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4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6 23:06
塵骨 第四三八章 醉翁之意


    一連許多日,林蘇青與鄰攤的毒師兄混得天南海北幾乎無話不談,毒師兄其人性格如他的富態的形容沒有差別,是個大咧咧的,沒有什麼花花腸子,倒是硬了他那個諢名。

    「秦兄,我見你也是一表人才,醫藥方面也非泛泛之流,怎不試試考一考我三清墟呢?咱們也好再添個同窗之誼。」

    林蘇青哂笑道:「我天生不愛學規矩,聽聞三清墟從頭髮絲到腳指頭都有規矩,驚恐,可不敢去考。」

    「哈哈哈哈~秦兄你是從何處聽的這話,我們三清墟規矩是多了些,可也沒有你聽來的那樣誇張。」

    林蘇青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有自知之明,就算考進去了,不日也要被逐出來,不如一開始就做個散修,圖的就是這份自在。」

    「秦兄果然非比尋常,連志氣都和一般人不一樣。」

    毒師兄恭維他,他也順勢就下:「人各有志,沒什麼不同。」

    聊得多了,毒師兄偶爾會攜帶一葫蘆酒水來分給他飲。又多混了幾日,毒師兄乾脆送了他一個酒葫蘆,每日來時帶著兩葫蘆酒,回三清墟時再帶走兩個空葫蘆,他兩個生意沒賺多少,光酒水就喝了不少。不過這些酒都是他自己釀的,糧食也是自己種的。叫過路的學子看見了,還笑林蘇青一句:「你也不怕酒裡摻了毒。」

    每每此時林蘇青更是痛飲一大口,抬袖一抹嘴:「毒死也甘願!」

    好喝是好喝,其實算不得美酒。毒師兄應該是個喜歡吃甜食的,釀的酒也帶著甜香。林蘇青則偏好烈酒,越烈越燒喉的,其實越清冽,他為那灼灼烈火之中的一縷清涼著迷,著迷死了。可惜了釀酒需要不少時日,否則他真想也釀一罈子來請毒師兄喝。

    「其實啊,我從瞧你第一眼時我就知道你是帶著目的在我旁邊擺攤的!」

    林蘇青剛飲完一口酒正台袖擦嘴,登時一怔,瞥見毒師兄那一雙比臉還圓的小圓眼睛放著精光,心道不妙。

    「能考上三清墟的果然不一般。」

    「哈哈哈!那是自然!」毒師兄暢然一笑,拎著酒葫蘆的手指著林蘇青道,「你小子別的本事我沒見著,只曉得你十分擅長套話,你成天天的套我的話,我就知道你小子決計心懷鬼胎!」

    林蘇青冷汗潸潸,沒曾想竟就這樣暴露了?三清墟的學子果然是不一般,不可貌相,這話發自真心。

    他汗顏道:「毒師兄眼神也毒辣啊,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都竟叫你一眼猜去了。」

    「哈哈哈哈~這有什麼!又不是什麼難事!」毒師兄一大口酒飲下去暢快笑道,「就你這酒缸子,你也定是聽說了我擅長釀酒才與我套近乎!」

    原來是這樣猜的,林蘇青提到嗓子眼的眼剛舒下去旋即又提起來,嗯……也?

    「慚愧慚愧。」林蘇青佯作被拆穿的模樣,俄爾作驚怔貌問他道:「哎呀也?難道還有誰也存了和我一樣的心思?」

    「那可多了去了。」

    「說得也是。」

    呼,虛驚一場,林蘇青仰頭一口氣下去,打了一個滿足的嗝,轉眼見毒師兄回身去他的大包袱裡翻找什麼,片刻他抱著兩個竹筒來,在手中拋了拋,遞了一個給林蘇青。

    「不算太涼了,秦兄嘗嘗。」

    「這是?」竹筒蓋子才剛揭開一絲縫,就有酒香溜了出來,蓋子一開,那是沁人心脾的香,連林蘇青這個本來不沉迷酒水的,此刻都沉迷了進去,「這酒香也太誘人了!」

    毒師兄拋去一個「那是當然」的眼神,竟有點媚色,得意洋洋道:「這是我特采的天山寒雪化成的水,去了雜質後,又用天山寒雪喂養大的十二至毒釀製而成。啊不過你放心,我一概抽了毒腺的,此酒無毒的,秦兄放心飲用。」

    單是聽著就忍不住打寒顫。

    那毒師兄又道:「啊對了,釀製的過程,酒罈子也是要一直埋在天山寒雪中的。」

    林蘇青不禁又打了個哆嗦,毒師兄講起自己的美酒來滔滔不絕,哪怕林蘇青只打哆嗦沒捧場,他也美滋滋得說得酣暢:「我來三清墟求學特地帶了幾罈子,一路上都是用修為護著那寒雪不化,到現在喝得只剩一壇了。」

    「哦……」林蘇青想了想好像沒有話茬可供他接,於是只好問道,「那寒雪……都化盡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毒師兄一臉獨有讀心神通的神情瞥了林蘇青一眼,林蘇青連忙裝作被一眼識破而認真聽講的模樣。

    「哪裡能讓師兄弟們白喝!自然要輪流貢獻修為幫我護住那些寒雪嘍!否則誰也享不成美酒啦!」毒師兄說著笑著,用手中的竹筒貼著臉感受著那冰冷,俄爾道:「此時正好,起初我怕太涼了,所以多在包袱裡放了一會兒,現在這樣正好,不過分涼,秦兄你快品品!」

    「毒兄美意,卻之不恭。」林蘇青順從輕輕抿了一口,舌尖都凍麻了,哪還能品出什麼酒味,連摻了河水的劣酒都不如,如同飲冰。恐怕是那些同窗為了巴結而誆他了!

    「如何?如何?!秦兄感覺如何?!」毒師兄眼巴巴的瞅著他品,見他抿進去了趕忙的就問他感受。

    「呃這……」林蘇青看著毒兄炙熱無比的眼神,和他那比炭火還要熱烈的熱情,算是明白了為何那些同窗師兄弟為何要誆他了,也不好辜負了他的期待,於是擠出了一點笑意道:「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是吧~哈哈哈哈哈~我這酒誰飲誰也愛不釋手!」

    林蘇青看著他大笑而飲,心道他是真能品出其中滋味不成?難道真是自己不懂欣賞?他雖然不大喜歡飲酒,可也不是不懂優劣的。於是他緊接著也飲了一口,嘖!冷不丁一個寒顫,從頭髮絲凍到腳指甲,此酒的香氣確實是相當的撩人!可是口味除了凍人他是真沒有品出別的滋味!

    難不成果真是自己沒有品位?令這毒師兄對牛彈琴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6 23:06
塵骨 第四三九章 清幽夢來了

    驀地!他渾身一抖,這下不是因為冷而抖,而是由內而外的莫名的一抖,霎時,一股暖意自胃裡像四肢緩緩散開,那暖意非常的溫柔,無法形容的溫柔,只覺得方才的就像也從胃部開始緩緩散開,像是一個絕世無雙的美人兒,用青蔥玉手的兩個細細指尖,在徐徐緩緩的爬……

    此間滋味……撩人!

    他不由自主地又飲了一口,初入喉時,還是冰雪般寒涼,凍得舌頭發麻,可是不消片刻,他又是猛地一抖,自那股溫柔的暖意悠悠然散開,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舒暢的,彷彿經脈都因而軟了,連指頭尖兒都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美人兒含入口中。

    上癮!

    這酒……是真他娘的……真他娘的別有一番風味!

    林蘇青算是真的明白了,難怪師兄弟們要貢獻自己的修為為他護那寒雪,為這一口酒,傾家蕩產也值得!

    毒師兄春風得意的瞧著林蘇青沉迷於此美酒中,笑得一臉春光蕩漾,點著林蘇青的筆尖道:「秦兄?好酒可不要貪杯。」

    「這酒……叫什麼名字?」

    這酒奇怪,別的是越喝越醉,而此酒卻一時無味,一時迷醉,一時清醒,林蘇青打了個激靈就醒了酒,

    「這酒啊?我還沒有起名字。」

    聽他這話,原來這酒竟是他發明的?!了不得啊。難不成他是冰天雪地裡的一隻螃蟹?

    「此酒太美,沒有名字足以相配。」林蘇青此話啊決計發自真心,沒有半點虛言。

    「今日這還不算太美,我是怕它太涼了你一時不習慣,等今後我就不放著它散寒了,直接請你飲!哎呀最好是去我家鄉,現場從雪地裡挖出來,開了罈子仰頭飲!那叫一個舒坦!」

    怕是神仙也要羨慕瘋了,林蘇青看著竹筒裡的幾口酒水忍不住感嘆,這玩意兒是真的要命的好喝。

    「今日承了毒師兄的美意,當不知如何回報,唉,慚愧呀!」

    「嘁~」毒師兄白他一眼,「難不成請你喝一口酒也要你報答我不成?!就不能是我想請你喝嗎?」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了,真叫他林蘇青碰上了天掉的餡餅了。

    「我是瞧著你小子順眼才請你喝的,如此美味叫你一下說俗了!你不配飲了!」毒師兄一把搶過林蘇青手中的竹筒,將其中本就不多的美酒一口乾了,末了抬袖揩了一把。

    見毒師兄袖子上沾濕了一塊,林蘇青心疼得緊,可憐他才就淺了兩口,還沒那袖子飲得多。

    「毒師兄,還請毒師兄恕罪。」林蘇青恭恭敬敬認認真真的給他賠個禮,那毒師兄瞥了他一眼,氣就消了。

    「今天沒有了,哪天我高興了再請你。」

    林蘇青大喜,算是明白那些師兄弟們為何要巴結他了,在有限的時日裡他也願意這麼幹!

    「那我可得好好幫毒師兄吆喝吆喝生意。」林蘇青說笑著突然想到就說道,「對了毒師兄,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的不妨告訴我,我非三清墟學子,山裡山外來去自由,幫你找去。」

    毒師兄擺擺手道:「不用不用,我最缺的已經托幽夢師姐幫我帶了,沒什麼可缺的了。」

    林蘇青一聽,嗨呀心中比飲了那美酒還舒暢。嘴裡樂開了花,面上不改色,道:「哦?天修院的清幽夢幫你帶貨?」

    「哈哈哈哈~~那不然還有哪個叫幽夢?」毒師兄真是應著他的諢名無腸公子,這名字起得非常不賴,他笑哈哈道:「幽夢師姐是個喜歡毒物的,而世間劇毒之首隻有我的家鄉有哈哈哈哈,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林蘇青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想和他混熟簡直太容易了。

    「那不是……那至毒許多人都有了?」林蘇青忽然有點擔心,驀地一回想,關他屁事,自打嘴巴,「是我多嘴了,毒師兄莫見怪。」

    「嗨呀沒事,你不問我也要說的,這毒啊和請酒不同,美酒可以分享,毒物不行!害人的,我自然不能隨便給,所以我和幽夢師姐也不是很熟。」

    林蘇青不禁失笑,這毒師兄忒有意思,和常人把握分寸的方式不同,他竟是根據控制與人熟與不熟,來把控分寸的。

    「你笑什麼?」毒師兄扭頭問林蘇青,話音剛落,攤位前驀地出現一個黑影,黑中透藍的袍子,他一回頭,登時一喜,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嗨呀幽夢師姐回來啦!」

    林蘇青攏了攏袖子,識相的站回自己的攤位前,眼神透過面具悄悄的瞧著那邊。

    清幽夢抬手托出一個罈子,那罈子上還冒著裊裊寒氣,連她的手指頭都凍得沒有血色。

    「小毒物,你要的雪底冰蠶,帶來了。」

    說完她將罈子一拋就走了,毒師兄向前一抱,將那凍得冒冒寒氣的罈子抱在懷裡,緊接著就見他張大了口,張得恰如那罈子大,吊著壇口將那冰罈子存進了肚子裡,旋即就見他肚腹處結滿了冰,林蘇青眼尖,瞧出了是毒師兄自己運功,那冰寒之氣是由他肚腹由內而外傳出來,所以才在外面結了冰。

    他居然是用這樣的方式保住那罈子的寒氣?呃……林蘇青不禁又感慨——難怪叫無腸公子……

    隨即,林蘇青朝著往山上的方向望去,清幽夢眨眼之間已經不見了身影。不過無礙,他原本也沒打算現在就結識清幽夢。

    「嘿嘿~秦兄,你有口福了!我有一罈酒,就差這冰蠶提味了,不日你就能嘗到了!我請你第一個嘗!」

    「毒師兄美意,不勝惶恐。」林蘇青笑了笑,他怎麼沒發現自己這樣獨特?

    「不用客氣,我瞧著你順眼願意請你喝!」

    林蘇青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那毒師兄該不是瞧著這面具順眼吧?可是這條街上戴面具的有許多,唯他這副最普通。

    「嘁,我不是喜歡你的面具,你別擔心我要它。」毒師兄道,「我喜歡你這個人,我覺得有意思。」

    哦……林蘇青心道,他自是與三清墟別的學子不大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著你就覺得特舒坦,我們上輩子可能認識!」毒師兄這一席話,聽得林蘇青嗆了一口唾沫,禁不住咳嗽。

    毒師兄一邊幫他拍背一邊道:「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也忒不小心了!」

    「咳咳咳,是是是,咳咳咳……」

    「你要是個女的我娶你的心都有了!」

    「咳咳咳咳!!!!!」林蘇青肺都要咳出來了。

    「怎的又嗆了一口?你該不是酒喝多了吧?」毒師兄一邊幫他拍背一邊以一種極其認真的神情說道,「我說真的呢,你要是個姑娘,我做什麼也要娶了你,不過我們那兒冰天雪地的,你呆不慣……嗯你呆不慣的話,我們就去南方,男方暖和,風景也美……」

    林蘇青連忙推開毒師兄的手,自己振作起來控制著咳嗽,道:「咳咳、毒、咳、毒師兄,我、咳咳咳咳……我是個帶把的漢子!」

    「我怎麼不知道!」

    「咳咳咳咳咳!!!!」

    邊上刷刷刷投來數道異樣的目光,好似他們倆有了點什麼。

    「你一看就是帶把的,我也就是一說,你怎麼還當真了呢?我空城男女還是分得清的!我不可能對你一個大男人動心的!你可別動歪心思!」

    「我、咳咳、我沒當真、咳咳咳……我真沒當真!我、咳咳咳……我沒動、動歪心思!」

    熟料這時,一個冷厲的聲音忽然起:「他是誰?」

    毒師兄與林蘇青登時一愣,誰也沒想到清幽夢何時折返回來了,無聲無息的,冷不丁一聲,竟將林蘇青的咳嗽都嚇沒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6 23:07
第四四〇章 雪底冰蠶

    一時大意,誰也沒有覺察出清幽夢幾時來的,又站了多久聽了多久了,林蘇青暗暗捋了一口氣,好在他每日都會喝一種藥,將自己的聲音也改變了,否則那一時的疏忽恐怕清幽夢已經聽出來是誰了。

    毒師兄聽了清幽夢這麼一問,愣了半晌才松開林蘇青,他是出乎意外清幽夢居然會主動打聽一個人的身份。

    「在下雲遊四方一道人,借寶地換些盤纏。」林蘇青捧手揖禮而道,規規矩矩頗為腐朽,不大逍遙。自他來此處擺攤起,他就一直是這一副腐朽的做派,嘴上卻講著自己走遍千山萬水。

    清幽夢聽了看了,也與毒師兄一樣沒有懷疑他,因為越是這樣腐朽的,越愛誇誇其談,誇的談的正是自己嚮往所在。

    「幽夢師姐,怎麼了?」毒師兄一沒想到清幽夢會主動對誰感興趣,二沒想到她居然盯著自己身旁這位仁兄目不轉睛了許久。

    「沒什麼。」清幽夢伶俐的撂下一句就走了。

    直到她走遠了去,毒師兄收回目光,胳膊肘捅了捅林蘇青的腰腹,神叨叨問道:「誒你們倆是不是認識?」

    「毒師兄何出此言?我只是聽聞過你這位師姐,今日卻是頭一遭親眼相見。嗯……的確是個妙人。」

    「我勸你可別打她的歪主意,小心她一鞭子要了你的小命!」

    「不敢不敢,也就在你面前過一過嘴癮。」

    林蘇青自然是有備而來,他將聲音都改變了,卻沒有改變自己的身形,為的就是讓清幽夢產生懷疑,否則怎能引起她的注意呢。而只要清幽夢沒有確鑿的證據足以證明他的真實身份,那他就絕口不認,誓死護住這張面具。

    「話說你這……」林蘇青眼睛打量著毒師兄的腰腹間纏著的寒冰。

    「哦,我必須以自己的真元護住這只冰蠶,不能讓它還沒入酒就先熱死了,它必須一直活著才有用處。」

    熱死了?現在已經入秋了,真的不算熱,看來這冰蠶極耐不住溫度。

    「它就算入了酒也得一直活著。」毒師兄將真氣一凝,林蘇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連附近攤位的人也忍不住緊了緊衣襟,兜起了袖口。

    「我聽不大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毒師兄樂呵呵,很滿足,「待我將它們放入酒中,酒在寒雪之中,它日日飲酒排酒,那麼原先的酒就全叫它換了一遍,屆時就是非一般的酒!」

    林蘇青胃裡猛地翻了一翻,忽然覺得牙疼。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近日喝的酒都是這樣來的!」

    林蘇青覺得牙更疼了。

    「嗨你懂什麼!」毒師兄很不高興的瞟他一眼,「人家冰蠶是在幫酒水淨化,雜質都叫它吸走了,往後酒水就是至純精粹!所以每釀成一次,就要死許多冰蠶!你懂個屁!」

    「好了毒師兄你別再說話了,我寧肯屁都不懂。」林蘇青忙要去摀住毒師兄的嘴,登時沒忍住自衝著毒師兄的臉打了一個酒嗝,飄著誘人的酒香……唉,心中有點複雜。

    見他一臉苦相,毒師兄實在看不下去,嫌棄得甩開袖子,道:「哼,是你有眼不識小可愛。你可知道這冰蠶有多麼寶貝?」

    「在下才疏學淺,孤陋寡聞。」

    「哼,你們這些外地人當然不知道。」毒師兄兩個鼻孔朝天,「冰蠶可是生存在萬年凍土之下,經過成千上萬次脫胎換骨之後,才能一點點從萬年凍土之下冒出來,你能在冰天雪地裡找到的任何一隻冰蠶,那至少也有一萬歲了!比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老呢!論輩分你得叫它一聲老祖宗!」

    我的老祖宗可不是一條蟲。林蘇青一臉牙疼的笑笑:「是是是,是我眼睛長在了後腦勺。」

    「不過……」林蘇青驀然想到,「這樣一個罕見玩意兒,不會只能用來釀酒吧?」他是真的沒有見過能活這麼大歲數還不死的蟲,雖然聽說它是蠶,可毒師兄是連著罈子吞下肚的,林蘇青沒看見它,但印象裡蠶與毛毛蟲長得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當然不是!」毒師兄不假思索就回答他。

    「那請教毒師兄,它還有什麼用處?我也想聽來長長見識。」

    「哼,我不知道!」理直氣壯。

    「那……」

    「不過我見過一回。」毒師兄一定是突然想起來的的,因為在一瞬間他的眼珠子猛地瞪大,「有個族民得罪了人,被人在酒裡下了萬年凍土,必死的命,可是他立刻吞了一條雪底冰蠶,慘叫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活下來了,活得神清氣爽。」

    「萬年凍土?」萬年凍土又是個什麼東西?幾次聽毒師兄提起了,沒成想那玩意兒還有毒?居然有他林蘇青不知道的蠶蟲,還有他林蘇青不知道的泥巴?

    「你們外地人不知道很正常。」毒師兄輕飄飄睨了他一眼,用鼻孔作眼睛瞪著他,林蘇青好怕他一口氣出猛了,噴他一臉鼻涕,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呵,虧你是個賣藥的,不過這世間有一種毒你決計解不了,就是三清墟的掌院碰上了也決計無能為力。」毒師兄很驕傲,鼻孔都瞪大,「我們天格山幾千萬年冰峰底下的凍土裡有一種毒,能在須臾間置人於死地,死後化為一灘雪水,我說的是雪水,冰雪的雪,雪水。」

    「那倒挺痛快……」林蘇青話才說了一半發現毒師兄沉下臉來用小圓眼瞪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一剎那就死了,免受痛苦,豈不是死得挺痛快。」

    「你想多了。」誰知毒師兄諱莫如深的白了他一眼,那一眼還真像只螃蟹,「死而不僵,死是死了,可是魂魄不能立刻脫離,死後依然會感受到痛苦,感受著自己一點點化成雪水的痛苦。」

    林蘇青一個哆嗦,唉,跟著毒師兄混久了總是忍不住打哆嗦,總是錯覺自己是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子。

    「那慘叫七七四十九天指的是……」

    「冰蠶換血。」毒師兄高深莫測的指了指自己腰腹纏著的冰,林蘇青彷彿看見了他肚子裡的罈子,奇怪於他吞了一個罈子,可是肚子一點也沒有變大,一定是將罈子變小了。

    在他各種好奇之中,毒師兄得意一笑。

    他懂了,就如同把雪底冰蠶放入酒罈子裡,它日日飲酒,然後排酒……它吸走了雜質,排出純粹的酒來……

    「哦……冰蠶吸走了毒,換了中毒者的血。」

    「但是挺不過去的話也沒轍,必須得把換血的痛苦挺住,許多中毒的就算吞了冰蠶也還是死了。」

    「因為熬不過四十九天。」

    「廢話,萬年凍土可不是吃著玩兒的。」

    沒想到啊,這毒師兄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難怪連清幽夢也要為他帶貨。

    「毒師兄,你我一見如故,短短數日結下了深厚的情義……」

    「一邊兒去,我不會給你冰蠶的!」

    「不,不是,毒師兄你誤會了,如此可愛的小東西你就是願意給,我秦某也……呃你要是給的話我還是會要的。」林蘇青嬉皮笑臉道,不過有面具遮擋毒師兄看不見,但他還是盡力飾演著,「我是想問……毒師兄,你除開三清墟學子之外的身份……能說與我聽嗎?」

    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無論打何處而來,無論是何身份,到了三清墟,入了三清墟,便只有一個統一的身份——三清墟學子。

    但是眼下,林蘇青是真的好奇,毒師兄的攤位上所販賣的毒物都是不難找的,卻有連他都不知道的東西。萬年凍土,雪底冰蠶……

    但願毒師兄願意說。

    他的目光在面具底下深不可測,毒師兄懶洋洋地將他瞥了又瞥:「你真想知道?」

    「嗯,很想知道。」他毫不掩飾,他打聽到了三清墟有這麼一號用毒的人物,卻不知道他竟是人外之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0 11:27
塵骨 第四四一章 我感覺有詐!

    三清墟學子手冊上提到了一入三清墟門下一概便只有一個身份三清墟學子,卻沒有禁忌提起生身家世,自己說一說其實也不為過。不過像林蘇青這樣當面去問,一般情況下被問到的都會謙虛一番,然後把話題繞開,畢竟如果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即便說著無心但還是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人誤認為你是在得意什麼,原沒有那層炫耀的意思,卻也要被說出居高臨下的意思。

    也有許多的學子,即使有心隱瞞反而會當成故意的,變向的貶低誰,比如清幽夢,料誰都知道她的身份,但如果你去問她,她必然不會故作謙虛的繞開,當然,以她的性情她應該也不會理會。

    林蘇青認真肅然的看著無腸公子,希望通過面具上的兩個孔傳達出自己眼神之中的態度,也許其他學子們都知道這位毒師兄的身份,但是林蘇青僅僅只知道他是只肥螃蟹,再多的也頂多知道他與清幽夢的關係不錯。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毒師兄悶了半晌倏然問他。確實,他突然打聽這個的確很奇怪。

    「就是突然好奇,覺得我一不小心認識了一個了不得的朋友,萬一今後有誰問起你這位朋友,我若一問三不知,好像也挺對不起你的。」

    「那就一問三不知唄,沒有對不起我什麼。」

    「……」

    見林蘇青沉默,一向大咧咧的毒師兄頭一遭細心,居然察覺到了林蘇青的尷尬,他沉吟片刻說道:「你就說我叫空城,再多的……嗯……你可以報個無腸公子,或者……嗯你還可以說我是天格山來的,認識的便認識,不認識的你說得再細人家也不認識。」

    天格山的一隻費螃蟹,大名叫空城,綽號叫無腸公子,三清墟小輩們管他叫毒師兄,直到萬年凍土,和雪底冰蠶,清幽夢與之交好。

    林蘇青在心中將毒師兄的信息再次總結著,乍一眼他這些信息除了清幽夢與他關係不錯意外,都不算出眾,可唯是聽說了萬年凍土與雪底冰蠶這兩樣之後,頓時就不一樣了。

    林蘇青懷疑,清幽夢這樣的人會與他交好,要麼是圖他一樣東西,只有他隨時都有,而別人沒有,要麼就是他們兩個家族之間有什麼聯繫。

    可是……一個是幽冥界的掌上明珠,未來可能稱女帝,如她這樣的身份所見即實體,而毒師兄不同,所見乃後天所化,他的實體本是一隻螃蟹。他們的家族該是沒有甚麼聯繫吧?

    「你想琢磨什麼?」毒師兄運掌在腰腹前,自外向內又加了一層寒氣。

    「沒甚麼,我在偷著高興,雲遊途經此地擺個藥攤換口盤纏而已,居然能夠有幸結識毒兄,我很高興。」

    愛信不信吧,除了這樣他暫時編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來。

    「哈哈哈哈~認識我有什麼,認識我的人多了去啦!」毒師兄高興之餘一手背拍在林蘇青肩頭,凍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怕是毒師兄吹口氣都是冰霜了。

    「不過我是挺高興的,真的挺高興。」毒師兄此話令林蘇青來了興趣,問他道:「毒兄怎麼說?」

    「我吧,你別看我跟誰都熟,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是……很、非常順眼你!嘖,也不知道你小子哪一點獨特,竟叫我如此順眼。」末了毒師兄摸了一把下巴,彷彿那光溜的下巴上蓄著鬍鬚似的,愁道:「你小子該不是修過什麼迷魂術什麼吧?」

    「啊?」林蘇青聽得哭笑不得,這話對著山蒼神君倒格外合適,「毒師兄,你看好了,我又不是狐狸精變的,我是個人,拼了千辛萬苦才有了這麼點修為,還得靠販賣賺一口盤纏的凡人。」

    「我又沒瞎!要你嘮叨!」毒師兄白他一眼,林蘇青心中竟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像狗子,不過毒師兄若同狗子撞面了,怕只會從早吵到晚,不累不休。

    「你看哈,你連我那千山萬水帶來的美酒都飲了,換成別個,心裡原先那點小算盤早就迫不及待顯露出些馬腳,可是你呢飲了就是飲了,也沒有藉機更親近一步。」毒師兄斜斜一笑,「然後呢,我發現你小子壓根什麼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竟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林蘇青頭一回發現自己居然聽不懂對方要說的意思,俄爾毒師兄自己拍手笑道:「好極了,好極了。」

    林蘇青恍然大悟,原來毒師兄方才已經對他再三試探過……真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他竟毫無察覺!

    他是真的有點侷促,撓著耳背道:「沒明白你說的好是什麼,難道是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好?不過……我方才聽你一形容,我是真對那雪底冰蠶與萬年凍土挺感興趣的。」

    「哈哈哈哈~」毒師兄大笑,仰著鼻孔道,「你當然會有興趣,誰會沒興趣呢?連幽夢師姐都想要的東西。」

    果然,清幽夢是有所圖。「你那幽夢師姐是想要萬年凍土吧?」林蘇青直接問了出來,他知道毒師兄最吃坦率。

    「不不不,她想要凍土的話她去天格山捉幾百個出大力的到處去找就是了,幾百個找不到幾千個也廢不了事。」旋即他看著林蘇青,一臉高深莫測的笑道:「你小子果然什麼也不知道,哈哈哈哈~一提雪底冰蠶和萬年萬年凍土,你就只想到了這兩樣。」

    想來她肯定不是要冰蠶。「那她想要什麼?」

    「啊呀!你真是毫不掩飾啊!」

    「有什麼好掩飾的,你也說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也的的確確是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我想知道啊!當然要問。」林蘇青一身坦率,「不過當然啦,你不想說就不說。」

    「嘿嘿我偏就想告訴你!」毒師兄一咧嘴,一口小白牙與他胖乎乎的大圓臉完全不和諧,他神叨叨的湊過來,身手摀住自己半張臉,不叫別人看去口型,在林蘇青耳邊悄悄說道:「她想要我的性命。」

    林蘇青登時渾身一震,此震因二,其一毒師兄說話的時候,聲音本來極其低,可是隨著一股真氣入耳,那聲音便清晰無比,他用的應該一種傳音入室的功夫,也就是他要說給誰聽便只有那個人能聽見,旁的人即使就湊在他嘴邊上也聽不見。其二,煞是意外,清幽夢想要的竟然是他的性命?這是為什麼?

    「你看看你,你就算戴著面具你也藏不住秘密。」毒師兄誇張的指著林蘇青掃視著,「你渾身上下都暴露著你。」

    林蘇青驀地心驚,他已然知道這個毒師兄是個深藏不露的,他的綽號叫無腸公子,聽上去好似空空如也,可是卻不然。

    難道他看出了什麼?林蘇青心中剛顫完,便聽毒師兄又湊上來在掩著下半張臉在他耳邊小聲笑道:「你頭髮絲兒都暴露了你的心思了,你肯定想問清幽夢為何想要我的性命吧?」

    林蘇青方才緊迫的心頓時放下來了,平白無故又被那毒師兄嚇了一跳。但是,這個毒師兄卻叫他有些越來越看不懂……

    「因為啊,我,就是世間至毒。」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吹牛皮。

    好在有面具,掩飾住了林蘇青此刻的神情,他想了想才正色道:「我聽說那清幽夢喜歡收集毒物,可是……」

    「嗯~」毒師兄一臉理所當然,一臉「你繼續說~我等著你問呢~」

    林蘇青左思右想,故意作罷:「算了,我問那麼多做什麼,萬一話多將你得罪了,還少幾口美酒喝,得不償失。」他擺擺手將毒師兄推回他自己的毒藥攤,「我還想趁著在這裡逗留的時間,多喝一喝你的美酒呢。生意不大景氣倒沒什麼要緊,美酒可是一口也不敢少。」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當真有趣!」

    「呵呵,是嘛,那你得多請我喝幾次酒。」

    「你個賣藥的,還專門賣救死扶傷藥的,居然不想知道世間至毒是什麼麼?」毒師兄抄著臂膀環在胸前饒有興致的瞧著林蘇青。

    嗯……林蘇青忽然有一種感覺……明明是他故意將攤位擺在這毒師兄邊上的,現下怎麼感覺……是毒師兄故意擺在他邊上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0 11:27
塵骨 第四四二章 毒師兄的毒

    林蘇青不禁懷疑,無腸公子真的沒心沒肺嗎?他多次的感覺,無腸公子實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林蘇青感覺到無腸公子算計了他,卻捋不清楚在哪處被算計了。

    世間至毒是什麼?林蘇青在心中反覆問自己,他自由熟讀醫書,藥毒從來不分家,何況他還在崑崙山的典藏裡又惡補了所有相關的典籍。

    醫藥之中,沒有所謂的至毒,亦沒有所謂的至聖。毒的極致是瞬間喪命,但在林蘇青看來那不叫毒了,那叫殺。瞬間痛快的都不叫毒。

    毒,應該是讓人痛苦的東西。當然,這都是他的個人見解。

    「你認為什麼能算是至毒?」

    沒料想毒師兄還真就以這個問題來問他了。

    「我個人認為……至毒……毒應該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卻死不了……才叫毒。折磨得最狠最痛苦,應該就算是至毒。」

    「小兄弟挺合道呀!」

    林蘇青詫然,毒師兄也如此認為麼?那可真是狹路相逢竟是伯牙子期!

    「那你方才說你是至毒,你真不是吹牛?」

    「我何必吹這個牛?你別只看幽夢師姐漂漂亮亮的,她其實實在太凶了!雖然我也很欣賞她,可是她實在太危險了!」

    毒師兄有個毛病,說話天南海北,沒有一下一句的補充,往往聽不明白他前一句要說什麼什麼意思。因此相識這幾日,林蘇青學會了一個習慣,等他多說幾句自己再接話。

    「誒你怎麼傻愣著不說話了?」

    「啊?我?」

    當然他也經常突然地反問你為何沒有回應,叫人措手不及。

    「我等你接著說下去呢……」

    「我說完了呀!」

    「……」要不是有著面具,誰知道林蘇青現在什麼臉色,「那個……毒兄,我冒昧問一句……你說你是世間至毒,清幽夢處心積慮想要你的性命……你能說說是為什麼嗎?」

    「還能為什麼?她要拿我去害人呀!」

    「我知道她用毒害人?可是我想不到你是什麼毒?怎麼個害人法。」

    毒師兄瞧不見林蘇青的臉,卻打量著他的一身蠢鈍,吧了吧唧嘴,故作諱莫如深,問道:「你既然知道最毒毒在折磨人,叫人無比痛苦。那你覺得,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

    「活著。」林蘇青不假思索,而毒師兄又是一句:「小兄弟挺懂呀!」將林蘇青聽得愕然不已,他所認為的痛苦,竟真的是世間最痛苦麼……

    「那我再問你,活著最折磨的事情又是什麼?」

    「生不如死。」林蘇青脫口而出即刻又開口,「不,是求而不得。最折磨的事情是求之不得。」

    「錯,還是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活著,活著最折磨的事情……不是求而不得。」毒師兄閉了閉眼睛,無神的眨巴了兩下,吧了吧唧嘴,才娓娓道來。

    「是得而復失。」

    「這是什麼毒?叫人活著一生體會得而復失嗎?」林蘇青覺得毒師兄一定在誆他,「我看你是閒得蛋上長毛,沒事兒可干了你,你決計是在誆我。」

    「嘿喲我誆你做什麼?我誆你我有什麼好處?」毒師兄滿不樂意的瞥著他,「你知道醉生夢死嗎??」

    「醉生夢死?」林蘇青一想,問道,「你是指整日昏昏沉沉的混日子,還是指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皆不是。」毒師兄驀地抓住林蘇青的手,驚得林蘇青汗毛倒豎,恨甩手不夠及時,只怪毒師兄原來真有短袖之癖,卻在他甩手之前,毒師兄將他的手摁在了的胸口中間,林蘇青更是五官都猙獰了。

    「毒師兄,這不合適,真不合適。」

    「你想多了。」

    「我沒想什麼,我是說……」

    「螃蟹的心臟生在中間。」

    「我知道,我們要不放開手說話。」林蘇青連忙抽手,觸及毒師兄的胸口,竟比觸及冰雪還要冰冷。

    「吃了我的心臟,即中醉生夢死之毒。」

    正背在身後在褲腿上揩手的林蘇青渾身一怔,毒師兄嚴肅的神情和莊肅的語氣,不似在胡說八道。

    「何種醉生夢死法?」

    「無數種。」毒師兄高深莫測一笑,陰惻惻的惹人打怵。

    「比如說呢?」

    「還真不好說。」毒師兄忽然哈哈哈哈大笑,笑得用鼻孔能接雨水,好在天晴。

    「大概呢?」

    「大概就是……再也不會遇到開心的事情,所見所聞所歷……所有所有,一生只有痛苦的事情,須將世間所有痛苦、折磨人的事情都經歷完,才會死。」

    毒師兄的目光猛地猛地凌厲非常。

    「食我心者,自己無法克制意志,即使知曉不可能,即使知曉將失去,也還要去得。即使知曉一切痛苦折磨的後果,也還是要去得。經歷過太多痛苦與折磨、還有打擊之後,是想尋死的,可是,中我毒者,在沒有經歷完一切之前,就在閻王爺的冊子上畫了一個金剛圈,如何也死不成,就是要吊著一口氣,直到親歷完為止。」

    好似擔心林蘇青聽不明白似的,毒師兄特地補充道:「一睜眼是痛苦,一閉眼還是痛苦,如何都是折磨,怎樣也逃不脫。」

    僅僅通過形容,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得到的毒,不過林蘇青似乎能夠明白。他沉吟片刻,忽然開口,聲音都啞了:「有誰中過此毒嗎?」

    「有。」毒師兄眯起眼睛一笑,「妖界的祈帝。」

    林蘇青眼珠子一瞪,旋即眉頭緊皺,怎麼會是祈帝?心臟突然揪緊了,不知為何。

    「誰能對祈帝下毒……」

    「有。他妻子。」

    祈帝的妻子……該不是子夜元君……他林蘇青的親娘?不,子夜元君沒有同祈帝王成婚,那是……「是他現在的妃子嗎?」

    「對呀,不然祈帝的妻子還能有誰?」

    林蘇青驀地舒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祈帝中了這樣折磨的毒,他那一口氣就懸在了胸口,怎樣都順不下去。

    「她為何要對自己的夫君下毒?」

    「那時候還不是夫妻倆,那時候她對妖帝求而不得呢。」毒師兄一如往常暢快一笑,「哈哈哈哈~沒想到呀,沒想到剛投完毒沒幾天,祈帝就妥協了,與她成婚了。雖然不是正室,但也算得了是不是?哈哈哈哈~這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後來的事情不必毒師兄說他也能猜到幾分了,祈帝連夕夜這個兒子都不多看一眼。

    「那祈帝豈不是……不,我覺得你還是在誆我。」

    「我誆你作甚?你愛信不信,我這心……」毒師兄拍拍自己胸口正中間,抬頭挺胸毫無掩飾自豪道,「我這心要是沒點真能耐,幽夢師姐會高看我一眼嗎?」

    「那倒也是。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祈帝的事情的……」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當年中的那顆毒心,是我親爹!別個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嘛!」

    毒師兄一概用的傳音入室之法,遂只有林蘇青一人能夠聽見他所說的一切。

    林蘇青不明白,這應該是絕對私密的事情,毒師兄為何要同他講起這些。仔細去想他們再如何投緣,相識橫豎不過才幾天,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想來,他有必要下山去找狗子與夏獲鳥他們打聽打聽了。

    天格山的螃蟹,空城,無腸公子……還有……祈帝的毒……林蘇青的心口猛地一抽,彷彿被剮了一刀,惴惴生涼的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0 11:28
第四四三章 大有來頭


    「毒兄,你方才講的這些事情,三清墟的師兄弟們都知道嗎?」林蘇青不知不覺裡後退了一步,與毒師兄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閒得沒事吶我逢誰都說??」毒師兄白眼翻到後腦勺,這模樣與狗子有幾分像。

    「恕我冒昧,說起來其實我心中一直在想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相比較你的那些師兄弟們,我與你相識不過短短數十日。」

    「看你順眼不成麼?」

    「這個理由不大能成。」眼見著毒師兄的面色漸漸凝住,林蘇青轉而道:「不過既然你如此說,我就如此信。」

    還是得下山去找狗子和夏獲鳥打聽打聽。他原本有意接近毒師兄,想因此加深清幽夢對他現在這個身份的印象,卻沒料到毒師兄居然與祈帝有著另一種聯繫。

    中了醉生夢死之毒的祈帝,將一生經歷得而復失的痛苦麼……

    「毒兄,此毒能解否?」

    毒師兄瞥了瞥他,環抱雙臂晃了晃肥碩的大腦袋:「我不告訴你。好不容易有一種毒無人知曉解毒之法,偏從我口中傳出去,這不是壞事麼。」

    「世間若無人知悉解毒之法,那不是但凡知道此毒的,都要去捕捉你的同類麼?這樣下去,豈不是面臨滅族之災?」

    「不可能,不可能,滅族不可能的事。」毒師兄連連擺手,連連晃著大腦袋,「你也太小瞧我們一族了,豈能是個人就捉得了的?就算是清幽夢、幽夢師姐,她去了天格山也呆不住兩日,而短短幾日妄想找到我族蹤跡?想得美!」

    「那你的族人一輩子也不能離開天格山,永遠也無法見識外面的風采。」正因為世間無人知曉解毒之法,那麼此毒便等同於無可解,誰不想得?

    「所以我不是來三清墟了麼?」

    他不遠千山萬水,冒著生命危險跑來考上三清墟,為的就是在世間有一席之地,往後再繼續修行,渡劫飛昇位列仙班,如是別人就不能輕易傷害他的族人。而在三清墟,即使是清幽夢想要他的性命也不能隨意動手。

    「你與清幽夢之間的條件是什麼?」林蘇青正色問道,以他對清幽夢粗淺的瞭解,毒師兄沒有答應把命給她,她是不可能給他跑腿辦事的。

    「我告訴你做什麼?」毒師兄拿鼻孔瞪他一眼,轉身回到自己攤位前背對著他,「你不才說了咱倆才認識多長時間,我為甚麼什麼都告訴你。」

    整個下午毒師兄賭氣似的再也沒有和林蘇青說過一句話,林蘇青也不好多去煩他,毒師兄這人隨性,怕惹急了他。這層關係仍然需要維護,無論出於哪一種原因,都不能決裂。

    太陽即將西沉時,大家都陸陸續續的開始收攤,以往毒師兄都要多磨蹭一會兒,今日卻早早的就走了。林蘇青看著他背著包袱上山,也沒有說每日分別說的話。

    他隨即也收了攤位,一刻不耽誤地往山下去,綠蔭長林全部化為虛影,耳畔只有風聲。狗子他們住得不算遠,但也不近,他不能耽誤明天的出攤。

    ……

    門一開,是半半,她總是開門的那一刻,一看氣喘吁吁的林蘇青,半半登時臉紅的撤回屋裡,才是狗子與夏獲鳥迎了出來。

    狗子嘴裡還嚼著兔子肉,口水滴答:「誒?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兒個燒醉兔?難道香氣飄到山上去了?」

    夏獲鳥接過林蘇青身上的包袱,順手拎了拎,裡頭瓶瓶罐罐作響:「還挺沉。」她嗅了嗅,撇著嘴角嫌棄道:「都是些不值錢的藥。」

    半半依慣例,在他們閒聊的時候就泡好了茶,等他們入座,見林蘇青深色嚴肅,她就退到一邊去了,概不聽他們的正事。

    嘬了一口燙嘴的茶,林蘇青迫不及待就問道:「你們聽說過天格山嗎?」

    狗子津津有味的嘴突然僵了一僵,像不小心咬了舌側:「你說什麼山?」

    「天格山,雪底冰蠶,萬年凍土。」

    「你說的是、是妖界的天客山麼?哪來的什麼天格山,等等!你去過妖界?你幾時去的?不不不,這麼短的時間內你不可能打得了來回,唔……你可是認識了妖界的什麼了?」

    狗子問話的時候,林蘇青一訝:「天客山?」是自己聽錯了麼……?

    「你如果說雪底冰蠶和萬年凍土,那就只有妖界的天客山有。」

    隨即林蘇青又問道:「確定是在妖界?」

    「對呀!除了妖界的天客山,沒有別處有那兩樣東西。」狗子又撕了一口兔子肉,糊了一臉油,吃得直吧唧。

    還是夏獲鳥多留個了心眼仔細聽,看著林蘇青詫異的神情,詢問他:「到底怎麼一回事,你最好能從頭到尾和我們說一遍。」

    林蘇青自然不會隱瞞他們,連忙整個兒都交代了,包括清幽夢出山去執行任務,帶回了雪底冰蠶一事。不過,他還留著祈帝中毒的事情沒有說,這一件事一說,恐怕他們兩個的重點就全都在這件事情上了。

    「清幽夢出什麼任務居然能出到妖界?」

    「恐怕只有出任務的那幾個知道,三清墟的任務不能對任務以外的任何人提起。」林蘇青正色道,「她的事我日後再做了解,你們先說說那個空城,我覺得他有古怪,你們說是他有古怪,還是我多想了?」

    「空城……我好像聽說過……」夏獲鳥端著下巴窮盡回憶,在腦海中搜尋著與這個姓名有關的一切。

    「我知道天客山如今在位的聖女好像叫唐糖糖?我不是燙了舌頭,我是說那個天客山的聖女姓唐,名糖糖。好像是這麼個名字。」狗子嚼著兔子肉毫無正經,「很可愛的一個小妹子,年紀小小,個頭小小,但本事挺大的,把天客山治理得井井有條。」

    「這與空城有什麼關係嗎?」怕是狗子又東拉西扯了。

    「怎麼沒有關係?」狗子大撕了一口兔肉,真的燙了舌頭,連忙用爪子扒拉,好半天才繼續說道,「你不是說那隻叫空城的大螃蟹說他是天客山的麼?天客山的螃蟹那就多了去了。」

    夏獲鳥忽然想到了什麼,接過話道:「你說空城的心腑是至毒醉生夢死?那他該不會是天客山聖女訓養的蠱蟹吧……」

    養蠱林蘇青知道,怎麼天客山的聖女養螃蟹作蠱?

    「傳說中的醉月雪芽?」狗子吐了吐舌頭,讓舌上的兔肉涼一涼,「那還真的厲害了,畢竟以天客山聖女的心頭血馴養的蠱蟹們,要纏鬥數萬年,最後活著的那一隻才夠稱得上醉月雪芽的名號。萬年才出一隻,能不厲害麼。」

    「什麼醉月雪芽?妖界的這些名字怎麼都這麼拗口。」

    委實難把如此好聽的一個綽號,與毒師兄那隻肥美的大螃蟹聯繫到一塊兒啊!這名字怎樣聽都應該是個美人才對!

    狗子邊嚼邊道:「妖界有個雪域,天客山就是雪域裡的一座名山,雪域現位掌事的域主好像叫玲瓏,大名雪域玲瓏。」

    夏獲鳥接過狗子的話繼續說道:「妖界還有個火域,現位掌事的不知道還是不是心焱。」

    「是,還是那個一臉女人相的白面小子,自稱逍遙客的怪胎心焱。」

    「人家只是生得漂亮,你怎的說他是怪胎。」

    「他堂堂大老爺們兒,不說話的時候就跟個漂亮小娘子似的,怎麼不是怪胎?」

    狗子與夏獲鳥你一句我一句又嗆了起來,林蘇青好不容易勸下來,他們卻各自別過臉去,再不搭話的意思,這可煩透了。

    「你們兩個先別鬧,我時間緊迫,明日須得照舊出攤。」林蘇青又勸了好半天,他們兩個才勉強有了言和的餘地。

    「我就打聽個空城,你們扯出這麼多做什麼?又是唐糖糖,又是什麼雪域玲瓏、逍遙心焱的,什麼雪域、火域,我被你們繞得亂透了。」

    狗子斜他一眼,頗惱怒道:「你不是打聽空城麼?他不是說他的心腑是至毒醉生夢死麼?他妖界天客山的跑去考三清墟,那就是蹊蹺!而且,他如果真的是醉月雪芽,哪有他說的那麼慘,天客山在妖界的雪域,他成了醉月雪芽,那雪域玲瓏肯定帶著聖女和他去祈帝跟前磕過頭的,名薄上有他的案子,誰還敢打他這只冰螃蟹的主意?」

    「不過他自己做死跑出雪域的話,那就是他不遠千里來送死,誰也管不著他。」狗子兔子肉也不吃了,跳下長凳,由著半半幫它擦嘴。

    它接著說道:「不過他既然冒著莫大的危險跑去考三清墟……唔……他還和你是同一屆的學子……我懷疑……唔……倘若他所言非虛,他真的是天客山的螃蟹王空城,那他這趟跑出來,目的一定不簡單。」

    一想林蘇青說他與那空城是相鄰攤位,並且林蘇青也懷疑是那空城有意擺在那裡,有意與他做鄰……狗子想著想著猛地別過臉去,橫著林蘇青道:「你小子該不會不小心暴露身份了吧?」

    「不可能,我掩飾得甚好。」

    「嘖……如果不是暴露身份……」狗子還在摸索,「那空城跑出來的真實目的會是什麼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3 18:03
塵骨 第四四四章 妖帝中毒

    林蘇青大意了,還以為直接問空城就能問出他的一切來,沒想到三言兩句不足以囊括。連狗子也懷疑林蘇青聰明反被聰明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想算計空城,殊不知自己恐怕也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空城撒的第一個謊天客山說成天格山,可是這樣的謊報的意義何在?他又說了只有天客山才有的雪底冰蠶和萬年凍土,那天客山的名字不就與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嗎?林蘇青不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而空城說了自己的許多諢名,唯獨沒有說醉月雪芽這個最富盛名的名字。天客山有許多螃蟹,而由天客山聖女以心血飼養的才是蠱蟹,大概正對應空城所說的族民。他所謂的考上三清墟,今後再渡劫飛昇位列仙班,不叫族民再被輕易欺負,言下之意可是不想再讓族民成為聖女飼養的蠱蟹?

    自相殘殺上萬年,何其殘忍,上萬年後同輩之中只存活獨一個,譬如這一輩的廝殺結果只活下了空城,他就成了新一代的醉月雪芽。這樣想的話,他的確有可能產生逃脫的想法,不止自己要逃脫,還要為後輩們開闢生路。是這樣嗎?

    結合狗子與夏獲鳥所說的訊息,林蘇青的腦子裡又開始打起了架,空城這只無腸公子,卻並不空啊。

    倘若空城當真是有意接近他林蘇青的話,那麼這一行為又出於何種目的呢?難道……

    「空城還說,妖界的祈帝在多年前就中了醉|sheng|夢死之毒……」林蘇青覺得這應該是至關重要的線索了吧,遂不再隱瞞。

    不等他把話說完,狗子眼珠子都要瞪出出了,夏獲鳥更是渾身一震,總是意見不統一的兩個倏地又是異口同聲:「什麼?!」

    他們顯然都不相信,而林蘇青是有些信的,因為空城說是祈帝的側妃下的毒,而夕夜講過祈帝與側妃的感情都不能以不好來形容,堪稱形同陌路。一定是有大仇,所以才連兒子也一眼都不多看吧?況且空城說他的父親的心臟就是祈帝所中的毒引。

    「那螃蟹真的說祈帝吃了他父親的心腑?」狗子聽去亦是信了一大半,「沒誰會拿自己的父親開這等玩笑吧?」

    「罕少有父子都成為醉月雪芽的。」狗子琢磨著道,「因為許多從少年起入的蠱室了,年紀大通常不會被選入,老胳膊老腿哪裡鬥得過血氣方剛的。這麼看空城父子倆挺厲害啊。」

    方才還與狗子有說有鬧的夏獲鳥,此時不出聲了,她愣在一旁若有所思,半天不見她說話,林蘇青問道:「老師可是想到什麼了?」

    連他問話,夏獲鳥仍沒回過神來,像是被妖界祈帝中了至毒這件事給震驚得失神了。

    「祈帝中個毒關你什麼事,瞧把你給驚得。」狗子刻薄的乜她一眼,她倏然回過神來,臉色很是奇怪,卻道:「祈帝這樣的尊者,卻被自己枕邊人投毒,委實可嘆不是?」

    林蘇青道:「據說是投了毒之後沒過幾天才成的親,投毒時側妃還不是側妃。」

    「那得多大的仇啊?」狗子咋舌不已,轉念一想,「可是不對啊,我聽聞那側妃害了上萬年相思,不擇手段也要嫁給祈帝不是?她下哪門子的毒啊。」

    「或許……」夏獲鳥忖了又忖,猶豫再三後,在林蘇青與狗子焦急的目光之中她才踟躇著說道:「或許是出於嫉妒呢?」

    「嫉妒?」狗子想了想,沒想明白。

    「嫉妒祈帝與子夜元君,所以想讓他嘗盡醉|sheng|夢死之苦?」林蘇青一下就明白了夏獲鳥的意指,「即使天下皆知子隱聖君親手殺了自己的姊姊和尚未出世外甥,她也下這個毒……是並非親眼所見依舊不放心麼,這樣說來其實成立。」

    嫉妒的確能至此,甚至至死方休。

    當年之事鬧得驚天動地,可看眾所周知妖界的祈帝與丹穴山子夜元君相戀,而祈帝對夕夜的娘親是半點感情也沒有的,即使成親亦視而不見。

    「自己得不到,便叫他也嘗受得不到的痛苦麼……」而側妃成為了側妃,看似得到了,卻與沒有得到無異,即使有了孩子,祈帝也不曾多看他們一眼,這算不算一種得而復失。

    「不不不,你們等等,你們等我好好想想,好好捋捋。」狗子連忙打斷林蘇青與夏獲鳥的明明非魚卻深知魚之苦的深刻剖析。

    「不不不不,我覺得不是那樣的,我覺得有問題,你們安靜,我想想是哪裡有問題,剛剛想到了被你們給打斷了。你們安靜!」

    他們明明誰也沒有再說話。

    「啊我想起來了!我就說有問題!」狗子眉頭一跳,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們聽我捋給你們哈,祈帝是妖界的帝君,祈帝中了醉月雪芽的毒,醉月雪芽呢是天客山聖女馴養的蠱蟹,而天客山隸屬於雪域,雪域呢是妖界的番域之一。並且,雪域中的天客山每馴養出一隻醉月雪芽,天客山聖女就要向雪域域主稟報,接著雪域域主就會親自帶著天客山聖女與醉月雪芽一起前往王宮參拜聖駕,妖界何其大,能見到妖帝啊!這是怎樣的風光啊!」

    狗子雙眸瞪成圓月:「這還說明什麼?說明祈帝對這一方面的重視!那麼!咱們先不論那醉月雪芽好不好捉吧,就說能捉他,那麼,是不是還要過得了天客山聖女那一關?就算是打得過天客山聖女,好吧,那還有雪域域主呢?雪域玲瓏可是好惹的。」

    狗子一跺腳認真非凡:「更何況!但凡打上醉月雪芽的主意,祈帝必然會知道的!就算他不想知道,那也由不得他,天客山聖女打不過的時候,肯定要找域主啊!連域主都打不過的時候那必然要通稟到王宮裡去,祈帝怎麼的也會知道有賊人要搶醉月雪芽啊!」

    幾萬年才一隻,要搶卻是不容易。

    狗子旋即又道:「火域那個怪胎我不大瞭解,但據我所知,雪域是祈帝的嫡系,雪域不可能不忠,勾結賊人暗害祈帝這種事,這不等於我勾結賊人暗害我家主上嗎?這可能嗎?剁了我五條腿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嘛!換言之推平雪域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側妃是如何得到醉月雪芽的?」

    林蘇青此言一出,滿堂俱寂,剛從外面趕回來的五隻小崽子們登時被半半攔在門外,連連朝它們做噤聲的手勢管教它們不要吵鬧。小崽子們聽話的安靜下來,一臉茫然的隔著門望著裡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3 18:04
塵骨 第四四五章 妖帝的良苦用心

    除了當事者,外面的絞盡腦汁恐怕也猜不出個由頭。林蘇青一問至關重要,可是誰又能回答出來呢,卡在這裡了。

    空城能來考三清墟,是不是受過雪域域主的准許?他們一商量覺得應該是經過允許的,而且上次在大千宴上他見過空城,呆呆的立在人群之中撓頭,話也不多,不大出彩。但是能去參加大千宴,已然證明實力區別於一般學子了。

    「不過……他也的確有可能是私自跑出來的。」夏獲鳥思前想後,持重道,「因為他已經跑到了三清墟還考上了三清墟,便是三清墟的學子,有了三清墟的身份,雪域再來捉他回去,站在三清墟的地盤裡他說不願意,就是另說了。」

    也有道理,雪域的立場是妖界,難免被坑做妖界在三清墟強捉三清墟的學子。

    「我覺得不大可能吧。」狗子舔了舔鼻子,努著嘴思索道,「從雪域到三清墟這麼遠,他得有多大的本事才逃得悄無聲息啊。要真是逃的,就算被捉成叫他逃成功了,那這一路也不得追得雞飛狗跳的?」

    狗子偏過頭用鼻子指著林蘇青又道:「林蘇青與空城是同一屆學子,咱們那一路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大熱鬧。即使是妖界的皇子祈夜逃跑了,他有著洛洛那樣厲害的護法跟隨在側,走的還是特別路徑,也差點連門洞子都沒能出得了。何況夕夜還是經過岱王默許的,那一路都不時有妖界的眼線來探視。跑了只醉月雪芽,不可能不聲不響。」

    狗子不愧是戰神,即使被貶之後閒賦了千把萬年,該長腦子的時候依然思慮周全,它邊說邊思忖道:「再者說,他空城就算想到了以三清墟學子的身份作為庇佑,那妖界也可以以他的危害名要啊。空城的親老子害了妖界的帝君中毒,判他九族滅他全族都是祈帝一句話的事,人家妖界判他全族,你三清墟藏著不給這算哪門子事情?」

    它狗子想了想接著道:「好,三清墟可以自詡一界,不歸屬任何一界,也不摻和任何一界的事情,只保護自家學子。可是這件事牽扯到了一界帝王,三清墟這不是挑事了麼?這不是要打破平衡了麼?再者說,現在三界之中,除非聯手齊攻妖界,否則沒有哪一界能單獨敢冒犯妖界。先不論三清墟的實力如何,反正單打肯定是打不過妖界的,那麼,咱們再說回三清墟啊他們一直自詡是外界,那麼三清墟聯合任一一界是不是都落得個自砸招牌麼?」

    狗子闔眸氣定神閒的總結而道:「所以我覺得吧,空城如果是逃出來的,妖界必定會捉拿他,而三清墟的那些個老頭子不可能有這麼蠢,在妖界上門要罪徒的時候硬要護著不交。」

    「會不會……」林蘇青踟躇著開口,狗子與夏獲鳥齊刷刷地望向他,他突然有點壓力,畢竟心中瞞著他們一件事情。他定了定心神,道:「會不會祈帝中毒這件事情,妖界秘而不發?沒有幾個知情的?」

    因為夏獲鳥是後來的,他遂把先前瞭解的事情提給她道:「據說祈帝終年閉關,極少露面。我在想……是否也與中毒有關。」

    「不可能,不可能守得住這個秘密。」誰知狗子一口就否了,「祈帝中毒,對於許多來說那可是好消息。妖界是什麼地方?你別看祈帝挺平和的,但是想要他性命的那可真是太多了!」

    林蘇青一驚,驀地竟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怎麼說?」

    狗子睨他一眼,心道這小子,唉,自幼就被送出去了,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了。

    夏獲鳥不咸不淡道:「妖界曾經是個極凶極惡的野蠻之地,相當於是個人吃人的地方。能有如今的盛況,是在祈帝繼位以後,經他的治理,才大換了風氣。」

    「祈帝是個不爭不搶的主,如今妖界也被他鎮得十分安穩未再鬧什麼是非。可是雖然他的理念是不爭不搶,無為而治,但也得底下的聽他這一套你說是不是?要讓妖界的聽你講道理,呵,那可不容易。妖界那是個什麼地方?講道理得有講道理的資格。」

    狗子一本正經,幾乎每一根汗毛都變得莊肅起來,可見說起這一段歷史連它這個神域的也十分欽佩。

    「妖界自古都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誰也沒那等閒工夫聽你嘮叨,見面先打上一架,你贏了我就聽你說話。底下的尚且如此?何況厲害的呢?妖界的王室那可都是站在塔尖尖上的厲害,他們的高位那都是踩在數不清的屍體上的,那麼你覺得祈帝是像普通的皇帝和儲君那樣老子死了兒孫即位的嗎?他當年可是一身血袍登的基。」

    血袍不是顏色,是一身素白的衣裳被鮮血染透,濕了再不曾幹過,以淋漓的鮮血為路,作登基路上的紅毯。

    「除了牙是白的,連眼珠子都殺紅了。」狗子神情肅穆,坐得端正無比。好似腦海之中又回想起了那一幕幕,林蘇青好渴望看一看狗子腦海之中的情景。

    狗子的喜惡素來鮮明,它喜歡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它討厭什麼亦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它不喜歡祈帝和子夜元君在一起,可是說起感情之外的祈帝,看來它是極喜歡極欣賞的。能夠令不敗戰神追風神君如此,世間稀罕。

    「在妖界,所有的忠誠都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之下。」狗子嘴一歪,露出邪肆的小銀牙,「妖界的忠誠不是對某一個誰,而是對著實力。今日是你,明日你敗了,那就是對那個打敗你的。」

    反之,它的忠誠是對著子夜元君,是對著子隱聖君,無關於任何。

    林蘇青對於祈帝的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夜在三清墟的時候,那個是清雅溫潤的祈帝呀……如冷夜裡的一彎月牙。

    林蘇青在腦海之中疊加著信息,試圖拼湊出祈帝的形象來。他甚至將自己的臉換到那夜所見的戴著面具的祈帝的身上,卻仍然難以想像。他半點也不覺得自己與祈帝相像,哪怕祈帝的一點氣質氣度,他幾千萬年也追趕不上。

    這樣一想,那的確是真真正正的最強霸主才具有的氣魄。真正的泰然,真正的沉穩,真正的包容。萬物皆小,卻不輕慢於任何的大氣度。

    那竟然是他的親老子。

    驀地覺得自己有辱家門,驀地覺得自己也該是個立在塔尖尖上的。

    「祈帝中了醉雪雪芽之毒,空城能隨口說給你這個初相識的,那恐怕妖界的王室眾所周知了。」夏獲鳥的臉色很複雜,可是林蘇青無暇去分析,因為他此刻的心情比夏獲鳥更為複雜。

    「那要這麼說來的話,祈帝閉關不出就有理可循了。」狗子竟然嘆息起來,竟感覺出它有悲愴的感覺。

    「醉月雪芽之毒謂之醉|sheng夢|死,一生經歷得而復失之痛麼……」林蘇青喃喃自語著,「這才是最輕微之處。」狗子卻毫不留情的摻一句道。

    竟才是最輕微之處……那……

    「中了醉月雪芽之毒,會吊著你一口氣,叫你橫豎也死不了,只能由它的毒會慢慢的消耗你,會將你消耗而死。譬如修為從十成消耗至盡,體魄從豐毅消耗至乾涸……唔……並且每時每刻都經受萬箭穿心和千刀萬剮的痛楚……比極刑還極刑,很痛苦的。」

    狗子自己說著打了個寒顫,不敢想,想都不敢想的痛苦。

    每時每刻麼……林蘇青心都涼透了,覺得渾身似被針扎。

    「如果祈帝當真中了……中了醉月雪芽……」夏獲鳥聲音微乎其微,仿若自言自語,「那他……他沒多久可活了……」

    「我還是想不明白!」狗子擰著眉頭,它很是不滿祈帝居然會中毒,「夕夜的娘親為什麼要給祈帝下這麼狠的毒,而且我特別不明白的事!祈帝居然會中毒?」

    狗子越想越氣:「我他大爺的真是想明白,祈帝居然會中毒?!給我下毒都不容易更何況給祈帝下毒?他可是妖界的祈帝啊!不是我瞎說,我他大爺的是真的覺得他可能是知情而故意為之!他要是自己不願意,他不可能中毒!不可能!」狗子越說越忿忿不平。

    「你說他知情而故意為之……」林蘇青呢喃著狗子的那一句氣話,是自己要中毒的麼……那他是為什麼呢……

    最瞭解祈帝的應該是子夜元君吧……倘若子夜元君還在世的話,她會不會知道祈帝的用意呢……

    每時每刻忍受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之痛,塔尖尖上的帝王眼見著自己消耗殆盡……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3 18:04
第四四六章 好巧


    林蘇青原本是下來向他們兩個打聽空城的,哪料想居然牽扯出來這麼多事情,甚至牽扯到了妖界的爭鬥。

    祈帝乃妖界之首,必然深諳此毒。明明知道卻依然中了,如非他自願,那得是怎樣的陰謀詭計才能將他害在其中。可是,祈帝他又有什麼必要明知故中呢?

    「所謂得而復失之痛苦麼,我覺得還算可以,無慾無求就沒有所謂的失去,也就沒有痛苦。」狗子碎碎念道,「不過每時每刻的經受千刀萬剮是真的痛啊,這是躲不了也逼不退的,只能硬扛。嘶~」狗子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與其死了算了,可偏偏還死不成,只等扛著等死。什麼時候死就得看所服用的那隻醉月雪芽的功力如何。」

    「居然連緩解的辦法也沒有嗎?」林蘇青震驚。

    「當然沒有,否則怎能算至毒?而且啊,如果服用的那隻醉月雪芽的修為越高功力越深,則它的毒就越重,那麼中毒者所經受的痛苦也就越重,這還不止吶,醉月雪芽越厲害麼,那消耗中毒者的時間越長久,越淺呢中毒者才死得早一些。」

    與通常的毒不同,通常的毒,服得越重則死得越快,越厲害則見血封喉,或嗅之即死,醉月雪芽是折磨中毒者的,因而毒越重,則折磨得越久……委實可怕、

    「是真的沒有解藥嗎?」

    「有,我老子曾經說過,是毒就注定有得解,萬物陰陽兩道,一切相生相剋。」狗子搖頭晃腦起來,複述得頗迂腐。

    林蘇青與夏獲鳥同時一驚,大為驚喜似的,只是夏獲鳥更為克制,而林蘇青當即就忍不住,捉住狗子的一條腿拖到跟前來,叫它不得不兩條腿趴在他的膝蓋上立著,問它道:「如何解?」

    「你他大爺的問話就問話,你拽我做什麼!」狗子掙紮著張著嘴作勢要咬他的手,林蘇青方才也是情急激動了,他別開狗子的獠牙將它放下去,又問道:「你可知道怎麼解嗎?」

    狗子煞是嫌棄的別他一眼:「呵,還挺心疼你老子,你連他見都不曾見過,還真是孝順。」俄爾道:「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醉月雪芽之毒。」怕林蘇青以為它說氣話似的,連連確認,「沒有同你犟什麼,我認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夏獲鳥坐不住了,終於耐不住,卻又故作沉穩,只是代林蘇青一問的模樣,道:「那你的父君可知曉?」

    「我父君吶?我怎麼知道他曉不曉得?」狗子別過小下巴,以眼尾睨著他們兩個一眼,清高過後,又覺得此事還是應該正正經經的和他們講,於是復爾坐正,道:「我父君隨帝君去鎮守天際了,我都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況且,你們要讓我找去問,我也去不了,天際非尋常能去,就算是我恢復正身了去,還沒靠攏了就化成飛灰了。」

    它漫不經心的一席話,卻叫人心灰意冷,無比惆悵。

    「別的神仙知道不知道我不確定,可是白澤神尊他肯定是知道的。」狗子上一次見到林蘇青這個神情,還是他剛隨它回來這邊世界的的時候,「世上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過……他願意不願意說……就是另外一碼事情了。」

    擔心他們的希望太過於強盛,屆時只會換得無盡的失望,狗子想了想道:「就連我去問怎樣救主上……他都沒有說。」狗子嘟囔道:「他與主上那樣好,卻也不說。」

    這是一線希望,卻也等於沒有希望了。

    轉眼天就快亮了,還沒有聊出什麼結果,林蘇青就要返回去了。

    「你不能遣個分身麼?或去擺攤,或留著繼續想辦法。」狗子問他時,半半拖著、抱著、背著、褲腳還被拽著的進門來了,五隻小崽子們一見到林蘇青,立刻就撲上去,在他的腿邊蹭來蹭去,偏屬地枇杷個頭最小卻膽子最大,兩隻爪爪往他膝蓋上一搭,踩著自己兄弟的腦袋爬了上去,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蜷在了林蘇青的腿上。

    「分身太耗靈力了。」林蘇青無心瞞他們太多,「真身距離太遠了,而我們還要等上將近五百年,以分身再分身,恢復最慢。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麼,所以能不分就不分吧,以保存實力為上。」

    ……

    然他這一來一去,弄得大家都心事重重,且沒來得及問林蘇青,至於清幽夢那邊,進度道哪裡了。就怕他一心繫著祈帝和空城這回事,把那邊耽誤了。半半不知道他們到底聊過什麼大事,但她也一臉氐惆,才匆匆一眼,林蘇青就走了。

    不過她沒有像狗子和夏獲鳥那樣,一呆就是幾個時辰,她有正事要做,她要忙著學說話呢。夏獲鳥說不開口永遠都學不會,所以要勤開口。因此,她一有閒暇就去不遠處安靜的地方,開始讀書,她現在會認字,至於書中的內容究竟講的什麼,有時候看不懂也不重要,能讀出來就是了。

    可惜知道現在,她也只能發出一個單音。

    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好多,要修行還要練習發聲,還要克制自己不能因為思念而分心。

    要做的事情的確有好多,在回去三清墟的路上,林蘇青心中亦如是沉重。

    ……

    一刻也不曾遲到,他背著包袱上山時,正是許多散修上山的時候,他們每天都背著大包小包,其實生意不見得有多好,許多人修行者要的只是接近三清墟這塊寶地,藉著靈氣有助於修行。而且還能結交友人,相互交流、切磋,怎樣都是好的。

    林蘇青到的時候,毒師兄空城還沒有來,這是毒師兄第一次比林蘇青晚,以往林蘇青上來時毒師兄的攤位都擺齊整了。

    莫非是不來了?

    可是應該不會……嘮叨、抱怨三清墟悶得喘不過氣來是毒師兄的每日晨課,他總說在頂上憋悶得很,便每日指著來山腰出攤換取半點自由。不過……一旦你同他說只要多努力,通過了考驗,以後就能夠有下山一日的機會,再更努力的話,便也能如清幽夢那樣領命出任務……每逢聽到這裡毒師兄就再不談了,好像他只願意在下一半的山,再多走就嫌累,覺得半山腰正好。

    現在想來,怕是在擔心出了這座山就不大安全麼?

    莫非是賭氣換了別的地方擺攤?

    毒師兄雖然沒有那麼小氣,單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於是林蘇青將自己的攤位鋪展擺好過後,便去逛上了,主要是看一看毒師兄在哪裡,需要的話他可以鄭重道歉,順便也看一看會不會碰上想要的東西。

    不巧,也巧,一眼撞見了清幽夢。

    就在他跟前,在他低頭看著各個攤位上的小物件走路時,未曾留心,一抬頭差點撞在清幽夢的肩頭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1:03
塵骨 第四四七章 盡在掌握……吧


    比起林蘇青的驚了一跳,清幽夢的不動聲色顯得大氣多了。林蘇青佯作尋常公子鎮定下來後,捧手揖了一禮,道:「無心冒犯,請姑娘原諒。」

    此時化名秦且後戴著面具的揖禮姿態與彼時沒有戴面具時的林蘇青一模一樣,他故意的。可是清幽夢似乎並沒有認出來一樣。

    他揖了禮道了歉,清幽夢只是掃了他一眼便轉回頭去,算是原諒過了。林蘇青心灰意冷,正安慰自己來日方長,忽然,她又轉過臉來了。突然地又驚了他一下。

    清幽夢看的卻不是他,而是看向他腰間,方才匆匆一眼她所注意到的東西。

    「你配了香囊?」清幽夢一開口,他們身側攤位上的攤主倒是意外了一番,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倆,又瞅了瞅東方,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林蘇青抿著笑意回她道:「一些提神醒腦的尋常草藥,配了金銀花、艾葉、肉桂、薄荷,最近晝夜溫差大,佐了山奈與蘇合香樹脂,散寒、辟惡氣。」

    她果然注意到了香囊。

    「蘇合香開竅辟穢,但最大的作用是行氣止痛和消除炎症,你有外傷?」

    「回姑娘的話,在下沒有外傷,隨身帶著主要是喜歡它溫和的香氣,還有預防不時之需。」清幽夢果然注意到了蘇合香,他就是故意帶的。幸而她記得。

    「不時之需?」清幽夢輕笑一聲道,「那你不如帶一瓶刀尖藥,不比一味藥材管用?」

    「回姑娘的話,刀尖藥也帶了。」林蘇青謙謙君子好不溫潤,「在下就是賣藥的,昨日有幸與姑娘見過了。」

    清幽夢眉頭微動,顯然她壓根沒記過,更何談忘記了。虧她昨日還特地折返回來問一句。林蘇青不禁擔憂,今日她亦是特地回頭問話,明日是不是就不記得了。轉念一想,不會了,今日她必然過心了。

    「你這香囊上繡的花很別緻。」清幽夢直接上手托起了林蘇青腰間懸掛的香囊,攤位上攤主亦是三清墟弟子,此時嘴巴緊閉,雙眼瞪得齊大,今日的太陽恐怕的確是從西邊出來的。

    「回姑娘的話,是虞美人,比較少見的花種,亦是一味鮮少有人使用的藥材。」林蘇青從容笑道,「姑娘居然識得。」

    那攤主不禁懷疑,能令清幽夢師姐注意到並且主動交談的秘訣莫非就是開頭一句「回姑娘的話?」我得好好記下來,下回幽夢師姐再來時,我就有主意了。

    清幽夢放開林蘇青的香囊,寒面道:「它與罌粟生得極像,常被凡夫俗子誤用。」

    它們倆同屬一科,長得當然差不多。林蘇青自己抬起香囊,指著上面繡的虞美人說道:「其實想區別虞美人與罌粟並不難。虞美人十分單薄,看起來十分纖弱,而罌粟相較厚實,且比虞美人有光澤。」

    清幽夢一個眼神過來,她心中固然在想,虞美人與罌粟的區別她當然清楚。不過她沒有開口,林蘇青便繼續裝作講解先生狀,繼續說道:「並且,虞美人的花朵開得小而薄弱,而罌粟呢,則盛開得大而厚實。」

    「你倒是很有研究。」清幽夢說罷了轉身即走,卻走得並不快,她今日的興致似乎不錯,看她緩慢的步伐,似乎有閒逛的意思。

    林蘇青笑了笑,跟著她走。

    果然,清幽夢不僅沒有要攆走他或是甩開他的意思,像是知道他會跟上似的,亦像是她有閒聊的興致似的,道:「你配的這香囊不像出自婦媼之手,是哪家小娘子所贈?」

    「姑娘眼力驚人。」林蘇青早有準備的說道,「城內的市集上有許多繡制香囊的作坊,畫好了樣式提供過去,他們就能依照圖畫繡制而成,過幾日去取就成。」

    這回清幽夢沒有搭話,她對凡間之事不大瞭解,卻有興趣,否則她不會問起這個來。

    「虞美人對熱邪妄動有鎮靜之效。」清幽夢又道,「你有什麼心火不成。」

    林蘇青撓頭笑了笑,裝作羞赧,道:「回姑娘的話,在下沒有什麼心火,只是覺得此花獨特,喜歡它抱蔟卻又孑立的姿態,纖弱得惹人憐惜,卻又倔強得令人生敬。」

    清幽夢腳步一頓,她猶豫了什麼,俄爾下了主意,還是要問出來,她轉過身問向林蘇青,一雙眸光凌厲無常。

    「你見過它?」

    盯得林蘇青垂下了眼眸,一來她那雙眼睛緊盯起來的確不好招架,二來也怕她透過面具從他一雙眼睛裡看出來什麼。

    「回姑娘的話,我自然見過,否則也不可能憑空想像就畫得出來。以前我辨不清時,還險些將罌粟誤食。」

    「你在何處見過?」

    等得可不就是這句話麼。林蘇青正琢磨著作答,剛張嘴就被清幽夢身後的慌亂聲打住。

    「快跑!快跑!定瑞發狂了!」

    「哇!你們看那可是神獸定瑞否?」

    「那是不是天瑞院的鎮院神獸?!」

    「快跑啊!」

    一時間有定瑞攜帶之氣勢撞得驚聲慘叫的,有倉皇逃竄的,還有早就聞聲逃開正插著腰看著熱鬧的。

    他們聊著才一聽見慌亂,清幽夢眨眼之間就避開了,旋即回手一鞭子飛向林素琴,將他渾身一纏拽了過去。

    「定瑞發狂你還不跑?!」

    「回姑娘的話,在下想跑來著……可是腿腳不聽在下的。」方才迅雷之際他賭的這一把,中了。

    不過,定瑞怎麼會忽然發狂呢?況且這是白天。

    他與清幽夢一起山路外的山側上,清幽夢鬆開了鞭子,他們淹沒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而底下亂成了一鍋粥。

    定瑞在底下橫衝直撞,它沒有憤怒也沒有發狂,它甚至無心傷害任何,而那些跌倒去,或背撞飛去的,無不是背不住它攜來的氣勢,為氣勢所震。

    而在定瑞身後,還有個熟悉的面孔在追它,不是別人,正是侍奉飼養定瑞的牧司翼翼,然而翼翼卻並不能制服它,幾次束縛之術都被定瑞掙破。

    衝下山來的定瑞卻突然停止下來,它來回踱走,四周搜嗅,各處尋找。

    不好,實在不好,定瑞發現他回來了。

    好說也做過天瑞院的掌院先生,再說他身上懷揣著定瑞的幼角,定瑞發現他回來並不難。不過看定瑞那一身縛具,恐怕它早前就要下山來,卻被不明所以的翼翼給束縛了,而今才是終於掙脫。

    不過……定瑞那搜查的樣子,好似裝模作樣。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林蘇青可是太熟悉這模樣了,狗子每逢心裡有盤算時,就是這副樣子。

    定瑞假意搜尋了片刻,翼翼觀察了片刻,旋即捏訣重新結好縛網套住了定瑞,她翻身上背,駕著定瑞折返回山上去了。

    林蘇青心驚肉跳,不禁長出一口氣,謝了定瑞。他這一口氣被身旁的清幽夢察覺,他亦察覺到清幽夢的輕微一變,遂連忙撫著胸口連連安撫自己道:「嚇煞人也,這是什麼怪物,居然披一身金光,險些閃瞎了在下的眼睛。」

    「神獸定瑞,一身劇毒,你居然能直視它的神光。」清幽夢冷面側首來道,一雙眸子裡儘是猜疑。

    「在下遙遠掃過一道金光自山上奔下來,料想正是大家口中驚呼的那頭引起騷亂的神獸,單是那一掃就險些瞎了在下眼睛,可不敢多看,何曾敢直視呢,姑娘真是太高看在下了,不敢不敢,委實不敢。」

    不過林蘇青心裡驀地一抖,腦子裡靈光一閃而過,對了,定瑞……一身劇毒是也的定瑞,卻也可以解破天下劇毒的定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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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