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78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0
第二十九章  不值得再被我坑

    顏雄臉色陰晴不定,沒有開口。

    宋天耀自己點燃一支香菸,坐在椅子上透過窗戶望向對面的女子茶社,語氣淡淡的說道:「是真的,我騙你,陳阿十讓信少不爽,潮豐商會其他的生意輪不到信少作主,但是信少自己打理的利康商行,可以不用潮勇義的人開工,福義興一直在油麻地果欄,石硤尾這些地方開字花檔,開白粉檔,可是聽說碼頭上似乎沒什麼地盤,你說我算不算給你好處,我還要當面對你那位大佬講,雄哥是為了信少扛這一次,所以信少開口幾個月後把你調回油麻地警署做警長,你自己說他不相信,我代表信少對他講,似乎可信度高一點。」

    「我就是昨晚信你的話,一夜時間就從油麻地警署探目變成了沙頭角水塘的軍裝。」顏雄眼睛定定的看著宋天耀說道:「我憑什麼再信你,如果你不是信少的人,我早就讓社團的人把你丟去海裡油水。」

    「變聰明了雄哥,吃一塹長一智,你能當面對我表示不滿,就說明比背後算計我更聰明,你問我憑什麼再信我,老實講,真話講出來會有些傷人。」宋天耀說到這裡,轉過來回望顏雄:「那就是雄哥你現在沒什麼再值得被我坑。」

    顏雄頓時語塞。

    的確,自己現在已經要穿回軍裝守水塘,這種身份簡直就像是路上的一塊爛泥,行人躲都來不及,怎麼會想起再踩他,坑他?他之前還有油麻地警署探目的身份,值得宋天耀算計他,用探目那個位置消弭張榮錦的怒火,可是現在,自己已經一無所有,除非白痴,才會從市區山高水遠翻山越嶺的跑去沙頭角找自己的晦氣。

    「你真的要給我大佬好處,讓老福以後負責利康商行在碼頭的生意?」顏雄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沒能忍住,還是朝宋天耀開口問道。

    他已經沒了地位,但是不代表他沒了野心,也許暫時自己在警隊裡是塊爛泥,但是,在社團裡,他也要用今天這件事,拿到足夠的好處。

    福義興,是香港地區最老的幫會組織之一,幫會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滿清道光年間,福字最初代表的是福建,這個福字是當初反清復明的洪門福建總會萬寶山賜下來的,代表福義興是洪門福建正統血脈,最初福義興幫會成員主要是福建地區的小商販和流動商戶,幫助洪門秘密籌款,後來福義興與萬寶山內亂,恰好香港開埠,所以福義興被洪門打發來香港,算是作為洪門在香港的分部,但是那時候香港已經有了其他洪門派系盤踞香港,福義興到香港就打出洪門正統的旗號開堂口,自然讓那些洪門幫會不滿,所以雙方始終有爭鬥,這麼多年下來,如今的福義興已經從最初成立時全都是福建人的局面,而變成了現在大部分幫會成員都是潮州人,與潮勇義這種潮字頭幫會沒有太大區別,可是就因為掛著一個福字,暫時還無法被潮州各個商會勢力信任,所以,局面有些尷尬。

    像是潮勇義,潮勇勝,潮鴻義等等這些潮字頭社團,幫會成員大部分都是來港的潮州人,少部分也是與潮州人同源的客家人,這些字頭以XX精武會,XX同鄉會的民間社團名義建立,一成立,不需要滿世界去求人,馬上就有潮州商會安排人直接來這裡招工,他們只需要聽商會的吩咐,有外鄉商會來碼頭搶生意,搶泊位,帶人砍過去就可以,不用擔心會因為失業餓肚子。

    而福義興最近只能走偏門,因為沒有大金主做靠山,只能劍走偏鋒撈偏門,把事業開展到油麻地,石硤尾,嘉林邊道,九龍城寨這些木屋區,寮屋區等人口密集的居住區,做賭檔,字花檔,白粉檔,小煙館等等,比如宋天耀此時住的木屋區,就是福義興的地盤,雖然福義興江湖上也有不小名號,但是若論實力,恐怕潮州幫一個小字頭,都敢與福義興硬頂,無它,就是因為背後金主有錢有勢有人脈,而福義興人再凶,再能打,如果對方背後金主拋出錢來,能讓香港警隊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流掃那些福義興的場子。

    如果宋天耀真的肯給福義興在碼頭上找一塊落腳之地,顏雄能想像到自己那位大佬會有多激動,金牙雷擔任福義興坐館這些年,幫會並不缺錢,真正缺的是人,靠山,以及上層實力,潮豐商會會長二公子的商行如果讓福義興進碼頭,那代表的含義可就不是表面上這淺淺的一層。

    顏雄不相信宋天耀會這麼好心,這個年輕人挖坑埋人的手段他已經親身體驗過,絕對是先讓自己感覺到即將一步登天,青雲直上,然後等到最後,卻留給自己的是鼻青臉腫,一身狼狽。

    但是這次就算要坑也坑不到自己了,至於宋天耀會不會坑金牙雷那位名義上的大佬,顏雄並不關心,他借了福義興的江湖招牌而已,又不是真的打算鐵了心一輩子混社團。

    「我上午從社團裡借了四萬港幣,能不能讓我大佬一筆抹掉?」顏雄乾脆把話直接對宋天耀說開,他現在要去沙頭角做軍裝,沒有撈錢的手段,不想還要背著社團這筆數額巨大的賬目。

    宋天耀點點頭:「沒問題。」

    「晚上七點鐘,我叫我大佬一起去太白海鮮舫。」顏雄得到宋天耀的答覆,再不停留,起身帶著受自己牽連的手下阿偉朝外走去。

    宋天耀看了看桌上那薄薄的三張千元鈔票,嘴唇翹了翹,自己如果辛苦一晚上最後只換來這點錢?那也太對不起自己耗費的心力了。

    晚上要繼續去太白海鮮舫,恐怕搞不好又無法回家睡覺,而且昨晚就沒回家,父母應該多少會擔心自己,再加上早上在碼頭已經和趙文業打過招呼,趙文業等下碼頭收工也應該會去自己家裡報導。

    宋天耀想到這裡,覺得自己有必要趁現在這段閒暇時間,回一趟家,至少先把三千塊港幣交給自己老媽,讓她先不用為債務擔心。

    讓吳金良幫忙繼續訂一桌太白海鮮舫三層的酒席之後,宋天耀走出了陸羽茶樓,看到魚欄坤還守在茶樓大門外,宋天耀嘆口氣,這位雙花紅棍雖然臉色臭了些,但是還算忠誠,可惜,忠誠的對象不是他宋天耀。

    「坤哥,事情已經了結,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宋天耀對魚欄坤擺擺手,自己坐上一輛黃包車:「麻煩,嘉林邊道木屋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1
第三十章  我看他不爽所以捅他

    從陸羽茶樓趕回嘉林邊道木屋區時,街坊們看宋天耀走下黃包車,比昨天聽到他被警校拒收的消息還驚訝,昨天宋天耀被警校拒收,那些借錢給宋家的街坊登門追債,連鄰居李老實一家三口都登門退親,簡直比話本小說還要好看,怎麼今天宋天耀回來,居然臉上不見焦急或者慌張,臉色淡淡的,最主要的是,此時他身上穿著的這套洋裝,恐怕價錢不低。

    「阿耀,回來了?」一個男青年仗著平日與宋天耀有些交情,從旁邊赤著上身走過來,好奇的湊近宋天耀,上下打量著他:「這身衣服值不少錢吧?」

    「叫你老媽等下去我家裡收錢。」宋天耀懶得理會這個男人的旁敲側問,直接開口把對方噎在了原地,然後與對方擦身而過。

    穿過幾條低矮的巷子,還沒等到家門口,宋天耀就和昨天一樣,又聽到自己老媽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不過今天聽起來,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宋天耀慢慢走過去,看到自家門口,站著兩個光著上身紋著花繡的漢子,此時正臉色凶狠的威脅趙美珍,而自己身材矮小黑瘦的老豆宋春良則正緊緊的摟著妹妹宋雯雯,躲在趙美珍背後的門內,趙美珍站在門口,雙手死死的撐著門框,與兩個漢子對峙,只不過話語全然沒有昨天舌戰眾街坊的彪悍,反而帶著幾分討好和驚慌,而其他街坊則都躲在各自家門裡,從門縫探出頭或者從二樓閣樓的窗戶探出腦袋,看著自家的熱鬧。

    「華哥,我家是欠街坊錢,但是沒有欠你的錢啊!」趙美珍雙手抓著門框,任由被兩個男人推搡,也不肯讓開一步。

    為首那個叫做華哥的男人不耐煩的說道:「少廢話,爛賭忠今天在我的賭檔輸了三百塊,他老婆把這張借據給了我抵一部分債,上面寫著你欠了他兩百塊,還按著你的手印,怎麼,想賴賬啊!我看在大家街坊的面子上,才把你女兒算成兩百塊的高價,只要把你女兒送去九龍城寨,這筆賬就當你還清了!你識相點就馬上讓開,讓我們帶你女兒走,大家還有街坊情誼,不然,你也知道,我是福義興……」

    還沒等說完,宋天耀已經走過去,從鄰居李老實家門口切滷味的案板上,拿起了那把滿是油漬和肉香味的木柄牛肉刀,從華哥後面走過去,一手攬住華哥的脖子,另一手牛肉刀已經乾脆的捅進了對方的胸腔!

    捅進去之後,宋天耀馬上拔刀鬆手,華哥的刀口處頓時鮮血噴湧!被宋天耀一刀捅成了血氣胸。

    但是沒等他轉過身看清楚自己被誰捅傷,宋天耀就又一刀已經從他背後直接把牛肉刀捅進了他的後腰!鋒利的刀刃發出「噗」的一聲讓人心悸的入肉聲,這一次,宋天耀沒有拔刀,任由刀柄還掛在對方的後背上,整個人軟軟的倒下去,在地上一下下的痙攣。

    直到華哥摔倒在地,那名小弟才反應過來!他拔出背後的西瓜刀,猶豫著想要朝宋天耀劈來,宋天耀眼神凌厲的看著他:「是不是也想躺在這裡?」

    那名小弟被宋天耀流露出來的煞氣嚇了一跳,最終沒有鼓起勇氣衝上來,朝地上的華哥看了一眼,轉身朝外跑去:「你這個撲街等著!我去叫人!」

    宋天耀完全沒理會對方,把對方嚇跑之後,轉身走到李老實家的案板前,抓起案板旁邊一塊毛巾,細緻的擦著手上因為握刀而沾染的油漬,同時嘴裡不急不緩的對著李老實家緊閉的大門說道:

    「有人被砍,哪位街坊去叫差人來?老實叔,你要不要現在去叫差人,我可是用你的刀殺人,你最好快點叫來警察說清楚,不然被算成我的同黨就慘了。」

    「咚!」的一聲響,宋天耀看過去,是自己老媽趙美珍被眼前一幕嚇的整個人坐在了地上。

    而躲在門後的李老實聽到宋天耀這句話,顧不得回應宋天耀對他話語間的恐嚇,抖著腿拉開家門,朝著木屋區外的嘉林邊道衝去,他可不能成為宋天耀的同黨,這些差人從不講證據的!

    看著李老實跑遠,宋天耀對自己已經嚇呆的老豆和妹妹說道:「喂,把我老媽扶進房間,把門關好,等下我讓你們開門再開。」

    已經被血腥場面嚇壞的宋春良完全沒有了自主意識,下意識按照宋天耀的話,和宋雯雯一起把坐在地上眼神發直的趙美珍半拉半拖拽了進去,然後把大門關死。

    而那邊李老實的動作很快,沒有五分鐘,他背後就跟著兩個穿軍裝的巡邏警員跑了回來,兩個警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了一眼地上還在呻—吟的華哥,對李老實罵道:

    「你個死撲街!跑這麼急!都還未死!等他死掉我們再趕過來不是更好!挑你老母,你負責包賠我們的損失咩?」

    李老實指著宋天耀,顧不得兩個警察對他的抱怨:「警官,是他,是他突然拿了我切滷味的牛肉刀捅了人!和我真的沒有關係!」

    宋天耀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三五香菸,給兩個警察一人發了一顆,然後幫對方劃著火柴點燃,又把這盒香菸塞進了說話那個警察的制服口袋,這才指著華哥說道:

    「只是點兒小事情,警官,香港哪天沒有幾百上千人受傷,我不小心的,不知道這點兒心意,夠不夠讓兩位警官幫忙揾個人頭?」

    說話的同時,宋天耀已經拿出錢包,取出兩張百元鈔票,朝兩人的口袋裡又一人塞了一張。

    兩個警察打量著宋天耀這身造型,倒也沒有敢囂張,而是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潮豐商會褚家二公子的秘書,鄙人宋天耀,聽口音,兩位也是潮州人?」

    「我是普寧人,他是潮陽人,既然是褚家的宋秘書,大家又是同鄉,怎麼回事,要宋秘書居然親自動手?隨便找幾個同鄉碼頭苦力,半夜送他歸西不是更好?」聽到宋天耀表明身份,兩個警察臉上剛才那點倨傲頓時消失不見。

    開玩笑,在香港混生活的潮州人,有誰不知道褚家的名頭,而且褚家二公子昨晚囂張打了張榮錦探長乾兒子這件事,今天在警隊裡也都已經傳開,褚家二公子的秘書,那可是褚家人的親信,也不是自己這種小軍裝惹的起的。

    「這撲街,我見他不爽,一副欠扁的德行,所以一時手癢沒能忍住,只是拿刀隨意捅了他兩下,他就這樣嘍?」宋天耀自己點燃香菸,看著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華哥語氣輕鬆的說道。

    五十年代的香港,就算是殺人判絞刑都只有窮人會死,何況自己沒有殺人,只是廢了對方,讓他一輩子走路都要扶牆,撒尿都要見紅而已。

    「那簡單,乾脆當作未發生,算他自己摔倒,剛好插在刀上,大不了把這把刀的主人拉去警署抵人頭,還能幫宋秘書你省下一筆錢。」

    那名警察說著話走過去用腳踢了踢華哥的腦袋,朝著對方身邊的地面上吐了口痰後叫道:「喂,你他老母的死九未有呀?看起來比我還精神十足,只是流了一點血而已,都不用包紮,自己爬起來滾啦?再趴在地面上裝死狗,當心被送去九龍城寨做狗肉火鍋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1
第三十一章  挑我?你真有種。

    而這時,沿著逼仄狹窄的街道,從另一邊衝來了一夥手裡揮舞著各式武器的漢子,嘴裡大聲叫喊著:「撲街!敢動老福的人?今日收你屍呀!」

    兩名警察第一反應就是手握向腰間的槍套,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緊張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這一夥足有二十多個的漢子。

    「放低武器!想襲警咩!」

    一個穿著白底青花短款旗袍的女人也跟在人群中,此時衝到宋天耀家門前後,從人群中站出來,不顧血污,兩條長腿直接跪在地上,探手摟住了地上還在呻吟的華哥:「華哥!華哥!你怎麼樣?快點幫忙送他去醫館呀!」

    馬上有兩個人站出來架起了已經人事不知的華哥,快步朝著外面跑去,而其餘漢子則一擁而上,雖然沒有動手,但是把兩個警察和宋天耀緊緊圍住,一個個表情猙獰,手裡砍刀,鋒刃閃亮。

    「冷靜點呀!襲警罪名很大的!」一個警察原地轉著圈,對四周圍上來的壯漢們吼道,也許是因為情緒緊張,聲音都有些走樣。

    人群外,那個女人此時站起身叫道:「怎麼樣!斬死你們兩個差佬,大不了站出來兩個兄弟扛罪!我一定照顧好他們的妻兒老小!你開槍呀!給我把他們三個斬死!願意替罪的兄弟,我代華哥出每人五千塊!」

    聽到兩千塊這個數字,這些漢子的眼睛都是一亮,就有人準備不顧死活朝著三人撲上來,那名警察反應夠快,見自己警察身份嚇不住這些江湖人,朝天鳴了一槍,這一聲槍響稍稍讓已經躁動的人群平復,這名警察用槍口對準面前的這些彪悍江湖人,嘴裡用已經因為高度緊張而略帶尖嗓的聲音吼道:

    「你們知不知這位宋秘書是邊個!潮豐商會褚會長的秘書!動了他就是惹了潮州幫!分分鐘讓你哋全家下海游水!」

    宋天耀彈了彈手指間香菸的菸灰,看向被這一槍勉強鎮住的福義興眾人:「讓金牙雷同差佬雄見我,不然,我就當福義興對潮州幫開戰,大家開打嘍?」

    「挑你老母!褚家的秘書會住這種木屋區!你唬鬼呀!」那個女人擠進人群,指著宋天耀尖聲罵道:「別以為不知道你的底,昨天你仲是一個落考警校的廢柴,今日就冒充褚家的秘書?」

    宋天耀看向這個女人,二十三四的年紀,生的相貌姣好,一身白色短款旗袍,配上那雙露出來的雪白長腿倒也有些魅惑味道,此時眉眼間頗有些狠厲味道,宋天耀撇嘴笑笑:「華哥的老婆是吧?開間賭檔就以為可以無法無天?我勸你還是找人去見金牙雷或者差佬雄,然後再同我講這些話。」

    就在這時,人群外趙文業的聲音叫道:「是我表哥?有人動我表哥?」

    聽到這個聲音,宋天耀扭回頭望去,看到趙文業站在不遠處,身邊是爛命駒,爛命駒順著趙文業的目光看到人群中被圍住的宋天耀後,把手裡隨便買的燒鵝和水果扔掉,兩隻手在腰間抽出兩把短刀,之前臉上的笑紋隨之不見,沒有任何表示,直接幾個縱身,衝到了人群外,揮舞短刀,眨眼間,三個福義興的成員胸口,手腕,後背就接連中刀,不過呼吸之間,爛命駒就從人群外砍出一條路,站到了宋天耀的身邊,而此時,大部分福義興的成員都還沒反應過來,等爛命駒站定,那些中刀的成員才剛剛倒地慘叫,鮮血噴湧。

    雙花紅棍的功夫,果然名不虛傳!

    「宋秘書,有人搞事呀?」爛命駒站到宋天耀身邊之後,眼睛在四周人群掃了幾眼:「我當是邊個,原來全部都是些老福的廢柴。」

    嘴裡說著話,他抬起左腳,把手裡短刀,在亮起的鞋底上蹭了蹭血跡,神態自如的站定,對面前的二十多人說道:「我是潮勇義爛命駒,你們這些廢柴是不是不想再留著自己手腳食飯?敢動宋秘書?來呀?」

    這些福義興成員也許不認識一夜之間換了身份的宋天耀,但是中環碼頭潮勇義雙花紅棍爛命駒,在場大部分人卻全都認識。

    宋天耀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剛剛有些擔心那女人因為自己男人被捅個半死而發瘋,不顧一切讓二十多人圍上來砍死自己,就算兩個警察手裡有槍,這麼短的距離,又能開槍打死幾個?

    但是此時爛命駒出現,局勢自然又不同,現在自己一方是一個雙花紅棍加兩個差佬兩把槍,宋天耀第一時間對兩個軍裝說道:「警官,我們現在是不是在茶樓飲下午茶?」

    爛命駒的名頭,不止社團中人聽過,警隊中人也有耳聞,甚至警隊中就有軍裝警察拜在這些雙花紅棍猛人門下,連顏雄一個探目都要拜大佬,何況軍裝警察,本來兩個警察對宋天耀的身份還有所懷疑,但是隨著爛命駒一句宋秘書叫出口,兩個警察就把心中疑慮一掃而光,齊齊順著宋天耀的話點點頭:「宋秘書說的對,我們在茶樓飲茶,這裡發生什麼,我們全都看不到,」

    宋天耀拍拍爛命駒的肩膀:「駒哥,警官說的話,聽見了?我們在飲茶,這裡的事,乜鬼都沒看到。」

    「收到。」爛命駒微微吸了口氣,面對包圍的二十多人,兩把短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握,雙刀交錯的瞬間寒光一閃,距離他正前方最近的一名福義興成員的雙手就被削斷!還握著砍刀的斷手掉落在地!鮮血好似噴泉一樣從黑紅色的斷口處噴湧出來!

    一招得手的爛命駒動作不停,每一刀揮出,必然就有一人受傷,那些福義興揮舞著武器的成員,與在人群中靈活騰挪出刀的爛命駒比起來,就好像是動作被放慢,刀在劈中之前,爛命駒就已經躲開,然後反手一刀斬斷對方手腕!

    宋天耀叼著香菸,閉上眼睛,他雖然心硬如鐵,但是對太血腥的場面不適應,也沒心情去欣賞香港五十年代真正雙花紅棍的搏命功夫。

    不過短短一瞬,地上就躺倒了十幾名福義興的成員,或胸口掛著巨大刀口,或斷手斷腳,十幾個人身下淌出的鮮血,幾乎聚成一個小湖泊,鮮血逐漸圍攏彙集,最後把宋天耀和兩個警察困在鮮血中央僅存的空地之上。

    僥倖沒中刀的四五個福義興成員,則是見機的快,早早退出戰團,護著那名女人站到了遠處,爛命駒也沒有追過去,就站在橫七豎八倒在地面的人群中,看向宋天耀,如果宋天耀開口讓他連那個女人都砍翻,他馬上就動手。

    宋天耀看向臉色已經慘白的女人和幾個福義興成員,把嘴裡的煙蒂吐掉血泊中,用大拇指輕輕搓動著有些干燥的嘴唇,語氣陰沉的說道:

    「我說了,讓金牙雷和差佬雄來這裡見我,現在信了?仲有,你剛剛講咩呀?挑我?好啊,把華哥抬回家,然後你洗乾淨換好這身衣服,等我今晚去找你家找你,我當著他的面,讓你慢慢挑,好不好呀。你若是想跑,我不是江湖中人,不用守江湖規矩,大不了送你全家免費游水,挑我?你真有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1
第三十二章  並不偉大的趙美珍

    說完這句話,宋天耀沒有再讓爛命駒動手,而是朝那個女人和幾名福義興的成員揮蒼蠅一樣擺擺手:「滾遠點,等福義興坐館金牙雷揾你們出來慢慢聊。」

    不是他不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些做事要做盡的道理,而是總要給金牙雷和顏雄留些能挽回臉面的機會,自己把這些人都砍翻,金牙雷還拿什麼做台階來見自己。

    女人還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爛命駒那一聲宋秘書,讓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兩個軍裝差佬叫宋天耀宋秘書,她可以不相信,甚至哪怕相信也可以裝作不信,讓人沖上去砍翻宋天耀為自己男人報仇,但是爛命駒一開口,自己身邊這些手下就再沒了勇氣動手,這些江湖人可以不信差佬,但是一定信爛命駒這個雙花紅棍,因為爛命駒的身份,已經不需要虛張聲勢嚇人,他自己的名頭就能鎮住在場所有人。

    更何況,爛命駒已經把自己一方的大半手下都砍翻在地,能和爛命駒搏命廝殺的,是那些福義興在九龍城寨稱王稱霸,同樣擁有雙花紅棍頭銜的猛人,而不是華哥一個草鞋和她自己一個甚至連扎職都未有過,只是個老四九的女流。

    而最主要的是,自己剛剛喊出了要砍死褚家秘書,和挑對方老母的髒話,褚家可能不會在意,但是面前的宋天耀,已經說的很清楚,他不會動自己,但是他可以逼著福義興坐館金牙雷收拾自己。

    宋天耀沒有再理會那個女人,又拿出兩百塊分給兩名嚇壞的差佬,將兩人打發走,兩個軍裝走時還對宋天耀一直受寵若驚的講多謝,按照宋天耀此時的地位,如果日後能稍稍開口在褚家提一下名字,兩人從軍裝轉成便衣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所以兩人走時,還不忘對宋天耀保證,今天發生的事,之前華哥是自己摔倒插在刀上,至於摔了一下為什麼會摔出兩個刀口,完全不需要考慮,至於之後爛命駒砍人,他們和宋天耀一樣,全部都沒有看到,這段時間在茶樓陪宋秘書喝茶,反正福義興應該也不會報警,這個年代的江湖幫會,還保持著無論多大矛盾絕不驚動官府的優良傳統。

    而香港警隊也樂得民不舉官不究,看見也裝作看不見。

    宋天耀想叫趙文業一起回家,可是轉臉卻沒看到自己表弟,爛命駒走到之前趙文業站的地方,把他之前扔在那裡的燒鵝和水果拾起來:「阿業應該是去叫幫會兄弟去了。」

    「辛苦駒哥,沒想到駒哥會出現。」宋天耀嘴裡淡淡的對爛命駒說了一句,就轉身去拍自家的房門。

    連續拍了幾下,自己妹妹宋雯雯才小心的先打開一道縫,看清是自己哥哥,這才徹底打開門,等看到門外一地鮮血和傷員,嚇的她朝後退了兩步。

    宋天耀捏捏她還略帶嬰兒肥的臉蛋,露出個笑臉:「害怕不就要看嘛,去二樓閣樓躲起來,免得被血腥味衝到。」

    對宋雯雯說完,宋天耀還轉身好像吩咐下人一樣對爛命駒說道:「駒哥,等下潮勇義的人來時,叫他們幫忙打掃一下,鮮血很容易招來蒼蠅的。」

    爛命駒愣了一下,宋天耀的反應很冷淡,難道自己救了他一次,就算不對自己推心置腹感恩戴德,至少表面上的客氣也總是要有,讓自己進房喝杯水坐一坐並不過分,可是聽宋天耀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讓他留在外面,不準備讓他進門。

    昨天的宋天耀還能對自己和魚欄坤親熱的聊天,甚至大方的打賞辛苦費一人五百塊,怎麼今天就好像看自己不爽一樣?

    爛命駒比魚欄坤的腦袋要稍稍靈活,馬上就想到昨晚褚孝信罵陳阿十和自己等人的情景,該不會是那位褚孝信褚少爺把張榮錦的事解決掉,準備收拾潮勇義了吧,所以這位宋秘書才不願意對自己在表示親近?

    宋雯雯有些發呆的盯著自己這位哥哥,她是宋天耀的親妹妹,兩兄妹一起長大,平日簡直熟的不能再熟,宋天耀一句話就能讓她感覺到對方明顯的變化,之前自己哥哥為人仗義,性格開朗豪爽,平易近人,可是剛剛他看向那位駒哥,眼神很凌厲,話語聽起來也淡淡的,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青年,那語氣更像是自己在茶樓遇到的那些有錢人,語氣平平淡淡,卻隨意一句話可以讓人從心裡就生出寒意。

    留下爛命駒在門口發呆,宋天耀摟著妹妹的肩膀,把對方推進了房間,房間裡,自己老豆正幫母親拍打後背透氣,趙美珍半睜著眼,長長的喘著氣,虛弱的自言自語:

    「這下撲街了,阿耀當街捅傷人,就算警察不追究,華哥也不會放過他……我的阿耀點會命這麼苦,警察冇的做,現在又惹了那些社團……」

    宋天耀拉了把跛腿椅子坐到床前,用手在自己老媽面前晃了晃:「喂,老媽,我還在,差佬都已經走了,外面福義興的人也都已經被解決掉,差佬臨走時都講過,是華哥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然後被李老實的刀插中,不關我事。」

    「啊?」趙美珍本來半睜不眯的雙眼頓時一下瞪圓,並且閃過了神采,看向面前西裝筆挺乾乾淨淨的兒子:「你說什麼?」

    「差佬收了四百塊,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華哥的人也被阿業的大佬砍傷,從頭到尾,不關我事。」宋天耀又對著自己老媽重複了一遍。

    他對自己妹妹和自己父親的印象很一般,妹妹宋雯雯是小女兒,平日被父母和自己寵的多一些,雖然出身木屋區,但是性格有些刁蠻,不討喜,至於自己父親,老實人一個,為人本分窩囊,典型的小市民心理,見到便宜就想湊過去,見到麻煩就被嚇壞,毫無男人擔當。

    只有自己這位彪悍的老媽,才是這個家庭之前真正的支柱,這些年東撐西擋,應付著自己這個家不倒架,並且把一對兒女努力養大,雖然帶著市儈和窮人的狡猾,但是本性並不壞,在木屋區也算是熱心腸,經常幫街坊出頭,不然宋天耀考警校的三千塊,也不會這麼快就被她湊齊,這是一個沒有被貧困和艱難壓垮的女人,不值得被稱頌,也談不上偉大,但是至少值得宋天耀這個兒子尊重對保留對她應有的孝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2
第三十三章  還錢!

    「真的?」趙美珍不確定再次追問了一句。

    宋天耀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笑笑:「如果是假的,現在我不是早就該被華哥的人砍死了咩?」

    說著話,宋天耀取出錢包打開,從裡面取出那三千塊港幣現鈔對自己老媽眼前晃了晃:「三千塊,一分不少,不用再擔心,你兒子既然昨天對你說能拿到錢,就一定能拿到。」

    「不會是你自己畫的吧,欺負你老媽沒見過一千塊的港幣長成什麼樣?」趙美珍看到現金,精神更是又恢復了幾分,彪悍的甩了一下手臂,把身後正幫她捶背的宋春良甩到一邊,自己抓起宋天耀手裡的三千塊,翻來覆去的打量著說道。

    木屋區的人,五百塊港幣見到的都少,更不用說一千塊,木屋窮人家裡的存款都是零錢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而且也不懂得要把錢存在銀行或者在銀行換成整鈔,沒見到一千塊面額的港幣很正常。

    「哪裡來的?」趙美珍把錢緊緊握在手心,看向自己兒子問道:「你昨晚一夜未返家,今天居然換了新衣服?該不會是去和人一起打劫去了吧?」

    「不會,打劫那種冇前途的事你的仔是不屑去做的,我現在是做秘書,月薪兩百三十塊,這些錢是提前預支的薪水。」宋天耀完全沒有不耐煩,把自己如何成為褚孝信秘書的事對自己老媽說了一遍,包括最初那三千塊的問題,也如實說了出來。

    「你是說,你拿著借來的三千塊,一晚就全部花光?」宋春良聽到宋天耀說他拿著錢去陸羽茶樓,讓吳金良幫忙拿錢招待褚孝信,去太白海鮮舫請客,去麗池花園喝酒,眼皮都跳了跳。

    陸羽茶樓,太白海鮮舫,麗池花園,這些都是人們嘴裡常常說起的字眼,但是對木屋區的人而言,他們沒有勇氣朝那些地方邁出哪怕一步,甚至經過時多看一眼,都唯恐對方會收錢。

    「收聲!趕緊去煮飯!老娘肚子餓了!」趙美珍此時已經徹底恢復過來,精神十足的在床上坐直身體,不耐煩的瞪了宋春良一眼說道:「老娘剛剛在門外頂著黑心華,你都不懂幫我推一下?去煮飯!花就花掉!三千塊換一個褚家秘書,值得!」

    宋春良乖乖下地,跑去淘米準備煮粥,不過一邊淘米,還一邊豎起耳朵聽宋天耀與趙美珍的對話。

    趙美珍對宋天耀眼睛放光的說道:「然後你請褚少爺食飯,他就請你做秘書?褚家的秘書,三千塊都花掉也不要緊!比做差佬還要威風!」

    「哥,你都沒有唸過書,最多就是小時候同爺爺學過寫字,怎麼給人做秘書?」宋雯雯在旁邊一直站著,此時聽到自己哥哥居然成了潮豐商會會長公子的秘書,忍不住插口問了一句。

    她在茶樓見過那些有錢人的秘書,全都是各個名門書院走出來的年輕人,西裝筆挺,戴著金絲眼鏡,張嘴就能熟練的講英文,走路時恨不得下巴仰到天上去,自己哥哥這種木屋區的青年,居然也成了那種人?

    「滾閣樓去!你哥是整個木屋區識字最多,怎麼不夠格做秘書!烏鴉嘴!」

    聽到女兒懷疑,宋天耀還沒什麼反應,趙美珍已經瞪起眼,朝著宋雯雯吼了一句。

    吼得宋雯雯上去閣樓,趙美珍從床上下地,翻箱倒櫃找出一套春節才穿的稠面襖子,也不顧天氣炎熱,直接套在了汗衫外面,握著三千塊就要朝外面走。

    宋天耀不解的看著自己老媽問道:「喂,老媽,你做咩呀?」

    「還錢!」趙美珍底氣十足的說道:「這些撲街王八蛋!昨天一個個來排隊落井下石,今天老娘就一個個登門踩回去!那些八婆的男人全都在碼頭開工,大部分都是幫潮豐商會的船卸貨,我就要讓他們知道,我家的阿耀現在是潮豐商會會長二公子的秘書!再敢落井下石,以後餓也餓死他們!」

    宋天耀無語的低下頭,他覺得自己老媽這種表現很丟臉,想要開口攔住,可是又一想,自己老媽不過是木屋區窮人出身的婦女,沒什麼見識,如果不讓她炫耀,她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騙她,算了,隨她去吧,反正也只是木屋區而已。

    趙美珍走出自家家門時,外面二三十個手裡拎著扁擔的壯漢正在趙文業的帶領下,清理外面的血跡,傷者早就被抬走,此時正用木桶一桶桶的潑水沖刷石板街上的鮮血。

    「珍姨。」潑完一桶水的趙文業剛抬頭,就看到自己姨母趙美珍走出家門,急忙打了個招呼。

    看到趙文業,趙美珍剛剛還略顯驚慌的表情鬆了下來,她知道趙文業是混碼頭字頭的,那這些人應該就是趙文業的字頭兄弟,抽了抽鼻子,看看這些二三十個漢子,趙美珍嘴裡對站過來的趙文業說道:

    「阿業,這些人都是你的碼頭兄弟是吧?」

    「是啊,珍姨。」趙文業說道。

    然後在趙文業驚訝的眼神中,自己這位出名吝嗇的姨母趙美珍挺直腰桿,居然難得大方的對面前這些正幫忙打掃的苦力說道:「辛苦大家,等下大家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這些苦力都已經知道宋天耀的身份,剛剛也聽到趙文業叫對方珍姨,馬上就想到這位是宋天耀的母親,聽到她開口留晚飯,轟然叫好,竟然沒有一個人推辭,在他們看來,請自己這些人吃飯的花費,對宋天耀這種身份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對方給面子,自己不能拒絕。

    「蒲你阿母……這些人不懂什麼叫客氣來的?」趙美珍聽到面前這些漢子居然都不懂什麼叫做客氣,吸了一口冷氣低聲罵道,不過她馬上對趙文業壓低聲音說道:「你現在進去,叫你姨父把家裡的米全都拿出來煮飯,仲有,家裡還剩些三十幾塊,讓阿耀去買些肉食,不能落了阿耀的面子。」

    吩咐完趙文業之後,趙美珍摸摸此時口袋裡的三千塊港幣,昂著頭邁步進了隔壁的李老實家裡。

    不用李老實夫婦招呼,趙美珍自己熟門熟路的直接闖到對方屋裡,坐到床板上,啪的一下把一千塊鈔票拍在床上,對面前驚魂未定的李老實和紅嬸兩個人說道:「我來還錢!欠你家三百塊是吧?這是一千塊!找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2
第三十四章  樂極生悲金牙雷

    顏雄買了些參鮑海馬之類的補品,又去了廣生行幫金牙雷的兩個老婆選了幾瓶花露水和幾匹綢緞。

    現在香港女人都習慣在身上灑些廣生行的花露水,不僅香味持久能遮掩汗味,而且能驅蚊蟲,反倒比外國傳來的香水更受歡迎。

    金牙雷的住處是京士柏的一處唐樓,身為福義興社團的坐館,金牙雷並沒有和其他社團的話事人一樣,習慣每天去堂口盯著賬目或者計算今天整個社團能揾多少錢。

    如果幫會沒有什麼事,他更喜歡呆在家裡打打麻將,推推牌九,他當年來香港,就是從字花檔夥計開始江湖生涯,如今已經數十年過去,賭癮雖然沒有以前大,但是一日不碰麻將或者牌九,仍然覺得手癢。

    顏雄登門時,金牙雷正和自己的大小老婆外加家裡的女傭一起打麻將,聊起今天中午顏雄請他和其他江湖大佬一起出面去廣州酒家的事,說到顏雄從探目變成了軍裝,而且去守沙頭角水塘,金牙雷的大老婆秋姐叼著一根壽百年女士香菸,隨手打出一張兩萬說道:

    「呦~那你還從幫會裡拿了四萬塊給他?他成了沙頭角軍裝,一輩子恐怕都還不上這四萬塊了吧?」

    金牙雷的小老婆叫做雪妮,原來是個舞女,後來嫁給了金牙雷做妾,此時媚眼一橫金牙雷,嬌滴滴的說道:「姐姐這話說的,咱們老爺這點事兒還看不穿,既然肯借給他,自然是有老爺的打算。」

    秋姐抬眼看了一眼雪妮,哼了一聲,沒再出聲。

    金牙雷也懶得去在意自己兩個老婆的明刀暗箭,摸著麻將牌說道:「雖然差佬雄這次的確有些淒慘,不過明顯賣了個大人情給褚家,褚家那種人家,對這種事不會小氣的,說不定一年半載,差佬雄就成為油麻地警署的警長。」

    正說到這裡,外面的小弟走進來對金牙雷說道:「大佬,差佬雄帶了東西來探你。」

    「哦,讓他進來,他馬上要去沙頭角,臨走前是要見一面的。」金牙雷把手裡的麻將牌隨意一推,對這名貼身的小弟說道。

    然後又讓女傭去沏茶,顏雄自己拎著參鮑海馬之類的補品,後面的阿偉夾著綢緞,拿著胭脂和化妝品,兩個人走了進來,顏雄看到金牙雷就露出一副燦爛笑臉:「大佬!明日就要去沙頭角,以後山高水遠,看你不再像今時這樣方便,所以臨走前買些東西,也多謝大佬你今次挺我,又拿錢又幫我去酒家撐場面。」

    金牙雷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身,兩個老婆則打量著顏雄和阿偉手裡的禮物,等看清是燕鮑翅海馬這些名貴補品,還有絲綢胭脂這些,都滿意的點點頭,秋姐沒有等金牙雷開口,已經笑著對顏雄說道:

    「阿雄,你有心了,聽說你馬上要去沙頭角,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很多,這樣還能想到你大佬,你大佬真是冇看錯你,阿如,不要讓阿雄再拎那麼重的禮物站著,你幫忙接過來,請阿雄和他兄弟坐下飲茶,再去洗些水果出來,真是一點眼力都沒有。」

    女傭自然走過去,從顏雄手裡接過了禮物,顏雄對秋姐笑笑:「阿嫂最體貼人,關照兄弟,阿偉去幫手。」

    「中午剛剛見過面,你若是忙,不來探我,我也不會怪你的,坐下飲茶。」金牙雷等自己兩個老婆退下去分禮物,女傭和阿偉也去 了廚房洗水果,這才捏著香菸對顏雄說道。

    顏雄挨著金牙雷右側坐下:「大佬,多虧社團幫我出的四萬塊,我才能請得出李就勝,今晚我在太白海鮮舫擺一桌,請你食飯,順便幫你介紹個人。」

    金牙雷眼睛馬上隨之一亮:「褚家的人?」

    「是那位褚家二公子的秘書。」顏雄壓低聲音說道:「我對這位宋秘書講,我顏雄今日能扛下這件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大佬金牙雷撐我,拿出四萬塊打點李就勝,今次我雖然調去沙頭角守水塘,但是我大佬和社團還在油麻地和九龍城這一帶,能不能請褚少爺賞個臉面俾我,讓老福在碼頭上揾一塊落腳之地。那位宋秘書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經答應。」

    金牙雷重重拍了一下顏雄的肩膀,情緒激動的說道:「好!阿雄!我真的冇看錯你!你果然心裡想著社團!碼頭上有一塊地盤,搭上潮豐商會的船……」

    金牙雷越說越激動,四五十歲的人居然控制不住的站起身,在客廳裡走了起來。

    他是潮州人,可是卻偏偏入了福義興,這些年雖然坐到了江湖上一方大佬的位置,可是卻偏偏只是表面風光,那些潮字頭幫會,如果有人當街殺人,最多四五萬塊就能找個替死鬼上絞架,而自己的手下如果殺人,想要揾個替死鬼,就要按照明碼標價的二十萬港幣,才能李代桃僵。

    為什麼?就是因為警隊裡沒有關係,那些警隊差佬全都是有各自字頭各自商會背後扶持,除了自己背後的勢力,其他人一律不講情面,自己就算拿錢給差佬行賄,那些差佬也是收錢不辦事,甚至有些差佬,連錢都不會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些潮州差佬的背後勢力,不把自己和福義興當成潮州社團,哪怕福義興現在80%的成員都是潮州人。

    這也是顏雄來拜他做大佬,他直接給了顏雄一個紅棍身份的原因,不是紅棍不值錢,而是福義興太需要這些外力支持。

    而現在,顏雄告訴自己,潮豐商會看在他為褚孝信出頭的面子上,準備賞給福義興一個踏足碼頭的機會?

    碼頭啊,風雲地,油水地,英雄地,不是手裡拎把刀帶著幾百人去碼頭砍出一片地盤,那塊碼頭就是自己的,碼頭上的勢力盤根錯節,背後都有大商會支撐,簡單的例子,福義興如果同潮勇義搶碼頭,一天雙方死傷上百人,第二天,潮勇義站出來繼續打的人只會多不會少,而且哪怕第一天被福義興打敗也照樣士氣十足,因為潮豐商會在背後支撐,死傷一個潮勇義成員,安家費多少,湯藥費多少,刀傷費多少早就有潮豐商會的人準備好,自己一方呢?就只能靠福義興這些年積攢的老底死撐,一個社團和一個商會比財力?

    對方一天死一千個人,潮豐商會可以眼都不眨拿錢出來賠給死者家屬,而自己這邊一天死五百個,就足夠金牙雷自己投海自盡。

    所以想進碼頭,必須是有商會開口才行,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金牙雷只感覺老天待自己不薄,讓自己揀了顏雄這樣一個潮州差佬擺在自己門下。

    「好,好,我馬上安排,不能用宋秘書請,阿樂,去太白海鮮舫包下整棟,今晚所有費用算在我頭上。」金牙雷站在客廳中央,看了一眼顏雄,朝著門口處自己的貼身小弟吩咐道。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叫喊:「老頂,嘉林邊道開賭檔的黑心華兩夫妻,聽說招惹了潮豐商會一個宋秘書,被剛好去見宋秘書的潮勇義爛命駒砍翻了十幾個兄弟,現在黑心華的老婆在外面想見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2
第三十五章  我會記得喝喜酒

    今天在外面發生的一切,李老實都看的一清二楚,不論是黑心華登門追趙美珍一家討債,還是宋天耀用自己的牛肉刀捅了對方,甚至是當著兩個警察的面,爛命駒雙刀砍翻十幾個福義興的成員。

    最主要的是,聽到了無論差佬還是爛命駒,都稱宋天耀為宋秘書,而且是潮豐商會褚家的秘書,只是短短一個晚上不見,昨天的街坊窮小子就翻身化龍了。

    除了驚魂未定,李老實嘴裡還一陣陣泛苦,不該聽自己老婆的煽動,昨天登門急著退親,如果昨天沒有那句話,自己女兒就是秘書太太,自己兩公婆就是褚家秘書的岳父岳母……

    可是現在,隨著趙美珍拍在面前的那一張千元港幣,全都化為烏有。

    李老實不相信趙美珍能拿出一千元港幣,退一步說,現在宋家能拿出一張百元整鈔都不可能,那麼這一千塊已經顯而易見,是宋天耀拿給趙美珍的。

    「珍嫂……」李老實呆呆怔怔的看著那張千元港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旁邊他老婆阿紅經過最初的尷尬之後,擠出個笑臉開口:「珍嫂,阿耀……」

    「呸!收聲!老娘不想再同你哋兩個白眼狼多講一句話!就算不是親家,大家街坊,看在我平日得閒幫手你們清洗滷味的情分上,你們都應該出來幫我堵門口,可是你們呢?眼睜睜看著黑心華要抓走我家雯雯!還錢!大家以後不相往來!」趙美珍怒氣衝衝的對著兩個人吼道。

    李老實被趙美珍這番話吼的低下頭,他老婆卻笑容更燦爛,做了這麼多年街坊,早就清楚趙美珍的性格,如果她對著你一頓大吼大叫,那這股氣不過是暫時的,哄她消火,等她沒了怒氣,還會和往常一樣。

    最怕趙美珍不生氣發火,只是沉著臉扔下錢就走,那才是以後都沒再往來的機會。

    所以阿紅走過去,不顧趙美珍厭惡的眼神,幫對方輕輕拍著後背:「珍嫂,消消火氣,我剛剛在房間裡收拾房間,外面的事都不清楚,我家男人你也知道,窩囊廢一個,如果我在外面,一定站出去幫你堵門的嘛,仲有,昨晚素貞偷偷哭了整晚……」

    「老媽,我今晚不回家食飯,我剛剛聽阿業講,你讓門外他那些兄弟今晚留下來食飯?」宋天耀的聲音和人一起從外面進來,臉色和平日一樣斯斯文文,也不見任何火氣,彷彿之前出手捅人的不是他一樣。

    看到李老實和紅嬸,宋天耀還笑著打招呼:「老實叔,紅嫂,我來見我老媽說幾句話。」

    「你們聊,你們聊,阿耀,坐下,我去幫你沏茶。」李老實反應慢,但是紅嬸卻很機靈,站起身幫宋天耀搬了一把椅子到他身邊,又要去急匆匆的燒水。

    「不用麻煩,紅嬸,我這就走。」宋天耀對紅嬸笑笑,然後繼續對趙美珍說道:「錢呢,等晚上吃過晚餐,讓外面阿業那些兄弟陪你登門去還錢,不然木屋區很亂的,你自己拿著那些錢,當心被老道(癮君子)搶走。」

    「昨晚就未回家,今晚又不在家食飯?」趙美珍站起身,有些擔心的對宋天耀問道。

    宋天耀對趙美珍笑笑:「去送個警察探目朋友,今天他調職,請他食飯幫他送行。」

    然後把錢包裡的加在一起還有一百多塊的零錢都取出來,遞給趙美珍:「這些錢不要吝嗇,買些肉菜,你不是幫我撐面子,那些是阿業的幫會兄弟,你是幫他,就這樣,我走先,仲有,這段時間如果我晚上不回來食飯和睡覺,不用擔心我,也不用幫我留門,我有地方睡,過幾日,我在銅鑼灣天后廟附近幫你租一間洋房,沒事的時候,收拾一下房間,你就快能搬離這裡,再也不用擔心每晚會發生火災。」

    說完,宋天耀就朝外走去,走了兩步,他轉頭對李老實和紅嬸笑笑:「素貞的婚事記得通知我,喜酒我一定會去飲的。」

    等宋天耀走出了李老實的家門,紅嫂雙腿一軟,癱坐在她剛剛為宋天耀搬來的那把椅子上。

    這個阿耀好似不再同之前那樣憨厚,剛剛一句話,就堵死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她偷眼看向趙美珍,發現趙美珍也因為兒子最後那句話,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

    宋天耀出了門,對外面正和自己老豆一起為一干幫會兄弟分髮香煙的趙文業說道:「阿業,跟我去太白海鮮舫,今晚我約了差佬雄和福義興的坐館金牙雷食飯。」

    「哦,耀哥,那我去外面叫兩輛黃包車。」趙文業把整包香菸遞給一名兄弟,轉過身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看向爛命駒:「駒哥,晚上不如一起去太白海鮮舫飲酒,今日多虧你在場。」

    「叫三輛黃包車。」說完,也不等爛命駒表態,就直接對趙文業說道。

    趙文業答應一聲,朝木屋區外跑去,宋天耀低頭取出香菸點了一根,看向已經被自己搞的摸不清頭腦的爛命駒,笑道:「駒哥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有些怪?」

    「宋秘書……我是個粗人,你……」爛命駒可以一人砍翻十幾二十幾人,但是對於琢磨人的心理,並不在行,此時有些尷尬的對宋天耀笑著說道。

    「如果沒有你今天出現救我這一次,我是不會講的,你可以現在安排人去聯繫陳阿十,信少對他昨晚很不爽,其他商行和褚家其他生意信少做不了主,但是他自己的利康商行在碼頭的生意,以後準備關照福義興。」宋天耀吐了一口煙霧,對爛命駒說道:「信少的確是個不受重視的二少爺,但是再不被重視,也是褚家的人,陳阿十,打錯算盤了。」

    「多謝,多謝宋秘書!」宋天耀一番話讓爛命駒後背都冒出了冷汗,利康商行那點兒生意是小事,但是自己地盤的中心位置突然多出一塊福義興的地盤,才是大事,褚家在碼頭的活兒一向是潮勇義負責,現在多出一個福義興,外面要怎麼看他們潮勇義?

    「走啦,跟我去食飯,不過我猜你大佬今晚應該冇什麼胃口。」宋天耀看到遠遠三輛黃包車朝這邊跑來,拍拍爛命駒的肩膀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2
第三十六章  不能打

    金牙雷一雙眼睛瞪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婁鳳芸,幾乎冒出火來。

    本來坐在他旁邊的顏雄,此時也已經站起身,臉色慘白,額頭鬢角之間,已經能看到一顆顆汗珠滲了出來。

    「老頂,宋家欠了賭檔兩百塊,我男人按規矩登門討債……」黑心華的女人婁鳳芸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沒有任何隱瞞,也不敢添油加醋,這個時候可不是洗清自己夫妻責任的好時候,最重要是要讓老頂清楚發生的一切,讓對方能更好的想出周旋對策。

    如果沒有今日顏雄對金牙雷說的褚家準備開口,讓福義興進碼頭這件事,金牙雷知道黑心華不小心威脅了褚家秘書,一定站出來幫黑心華說一句,不知者無罪。

    大不了照規矩賠錢,擺和頭酒。

    反正福義興在褚家面前賠禮認錯,所有人都認為天經地義,不算丟臉,只要自己態度放得低,褚家一定大人大量,不會追究。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福義興紅棍差佬雄用自己前程幫褚家二少爺扛了這一次,才換來褚家稍稍的示好,讓秘書宋天耀在太白海鮮舫今晚擺酒為顏雄踐行順便約談自己。

    偏偏這時候,自己社團的草鞋黑心華得罪了宋天耀,而且已經不是威脅,差一點點就把宋天耀的親妹妹綁去九龍城寨賣掉?

    金牙雷只覺得福義興那塊還未見過的碼頭地盤,已經飛走了,他皺著眉瞪著眼,只感覺一股心火朝頭頂撞來,手裡捏著一個青瓷茶盞猛然舉起來就想要暴怒摔下,突然,整個人又定在那裡,舉著那個茶盞看向地上跪著的婁鳳芸:

    「你剛剛講,爛命駒斬人時,你在場?」

    「是,我在場,幾個兄弟護住我退開,才沒有被傷到。」婁鳳芸不敢去看此時房間的任何一個人,頭垂的極低,只露出雪白一段脖頸從旗袍領口處探出來。

    一雙露在旗袍開叉外的長腿,一段曲潤白皙脖頸,旗袍水滴領扣裡隱約可見的一小片胸肉,如果在平日,也許金牙雷,顏雄可能還會多看兩眼女人的姿色,可是今天,卻都沒了心情。

    金牙雷重重吐了一口氣,不再理會地上跪的婁鳳芸,對自己的貼身心腹阿樂叫道:「阿樂!馬上幫我叫幾輛黃包車過來,拉上兩位夫人,帶些貴重禮物,算啦,不要禮物,直接讓夫人準備四條黃魚(金條),把這個女人塞上一輛車,同我一起趕去嘉林邊道宋秘書家裡!快呀!再晚飯就要煮焦!」

    阿樂推開門衝了出去,金牙雷站到婁鳳芸面前,努力深呼吸幾下,讓語氣儘可能放緩:「這裡是我家,我說些不是老頂的真話俾你聽,能不能保住你男人,保住你自己,就看今晚你兩夫妻的運氣,吃些苦不要怪我,如果最後你哋兩個撐不住,我擔保你家人平安,不是社團不撐你,是你兩夫妻闖下大鑊,福義興實在撐不住呀!閻王好打點,小鬼最難纏,你現在得罪的,就是褚家的一隻難纏小鬼。」

    婁鳳芸抬頭想要看向金牙雷,旁邊的顏雄卻已經忍不住,一腳狠狠踢在女人的下巴處,直接將婁鳳芸踢的朝後仰去,翻了個跟頭!嘴唇都被顏雄這一腳踢裂!鮮血沿著嘴角淌了下來!

    「撲街!我叼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顏雄指著婁鳳芸,臉色從最初的慘白已經變成鐵青,聲音中滿是毫不克制的殺氣:「你仲想活過今晚?我警告你,如果我的前途毀在你們這對爛賭公婆手上!我寧可五祖神像面前受幫規三刀六洞,五雷誅滅!今晚也送你全家歸西!」

    顏雄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想找個天后廟跪在地上問一問天后娘娘,自己是不是今年天后廟前少燒了幾注香火,不然運氣怎麼這麼衰!

    丟了探目的位置不說,現在福義興居然又有人得罪了宋天耀?把宋天耀的親妹妹差點帶走賣去九龍城寨?那自己與宋天耀這點兒交情豈不是全都作廢?就憑宋天耀那個談笑間把自己剝皮扒骨,自己還要幫忙數錢的腦子?想要讓褚孝信對自己產生點兒壞印象豈不是比吃飯還簡單?

    沒有褚孝信的幫襯……顏雄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沙頭角,全香港警隊最慘的駐地,熬一世?

    越想越氣的顏雄還想要繼續追踢跌坐在地上捂著下巴的婁鳳芸,毫無憐香惜玉的男人風度,卻被金牙雷一手拉住衣服。

    顏雄看向金牙雷,此時眼中血絲湧現,他平日就不怎麼賣這個大佬的面子,不過是各取所需,此時看到金牙雷攔住自己,顏雄瞪著眼睛說道:「怎麼?大佬,你要護住她?我是福義興紅棍,教訓一個幫中四九不犯規矩吧?」

    「不能打!」金牙雷是從四九—紅棍—雙花紅棍—坐館一路走來的,雖然年紀不小,但是手上功夫還在,此時叼住顏雄手腕微微發力,就讓顏雄半邊身子發麻:「不是我要護住她,這個女人,是宋天耀留給我們的台階,如果他要想動手,這女人不會出現在這裡,早就躺在爛命駒的刀下。」

    說完之後,他甩開顏雄的手腕,顏雄揉著自己的肩骨,恨恨的盯著婁鳳芸,但是大腦已經開始快速轉動。

    金牙雷講的沒有錯,宋天耀完全可以當場做掉這個女人,給福義興整個字頭乃至金牙雷和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和難堪,可是宋天耀卻偏偏沒有?

    這撲街在茶樓時,還能眼睛不眨一下坑潮勇義的陳阿十,一副做事要做絕的態度,這麼快就懂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

    又或者,宋天耀已經想好了坑人的新目標?

    想到這,顏雄看了一眼還在沉著臉的金牙雷。

    不可能坑自己,自己已經是一坨狗屎,人人躲都來及,不會再踩自己,那麼目標很顯然,應該就是自己這位大佬,福義興坐館金牙雷。

    再想想自己的慘痛經歷,顏雄愈發肯定宋天耀有這種想法,宋天耀留了這條線,不是不想做絕,而是誘惑著自己這位大佬認為事情還有挽回餘地,主動靠上去示好。

    這路數顏雄很熟悉,昨晚宋天耀就是扔出個魚餌,勾著自己一直朝前走,到最後直到躺在砧板上,才知道死的是自己。

    就是不知道,自己這位大佬,此時急切的想要補救,會落個什麼下場。

    不過顏雄已經不準備提醒自己大佬,打定主意,只要事情還有轉機,得到宋天耀肯定馬上就離開油尖旺,去沙頭角上任,這段時間先離對方越遠越好,自己三十多年經歷,在對方面前,看起來就像是個笑話。

    「大佬,車來了!」外面,阿樂叫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3
第三十七章  來人

    潮勇義的陳阿十自認為昨晚到今天的事情,都已經辦的穩妥,讓爛命駒帶著趙文業去太白海鮮舫請宋天耀飲酒,再送上兩千塊,請對方在褚孝信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大家都是為褚家做事,這點情面,宋天耀應該不會不給自己。

    其實陳阿十也知道自己昨晚做的不對,直到褚孝信喊出口,自己才帶著人站起身攔下那幾個差佬。

    可惜沒辦法,褚家現在的家主是褚耀宗,將來的家主是褚孝忠,這位褚孝信褚二公子現在還威風凜凜,不知道什麼時候褚耀宗一閉眼,就該被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褚孝忠玩死。

    更何況褚孝忠已經見過自己多次,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確,自己的弟弟在外面惹是生非,潮勇義的人看到,能避開就避開,能不吭聲就不吭聲,任由褚孝信把事情鬧大,闖禍,好在褚耀宗面前越發顯得他褚孝信紈袴無能,胸無大器。

    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潮勇義現在不止褚家的貨船,自己答應下來的那一日,褚孝忠就已經介紹了其他三家商行的碼頭生意給了潮勇義。

    所以,陳阿十明知道褚孝信對自己不滿,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就算褚孝信對自己有再大火氣,無非就是當面嘲諷幾句而已,褚家還輪不到他作主。

    一個紈袴少爺,讓爛命駒去打點好他的秘書,讓他秘書幫忙哄一哄,消了火氣,自然也就沒關係了。

    覺得自己想的沒有紕漏,陳阿十帶著幾名小弟去了九龍城寨吃狗肉火鍋補一補,準備晚上好好補償一下昨晚沒能服侍自己的小妾。

    可是新鮮宰殺的狗肉剛剛切好盛在火鍋裡端上來,還沒等火鍋裡的湯真正沸騰,一個爛命駒的心腹小弟就滿頭大汗的沿著寨城道跑來,不顧一切從吃狗肉火鍋的其他桌位前擠過來,惹得諸多食客罵髒話問候他老母,陳阿十皺皺眉,不滿的看著這名小弟:

    「你怎麼做事的?整日毛手毛腳?天塌了咩?」

    這名小弟不顧陳阿十對自己的不滿,直接俯身附到陳阿十的耳邊說道:「老頂,駒哥讓我跑來傳句話,信少準備把他利康商行在碼頭的生意交給福義興打理,今晚已經讓宋秘書在太白海鮮舫招待福義興老頂金牙雷和紅棍差佬雄,還好駒哥在場,最主要的是,駒哥救了宋秘書。」

    「我挑!」陳阿十激動之下單手掀翻了桌面!一鍋熱氣騰騰的狗肉火鍋潑到了他正對面一個小弟的胸口和手臂上,那名小弟被燙的慘叫一聲,胸口手臂處馬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大片紅色!

    這一項讓其他桌位的食客紛紛朝這裡打量,陳阿十站起身就朝外走,狗肉火鍋攤位的老闆湊過來沒敢提結賬兩個字,只是故意大聲說著十哥慢走,陳阿十從口袋裡取出五十塊扔到對方面前,也不等對方找錢,就快步帶著人出了九龍城寨。

    沒了嘈雜喧囂,陳阿十靜了靜心,先吩咐讓人去帶著那名被燙傷的小弟去醫館抹紅油,又對其他幾名心腹說道:

    「你們去兩個人回賭檔,取三千塊現金出來,然後直接去太白海鮮舫,我帶阿駒的小弟現在就趕去太白海鮮舫,無論如何,這次阿駒走運救了宋秘書,老福想踩進潮勇義的地盤?我挑,怪他們不走運,居然想動宋秘書的家人,今晚,老福進碼頭成敗都在宋秘書身上,他的態度決定一切,就是抬座銀山出來,也要買他在信少面前說些福義興的壞話!」

    ……

    爛命駒,趙文業兩個人陪著宋天耀去了太白海鮮舫,此時已經陸續有食客登船準備用餐,宋天耀對爛命駒說道:「還不到六點鐘,這麼早就有人來食飯咩?」

    爛命駒從口袋裡取出之前陳阿十交給他,讓他轉交給宋天耀的兩千塊:「宋秘書,這裡是兩千塊,昨晚你大方借錢給我和阿坤兩兄弟,今天揾到錢還給你。」

    「哇,借錢的利息這麼高咩?昨晚是你們陪我過海,風大浪大,我都說是辛苦費啦,不用還的,就拿這筆錢包下整棟海鮮舫好了,算我請大家食飯。」宋天耀手裡摸了摸這沓二十張百元港幣,拋還給爛命駒說道。

    爛命駒頓時語塞,這麼大一條海鮮舫,兩千塊就想全部包下來?單單只是第三層一層,包下來的費用就要五百塊,第一層,第二層的桌位那麼多,只會比第三層更貴,而且再加上酒席,陪酒那些費用……

    可是宋天耀既然讓自己辦這件事,爛命駒又不敢拒絕,陪著宋天耀登上了第三層之後,他就急急的下樓,找到了海鮮舫經理,把這沓兩千塊先拍到對方手裡:「經理是吧?我是潮勇義爛命駒,今晚太白這條船,三層的宋秘書全部包下了。」

    大人物包下整隻船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經理倒也沒有驚訝,只是低頭看看手裡這沓鈔票:「駒哥,兩千塊不夠啊,你包下整條船,那船上三四十個歌伶就閒了下來,哪怕按每個人一晚只接一個客人陪酒,都有五十塊賞錢,她們的費用加在一起,都要快兩千塊啦?數目差的太多,我不敢接。」

    「我不會欠你的錢,我馬上讓人送錢過來,你講多少數目我就付你多少,現在,麻煩你把已經上船的客人請走。」爛命駒也有些尷尬,他是堂堂江湖大佬,從來都不屑少給對方費用佔別人便宜,可是今天身上真的是帶的錢不夠。

    「駒哥,我知道你一言九鼎,可是我也是幫人打工的,規矩就是規矩,一向是收到錢才清人。」經理抹著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的對爛命駒說道。

    他知道這些話會讓爛命駒不爽,可是又不能不說,說出來無非自己被人打一頓,可是如果不說萬一真的收不到錢,老闆讓他這個經理填數,他全家都要跳海。

    爛命駒咬咬牙,把脖子上那條小拇指粗的蛇皮紋金鏈扯了下來,放到經理手上:「這條鏈子隨便拿去金鋪融掉也能換一兩千塊,我押在你這裡,你收好,這是我爛命駒的臉面!等下錢送來,我再從你手上拿回來。」

    經理連連抱歉,但是卻雙手把金鏈收了起來,這才擦擦汗,去清已經登船的散客。

    爛命駒剛準備踩著樓梯回第三層,一條小舢板已經從遠處碼頭方向飄飄蕩蕩趕來,舢板前方站著一個人影,他認了出來,那是褚孝信那輛福特車的司機。

    此時司機對著爛命駒晃著雙手:「喂!宋秘書是不是在太白?信少讓我先接他去褚府,稍後再送他回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3
第三十八章  褚家

    褚孝信傍晚時分才從杜裡士酒店的客房裡睡醒起床,坐車回家。

    褚家住在港島西半山克頓道的一套花園別墅,佔地兩萬多平尺,即便按照平方米計算,也近兩千平米,當其他地區整整一棟唐樓不過十幾萬港幣時,這裡的一套花園別墅就已經破百萬甚至兩百萬。

    姚木那種前總華探長在太平山的小型別墅,和褚家這套花園洋房比起來,只能算是鴿子籠。

    這套花園別墅是三十年代褚耀宗買下的,褚家算是香港第一批住進山頂洋房的華人,也是第一個潮州商人,而與褚耀宗做鄰居的,則是東莞商會會長周錫禹,五邑商會會長蔡文柏等等這些香港華商大鱷。

    這也是為什麼張榮錦也好,李就勝也好,甚至姚木,劉福這些人,哪怕在香港警隊乃至江湖中名望再高,都不夠資格讓這些大佬出面的原因。

    住在這裡的人,代表著各自地區商會乃至所有來香港的本鄉人臉面,一個總華探長,不過幾十萬港幣就能捧出一個來的位置,在這些真正華商大佬眼中,不過是個棋子而已。

    褚孝信在自家洋房外下了車,在家裡傭人的服侍下換過居家鞋,這才朝著餐廳走去。

    褚家的傳統,除非分家出去獨居,不然只要回家吃飯,全家就必須坐到餐桌前一起吃飯。

    「父親。」褚孝信進餐廳時,褚耀宗正穿著一身寬鬆的唐裝坐在寬大的餐桌前,帶著眼鏡看報,恩叔規規矩矩的站在褚耀宗身後,看到褚孝信進來,露出個笑臉。

    「嗯,坐下等食飯,湯馬上就好。」褚耀宗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仍然停在報紙上,隨口說道。

    褚孝信乖乖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這才又對與自己相對而坐的大哥褚孝忠點頭問好:「大哥。」

    褚孝忠推了推金絲眼鏡,對褚孝信笑笑:「阿信今天難得回來吃飯。」

    「呃……」褚孝信低下頭去,沒有接口。

    他自己什麼身份,他很清楚,在外面,他是威風凜凜揮金如土的褚家二公子,可是回到家裡,他就是被父親看不上,哥哥瞧不起的紈袴廢人。

    褚孝忠偶爾用話刺他,他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反擊,因為他這個大哥,確實就像是外界說的那樣,繼承了父親的能力和野心,褚家的糧油生意自從褚孝忠接手之後,愈發比以前父親做的還要好,而且還自己出資成立了幾家新公司,踏足其他諸如冷藏和造船等產業,為褚家開疆闢土。

    而他褚孝信,除了守著一個小小的醫藥商行當作提錢罐,一無所成。

    「父親,我聽說周錫禹紳士,後天會出席香港九龍華商會的晚宴。」褚孝忠看到自己的弟弟垂下頭,灑脫一笑,對正在看報的褚耀宗開口說道。

    褚耀宗把報紙交給背後的恩叔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華商會負責聯絡的秘書長譚培煥上週就送來了請柬,主要是想要討論關於工商署近期出台的關於外來物資碼頭入倉條例,這種會議,周錫禹參加很正常,他旗下的二十多家公司,有近半都做碼頭生意。」

    「最近和朋友準備投資在港島建四個冷藏倉庫,周錫禹紳士現在的牛奶公司佔了香港牛奶業70%的市場份額,之前他的牛奶公司一向都是自己買冰自己存放,我想是不是可以,把他們的牛奶交給冷藏倉庫儲藏,物流方面我可以自己解決,如果可行,想請父親幫忙在後天的晚宴上,與周錫禹紳士打聲招呼。」褚孝忠平視著自己的父親,語氣沉穩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褚耀宗思考了十幾秒之後才說道:「周錫禹自己開了一家製冰廠,這麼大的市場份額交給你?不可能的,倒是可以談談他用冰廠入股你的冷藏公司,至於股份比例,你自己去談。」

    「謝謝父親。」褚孝忠鬆了一口氣,對褚耀宗說道。

    父子兩人嘴裡的周錫禹,是東莞商會會長,擁有太平紳士,香港保良局主席,香港中華華商總會委員,香港棉麻業商會會長等等諸多頭銜和身份。

    當然,在其他人眼中,周錫禹無疑是光芒耀眼,但是褚耀宗身為潮豐商會會長,身上的頭銜和榮譽並不比周錫禹少,太平紳士,香港保良局董事,香港中華華商總會委員,香港糧油業商會會長這些稱呼一個不少。

    這也是褚孝忠為什麼請自己父親出面與周錫禹談的原因,自己這個褚家公子的身份在其他人眼中,可能還能起作用,但是在周錫禹這種人面前,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後輩,宴會上讚美幾句,拍拍肩膀誇獎一番,周錫禹或者不會吝嗇,但是談生意?他還不夠格。

    放下報紙的褚耀宗問了幾句褚孝忠糧油生意,就把眼睛轉到了低著頭不吭聲的褚孝信身上,開口問道:「阿信,我聽說,你昨晚在麗池惹麻煩?把五邑一個華探長的乾兒子打破頭?」

    「阿信……不是做大哥的說你,父親年紀大,家裡生意多,你收收心,多幫忙打理一下家裡的生意……」褚孝忠有些驚訝有些無奈的摘下金絲眼鏡,揉著眉心對褚孝信苦笑道:「你打人看起來囂張,大家都不敢惹你,可是人家會笑褚家的嘛,打了哪個,我明天打發人去幫你料理清楚手尾。」

    「大哥,昨晚的事我已經自己擺平。」褚孝信抬起頭對褚孝忠說了一句,又馬上低下頭。

    「自己擺平?」褚孝忠愣了一下,馬上再度笑起來:「賠了多少錢?三萬?五萬?請了哪些商會叔伯幫忙調解?」

    「兩千塊,沒有麻煩父親的朋友,是我秘書和一個警隊的朋友幫忙解決的。」

    「一個探長的乾兒子,只要賠兩千塊?還是五邑的,不是潮州的?」褚孝忠對褚孝信說道:「阿信,你自己信不信這個價格能解決的掉?」

    「是真的!幹嘛不信我?」褚孝信把頭抬起來,瞪向褚孝忠:「用不用每次回家都對我冷嘲熱諷?」

    「你如果自己爭氣,就不會把別人的話當成冷嘲熱諷。」褚孝忠看到褚孝信被激怒,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說道。

    「你的秘書和一個警隊朋友幫你解決,對了,恩叔,我似乎說,讓阿信的秘書今晚來家裡飲湯的。」褚耀宗看著兩個兒子爭吵,沒有動怒,只是揚起頭對身後的恩叔說道:「他人呢?」

    「老爺,我這就去讓那位宋秘書過來見您。」恩叔在背後說道。

    褚耀宗點點頭:「空手套白狼,引人躺砧板玩的這麼漂亮的人才,見一見也好,何況,昨晚也算他辦事有功,就是方法下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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