[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61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5 07:12
塵骨 第四〇八章 糊塗人

    張屠夫急得焦頭爛額,看他一身衣著平常,沒有穿他平日裡的皮圍裙,也沒有綁頭巾,袖子也好好的沒有挽起來,該是他下鄉去收豬的日子。而他卻出現在了街頭,還這般匆忙。

    「秦老闆,你快跟我走一趟!」

    「發生什麼事情了?」

    「邊走邊說吧!」張屠夫急如星火,林蘇青也不怠慢,說走便走,狗子一臉生無可戀的跟著,天曉得它有多不想去。

    那張屠夫氣喘吁吁道:「是我去收豬那家人,他家裡媳婦昨日走丟了秦老闆你該是知道了吧?」

    「昨日有許多人家裡有女眷走失,不知張大哥說的是哪一家?」

    「唉就是西村住河邊上的那家,唉不是不是,我要說的不是他家媳婦走丟的事。」張屠夫忙在嘴前擺手,嫌自己說話偏了主心骨,「我要說的是他家孩子,他家小孩兒今年才四歲不到,昨日他媳婦兒走沒了,他家小孩兒夜裡一直對著房梁喊阿娘,你說怪不怪?」

    對凡人來說也許很怪,但對林蘇青來說,則是見怪不怪。

    「是挺怪的。」他道。

    接著張屠夫繼續說道:「不止!我怕我去收豬時我家那口子獨自在家覺得害怕,就心想著早去早回,我今早天沒亮就去他們家收豬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家孩子見了我哇哇大哭,衝著我又打又鬧,給的炸酥肉也不要吃。他家孩子平時可不這樣,我頭一回去他家裡看豬崽時,他家孩子還對我可親近!而且你猜他家孩子怎麼著?他家孩子衝我直哭嚎,要攆我走,說我把他阿娘嚇跑了!說他阿娘剛才還是在房樑上衝他笑呢,我一去就把他阿娘給嚇沒了!」

    張屠夫腳步一聽,轉身嚴肅道:「秦老闆啊,天地良心,先不說他家那口子不見了跟我姓張的一點關係沒有,就說我當時去的時候吧,他阿娘肯定不在的,我肯定當時只有他阿爹。而且他阿爹也親口說了他家孩子昨天夜裡就一直都衝著房梁叫娘。秦老闆,你說,那孩子的阿娘是不是已經……」

    張屠夫神色複雜,後話不當說不敢亂說。

    林蘇青明白他想說的意思,便就著他的猜想,說道:「小孩兒年歲越小,頭骨還未閉合,也就意味著天眼尚未完全閉合,的確是有可能看見有些大人們看不見的東西。而倘若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樣,便有可能真是你嚇跑了,但這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

    張屠夫聽得愣了愣神,前面說的他都明白,只是後面的意思他不清楚:「怎地還是好事?若當真是我嚇走的,那不是我欺負那小孩兒了嗎。人家阿娘臨走特地來看望一番……卻被我給……」

    「張大哥,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林蘇青笑笑道,「你是殺豬的,身上煞氣重,而你腰間別的那把殺豬刀最是令那些東西畏懼。一般的不敢近你的身,而若是被你腰間的那把刀砍傷一刀,那就更是什麼也沒有了。」林蘇青將那小孩兒的阿娘為何見了他就逃的緣由一說,他立刻就明白了,因為曾經有過幾次,是巫醫叫那些有撞風的人家去他那裡取一些殺豬的物事,說是擺在家裡可以闢邪。

    「難怪巫醫總請我去誰家、誰家勤走動走動。」張屠夫一想俄爾又道,「對了,我原先是想到去找巫醫的,那巫醫離他們家近,可是我去了那巫醫卻不在家,一個老太婆一大清早天都沒亮能上哪兒去呢,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張屠夫操心的事情還真不少,可是林蘇青卻不能什麼都告訴他,只問道:「你說的是改姓白的那位婆婆?」

    「是的呀!」

    「那位婆婆昨日來一分堂一起分析多家女眷走失的怪事,不知不覺夜就深了,我們不放心讓她一把年紀了走夜路,便請她留宿一分堂了。」

    「哦,原來是這樣。」張屠夫連忙催道,「那秦老闆,你趕快和我去看看他家孩子的情況,先是大人出了事,現在可別連小孩子也出事了。我見他家孩子可不對勁!」

    他們邊走邊聊,那張屠夫想到小孩子衝著房梁叫阿娘,又說他嚇跑了阿娘,而他的阿娘昨日忽然不見了……他只能想到一個最壞的結果。

    「秦老闆……」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那些無緣無故突然失蹤的人……是不是都已經……」

    「有些事情如果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我們不能反覆去想那件事情本身,而最應該去考慮的是怎樣才能讓大家面對這件事情。」林蘇青意味深長道,「還希望張大哥也多幫幫忙,大家還是比較信任你的。」

    「那我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謝謝張大哥。」

    「唉,這都是些什麼爛事,你說咱們鹿吳鄉到底得罪什麼了!可怕啊!!!連我這心狠的都感到可怕!!!」

    張屠夫雙手握拳,卻深感無力:「唉!咱們鹿吳鄉又不大點地方,怎麼總就不能平靜呢!老天爺是不是嫌咱們地方小把咱們給忘了!怎麼就不見關照關照,隔三差五就出點邪門事兒的!唉!」

    跟在後頭的狗子斜了張屠夫一眼,心道,沒錯,老天爺的確不記得這塊地方,若是老天爺記得,那還得了?

    他們走著走著,突然有個形色匆匆的人在遠處招手將他們喊住:「誒是一分堂的秦老闆嗎?秦老闆!誒!秦老闆!」他連忙快步跑上來,便跑便急切道:「秦老闆請留步!秦老闆請留步啊!」

    他剛到不遠處,張屠夫就將他認了出來:「這不是柱子麼?柱子!你那麼著急是做什麼?」

    「嗨喲張大哥!」那名叫柱子的年輕人向張屠夫拜了聲招呼,也沒空寒暄,到了跟前便向林蘇青說道:「秦老闆,你快去看看,白巫醫家起大火了!房子都燒沒了!我們好些人撲火都撲不滅呀!我家老娘差點都燒死在裡頭了!」

    白巫醫,是那被白仙附身的神婆,昨夜白仙為保那老婆婆和小男孩兒的性命,賠了自己。現在,被她以前驅除過的邪魔鬼怪恐怕是爭先恐後的湧上來報復,那場大火恐怕就是這個原因造成的,不過不當說。

    「令慈發生什麼事情了?」林蘇青問道。

    「我家老娘平日喜歡去白巫醫家走動,說是白巫醫一個老太婆自己一個人住,萬一哪天出個事兒了肉都臭了沒人知道,我家老娘雖然嘴毒了些,但其實是好心,那白巫醫也常去我家走動,兩個老姐妹彼此來往互相報平安。」柱子愁眉苦臉,想起早上的事情就後怕,「可是我家老娘今早去了好半天不見回來,平時就是打個招呼就回來的,我就去找她,一去就看見她躺在白巫醫的院子裡,那屋裡都起大火了,我家老娘躺得不省人事。我把她背出來,然後叫來附近的人一起撲火,可是火怎麼也撲不滅,直到什麼都燒完了那火自己滅的!」

    林蘇青心中一忖度,問道:「令慈現下情況如何?」

    「嗨呀這就是我著急來找你的原因啊!」柱子惶惶不安,又心亂如麻,「我家老娘倒是沒被火燒到哪裡,可是我家老娘醒來第一句話可把我給嚇住了!」

    柱子心有餘悸,愁得五官都扭曲得不成樣子,道:「她眼睛都都才睜條縫,人都沒看清呢,爬起來就直磕頭,不停地唸唸叨叨。」

    「說了什麼?」

    「我也沒聽清她念叨些什麼,好半天她看清是我們了,終於正常了,可是我問她怎麼了,她就說了一句,說他們認錯人了……然後、然後就把我們都趕出去了,什麼也不肯說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5 07:12
塵骨 第四〇九章 哪得十全十美

    不用柱子再多轉述,林蘇青已經知道了緣由,想必是他家老太太受了驚嚇有了心結不敢也作多言說了。而白仙已經去了不在了,那位曾經被白仙附身而改姓白老婆婆還活著,她依然是要回去獨立生活的,恐怕只等一分堂,那些要找她的邪魔鬼怪便都一窩蜂的找上去了。張屠夫所說的小孩兒的事情需要解決,柱子說的這件事情也要解決。

    「正好,我們要去西村,而且離白老太太家也不遠,就順路一併去看看吧。」

    在這些事情上,林蘇青從不是嫌麻煩,何況這次的最大起因正是他自己。若不是蠱雕被激怒,又怎會有那麼多遇難的家屬來找他,小男孩兒的父親也不會失蹤,那麼神婆也不會找上一分堂來領養小男孩兒,便也不會在夜深時走那條邪門的路,就更不會在那條路上遇上喬莊的蠱雕了。

    從而,白仙不會因為保護他們婆孫倆而死,那些曾經被驅除過的邪魔鬼怪也就不會因為白仙已死而跑來報復。也就什麼糟心事情也沒有。究其起因,他難脫干係,那麼這些麻煩的後果他該有責任分擔。

    柱子與張屠夫所帶來的消息,一個是年幼的孩子,一個是年邁的老人,都體虛陽弱,不過相比之下老人的處境更為嚴峻,孩子所看見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娘,他暫時不會感到恐懼與危險。而老人家不同,柱子的老娘看見的是上門報復的惡鬼邪魔,即便是認錯了人,但老人家已經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如果不能及時化解,無異於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時日無多。

    柱子正為找不到白神婆而苦惱,今下一聽一分堂秦老闆肯幫忙,他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來一半。

    「都說一分堂不僅辦事好,收錢也收得少,唯一就是非常難請。今日是我柱子運氣好,逢上了秦老闆願意看。」

    「說笑了,一分堂主要經營藥材生意,採藥、抓藥、製藥等等,各個環節都必須嚴謹,時常忙不過來而已。」

    林蘇青笑了笑,他沒有說的確是故意不常看這些事,一般由巫醫看了即可,他若插手,只怕那些「仙家」們要與他結仇,何況他也不適合在這方面有太大的名氣,這名氣萬一被有心的傳了出去,一個陰差陽錯傳到了天界的耳朵裡,就要給自己惹出大麻煩了。

    路上都走得急切,各自繫著煩惱,誰也無心說話。

    鹿吳鄉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特別是前不久剛下過幾場雨,放眼過去,彷彿萬物都有著滌蕩之後的澄澈感,使人感覺頭腦清淨,心中澄明。可是鹿吳鄉的平靜之中卻從來未曾平靜。

    其實,越是嘈雜吵鬧的地方越適合凡人生活,而越是如鹿吳鄉這樣清幽的地方,則越適宜除了凡人以外的其他生靈生活,清淨適宜修行,而萬物生靈皆可修行。當修行的生靈多了,便不乏調皮的喜好到人族跟前晃悠的。它們嚇著不少人,也害過不少人。因而鹿吳鄉古往今來的傳奇軼事數不枚舉,甚至在別處鮮有聽聞的人與妖怪之間的事情,在鹿吳鄉卻都是能夠在茶館裡開個評書攤,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樣的講。

    因此,生活在鹿吳鄉的人們雖然經常會因為一些奇人怪事而覺得奇怪,可是只要你告訴他們這些怪事與某些事物,比如邪魔妖怪有關的話,他們反而就不覺得奇怪了,比純粹說是無解的怪事更容易接受。

    眼下不論是對於柱子來說,還是對於西村河邊那戶人家來說,他們心裡都知道自己家人是因為什麼才會異常,而他們心中煩惱的是,致使他們家人異常的東西能否趕走,再不來禍害。

    除此之外,他們包括整個鹿吳鄉,現在都在心煩同一件事那就是日後安危。從前時常有妖怪吃人,惡鬼害人的事情發生,可是從來也沒有像昨日那樣,忽然之間害了這麼多人!若是那妖怪偏要留在這裡,豈不是整個鹿吳鄉都不夠它吃的?可是他們時代居住此地,要說搬去千里之外另尋住處,還是很捨不得的。於是每個人心中都覺得自己一家應該是幸運的,同時每個人心中也擔心著自己千萬別是倒霉的。

    各懷心事趕路就特別快,時間彷彿也過得特別快,轉眼之間就到了。

    他們首先看見的白神婆被燒燬的屋子,這老婆婆是個獨居的孤寡,房子被燒得一乾二淨,也沒有個家屬來收拾打聽她的下落和安危,只有周圍的鄰居們挨家挨戶的傳開了消息,圍上來看著熱鬧。

    「這火也奇怪哈,怎麼撲也撲不滅,偏偏燒完了自己個兒滅了。」

    「這算啥奇怪得,你仔細看看,這火邪門著呢,偏偏就燒了她家房子,邊上的一棵草都沒帶進去。」

    「邪門兒人家邪門兒事,我倒覺得不邪門兒了。」

    「白巫醫平時常與那些鬼神打交道,這該不會是搭上自己個兒了吧?」

    「怕是遭報應了?」

    「可也沒見她做過什麼缺德事呀?她不都做好事嗎?」

    「你見過做好事還找你收錢的嗎?」

    「可人家的確是辦事了,也看好了毛病,收點錢也是應該的吧?她也得吃口飯不是?」

    「那就不是做好事,那就是做生意。」

    「就是,做死人生意的,哪個不邪門。」

    「唉你們這些人說話嘴太惡毒了。」

    「我覺得也是,要是白巫醫,那麼些奇奇怪怪的病能好起來嗎?不都是她給看好的?」

    ……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桿秤,有好有壞,各說各有禮。狗子掃了看熱鬧的那些人一眼,心裡覺得憋悶得慌,用爪子抓了兩下林蘇青的袍子,意思了他,便停在了遠處不上前去湊那些烏煙瘴氣的熱鬧。

    房子還真是燒得一乾二淨,連塊成型的木頭也沒留下,黃土牆都燒成了灰,林蘇青在路邊撿了一根小竹棍向那廢墟之中去了兩步,掃了掃殘土,露出幾片破碎的陶土來,連磚瓦都燒成了灰燼,而這幾片陶土卻還有型。它們都帶著濃濃的香火氣息,可見日復一日從未間斷的吃過香火,應該是白神婆供奉的白仙的塑像吧。

    「誒?你們看,那穿著好看衣裳的不是一分堂的秦老闆嗎?」

    「還真是!他來做什麼?」

    「秦老闆~」

    有許多人招呼他,同他打招呼,就像白神婆的房子還沒燒燬前,白神婆在家的時候,他們路過也會這樣同她打招呼。

    林蘇青本來就不善於應承這些,可是被喊得多了,他不得不說兩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5 07:13
第四一〇章 鬼拍手

    「各位鄉親們,秦某勸你們別在這裡做過多的停留。」他捧手向四周的鄉親們禮道,「這座燒燬的房子底下原是一處亂墳,所積累的怨氣極重,各位鄉親們如若徘徊於此,身強體健火氣旺盛的倒是無礙,若是火氣弱八字也弱……恐怕不大妙。特別是家中有老人和小孩兒的人家,也容易將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帶回去,萬一傷到了家人……」

    他俄爾賠禮笑道:「秦某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大家信也好不信也罷,秦某都只是給大家一個善意的提醒。」

    一分堂在這方面大家都是小有耳聞的,他這一番話說出來熱氣都還沒散開,看熱鬧的人群就紛紛撤散了去。本來這房子住的人就是個怪人,而後這房子的突然起火也起得奇怪,現在經秦老闆這樣一說,他們頓時就什麼也明白了。

    不過依然有自認為火氣旺不怕鬼神的,聽林蘇青如此一說,更是要留下多瞧上幾眼,還神神秘秘上前幾步,問林蘇青道:「誒秦老闆,您說這房子起火怎麼也撲不滅……是不是也與……與房子底下的東西有關吶?」

    林蘇青揚了揚眉頭,看見問話的人抄著胳膊,緊緊的抱著膀子,整個人縮著,脖子也縮著像是天氣冷似的,整個人不大舒展。在說話時還斜著肩膀,歪著脖子和眼神,這習慣顯得不太坦蕩,像是個混子。雖然一眼印象就不太妙,但也沒有因此對他有偏見而不回答他。

    「你看這四周。」林蘇青敞開雙臂示意那人觀望周圍的環境,「通常,大家在修築房屋前,都會選擇房子後背靠山,房子坐在山的後面,便有了依靠,從於風水上來說,這樣能夠形成穩定的氣場,對人形成精神支柱。同時也可寓意住在房子裡的人有依靠,那麼房子主人則遇困難有貴人相助,遇到危險則逢凶化吉,往後運勢暢通,做事風生水起。」

    林蘇青背朝燒燬的殘骸,面朝前方走了幾步,側身對方才的問話人繼續講道:「山管丁,水則管財,因而大家在選地的時候都會儘可能背靠山面朝水,即使沒有水,也會自己打一口井,或是修一塊池塘。而這裡,白神婆家呢?」

    白神婆家四面空蕩蕩,無山、無水,連一株樹也沒有。在一塊空地上拔地而起的一座房,風可摧,雨可打。

    「這裡的風,因為沒有任何東西緩衝,便比別處的都猛烈。」林蘇青攤開手,任風穿梭於指縫之間。

    那問話的人一臉詫異,很是納悶:「你是說火是風吹起來的?我怎麼不信呢?」

    「非也。」林蘇青晃了晃手中的摺扇,「風只是助長了火勢。這位兄弟,可曾在野外見過鬼火?」

    所謂鬼火,在林蘇青之前所在的世界裡,人們冠以的科學名詞乃是磷火,是人或動物的屍體腐爛之後分解出的一種化學物質,它無色無味但卻可以自燃。並且極易燃燒,只要溫度達到四十攝氏度即可自燃。因此,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季,最是常見。

    「秦老闆是說那種白色的有點藍的那種火?」

    「青白色。」

    「誒對對對!就是那個,嗨呀那可是太常見了!」

    林蘇青笑笑道:「方才秦某也說了,這房子底下曾是亂墳,埋葬著許多屍骨,因此產生鬼火再正常不過了。鬼火尋常無法滅它,便越燃越旺,想必白巫醫家中一定有許多冥紙,磷火雖然是冷火,不過若是燃燒起來,也是可以點染紙張的。大概就是這樣才最終引發不可撲滅的大火。」

    「原來是鬼火,難怪大夥怎麼也滅不了。」

    林蘇青想了想,若是同他們說磷化氫,他們恐怕聽不懂,於是就換了一種他們能聽明白的方式說道:「鬼火大量燃起來時,單單以水去澆是難以澆滅的,唯有兩種方式,一是瞬間降低溫度,二是立刻隔絕。比如用一個鐵鍋蓋把火罩住。」

    「嗨呀秦老闆這不是淨說笑呢嘛,上哪兒找房子那麼大的鍋蓋去。」

    這時又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道:「既然是因為亂墳裡的野鬼作祟,那以前怎麼不見那麼大火呀?」

    柱子橫了那問話的一眼,道:「不是一直有白巫醫鎮著麼。」

    「那昨個怎的就起大火了呢?」

    「昨個是因為白巫醫不在家,才叫那些東西趁了機會。」柱子好像特別反感這些平時與你關係熱絡,臨事卻將你當成熱鬧的人。

    「哦我還以為白巫醫給燒死、燒在裡頭了呢……」

    「嘿喲沒成想啊,白巫醫跟妖魔鬼怪打了大半輩子交道,老都老了還被野鬼擺了一道哈。」

    「都燒成灰了,白巫醫回來了上哪兒住去呀?」

    柱子沒好氣道:「輪到你們操這份閒心?白巫醫神通廣大,有什麼能難住她的?」

    「唉喲她再神通廣大她還能一下子變個房子出來住不成?」

    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來吵去,吵的都是簡單的話沒有什麼道理,卻叫林蘇青看到了社會中常見的一種現象——能力越大,人們便會習慣的認為你必須無所不能。可是真正遇到棘手的事情時,那才是真的孤獨、寂寞、又可憐啊,那是一種連握都無力握的無助感。畢竟連你自己也已經漸漸的認為你應該無所不能。

    你看,柱子沒有壞心,他是在幫白巫醫說話,可是他的這份好心現在白巫醫正是承受不起,因為會辜負。

    「柱子。」林蘇青倏然叫住柱子道。

    「誒!」柱子連忙應聲折回來,不再同那些人理論。

    「我有些渴了,你家可有茶水?」

    「茶水?哦有有有,有的,秦老闆快請。」柱子登時明白秦老闆這是要去他家幫忙看看他老娘,遂趕忙請他先走,也不再搭理後頭那些閒著嚼碎話的人。

    柱子家距離白神婆的家是真的很近,一條田埂路走不到兩百步就看見了。

    「秦老闆,你看那楊樹後頭就是我家。」柱子指著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楊樹中隱隱綽綽的青瓦房說著,便從田埂邊跳了幾步,從後面跳到前面去帶路,「我家門前養了狗,怕它咬你們,我先去拴住它。」

    「不怕,我們家狗不打架。」林蘇青笑道,隨即似輕描淡寫實則卻是出自有心,叫了柱子與他道,「柱子,那楊樹長得甚好,有些年頭了吧?」

    「啊?」柱子回頭一愣,登時驚喜,「哎呀秦老闆好眼力,那楊樹是我生時家裡給種的,是有些年頭了哈哈哈哈哈~」他很是不好意思。

    近了柱子家,果然有一條黃狗蹭地竄出來,威風凜凜的立在路盡頭瞪著他們,耳朵壓了壓,尾巴搖了搖,兩隻前爪往下趴一趴,撅著屁股咬著尾巴想衝上來迎接柱子,卻又防備著柱子身後的陌生人,它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乾脆衝著他們狂叫。

    「大黃!不許叫!這些是客人!」柱子一喊,那黃狗頓時聽懂了似的,立刻住了嘴,嗖嗖地奔上來,撲在柱子身上就立著跟他一路走,兩隻爪爪捨不得落地。

    「我家大黃最是離不得我,我走哪兒它都要跟著,就是蹲個茅坑也要守著。今日還是我強要把它留在家裡的。小傢伙想我想壞了。」

    狗子輕蔑的掃了那黃狗一眼——嘁,諂媚樣兒。

    「呃……」近了看見了房子與楊樹,林蘇青叫了柱子道,「柱子,得空了盡快叫些人把那棵楊樹移了吧。」

    「誒?秦老闆這是為什麼?」柱子滿頭霧水,可是秦老闆既然這樣說,肯定是有不好的原因,可他卻是不明白,「這樹還能有問題?」

    「樹沒有問題,是普通的樹。但是楊樹不適合種在院子裡,更不適合種在門前,你看它正對你家正堂的大門。它就不叫楊樹了,就叫鬼拍手,房子裡的人容易生病。」

    「鬼拍手?」

    「起風時,沙沙嘩嘩的響聲,主不祥,因而得名。」

    柱子一臉震驚:「還有這說法呢?」可是他很是信這些,大約與他老娘與白巫醫關係好的緣故,他打小就耳濡目染,所以很是信這些講究,連忙應下來道:「好好好,聽秦老闆的準沒錯,連白巫醫也經常說一分堂的秦老闆看事准,在她之上,我一會兒就砍了它!」

    「可以種兩棵柿子樹,寓意事事如意,種在西北方向,陽光好的地方,不要對著你家大門,主大吉。」

    「好嘞!謝謝秦老闆指點!」柱子說著就從袖子摸出一分錢來雙手呈給林蘇青。

    「舉手之勞不收費。」林蘇青推謝他道,「你帶我去看看令慈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18:55
塵骨 第四一一章 區區小鬼焉能上天?


    柱子家的房子在鹿吳鄉里算比較新,據說是在他出生前一兩年才選址修的,原先的老房子已經改做了糧倉。柱子的家庭條件不錯,修的是一棟二層小樓,一樓中間是堂屋,供奉著四方神仙塑像,林蘇青看見了也沒有告訴柱子,神仙們也忽略鹿吳鄉的,在鹿吳鄉供奉神仙,遠不如供奉那家種野仙。最左邊是廚房,林蘇青望了一眼,廚房修得很是寬敞,堂屋的右邊有一間柴房,那隻大黃狗的草墊窩和飯碗,就在柴房門口,最右側也是最外側好像還有個牛棚,沒有聽到牛叫聲,但是能嗅出一點味道。

    「秦老闆、張大哥,這邊請。我家老娘的房間在樓上。」

    上樓的樓梯在廚房與堂屋之間,一道小門,陰暗的的樓道,柱子一邊引路一邊抱歉道:「之前打算在拐角開個窗戶透光,一直忙著還沒開,「秦老闆,張大哥,你們注意腳下,樓梯比較窄。」

    張屠夫道:「是該開個窗戶,難為你家老娘那麼大把歲數了日日摸黑走這梯子路。沒事倒還好,萬一栽個跟頭,一把老身子骨了受得了?」

    柱子連忙認錯道歉:「是是是是張大哥教訓得是,是當初蓋房子疏忽了。」

    「唉也不怪你,這房子是你爹蓋的,是他一早沒想周到。」

    林蘇青忽而問道:「這房子建造之時問過風水吧?」

    柱子一訝,吃驚道:「秦老闆連這也能曉得哇?不瞞您還真是看過的,我家老娘一直與白巫醫交好,聽她說當初要蓋房子前特地請白巫醫幫忙看過。不過白巫醫說她只擅長看病,不擅長看這些,也沒給什麼說法,好像就說要把廚房建大些,哦還有鑿了比灶台還大的水缸,是我爹找了十幾個弟兄去山裡抬的大石頭鑿的。」

    柱子連忙問:「秦老闆,把廚房建大些是有什麼說法嗎?我家廚房修得太大了,我倒覺得應該把堂屋修得大些。畢竟供奉著四方神仙呢,若是修得寬敞些,往後還可以把祖先的牌位也供進去!」

    林蘇青想了想,雲淡風輕回答他道:「你說你出生時你家裡隨你栽的門前那棵楊樹,這麼多年過去了白巫醫也沒叫你娘遷了那樹,可見她卻是不大會看這些事,沒有誆你們。不過她也沒有害你們,她給的建議也是好的建議。」

    「害我們肯定不會的,白巫醫是肯定不會害人的,這個我是絕對相信的。」柱子語氣十分篤定,可見他們家與白神婆家的關係的確十分交好,「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講究,我打小就好奇著,我問白巫醫,她說不能說,說是因為她不會看這個事所以不能說出來,怕破了風水。秦老闆,你會看這個,你可以說吧?」

    「說倒是無妨。」言語之間他們已經走過了漆黑的樓梯道,上到了二樓,在二樓陽台上俯視底下,視野倒是寬闊,他眯著眼睛看著天邊飛過的鳥,為柱子解釋道:「每棟住宅都有吉利的方位,也有凶險的方位。廚房是生火的地方,將廚房選落在凶方,可以壓制凶方的煞氣,白巫醫讓你家人把廚房建得最大,應該就是出於壓制凶方煞氣的目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水缸呢?我家水缸比灶台還大!佔了半個屋子那麼大呢!這又是因為什麼呢?」

    「廚房生火做飯,做飯就免不了洗洗刷刷這樣的事,洗刷就避免不了用水,而水利財運,白巫醫讓你的家人打造大水缸,我想她的初衷應該是水象徵財富,而水缸裡時時儲蓄著大量的水,就相當於象徵著財富的蓄積,這樣是有利於財運的。」

    柱子恍然大悟,摸著後腦勺直感嘆:「這樣一說還真是!原來有這麼多講究啊!」

    林蘇青看他一眼,警醒他道:「但是,門前那棵擋門的楊樹不移,則百害而無一利。」

    「好嘞!記心上了!先謝過秦老闆!」柱子將他們引到一間房門前,搓了搓手,試著敲門又縮了下來,「我忽然有點不敢敲。」

    林蘇青訝然:「為何?」

    「我先前敲過幾次,但每敲幾次,我老娘就在屋裡頭怪叫,聽著很是嚇人,而且聽上去她也挺難受的。」

    「那就更得敲了。」林蘇青原是與張屠夫並排站在柱子的身後,現下他上前到門前,「我來吧。」柱子愣了愣,張屠夫率先會出意思連忙拽著柱子的將他拽到後邊來。

    林蘇青懸指在門前畫了一道符咒,換掌隔著門用力一擊,靈力注入符咒,門內頓時幾聲慘叫,屋子猶如洩了氣的皮球,自四面八方的縫隙裡竄出來數道灰白之氣,整個屋子像是蒸籠似的,不過是冷氣四散。

    「剛剛的慘叫?」柱子震驚不已,「聲音不是我老娘的!」

    「當然不是。」林蘇青屈指懸空隔著門一推,門內一聲木頭疙瘩落地的聲音,是門閂掉了,隨即門自行向內敞開來。

    陽光直接射出門內,他們背著光與陽光一起進入昏暗的室內。

    「這屋子裡怎麼這麼大一股黴腥味,平時是住人了嗎?」張屠夫連連在臉前揮手,「怎麼跟幾十年不住人的老房子似的。」

    經張屠夫一說,柱子也注意到了這種舊房子的氣味,他也是詫異:「不可能呀,我老娘平日可愛乾淨了,屋子都是每日一清掃的,她打掃完還必須撒桂花泡的水呢!也就今日不適,才沒有灑掃……這股味道是……」

    這屋子昏暗無比,連陽光也照不進去,只順著敞開的門照進來一條光束,兩邊都照不見,便只有中間這一長條是清晰的。

    「你們說的味道其實是鬼氣。」林蘇青眉頭微蹙,「柱子,把窗戶全部打開。」而後他從袖中取出兩道符籙,遞給柱子道:「把兩道符籙分別貼在以東北艮位,與西南坤位。」

    柱子接過符籙,杵在原地,呆了呆,疑惑的問道:「秦老闆……是東北……什麼位?」

    「我來吧。」估摸柱子是聽不懂,林蘇青又將符籙從他手中接回來,去到在以東北四十五角的地方貼上了一張又去到以西南四十五度角的地方貼上了另一張。而後道:「這兩個位置,是這間屋子的鬼門,我貼符的兩個地方分別是外鬼門,與內鬼門。鬼門是最容易滯留污濁之氣的地方,若有不敢幹淨的趁虛而入,只會助長它們的邪氣,邪氣一重自會害人。將這兩個地方封上,那些糾纏不散的惡鬼便進不來此屋了。」

    「秦、秦老闆的意思是……我家老娘真的是……」

    「被鬼纏上了。」

    柱子渾身一顫,腳下一軟幸好被張屠夫一把扶住,張屠夫還訓他道:「堂堂大丈夫你腿肚子發什麼軟!給我站直嘍!」

    「誒、誒、誒……」柱子磕磕巴巴的應著,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還是緊張害怕,不過他更牽掛他的老娘,「秦、秦老闆,我娘就在那邊,您快去看看她去。」一提起老娘他好似又不那樣怕了,一下子來了勁兒似的連忙跟著林蘇青過去,甚至走在林蘇青的前頭。

    林蘇青看他一眼還算滿意,是個孝順的。

    「令慈暫時沒有大礙。」

    「暫、暫時……?」

    林蘇青驀然一怒,沉聲呵道:「哪裡來的野鬼!還不快速速滾開!倘若不識好歹!休怪我讓你魂飛湮滅!」

    「哼,就憑你?哈哈哈哈哈~」一聲聲狂笑肆起,砰!房門與窗戶被一陣陰風砰地一聲吹閉。

    昏暗的房間內,柱子的老娘倏然從床上坐起,僵硬的轉動著脖子看向他們,她一張口卻是五六個不同的聲音。

    「還當是哪裡來的狂徒,原來是你們幾個不識相的莽夫,中間那個看著倒是不錯~」一張嘴裡不同的聲音說著不同的話語,像是對他們說的,又像是聲音與聲音彼此在說,「怎麼?那死老太婆不在了,你們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小子的火氣,就能怎麼樣了不成?哈哈哈哈哈~」

    林蘇青二話不說,一掌下去,掌風一去將柱子的老娘劈得向後一仰,咚地一聲躺在床上,霎時幾道陰魂從她體內竄出。

    「不怎麼樣,打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林蘇青劍訣一指,又是一道靈氣,即出一聲慘叫,其餘幾道陰魂見狀頓時化出原形,竟是幾個厲鬼!

    她們撲殺而來,林蘇青偃月袍衣袖一甩,將柱子與張屠夫護在身後,狗子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懶得動手。

    那些厲鬼顯然不識相,猶如飛蛾撲火非要赴死,林蘇青也不心慈手軟:「青天白日也敢作祟,閻王老子也饒不了你們!」幾記劍訣,一記一隻厲鬼,三兩下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小小屋內卻是慘叫連連,一聲慘過一聲高。

    柱子與張屠夫不見其形,但聞起聲,柱子早已經嚇得抱頭鎖在了角落,張屠夫也是怕得心驚肉跳,但是他還有作為大丈夫的尊嚴,他沒有像柱子那樣,他一動不動是腳不聽他使喚,他怕在心裡。

    滅完厲鬼的林蘇青單袖一甩,負手而立,面色冷峻,回眸看了縮在角落裡慘叫的柱子道:「你叫那麼慘做什麼。」

    狗子斜了一眼林蘇青,翻了個白眼嘁,區區幾隻野鬼瞧給得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敢上天了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18:55
塵骨 第四百一二章 記不住口訣

    「嚇人,太嚇人了!」柱子瑟瑟發抖,方才就像是風聲,類似於被困住了怎樣也跑不了的風在四處衝撞試圖逃竄,那風嘯聲實在太嚇人了,但是他們人在屋子裡,屋內哪會有那麼大的風,原來那就是鬼的慘叫。難怪讀書人常形容為鬼哭狼嚎,是真的太嚇人了。

    「怎麼嚇人了?」林蘇青是不以為然的,或者說他早已經習慣了。

    柱子猛搖頭,怎麼形容?怎麼形容也無法形容,就是忽然發自心底的恐懼,旋即他一指張屠夫道:「你問他,問他嚇不嚇人,是不是很嚇人。」

    張屠夫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眼神有些閃避,而後才點了點頭,道:「是怪駭人的。」

    「一些小鬼罷了,若是白巫醫在的話,她也能驅趕這些小鬼。」林蘇青說得輕鬆又簡單,猶如揮一揮衣袖趕跑一群痴纏的飛蟲似的,那樣不費力氣。

    「是、是嘛?」

    張屠夫怪看不慣柱子突然慫成一坨的不堪樣子,憤懣不已的走過去拽著柱子的手臂一把將他從角落裡提起來,道:「你蹲在這裡頂什麼用,還快過去看看你的老娘!」

    柱子猛地反應過來:「對對對,我娘,我老娘怎樣了?」他腦子還清楚的記得他的老娘方才猛地坐起身來,那嚇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連忙跑去床邊想看又不敢看,踮著腳伸著脖子往床裡頭瞧。林蘇青道:「令慈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柱子心有餘悸的問道:「我老娘到底怎麼了?剛才、剛才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

    林蘇青略微權衡了一番,決定直言相告,道:「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白巫醫的房子鎮壓了許多孤魂野鬼,加之她平時替撞風中邪的鄉親們驅趕了許多惡鬼,現如今白巫醫身體不適,那些被她鎮壓過和驅趕過的邪魔惡鬼便全都來報復她了。」

    「秦老闆是說那場大火嗎?可是那關我娘什麼事情?我娘差點就燒死在她家院子裡了。」

    「嗯……是巧合與誤會。」林蘇青替柱子的老娘把著脈搏,解釋給他道,「白巫醫身體不適時留宿在一分堂,那些邪魔惡鬼去作惡報復時,誤將令慈當作了白巫醫,所以才將令慈害在了白巫醫的院子裡。而後來令慈卻被厲鬼纏上,應該是那些厲鬼臨時起的主意。」

    林蘇青把完脈,拾起被縟的一邊將被縟拉過來給柱子的老娘蓋上,他打算去掖被角的時候,柱子已經伸手在掖了。

    於是他只吩咐道:「接下來幾日好生休息就好。對了,你去采一些艾葉回來煮水,接下來的七日,每日晨起與睡前飲一碗。此外,每日睡前叮囑令慈勿忘大聲誦念三聲咒語。」

    「咒語?」柱子詫異,「什麼咒語?」

    「就是大聲持誦三遍『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聖號,雖然是聖號但也是一句咒語,凡人常誦念可以驅祟闢邪,消災免厄。」

    柱子一半清醒一半懵懂:「九天……應……天尊……」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九天應……雷……」

    重複幾遍柱子依然記不下來,想到連柱子都記不住,若是讓他家老娘去記恐怕更是記不住。林蘇青嘆了口氣道:「算了,算了,你就讓令慈每日睡前大聲誦念三聲『火氣籠身』吧!」

    「火氣?……龍身?」

    「火氣籠身,籠罩的籠,火氣籠罩全身。」

    「火氣籠身……?」

    「對,接下來每日晨起與睡前飲一碗艾葉水,並且每日睡前都誦念三遍,艾葉水與誦念兩樣都要連續做七日。」

    「那那個九天什麼什麼天尊的咒語……?」

    「那個你記不住就不必誦念了。」林蘇青囑咐道,「若是七日之後令慈依然感覺不適,你再來一分堂找我。」

    剛一說完林蘇青驀地想起來什麼,遂又改口道:「你不必去山裡采艾葉了,最近山裡危險,少去為妙。」

    柱子立刻就急了:「那我娘怎麼辦?我不能不採啊,危險我也得去。」

    林蘇青按住他,有條不紊的說道:「你去我一分堂抓七日份的艾葉就行了。」

    「那……」柱子連忙從懷裡取出荷包,拉開鬆緊口,倒出一掌心銅錢來,攤在手裡仔細數著:「驅邪化煞一分錢,艾葉,一日、兩日、三日……」他按每一日一分錢的數著數。

    林蘇青見他認真,反而一笑,道:「驅邪化煞不收錢,七日份的艾葉算一個療程,一個療程一分錢,你付一分錢就好。」

    「才一分?!」柱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連他都覺得這個生意實在虧本。狗子早已經在後頭難受得牙都疼了,氣得兩個鼻孔直喘粗氣林蘇青這個這個敗家玩意兒!真是氣死本大人了!

    林蘇青卻笑道:「你去抓藥時付給櫃前掌賬的就行。」

    「你是說徐姐姐?」

    柱子這一問,將林蘇青問得一愣,管夏獲鳥叫姐姐,那管他叫什麼?夏獲鳥可是他的老師啊。但也不好說人家什麼,只好道:「對,付給徐掌簿就成。徐掌簿若是不在,你付給抓藥的半半也行。」也算是提醒了柱子如何正確的稱呼。

    「你就別到處跑了。」張屠夫忽然說道,「你就在家裡好好照看你家老娘,一會兒我送秦老闆回去時順便就幫你把艾葉取了,天色若是還早我就給你送來,若是晚了我就明日再給你送來。」

    「這怎麼好意思?」柱子忙推辭,「怎麼能麻煩張大哥來回折騰這些個。」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我明日還要下來收豬,順路的事兒,你就別跟我磨蹭了。」張屠夫爽快人,他只提了明日順路的事,卻不提若是今日歸去時天色尚早他也來送藥的事。

    怕柱子還要同他推脫,張屠夫連忙要告辭:「好了好了,你先照看著你家老娘,我還要請秦老闆去幫我一兄弟家看事兒,就不在你這處耽誤了。」

    「那就……謝謝張大哥了。」

    「謝什麼謝,客氣什麼!你要是真有心要謝我,等你家老娘好齊了,你不如幫我留意看看附近有沒有野豬豬崽什麼的,我來年想弄點野貨買賣。」

    「行嘞,一定幫張大哥留意。」柱子滿心感激,驀地想到張屠夫說是還要看事,忙問道:「對了張大哥,是請去哪個兄弟家看事啊?看什麼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18:55
塵骨 第四百一三章 殘破的傀儡鳥


    「就住河邊那個栓子家,我常去收豬那家。他媳婦兒不是昨個沒了嗎,他兒子昨天從夜裡起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衝著房梁直喊阿娘。我今天一早去時,他兒子見著我比見著鬼還怕,又哭又喊的,說……」

    「咳……」林蘇青佯裝咳嗽,張屠夫猛地會意,忙改口道:「嗨呀反正就是順路去看看去,孩子可能是想他阿娘了,這不正好秦老闆有空,我想請秦老闆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給小孩子安神的方法。否則照栓子家那大胖子的嗓門兒,整天又哭又喊的,還讓栓子怎麼幹活,我還指望著他多養幾頭豬崽呢。」

    張屠夫說得繪聲繪色,有模有樣,柱子一下子就信了:「說得也是。孩子不能總是哭鬧,影響大人不說,孩子一直哭也不是個事兒。」柱子轉而對林蘇青道:「秦老闆,栓子家看事的錢我回頭一併付了。」緊接著他雙手呈給張屠夫五分錢道:「張大哥,裡頭是請您幫我加老娘抓藥的錢,還有替栓子付的看事的錢,勞請您收好。」

    張屠夫瞥了他一眼,有些慍怒,沒好氣取了兩分揣進腰帶間的夾層裡,也不給他好臉色道:「你抓藥一分,栓子家看事一分,另外三分你自己收好。時間緊迫,我們得走了。」他說完扭頭就走,很是很是生氣。

    「誒張大哥、張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柱子忙要追上去,被林蘇青拍了拍肩頭勸住了腳步。這張屠夫的脾氣素有耳聞,今日近事一看,還真是不假,連狗子也不免多看了那張屠夫兩眼。

    走出了小路,林蘇青才笑問張屠夫道:「還生氣呢?」

    「怎麼不生氣?」張屠夫吹鬍子瞪眼道,「誰稀罕他那幾分錢不成?再說了要不是栓子不在,連他要代付的看事錢栓子也不帶要的。」

    「他可能沒有多想,只想到了栓子的媳婦兒不在,孩子又需要照看什麼的。」

    張屠夫很是不滿意:「我知道他那個意思,但是我不能替栓子領他這個情,我也不能代他去給栓子說這個情。要麼他自己去和栓子當面說去,怎好有個中間人在?那栓子不就平白無故還欠著我一個人情了?我憑什麼啊?我不能代柱子說話,更不能代他辦這事。柱子想幫栓子那就得柱子自己去幫去,要送錢也是他自己送,要幫忙也是他自己幫。我幫是我幫的,他幫是他幫的,哪能扯混呢。」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原是柱子不想栓子覺得欠他人情,認為張屠夫與栓子感情要好,便想以張屠夫的名義補助栓子三分錢,兩分錢很少,請鄰里吃碗酒也不止三分,但是萬一用得上抓藥,那麼這三分錢就可以去一分堂多抓三個療程的藥。而如果是張屠夫給孩子的好的話,栓子應該是會接的。

    柱子是不想栓子覺得欠人情,因為三分錢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可是當面給的話,再少對於接受的人來說也是欠。

    而張屠夫是覺得,若是替柱子多給了三分錢的好,那麼他就不好再以真正自己的名義對孩子好了。因為那樣的好對栓子看來就有些過重,栓子就會覺得欠了他的人情。所以他對孩子的好是他的,柱子的三分堅決不能疊加上來。

    明白了張屠夫與柱子二人其中各自的用意,林蘇青頗為感慨,雖然栓子剛失內人,年幼的孩子又撞了風,全家的重擔都在他一個人肩上扛著,的確是到了困難的時候。不過也不是缺那幾分錢的人,他們三個誰也不是缺那幾分錢的人。同時,他們小心翼翼維護的其實也不是那三分錢的事情,而是他們十分看重的。

    想對兄弟朋友好,卻又不希望兄弟朋友產生虧欠感,這其中的分寸拿捏對於他們這樣的鄉野村夫來說,也不得不比夜裡挑燈縫針那樣更為仔細。

    林蘇青恬然一笑,正值得欣慰,遠處忽然飛來一隻傀儡小鳥,匆匆忙忙地撲棱著殘破的翅膀,飛得跌跌撞撞,他倏地眉頭一緊。

    在林蘇青看見的不多時,狗子也看見了那隻傀儡小鳥,它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靈機一動汪的一口啃在了張屠夫的腿上,張屠夫猛地吃痛低頭一看,在他低頭的一剎那,林蘇青迅速分出一個分身,一把撈下飛來傀儡小鳥,迅速隱去一旁,這時狗子衝著張屠夫嗷嗚嗚直叫,作勢又要撲上去一口,張屠夫急於躲避無暇顧及其他,林蘇青分出的分身趁機隱入了旁側的矮林之中。恍惚不知毫無察覺,只感到忽有一縷清風拂後背而過。

    張屠夫回頭左右瞭望,什麼異樣也沒有,就當是一桿風打馬而過,旋即訓斥狗子道:「你這潑皮狗,你怎麼突然咬人你!」訓完見狗子咬了他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他抄起鞋底就要揍,轉念一想這是一分堂的狗,俗話說打狗須得看主人,他又趕緊把鞋穿好,一邊提起褲腿兒看自己的傷口,一邊對身邊不吭聲的林蘇青道:「秦老闆,你家養的狗子怎麼突然咬人呢,嘶……你看這給我咬得……還真準啊你!兩口咬在同一個牙印子上呢你還!」

    「咳……」林蘇青清了清嗓子道,「抱歉啊張大哥,是我們疏於管教,傷口我看到了,沒事的,一會兒用清水沖一沖,兩三日就能好。」

    「唔汪!」狗子俄爾一聲叫,轉頭就衝入了矮林去,跑得沒了影子,張屠夫可看慌了:「誒誒,我沒說要揍它,它怎麼跑了呢?秦老闆,你家狗子來過這兒嗎?認得路不?可別跑丟了,我去幫你找去。」

    「不用了張大哥。」林蘇青趕忙攔住他,「你去找的話它見了你怕你尋它的仇,反而將它嚇得跑更遠了,它認得路的,一會兒就自己回一分堂去了。不必擔心。」

    「是嘛?」

    「是的,你的傷口還行嗎?要不歇會兒再趕路?」

    「這算什麼,不就是被狗咬了,連一飯堂的老闆都說沒事,我還能有什麼事兒,無非是痛一會兒。」張屠夫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咱們還是趕快去栓子家看看吧,我估摸他家孩子還哭著呢,小孩兒不懂事,這事兒肯定把栓子愁壞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18:55
塵骨 第四一四章 埋伏蠱雕

    那邊一個分身與張屠夫一併趕路,這邊狗子即刻就找打了林蘇青的另一個分身,他正在與那隻殘破的傀儡小鳥做溝通。

    它跑到時,正看到傀儡小鳥寫下的一個:「現」字,便啪嗒一聲傀儡小鳥凌空就散了架摔得七零八落,將最後一點靈力也用盡了。

    它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怎麼了?那蠱雕又出什麼事情了?」見林蘇青將散落的零件撿起來堆在掌心裡,另一隻手掌覆上去,輕輕一施靈氣,掌心的零碎瞬間又化作了飛塵,紛紛揚揚的在陽光底下散得無根無芽無影無蹤。矮林的樹葉雖然茂盛,但卻並不像高樹那樣足以遮天蔽日,初秋的陽光穿過枝葉照射進來,依然熾烈,曬得皮毛髮燙。

    狗子往陰涼處躲了躲,不必林蘇青言說它也已經直覺出事態的嚴峻。

    「蠱雕又被襲擊了。」林蘇青皺著眉頭道,「並且襲擊蠱雕的人發現了小鳥,可是卻沒有擊毀它,而是特地放它回來通報消息。」

    狗子聽得渾身一震:「這不就是故意要讓你知道嗎?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不就是挑釁嗎?

    「至於襲擊者如何作想尚未可知,現在也無暇去關注,蠱雕昨夜已經發出過警告,而今日卻再次被襲擊,它今下正在發狂。昨日發怒大吃村民,今日還不知它要做出什麼亂子。」林蘇青憂心忡忡,「其他目的我還揣測不出,但是其中一個目的很明顯,估計是想逼我們盡快動手奪取蠱雕靈珠。」

    「你也這麼覺得?」狗子揚起下巴,「巧了,我也這麼覺得。」

    林蘇青思前想後,忖度良久,片刻後道:「栓子那邊估摸沒有什麼大事,不需要分心。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蠱雕那邊,它昨夜的警告不容小覷,我們先通知夏獲鳥匯合吧。」

    「然後呢?」

    「趁著白天聲雜奪取靈珠。夜深過於靜謐,所有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稍有動靜都有可能引發村民們的恐慌,不適合行動。」

    「你終於下決心了!」林蘇青終於決定打蠱雕,狗子是舉四隻腳贊同的,它一直認為打蠱雕奪取靈珠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如若他當初肯聽它所說的直接打,也不會等到如今受人要挾。

    於是它頗激動的問林蘇青道:「那我立刻回去通知夏獲鳥?」

    「不必你我來復,我安排離一分堂最近的分身去通知她,我們直接去鹿吳山下等她趕來。」

    曠野裡沒有嘈雜的行人,也沒有動物的鳴叫,卻總是有靜不下來的聒噪,那份聒噪是寂靜無聲的,卻也是最令人感覺煩躁吵嚷的。是來自萬物生靈各自心底裡的不同的想法,從而形成了不同的氣場,氣場一亂環境怎能不亂?

    可是心煩意亂最易誤事,必須靜下心來,耐不住等得住方能成事。

    林蘇青與狗子埋伏在鹿吳山腳下的灌木叢裡,隱藏著身形與氣息,連靈力也收得緊緊的,點滴不露。

    鹿吳山鮮有人跡,雜草亂生齊肩有餘,樹根盤虯臥龍,順著樹根便形成了路。他們躲在灌木叢裡,有許多蛇蟲鼠蟻路過,也紋絲不動,甚至有一些反應遲鈍的小鹿毫無防備的慢悠悠走過來啃食枝葉,也沒有發現躲藏在裡面的林蘇青與狗子。

    他們真的太能藏了,夏獲鳥趕來的的時候,若不是林蘇青的分身為她引路,她也不可能找得到,分身將她帶到灌木叢跟前,眨眼就消失了,夏獲鳥才是一愣,一把就被林蘇青拽入了灌木叢裡。

    「噓。」一個噤聲手勢她就看懂了是誰,她想問話,林蘇青立刻又是一個噤聲手勢,只是眼神詢問她,問的是路上分身講給她的策略可有記住,夏獲鳥會意,點了點頭,她又看向狗子,狗子百無聊賴的轉過臉去,顯然早已將計策了然於胸。

    那麼,只等蠱雕路過這裡了。正是發狂的蠱雕必然不會安分,它肯定會四處尋找活人,這裡不是它的必經之路,它不一定會路過這裡,但是它有很大幾率會路過。賭的最大的一把便是這處。除此之外,在另外幾處林蘇青還安排了分身與傀儡,而那些分身與傀儡則不是為了埋伏起來捕捉蠱雕,他們只是用來嚇唬蠱雕。

    蠱雕再度被襲擊,正是暴怒和謹慎的時候,它若走了別的路,那麼林蘇青的分身與傀儡便會立刻上去襲擊它,加倍的激怒它,然後將它引來他與夏獲鳥和狗子埋伏的路上。這樣反而更好,它若是自行經過,心中恐怕有無數防備,而若是在憤怒到極致的時候追趕而來,它可能猝不及防。

    到目前為止,就連分身所埋伏的幾條路也沒有蠱雕路過的消息,他們不能主動去找,只能等,等,靜下心的等。

    他們與蠱雕,誰先行動那麼誰就會處於被動。明處與暗處,先動則為明,而優勢落於暗處。

    咔噠……

    沒有別的動靜,可是林蘇青卻突然感應到他埋設在遠處的地阱被踩中,那是他特地布下的一個陷阱似的小陣法,踩中它以後不會有任何變化,更不會傷害到踩中者,因為只有林蘇青這個佈陣者會有察覺。

    咔噠……

    又是一下,林蘇青感應到另一個地阱被踩中。地阱其實離他們並不遠,可是他除了感應到的地阱,別的動靜一概沒有。看來蠱雕不是一般的謹慎,蠱雕也在可以隱藏自己。

    狗子注意到林蘇青神色突然繃緊了,它以鼻頭觸了觸林蘇青的臂膀,林蘇青側眸看它,輕輕點了點頭,是了,蠱雕來了。

    而它來得沒有多餘的行跡,林蘇青只能憑藉蠱雕踩中的地阱的方位來判斷它所來的大概方向是離他們有些遠,但也不算遠,可是又絕不在任何一個埋伏的附近。不論是他們幾個,還是分身與傀儡,都無法直接採取行動,恐怕誰也才一冒頭蠱雕扭頭就跑。

    等待已經無濟於事,可是不等又前功盡棄。該如何是好……

    林蘇青倏然計上心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18:56
第四一五章 戲弄

    蠱雕是有心防備,現在哪怕有風吹草動它恐怕也會嚴陣以待,它經歷過兩次襲擊,深諳襲擊者是可以輕易取它性命的,它不得不防,但是它又有憤怒,而且知道那襲擊它的彷彿是故意在逗弄它,沒有真正要殺它的意思,那麼這份逗弄豈不是羞辱?因而它要將這憤怒轉化成報復,報復在附近的村民身上。

    下山之路是危險的,但只要到了山下它就可以為所欲為,即使有無法對抗的敵手,至少也能拉上更多的性命為自己陪葬。

    蠱雕的算計,在它的小心翼翼之中尤其的明顯。它刻意避開了平時上山下山的所有路,選擇了不曾走過的,然而它百密一疏,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林蘇青他們不僅埋伏在了所有路上,還在別的地方早早的就布下了地阱,全都是從他們在鹿吳鄉落腳之後,日積月累布下的,地阱的數量幾乎能涵蓋整個鹿吳山的視野。

    因此,林蘇青全神貫注的感應著蠱雕依次踩中了哪些地方的地阱,然後將它踩過的地阱關聯起來,在心中畫出了蠱雕的行經路線,推測著它接下來的方位。

    感應著蠱雕離他們幾個所埋伏的地方遠了些,不至於聽見他們的聲響,林蘇青才對狗子與夏獲鳥道出心中的計策。

    「我們埋伏在這裡不動,我的分身過去吸引蠱雕,然後把它引過來,然後按原計畫行動。」林蘇青怕萬一有閃失,頓時又補充道,「你們所能看見的我全都只是我的分身,若是遇到無法避免的危險時,你們保全自己就好,不必管我。」

    夏獲鳥與狗子鄭重的點點頭。其實依他們幾個的實力打敗蠱雕奪取靈珠並非難事,他們之所以要小心謀劃,難點在於如何捕捉蠱雕而又不驚動、傷害村民鄉親,若是大戰,倘若蠱雕脫逃去村裡鄉里胡作非為,那麼即使最後他們成功抓獲了蠱雕,可是也已經對村民鄉親們造成了重大傷害。

    儘管蠱雕清醒後偏好大量食人,可是它不會鎖定在一處地方吃個乾淨,天下之大它是喜好到處遊走的。

    而鹿吳鄉若是在同一時間內死傷的數目太多的話,那麼即使這裡是天界疏於管制的地方,也無法斷然確保同一地點巨大數目的傷亡不驚動幽冥界。

    幽冥界一直以來都與天界是盟友,幽冥界一旦查出了一切源頭是因為他們,恐怕天界知道就只是早晚的事情。

    昨日有大量村民因嬰孩的啼哭聲走失,其實他們已經都遇難了,唯一倖存的恐怕只有白仙以自身性命保護下來的小男孩和白神婆了。昨日一連死亡數人,一分堂一眾的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今日若再因蠱雕作祟而死傷無數,那他們只怕會暴露行跡。

    所以,無論背後有誰在操縱,在捕捉蠱雕這件事情上,他們的觀點一如既往,一定要做得不聲不響。

    「分身已經去了,大家做好準備。」林蘇青沉著嗓子低聲提醒道。

    狗子與夏獲鳥全神貫注,嚴謹的掃視著四周,等待著蠱雕進入視線。而在林蘇青所派出去吸引蠱雕注意力的另一個分身那邊,已然採取了行動。

    只見他若無其事的等待在蠱雕下一個會出現的地方,這裡本來沒有路,遍地雜草,樹枝橫生,他背著個小背簍,腰間繫著一個斑駁的沾惹著泥土的大麻袋,一隻手裡是刨土用的鶴嘴鎬頭,一隻手裡握著柴刀。他弓著腰趴著身子,眼睛都盯在地上,時而看一看前面的一路,只偶爾站起來歇一會兒腰。他走一路,若有樹枝、荊棘擋住了,便用柴刀劈開,若是發現了可用的藥材、草藥,便蹲下去,仔細的用鎬頭去輕輕地刨開泥土,在差不多能帶著根須完整的拔出來時,他就用雙手去扒開周圍的土,然後去拔。

    他喬裝是個採藥人,裝得十分到位,是真的采,采的也真的是其他平坦的地勢不多見的草藥。時不時還會誇一誇改採的草藥,不知道的只當他真是特地來采稀罕藥的。

    就在他蹲在地上,放下鎬頭,生怕傷到了草藥的根須枝葉,用雙手謹慎的去扒土,用軟力輕輕去嘗試著將藥草拔出來時,蠱雕的腳步近了。

    三丈高的龐然大物,無聲無息的赫然出現在林蘇青的身後,與蹲在地上的他不足兩丈遠。這只蠱雕頭似普通的雕鷹,有著尖利的嘴喙,但不同的是它的頭上生著蠱雕特有的尖角,隨著蠱雕的行走,尖角經過了枝葉,卻猶如輕輕劃過湖水,枝葉被分離,毫無聲響,比削鐵如泥的寶劍還要鋒利。它的身形像極了豹子,還有四隻修長而健獸腿,顯然這是一頭雌蠱雕。

    雌蠱雕的性情尤為暴躁,最喜食人!它們平時是埋伏在先,以嬰孩的啼哭聲吸引人過去,然後一口吞食!而現在,儼然林蘇青在明,它在暗,它不需要埋伏,也不要吸引,它只要上前去。

    然而!就在它一步上去正要張口吃人時,林蘇青猛地抄起柴刀向後一甩,蠱雕立即側身避過了柴刀,而林蘇青已經趁機起身,並與它再度拉開了距離。

    蠱雕血紅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疑惑,顯然它沒有料到這個採藥的郎中會點功夫,有那麼一剎那它甚至懷疑林蘇青就是那個一連兩日都襲擊它卻不傷它性命的人!可是憤怒剛湧上雙瞳,立刻就僵住了。

    「你是什麼怪物!你別過來!」林蘇青佯裝恐懼,將鶴嘴鎬頭舉在身前試圖做抵抗,這一可笑的舉動頓時打消了蠱雕的懷疑,看起來他不曾見過它。那麼就是食物。

    蠱雕作勢撲上去,怎料林蘇青扭頭就跑,跑得還極快!仔細一看他的腳根本就不曾踏在實地上,而是在草叢灌木之上似飛燕掠過。它紅瞳一凜,更是懷疑林蘇青就是那個襲擊者!它立刻追了上去!卻是追著追著就停了下來,回想到那個襲擊者每一次只出一擊,卻每一次都正中它咽喉,特別是第二次,它有著防備竟然也能將短刀逼在它的咽喉之前!便不由得擔心起來,此追去該不是有性命危險。

    林蘇青一邊逃一邊刻意與蠱雕保持著足以清晰可見的距離,他回頭一看蠱雕不追了,他也立即停了。

    「你怕我?看來不過是個長得比較嚇人的畜牲罷了。」他不僅言語挑釁,手上還輕浮的拋玩著刨土的鶴嘴鎬頭,「我可不怕你,我自幼學武,上山採藥小半輩子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我抓過多少妖魔鬼怪做藥引,抓了多少野畜牲燉肉,哼哼,今日看來我又要賺上一筆了!」

    林蘇青作勢抄起鶴嘴鎬頭要返過去攻擊蠱雕,而蠱雕怎堪他這個毛頭小子的羞辱,一見他花拳繡腿,將它當成野豬捕,惱羞成怒一爪子拍過去,沒料想這小子一鎬頭砸在它的爪子上,它是什麼速度這小子居然能砸到它的爪子?蠱雕一愣,林蘇青揮舞著鎬頭見勢要刨向它的脖子,這可惹急了!幾時連個毛頭小子也敢如此戲弄於它!

    它齜牙低吼,正欲撕碎林蘇青,卻是剛一張嘴,而林蘇青眼疾手快一把將鎬頭豎在它嘴裡,它一口咬碎,不僅是鎬頭的木把手,就連鐵做的刨嘴也一併咬碎!它知道了,這小子有這樣的沉穩有這樣的身手,絕非泛泛之輩!像極了這兩日故意襲擊卻不取它性命的人!這是換了一種方式戲耍它!

    「哼!蠢畜牲!」

    蠱雕凶惡立顯,威武經不起嘲弄戲耍,非要撕碎了林蘇青不可,然而林蘇青打完一架又是扭頭就跑,嘴上卻絲毫不饒它,一邊跑一邊挖苦連連,挑釁連連。他所展現的身手,恰恰令蠱雕深信不疑此人雖然身手不錯,但若是正面相搏絕對不是它的對手!

    回頭望去蠱雕果然在追,他似個二流子般大聲嘲弄道:「哎喲你還真追啊?那我還真就不怕你了!不怕告訴你,小爺爺我的逃命本事可是數一數二的!你四條腿兒的畜牲也跑不過小爺爺我的兩條腿兒!」與平日裡已然修得溫和得體的林蘇青判若兩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3 18:44
塵骨 第四一六章 緊密配合


    深山野林沒有路,雜草齊腰深,荊棘遍野。林蘇青似風箏一樣輕盈飛踏於叢草之上,他故意裝出一副光是逃跑就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的樣子,而又特意地與蠱雕保持著不算遠也不算近,且不易被敏感的距離。

    在蠱雕的眼中,雖然林蘇青的身手不凡卻也只是比猴子矯健一點,比狐狸狡猾一些。它雖然嗜愛食人,卻不是非林蘇青不可,它完全可以放過他,可是偏偏他越是費盡心機的逃跑,越是努力的掙扎,越是讓它吃不著,它反而就越發的想吃他,甚至一鼓作氣非要吃下他不可。

    加之林蘇青嘴賤,逃跑就算了偏偏要不時的尖酸刻薄的嘲諷它,若他能輕而易舉的逃脫倒也了,算他真有本事,可是憑他那點小本事偏偏逃不脫,始終差那麼一點,蠱雕便更是起了興致,始終覺得稍微再追一追必然能追到。

    而在草叢與灌木叢雜生的地方,另一個林蘇青,以及夏獲鳥和狗子,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只待蠱雕的出現。

    林蘇青在心中掐算著距離,夏獲鳥與狗子也做好了時刻行動的準備。

    秋初的晝日還有著夏日的餘熱,狗子偶爾吐一下舌頭,又立刻收回口中,鼻子濕漉漉的全是汗,小飛蟲不時的在它的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它心煩意亂。時而有幾隻芝麻大小的螞蟻和蜘蛛爬進它的毛髮,它很是癢癢,幾次抬了抬後腿,在撓與不撓之間猶豫,最終還是忍住了不撓,實在癢得受不住的時候,也只是憑空蹬一蹬,實際並沒有碰到。

    爬蟲飛蟻們肆無忌憚的來往,他們三個或視若無睹,或一忍再忍。秋高氣爽萬里無雲的天氣,在大樹蔭底下躺著乘涼豈不美哉,或是臥在門前的石板路上曬一會兒太陽,也是舒適愜意,偏偏蹲在豐草雜生與灌木橫錯之中,最是難受。

    狗子心想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什麼凶狠殘暴的戰爭沒有經歷過,這樣做賊似的卻是頭一回,不過這種偷雞摸狗的感覺,想一想居然還有些小刺激?

    正在它心緒亂飛的時候,林蘇青的分身倏然出現在遠處,在蔥蔥蘢蘢密密層層的林海劍樹之間左閃右避,跑得像頭野狗似的,很是狼狽。狼狽就算了,他還一邊跑一邊回頭罵罵咧咧兩句,有些流氓小人做派,狗子不禁分神看了眼身邊同它一起埋伏的林蘇青皺眉沉默,嚴肅持重。簡直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轉眼之際,蠱雕的身影乍然出現在逃跑的林蘇青身後,像一頭對獵物窮追不捨的豹子,兇猛殘酷的氣勢,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可見其實那個林蘇青跑得並不慢,只是看上去狼狽不堪因而顯得很慢。

    來了

    埋伏著的三個心中不約而同地凝神等候,蓄勢待發。只見!逃跑的林蘇青一個飛躍從他們頭頂上疾速掠過,向後面繼續逃竄,而窮追其後的蠱雕果不其然緊追而來,就在蠱雕毫無察覺追上去時,其實距離他們近在咫尺!

    唰地一聲!已經跑走的林蘇青持短刀匕首一個猛子扎回來,氣勢如虹驚得蠱雕下意識往後一退,一見識嘲諷它的小子跑回頭來,它憤怒一嘯,正要撲將上去,然而埋伏在灌木與雜草橫錯之中的林蘇青手訣一捏,蠱雕腳下的陷阱立刻生效,無數荊棘藤蔓自地下鑽出,像細蛇似的將要拴住蠱雕的四條足蹄,眼見著即將纏住,蠱雕騰身向後一躍,脫離了荊棘刺藤,然而卻是不偏不倚正中夏獲鳥緊隨林蘇青提前一瞬布下的困陣,蠱雕的腳剛一落地,腳下冷光亦閃而過,而它的腳如同粘在地面似的絲毫無法移開。

    緊接著,持短刀匕首的林蘇青撲殺上去,卻在咫尺之遙之時,蠱雕蠻力脫困,騰身一躍正好避過林蘇青的撲殺,躍到了他的身後,卻也是躍在了埋伏著的林蘇青的身前,此時的蠱雕前有林蘇青隻身相對,後有林蘇青、狗子、夏獲鳥三個的埋伏,它身處中間卻渾然不知。它應該是猜到了什麼,然而全都怪是面前的林蘇青詭計多端,它大為光火,憤怒難遏。

    可是他們根本不給它任何機會,幾乎是它剛越過撲殺它的林蘇青,旋即埋伏在灌木叢之中的林蘇青一眨眼瞬移到與之相對的距離,蠱雕登時愣住了,一前一後一模一樣,它卻只有一愣的機會,在它驚訝的剎那,兩個林蘇青快速捏決誦法,霎時數不清的林蘇青將它包圍其中,它的腳步剛剛一動,無數個林蘇青持短刀匕首向被圍在中間的蠱雕撲殺去!這種撲殺方式它先前才領教過!

    雖然沒有前兩次那樣快如閃電疾如奔雷的速度,可是但是這種撲殺的動作就令它再次心怯!於是蠱雕的下意識動作不是逃,而是立刻縮起脖子想護住自己的咽喉。就在它這下意識的動作之際,無數個林蘇青撲殺上去之際,夏獲鳥的訣法生效,困仙陣一觸即發,蠱雕想再動,已經徒勞!當它反應過來應該逃跑時全身連一根毫毛也動不了了!

    也就是它方剛反應過來的時刻,林蘇青手繪一條繩索,攀上它尖銳的嘴喙,上下兩半層層疊疊死死纏繞,似無窮的力量往相反的方向拉扯,它竟連合嘴的機會也沒有了。它試圖啼嘯,一個林蘇青一刀過去,割斷了它的喉管。隨即另一個林蘇青立在它身前,正施訣勾出它腹中的靈珠。

    一連串的出擊,他們從未演練,只是經過林蘇青事先一次的講解,即刻便如行雲流水配合得天衣無縫。

    狗子愣了愣,從豐草之中冒出個小腦袋瓜來,一臉茫然的瞅著了瞅他們,嘖了一聲,心中窘迫嘖……好像沒我啥事兒呢……敢情叫我來是來看戲的?唔……該……該拍爪鼓掌嗎?

    它手隨心動,有一下無一下的毫無節奏的慢悠悠鼓起爪來。

    「你做什麼呢?」另一個林蘇青突然問話,狗子竟是找不到說話的是哪一個,東張西望好半天剛找出來。

    「鼓、鼓掌啊……不然呢……?」

    不知道又是哪一個林蘇青突然又說道:「幹活啊。」

    狗子怔然:「不都幹完了嗎?」

    乍然身邊近了一個林蘇青,道:「取完靈珠了,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狗子頓時明白了叫它來的用意,「我去你的!敢情是叫本大人來善後的?」

    林蘇青怕它不肯,連忙恭維道:「小小場合用不到威風八面的戰神出馬嘛。」

    「那戰神也不是來給你善後的啊!你蹲完茅坑要我給你擦屁股嗎?」

    「咳咳,修行中人汲取天地之精華,無進食不必上茅房。」

    「你喝口西北風不得放個屁啊?」

    夏獲鳥手中的訣法捏得緊緊的,半分不敢鬆懈,沒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道:「現在是拌嘴的時候嗎?」

    狗子瞟了林蘇青一眼,白眼翻得比雲朵白淨,慢慢吞吞走過去問道:「死了嗎?」

    「取完靈珠後最後一口氣也沒了。」夏獲鳥如實道。

    「不知蠱雕烤著好吃不好吃……」

    林蘇青連忙摁住狗子的心思,打岔:「蠱雕這麼大一頭,萬一把整個是山頭給燒了,可不得了。」

    「那還想怎麼善後?埋了不就行了。」狗子嘭地一聲幻化出巨大的身形,轉身就開始兩爪並用的刨土挖坑,很快就是一個深坑,它走到蠱雕身後,兩個後腿蹬一瞪,踹一踹,就將蠱雕踹進了深坑之中,隨即猛瞪土堆,很快就將它埋全了,然後走上去結結實實的狠踩了幾腳,踩得嚴嚴實實。

    「這麼大一頭,這片土地至少能多得十幾年的滋養。」

    狗子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他們身後疾速掠過!他們旋即回身,卻不見蹤影,猛地身後又是一道黑影掠過!

    沒有聲音!連一片葉子也沒有帶落,那麼快的速度居然連風聲也沒有!

    他們之所以能夠察覺,僅僅是因為一閃而過的殺氣!並且是故意露出來想讓他們察覺到,所以他們才能夠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3 18:44
塵骨 第四一七章 來者究竟是何人


    此地藤蘿滿野,古木參天蓋雲,因為鮮有人敢走到這樣深的地方,樹木草叢便是肆無忌憚的生長,樹大根深異常的枝繁葉茂,哪怕是一隻地鼠悄悄探出頭張望,也必然會有撥動草葉的聲響。即使是風,哪怕是最輕微的風,也會因為擦過葉子而發生響動。而這樣一個身影在鬱鬱蔥蔥的浩瀚林海之中穿梭,居然半點聲響也沒有,更遑論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疾速,竟是比風還要靜。

    這絕不僅僅有高深的修為就能做到,這必須練有絕世無雙的身手,且必須是自幼開始就時時日日絕不間斷的訓練,還必須不是被強迫,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因為深愛而投入而領悟而貫通的訓練,才有可能、只是有可能達成這樣的身手。

    林蘇青、狗子與夏獲鳥交換了一番眼神,他們紛紛猜想,這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恐怕就是連續襲擊蠱雕兩次的偷襲者。那個身影兩次直取蠱雕要害卻不傷它性命,而在他們捕獲蠱雕勾出靈珠時也從未現身,反而在他們一切妥當之後才刻意的顯露身跡,可見!他的目的果然不是蠱雕!

    莫非偷襲蠱雕的果真與十日之約有關?距離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八日,倘若真的與這個約定有關係……可是不對啊,如此關聯的話,那麼偷襲者的兩次偷襲,目的無非是逼他們早些動手,可若真的是這個目的,那為何要約十日之久?約三五日不是正好?

    一時間,他們都在揣測,這個身手頂尖的,為何要特地在這個時候顯露自己的行跡,這樣刻意卻又不被他們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他們到底是被誰盯上了。

    「狗子,天界有這般身手的嗎?」林蘇青問狗子道,他最擔心的還是被天界發現,至少也要撐過二太子殿下的甦醒之日,絕對不能是現在。

    對於林蘇青發問,狗子早就在腦海中逐一排查過了,它果斷的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若是因為術法修為非常高深,我首先就會懷疑是從天界來的,可是論身法修為,天界是真的沒有特別厲害的。」

    夏獲鳥也道:「仙家們確實多注重於修煉術法,即使注重煉丹也是為了提升術法修為。在身手方面的確不大看中。即使是歷任戰神,也不是以身法名揚天下的。拋開追風戰神神域的身份,天界至今身法最拔尖的依然當屬追風神君。不過……我認為目前的追風神君也達不到這樣的身法。」

    夏獲鳥說時看向狗子,而狗子很是坦蕩:「這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我覺得沒什麼,就算是我恢復了正身,比起身法來恐怕也不如他。」

    狗子望著方才身影消失的地方神思,它有些欽佩,不過也驀地有些熟悉感,不禁喃喃自語道:「我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呢……我是不是和他交過手?」

    「和你交過手?」林蘇青聽聞旋即問它道,「會不會來自神域?」

    不必狗子回答,夏獲鳥很是瞭解似的答他道:「神域以丹穴山為尊,誰會在這種時候對你們出手?不是擺明了要與丹穴山對立?」

    「她說得很對。」狗子少年老成般持重道,「先不說除了白澤神尊之外,誰也不曉得你還活著。倘若真的有誰知道了你林蘇青還活著,那肯定也明白一定我丹穴山二太子殿下的意思。即使真的要除掉你,至少也要先確定甦醒過來的到底是誰吧?何況,據我所知,神域不會出手的。」

    狗子伸長脖子嗅了嗅風中的氣息,沒有別樣的發現,接著又道:「你是天定的禍害,若是現在除掉你,那我丹穴山鳳凰先祖就不會覺醒,那麼醒來的就是我的主上二太子殿下啊!但凡有點腦子的也該明白吧,我主上丹穴山二太子殿下!費盡心機不惜涅槃、不惜冒著自己無法甦醒的危險也要保下的親外甥,醒來發現卻被宰了,饒得了誰?我主上的一怒,可是普通的一怒?曾幾何時,若非主上不想打破三界平衡,差一點就屠平了魔界。」

    狗子一說起自家主上,登時抬頭挺胸意氣風發,自豪無比。

    「試問神域哪個宵小膽子敢這麼肥,居然敢得罪我丹穴山?難不成他能策反所有神域?哼!」狗子說來憤懣,「神域答應了不干涉天下,一切皆由天界治理,那麼除你與不除你,神域本來就置身事外。何況即使因為你而萬物覆滅,神域也絲毫不會受到影響,所以神域沒有非要除你的由頭。然而天界不同,為了蒼生的安危,他們非要除你,可是事到如今,他們恐怕不能輕易動手。」

    它睨了一眼林蘇青繼續說道:「我主上的這一步至自身於死地,是將住天界的殺棋!」

    夏獲鳥聽來心中很是感慨,不由得脫口而道:「天界不希望鳳凰先祖覺醒,而神域則希望鳳凰先祖覺醒。」

    狗子瞥了一眼夏獲鳥,隨即對林蘇青道:「你看,同樣是和你在那邊世界呆了那麼多年的夏獲鳥都聽明白了,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是神域要除你,也不會是現在。」

    唰!

    一道風聲疾馳,又是黑影一閃而過,而這次離他們近得可怕,彷彿就從耳邊掠過,連汗毛都不寒而慄!他一定是故意的!

    狗子氣得直跳腳,罵罵咧咧道:「你大爺的!我絕對和他交過手!你大爺的到底是誰!我怎麼突然想不起來呢!我絕對交過手!而且我還贏了!」

    驀地,林蘇青的另一個分身察覺到了異樣,正是隨張屠夫去探望住在西村河邊的柱子家的那個分身。

    「我們好像錯怪了蠱雕……」他神色凝重,頗有慚愧,「雖然蠱雕害人當除,而且我們要它的靈珠也不得不殺,但是……這兩天頻繁失蹤的村民,其中有許多似乎並不是被蠱雕吃了……」

    死是可以死,因為它必須得死;殺是可以殺,因為他們本來就要殺。可是多給它安排了一個殘害人命的罪名,便多少有些冤枉。何況如此來看,若是不把另一個解決,村民們依然會接連無故失蹤。

    狗子疑惑:「什麼情況?」

    「你恐怕得去看一看。」林蘇青說完,這邊的最後一個分身也消散了。

    狗子氣得暴跳如雷:「我去你大爺的!你跑什麼!就是讓我去看看你帶個路能耗你多少靈力啊?!!!至於這麼摳嗎!」

    好嘛,林蘇青留在這邊的分身化散了,就只能它自己去找了,嗨呀真是要氣炸了。

    「夏獲鳥你先回一分堂應付那些有家人走失的家屬們,我擔心他們找上來追問,半半又不會說話,她應付不過來。」

    夏獲鳥點頭應下,在狗子即將出發前,她趕忙道:「別忘了提醒林蘇青找那五隻小傢伙的下落!」

    「唉呀知道了!」嘭地一聲狗子炸開一朵小白雲,雲朵還未散開它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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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