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1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4
第一五九章  漢奸走狗福義興

    宋天耀讓金牙雷幫忙在碼頭找了艘漁船,紅棍魚佬明親自開船,爛命駒帶著幾個小弟跟著宋天耀與宋成蹊深夜過海朝九龍而去。

    金牙雷的臉色有些怪異,望著遠處消失在海面上的漁船半響都沉默無語,等高佬成,盲公石兩個親信手下站到他身邊時,金牙雷才皺著眉說道:「宋天耀的阿爺,看起來與條四的關係不一般啊,陳仲英親自出面接送,開口閉口叫他宋山主,如果陳仲英通過那個老頭子的關係,讓條四也抱住褚家的大腿,到時福義興會怎麼樣?」

    看看四周沒有其他小弟湊過來,高佬成把本想咽在肚子裡的話說了出來:「雷哥,宋家阿爺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金牙雷側過臉看向高佬成。

    高佬成壓低聲音說道:「他對宋秘書講,不讓宋秘書忘了他的三叔和那班苦力是怎麼死的。」

    「關我咩事,他三叔是邊個?」金牙雷不明所以的皺皺眉說道。

    倒是旁邊的盲公石開口提醒金牙雷:「雷哥,宋秘書的三叔也姓宋,我聽社團裡的人說過,似乎當初日本人打進九龍時,有個姓宋的人被手下稱為三哥,帶著一群苦力與幾位叔伯的人打的場面很凶……」

    金牙雷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不敢置信的看向盲公石和高佬成:「我挑!不會那麼邪吧?」

    「如果是的話,宋秘書不可能不知道他三叔是怎麼死的,他阿爺沒有避諱我,張口就說了出來,會不會想試探我們?」高佬成望向金牙雷說道:「那幾位叔伯當年……」

    「蒲你老母,反正日本人打來香港,我回了大陸,我又冇做過,心中無鬼,我怕邊個!」金牙雷有些激動的晃了晃腦袋,深吸一口氣說道:「就是因為我沒有做過,我才有資格做福義興坐館這個位置,你以為那幾個叔伯為什麼不捧自己的心腹上來?因為他們不敢,做了漢奸,一輩子都洗不掉。」

    「現在派人跟過去,殺了宋家那對爺孫,再把整件事推到條四身上?」盲公石突然開口說道。

    金牙雷,高佬成兩對眼睛都望向盲公石,盲公石被兩人看的有些不自在,避開目光:「不然怎麼做?如果宋秘書設計福義興……」

    「褚家如果查出來是我們做的,會是什麼後果?」金牙雷瞪著眼睛低聲說道:「更何況,幾位叔伯當年就已經做的夠雜碎,殺了人家的三叔,我們再去殺了宋秘書一家,那不是同那些叔伯一樣?當年我都沒做漢奸,跑回了大陸,現在日本人都被趕走,我卻幫同門的漢奸叔伯擦屁股?忠孝忠孝,忠在前,孝在後,我是不會做嘅!」

    高佬成和盲公石都沉默不語,林滿,譚長山,白春亭幾人是福義興的老輩叔伯,除了九龍城地區的黃賭毒生意,在西貢碼頭還有貨運生意,這幾位大佬,每個人的身家加在一起都在數百上千萬港幣左右,可以說整個福義興在沒有搭上利康這條線之前,福義興所有人都在為這幾位叔伯大撈家打工。

    與其他香港老字頭幫派不同,福義興近十年崛起主要是因為在香港淪陷期間,對侵略日軍認賊作父,為虎作倀。當時國難當頭,香港很多幫派分子在日軍侵略香港時紛紛回到內地,另謀生計,其中就包括金牙雷,高佬成,盲公石三人,更有不少對國家仍有一腔熱血的江湖人,乾脆側身軍旅,投入抗日戰爭的大洪流中,戰死沙場,為國盡忠。但是也有大批幫派分子選擇留在香港九龍,投靠日本人,做了走狗漢奸,那些幫派分子大多屬於福義興,和安樂,和洪勝,和利和,同新合,單義,和聯勝這七個社團。

    在日本人還沒正式出兵之前,這幾個社團足有三四千人就已經在九龍各個地區燒殺搶掠,對那些收拾包袱,滿心惶恐,準備前往碼頭坐船逃去港島避難的普通平民下手。

    為日本人做狗做的最凶的,就是福義興,福義興當時的紅棍林滿,譚長山,白春亭等人,勾結日軍憲兵部,成為日軍耳目,在港島九龍地區出賣潛伏的抗日分子,勾結日本人開賭檔,包銷日本軍隊從察哈爾,熱河運來的大批鴉片,而且最喪盡天良的是,林滿,譚長山,白春亭等人還幫助日軍在灣仔和油麻地等地區,建立慰安所,前後加在一起,香港共計被建立慰安所600餘處!

    香港重光之後,林滿,譚長山等等甘做日軍虎倀的江湖人,先是低調藏匿了幾個月,就又全都又活躍了起來,因為香港是殖民地,除了英國人按照國際法庭指示,處理了一批戰爭罪犯之外,並沒有進行過任何肅清漢奸的行動,故而這些黑幫人物和他們的生意全都安然無事,而且憑藉著戰時累積的財富,社團勢力不減反增,而且一個個全都成了身家數百上千萬的江湖大撈家。

    對這幾位叔伯大佬的發家史,金牙雷,高佬成,盲公石都很清楚,但是如今幾位大撈家財雄勢大,又關照社團眾多成員開工,他們做漢奸投靠日本人的事已經沒人敢提起,而且他們又夠低調,知道自己這些人再去做坐館大佬,滿嘴洪門忠心義氣會被外人恥笑,所以才捧了戰時逃回大陸,身家清白乾淨,對社團又願意盡忠的金牙雷出頭。

    但是實際上,金牙雷身為坐館,權威勢力有少的可憐,更多的時候無非是這幾位超級大佬的提線木偶,可是對金牙雷而言,他寧可給褚家做條惡狗,也不願意給那幾個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的漢奸叔伯做提線木偶。

    「我什麼都沒聽到。」高佬成最先表態,開口說道:「只要宋秘書不找雷哥你的麻煩,我就不會做任何事,幾位叔伯坐大時,我同盲公石還在大陸鄉下,就算我在香港,我也站在那位宋三哥一邊,江湖人,死都不怕,還怕日本人?被江湖人砍死只會被人笑,和日本人打一場轟轟烈烈死掉,至少還算是個男人。」

    「對呀,裝什麼都沒聽到,大不了等忙完碼頭倉庫這件事,大佬再帶我們兩個去和宋秘書嘴裡套套消息,我們是無辜的,總不會準備把我們一起算到那些叔伯的人裡吧?」盲公石也撓撓頭,看向金牙雷:「更何況鹹魚栓救過他,福義興總算是對他有些恩情。」

    金牙雷鬱悶的望著黑沉沉的海水罵了一句:「挑你老母!流年不利!等這裡事了,我會去見幾位叔伯,就話我年紀大了,準備退下去養老,以後江湖上的事與我無關,我幫福義興搭上褚家這條線,已經對得起社團,以後怎麼樣,不關我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4
第一六零章  來了

    宋天耀,爛命駒等人把宋成蹊送回九龍城寨,再回到太和街的家中時,都已經是是凌晨兩三點鐘,爛命駒等宋天耀進了臥室,自己也倒在客廳的長凳上和衣而臥,可是剛躺下沒一會兒,天光初亮,他還在客廳裡睡夢酣然,宋天耀就已經起床洗漱,爛命駒張著哈欠與宋天耀打過招呼,揉揉眼睛目視對方進了洗手間,心中對這位宋秘書很是佩服。

    看起來做大老闆的秘書,比江湖人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單單這兩日跟在宋天耀身邊奔走,就讓爛命駒兩條腿都感覺有些發麻,睡覺更是沒有安穩過,這位宋秘書兩日兩夜內,睡眠時間不足六個小時。

    還好潮勇義陳阿十特意派了身強體壯的爛命駒和幾個的確精明強幹的小弟過來,這要是換成幾個有鴉片嗜好的普通成員,不用和人動手,陪宋天耀撐下這兩天恐怕都有些困難。

    宋天耀在街邊茶樓吃過早餐,開著褚二少的福特49趕到利康公司,利康沒有其他職員,整間公司除了褚二少,就只有宋天耀,和名片上印著利康商貿公司法務部主管銜頭的安吉—佩莉絲兩個人,如今鬼妹已經回了倫敦,現在利康就只剩下宋天耀正式員工。

    看到宋天耀脫掉西裝外套,挽起襯衫袖口,準備打掃公司,爛命駒雖然對這種粗活沒興趣,但是還是客氣的開口:「宋秘書,這種粗話還是讓……」

    「不用,你們幾個坐下休息,我自己來。」宋天耀手裡拿著一塊抹布,擦著桌椅:「腦袋裡想的太多,不如幹些粗活,能放鬆下。」

    還沒等宋天耀收拾徹底,褚孝忠那輛勞斯萊斯就已經停到了利康公司的門外,除了他下車之後,褚孝信居然在褚孝忠下車後,也打著哈欠從這輛車上走了下來,同車的還有那位褚孝忠的女秘書江泳恩。

    看起來褚孝忠和他那位女秘書,起床也很早。

    看到宋天耀在打掃,褚孝忠開口的話是:「這麼早?我早上五點鐘就起床,幫紅姐去烤面包,你一大早來公司打掃衛生,看起來差不多嘛,我仲以為你能睡的安穩些。」

    而褚二少則是走到直起腰的宋天耀身邊,圍著他轉了兩圈,滿臉狐疑的開口:「阿耀,你個撲街昨晚不會把我老媽派給你的那些錢全都敗光吧?所以一大早才跑來這裡扮賣力的樣子給我看?你又花出去幾多?」

    「不愧我老闆,你真是瞭解我。」宋天耀杵著拖布桿對褚孝信說道:「昨晚遇到兩個靚女,又有好多男人在場,你也知我性格,我當然……」

    「不用講了……」褚孝信一手捂著自己心口,一手示意宋天耀閉嘴,然後他自己虛弱的朝辦公室走去:「我老媽昨晚包了兩萬塊的紅封給你,你走之後她仲特意對我講,讓我關照你些,你個撲街,我再關照你,我利康就要關門,我就算開鈔票印刷廠,都抵不上你花錢的速度……」

    「你見到你老闆就是這樣對話的?」褚孝忠看著自己弟弟那副恨鐵不成鋼的德行,好奇的對走進辦公室的褚孝信追喊了一句:「喂,兩萬塊而已,比起你平日大方時也差不多嘛?」

    「你問那個撲街,兩萬塊有沒有把兩個靚女抱上床?」辦公室裡,傳來褚孝信對褚孝忠的回應。

    宋天耀扭頭對著褚孝信辦公室的正門方向說道:「沒有,兩個靚女上了其他男人的車。」

    「聽到了吧?那撲街是白痴,兩萬塊,都足夠他睡到女人連孩子都生下來,可是阿耀個撲街,連床都未上過。」褚孝信從辦公室裡翻出宋天耀特意買來的今日報紙,再度走了出來,滿臉不屑:「他有我兩成功力,就足夠在香港風月屆所向披靡。」

    「我現在不就正在努力同你學……」

    「閉嘴,你個撲街,我不想同你講話。」褚孝信把報紙放到大廳的一張辦公桌上,開始每張依次打開,尋找關於自己的報導,同時頭也不抬的對宋天耀說道:「話俾你聽,錢不是那樣花的,以後你每個月薪水我幫你扣一半,投到大哥的物流生意裡,與分紅一樣,年終結一次,直接送去你家交給你家人,這樣仲能幫你攢下些錢。」

    聽到褚二少這句話,宋天耀也好,褚孝忠也好,都有些不敢相信,這番話從在場任何一個人嘴裡說出來都不奇怪,唯獨不應該從褚孝信嘴裡說出來。

    宋天耀吐了口氣,看看與自己一樣剛剛有些錯愕的褚孝忠,又看向褚孝信,自己這位老闆,就算是哪怕不學,被自己跟在身邊這段日子,不管是他老媽叮囑,還是褚耀宗提點,至少已經懂得開口拉攏自己。

    「多謝信少。」宋天耀露出個暢快的笑容,對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抱著一張持續報導樂施會贈藥事件的報紙正看著,嘴裡說道:「說了,我不想同你這個撲街講話,閉嘴。」

    「你要幫阿耀賺錢,幹嘛不把他的月薪投在利康的生意裡?」褚孝忠好奇的是褚孝信剛才開口,說要把宋天耀那可憐的月薪扣掉一半投進自己利亨的物流生意,姑且不討論自己是不是願意讓褚孝信用宋天耀那可憐的一半月薪去參與自己利亨公司的生意分紅,而是為什麼不把宋天耀的錢直接放進褚孝信自己的利康公司?

    雖然他心中有個答案,但是他更想聽聽自己這個弟弟的解釋。

    褚孝信找到了一張中文小報,已經第二天,但是這張銷量不太好的報紙仍然看在利康送過錢的情面上,繼續刊登了他和港督夫人等人的合影,此時被他舉在手裡得意洋洋,像是沒聽到褚孝忠的問話,褚孝信對著褚孝忠展開報紙咧嘴一笑:「大哥,睇下,我夠不夠靚?」

    「閉嘴,我不想同你講話。」褚孝忠摘下自己的眼鏡擦了擦,對褚孝信說了句他對宋天耀說的相同的一句話。

    宋天耀,褚孝信都笑了起來,甚至江泳恩的嘴角都有些上翹,等宋天耀打掃完,褚孝忠才對宋天耀問道:「阿耀,你覺得章玉良今天中午會不會露面?」

    「章玉良露面與否,與利康有乜鬼關係?」宋天耀從口袋裡取出昨晚褚夫人給自己的兩萬塊港幣,取出一萬塊,動作頗為粗豪的拍在褚孝信的桌面上:「支給你的,看在你剛剛那句話的份上,不然我準備只支給你五千塊,今天全部去花掉,不過不准去喝酒溝女,去九龍地區找些窮困的學校,每家捐個一千兩千。」

    「你老母,到底邊個是老闆?我會需要你支錢給我?」褚孝信被宋天耀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他的回應更粗暴,囂張的從自己口袋拍出張恆生銀號的存單到桌面上,宋天耀一眼就看到上面十萬港幣的數字,伸手想去拿,褚孝信急忙收了回去,瞪著宋天耀:「搶錢呀?我這麼辛苦做慈善,這是我老媽拿出來支持我嘅,不是利康的數,你省省好啦。」

    「我想見識下章家三兄弟怎麼在利康帶走章玉良。」褚孝忠有些受不了褚孝信和宋天耀兩個人的對話方式,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現代公司的正常交流,就像是兩個突然乍富的窮鬼。

    而且心中惦記著章家的動作,沒有去在意宋天耀說的讓褚孝信去為九龍地區那些學校捐錢的事。

    「那要看章家會怎麼處置章玉良,如果不準備為他留臉面,順便推他出來做替罪羊,倒是能讓我們見到。」宋天耀一邊回答褚孝忠的話,一邊看著褚孝信手裡炫耀那張存單,不屑的開口:「利康賬上現在有一百五十萬的存款。」

    「喂,要還的,是借給利康,不是送給利康。」褚孝忠聽到這句話,突然反應過來,迅速插了一句嘴。

    宋天耀這撲街,差一點坑了自己的錢。

    如果讓褚孝信開口詫異發問,自己身為大哥,倒真的不太好開口讓對方還,現在插口說一句話,至少還能保的住那筆錢。

    九點多鐘,章玉麒,章玉麟兩人出現在了利康公司,禮貌得體的與利康的褚孝忠,褚孝信,宋天耀,江泳恩打招呼,看著這對兄弟那副斯文氣質和賣相,宋天耀就忍不住用褚孝忠,褚孝信兩兄弟和對方對比,坦白說,無論相貌,氣質,褚孝信和褚孝忠這對兄弟,都差了章家老二老三不少,配上章家兩兄弟身邊各自帶著的漂亮女助理,當真是有些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的風采。

    「母親等著見玉良,我大哥又氣到頭痛,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帶玉良回去。」老三章玉麟開口對褚孝忠說道。

    看到章家寧願把兄弟反目甚至最後撕破臉強制帶走章玉良的事,都要暴露在自己兩兄弟面前,褚孝忠心中嘆口氣,這是章家已經決定,讓章玉良做犧牲品,為整件事做出交代。

    章家兩兄弟都很善談,章玉麒與褚孝忠聊香港生意場上的事,為章家在各色歡場交際的章玉麟則與褚孝信聊著風花雪月,雙方一團和氣,氛圍輕鬆。

    倒是章玉麒那位相貌甜美,胸挺腿直的女助理,不時瞥向在辦公室外的大廳裡看報紙的宋天耀。

    江泳恩也注意到這個問題,於是她的雙眼也開始在那位章老二的女助理與宋天耀之間不斷巡梭,搞的宋天耀好奇到底是這兩個女人眼睛出現了問題,還是腦子不太好用?辦公室裡四個富家公子不去遞秋波,釣金龜婿,朝自己這個小秘書飛什麼眼神?難道有錢人的秘書之間,大家都喜歡來次一夜情交流交流,加深彼此瞭解?

    就在這時,外面的爛命駒開口說道:「宋秘書,章四少來了,只有他一個人。」

    「宋秘書,褚家考慮的怎麼樣了?」章玉良動作瀟灑的推開利康的大門,對大廳裡正站起身的宋天耀微笑著問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5
第一六一章  開打!

    「良少,這種事,我這種秘書哪裡夠格作主,進去談嘍。」宋天耀本來正要點支香菸,此時把香菸叼在嘴裡,手上拿著火柴,看到章玉良進來,他把香菸從嘴邊取下來,對章玉良抬手指了一下辦公室的方向,微笑開口。

    辦公室的門是打開的,章玉良側過臉就看到了裡面的褚孝忠,褚孝信,章玉麒,章玉麟四人,他低頭自嘲的笑了一下,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取出Zippo,隨手拋給宋天耀:「借給你,等下次見到我時,記得還給我。」

    說完,動作灑脫的走進了辦公室。

    比起仍然安坐的老二章玉麒,老三章玉麟看到章玉良的表現就很激動,起身迎上去直接一記響亮耳光抽在了章玉良的臉上,總是斯文和氣的臉上此時寫滿憤怒:

    「你居然放火燒屋?害得母親一把年紀要去住酒店!」

    看到章玉良不躲不避,任由章玉麟打他耳光,立在大廳裡的宋天耀把頭扭過去,把這個Zippo打火機舉在面前,細細端詳著。

    「我燒了自己住的那間臥室而已,昨晚我特意又回去看過,只有二層燒了小半,一層母親住的房間和佛堂都完好無損。消消火啦,三哥?」章玉良的左臉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可是他只是低頭笑笑,就抬起頭對章玉麟輕鬆的說道。

    「玉良,大哥想讓你去小橄精神病羈留所反省幾個月,這幾日你做的事,讓大哥很生氣。」章玉麒站起身,走到章玉良的面前,伸手幫自己的四弟整理著領帶和衣領,語氣平靜的說道:「生意,不是你那樣做的。」

    「昨天我來利康,就知道你在隔壁,所以,章家的生意保不住了,我來之前,已經交代那些人,把章家商業賄賂的事爆到那些製藥公司本國的報紙上去。」章玉良任由章玉麒幫自己收拾衣服,開口說道:「外國人是不會錯嘅,錯的只能是中國人。」

    章玉麟也好,褚孝忠也好,愛麗絲也好,江泳恩也好,都隨著章玉良的這句話變了臉色。

    褚孝忠更是望向大廳裡正把玩Zippo的宋天耀,章玉良說出來的後半句話,他聽宋天耀與自己的父親也說過類似的話,宋天耀的原話是,英國人是不會錯的,錯的只能是中國人。

    唯獨章玉麒,哪怕是一絲輕微的錯愕表情都沒有,甚至手裡動作都沒有停下,幫章玉良重新打了一次領帶,這才後退一步,打量著章玉良,欣賞自己打的領帶是否漂亮,嘴裡說道:

    「我知道,我的弟弟連放火燒屋都做了出來,就是不想再給自己退路,寧死不退嘛,你昨天對宋秘書講完代理權的事時,我就猜到你根本不準備同利康交易,而是會把這件事公佈出去。」

    確定面前的章玉良衣著得體之後,章玉麒說道:「走吧,我帶你回家見母親。」

    「你不懂?章家要垮了,沒了那些製藥公司的代理權之後,章家什麼都不是,而我,也不用再回那個讓我連呼吸都要放輕的家,小橄監獄都比家裡自由。」看到自己二哥那平靜的表情,章玉良心中有些驚疑,他開口朝對方問道。

    同時眼睛努力在章玉麒臉上捕捉他想看到的,章玉麒其實是故作鎮定的表情。

    可是章玉麒讓他失望了,他側過頭看向愛麗絲,溫柔笑笑:「愛麗絲,把你手裡那份文件給我。」

    「哦。」嬌憨的愛麗絲本來正呆呆的看著章家三兄弟對話,此時聽到章玉麒的話,急忙把她帶來的那個文件夾遞到章玉麒的手裡。

    章玉麒朝愛麗絲禮貌的說了一句:「謝謝。」

    然後把文件夾遞到章玉良的手裡,開口說道:「從我在澳洲知道香港的事之後,我就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玉良你做這些事為什麼會肆無忌憚,不擔心大哥的家法。可是這個問題很沒有挑戰性,很容易就讓我想到,能讓大哥暫時壓下怒火,忙到焦頭爛額的,就是你手裡有些底牌能真正嚴重威脅到章家,除了代理權,還能是什麼?這份文件,是我從澳洲那晚收到你的消息,想清楚這個不算太難的問題之後打電話回香港,讓玉麟迅速聯繫了這些製藥公司,把這些年章家支付的那些賄賂情況如實告知了製藥公司,又答應了替他們包銷一些滯銷藥物等等幾個新增條件之後,拿到的承諾書,那些公司香港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可能一週內就會陸續被調離香港,女人也好,男人也好,短期的露水姻緣終究比不上故鄉的親情,你說呢?文件夾裡就是那些製藥公司傳真回來的回函。」

    章玉良不敢置信的打開文件夾,仔細翻看了一遍,然後目光定定的望向自己的二哥。

    「知道你為章家闖下禍,二哥當然要幫你把闖的禍處理掉。」章玉麒對章玉良溫和的說道:「除了代理權,還有沒有後招?與你準備合作的上海人,還是你留學時交往的美國女友,或者那幾個室友?」

    「你全都知道?」章玉良震驚之後,把手裡的文件夾合上,扔還給章玉麒,開口問道。

    章玉麒笑笑:「還是未夠成熟,走吧,同我去見母親。」

    而此時,利康外面,車輛引擎聲響動,宋天耀抬起頭朝外望去,三輛轎車直接停在了利康的大門外,中間一輛轎車車門打開,章玉階在一個輕熟女秘書的陪同下走下汽車,他的保鏢先一步幫他推開利康的玻璃大門。

    章玉階看都沒有看大廳裡的宋天耀一眼,直接進了辦公室內。

    看到房間裡神色各異的三位兄弟,章玉階閉上眼停頓了兩秒隨即睜開,眼神決絕,聲音冷硬的開口說道:「英軍在剛才已經撤離了碼頭回軍營,海關方面準備計畫著手清點之前查封的藥品,最多兩日,就會發還藥品給各個被查封的藥品公司,不過海關的鬼佬講,在章家的貨物中發現一部分假藥,我已經讓律師對海關署解釋,是玉良背著章傢俬自銷售假藥,警方的經濟罪案調查科,要玉良在下午時,去接受調查。」

    房間裡的褚孝忠,章玉麟,江泳恩等人聞言都看向開口的章玉階,他這一番話,已經表示章家在章玉階昨晚回香港之後,短短一夜半日,就搞定了港督府,因為只有港督親自下令,才能讓幫忙把守海關倉庫的英軍撤離,而且章玉階要把章玉良推出去,應付海關署最後那個不疼不癢所謂查獲假藥的調查結果。

    這番話,不僅是說給章玉良聽,也是說給褚家人聽,告訴褚家,章家已經獨力把整件事搞定。

    「玉良,你長大了。」章玉階慢慢走到章玉良的面前,慢慢開口說道。

    章玉良眼神沒有任何閃避,毫不畏懼的迎著章玉階的眼神咧嘴一笑:「大哥,是想再把我打成一條死狗?還是想像你對待當初同你合作做藥品生意的那幾個人一樣,把我捆好手腳扔去海裡?你運氣好,我被個小秘書誤打誤撞騙過,走錯一步。」

    「同我回去見母親。」章玉階聽到章玉良最後那句話,朝房間裡的其他人掃視了一圈,最後轉身看向大廳裡低頭用Zippo點煙的宋天耀一眼,收回目光,對章玉良哼了一聲:「如果連個秘書都能騙到你,那你仍舊是個廢材,走吧,我帶你回家見母親,然後送你去警署。」

    「母親就不必見了,去警署吧。」章玉良對章玉階說道:「免得母親又念起我當年從日本人手裡把她救出來,會再次心軟。」

    「阿雄,帶玉良上車。」章玉階這次卻沒有理會章玉良的話,對身邊的蔡建雄吩咐了一句,蔡建雄對章玉良說了句:「唔好意思,良少。」

    說完之後,蔡建雄乾脆利落的一個單臂背擒動作,壓的章玉良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前傾去,被他架著朝利康大門外的轎車走去。

    等章玉良被帶了出去,章玉階看向房間裡的褚孝忠和褚孝信兩人,微微翹起下巴對兩人說道:「聽玉麟講,玉良之前騙了阿信幾十萬港幣?阿茵,我讓你做的事做了嗎?」

    「已經做好。」他身後的女助理阿茵開口說道。

    說著話,把一張存單從後面遞給章玉階,章玉階看也不看,單手扔到褚孝信的辦公桌上:「這裡是一百萬,已經轉進了利康的賬戶,替玉良把之前騙阿信的那筆錢付清,多出的,就當我請阿信飲酒,回去替我向褚伯問好,就說章家這件小事,章玉階已經搞掂,不用再讓他老人家掛念。」

    扔下存單,章玉階看都不看兩人,轉身朝外走去。

    章玉麒和章玉麟兩兄弟只能朝褚家兩兄弟歉意笑笑,開口解釋說急著帶玉良回去見母親等等幾句話,隨後也就跟著章玉階走出了利康。

    眨眼間,外面汽車引擎響動,章家所有人全部離開,利康又回覆之前的平靜。

    褚孝忠臉色鐵青,章玉階剛才的做派,分明是把他自己放到了與自己父親褚耀宗平等的位置上,對自己和褚孝信,完全是一副隨意敷衍晚輩的語氣。

    他臉色難看的走出辦公室,望向大廳裡叼著香菸,毫無坐姿,直接坐在辦公桌上,雙眼呆呆望著利康大門方向的宋天耀:「你同我父親之間,到底講過什麼?」

    宋天耀把嘴裡菸灰已經老長的香菸慢慢取下,彈落,重重呼出一口氣,看向褚孝忠,愣了幾秒鐘才開口:「章玉麒,很犀利,一份假文件就嚇到了章玉良。」

    「假的?」剛剛看了一場戲的褚孝信最先叫出聲。

    連江泳恩都看向宋天耀,等著他開口解釋為什麼知道那份文件是假的。

    「章玉良還是太年輕了些,再過幾年,章玉麒這套小伎倆就未必能再騙過他。」宋天耀低下頭看看手裡的Zippo,再度抬起頭:「不過再厲害,也不能讓章家只用區區一百萬港幣就打發掉利康。」

    宋天耀朝著大門外守著的爛命駒叫道:「爛命駒!去幫忙揾陳阿十過來,信少有事交待他去做!仲有,幫我查下那個叫黑仔傑的傢伙現在在邊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5
第一六二章  後動

    外面的爛命駒聽到宋天耀的吩咐,馬上招手叫來一個潮勇義的手下,讓他幫忙去碼頭去聯絡陳阿十過來利康,又打發一個人過海去九龍查查和勝義的黑仔傑現在在哪裡。

    而宋天耀則拿起利康公司的電話聽筒,猶豫了一下,看向褚孝信:「老闆,現在幾點鐘?」

    他問向褚孝信現在幾點鐘時,褚孝信和褚孝忠才注意到,宋天耀手腕上是空著的,這個如今過手上百萬資金,為利康謀劃奔走的秘書,表面看起來西裝革履,揮金如土但是實際上仍然是個窮光蛋。

    褚孝信把手腕上的那款芝柏Vintage1945男士腕錶摘下來,遞給宋天耀:「自己看,送你了,如果昨晚在家知道你沒有手錶的話,還能讓你去我的房間選一支,我買了八九支扔在家裡。」

    「十點二十七分,倫敦還是凌晨兩點鐘。」宋天耀接過腕錶看了眼時間,猶豫著把電話聽筒想要放下,卻又最後放回在耳邊,隨手撥下了一串號碼。

    「鬼妹回倫敦了?」褚孝信是宋天耀開口說起安吉—佩莉絲,才知道這個鬼妹律師已經離開香港。

    宋天耀對褚孝信點點頭,卻沒有開口回答,十幾秒之後,電話那邊響起了安吉—佩莉絲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以為你會紳士的等到倫敦天亮之後再打給我。」

    「我的確猶豫過,也對你的辦事能力毫無懷疑,只是現在我需要一些肯定的鼓勵,別再出現石智益那種突然讓我有些手忙腳亂的變數。」宋天耀聲音平靜的說道。

    安吉—佩莉絲在電話那邊的聲音沒有睡意,她笑了一下:「被人信賴和倚靠的感覺很不錯,我下飛機之後甚至沒有去倒時差,就去把你交代的那些事處理好,等親眼看到報紙的樣張都已經印刷出來,才回來休息,我想現在那些報紙已經準備到了各處投遞點,距離被投遞員分發到各個英國家庭最多還有四個多小時,要感謝我那個在報業公司法務部實習的女同學,和她新搭上的主編男朋友。」

    「很好,睡個好覺吧,謝謝。」宋天耀認真的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掛斷了電話。

    褚孝忠不解的看向宋天耀:「那個鬼妹律師?港督都已經被章家搞定,英軍也已經撤離,石智益在港督已經準備結束這次查封行動的情況下,都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更何況一個普通的鬼妹律師?」

    「四個小時。」宋天耀把褚孝信送給他的腕錶戴在手腕上,看向問話的褚孝忠,豎起四根手指:「四個小時,你說能不能把海關倉庫裡那些藥品全部搬空,再運進去足夠多的證據?」

    「證據?」褚孝忠頭腦並不蠢,但是他沒有和自己父親褚耀宗那樣,與宋天耀有過深度的交談,只憑宋天耀嘴裡冒出的幾個詞語,根本無法猜測出宋天耀到底要做些什麼。

    「忠少,您和信少在這裡慢慢休息,四個小時,時間有些緊,能不能把江小姐借給我一個下午?」宋天耀看了江泳恩一樣,對褚孝忠問道。

    褚孝忠看看江泳恩:「可以。」

    宋天耀從辦公桌上拿起章玉階留下的存單,遞給江泳恩:「江小姐,我會讓陳阿十幫忙揾個叫雷疍仔的人出來,不管什麼類型的假藥都可以,讓他安排人出面去北角那些假藥工廠去買,你負責為他提供買那些假藥的錢,話俾他聽,宋天耀讓他幫忙買這些假藥的報酬,是十箱真正的盤尼西林,他一定會幫的,因為現在香港市面上買不到不摻假的盤尼西林,只有利康能從海關倉庫裡帶出來。」

    「我可以自己去買的,可以省下你那些報酬。」江泳恩雖然不清楚宋天耀要做什麼,但是聽到要讓她去配合別人,所以開口說了一句。

    宋天耀搖搖頭:「你不做走私禁運品這一行,那些工廠不會把假藥賣給你的,假藥越多越好,如果假藥不夠多,那就再買些空包裝,全部運去海關倉庫充數,雷疍仔和你買藥這段時間,讓陳阿十帶潮勇義的人,把海關倉庫所有藥品全都搬空,運去利康的倉庫,然後讓潮勇義的人把利康的倉庫看好,只要不是英軍帶著機槍去破門,無論差佬仲是江湖人,一律擋下,海關署署長收了利康十五萬,還有石智益的吩咐,這段時間,無論利康做什麼,他都會裝作不知情。」

    「你去哪裡?」看到宋天耀說完之後轉身要出門。

    褚孝忠對宋天耀開口說道:「用假貨把海關倉庫裡的所有真藥全都換出來?不要說港督已經被章家用了不知一百萬港幣還是兩百萬港幣收買搞定,就算之前沒被章家收買的港督,也不可能任由你把這些藥品在白天就大張旗鼓運出去,你運出去,章家就順便扭轉局面,推利康出來做替死鬼,大好局面就再次翻轉。」

    「忠少,如果章家的人看到利康在大張旗鼓替換海關倉庫裡的那些藥品,他們會不會出門阻止?」宋天耀對褚孝忠問道。

    褚孝忠哼了一聲,沉著臉望著宋天耀開口:「怎麼會,說不定還會等著你全都搬空才好,海關署不是白痴,如果你搬空之後,港督讓他們發還各家公司的藥品,全都是假藥,海關署如何交代?自然會讓海關署的中國人揀個替死鬼出來,再配合章家的反擊,指認利康買通海關裡的中國人,私自替換藥物,到時利康的局面,恐怕比章家現在還要危險。你不講清楚,我不會讓你走出這道門,因為你錯一步,輸的不是你自己,是褚家。」

    最後一句話出口時,配合他那張陰沉下來的臉,倒是能依稀看出褚耀宗年輕時的模樣。

    「進辦公室,我說給忠少聽。」宋天耀停步,有些尷尬的笑笑,對褚孝忠說道。

    是他自己有些急著去佈局,疏忽了褚孝忠的感受。

    褚孝忠說的沒錯,他宋天耀錯一步,輸的是褚家,褚耀宗雖然已經知道自己大概的行事步驟,但是褚孝忠不知道,作為未來的褚家家主,他的確有權力要求知道宋天耀這個小小秘書到底再搞什麼鬼。

    褚孝忠跟宋天耀進了辦公室,褚二少也想要跟進去,宋天耀對他說道:「老闆,這種勞心事交給我來就得,去扮善人啦,找些九龍地區夠破夠爛的學校,撒個一千兩千塊出去,對了,記得讓幫你開車的福哥雇個照相師傅,跟在身邊照相。」

    「神神秘秘。」褚孝信嘴裡不屑的說道,卻沒有離開。

    其實褚二少心裡擔心他母親說過的話,宋天耀表現的太優秀,他應該對宋天耀更好一些,籠絡人心,不要讓褚孝忠動心思把宋天耀從他身邊挖走。

    所以看到宋天耀和褚孝忠兩個人進辦公室要單獨交談,他才準備進來聽聽。

    宋天耀看到褚孝信一閃而過的黯淡眼神,笑了起來,對他舉起左手,朝他亮了一下戴好的腕錶:「放心,我有自知之明,老闆,你講過的,做人,最重要是個信字。」

    褚孝信聽到宋天耀這句已經近乎挑明的話,笑了起來,隨後轉身離開,準備去按照宋天耀說的,繼續去扮善人。

    江泳恩自然是沒資格進辦公室的,留在大廳裡,宋天耀把辦公室的門關閉,看向等著自己開口的褚孝忠:「其實,整件事很簡單,翻翻兵法書,就能在裡面找到整件事的答案,我不小心中了鬼佬石智益的借刀殺人,章家呢?察覺之後則是暗渡陳倉反客為主,現在又該利康出招,假痴不癲,順手牽羊,李代桃僵,套在一起就算趕不絕章家,也讓章家不會再有如今在藥品行業的地位,我現在要做的就是……」

    五分鐘後,宋天耀微笑著走出辦公室,與江泳恩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辛苦江小姐等下要幫利康奔走,得閒我一定請您吃飯道謝。」

    說完,宋天耀出了利康,在爛命駒的跟隨下,上了福特49離開。

    褚孝忠臉色有些怪異的從辦公室走出來,看到他出來臉色有些奇怪,江泳恩想要開口詢問宋天耀對褚孝忠說了什麼,秘書是老闆很親密的心腹,基本上一位老闆,無論好事壞事,公事私事,基本都不會瞞秘書,司機和私人律師這三個身邊絕對親信的人。

    看到江泳恩要開口,褚孝忠擺擺手:「不要問,我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難怪我父親說宋天耀是察言觀色見人心,去做事吧,我留下來靜一靜。」

    宋天耀上車之後,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對坐上副駕駛的爛命駒說道:「知不知我阿爺昨晚講的,那個叫和勇義的山主祝旭光在邊度?」

    「和勇義那個被人叫做光叔,大眼光的老輩叔伯?知道,在九龍開著一個麻雀館和一間押店,他已經很少插手江湖上的事,大多數時候都在麻雀館隔壁的八合戲班去做票友,拉高胡。」爛命駒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聽爛命駒說對方住在九龍,馬上開車朝著中環碼頭駛去,準備搭船過海。

    搭了拖船連車都一起運過海灣,在爛命駒的指點下,宋天耀把這輛車總算開到掛著八合麻雀招牌的麻將館外,在門外負責攬客的夥計看到車停下,臉上堆著笑迎上來:「老闆,來試試手氣?麻雀,牌九,紙牌,骰子全都有。」

    「光叔在不在?光叔讓我來見他。」宋天耀下車的同時,遞過去五元一張紙幣打賞給這個攬客的夥計,開口問道。

    夥計把錢接過去,又看了一眼從副駕駛上走下來的爛命駒,雖然沒有叫出爛命駒的名字,但是顯然覺得這個潮勇義的雙花紅棍有些面熟,而且那身打扮,肯定是江湖上的人物,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宋天耀可能也是江湖人,說話沒了之前的顧忌,客氣的說道:「光叔在二樓的雅間飲茶,本來去了戲班唱戲,剛剛有人求見他才回來,樓上請,我幫您進去向光叔傳個消息先,不知您是哪一位?」

    宋天耀看看腕錶上的時間,對夥計說道:「你對光叔講,宋成蹊的孫子宋天耀,來見光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5
第一六三章  蘭香

    在麻雀館外立了不足兩分鐘,那個進去送消息的夥計就急匆匆跑了回來,嘴裡對宋天耀說道:「光叔請您進去,宋先生請。」

    他引著宋天耀進了麻雀館,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此時二樓樓梯處,一個穿著唐裝的老頭已經滿臉帶笑站在那裡,正望著扶梯而上的宋天耀。

    跟在宋天耀背後的爛命駒輕輕提醒了一下宋天耀:「那就是大眼光。」

    「光叔。」宋天耀臉上露出熟稔的笑容,等站到二樓之上,穿著西裝有些不倫不類的朝祝旭光拱拱手:「我……」

    「阿耀,早就聽你阿爺講過你,果然一表人才。」祝旭光伸手表示親熱的拍拍宋天耀後背,攬著宋天耀朝他的雅間包廂裡走去:「後生可畏,來,進房間再聊。」

    兩個人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的生疏和尷尬。

    宋天耀沒有注意二樓的環境,但是爛命駒卻注意到遠處大廳供人休息的幾處散座上卻坐著人,他微微朝宋天耀身邊走了幾步:「宋秘書,那幾個是條四的人。」

    宋天耀掃了一眼,又看看身邊的祝旭光,祝旭光臉上帶著笑輕聲說道:「你來的正好,不然我也要去見你阿爺,進房間你就清楚。」

    宋天耀對爛命駒說道:「留在外面等我。」

    「知道,宋秘書。」爛命駒朝後退去,看著宋天耀和祝旭光進了包廂。

    宋天耀與祝旭光進了包廂,一眼就看到正面色平靜,臨窗而坐嗅著窗邊一株建蘭花香的齊瑋文。

    此時齊瑋文倚在窗檯旁,側身對著包廂的門,在那件緊身碎花小襖的襯托下,她玲瓏有致的上身完全暴露在宋天耀眼中,尤其那個輕嗅蘭花香味瞬間,臉上流露的剎那欣喜,讓宋天耀隨著齊瑋文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心中一動,只是隨著她轉過頭來,臉上那欣喜也就驀然消散,再度換上了榮辱不驚的淡然表情。

    「宋秘書。」沒等祝旭光介紹,齊瑋文就從座位前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過來,對宋天耀伸出手:「沒想到昨晚之後,這麼快就再次見面。」

    宋秘書伸出手與對方白皙嫩長的手指略握了一下就鬆開,坐到旁邊的一處座位上,淡淡笑道:「齊堂主今次不再叫一聲宋世侄了麼?」

    他想看看這女人微微尷尬的表情,可是齊瑋文只是笑笑:「昨晚是我魯莽,宋秘書既然不是江湖人,我那聲宋世侄倒是讓人見笑了。」

    「那個人的手指都接好了嗎?」宋天耀等對方說完之後,就突然又拋出個問題。

    這次齊瑋文臉上表情頓了一下,不過隨即說道:「有勞宋秘書關心,已經請了正骨師傅。」

    「讓他小心點,下次再惹我家人,就只能讓正骨師傅先去海裡幫他撈回手手腳腳再去接。」宋天耀冷冷的說完之後,轉身看向祝旭光,微笑著開口:「光叔,我今日冒昧登門,不是為了十四號的事,是有件事想請你看在和勇義與我阿爺交往多年的面上,幫我個忙。」

    「哦,阿耀你講。」祝旭光臉色變了變。

    祝旭光是洪門天寶山黑骨仁在世時,收的最後的一個門人弟子,比宋成蹊小了兩歲而已,可是宋成蹊當初來港時,與黑骨仁是平輩論交,黑骨仁下面的弟子徒孫,哪怕比宋成蹊年紀大的,也要稱一聲宋師叔或者宋山主,祝旭光年輕時與宋成蹊見過幾面,後來隨著在江湖上逐漸嶄露頭角,就少了來往,畢竟沒有誰願意自己已經成名多年,被人前呼後擁,卻要看到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還要去乖乖行禮叫師叔,失了面子。

    東梁山與和勇義之間,雖然的確是正宗洪門同門,但是已經很多年沒有來往,而且宋成蹊那種性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求過人哪怕一次。

    倒是沒想到他這個孫子,第一次見面就開口,要求自己幫忙?

    「聽說和字頭與李裁法的清幫準備開戰?」宋天耀對祝旭光開口問道。

    祝旭光點點頭,這種事已經在江湖上不算是什麼秘密,也無所謂要瞞任何人:「是和勝義與清幫打了起來,大家都掛著和字頭的招牌,當然要同和勝義站到一起,說起來,李裁法今日還約了我和其他六位和字頭老一輩,去麗池的茶舍把這件事拿到桌面上聊聊。」

    「光叔,您江湖經驗豐富,比我阿爺見的江湖陣仗要多太多,這種事如果談,您認為有沒有可能談的妥?」宋天耀繼續問道。

    被宋天耀捧了一句,雖然不至於讓祝旭光臉上帶笑,但是心裡卻頗為受用:「這種事怎麼可能一次就談妥,現在雙方各自不退讓,總要打過幾次,分出勝負,讓一方主動開口服軟才可能真正坐下談清楚。」

    「那就是說,仍然要打?」

    祝旭光肯定的說道:「今日和字頭叔伯與李裁法坐在一起,就是準備按江湖規矩,定下時間地點,雙方帶齊人馬打一場,不打一場,怎麼談?」

    「光叔,有沒有可能,我拿錢出來,讓和字頭與清幫定下今晚在中環碼頭打一場?」宋天耀說完之後,還瞥了齊瑋文一眼。

    祝旭光愣住,低頭不去看宋天耀,手裡把茶水朝嘴邊送去慢慢啜著掩飾疑惑:「這種事,按理說,是和勝義和李裁法作主,不過和字頭其他叔伯如果開口,也不算壞了規矩,幾位叔伯一起開口,就算是和勝義坐館爛面楠,也會同意,只是……」

    「每位見李裁法的和字頭叔伯,十萬塊港幣,光叔十五萬港幣,只要能定下今晚在中環碼頭開打,光叔的十五萬,我可以現在就讓人先取來,其他叔伯的六十萬,明日一早也送來光叔這裡交給光叔安排,出來混,就是為了生財嘛。」宋天耀乾脆的說道。

    祝旭光喝茶的動作停住,十幾秒之後才開口:「阿耀,雖然你不在江湖上行走,但是我一樣當你是我子侄,你的事,能幫我一定幫,只是無端端,幹嘛一定要選在今晚的中環碼頭開打?」

    「都講了是生財嘛,我老闆今晚有大量的貨,準備在西環碼頭出海,和字頭和清幫如果在中環碼頭動手,能把西環碼頭那些水警也吸引過去,你也知道,最近走私查的很緊,和字頭和清幫打起來,吸引大部分注意力,我在西環碼頭的貨船,出海就能更安全一些。」宋天耀朝祝旭光露出個笑容,把手裡的五五五香菸讓給對方一支,又幫對方點燃。

    祝旭光心中盤算一下,宋天耀這番話說的倒也值得相信,而且開出的價錢也不菲,只是收買七個叔伯,就開出七十五萬港幣的價碼,絕對已經算是高價,和字頭和清幫在哪裡開打都無所謂,既然有錢收,這個忙的確可以幫他。

    倒是沒想到,窮酸刻板的宋成蹊,居然有個身價富貴撈偏門的孫子。

    不過他心中答應,面上卻不會流露出來,而是望向旁邊始終沒有開口的齊瑋文,再對宋天耀說道:「阿耀,你要我幫忙的事我可以去幫你和其他幾個人談談,可是齊堂主找到我,對我講昨晚的事……」

    「昨晚有什麼事?光叔開口,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宋天耀也看向齊瑋文,隨後對祝旭光笑了起來,豪爽說道:「無論昨晚發生咩事,只要光叔你幫我這次,我就全都忘掉,大家和氣生財的嘛。」

    祝旭光聽到宋天耀這番話,臉上才露出笑容,本來齊瑋文來見他,是希望他能出面一起去見宋成蹊,為昨晚十四號與宋成蹊宋天耀發生的誤會做個和事佬,沒想到剛好宋天耀居然今日也來見他求他幫忙,兩件事合成一件事,宋天耀求他幫忙,他就讓宋天耀對十四號的事既往不咎。

    如今宋天耀點頭,只要今晚和字頭與清幫在中環碼頭開打,除了自己收一份錢之外,對十四號讓自己幫忙的事,自己也算是做到,而且十四號開出的好處並不比宋天耀的十萬塊差多少。

    「那好,話不多說,已經就快中午,我先去麗池的日昇茶舍赴會,提前和幾個老傢伙打好招呼,幫阿耀你安排好這件事,你可以在這裡等消息。」祝旭光說著話起身準備離開,出門前又對齊瑋文說道:「齊堂主就幫忙替我招呼一下阿耀,既然阿耀已經決定既往不咎,你們雙方把話講清楚就是。」

    「讓祝山主您費心了。」齊瑋文笑著將祝旭光送出包廂,這才回過身望向宋天耀:「宋秘書,昨晚的事是陳香主做的不光彩,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十四號能做得到的,一定做好賠罪,清幫那裡,十四號也能說上話,如果十四號表面答應李裁法與他聯手,我想李裁法可能會更有信心,也能更痛快的答應今晚與和字頭打一場分勝負。」

    「說來說去,還是要讓東梁山答應十四號,對清幫動手?」宋天耀對齊瑋文問道。

    齊瑋文輕輕點點頭:「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您覺得呢,宋秘書?」

    「只剩兩個人的東梁山,居然還能被人求,有時我真的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江湖規矩,不過我做生意,最關心的是,我答應你,有什麼好處?十萬塊打發掉我阿爺,也許可以,但是想喂飽我,未必夠呀。」宋天耀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對齊瑋文笑著說道:「對不對?」

    「不知宋秘書想要什麼好處?」齊瑋文看向宋天耀,微微沉吟一下再度開口。

    宋天耀盯著齊瑋文看了一會兒,微笑著搖搖頭站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不過邁步出門之前,他望向面上不解的齊瑋文,開口說道:「我答應了,至於好處?齊姑姑就替我再去嗅一次蘭花罷。」

    說完之後,宋天耀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只留下齊瑋文怔了片刻,把目光投向窗檯處那株靜靜開著的建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6
第一六四章  無所謂的石智益

    接到自己的下屬,海關署署長沈文康打過來的電話時,石智益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翻看著在前段時間,由工商業管理處舉辦的中華廠商聯合會就日貨反傾銷問題的座談會記錄。

    此時辦公桌上的會議記錄被他自己細緻的分成了幾類,暫無影響,輕微影響,嚴重影響,暫未浮現影響。

    五金業,搪瓷業,文具業,玻璃業,線轆業,染布業,蚊香業這幾項被他歸入到受日貨傾銷嚴重影響的行業座談報告,此時被他每一份都認真細緻的閱讀了一遍,並且在一些關鍵數據上標記出來。

    作為一個海外殖民地官員,石智益對自己的認識和定位非常準確。這一點,他比很多年紀稍大些的英國殖民地官員要強太多,很多年紀稍大的英國殖民地官員,往往會因為遠離英國本土並且遲遲得不到晉陞,而因此變得懈怠,但是石智益卻始終如一,做到某個位置,就開始認真對待這份新工作。

    比如他作為工商業管理處的副處長暫署處長,必然要對香港工商業目前的環境和狀況有足夠細緻的瞭解,並為以後的發展指明方向。

    美國扶植日本大規模的搞全球自由傾銷,未必不是想要遏制香港。整理完面前這些瑣碎數據,石智益有些頭疼的放下鋼筆想到。

    香港目前受日貨傾銷最嚴重的是文具業和五金業,以香港的幾家鉛筆廠為例,去年共計生產四十餘萬箱鉛筆,外銷三十二萬箱,其餘為香港本地市場銷售,外銷的三十二萬箱鉛筆,主要銷售地為倫敦,英國屬地,中東三個地區,共計銷售二十萬箱,澳洲,非洲,歐洲,印度,印尼,埃及等次級地區銷售十二萬箱,但是今年,隨著美國扶植而迅速恢復並且在亞洲脫穎而出的日貨傾銷,對英國遠東殖民地香港的工商業,造成了巨大衝擊,今年香港的文具業,除了倫敦,英國其他殖民地和中東仍然在保持原有銷量,澳洲,非洲,歐洲,印度,印尼,埃及這些香港文具業的銷售地已經被日貨全部侵襲,到岸價甚至比香港出廠價還要低,輕鬆就把香港文具擠出了這些地區,但是香港卻沒有足夠實力與日本打價格戰,因為香港文具原材料價格上漲,根本沒有與日貨打價格戰爭奪市場的基礎。

    文具業給出的數字是,今年香港文具業對外銷售量恐怕不及去年一半。

    這只是最明顯的一個案例,其他隨著禁運令頒布,還沒有迅速體現卻危機重重的案例,還有很多,比如電池業,線纜業等等,這些行業之所以在東南亞能壓制日本和美國產品,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原材料是從中國大陸供應,但是如今禁運令頒布,原料價格意味著會迅速上漲,之前物美價廉的香港貨物如果提價之後,是否還能與美國貨,日本貨爭奪東南亞市場?

    該死的禁運令!該死的美國佬!該死的日本人!

    石智益鬱悶的吐出口氣,心中罵道。

    就在這時,海關署署長沈文康的電話打了過來,石智益接通之後,電話那邊傳來了沈文康語氣有些疑惑的聲音:

    「副處長先生,您之前說過的,讓我配合他們的那家利康公司,正在大張旗鼓的把海關倉庫那些被查封的藥物運走,而且還同時朝裡面運送新的藥品,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應該在干以次充好的事。」

    「他們準備運多少?」石智益愣了一下,開口問道。

    其實他已經在上午剛剛到達辦公室時,就接到港督府的電話,電話裡通知他,協助海關看守倉庫的英軍已經奉命撤離,港督和布政司署希望看到在接下來的兩日內,工商業管理處和海關署能快速並且認真的完成本次就香港藥品問題的調查行動。

    快速並且認真,石智益當然聽得懂這兩個詞後面藏著的含義,港督應該是已經被章家收買談妥,所以他需要看在那些賄賂的面上,讓海關盡快完成調查,並把藥品發還給各家公司,但是與此同時,要認真的完成,也就是說,必須要查出點兒什麼,總不能大張旗鼓的做了一次調查,卻一無所獲。

    「按照那個秘書的表現來說,他不該表現的這麼愚蠢才對。」石智益握著電話聽筒,想著宋天耀和利康的表現,喃喃自語。

    電話裡的沈文康沒有聽清:「您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隨他們,他們有兩天的時間,如果搞不定這件事,他們私自運走海關倉庫裡的查封品,就是最好的海關調查處理對象。」石智益對沈文康說道:「你只需要把海關倉庫裡那些藥品的清單保管好就可以,利康商貿公司到時如果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他們怎麼搬出去,就要怎麼搬回來,而且還要承擔整件事的所有責任,讓海關人員和水警方面盯緊那些藥品的去向,利康把那些藥品搬去他們自己的倉庫沒問題,但是不准他們在整件事塵埃落定之前,把藥品運走,如果他們有裝藥品上船的舉動,第一時間讓水警扣押在碼頭停泊的貨船。」

    「知道了,先生,我馬上安排人去做。」沈文康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猶豫再三,看在宋天耀和安吉—佩莉絲送給他的十五萬港幣情面上,沈文康對自己這位上司隱瞞了在某個深夜,他和十幾名英軍在海關倉庫裡擺拍了查獲軍資的照片。

    對沈文康而言,那些照片毫無威脅,只有益處,因為照片不能說明那批軍資止血粉到底屬於章家還是利康,如果是利康方面最後承擔整件事的責任,他可以輕而易舉咬死那批軍資止血粉其實是利康的。

    而石智益掛掉電話後,就繼續毫無波動的翻看手邊的資料,他已經給過宋天耀機會,作為一個香港工商業的負責人,他給某個公司一次機會就已經很難得,這已經是看在宋秘書幫他妻子得到名譽的基礎上,不然一個利康商貿公司,他才沒興趣哪怕瞄上一眼,如果對方把握不住這次機會,或者弄巧成拙,那等他最後出手收拾局面,把刀舉起來砍向利康時,宋天耀也不要怪他,只能怪他自己能力太弱。

    「其實那個秘書還很年輕,能力方面有所不足也算正常。」翻開手裡的報告書時,石智益腦海中浮現當初在聖約翰座堂與宋天耀交談時,那個侃侃而談的年輕身影,感慨了一句:

    「港督先生恐怕是最幸福的人,整件事還沒有結束,他就已經享受了豐盛的一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6
第一六五章  章玉階的殺意

    「沒有鬼妹在身邊,真的是……渾身不自在。」宋天耀一邊開著車,一邊對安吉—佩莉絲返回香港後,自己的狀態表示很不習慣。

    副駕駛上的爛命駒是個合格的跟班,但是卻不是個合格的交談者和執行者,宋天耀在懷念安吉—佩莉絲時,爛命駒還在琢磨宋天耀和他聊天時的第一個話題,已經過去五六分鐘,可是他仍然想不明白。

    那就是宋天耀說答應十四號的齊瑋文,讓十四號可以以洪門東梁山已經認可的名義,尋找機會對清幫下手。

    就爛命駒之前所瞭解的,宋天耀坑人不眨眼的表現而言,居然因為齊瑋文長的漂亮就連好處都沒有要?換成褚孝信,爛命駒可能會相信,除了褚孝信之外,無論是宋天耀,還是褚耀宗,褚孝忠父子,這三人沒有一個是見到女人就忘乎所以,腿軟心酥的角色。

    「宋秘書,我想不明。」爛命駒對宋天耀開口說道:「沒有好處,為什麼要賣十四號這樣一個人情,如果你和宋山主不點頭,十四號動清幫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他們就只能縮在一旁不動手。」

    「不是人情,我不是讓那個女人幫我去嗅花香了嘛?」宋天耀握著方向盤,嘴裡笑著說道:「搞不好我這麼大方,那女人能投懷送抱也說不定。」

    齊瑋文會是隨隨便便投懷送抱的女人?爛命駒聽得出宋天耀是在調侃而已,所以也就不再開口,他是潮州幫的一員,對與潮州幫打了兩年的十四號當然不可能有好印象,宋天耀是潮州人,又為潮州大華商褚家做事,沒理由這樣幫十四號才對。

    「十四號堅持與清幫開打,兩個原因,一是要與一向沒有衝突的本地和字頭社團交好,這次幫和字頭去打清幫就是契機,二,自然是打掉清幫,趕走李裁法,十四號可以想方設法搭上上海富商的門路,不至於再無倚無靠。做這件事的同時,十四號還要防止潮勇義,潮興安,福義興這些潮州人幫會,甚至是廣勝,廣興這些粵東幫會在他們與李裁法兩幫人打的正激烈時半路殺出,漁翁得利。我阿爺是洪門東梁山山主,我為潮州人做事,我說不要好處,十四號會信咩?」宋天耀說著話,朝爛命駒勾勾手指:「你真以為我讓那女人去嗅蘭花,她就傻乎乎去嗅蘭花?那種女人蛇,如果不夠聰明,怎麼可能只有三十歲多一點的年紀,就做到十四號的內堂堂主位置,你當我無端端讓他們去中環碼頭晚上去集合,難道是欣賞夜景?十四號願意自己送上門,我當然不好意思再要好處。」

    爛命駒遞過去一支香菸,幫開車的宋天耀點燃。

    「那接下來我們去哪裡?」爛命駒對宋天耀這番沒頭沒尾的話說的幾乎快要坐不下去,恨不得急著下車去讓潮州幫方面的大佬與和字頭搞聯合,不然真的按照宋天耀分析十四號的舉動,等打完清幫,再聯合和字頭,搭上沒了清幫李裁法跑腿的上海富商群體,十四號就真正在香港站穩了腳跟。

    宋天耀有些煩躁的晃晃腦袋:「去見見除了章家和那些五邑商人之外,我們潮州自己人在藥品方面做的最大的祥寶興醫藥貿易公司的老闆,黃笑球,這位黃老闆也夠倒霉,被突然返港的章玉階當作出頭鳥一槍殺掉,沒辦法在章家手裡拿貨,就意味著最賺錢的熱門藥品生意,他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瓜分掉屬於他的那份。」

    說著話,宋天耀笑著看了爛命駒一眼:「是不是又想問,去見這樣一個人有什麼用?」

    「宋秘書,我的確想不到,我是為潮州商家負責賣力氣嘅,上面讓我斬人我就懂,但是你講這些,很難聽的明白。」爛命駒自己也點了支香菸,尷尬的笑笑。

    他在江湖上很有威名,雙花紅棍,出去碼頭前呼後擁,弟子徒孫數百人,但是和旁邊靠腦吃飯的宋天耀比起來,仍然天上地下一般,對方只是個小秘書,但是恩叔就能打個電話,讓大佬陳阿十忙不迭把自己派來跟著他。

    「我是在想章玉良。」宋天耀朝窗外彈了下菸灰,嘴裡說道:「如果有後招的話,我幫他添添柴,沒有的話,就當幫章家添添堵。」

    爛命駒愣了下:「章玉良不是被他家人帶回去等著做替死鬼咩?」

    宋天耀微微搖搖頭:「如果你明知道來利康的下場是自己被帶走做章家的替死鬼,會不會就這樣放棄抵抗乖乖認輸?章玉良擺明已經紅了眼,放火燒屋就代表與章家真正撕破臉,這麼容易就被帶回去,沒有後招?紅了眼睛的人,有一線機會都會去拿命搏,不會認輸,章玉良就是那種人,那傢伙一定會還有底牌才對,不會這麼快就離場。」

    ……

    「潮勇義的陳阿十,帶著人正把海關碼頭裡被查封的藥品搬去了利康公司自己的倉庫。」蔡建雄站到章玉階面前,開口說道:「是不是讓兄弟們出去,把藥品搶回來?」

    章玉階正閉目靠坐在辦公椅上,聽著助理阿茵念他去澳洲這段時間公司經手的一些資料賬目,阿茵看到蔡建雄進門後就停口,而蔡建雄的話說完後,章玉階眼都沒睜一下:「褚家知道港督已經收了章家的好處,還會做這種蠢事?由他去,兩日後,拿著清單去海關署提貨就是。」

    「如果海關的鬼佬不認賬?」蔡建雄說道:「章先生,那些潮勇義的撲街不止朝外運,還用假藥朝倉庫裡面在填,擺明是以次充好,到時海關咬定那些被填進去的假藥就是藥業協會被查封的貨?如果褚家準備把那些藥品與海關私分掉……」

    「私分掉?海關署長那種鬼佬,收些黑錢很正常,但是明知道港督已經收了我的錢,連英軍都撤走,他還夠膽去動我的貨,那就是嫌自己在這個位置做的太舒服,想被調職,我能花兩百萬買通港督,就不怕再花一百萬讓港督再換個海關署長上來。」章玉階睜開雙眼,對蔡建雄說道:「讓你的人去看清楚那些貨被運去了哪裡,褚耀宗,褚孝忠都不會做這種蠢事,褚孝信倒是很難說。」

    「很多藥業協會裡那些藥行的夥計也都見到潮勇義的人在搬那些藥,如果他們鬧起來?」蔡建雄對章玉階問道。

    章玉階哼了聲,一雙眸子盯著蔡建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囂張在裡面:「他們敢咩?」

    「知道了,章先生。」蔡建雄說完之後,轉身出了辦公室。

    章玉階閉上眼睛揉著眉心,對阿茵問道:「母親和老四那邊有沒有消息?」

    阿茵把手裡的資料放下,慢慢走到章玉階的身後,輕輕用手指幫章玉階按著額頭,嘴裡說道:「老夫人說,就按章先生你說的做,送良少去小橄監獄反省一段時間,然後送去澳門那邊的店面。」

    「老四與我年紀差了太多,我當初用管教兒子一般的方法管他,又放他去國外留學,現在看來是我管的差了,養出條準備咬斷我喉嚨的狼出來,他不說我都快忘了當年的那些事。」章玉階閉著眼睛慢慢的說道。

    阿茵猶豫了一下,斟酌著開口:「章先生,那良少是?」

    「打發他去陪他岳父,他既然都開口提了,我自然不能等著他下一次再來咬我。」章玉階驀地睜開雙眼,望向自己上方的那張俏臉說道。

    阿茵臉上有些驚畏表情,沒有再開口。

    「覺得我對他太狠?想沒想過,如果是讓老四年紀再大些,到時如果老二,老三的心思也有些活動,他把我鬥垮,會不會還給我機會?他連自己的機會都不要了,寧死不退,怎麼還會給我?長痛不如短痛。」章玉階淡淡的說道:「我已經交代阿雄著手安排了,等老四在小橄監獄服刑後就做事。」

    「那到時,麒少,麟少會怎麼想?」阿茵輕輕的問道。

    章玉階說道:「怎麼想?嚇得主動離開章家生意,不然還能怎麼想?想著對我提分家的事?既然已經出了這件事,那就剛好解決掉老四,驚走老二老三,讓章家徹底平靜下來,至於分家,這份家業,是我打下來的,其他人想分一杯羹,想都不用想。」

    說著話,他伸手握住阿茵的手掌,把對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只是這種體貼曖昧的動作,在他做起來,也看不出柔情,倒是有些粗獷霸道的味道。

    「等韓戰停火,章家就遷去澳洲,遷去之前,我會給你個名分,不能讓你無名無份的跟我遠走海外。」章玉階開口說道。

    阿茵俯下身在章玉階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無名無份我都也已經跟了你四年,有沒有名分又怎麼樣?我總會是在你身邊的。」

    「這幾年難得你跟在我身邊,不給你個名分,又沒有孩子養下膝下,難道老了等著去住齋堂?」章玉階對阿茵說道:「你和你生的孩子,等我老時,該分得的那份,一份也不會少。我賺下的,只能由我作主,我要送的,別人不能拒絕,我不給的,別人也不用想著奪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6
第一六六章  成了

    李裁法大馬金刀的坐在日昇茶室的人和雅間內,臉上掛著淺笑望向對面和字頭幾位元老叔伯。

    他身邊座位一字排開,坐著的則是跟著他多年的王啟年,倪志恆,孫振川,白煥生等等幾位心腹班底,這幾位當初在上海灘時,雖然不如杜月笙手下的小八股黨,八大金剛出名,但是也全都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頂尖白相人,李裁法能崛起香港,這幾個人在其間奔走,功不可沒。

    「本來不過是李某人與和勝義之間的些許小事,可是卻引得幾位德高望重的和字頭叔伯都出面,這……和字頭實在是太抬舉我李某人了,請,請茶。」李裁法笑眯眯的端著茶盞請茶,嘴裡說道。

    對面坐著的七個和字頭叔伯,除了和勇義的祝旭光大眼光之外,還有和安樂稱為廷爺的蘇文廷,和合圖的魚頭柱,和利和的獨眼豹,和洪順的金牙強,和群樂的花柳文,和群英的肥平。

    唯獨沒有與清幫正面衝突的和勝義大佬出面。

    李裁法一開口,對面被稱為廷爺的蘇文廷就首先開口,七個和字頭叔伯中,他年紀最輕,但是勢力最大,香港淪陷期間,出身和安樂的他與福義興林滿等人投靠日本人,販賣鴉片,拐賣人口,積攢大量財富。

    不過也因為投靠過日本人,在社團裡他不能再出來選,所以早早就成了二路元帥,算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是實際上,還不夠五十歲,火氣正盛的蘇文廷,最喜歡仗著江湖輩分出來指手畫腳。

    「我們幾個老傢伙中,我年紀小,我開口,裁法先生,你說和勝義與清幫之間是小事?但是這件小事,你做的可沒有一絲手軟,如果不是和安樂出手救了和勝義,整個字頭的堂口都被燒了,這件事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太光彩?江湖上規矩,如果一定要曬馬開打,向來是雙方約好時間地點,各自叫齊人馬分個勝負,可從沒有你這樣,突然動手燒了對方生意的事。」

    「和勝義的黑仔傑燒了杜先生的宅子時,也沒有通知裁法先生。」李裁法沒有開口,坐在他下首的孫振川卻馬上就開口頂了蘇文廷一句。

    蘇文廷當然不屑和李裁法之外的人對話,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和群英的肥平揉著沉甸甸的肚子皺著眉說道:「不知者無罪,那套宅子又沒有掛杜公館三個字,再者說,出來在江湖上賣命的,識字的少,就算掛了招牌都未必認得,燒了,裁法先生大可以先找人登門問罪,而不是先動手火拚,不合規矩。」

    就在肥平開口說話時,包廂門口處一名清幫成員像是接到了什麼消息,快步走到李裁法的身邊附耳低聲說道:

    「裁法先生,十四號的陳香主到了天時閣。」

    李裁法眉眼一挑,看看對面的七個老頭子,笑著起身:「幾位和字頭叔伯,裁法我暫離片刻,馬上就回,各位多多擔待,你們幾個,陪幾位叔伯好好聊聊。」

    說完之後,李裁法就扔下幾個老傢伙,邁步出了包廂。

    留下頓時臉黑成一片的七個和字頭叔伯。

    李裁法邁步穿過一條小廊,到了日昇茶舍的天時閣,推開包廂的門,就看到陳仲英,齊瑋文兩人正坐在座位上,李裁法滿面堆笑:「仲英兄,齊堂主,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裁法先生客氣了。」陳仲英起身與李裁法握了一下手:「裁法先生之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經與老山主談過,老山主說,自古清洪是一家,所以我特意來和裁法先生通知一聲,這事,成了。」

    「多謝葛老山主,陳香主仗義出手,等我得閒,一定親自去拜訪葛老山主。」李裁法聽到陳仲英開門見山,說十四號答應與自己聯手,臉上幾乎放出光來。

    陳仲英坐回座位上,對李裁法似笑非笑的說道:「老山主雖然說清洪是一家,但是山門裡的兄弟,不能讓他們白白出力,所以該談的事,還是要先談清楚的好。」

    李裁法心中嘲笑了一下十四號這些窮鬼,但是臉上仍然不改親熱的說道:「當然,親兄弟也要明算帳,十四號幫兄弟我這次掃平和字頭,兄弟的清幫也一定會與十四號聯手再打掉潮州幫,至於金錢方面,李某人願意先撥三百萬港幣,供仲英兄為出力的十四號兄弟做茶酒錢,打完之後,裁法還有心意奉上。」

    「三百萬港幣麼,十四號這麼多兄弟拼拼湊湊,也還拿的出,錢到不妨事,主要是裁法先生讓我見識的嗎啡工廠,實在是讓兄弟我羨慕。」陳仲英看向李裁法,慢悠悠的說道:「老山主也一直誇您生財有道。」

    李裁法哈哈笑了起來:「仲英兄,嗎啡工廠,整個香港只有我李裁法這一家,別無分號,葛老山主的意思如果是想要在李某人我的嗎啡工廠裡插一腳,實在是讓裁法我難以應允。」

    「當然不是,嗎啡工廠是裁法先生自己辦起來的,十四號如果就這麼插手,哪還有江湖道義?傳出去也被人笑死,只是兄弟實在羨慕你的白面兒生意,你看這樣可好,十四號在九龍有地盤,裁法先生你的白面兒,以後九龍地區,由十四號包銷,價格嘛,當然可以談,不知意下如何?」陳仲英慢慢搓動著自己的手指,對李裁法說道。

    李裁法這次倒沒有猶豫,笑著答應下來:「仲英兄快人快語,裁法也不想兜圈子,好!只要十四號助李某人掃平和字頭,以後九龍地區,我李裁法不開一間白面兒館,全都由十四號包銷。」

    在李裁法看來,就算是十四號把整個九龍地區開滿白面兒館子,貨也只有自己才能供應,如果十四號以後與自己發生什麼齷齪,停掉供貨,再聯繫其他幫會繼續出貨,就能輕鬆把十四號的喉嚨卡住。

    「好!裁法先生果然爽快!」陳仲英臉上露出笑容:「只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才需要我十四號的兄弟幫您捧場助威?」

    李裁法說道:「幾個和字頭的老傢伙,正準備和我訂時間地點呢,不知仲英兄的人手?」

    「自然是越快越好,十四號內外八堂各路人馬,摩拳擦掌,正等著為裁法先生出力壓服和字頭之後,做些賺錢的生意呢,裁法先生,你說呢?」陳仲英朝李裁法遞了個意會眼神,開口說道。

    「我看不如今晚,清幫和十四號的兄弟先與和字頭過過招,也讓這些地頭蛇知道,兩個外來幫會不是好欺負的。」一直沒有出聲的齊瑋文,等兩人談完之後,才悠悠的開口:「拖的久了,反而讓和字頭覺得裁法先生膽怯。」

    陳仲英和李裁法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後同時開口笑了起來,李裁法笑著說道:「齊堂主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好,我和陳香主就聽齊堂主的,今晚,就驗驗和字頭這塊招牌的成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6
第一六七章  蓋棺

    石智益處理完手邊的工作,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準備離開工商業管理處回家換一套晚禮服,出席晚上香港會特意為自己妻子準備的小規模的慶祝晚宴,自從報紙,電台上開始持續播放他妻子發起成立樂施會,調查香港水質安全,免費贈藥等等一系列事件,甚至是很多香港民眾自發徒步前往他們夫妻居住的別墅外獻花事件之後,整件事已經不僅僅是在香港本地發酵,石智益相信倫敦方面,在自己已經關照過的情況下,也已經開始出現了報導。

    香港會為妻子特意準備的晚宴就是這個小小的風向標。

    往常自己去參加香港會的一些活動,即便帶著妻子,妻子最終也只能等在女賓休息室,那些香港會成員的妻子或者情人,對妻子除了必要的客氣敷衍之外,甚至很少與她交流些女人之間的話題,石智益甚至知道她們在背後會稱呼妻子是澳洲來的土著女人。

    澳洲土著,這對香港會大多數來自倫敦的女人而言,已經是非常惡毒的稱呼。

    但是今晚卻不再相同,負責電話聯絡的香港會秘書除了打給自己之外,更單獨打電話去了別墅,而且對妻子的稱呼也不再是石智益副處長夫人,而是慈善家貝斯夫人。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石智益接通之後,電話那邊響起的聲音是港督府秘書處二號秘書打來的電話:「梅森先生,如果你在倫敦有朋友,你可以讓他幫你買一份《觀察家報》,瞭解一下上面刊登的一條關於香港的獨家新聞。」

    「是又有人在報紙上詆毀香港在港督大人繼任後,工商業數據出現大幅度下滑嗎?」石智益開口說道:「倫敦那些傢伙,真該讓他們自己來香港看一看,港督大人已經做的非常不錯,換成其他人只能搞的更糟,除非英國不再遵守禁運令規定,不然數據滑落是不可避免的。」

    他以為倫敦的報紙上又開始有反對派跳出來抨擊對手,這種事屢見不鮮,英國紳士和議員們都習慣在報紙上刊登自己抨擊各種時政的文字,不過《觀察家報》的政治立場並不明顯,這家報紙更喜歡搞一些所謂的獨家新聞出來,負責為準備在報紙上對罵的英國人提供話題而已。

    「不,顯然不是,你可以自己打回倫敦瞭解一下,港督先生希望你瞭解完那條新聞之後,處理好整件事。」那位秘書說完之後掛斷了電話。

    石智益皺皺眉,拿起電話打給了自己在倫敦的朋友,《觀察家報》雖然不如《每日郵迅報》和《泰晤士報》那樣發行量驚人,但是也是英國排名前五的報紙之一,尤其倫敦的官員和商人,幾乎每天早餐時分,都會把閱讀《觀察家報》與《金融日報》這兩份報紙當成必修課。

    「帕特里克?」在經過傭人的問詢之後,電話被交到了石智益在倫敦擔任外交大臣顧問官助理的校友,愛德華—希爾的手裡:「在倫敦陰雨綿綿的清晨接到你的電話,讓我很驚訝,亞洲的天氣怎麼樣?」

    「正在吃早餐?」石智益看看自己的腕錶:「手邊有《觀察家報》嗎?拿起來幫我找找看,關於香港的新聞。」

    「我剛剛看完,正在看《金融日報》,《觀察家報》上的香港新聞,不用刻意去尋找,第二版,配有照片的一則獨家消息,香港海關在駐港軍隊的配合下查獲大量軍資藥品,並且正就此展開調查,據消息人士透露,本次查獲的軍資藥品,很可能來自香港一家由中國人創立的,叫做歐洲海岸的貿易公司,這家公司不僅壟斷了大部分抗生素藥品在香港和東南亞的代理權,還惡意哄抬藥物價格,在倫敦,不足一英鎊的盤尼西林注射用藥劑,在香港需要翻上十倍才能在黑市上買到。我猜這家公司一定得罪了人,這些料爆的可真是勁爆,哇哦,還惡意囤積英國慈善家貝斯夫人發起成立的慈善機構樂施會急需的藥品原材料……」愛德華—希爾拿起《觀察家報》又瞄了一眼:「照片是,海關署署長和英國士兵在倉庫裡與被查獲的軍資藥品合影,真清晰,美國人上個星期還聯絡英國海外殖民部門,說香港作為英屬殖民地,對聯合國的禁運令完全沒有徹底執行,香港的禁運品走私依舊非常猖獗。我猜外交部門那些先生看到這條新聞,都會感覺非常及時並且欣慰,至少這次讓他們有足夠的理由去應付美國佬。說起來,海關可是你的管轄下,如果那些大佬心情好的話,你也許會得個嘉獎之類也說不定……」

    「你女兒生日時,我會打電話問候她給她寄賀卡,再見,愛德華,下次再聊天氣的問題。」石智益沒等對方說完,就有些失禮的掛斷了電話!

    利康公司任由章家去打通港督,卻另闢蹊蹺,在倫敦用照片爆出這樣一則新聞?港督顯然已經收到了《觀察家報》上的消息,而且搞不好倫敦的那些外交大佬還會讚美港督這次做的不錯,但是實際上,就像打給自己電話的那位秘書說的那樣,港督心情好才見鬼。

    自己小小的設計了一下利康,沒想到利康卻擺出個左右為難的局面丟回來給自己?看自己難堪?只是,利康真的不擔心,這次的事件過去之後,自己會不滿的刻意針對利康?

    不過眼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港督不至於尷尬,《觀察家報》被英國上流人物閱讀的很多,也就是說,現在可以肯定絕大多數大人物,都已經願意或者不願意的看到這條香港新聞,急於敷衍美國方面的外交部門,恐怕在這個倫敦的上午,就會把這個消息傳給美國佬,證明英國的遠東殖民地香港,對禁運令執行的非常出色。

    如果這時候爆出烏龍,哪怕是想推出利康做替死鬼,都已經來不及。

    報紙上說是歐洲海岸公司的錯,那就只能是歐洲海岸公司的錯,英國人是不能錯的,錯的只能是中國人!

    可是眼下局面,如何處理章家?指望港督把收下的好處退給章家?想想葛量洪貪財的性格,石智益覺得這種可能性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難怪港督府打來電話,讓自己收拾局面!自己挑起的借刀殺人局面,最後兜兜轉轉,這把刀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利康那個叫做宋天耀的中國青年,果然厲害。

    如今局面,只能坐實章家歐洲海岸公司走私禁運品的事實,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讓宋天耀知道,他設計利康可以,但是利康設計他,就得承受他的怒氣。

    剛想要撥電話打給海關署署長沈文康,讓海關先去查封利康的倉庫,就在這時,外面的秘書已經輕輕敲門說道:「先生,有位自稱利康商貿公司秘書的宋天耀先生,說您約了他在這個時間見面,但是我手上您今日的行程安排並沒有他的名字,所以來向您詢問一下。」

    石智益聽到這句話愣住,不過他很快就坐回辦公桌後,聲音平靜的說道:「沒錯,我記得的確是我約了他,讓他進來,謝謝你,傑夫。」

    時間不長,宋天耀從外面被秘書領了進來,謝過離開的秘書之後,宋天耀看向辦公桌後的石智益,含蓄的笑著說道:「石先生,和您合作可真是不輕鬆。」

    石智益一對深陷在眼窩裡的眸子盯著面前的年輕人:「《觀察家報》上的新聞,為什麼?你可以正面去與章家交手,而且是在利康明顯處於上風的情況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該知道,拋開港督不談,只是我,現在對利康的厭惡,就已經遠遠超過對報紙上描述的歐洲海岸公司。」

    「您是個中國通,石先生,但是顯然對中國生意人還不太瞭解,只要還有其他可能,我們就不喜歡破壞表面上的情誼,哪怕背後恨不得用刀殺死對方,如果就那麼好像騎士一樣,褚家與章家開戰,引起的系列連鎖反應會很大。至於您說的對利康的厭惡,我想,可能是現在的局面讓您很難堪?港督先生需要您完美的處理掉整件事,對嗎?我就是為此而來。」宋天耀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疊照片,放到石智益的辦公桌上:「照片上是海關與英軍查獲的軍資藥品,來自歐洲海岸公司,現在還躺在海關倉庫裡,比起倫敦報紙刊登的那張照片有更多細節,而且只要您點頭,明天早上,香港各大報紙也會與倫敦的報紙保持同步一致,報導海關查獲歐洲海岸公司走私軍資藥品的新聞,販運軍資藥品,可比販運普通藥品性質惡劣的多。」

    「如果章家的歐洲海岸公司拒不承認呢?他們很有錢,也許能僱傭很多大律師去上訴這件事。」石智益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取出章玉良送給他的Zippo,慢慢擺到石智益的面前:「如果章家心虛,毀滅證據呢?今晚,海關倉庫也許會突然被惡意衝擊,縱火焚燬,海關查封的藥業協會藥品被燒燬,是章家勾結外來幫會做的,而且我想,章家也有人會承認,他們販運軍資,據我所知,章玉階的弟弟章玉良,就很願意為海關作證,連章家自己人都承認販賣軍資,勾結幫會衝擊並惡意縱火焚燒海關倉庫,還需要給他們僱傭律師上訴的機會嗎?」

    「今晚九點鐘之後,就會發生火災,隨後海關與警署聯合行動,抓捕負責衝擊海關倉庫並縱火的外來幫會分子與幕後指使章家的負責人章玉階,等明早天亮,香港報導這則新聞時,一些有疑慮的人都會發現,英國人並沒有錯,錯的是中國人。而且,還有一件事,我剛好在樂施會的賬目上發現,樂施會的榮譽會長葛慕蓮港督夫人,和首任會長貝斯夫人,分別認購了一百萬港幣的驅蟲藥物用於免費捐贈給香港民眾,但是因為產能不足和遭遇惡意囤積原材料等等問題,利康暫時無法供應這些藥品,所以,兩位夫人的一百萬港幣,會在幾天之後,退回她們的樂施會賬戶上,供她們另作其他慈善用途之用,這就是大家做慈善的初衷,您說呢?」

    宋天耀臉色平靜的朝石智益輕聲問道:「或者,您還一定堅持,對熱衷慈善的利康保持厭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57
第一六八章  江湖衝突

    「都打起精神來。」高佬成對面前的幾個得力手下說道:「等下無論聽到什麼,都不准去碼頭棧橋卸貨場,守在倉庫這裡,等我開口,潮勇義的人已經運了兩百多斤火油進倉庫,你們幾個點好之後馬上閃人。」

    他雖然嘴裡這樣說,但是眼睛也忍不住朝被各種貨倉遮掩,完全看不見的碼頭卸貨區方向瞟去。

    在那裡,香港和字頭幫會與外來清幫就要在狠狠打一場,驗驗彼此的成色。

    高佬成想像著那畫面都有些熱血沸騰,可是福義興也好,潮勇義也好,早早都在利康公司的吩咐下撤出了碼頭,只留下他帶著幾個手下,等著宋天耀的命令,縱火燒掉海關碼頭。

    而中環碼頭卸貨區那裡,也確實如高佬成想像的一樣,早早掛起了二十多盞煤氣燈,把能容納上千人,上百船同時卸貨的卸貨區照的亮如白晝,兩方人馬各據一方,清幫方面來了一百餘人,和字頭要稍多些,兩百人。

    為了區分彼此,雙方衣著不同,清幫這邊,哪怕是個小角色,身上也罩著件好像麗池夜總會服務生的黑色小馬甲,一眼望去,頗為整齊劃一,反而是和字頭的人馬有些雜亂,汗衫,短打,武服甚至赤膊,什麼都有,只是左臂纏了條白毛巾,此時兩班人隔著幾十米遠,嘈雜混亂的怒視彼此。

    這種械鬥拚殺的場合,李裁法自然是不會站出來的,此時他遠遠在卸貨區邊緣,披著一件壓風的呢子風衣,手裡正舉起一架軍用望遠鏡,細細的打量著卸貨區裡的兩伙人。

    「十四號的人馬來了。」他身後的保鏢開口說了一句,李裁法把望遠鏡瞄向對方指的位置,果然,八九十個精壯青年,都穿著由李裁法提供的黑色馬甲,站到了清幫那些手下旁邊。

    十四號的人一出現,讓對面和字頭的人引起不小騷亂。

    「裁法先生,十四號的人是不是少了些?」他身後的保鏢開口問道。

    「陳仲英說這一百人,全都是十四號內外八堂的狠角色,四九年來香港打江山的老底子,他應該不會騙我,騙了我,嗎啡生意十四號以後連想都不用想再插手。」李裁法慢悠悠的說道:「給阿生和啟年發信號,快點動手,誰耐煩老立在這裡吹風。」

    「知道。」保鏢手裡舉起一個手電筒,對著遠處某個位置連閃了三次。

    那個位置馬上也有燈光亮起回應,又照向卸貨區的清幫眾人。

    今晚帶清幫弟兄出馬的,是李裁法信重的三個心腹,白煥生,王啟年,喬元飛,這三人當年在上海灘時就跟隨李裁法大大小小不知打過多少次廝殺,身經百戰,至於三人之下的其他大小頭目,更是有數十個,也都是當年在上海灘十里洋場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看到手電筒打的信號亮起,王啟年單手握著一把開山刀,用力朝對面喊出清幫傳教詩:

    「二轉七七剩此壚,須從瓶鼎用功夫,苦心記取安和慶,日月巍巍照玉壺!」

    尋常與人打鬥,清幫中人是不屑念這首傳了二百多年的傳教詩的,當然,大多數清幫地位低的弟子,也未必能唸得出,王啟年都是下午時特意寫在紙上念了幾遍才背下來,當年在上海灘時與人砍殺哪有香港這個小地方一樣囉嗦,砍人都要先定時間地點,而且還要念詩確定彼此身份。

    和字頭今晚來了整整兩百人,因為和字頭這些叔伯與李裁法談的就是,第一次動手,不要搞的太難看,雙方加在一起最多不能超過五百人。

    因為即便是在人口數量夠多的碼頭上械鬥,尋常鬥毆搶碼頭,也就是百多人的場面,雙方各自兩百人,加在一起就四百人,場面已經算是很大,如果再多些,恐怕會驚動駐港英軍隨著差佬一起來驅散。

    不過雖然只是兩百人,但是如今香港掛著和字頭招牌的大小社團,卻有十幾個,這兩百人幾乎是在各個社團內挑選出來的精兵強將,此時在場的人裡,掛著紅棍名頭的恐怕就已經近百,還不算其他諸如草鞋或者白紙扇之類的大底級人物。

    為首帶隊的,全都是和字頭在江湖上響徹名頭的雙花紅棍級人物,和合圖十二皇叔中年紀最小的快刀成,算是在場和字頭二百人的總指揮,他年紀不過三十出頭,但是輩分卻高,是上一輩和合圖十二皇叔老幺收的最後一個細佬,尋常江湖人見到他,哪怕比他還要大些的,也要開口叫他一聲成叔,再加上他功夫夠靚,又是雙花紅棍,由他現在率領和字頭這些桀驁江湖人,沒有人敢不服氣。

    除了他之外,和勝義渾身還帶著傷,卻仍然要堅持出來動手的雙花紅棍黑仔傑,和安樂廷爺手下的第一打仔,雙花紅棍孖仔明,和勇義大眼光的門人雙花紅棍鐵牛威,和洪順這兩年在西貢碼頭嶄露頭角,一條毛巾就打響名頭的新晉雙花紅棍汗巾青。

    和字頭這一戰,雙花紅棍都派出了五個。

    諸如新拜入和群英的陳泰,也在這兩百人隊伍之中,只是扛著武士刀的他,連靠前站立的資格都沒有,挨挨擠擠的站在後排。

    對方念了清幫傳教詩,和合圖十二皇叔中的快刀成,雙手握雙刀,也開始念和字頭:「和牌掛起路皆通,四海九州盡姓洪,他日我皇登大寶,洪家哥弟受皇封!」

    雙方各自按規矩念招牌詩報明身份,彼此之間不覺得怎麼樣,倒是急壞了十四號來幫李裁法撐場面的這些人中的一個,是個高大壯碩的青年,相貌不俗,兩條重眉,一雙圓眼,此時赤著上身外套黑馬甲,兩條虯勁手臂肌肉繃緊,肩上扛著根一米長短的硬鐵鞭,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用濃重的桂平口音開口罵道:

    「我叼絕你老母臭嗨!到底這兩班人是打架還是來中舉呀!考狀元都不會這樣難吧?打架還要背詩?還好我來香港沒有加入這兩個幫會,不然一個字都不認識的我,混兩年江湖沒有混出頭,說不定倒是能考上私塾,轉行去鄉下教書!」

    「你是外堂老幺,當然不懂,這是規矩來的,十四號也有很多詩詞嘅,不過要等你當了大佬之後,才有機會見識到。」他旁邊的一個十四號成員,聽他罵的聲音不低,皺著眉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眼:「你什麼時候入的十四號?」

    「前天,我剛剛來香港沒飯吃,在十四號的賭檔外搶了個賭鬼的錢,結果賭檔的人幫那個賭鬼出頭,拿著西瓜刀追我的幾個傢伙都被我空手三兩下就打倒,然後賭檔的人就問我想不想吃飯,是不是剛來香港,願意不願意加入十四號,願意的話,他給我衣服穿,給我飯吃。那我就加入嘍,哇,果然有飯吃,餐餐有魚有肉。」青年摸著自己又短又薄的發茬說道。

    「叫什麼名字?看起來你很能打呀,難怪堂主他們把你選進來。」他旁邊的成員聽完青年的話,望向青年的眼神沒了之前的輕視,再看看對方肩上那根黑沉沉的鐵鞭:「傢伙都與其他人不同?」

    青年一臉囂張的微仰著下巴:「我叫鄧志龍,最喜歡水滸傳裡的史進,所以我叫自己做九紋龍!我在鄉下學了十五年功夫,這根鐵鞭跟了我十五年,從鄉下打來香港,從來都冇對手,收我入十四號的大佬對我講,只要我肯上進,不出一年,我就能做到外堂的紅旗五哥,三年就能做到內堂的護劍大爺!今晚就是讓所有人見識下,我九紋龍的本領!」

    「你是不是痴線來嘅?花名是別人叫響的,不是自己取的,傻乎乎!等下自己小心點,幾百人的場面可不是街邊三五個人打架,不小心很容易中刀,這種場面,死的都是你這種初哥。」那個同伴好心的叮囑了一下這個氣焰囂張的十四號新人。

    九紋龍扛著鐵鞭哼道:「他們小心我才對!我要讓收我的大佬知道,我一餐吃兩隻燒鵝不是白吃的!我很能打!」

    「一餐吃兩隻燒鵝?你大佬就是不死早晚也被你吃垮。」旁邊的同伴聽完之後,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是能吃倒是真的,兩隻燒鵝,我蒲你阿姆。」

    九紋龍開口說自己很能打時,清幫的白煥生正亮起鞋底,用鞋底膠皮蹭了蹭左手拎著的一把還沒有安裝長柄的朴刀刀刃,蹭過之後,接過手下遞來的榆木柄,裝好刀刃擰死卡扣,一把及胸的長刀就此成形,他轉回身對面前的數百清幫成員吼道::「弟兄們,香港這些癟三擋了裁法先生和我們足足兩年的財路,又燒了裁法先生送給杜先生的宅子,分明是落我們清幫的臉面,今晚就讓這些香港癟三知道知道阿拉這些上海灘白相人的厲害!幹他娘的!跟我上!」

    吼完最後一句,白煥生雙手握著這把長刀,一馬當先,朝著和字頭一方衝去:「我冊儂娘個比!掃平和字頭!」

    「上啊!掃平和字頭!」隨著白煥生率先動手,清幫眾人也都舉起手裡凶器,如同黑壓壓潮水一樣朝著和字頭眾人撲上。

    和字頭的快刀成雙刀斜指地面,面無懼色的朝著撲來的清幫眾人迎上,嘴裡吼道:「叫這些外鄉佬知道,香港這塊地盤是邊個話事!兄弟們,同我上,斬死這些撲街!」

    雙方衝突,十四號眾人也都各亮武器,九紋龍更是扛著鐵鞭快步如飛,直撲和字頭最前方的快刀成那幾個看起來就地位不凡的人物,嘴裡還囂張叫道:「叼你老母!誰敢搶我的功勞,別怪我六親不認!前面幾個和字頭的雜碎,全都是我嘅!」

    他肩扛鐵鞭沖的急,對面和字頭也有人手裡拎著一根鐵鞭衝在最前,剛好聽到九紋龍的話,頓時一個箭步衝過來,手腕一翻,鐵鞭兜頭朝著九紋龍腦袋砸下!

    「全都是你的?我和洪順汗巾青今晚收你個吹水撲街的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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