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4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15:35
塵骨 第四六八章 千刃之山始於泥巴

    一個日夜居然過得如此之快,他都不知道天是在何時亮的,清幽夢有傷在身方才又過度縱了氣力,此時是跑不遠的,林蘇青並不急於追她。何況現在追上去只有討打惹嫌的份,何必呢。

    這條大湖他是認得的,常來這湖邊梳洗,可是卻從未來過湖的這一邊。初來乍到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山頭需要先拜一拜,湖那邊的異獸駁喜好和平,不喜紛爭,不知湖這邊有沒有什麼異獸。世間常說陰陽兩極,就怕這邊山頭住的管事的是個危險好鬥的霸主。

    冬天裡穿件濕衣裳,沒走幾步路他就打了幾個噴嚏了,還有一個一直蠢蠢欲動還沒有打出來,難受得鼻子直髮酸發癢。清幽夢麼,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呵呵,舊傷未癒,又添傷寒,忍不住想幫她掐一掐流年運勢,今朝莫是逢上了大運才如此折騰。

    啊啾~

    終於把這個瘙癢許久的噴嚏打出來了,痛快得不行。

    不過……這個噴嚏似乎有點太厲害了吧?怎麼感覺地動山搖的?怎麼感覺身後湖泊也在震顫似的?

    不祥的預感剛浮上心頭,用不著回頭了!他知道怎麼回事了!頓時拔腿就跑,他奶奶的,這怪物還真不是一般的貨色,沒這麼便宜就處理了。

    它居然在水裡運力衝出來了!早知道方才就該在它上頭罩下個結界,讓他衝不出來!唉呀,就忙著救清幽夢去了,一時間的疏忽大意竟叫它給跑上來了。

    瞧它追來的速度比之先前明顯慢了許多,可見以它那麼大個的塊頭,於深水之下運力,著實也是大消耗過。

    「我說,你們作何非要捉那清幽夢?」

    林蘇青原本想引開那怪物,可是那怪物絲毫不受他影響,它心中有著目標,在它眼前晃悠的林蘇青就如同一隻胡鬧的猴子一般。

    「這位大山兄弟,我在問你話呢,你出自三清墟天修院,好歹也算是名門正派,你怎麼能失禮於人呢?」

    人家壓根兒沒有嘴便沒有回答他,當然人家本來也沒把他放在眼中。看它方向十分明確,比揣著迷谷樹枝的還要明確似的。

    林蘇青竄上躥下的毫無用處,乾脆趁著清幽夢不在,大施了一番困陣。不過這怪物不僅油鹽不進,術法也不起作用。

    「天修院竟這麼厲害麼?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看起來不像是異獸,身體是山地,樹木做衣裳,損毀可以癒合,破碎能夠重組,倒像是厲害的傀儡!

    天修院也會傀儡之術麼?這不是天瑞院的課業麼?不過……傀儡之術素來講求精巧,這麼粗重蠻莽的傀儡,還真是連記載都不曾翻到過……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林蘇青一個猛子記起來,該不會是五行之術中的五象術?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術中,包含著許多訣法與術法,而最負盛名的便是風、火、雷、電、雨,五象之術。

    根據原力五行,從而借力五行,修行五象之術法。

    即為每個修行者原本就有五行屬性,譬如他林蘇青身上有鳳凰和朱雀的血脈,按先天五行他的原力屬象應該是火,可是他還能用風,這或許與他身上有妖界祈帝的血脈有關……祈帝的第一屬象應該有風。

    因此,他若想飛行,便不必非得駕馭什麼法器才行,他可以直接御風飛行。

    而這個怪物麼……看他的形貌,那麼驅使這怪物的人的第一屬象應該是土。否則哪個屬象能讓一座山動起來呢?

    風催山倒,火攻山滅,雷劈山裂,水淹山垮,除了土屬象能夠驅使它,不然還能是什麼?

    嗯……不是傀儡術,還真的是天修院的術法。

    難怪是捕手,追捕人捉回監獄,它沒有嘴,它只有目的,問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有什麼比這種能行動卻沒有嘴的東西做捕手更合適的?

    「嘿,那就用不著留你了。」林蘇青咧嘴一笑,正想動手,驀地想到了一個關鍵,「我毀了你……不知施術者會不會察覺呀……」

    反正他親手做的傀儡被毀掉的話,他是會察覺的,而且不止是察覺到被毀壞這一點訊息。

    那就不能用真本事搞你了。

    可是有什麼可以克制它呢?金、木、水、火、土……木!木方能克土!萬木皆可破土而出,它也並不是無懈可擊!

    那怪物即使坐地化身,從一座山瞬間變成了可以行走追蹤的怪物,可是山上的花草樹木卻仍然原模原樣的長在它的身上。

    難怪他和清幽夢輪番攻擊怪物時,卻只有清幽夢的鞭痕留下了,因為她啐了毒,毒的屬性是金,金可以克木啊!那怪物身上的植株自然要被毀壞了!

    哎呀!早就該想到了!

    他起先斷了那怪物的胳膊,它迅速就合併恢復,無論是斷了它的首級還是碎了它的腿腳,它依然能迅速將損壞的地方聚合回原位,恢復如初。

    那麼,若是讓它破碎的部分無法匯合呢?

    木克土……木克土……可是上哪兒去找個木屬性的幫手去呢?清幽夢不必想她了,她用毒的她肯定是金沒跑了。否則她先前怎麼會被抓入監牢呢,恐怕是她的毒毀掉了捕手身上的花草樹木,反倒令那叫做無懈可擊的怪物更加無懈可擊了吧。

    木克土……木克土……唉,沒有這本事,想到了等於沒有想到。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林蘇青的腦子嗡地一聲靈光一閃,想起了狗子曾經的一句話。

    猶記得它那會兒一雙小爪插著腰,昂著毛絨絨的小腦袋瓜,頤指氣使道:「管他大爺的五行生剋之道,生剋有它生剋的道理不假,可是那也得看是否旗鼓相當!老子的火一旦猛起來了,是調來了大海它也得幹!」

    是這麼個霸道理沒錯!

    那就看他的本事是否能和這個怪物旗鼓相當了!那就管不上什麼金木水火土,風火雷電雨了,強者強起來了,談不上生剋!

    那麼……以強風破它?不行……這世間能使風的極其罕有……偏偏只有妖界王室裡的那幾個,他一用豈不是此地無銀了。

    用火?!

    我覺得可行,林蘇青的心中頓時有了法子。

    這火麼,分類可就多了。修行者常修的是雷電焰火,而火麼,卻還有許多種類,和許多不同。

    譬如老君的三昧真火與丹穴山的鳳凰聖火就完全不同,與朱雀靈火又完全不同,此外還有地獄業火、太古妖火……

    用火麼,各火有各火的強處,有的火滅不了的東西有的火卻能滅。不過燒完了就是燒完了,也管不上是被什麼火燒的了。橫豎沒了就是沒了。

    就這麼幹!

    眼見著再往前是一座山,剛好可以擋住視線,清幽夢發現了端倪,回頭時也無法一眼看見身後發生了什麼,等她折返回來時,這捕手早就和這大地渾然一體了。

    時機就是此時!林蘇青縱身一躍,火速捏了一個火訣,不知怎樣才能強過那土行術,他打頭就用上了七成的功力,不夠再加!

    大火傾盆而下,如天網劈頭蓋臉而下罩住那大塊頭怪物旋即將它團在了大火之中,鳳凰聖火,他還是頭一次用這麼大陣仗,為了以防萬一,他回頭瞄了一眼山的那邊沒有清幽夢折回來的影子,連忙補了一道敕邪令,叫那無懈可擊的怪物無處可逃。

    鳳凰聖火,沒有克術。施術者不停法,無可滅火者。

    眨眼之間塵歸塵,土歸土,大山也是泥巴壘。

    林蘇青冷不丁的把自己給震驚了——原來我有這麼厲害嗎?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認知,不是他自己學的本事厲害,而是鳳凰聖火厲害。

    狗子誠不欺我,相生相剋也得看是否旗鼓相當。「若敵強我弱,談個屁的生剋。」想起這番話不禁連連生起欽佩之情,狗子不愧是戰神來的,很是通透!

    突然怪想它的。

    嗯,回頭得請它吃燒鵝。

    ……

    這頭他剛把火術止了,才動身沒走幾步,身後忽然有把甜美嬌俏的聲音喊道:「林蘇青!」

    啥?誰在喊我?

    林蘇青猛地以為自己的面具掉了,摸了一把臉,面具結結實實的原封原樣,身上穿的也只是尋常衣飾,冷冰冰的水都還沒有干呢!

    誰呀?這也能認出他來?

    該不會是清幽夢那傢伙在悄咪咪的偷窺吧?若真是被她給看見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可是她沒有這麼甜美嬌俏的嗓子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15:35
塵骨 第四六九章 借一口真氣

    林蘇青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一個過往熟人了,可是那聲音只是一道,猶如他幻聽似的,就那麼一聲就沒了,聲音的正主也遲遲未現身。

    難道真是我自己嚇自己?林蘇青掏了掏耳朵,那一聲太像真的了,而且就算是嚇自己,也該幻一個他比較防備的聲音才對。

    他望著天上,林蔭遮蔽了大半,彷彿只有巴掌大的天空,一片灰白不見藍色。可能真的是太過於緊張而幻聽來吧。

    他正要抬腳,身後倏然有動靜,他下意識的起腳跳上樹梢,果不其然,正是之前跳著非要咬他的大嘴怪物。

    那是狗吧?怎麼?高山化的大怪物化作泥巴了,它露出來了?而這狗似的醜東西卻是衝著他來的似的,眼望著他立在樹上,它亦是費盡心機的往上撲咬,勢必要啃上他一口似的。

    他覺得奇怪,按理說他這個身份沒有得罪過誰,不該招來追著不放的,要說得罪他唯一得罪的也是毒師兄空城,可是那傢伙早就已經死了。

    於是林蘇青在林子裡飛來穿去,而那醜東西果然緊追不放,非要咬他。它應該與那高山似的怪物一夥的,那麼它的目的應該也是清幽夢,怎麼纏上他來了?

    「你還愣在那樹上做什麼?」

    咦清幽夢的聲音,她回來了,卻依然無情,聲音冰冷。

    「難道等著它吃了你再變成你的樣子麼。」

    林蘇青不由得詫然:「怎麼?這怪物還會移形換影不成?」

    「移形換影它不會。」清幽夢厲害,不愧是幽冥雙神的掌上明珠,怎麼他林蘇青都不知道的東西她卻都知道。

    她眼尾輕掃他一眼,看著那醜東西道:「你先前以為的救命之人就是它最近吃的,若它今日吃了你,下一回出現在別人跟前的就是你的樣子。」

    這醜東西還能借皮?

    「越醜的玩意兒才越在意皮貌。」她寒面道。

    是是是,誰讓你漂亮呢,你看不上的都是別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那醜東西比起高山似的怪物差遠了,它連棵樹也蹦不上來,卻死心不改,執意要撲咬上來,在底下蹦蹦跳跳,只能看見它發著腥臭的血盆大口,又醜又滑稽。

    難不成本意是想吃了他,然後以他的模樣去接近清幽夢不成?

    「天修院作何要對你死纏爛打?」

    「你問了許多遍了。」

    「也對,要是能回答的問題你早就已經回答我了。若是不能回答,我再問千八百遍你也不會回答。」

    清幽夢垂下了眼眸,道:「不是不能回答不,而是因為我也不知道。」

    行吧,姑且信她。

    「那麼底下這個怪物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怪物呢,戰鬥力一般,很容易就處理了,不過沒有了它天修院只怕要派厲害的來,可是留著它不除的話,萬一天修院給它派了厲害的援手,到時候還得多提防它這個。

    反正不是來追我的,就讓清幽夢自己拿主意吧。林蘇青時不時拿腳尖逗一逗底下的怪物,誘使它跳得再高一點。

    這天修院啊,精研於術法之學,卻沒有什麼美學,造就出來的沒有一個模樣好看的,連勉強都過不去。

    林蘇青沖這那醜東西吹了吹口哨,其實看久了它也……不是一無是處,也是有點獨特的可愛?

    才一感慨,怎料那醜東西果然蓄力一蹦,那舌頭差一丁點就撩上他鼻尖了,腥臭撲面而來,胃裡好一通翻江倒海。

    一看,那醜東西之所以沒撩上,是因為清幽夢的鞭子纏住了它將它甩了出去。

    「我救了你一命。」清幽夢冷面而道。

    林蘇青裝模作樣的拱拱手道:「是是是,在下鄭重的表示感謝,謝幽夢姑娘救命之恩。」

    要打算盤是不?他付之一笑,算來算去也是你欠著我的。

    前面的路不好走啊,他要等待二太子殿下甦醒,一時的隱姓埋名倒也容易,但是跟著清幽夢一起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加之他現在還要想方設法的追求到清幽夢,做她幽冥界的乘龍快婿,幫洛洛拿到九死還魂鎖,以交換喚醒二太子殿下的法子。

    而清幽夢麼,有隨時被天修院捉回去的危險,至於回去後的危險有多大倒說不準,但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她之前受過的傷至今都還沒有恢復呢,何況她還是特殊體質,恢復得比尋常快許多。

    「你堅持不肯回幽冥界麼?」

    「從抓了我一直到我逃出了三清墟,三清墟不僅封鎖了消息,並且也沒有去向幽冥界說起任何,說明三清墟不想將抓我這件事擺在明面上。」

    而她呢,也不能把這件事情擺在明面上,否則豈不是挑起了幽冥界與三清墟的紛爭?即便需要挑明,也不該是現在,她連三清墟為什麼要抓她都還沒有弄清楚。

    「我在那片虞美人之間遇到你的時候,我記得你是想拚死一戰的,現在不想死了?想活著了?」

    「死?我死了豈不是便宜他們了?他們配嗎?」

    好麼,算你終於想通了。明明很通透的一個人,怎的當時就那麼想不開,要拚死一戰呢。不過如若不是她當時的想不開,也沒有我現如今的接近的機會。想來想去,甚好甚好。

    「你在打什麼主意?」清幽夢一眼瞥見了林蘇青在走別的心思。

    「啊?沒什麼。」林蘇青舔了舔嘴皮子,俯著底下的醜東西道,「依我意思呢,咱們把它活捉了,不殺,也不放。」

    「還用你說。」

    聰明人都辦聰明事兒,對付那醜東西委實簡單,也不知天修院派出這麼個容易貨色到底是為了什麼,憑它能抓回清幽夢麼?

    林蘇青等著清幽夢出縛令將那醜東西封住,然而清幽夢卻在等著林蘇青出縛令,兩個人沉默了半晌,連風都尷尬了,只有那醜東西還在堅持不懈的向上撲咬。

    「幽夢姑娘,要捉它,是不是要先等你的傷勢恢復恢復呀?」

    「怎麼?你不會縛令?」

    「嗯……在下一介藥郎,救死扶傷沒什麼難事,至於其他的麼……著實才疏學淺。」就是會也不能在你面前露這一手啊。

    「那無懈可擊你是怎麼對付的?」

    「啊?你說那塊山頭啊?」林蘇青抿了抿話道,「它沉入湖底了,不曾上來呀。」

    清幽夢挑著一邊眉頭質疑的審視著他,卻無心抓他破綻,估摸是明白了現在他們兩個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懶得去理那麼清楚。

    「你借我一口真氣。」

    「什麼?」林蘇青心慌意**三十秒,我沒聽錯吧?

    想著想著就要湊上去了,殊不知清幽夢轉過身去背衝著他,厲聲道:「還不快點。」

    哦……原來是要傳她一口真氣,幫她紓解停滯的經脈,行吧,怪我下流了。

    一道真氣自掌心通入她的脊背,她毫無不停留登時一道縛令施展而出,將那醜東西封入了自己手中的鬼鞭的一枚骷髏頭之內。

    這可給林蘇青看奇了,「原來你這骷髏頭還能這麼玩兒?」

    「玩?」清幽夢蹙眉道。

    「我是說……裡頭還能收押活物。」

    「這裡頭原本就全是活物。」她二話不說就躍下了樹梢前行,嗨呀這人真是,聊天從不好好從頭聊到尾,那麼省話做什麼?省著話不說有什麼好處麼?

    「都是你封束進去的活物麼,那你不怕它們有一天趁你不備出來反攻你?」

    「我只知道越危險的東西越厲害。」

    「……可是危險啊。」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林蘇青隔著面具都覺得自己的臉臊得直尷尬。

    而清幽夢走了沒幾步倏然停了下來,此時此刻的她驀地有點熟悉。

    像極了從前的林蘇青。

    知道自己只能進不能退,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進,往何處進。前方該往何處走。

    連幽冥雙神的掌上明珠也有這般迷茫的時候,可見世間並沒有什麼大聖人,誰都是俗人,只是時機不同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15:35
塵骨 第四七〇章 手下敗將又來訪

    修行有道,猶如看山。林蘇青看現在的清幽夢,如同看見了自己。

    他不止一次疑惑,也不止一次試圖證明二太子殿下曾經說過的話。

    二太子殿下說凡事在於選擇,於是他一直想證明凡事都在自己的選擇之中。可是無數的事情,不止自己,還有別人,看起來確實都是在做選擇,然而卻都並不是自己主動做出選擇,儘是被迫選擇。

    有時候,你不選,你就死了。

    比如天下雨了,你要打傘,不打傘就得淋著。

    無論選擇的是打傘還是淋著,都是因為天下雨了。

    道理,它有時候是真有道理,有時候它也經不起推敲。

    「喂,在你傷好之前要不先跟著我啊。」

    這話他儘量說得坦蕩,不顯得猥瑣,沒想到出口卻有點彆扭。

    「我意思是,我好人做到底,先幫你治好傷啊。」這話說得也有點彆扭,她的傷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以她的恢復速度,有他沒他無所謂。

    你知道什麼是尷尬嗎,尷尬就是突然很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卻不知道說什麼,莽撞一開口然而詞不達意,就只剩下更加尷尬。

    沒辦法,我現在就得扮演一個死纏爛打的角兒,她若執意要甩開他,那就得是個沒了她就活不成的角兒。林蘇青為自己的未來捏了把汗,橫豎都是不要命的角兒。

    清幽夢也真是的,好歹回個話不是?有話不說憋著能變成修為嗎?

    「你要去哪兒?」只有林蘇青一個勁兒沒頭沒尾的說著問著,見清幽夢也沒有走,他乾脆也跳下去,近了又道:「你給句話呀。」

    「你要去哪兒?」沒成想清幽夢反倒問起他來。

    我還能去哪兒?我現在第一目標就是你,當然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林蘇青心裡嘀咕的話沒膽量說出口,卻道:「在下原本是一個碌碌無為的散修,自從遇見了姑娘,嗯……」

    只見清幽夢的眉頭微微一個顫動,怎麼?她好奇不成?可不得了,那就更不能說了。

    「然後呢?」

    哈哈哈等的就是要你問,林蘇青便道:「便有為了。」

    瞧她神情,定是沒有聽明白,卻又不好意思繼續問。那就更不能說下去了。

    見他不說話了,清幽夢眨了眨眼睛,驀然發現她神情之中的凌厲之色比從前薄了一些,從前彷彿每一根眉毛都帶著十足煞氣,恨不得見十殺十,見百殺百。

    清幽夢若沒有去處,那麼他們兩個就都沒有去處了。談天說話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就能全說個不停的,清幽夢不接話,林蘇青的獨角戲自然也就唱不下去了。

    連落葉都替他們感到尷尬,飄落時都要繞開他們倆。

    忽然!察覺到腳步聲!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有所察覺,面面相覷之後分別跳上了最近的兩棵樹梢之上。

    他們各自貼著樹幹而立,薄薄的一條,隱藏在稀薄的樹葉中。這才發現,湖泊的這邊比不了原先那邊,那邊是深山老林,大多的寒冷灌不進去,所以即使已經是冬天,那邊依然枝繁葉茂。

    而這邊,好似更多的是平地荒野,樹不多,葉更談不上茂密。比之居住著異獸駁的湖泊那邊,可謂陰陽兩極。

    清幽夢不曾穿戴三清墟的著裝,她的衣裳幽藍得發黑,乍一眼看就是黑色,她本身也瘦巧,此時貼著樹幹而立,著實不大明顯。而林蘇青麼,雖然易了名字,也改頭換面,可依然是一身白衣,這一貼,但凡有心就很容易看見他。

    嗖地一聲風過,是御劍飛行的聲音,眨眼間一抹眼熟的色彩落入視線之中,他看了看清幽夢的方向,她的臉色不大好,似乎屏息凝氣收住自己的氣息,已經是極限了。

    他當即跳了下去,笑道:「哎喲真是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我遇上山賊了,原來是三清墟的學子。」

    那身著灰藍色袍子,冠發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還能是來自何處。

    見那人莫名其妙的轉身,皺著眉頭頗嫌棄的打量他,林蘇青不給他問話的機會,緊接著道:「怎麼三清墟的英才們行路都這般殺氣騰騰的嗎?冷不丁的冒出來怪嚇人的。今日是嚇到我了,那萬一要是嚇著了普通人可怎麼是好。」

    那人很意外,分明追蹤到清幽夢的氣息就在此地,怎麼到了卻是個莫名其妙的散修。不過見林蘇青戴著面具,說話又很隨意,也未曾掉以輕心,連腳尖都是防備的姿態。

    看他橫眉怒目,「你該不是要打我吧?」林蘇青撫著自己的胸口,「我打不過你,我若說錯了什麼我賠禮道歉,我若礙了你了我這就走。」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服的女人。」

    這聲音好生耳熟……

    那人一身文質彬彬的打扮,身形很平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如果普通人有一個相貌的界定,那麼他就是最標準的普通人的相貌。是扔進人堆裡不鮮豔,揪出人堆來也不顯眼。

    可是沒成想他長得不怎麼起眼,聲音卻非常尖銳,切聽起來起來透著一種奸佞,叫人過耳難忘。

    是郭敏,郭敏的聲音太好極記了,在剛到三清墟時,當著眾人的面挑戰過他的人,是天修院學子。猶記得那年的圓台之上,他第一次施展了幻術,擔心不熟練而失手,他還特地用了一些毒。他記得郭敏被當場送去了菊池仙翁處醫治來著。

    這是治好了麼。

    同樣在天修院的排行榜上赫赫有名,以郭敏的人品,恐怕早就對名列前茅的清幽夢懷恨在心了。

    此番奉命來捉拿清幽夢,他還不得拚死也要完成任務?

    「你說什麼?什麼女人?」林蘇青裝傻充愣是行家,「我見過黑衣服的孤魂野鬼,不曾見過活著的人。不過說真的,這裡的鬼是真的多,不知道從前是不是亂葬崗。」

    「放你娘的狗屁。」

    「誒你怎麼罵人呢?」

    「這裡是沉劍池,哪來什麼鬼!」

    沉劍池?他聽說過三清墟的沉劍池,所謂沉劍,實際是沉著許多法器。犯了無可饒恕之錯的學子們,要自斷自己的法器,棄入沉劍池之中。法器隨著修行,幾乎與人合為一體,斷法器如斷半魂。

    有這個規矩,意思是要犯了無可饒恕過錯的學子們歸還三清墟的東西。

    但聽這個意思,林蘇青也曾以為是歸還法器什麼的,其實並不是。因為沉了法器的學子,還活下來的沒有幾個。

    而現在來說,沉劍池對他和清幽夢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是沉劍池,正如郭敏所言,沉劍池哪來什麼鬼。

    這裡連鬼都不會有,更何況說人。

    「我說這裡怎麼煞氣這麼重,逼得我氣都喘不上來了,原來是有什麼講究?兄台,你方才說這裡是什麼什麼池?」林蘇青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樣,「我該不是進了什麼怪地方了吧?兄台,你可得救我!我還想活命呢!」

    唉……恐怕看戲的清幽夢要在心裡將我蔑視個千萬遍了,可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林蘇青心中嘀嘀咕咕,畢竟不能直接就上手和來人打起來不是?林蘇青可能會是他的對手,秦且可不一定啊。

    「你少跟我裝蒜!你是什麼人!」

    郭敏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畢竟林蘇青這個慌撒得可不高明,最主要的是他起先不知道這裡就是沉劍池。

    那不是個大湖麼,這裡不是平地麼。

    林蘇青一邊閃避著郭敏的攻擊一邊辯道:「兄台!有話好好說!我也是不小心進來的,你方才不是要找什麼人麼?我幫你一起找呀!」

    還不忘裝作氣喘吁吁,多動兩下氣就跟不上了,窩囊得很逼真。

    「你過得了沉劍池,卻過不了我幾招,你裝什麼蒜!」

    郭敏不愧是天修院的學子,腦子還可以。

    原來他們游過的那條湖就是沉劍池麼?難怪深不見底,可那不是個湖麼,也不曾看見什麼兵器法器。

    不過經郭敏這幾招,林蘇青是真的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彷彿被千斤巨鼎壓住了胸口。

    是煞氣,是此地濃重的煞氣。

    可是郭敏為何沒有反應?林蘇青懷疑他身上一定有什麼關隘,他得奪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6 15:36
第四七一章 士別三日,不一定刮目相看


    三清墟的那幫人太會算計了,他和清幽夢的小算盤只怕他們早就預想到了,所以郭敏才會來得如此之快。

    這裡的煞氣嚴重到林蘇青都有些提不上氣來,恐怕清幽夢的極限就要到了,萬一她不慎洩露了氣息被郭敏給發現了,可就危險了。

    「既然鬼都進不來,你又是怎麼進來的?」林蘇青將自己一無所知的樣子貫徹到底,反問起郭敏來。

    上一次在圓台之上贏了郭敏是因為使了幻術,令他措手不及,可是今下卻不能使用幻術。真正的交手,林蘇青有所擔心。

    天修院修術,卻不是只專於術法,術法慢而劍術快,天修院最厲害的是劍術。

    才一個呼吸之間,郭敏十三劍連刺,次次直逼咽喉,逼得林蘇青無法出手,只驚心於腳下的步伐閃躲,稍一怠慢便是一劍穿喉的下場。

    他雖不曾出手,可是他的步伐之快引起了郭敏乃至清幽夢的質疑。天修院善劍,而郭敏又是自由習劍,自打入了三清墟天修院,郭敏的劍術更是突飛猛進,更何況他不止在天修院榜上有名,更是在整個三清墟榜上有名。

    區區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居然能連過郭敏的十三場急劍?

    郭敏的眉頭不禁發皺,此散修過得了沉劍池本就不是尋常貨色,不能掉以輕心。而躲在樹梢之上的清幽夢亦是把林蘇青與郭敏的你來我躲的招數看在眼裡,她的眉頭也緊了,忽覺此人深藏不露,恐怕不是什麼散修。

    可是從他的路數里竟看不出出自哪門哪派。

    他們那兩個各有疑慮,而林蘇青這廂卻是叫苦不迭,不能顯露本事,但也不能死在這郭敏的劍下,那劍法太快了,不露點真本事恐怕糊弄不過去。

    步伐轉換之際,郭敏的劍再次襲來,卻不指咽喉,指向膝蓋,林蘇青雙掌向下攔住他的劍,猛地退避,而在他埋身下掌去攔時,郭敏亦是向後向下一腿,飛踢起一腳,腳尖如劍刺向他頸部,林蘇青一把握住!

    「這位兄台,作何非要取我性命。」

    「殺了你再去找那鬼女。」

    「什麼鬼女?你的仇家?」

    「關你屁事!看劍!」

    「你這人說話,三句不離屎尿屁,沒點修養。」

    林蘇青趁隙折了一根軟藤蔓,手呈堅決褪去藤蔓上一邊的短刺,留著另一頭的刺不褪,便以這刺藤為武器。

    郭敏之劍,急、剛、猛、直,來勢不可阻擋,而林蘇青確實用著藤蔓去纏他的手、纏他的腿,纏他的腰。不能阻劍,便去阻他,就此將疾馳而來劍阻了又阻。

    林蘇青只招架,見招避招而不拆招,不出招,亦不迎招,卻與那郭敏打得不分伯仲。都是修行之人,個中門道誰也明白,自古進易,退難,守更難。林蘇青卻守得滴水不漏。

    「你師從何人。」

    「天地君親,我修的是雜家。」

    林蘇青也不算騙他,修雜家這事是真的,他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時,都是撿著有興趣的看,還有白澤神尊故意發給他看的,總之有什麼看什麼,的確不曾分過是哪門哪派哪個大家。

    郭敏那神情,愈發憤怒,什麼雜家,無名師指點能修出這等功夫?我看你是存心戲耍於我!

    「看劍!」

    郭敏怒喝一聲,一發利劍竟如游龍走蛇,比林蘇青手裡那藤蔓還柔軟。

    嗨呀天修院只修術法從不修氣度麼?怎麼一個個小肚雞腸的,這就怒了?都不饒我幾句實話?藤蔓再軟它畢竟只是根藤蔓,而林蘇青又不能注入過多的靈力令它更為堅韌,它不敵利劍,眼下又只有躲避的份兒了。

    「兄台,你的先生可曾教過你劍用得越急越要注意一個要點?」林蘇青一邊躲閃一邊問郭敏道。

    郭敏眉頭一緊,好一個關你屁事的神情。

    不過林蘇青臉厚,今下戴了面具就更厚了,不管他這些,繼續說道:「你若不注意你就要當心了!」

    郭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時輪到你個野雜指手畫腳!要點就是要你的命!」

    急劍猛刺而來,郭敏出手狠辣,一招一式無不離他人性命。林蘇青盯準時機一個錯身,錯到了郭敏身後,一掌將他打出個虎撲。

    郭敏不差,背心上實實在在的受了這一掌,卻沒有直接撲在地上,而只是一個踉蹌,便即刻轉身,以劍駐地,斷住了退勢。

    林蘇青那一掌看起來輕飄飄軟綿綿,卻都是用的內力,在他的手掌接觸到郭敏的那一剎那,他注入了強大的內力,叫清幽夢看不出來。

    只有受了這一掌的郭敏體會到了。

    但郭敏不曾見過他,連他現在叫秦且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此時須得裝模作樣。吃了苦頭,只得在心中悶著。

    「你的劍只取攻勢,一心執意追求更急更猛,卻不修你的身後。」

    不要把背後留給別人,多麼淺顯粗陋的一句警示,卻被多少人疏忽,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皆以為只要更厲害就夠了,最好是一擊取命,那就根本不必擔心被人有機可乘。

    可是,山外還有一山高,高人之外還有高人,你想一擊取別人的性命,可對方也想一擊取你的性命。

    「只有眼前路可怎麼行?你的先生不曾教過你麼?」

    這話林蘇青只是一問,叫郭敏聽去卻滿是嘲諷,他奮身而起,更是殺心大起。他是來追捕清幽夢的,不巧遇上了這小子,本來只是順便調查,這下好了是這小子自找死路!

    「唉呀天修院的學子煞氣都這般重麼!」林蘇青唉呀一聲又開始躲閃。

    聽得郭敏臉上青筋暴露,心道這小子肯定見過清幽夢,肯定知道她的藏身之處。

    雙手纏鬥中,郭敏的劍被林蘇青反格,無可進無可退,而林蘇青亦如是,無可進,無可退,雙雙僵持。

    「你若袒露那黑衣女子的去路,我便留你一條活路!」

    「兄台,我真的沒見過什麼黑衣女子,我是採藥誤入此地。」

    天堂有路給你你不走!郭敏鬆開劍脫離了林蘇青的纏,他向後一退,朝劍張手,那劍即刻又飛回他的手中,飛劍一握旋即又是一發猛襲。

    還真有點冤魂纏怨的意思了,林蘇青想嘆氣卻不敢鬆懈。

    此地的氣場很沉重,方才過招之間他忘記了搜尋郭敏身上關隘,現在他連換氣都覺得艱難,胸口堵悶得發慌。

    這一口氣一松,怕就提不上來了。

    林蘇青出拳在接觸到郭敏衣襟的剎那化為掌,手腕一轉掌心轉向下,探手就去摸,這招來得突然,郭敏下意識的往後一躲,一臉詫異,頓時明白了林蘇青此招用意。

    他見林蘇青拳心握著,不自覺的就摸了摸靠近丹田的位置,似乎確認了什麼東西還在,即刻便又出手。

    林蘇青勾唇一笑,好郭敏我謝謝你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8:09
第四七二章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岡

    郭敏沒有想到林蘇青的目的就是那個東西,也沒有想到那不是不小心的一掌。

    知道了目的所在處那就好辦了。

    林蘇青扔掉手裡的藤蔓,赤手空拳的和他打,也不再只是躲閃了。起先躲閃了半天不僅僅是為了隱藏實力,還有養敵之意,否則怎麼讓他疏忽一場呢。

    何況,起先難攻,轉眼對方反守為攻,而且是有目的的攻,郭敏怒而奮起,比之先前進得更迅更猛,卻還要防著林蘇青探他法物,無比急躁之中又要務必小心,這令郭敏的破綻更多更明顯起來。

    高手過招不輕易使用術法,因為使用術法容易被對手看到自己的極限,也容易被對手看見自己修為的天花板。

    同樣,高手過招不會隨意使用高腳,因為出高腳,底盤容易不穩,並且破綻大,除非有一擊必中的把握。

    林蘇青的身法本來就比不上他們這些打小就練童子功的,他是半路修行,而且修得還非常晚,統共還沒有別人的一半。

    正面過招他沒有什麼勝算,可正因為如此,他出拳出腳沒有什麼身法套路,叫人摸不著規律,通常功夫都有跡可循,譬如此時出拳,緊接著下一式可能就是伏掌,要不就是搒臂,是有講究的,這講究也正是拆招的竅門。

    可是林蘇青出拳出掌,一點講究也沒有,他是怎麼達目的怎麼來。

    你拳頭來了,我若是伏掌能擋住,我就伏掌,我若是攤掌能擋住我就攤掌。提膝打不到你,我就上勾拳,若上勾拳打不到,我就下身出踢腳。

    總之,怎麼有用怎麼來,管不了什麼套路,他本來也沒學過什麼套路。

    眼下他知道了郭敏將避煞的發物藏在了哪處,更是招招不離那處。郭敏的劍氣鋒芒畢露,迅猛有餘,卻防守不足。

    更何況林蘇青赤手空拳是貼身進展,要用劍就得與他拉開距離,而林蘇青步伐輕軟,就跟粘上了似的,怎樣也拉不開距離,有劍反而成了煩礙,幾次三番被林蘇青摸到置於下懷丹田處的法物。

    東西不大,不過攤開的掌心大小,是個圓形的,周邊扁平,中心凸起,摸起來感覺上似乎有點像八卦鏡。

    林蘇青的步伐是真真正正踏實練過的,狗子教過他一些,告訴他再快也不能飄,快如閃電也必須是穩的。主要是實戰經驗比較豐富,無數次逃命的經歷令他將這門功夫練得爐火純青。

    眼下纏上了郭敏,則是令郭敏無處使力。過招交手通常是一種較量,你出招我格擋,這也是一種較量,在種種較量之中,力量與力量之間是相互抗衡的,亦是相互壓制的。

    可是林蘇青的步子卻不然,他不抗衡,他順著你。

    你往左邊走,我順著你往左邊走;你往上出力我也往上出力,你往下蹲我也往下蹲;你出拳來,我就往後縮一拳的距離,你收回手去,我就追一手的距離。

    每次都只相差一點點距離,但就是鳥兒在他跟前,恐怕也飛不起來。

    這是粘上了,宜攻宜守。攻則令你猝不及防,守則令你無處著力。

    好個癩皮狗打法。

    長劍再銳再猛,被這打法給粘上了,竟成了礙手礙腳的玩意兒,這可惹得郭敏又氣又急。他作勢要收回長劍於背後的劍鞘之中,可是就在他將收劍的前一剎那,林蘇青順走了他背上的劍鞘。

    長劍無處可收。

    林蘇青玩著手中的劍鞘,故意得意洋洋的瞄他,長劍是郭敏的法器,他不能丟棄,而一劍配一鞘。

    劍與主人是通感的,旁人不得碰別人的法器,與此同時鞘與劍也是同感的,一旦劍認準了一把鞘,別的鞘就再也裝不下它了。

    若是沒有了鞘,寶劍無可藏,隨時隨地一直顯著,久而久之其鋒芒容易折損。

    於是,原本郭敏招招想取的是林蘇青的命,現下招招要取的確實自己的劍鞘。而林蘇青不地道,他用鞘做格擋,叫郭敏是刺也不是,劈也不是,只能出手來拿。

    自己的劍、自己的鞘,劍鞘通感,到底是劍鋒利,還是鞘堅韌?就算比出個高低來,只剩劍不行,只剩鞘也不行。那最終依然是劍也沒用了,鞘也沒用了。

    「來換?」林蘇青以劍鞘指著郭敏下懷丹田處存放的法物說道。

    「你個賊人!」郭敏氣得罵人的嘴都歪了。

    「你方才不是問我師從何人麼?」林蘇青笑了笑說道,「我方才沒想起來怎麼回答你,現在我想起來了。」

    郭敏那一臉小表情,一看就是在鄙夷,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賊。

    「你不是想說我一身本事不離雞鳴狗盜之法嗎?巧了,我也正想說,你不應該問我師從何人,你應該問我師從哪條狗子。」

    郭敏還以為他又在戲耍,以為他這是在罵自己一身修為連條狗都不如,這可給氣壞了,彷彿他緊忍的不止是一口惡氣,還有一口黑血。

    「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郭敏一心一意殺林蘇青,原本是來做什麼的早就拋諸於九霄雲外了。樹梢上的清幽夢稍微緩下了一口氣。

    她的內傷太重了,哪怕骨頭皮肉上的傷勢眼見著大好,可是損傷的經脈還遠遠沒有大愈。她此時此刻最擔心就是內息忽然凝滯,致使她氣息敗露,被郭敏發現了去。

    不止她擔心,林蘇青也擔心。這裡的煞氣對他都有這麼大的影響,壓迫得他運氣比平時艱難數十倍,更何況重負內傷的清幽夢。

    郭敏他殺不了,也不能殺。先前的巨山似的怪物也好,那個面目猙獰只見血盆大口的怪物也罷,都只是被驅使的玩意兒。而郭敏不同,他是三清墟天修院的學子,一旦殺了郭敏,他們只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隨著在此地所駐的時間越長,他們對煞氣的感覺就越明顯,越發的感覺到運氣困難,越發的覺得胸悶氣短。

    經脈壓迫得又麻又酸,穴位越來越細,對內裡的感知越來越輕軟,一招一式在郭敏看起來必須躲,可是他自己感覺自己的拳頭就像棉花。

    清幽夢也快堅持不住了,於是無形之中他們兩個達成了一個默契。

    林蘇青越交手越故意往後退,預謀將郭敏往他這方引來。

    當引到一個恰好的位置時,林蘇青旋即上手,以鞘纏劍,以掌纏拳,令郭敏劍不能再分寸,拳亦不能退分寸。無可進,亦無可退。

    好時機!

    只見樹梢之上倏地一道濃墨入水似的影子滴下來,落在了郭敏的身後,骷髏鬼鞭如一柄長劍,蠍子毒勾似的尖刃直直刺指郭敏的後腰。

    這熟悉的感覺嚇得郭敏肝兒一顫。

    「你可別亂動。」林蘇青故作瞄了一眼他身後的架勢,勸道,「只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你一動就自己撞上去了。」

    這還用你告訴?郭敏心如明鏡似的。

    清幽夢的凶狠他曾經領教過許多次。

    然這次主動請纓前來追捕清幽夢,那是因為他知道清幽夢受了重傷,更知道她被鎖過琵琶骨。

    可是眼下,那個身手利落的,哪裡像是被鎖過琵琶骨的?

    這一鞭刺下去,他這輩子就完了,腰椎一斷,半身不遂,何況她的鞭子是啐過毒的,被她刺穿了,饒是菊池仙翁立即趕來也接不上了罷。

    「幽、幽夢師姐……」

    三清墟是每隔百年開召一次學子,同一屆的學子之中,大多是同一時間入的學。因而並不按入學先後排輩分,而是學子們之間自行論資排輩。

    強則先,弱則後。

    「現在才尊一聲師姐,是不是有點晚了。」林蘇青替清幽夢問道。

    她不開口說話的話還能勉強裝一裝架勢唬住那郭敏,可她要是開口說話了,那聲音虛得……連蚊子的聲音聽起來都比她剛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33
塵骨 第四七三章 逃亡,也是一種浪跡天涯

    此地不宜久留,與郭敏也不宜綿長交手。清幽夢此番委實冒險,一旦被郭敏察覺她重傷未癒,只會是窮追不捨。

    趁著清幽夢的威懾力還在,林蘇青連忙抽出手來搜尋,郭敏不敢輕舉妄動,只得任由他搜身,果不其然,他藏著法物,手指頭才剛剛觸摸到,抵在胸口的沉重感便蕩然無存。

    是可以克制此地地勢煞氣的好寶貝,長得像一面八卦鏡,不過鏡面上被硃砂寫滿了符文,並且經過煉製,摸了也不會蹭掉一手硃砂紅。

    林蘇青找出來後直接遞給清幽夢,道:「是故憐香惜玉乃君子所尚,給你。」其實是怕她撐不住被郭敏識破。

    突然失去了法物護體,郭敏提著的一口氣險些就岔了。郭敏與他們不同,他們從湖裡游出來又走了一截路,是逐漸接觸到的煞氣,而郭敏則一路沒有遞進,是突然沒有了庇護猛地感覺到的。

    林蘇青把遍體鱗傷的藤蔓撿回來,劍訣褪去上面的刺,就著藤蔓纏綁住郭敏的手腳,將他的手腳放著綁在身後,單單只這樣綁,他肯定能很快掙脫開。可是束縛之術林蘇青不大會,想來也不能用敕邪令,萬一郭敏將符令帶回去給三清墟的長老們看出來了,那可不得了。

    「想個辦法幫他留在。」林蘇青想來想去沒有什麼更好用的法子了,於是對清幽夢清幽夢說道,「你先走。」

    見清幽夢疑惑,林蘇青連忙使了個眼色,不管往哪裡去,先藏起來就是了。他本來和郭敏的交手也不怎麼吃虧,現在有了清幽夢做威脅,雙拳哪敵四手,郭敏不蠢。

    「等下,你有沒有暗器什麼的,給我留一個鋒利點的。」林蘇青叫住清幽夢,索要到了一枚梅花鏢,清幽夢的東西都有毒,他特地的避開了梅花鏢鋒利的刃,只以指腹捏著梅花鏢的中心點。

    支開了清幽夢,留下了反綁著手腳的郭敏,他道:「你最好不要亂動,你也看見了,這誰的飛鏢,我這一鏢下去你可能就沒了。」

    他望了一眼直到看不見清幽夢的身影了,立刻就開始動手,扒了郭敏的衣裳,因為手腳反綁著,扒不下來,末端處才小心的用梅花鏢將衣裳割開,他特別注意著不傷到郭敏。

    轉眼就扒了個精光,隨即又將他的衣服撕成不規則的布條布片,叫他撿起來也再也穿不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兄台,咱們有緣……還是不要見了吧。告辭!」說著封了郭敏的幾道重要的穴位,捏著鏢扭頭就跑了。

    留下赤條條的郭敏,像個王八似的趴在地上,手腳都在身後綁著的,他扭來扭去也掙不脫,光靠力氣蠻力去掙是不可能的,而要衝破被封住的穴位也需要一些時辰。

    可就算是衝破了穴位掙脫了藤蔓,他這衣服光條條的樣子也不適合去追捕。一時間氣得郭敏一口老血淤在胸腔,憋得他太陽穴上暴起了的青筋都紅了。

    這仇該結下,可是卻只有氣死的份,他不知道那個戴面具的人是誰,越想越氣。

    他想不通啊,實在想不通,清幽夢是被穿了琵琶骨的,怎麼能恢復得如此之快?更想不通啊,從哪裡冒出來的那麼個戴面具的臭小子!他身上也沒有來自幽冥界的獨特氣息,怎的平白無故冒出個護法來了?

    那邊郭敏氣得急火攻心,這邊林蘇青很快就追上了清幽夢,直接搶掉了她手裡的法鏡,然後將它懸掛於一隻傀儡鳥身上,讓那傀儡帶著法鏡朝著前方繼續前去,而後又向別處去了。

    一切設定妥當,林蘇青二話不說拉起清幽夢的手就往湖邊跑,跑得急卻特意的繞開了郭敏的方向。

    他猛地出現就是貼身之近,驚得清幽夢就要動手,一看是他便收了架勢,可是突然被拉著跑,她還是疑惑:「去哪?」

    「去哪不知道,反正不能在這裡。」

    「你為何扔了那法物。」清幽夢跑得氣息跟不上,一時間竟比凡間的小姑娘還要嬌弱許多,林蘇青顧不上那麼多了,就地一蹲,不容商量道:「上來。」

    清幽夢不是個拘禮的性子,只是這突然的命令,卻叫她愣了一愣,但還是上去了,林蘇青背著她,覺得不比抱著狗子重多少。

    「你別運氣,你又不重。」

    她不再運氣減重,卻也不比狗子重多少。

    此地的煞氣是不可攻破的,是由數不勝數的殘兵斷器的魂氣積鬱而成。法器乃是主人的半魂,斷裂、殘破又被丟棄的法器,也是有怨念的。加之丟棄了法器的主人,通常也是會殞命的,丟棄的是跟得越久的法器,則死得越痛苦。

    林蘇青自己也撐不了多久,而且停留在這裡的話,三清墟的那些狡猾的,擒他們不比甕中捉鱉容易?

    「我之所以扔那法物,是擔心他們能根據那玩意兒追蹤到我們。」

    「你在逃命方面似乎很有經驗。」

    「你快別說話了姑奶奶。」

    傷勢才剛見好轉,今日這一折騰,恐怕恢復程度不進反退,眼下這情形,他哪裡還有閒工夫像之前那樣伺候。

    累都要累死了,還有操不完的心,只怕是天界都滅不了他,而一個清幽夢就要他心力交瘁而死。

    「屏息!」話音剛落噗通一聲林蘇青就跳入了湖裡,不過雖然招呼了清幽夢屏息,但他卻並沒有讓清幽夢完全如水。

    剛跳下去時,湖水太深,阻力差點將他們分散,他撲騰兩下剛忙扶住清幽夢,扶著她的腰身就往上去,先把她送出水面。接著,自己就做起了浮舟,清幽夢勾著他的脖子,抓著他的背,頭是探出水面的。

    而他麼,比拉磨的驢勤勉,比拉車的馬忠心,不要命似的往前游,能不換氣就不換氣,能有多快便游多快。

    實在是造孽極了,說出去誰信他是丹穴山二太子殿下的親侄兒?至於妖界祈帝的親兒子之類的話,提都不用提了,換做是夕夜,扒光他的尾巴毛他也肯定不做的。

    終於游到了岸邊,不忘先把清幽夢送上岸去,他才趴在岸邊上歇一口氣,唉喲要了我的老命了,他扶著自己的腰,斷了似的。

    游泳這種事最累的不是肺,是腰力,他可厲害了,還馱著個人。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像極了西遊記裡馱著唐僧師徒過河的老王八。

    「你……還好吧。」

    唉喲姑奶奶可算是說了一句關心話了,雖然聽起來非常客套,只是「謝謝」的另一種說法。

    林蘇青擺擺手,想說話卻沒力氣,算了算了說不說的吧,還能說不好不成?卻不等他多喘一口氣,清幽夢的鞭子忽然就飛來了,登時纏著他的腰往岸上一甩,啪嘰一聲摔得面具撞得鼻子疼,還硌得下巴、額頭疼。

    抬頭看清幽夢這一猛地運氣,也折傷了自己不少,腳下都站不穩了,甩了自己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怎麼?是覺得我沒力氣上岸了不顧自己也要幫我一把麼?還真是有種久旱逢甘露的感動呢。

    林蘇青聳了聳痛麻了的鼻子,勉強爬起來,喘著大氣問道:「還能堅持嗎?」

    光是過了湖哪裡夠,萬一三清墟又派來援手,難不成還要再游回去?

    清幽夢點點頭,可看她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實在勉強,和他一樣,不好也也只能說好。

    「來,我背你。」

    「不用。」

    「你別跟我客氣。」

    「不用。」

    林蘇青那叫一個苦惱說不出,幽夢姑娘你真的別跟我客氣。現在累一時就累一時,你要是又牽連了舊傷,那我就不是累一時的事了。

    也就只敢在心裡想如是一想,可不敢真的就此說出來,恐怕清幽夢扭頭就走本姑娘不連累你。

    「你自己想吧,要麼被抓了死一雙,要麼你上來我們繼續逃。」

    清幽夢抿了抿這句話,十分難為情的同意他背著她繼續逃。

    她倒不是怕自己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34
塵骨 第四七四章 縹緲孤鴻影(1)


    林蘇青對逃命這種事情實在是再擅長不過了,假若今後有機會回去之前的那邊世界,他需要再重新應聘工作的話,在填簡介時,他一定要光榮的寫上這個優點,還有誰比他更擅長?沒有了吧。

    逃命,這不是一件事情,這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出現的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因為必須經歷。可唯獨有一個問題快愁死林蘇青了。

    清幽夢心細如芒,但凡他多一個舉動都要問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比如他讓傀儡小鳥帶走從郭敏身上搶過來的護鏡,比如他選了一個方向,也要問他為何是這個方向。像極了當初的他,一個勁兒的問狗子。

    可是他不比狗子厲害,怎樣都護得住他,因此他現在苦惱就是如何派出個小玩意兒去給狗子他們報個信,起碼讓他們知道自己即將離開三清墟的境地了,並且還帶著清幽夢一塊兒走的。

    「你說……咱們這樣像不像私奔?呃……我只是開個玩笑……呵、呵呵,開個玩笑。」

    清幽夢的目光比刀光還叫人害怕吶。

    他看見附近有幾棵果樹長得不錯,樹梢上掛著的野果子紅紅黃黃的看起來長得也不錯,他遂爬上去摘了一滿懷來,就著身上所著的衣服上最乾淨的地方蹭了蹭,遞給她一個:「勉強解解渴。」

    嬌生慣養的幽冥雙神的掌上明珠,也沒得挑了,她皺了皺眉眉頭,還是接過去了。多吃點東西傷病就好得迅速,饒是神仙也要遵從這個道理。

    「幽夢姑娘,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想問一問。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問。」反正歇著也是歇著,閒著也是閒著,找點話題聊一聊應該不會錯。

    清幽夢話少,林蘇青也不非得等她同意,沉默便當作是她同意他問了,於是等一等便問她道:「你是神仙,還是……鬼呢?」

    沒成想,他以為簡單的問題居然把清幽夢給問住了,她啃一口的果子頓在了嘴邊。

    「不好回答嗎?」

    清幽夢果子也吃不下去了,放下來想了又想,虛弱得聲音發啞,道:「告訴你也無妨。」

    「我不會說出給誰。」

    「既然我自己要說出來,就是不在乎之後再傳成什麼樣。」

    說實話清幽夢的性格,林蘇青是真的喜歡,不過也僅僅只是那種喜歡。要說憑著欣賞和喜歡就追求她麼,好像又不到那個份上。

    到底還是我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林蘇青心中想著,真想嘆一口氣。

    「我的父君母后是幽冥雙神,是幽冥界的兩個神君。」

    清幽夢輕聲說話的時候還是挺溫柔的,怎麼以前不見她有這樣一面?

    「幽冥是鬼魂的地域,世間不願意輪迴的鬼魂們,便留在幽冥,縱然有修行有道行,也是幽冥界的鬼。我的父君和母后也不例外,曾經也是個鬼。」清幽夢席地而坐,手裡捧著一枚小小的果子,紅黃相接,有一個她之前輕輕咬下的殘缺。

    「可是,他們後來擔了神位,幽冥界就依附於天界了。擔了神位的神仙都在天界,而他們依然在幽冥界,也不必上天界去聽宣。」

    清幽夢垂著眼眸說著,忽然抬眸看著林蘇青,問道:「你說,幽冥雙神,到底是神仙,還是鬼呢?」

    一席話把林蘇青給反問愣了,確實答不上來。

    轉而問道:「幽冥雙神,是兩個位置,往後你襲承他們的位置時,你的夫婿是不是和你一起?」

    清幽夢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她也不清楚,但……應該是這樣的吧。她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遮出長長的陰影,像個睡著的瓷娃娃。

    那應該是這個意思吧,這頭林蘇青還在琢磨話題如何繼續時,清幽夢喃喃道:「他們說山蒼神君不錯。」

    啊?什麼?!

    林蘇青腦袋像被重錘猛地錘了一記,整個腦瓜像個被大錘錘了的大南瓜,炸了我恐怕是活到頭了。

    「你說的是……那個掌管生死簿與輪迴冊的山蒼神君嗎……」

    清幽夢此時的點頭,如同砸他腦袋的大錘,點一次砸一錘。

    為什麼狗子不告訴他還有這回事?以狗子和那山蒼神君的交情,它肯定是知道有這麼回事的。

    現在說菩薩保佑來得及嗎?林蘇青心都要揪碎了,碎成餃子餡。山蒼神君饒我,我也是為了二太子殿下,是洛洛非得要九死還魂鎖,才告訴我喚醒二太子殿下的法子啊。

    呃……林蘇青驀地想到,既然九死還魂鎖是幽冥雙神家的傳家寶,那山蒼神君和清幽夢成個親不就能直接得到九死還魂鎖了?那還需要他在這裡費盡心機?

    「那……山蒼神君怎麼說。」

    清幽夢忽然抬眸看著他,那眼神……好像……誤會了點什麼。

    卻忽而又垂了下去,她摩挲著手中的野果子,摩挲著那一口殘缺,道:「他拒絕了。」

    啊?什麼???

    林蘇青的腦袋如果真的是南瓜做的,這會兒已經被一錘子砸得稀巴爛了。山蒼神君為何拒絕?直接答應了不就可以得到九死還魂鎖了?然後去跟洛洛換訊息多好!

    呃不過……也可能是幾百年前拒絕的……那時候的二太子還好好的呢。還是不能怪山蒼神君,只能說……實在是可惜啊!可惜極了!!

    「他拒絕了這門親事,你好像很失望?」

    「曾經是。」

    清幽夢是個實在的姑娘,說話從不撒謊,直白得讓人尷尬,林蘇青發誓不是有意打聽人家的隱私。

    「不過後來?」卻不知怎麼的,順嘴就問上了。

    後來麼……她喜歡上了那個在三清墟的後山上的虞美人地裡有過一面之緣的祈帝,他林蘇青的親爹。林蘇青越想心裡越是糾結。

    但,清幽夢並不知道,在那天傍晚見到的人,那就是祈帝。

    「山蒼神君很好,卻正是他太好了,受著許多女子喜歡。」

    林蘇青聽著清幽夢這話,怎麼覺得不大對勁,有一種酸酸的味道。敢情她真正喜歡的不是祈帝,而是山蒼神君?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34
塵骨 第四七五章 縹緲孤鴻影(2)

    「似他那樣位高權重的神君,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越聽越不對勁,她的臉色都不大對勁了,那祈帝排到哪兒去了?

    林蘇青將腰間繫著的香囊卸下來,按去清幽夢手裡,那香囊上繡著的虞美人花,精緻得栩栩如生。

    「這香囊中都是些鎮定的藥材,你隨身帶著,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她也看見了那香囊上面所繡著的惟妙惟肖的虞美人,更是聞出了香囊內包含的虞美人的淡淡香氣,只有精研藥物毒物而又特別喜歡虞美人的修行才能聞得出那一丁點氣息。

    當她捏著香囊放下時,卻是低語道:「我曾經遇見過一個君子,有點像他們說的山蒼神君。」她看著手中香囊上的虞美人繡花,接著說道:「便是那日你救我出來的那個山坡。」

    林蘇青一愣,忖了忖,慎重的問道:「你見過山蒼神君嗎?」

    「不曾。」

    「……」

    林蘇青腦仁疼得慌,怎麼說?清幽夢被傳說中的山蒼神君迷住了?也就是說,她暗戀著別人口耳相傳中的山蒼神君,卻把他親爹妖界的祈帝誤當成了山蒼神君?

    「虞美人像極了彼岸花,據說,山蒼神君最喜歡的花便是彼岸花。還給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黃泉渡。」

    林蘇青的腦子嗡嗡作響,俄爾回想起許多年前,他們去拜訪隱居在深山中的高人時,那個人偶為身的高人的院子裡,就種滿了彼岸花。

    彼岸花是陰陽之花,它可以引著幽冥界的路。

    狗子當時所說的話,他還記得很清楚。

    它當時趴在院子的籬笆前向內望著那種滿了一圈的彼岸花喊著黃泉渡,它當時說的:「那玩意兒是陰陽之花,也是引路之花,邪門得很。所以山蒼子他們都管那玩意兒叫黃泉渡。」

    它說黃泉渡的意思是:「若要尋找已經離世去往了冥界的故人,便可圍繞自己的住處種上一圈彼岸花,每日於日落月升之初與月隱日出之前,以指尖血澆灌,使其在吸收日月之精華的同時,吸收你的精氣,便可與它們心意相通,它們就會帶你找到你欲尋找的『故人』,或是將你要尋找的『故人』引來見你。」

    林蘇青哭笑不得,她將那日的祈帝當成了山蒼神君啊。這個好說,不如讓狗子去通知一聲山蒼神君,為了二太子殿下,相信他會願意的。

    「山蒼神君……你覺得如何?」

    清幽夢搖了搖頭,驀地一笑,那笑意叫他品不出味道來。

    「後來聽到了許多事情,和從前聽的不大一樣。」

    「哪裡不一樣?」林蘇青發誓,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去打聽別人的隱私,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問了。

    「很……」清幽夢大約是覺得不大適合背地裡將神君的壞話?

    「很什麼?」

    「據說……每日侍奉他的女子都不是同一個。」

    哦……這個呀,他早就知道了。山蒼神君這個神君麼,這方面確實挺有名氣的,還曾經……嗯……坑過他。

    他大約明白了清幽夢方才的一笑之中的意味了。

    山蒼神君「回頭」這條路麼,行不通。

    「那你覺得你曾在那虞美人地裡見到的……是山蒼神君嗎?」

    「不是。」她居然很確定?她想了想,說道:「我只是覺得,山蒼神君應該像他一樣好看。」

    那可就錯了,山蒼神君那簡直好看得難辨雌雄。不過真的要比的話,林蘇青見過祈帝,也見過山蒼神君,他覺得還是祈帝的氣度更勝山蒼神君。

    「所以你現在忘不了的不是山蒼神君,而是那片虞美人地裡偶遇的那個君子麼?」

    清幽夢倏然橫眼相看,對他此說法很不贊同,甚至動了煞氣。

    她卻有意鎮回了煞氣,也並不爭辯,只是陳述自己的想法道:「我只是喜歡他講的那個故事,如果有機會再見一面,我想請他將那個故事再多講一些。」

    林蘇青忽然釋然,俄爾又詫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有一種釋然感,卻不是因為她鎮回了煞氣,也不是因為她沒有出手教訓他出言不遜。

    清幽夢將林蘇青的香囊捏入手心裡,露出幾個邊角來,卻又鬆開手,看了幾眼又還給他,道:「我喜歡的不是虞美人。」

    這次林蘇青沒有再接著發問,他將香囊收著看著,道:「有機會的話,專程另送一個給你。」

    他清楚的記得清幽夢曾經將他誤認成虞美人地裡的那個人之後,說過要嫁給他這樣的話。現在卻說,只是喜歡那個人講的故事。

    「那個君子說,那片虞美人是愛人的鮮血,他的愛人辭世了。」清幽夢還是更喜歡手裡捧著野果子,她順手撿來一個,在手裡看著。

    「他曾經救過我,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況且救命之恩。我瞧他不缺什麼,不知該如何報答。」

    你怎麼知道人家缺不缺你呢?人家不缺的話豈不是自作多情。

    林蘇青心中抱怨了一句,嘴上卻道:「你同我講這些是幾個意思?」

    她不是話多的人,今日的話卻尤其多。說明實際上不是因為他問了她才說,而是她自己本來也想說,如非她自己想說,無論他怎麼問她也不會說的。

    清幽夢半晌沒有說話,林蘇青也不再說話,便就此都沉默著。

    歇也該歇息夠了,一個地方不能久留,他們要想多歇息,就得先離開三清墟的境地,包括三清墟的附近,都不能久做停留。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去扶清幽夢起來,她靠著樹,倒是好扶,她自己也可以扶著樹借一借力。

    在虛扶一把時,林蘇青實在憋不住,說道:「我也救了你的命。」

    清幽夢起來的動作一晃,林蘇青連忙扶穩住。祈帝救她時,她還是個小娃娃,中了那一丁點的虞美人之毒,至多昏迷一會兒,不讓她被豺狼虎豹叼走就是了。可是林蘇青卻是實打實的救的命。他若不救,清幽夢現在哪怕是沒有死,也多半是廢了。

    「你的傷勢恢復得如何了。」他問道,不是有意在這個時候問,只是突然想起了就順口問了。

    可在清幽夢聽來,前言後語,像是他故意的。

    「有七成了。」

    「這是我先前在異獸駁的洞門口盜來的,是最後一棵九仙草。既然你已經好了七成,便自己用藥吧。」

    清幽夢默默的接過,一聲謝謝迂迴在了唇齒間,沒能出口。

    林蘇青也沒有等她說,便繼續往前去探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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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骨 第四七六章 正派背後的陰謀

    便是要馬不停蹄,腳不沾地的逃亡了。

    可是即便要逃,往哪個方向逃呢?

    離了狗子,林蘇青對這天下地勢並不熟,他看了看清幽夢,看樣子也指望不上,如她這樣的,恐怕連她自己的幽冥界都不曾走熟,更遑論對外面的大千世界熟悉與否。

    可是卻不能去找狗子幫忙。清幽夢曾經見過狗子,那時候他還在三清墟做學子,清幽夢來找他之際,被狗子戲弄了許久。大計未成,便不能讓她再見到狗子。

    還是原先的世界簡單啊,倘若自己沒有什麼人生目標,那麼每天上班便是目標,不愁沒有事情做,不愁下一步空落落。

    而這邊世界,難怪容易消磨意志,如他們這些有修行的,對吃喝不是必需。只要有片瓦遮頂,便可度上悠哉樂哉的日子,不愁吃喝,靠近山林便可自給自足。

    若是不想閒散,便必需有打算,而這打算還得是自己去籌謀。

    像他和清幽夢今下的處境,說毫無目標麼?是有的,就拿他自己來講,他的大目標是娶得清幽夢,拿到九死還魂鎖,去找洛洛換取有助於二太子殿下甦醒的法子。小目標麼,就是在二太子殿下甦醒之前他得活著,不被任何誰抓去。

    可是這些都是慢慢打算的,說近近在眼前的每一步,說遠那也是挺遠的,還要等上好幾百年。

    現在就卡在了清幽夢這裡,他得讓清幽夢喜歡上他,寸步不離是首當其衝的事情,還要保護她。

    可是清幽夢現在呢,不比從前了。

    她也在逃命,她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彷彿與林蘇青不回丹穴山差不多,她也不回幽冥界。便在這惶惶世界裡,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總之不被抓住就是了。

    清幽夢只需要擔心不被三清墟的發現,而林蘇青要擔心的是不被天界、魔界、三清墟乃至於其他幾個小界發現,妖界麼,他不瞭解,說不上來是否也須得防備著。

    所以,帶著清幽夢躲避麼,也不算是節外生枝的事情。就是她……不大聽話。你讓她往東,她不一定就去東。

    她沒有方向,可是她有自己的主意。

    眼下也尷尬,總覺得應該聊點什麼拉近關係,卻因為前幾天清幽夢講的那些事情,叫他無從開口。

    他不明白清幽夢說哪些是什麼意思,可清幽夢也不與他解釋,就兀自沉默著。問出口的話,只怕顯得自己不解風情。要追求一個人,其中的默契怎麼也得高於俞伯牙與鐘子期之間的感應。最好有什麼,點到即止也能心照不宣。

    他要是再問一遍,豈不是鐘子期問俞伯牙,你這是彈的什麼曲兒?只怕俞伯牙不必等到鐘子期病故,當場就要摔琴絕弦。

    可是除了這些,他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和清幽夢聊得上的話。

    一連幾日的行路,清幽夢的氣息明顯的穩健起來,她的傷勢大愈,再不想點辦法,恐怕離分道揚鑣不遠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

    林蘇青忽然開口,就像寒冬臘月裡突然聽到一聲鳥叫,突然看見一朵花開。清幽夢愣了一下,而她也是經林蘇青一問才想到這個問題,她沒有什麼打算,這一路都不過是跟著林蘇青在走。

    「你想不想查清楚三清墟為何要對你窮追不捨,僅僅是因為空城的死嗎?」

    她竟然搖頭,一點也不想查麼?

    「不必我查,時間一長,他們的目的自然就顯了。」清幽夢冷聲道,「但凡做事必有籌謀,而籌謀必不可能只有眼前事,他們還能因為一個我而耽誤原先的謀劃不成麼。」

    「那倒也是。」

    清幽夢的腦子真的很可以。林蘇青又問道:「也不能坐以待斃吧。」

    等著他們追一步,再逃一步麼?萬一哪一次沒逃過可如何是好。好吧,看她閉口不再言,這是不想坐以待斃,卻又沒有別的辦法。這位掌上明珠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沒有逃過命,可以理解。

    正當林蘇青將要開口,卻聽她忽然提道:「我想到一件事情。」

    「說出來聽聽。」

    清幽夢則是看了他一會兒,先問了他一句:「你在三清墟山腰出攤多久了?」

    「許多年了。」

    「那你可聽說過三清墟的大千宴。」

    「略有耳聞。據說只有是三清墟比試後的榜前精英才能參加的宴會。」

    「既然你聽說過,那我就不必多講。」清幽夢的臉色忽然沉下,感覺是很嚴肅且重大的事情。

    「多年前三清墟天瑞院破例招收了一名學子,之所以是破例,是因為他會天瑞院的專術。而這名學子在三清墟大千宴當晚為魔軍引路,大襲三清墟。」

    原來她要說的「傳奇」是指這件事,林蘇青一腦門虛汗,尷尬之色隱於面具之下,道:「後來呢。」

    「後來他就消失了。」

    「消失了?」

    「嗯。」清幽夢的這個神情……他未曾見過,這般肅然這般神秘,「當晚在場的學子傷亡並不慘重,也沒有別的失蹤學子,偏偏只少了那個天瑞院的學子。」

    其實還少了神域的一個太子,卻被封鎖了消息嗎?也對,傳出去了只怕要地動山搖。

    「所以你想找到那個消失了的天瑞院學子?」

    這話問出來時林蘇青自己都詫異了。雖然他就是那個消失的天瑞院學子林蘇青,可是誰讓他現在正以秦且的身份追求清幽夢呢,就不得不多說一句痛癢話。

    「你到底還惦記著幾個漢子?」

    清幽夢的臉唰地一紅,先前聽她講山蒼神君和妖界祈帝時,也不見她紅過一次臉,怎麼這回卻紅了。

    「抱歉,我唐突說錯了話,我沒有別的意思。」

    清幽夢的臉卻更是一紅,怎麼?她有別的意思不成?

    古往今來,情愛話有很多,比喻的詩詞也很多,卻遠不及少女一時的臉紅,勝過千言萬語。

    林蘇青的臉也唰的一紅,考慮著要不摘下面具?轉念一想也不對,他的臉和祈帝,也就是清幽夢小時候在虞美人地裡見到的那個君子,一模一樣。那麼她到底是因誰而臉紅呢?

    只有她自己清楚了吧,可是她偏偏不多說。

    「聽說他死了,但我覺得他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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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七章 唇槍舌戰


    這又是聽誰說的,在旁的看來,他是與丹穴山二太子同歸於盡的,既然二太子的消息沒有放出去,那麼很有可能當晚的目擊者們,都被消除了那一段記憶,除非是那些個看熱鬧的神仙們說的?

    想一想,以清幽夢的身份去問那些仙家們,他們應該不會見外吧?可能是他們說的他死了。

    「既然別人說他死了,你為何覺得他沒有死?」

    「直覺。」

    「……」林蘇青聽得眨了眨眼睛,想不到怎麼接她的話,轉念一想道,「嗯……也對,你是幽冥雙神的掌上明珠,你的直覺應該……」

    「對於生死,不曾錯過。」

    「……」這話我沒法接。

    林蘇青真想揭開面具好好的揩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其實那天還不見了一個,卻沒有人提起,他們好像都遺忘了似的。」

    「誰?」

    「當屆的天修院榜一,夕夜。」

    夕夜拿了天修院榜一???林蘇青第一詫然的竟是這個,一不小心錯漏了清幽夢想說的重點。

    「你為何驚訝?」

    「啊?」林蘇青慌忙補上理由,「大千宴何等重要的宴會,一夜居然少了兩名學子,能步驚訝麼,況且還是兩名如此特殊的學子,一個是天瑞院破例招收的學子,一個是大名鼎鼎的天修院榜一……不得了的了不得啊。」

    「可是所有的學子都彷彿不曾見過夕夜似的,不曾聽過任何提及。」

    「如幽夢姑娘這般出塵絕世,那晚應該也在大千宴吧?」

    「不在。」清幽夢目光如炬,犀利得不可逼視。

    林蘇青想了想,而他們應該是想到一處去了,之所以大家都忘記了消失的天修院當屆榜一,而唯獨她卻記得,正是因為她當時不在。

    「所以你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天瑞院破例招收的唯獨的一名學子,在大千宴領著魔軍闖入三清墟,而後失蹤,天修院當屆榜一的翹楚亦在事發之後失蹤。並且,當晚在場的一眾學子一概被抹去了有關於他的記憶。這些事情都在同一時候發生,難道不蹊蹺嗎?」

    感覺清幽夢即將想做的事情,和他想做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處。如果她真的想查清楚這中間的蹊蹺,那可要費盡大功夫。

    不過,卻是個好提議,在二太子甦醒之前,他可以和清幽夢去冒這個險,原本他自己也想知道,同時還不耽誤他追求清幽夢換取九死還魂鎖。

    一箭雙鵰,兩全其美。

    「嗯,你說得有道理。」林蘇青不接她的話,只問道,「那你覺得夕夜還活著嗎?」

    「活著。」她毫不猶豫的給出了回答。

    「也是直覺?」

    「嗯……」她自知沒有足以確認可以依傍的有力證據,被質問也有些不好面對。

    「那你覺得毒師兄空城還活著嗎?」

    「我若說空城也還活著,你相信我嗎?」

    林蘇青登時怔愣,他是見證了毒師兄的死的……雖然他也沒有想明白毒師兄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又是因為什麼而死的。他以為是毒師兄布的局太複雜,不去調查於是肯定想不明白。

    彷彿是看出了林蘇青心中的質疑,清幽夢寒面道:「你可知天瑞院的幻術?」

    「我非天瑞院學子,我怎會知曉。」

    良心痛不痛的吧,反正肯定不能說我知道。畢竟他秦且只是一介散修,世間年青一代的修行,連三清墟還有個天瑞院恐怕都不曾耳聞,他要是還知道天瑞院的專術,那他這個散修還得了了?

    「天瑞院最有名的術法便是幻術,不過,因為天瑞院最後一任掌院先生辭世之後,天瑞院的幻術便隨之失傳百年了。因此天瑞院未曾再招收過學子,也未再委任過掌院先生。而那一年之所以破例招收了那名學子入天瑞院,便是因為他會幻術。」

    她忽然提起天瑞院幻術……難道……

    「和毒師兄空城死……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有關聯。」清幽夢肅面寒山,一字不苟道,「幻術其實起源於妖界,是妖界的術法。」

    「你的意思是想說,毒師兄空城對大家都使用了幻術?」

    「不。」沒曾想清幽夢卻否認道,「空城應該不會幻術。修習幻術對靈力有極高的要求,不是誰人都可以修習。」

    「那是?」

    「應該是有人幫他使用了幻術,以他為本而已。」

    思路很清奇,林蘇青忽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就像空城最擅長的術法是寄生於他人最擅長術法之上,凌駕他人對自己使用自己所長。

    也曾經對他施展過,確實寄生在了他所擅長的幻術之上,並且凌駕著他對自己施展了幻術。

    可是也正如清幽夢所言,幻術對靈力有極高的要求,不是尋常想修便可以修。並且不僅僅對靈力有苛求,對修習者的心智與自控力也有極高的要求。因而要想凌駕於他的幻術之上,沒有那麼簡單。

    但空城卻做到了,並且做得很極致。換句話說,如果是有擅長幻術的高手在暗地裡幫著空城,那倒是很有可能的。

    聯想到空城提過的那一年出了兩個醉月雪芽,莫非……是要以這樣的方式保護空城?那麼不禁有另一個疑惑了,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這廂林蘇青的腦子繞來繞去糾結得一個個都是解不開的死疙瘩,那方清幽夢看著他出身發呆,卻忽然生起了一種想法。

    「你出神的時候很像他。」

    「你別和我說像山蒼神君,我區區一介小散修,可不敢攀比神君。」其實是不想再多誰的替身,只做他親爹老子的替身就夠可以了。

    「不是,像那個天瑞院的學子,林蘇青。」

    「……」這還能被你看出來了?「哦?是嗎?哪裡像?他有我帥氣嗎?」

    「……」清幽夢似乎是想白他一眼,卻又懶得白他那一眼。

    片刻後說道:「他在想事情時,眼神也會如你一樣四處游離,似有落點之處卻又無落點之處。」

    「哦,許多人在思考事情的時候都有這個習慣。」

    「可是他沒游離一個方向都會間隔眨一次眼睛然後眨兩次眼睛。」

    林蘇青無話可說,想來他曾經與清幽夢也不曾多相識,居然觀察如此細微。不過他現在的身份是秦且啊,正在追求清幽夢的秦且怎麼能忍這種話題?

    「你對他倒是特別關注。」自己對自己爭風吃醋,是個什麼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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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