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0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3
第六十九章 石智益

    褚孝信離開之後,宋天耀去了咖啡廳點了一份西點做晚餐,喝著咖啡開始翻看下午從印務局買來的書,此時他手上的是一本英文原版的《菊與刀》,這本書最初是美國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奉美國政府之命,為分析、研究日本社會和日本民族性所做的調查分析報告,旨在指導美國如何管制戰敗後的日本,46年出版後,引起很大轟動,很多國家都曾通過這本書瞭解日本畸形矛盾的社會性格。

    上一世宋天耀曾經閒暇時看過一部分中文版,這一世剛好用英文版打發時間。

    正當宋天耀為書中所寫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的豪言:「以吾等之訓練對抗敵軍數量之優勢,以吾等之血肉對抗敵軍之鋼鐵。」而心悸時,安吉—佩莉絲已經坐到了他對面的座位上。

    宋天耀把書扣過去放在桌上,看向安吉—佩莉絲,有時候聰明人真的是不需要其他人叮囑太多,比如此時的安吉—佩莉絲,已經換上了一件真絲的白色粉邊直身低腰連衣裙,腿上套著玻璃絲襪,腳上則是一雙矮跟復古女士涼鞋,可能是因為晚餐時喝過酒的緣故,此時安吉—佩莉絲白皙的脖頸處隱隱透著一片桃紅。

    整個人坐在對面,斯文,文藝,略帶性感卻又風格守舊,宋天耀不知道英國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女人這種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但是說穿,其實這種欲蓋彌彰的悶騷性感,應該足夠讓褚孝信後悔因為麻煩而沒來這裡見這位鬼妹律師。

    「工商業管理處新來了一位叫做帕特里克—梅森的副處長,四十歲,中文名叫做石智益,之前擔任市政事務署署長,原來的工商業管理處處長已經在上個月返回倫敦述職,但是倫敦和布政司署都沒有認命新的處長人選,聽說這位石智益副處長下個月會擢升一級官學生。」安吉—佩莉絲用一隻手托住下巴,微微側過臉看著宋天耀說道。

    這是她今晚這頓晚餐從一名男律師嘴裡得到的消息,或者說,從一堆消息中,篩選出的認為符合宋天耀要求的消息。

    「侍應,麻煩幫這位美麗的小姐準備一杯咖啡,不用放糖和奶。」宋天耀沒有回應安吉—佩莉絲的話,而是先朝侍應生幫安吉—佩莉絲點了一杯熱咖啡,這才看向安吉—佩莉絲說道:「雖然喝咖啡會影響睡眠,但是就個人體驗而言,我認為苦咖啡對醒酒多少有些作用。」

    「如果你頭髮和皮膚變的和我相同,我都覺得你會是個英國人。」酒後的安吉—佩莉絲比上午時,更多了些活潑和俏豔。

    宋天耀拿起書繼續看了起來:「其實我也沒想到,被報紙上稱為保守的英國女人說話會這麼直接,一般不都是要閒聊半個小時的天氣才能進入正題?」

    「趁我還清醒,快點問,宋,再晚一會兒我就要睡著了。」安吉—佩莉絲壓低聲音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把書放下,看著面前的女律師:「我剛剛說你講話直接,現在你就還需要我發問?你確定不準備喝杯咖啡再聊?」

    「這就是我這個英國女人的矜持,必須等男士開口發問。」安吉—佩莉絲說道。

    宋天耀確定對方不是裝出來醉態準備調戲自己,平視著她的眼睛說道:「好吧,關於這位石智益副處長的一切,你所知道的,多說一句,你今晚的造型非常漂亮。」

    等侍應生端來一杯苦咖啡離開之後,安吉—佩莉絲才開口說道:

    「他和他夫人都是香港會的會員,他本人是皇家香港遊艇會會員,他夫人是皇家香港園藝協會的會員,他們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全都住在香港,我剛好夠資格進入香港會所大廈,也可以去參加園藝協會,然後你或者那位褚先生,可以在遊艇會見到這位副處長。」

    「就沒有比副處長低一些的英國官員?結交一個副處長,第一次見面沒有十幾萬打底,哪怕一個空頭承諾都拿不到。」宋天耀揉了揉眉心說道。

    他並不是說安吉—佩莉絲干的不夠好,只是這位副處長的地位有些高,雖然香港還是習慣稱呼工商業管理處為工商署,但是實際上,工商業管理處比工商署要高一級,宋天耀他們稱呼的工商署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工商業管理處下轄海關署,就好像宋天耀實際上只需要結交一位負責海關的科長,但是現在安吉—佩莉絲卻為自己介紹了一位主抓海關的副局長,而且是即將轉正的副局長,已經算是香港殖民政府中即將踏入高級官員階層的人物。

    只聽安吉—佩莉絲說出的這些信息,香港會成員,皇家香港遊艇會會員,這兩個協會不是隨便就能加入的,香港會,會址在中環皇后像廣場的香港會所大廈,只允許英國白人進入,哪怕是英國籍的黃種人都不夠資格,而且普通英國白人帶著家人或者朋友去會所大廈享用一下美食沒關係,但是更私密的社交或者消遣,只對會員開放,要成為香港會會員,申請者必須有會員擔任介紹人,然後申請者需要繳納十萬港幣左右的入會費,每年年費高達一萬港幣,並且購買由會所發出的一定額度的債券,通常都在數十萬港幣左右。

    滿足這些條件的英國白人,才能成為香港會成員,基本上那就是英國有錢人和高級官員合法勾結的場所,而且永遠不對中國人開放。

    皇家香港遊艇會,倒是允許中國人加入,但是前提是入會者無論英國人還是中國人,必須有一艘能定期參加遊艇會舉辦賽事或者航海活動的遊艇。

    這兩個協會,都不是那些香港殖民政府英國中級官員能玩的起的,同時,能加入這兩個協會,賄賂中級官員那套方法也就自然不會被對方看上眼。

    「這位副處長剛剛上任,也剛剛加入香港會,繳納會費和認購債券之後,已經沒什麼積蓄,我想他應該想補回自己的損失,現在投資越多,以後回報越大。」安吉—佩莉絲輕輕攪動著咖啡,開口說道。

    「還好我昨晚進賬一筆閒錢,不然第一次見面的錢都拿不出來。」宋天耀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凌厲起來:「就是他,別說我挑逗你,機會就要靠自己創造,沒有合適的時間,那就用足夠的金錢改成合適的時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3
第七十章 缺錢

    「需要我做什麼?」安吉—佩莉絲覺得這個年輕的中國男人在剛剛一瞬間的眼神變化,非常迷人:「你不怕我騙了你的錢?」

    「這種大胃口的副處長,你騙不走的。」宋天耀從自己的手包裡取出一盒名片推到了安吉—佩莉絲的面前:「我下午幫你準備的,明天去見那些副處長夫人,也許能用得上。」

    安吉—佩莉絲輕輕推開木製名片盒的開口,隨著開口被推出,一張名片也自然而然的被送了出來。

    「薄荷香味。」安吉—佩莉絲隨著名片盒打開,嗅到了一股薄荷香味,她輕輕拈起那張豎版名片,名片正面只有AP兩個絳紫色的姓名首字母,字母下方是黑色字體的英文全名,最主要,整張名片的背景不是常見的白色或者黑色,也沒有印著繁瑣的英式徽章和花紋,而是整個背景色是做舊的羊皮色,用與羊皮色相近的暗色在上面印了幾道文藝復興時期英國上流社會推崇的羅曼式花紋。

    把名片翻轉過來,名片下方多出與英國國旗同色的藍紅白三道貫穿名片的色彩,色綵線上方,最大的仍然是她的名字,名字上方,橫列的三層字體逐層縮小,分別是公司名稱,公司地址,公司電話,而法務部主任這個單詞,則豎直排列在三層文字的最後。

    不講究老式名片的對稱,但是排列卻讓人看上去非常舒服,最精心的設計就是名片正面只有一個名字,沒有印上任何其他信息,把名片送人時不會透出任何炫耀張揚的味道,而是需要對方自己翻轉過名片,才能看到其他信息。

    「我特意讓酒店幫我準備了些用來為服裝加香的薄荷香精,把這些名片和薄荷香精密封在一起整整一下午,才勉強熏出了些香味。」宋天耀說道:「利康商貿公司法務部主管這個頭銜,我猜比你那個Lawyer頭銜更好用些,至少在那些英國人對你的態度上。」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其實應該去學建築設計或者服裝設計?非常精緻。」安吉—佩莉絲把玩著手上的名片說道:「你曾在英國長大?」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繼續問下去,而是回房間,鎖好門,舒舒服服睡一覺,然後明天起床後想想,該怎麼去見那位副處長夫人。」宋天耀從座位上站起身,收起自己的手包和書,對安吉—佩莉絲伸出手:「我可以送你到客房的門外。」

    「謝謝。」安吉—佩莉絲今天的晚餐為了多拿到一些消息,喝了不少紅酒,沒有婉拒宋天耀伸出來的手,自然的牽住他,兩個人走出咖啡廳,朝著客房部走去。

    將安吉—佩莉絲紳士的送到她的房門外,宋天耀對這名很用心收集信息的女律師說了一聲晚安,轉身離開。

    雖然女律師今天穿的悶騷性感,但是宋天耀完全沒心情搭訕,他現在需要的是錢,雖然婁鳳芸那裡有他的錢,但是這種事,就算他想拿錢出來首先也要讓褚孝信知道才行,出了酒店坐上黃包車,宋天耀趕去了北角的麗池花園。

    大廳處仍然是那位有一顆大頭的金經理在接待賓客,看到宋天耀走進來,金經理笑嘻嘻的走過來:「宋秘書晚上好,是自己來消遣,還是見信少?」

    「老闆在這裡消遣,我一個秘書要開心也不會來這裡,麻煩金經理,帶我去見信少。」宋天耀對這位金經理禮貌的微笑回應了一句。

    跟在金經理身後,宋天耀進了舞廳,此時舞台中央還有歌女和舞女在表演,不時有富家公子大聲呼喝侍應生送上花籃,金經理帶著宋天耀去了第一排的位置,褚孝信坐在茶座正中央,此時身邊圍坐了幾名年輕人,那名宋天耀見過的陳茱蒂此時矜持的坐在褚孝信身邊,不時幫眾人勸酒。

    「阿耀?這麼晚來這裡?難道是炫耀你搞定了那個鬼妹律師?不太像呀?」褚孝信本來正與旁邊的同伴閒聊,看到沿著通道走來的宋天耀,興奮的朝他招招手:「過來坐。」

    說完還特意朝身邊的陳茱蒂擺擺手:「茱蒂啊,你去後台幫阿耀介紹個姐妹,看他神滿精足的模樣,就知道沒能得手,陪酒也好,出街也好,都算在我身上。」

    「有些事同信少聊一下。」宋天耀走過來,先朝起身讓出位置的陳茱蒂說了聲多謝,這才坐到褚孝信的身邊開口說道。

    褚孝信沒有急著問話,而是以示親密的摟了一下宋天耀的肩膀,另一手舉著酒杯對其他同伴說道:「阿耀,宋天耀,我的秘書,揾不到我的時候,去商行揾他就可以,只要不是和女人上床,任何事同他講與同我講是一樣的。」

    等宋天耀和亂哄哄與自己打招呼的幾個富家公子飲了一輪啤酒,褚孝信這才對他問道:「你若是來這裡,提前在酒店裡告訴我一聲,我讓司機送完我就去接你嘛,揾我什麼事?」

    「缺錢。」宋天耀對褚孝信攤攤手:「缺很多錢。」

    褚孝信有些微醺的臉頓了一下:「不會吧?鬼妹律師這麼耗錢咩?傍晚還豪氣十足話要借給我錢,現在就又成窮光蛋?阿耀,溝女不是你這樣的,你除了錢,就不能用用心咩?」

    「工商業管理處副處長,我想讓利康搭他的線,但是副處長不是海關署署長或者科員,不是幾萬塊就能打發走的貨色,第一次見面估計就要大幾萬,有沒有辦法?」宋天耀對褚孝信說道:「沒有我就自己去解決,但是我拿錢出來,事後褚會長知道,可能會發火,所以要不要算是我借你?」

    「我挑,幾萬塊都足夠我過兩個月把顏雄從沙頭角買回來,在你嘴裡,居然只夠見一面?」褚孝信愣了愣,帶著酒意對宋天耀定定的問道。

    宋天耀抓起桌上的香菸點了一支:「大佬,那可是工商業管理處副處長,而且馬上升處長,與警務處處長,警隊一哥平級的,幫那種人提鞋拍馬屁都要最少警隊總華探長那種級別才夠格,見一面幾萬塊我都覺得未必夠。」

    褚孝信自己也拿了支香菸叼在嘴裡,等宋天耀幫他點燃這才說道:「只是走私禁運品而已,要不要撒這麼大把錢出來,不如讓我老豆出面搞定,又不用花錢,我老豆本來都好奇利康居然沒有讓他出面與工商署打招呼。」

    「認識副處長之後,還用擔心走私?當然是走私一段時間,攢夠本錢趁機拿他的批文做其他香港緊缺的原材料生意。」宋天耀夾著香菸對褚孝信說道:「這麼大條魚,只做走私,那就真的是大材小用,這件事,信少可以同家裡寫借據借錢,可以同任何人寫借據借錢,唯獨不要讓褚會長和忠少捲進來。」

    「信少,我帶了姐妹過來。」陳茱蒂牽著一個女孩的手走過來,眼睛帶著笑意看向宋天耀:「宋秘書,看看我的姐妹怎麼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3
第七十一章 見諒

    打扮的悶騷性感,又醉意醺然的英國律師宋天耀都沒心思去搭訕,此時陳茱蒂領來的歡場女子宋天耀更是興致缺缺,隨意的點點頭就將女人晾在了一旁。

    他來見褚孝信,不是為了過來溝女泡妞,而是要把石智益這位工商業管理處副處長的事與褚孝信講清楚,雖然褚孝信信任他,但是這件事牽扯的問題不是單純靠褚孝信的信任就能解決的。

    褚耀宗是潮州華商第一人,太平紳士,那種身份就算只是去布政司或者市政廳門口散散步,都能讓署長處長親自接見,逢年過節說不得港督還會安排人下請柬邀請褚耀宗出席一些晚宴之類。

    對誰來做工商業副處長這種事,褚耀宗完全不需要像宋天耀此時這樣熱切,正所謂地位決定態度,混到褚耀宗那種地位,副處長說不定還要主動拍拍褚耀宗的馬屁,畢竟褚耀宗一個不爽撕破臉,可以讓香港最少三分之一的華人商舖關門營業,碼頭苦力罷工,貨船泊港不動,這樣說並不誇張,褚耀宗一個潮州鄉黨魁首完全可以做到,只不過是作為商人不會去做而已。

    也就是因為這樣,這筆錢褚孝信可以同褚耀宗打借據去借,可以去打借據跟其他叔伯借,唯獨不能直接回家拿錢出來。

    褚家的環境宋天耀很清楚,褚孝忠一定是接班人,自己這位老闆褚孝信一點兒希望都沒有,換成自己是褚耀宗的位置,也不可能把家業交給一個只懂歡場撒錢的敗家仔,而且這敗家仔身邊還有一個讓他言聽計從的外姓人。

    所以不妨現在就先朝褚耀宗展示一下態度,錢算借的,但是以後利康有再多的利益,與褚家沒有太多關係瓜葛,只是褚孝信一個人的,隨著以後生意慢慢做大,乾脆讓褚孝忠絕了再想插手的機會。

    「同我老豆還要講借?不用這麼生分吧?」褚孝信攬著坐在自己腿上的陳茱蒂,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夾著香菸對褚孝信點點頭:「不止要講借,最重要是要有借據,甚至可以算利息,你同褚會長講,他自然就清楚,而且他一定會拿錢出來。」

    「萬一他不肯借呢?你也知道,我老豆對我一向不爽,不拿錢出來也正常。」褚孝信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朝嘴裡送了一口啤酒笑著說道:「沒有萬一,你只要講,如果褚會長不準備借錢,宋天耀就準備借錢給你,他一定借。」

    「信你,那等下我飲完酒就回家,現在老豆估計已經睡覺,明天早上起床我同他講,借多少?」褚孝信看宋天耀一副肯定表情,又想想認識他之後,似乎沒有他說不中的事,乾脆也不再去猜,開口答應下來。

    宋天耀再次叮囑了一下重點:「不多,十萬塊,借據一定要有,利息也可以有,如果忠少說不需要借據,那你就告訴他,冇借據你寧可不借。」

    「知道了,知道了,我如果一天到晚像你這樣,恐怕自己都活不過三十歲,早晚頭痛而死,你旁邊的靚妹都要睡著,用心去哄哄女人啦?」褚孝信不耐煩的揮揮手,然後指了一下坐在宋天耀身側的歌女,對宋天耀眨了下眼說道。

    宋天耀側過臉看了一下那位歌女,果然臉色有些鬱鬱,顯然是因為受了宋天耀的冷落,畢竟她不是專門陪客人飲酒跳舞的舞女,哪怕不能和陳茱蒂這種有褚孝信砸錢捧場的紅歌女比,但是能在麗池花園駐場,也是有些小小知名度的歌女。

    宋天耀把正事說完,也就無所謂調侃一下歌女,對褚孝信說道:「變個魔術給你看下,馬上讓這位小姐滿面歡顏。」

    說著話,拿起錢包取出五百塊隨手朝歌女穿著絲襪的腿上一拍,站起身對褚孝信說道:「太晚,回家睡覺,明早杜裡士酒店等你一起吃早餐。」

    「喂!你連她波都不抓一下!就隨手扔五百塊?」褚孝信看看站起身朝外走的宋天耀,又看看果然露出一副驚喜笑容的歌女,對宋天耀叫道:「敗家仔!早知你這麼撒錢,不如我對你笑,你把錢省給我好了!」

    宋天耀作勢停步,一本正經的拿起錢包:「好呀,五百塊買你笑一次,現在開始笑,我隨時付錢。」

    「滾!滾去睡覺啦!當你老闆是賣笑的!明天一起吃早餐……喂,還有,叫阿福開車送你回去,等他回來我剛好喝完酒坐車回家。」褚孝信抓起桌上的煙盒朝宋天耀隨手拋去,看到宋天耀接住之後,笑罵兩句,看著宋天耀離開。

    「你這位秘書真的很有意思。」等宋天耀離開之後,陳茱蒂從褚孝信的身上坐回他身旁,幫褚孝信倒了杯酒說道。

    褚孝信點點頭,叼著香菸說道:「見到了吧,阿耀什麼都好,就是只有一樣,對女人花錢簡直快過印鈔機,一句忘記叮囑他,就大把錢散出去,他之前可能缺錢太久,所以現在有些大手大腳。」

    「看你對秘書這麼好,其實,我有個弟弟現在都沒工作,信少,你能不能在你的商行給他份工做?」陳茱蒂注意到其他捧自己的客人已經走了大半,也就不再那麼矜持,半個身子貼在褚孝信身上問道。

    褚孝信撇撇嘴:「哇,你弟弟?幾時冒出個弟弟出來?你賺了我這麼多錢仲不夠,又想讓你弟弟也來賺咩?」

    陳茱蒂的確是看到褚孝信和宋天耀兩人的對話才有些心動,十萬塊港幣,一個秘書居然慫恿褚孝信去和家裡要十萬塊港幣,而且剛剛宋天耀一個秘書隨手打賞歌女就是五百塊,比起一般富家公子出手還顯得豪奢大氣,那些富家公子打賞時說不得還要摸摸手,摟摟腰,佔些便宜,宋天耀卻扔出五百塊好像打發乞丐一樣,看都懶得看歌女一眼。

    一個秘書會這麼有錢?一定是看褚孝信不學無術,所以藉著他的信任黑了商行的錢。

    宋天耀能黑褚孝信的錢,陳茱蒂覺得她也可以,反正她這種歌伶身份也不指望能嫁給褚孝信,多撈些錢才是目的。

    「那你到底幫不幫?不幫就算了,讓我弟弟繼續去賣水果好了。」陳茱蒂嬌滴滴的說了一聲,扭過身彷彿受氣一般:「對朋友對下屬都好的不得了,輪到我就只會搖頭。」

    「小事而已,不用故意擺臉色給我,我又沒說不幫你,阿耀過兩日負責招人手,我讓他安排就是了。」褚孝信摟過女人的肩膀,隨口答應下來:「來,再陪我飲幾杯,今晚不能和你一起睡,阿耀讓我回家取錢,做正事要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3
第七十二章 早上起床補生蚝

    第二天,褚孝信果然回杜裡士酒店與宋天耀一起吃早餐時,就帶來了十萬塊,而且還不是他自己過來,是褚家的管家恩叔親自與褚孝信過來,當著褚孝信的面把十萬塊和屬於褚孝信的那一張借據交給了宋天耀。

    宋天耀心說如果此時把褚孝信換成褚孝忠,估計褚孝忠已經感覺臉已經被自己老豆打腫,火辣辣疼痛,可是看褚孝信那種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就知道自己的老闆可能都沒想過恩叔陪他一起過來送錢的深意。

    分明是褚耀宗不爽褚孝信連利康打點工商署官員的事都要等宋天耀花錢的時候才知道,所以才讓恩叔送錢過來給宋天耀,稍稍刺一下褚孝信的自尊心,讓他能對利康商行用心一點。

    只是可惜了褚耀宗一番苦心,他這位二公子此時等恩叔放下錢和借據,與自己兩人告別時,還笑嘻嘻的和恩叔說再見,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難堪。

    褚孝信招呼侍應生讓他幫忙煎兩隻生蚝過來,宋天耀取出準備好的皮包把錢和借據裝好,詫異的問道:「昨晚你不是回家睡覺?沒碰那位茱蒂小姐都要補生蚝?」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聽多了容易流鼻血。」褚孝信對宋天耀哈哈一笑,調侃了一句。

    看到褚孝信爽朗的笑容,宋天耀其實心中有幾分羨慕這位老闆,對這位老闆而言,世界上只有兩個時刻讓他不自在,第一,錢包裡沒錢時回家拿錢被父親和大哥勸誡時,第二,無論是誰,和他一本正經的談生意時。

    剩下的任何時候,這位褚二公子都是真真正正的灑脫人物,而且褚孝信倒也不是真的胸無點墨,雖然沒有經商頭腦,但是說起粵劇,歌曲,電影這些與歡場沾邊的藝術,品評的絕對頭頭是道,再加上他開朗豪爽的大氣,放在民國,宋天耀相信褚孝信絕對是津門公子袁寒雲那種風流人物。

    說的難聽叫做廢柴,其實恐怕褚孝忠夜深人靜也會羨慕自己這位廢柴弟弟,活的瀟灑。

    宋天耀不在意的取出香菸遞給褚孝信一支,嘴裡說道:「我流鼻血?擔心你自己啦?一大早就補生蚝,當心馬上風呀。」

    「造反呀!糗你老闆?是不是想我停發你薪水呀?」褚孝信點燃香菸對宋天耀瞪著眼睛說道。

    宋天耀拍拍手邊的皮包:「停嘍,我無所謂,大不了帶著十萬塊跑去日本瀟灑一段時間再回來看你,反正借據上的名字是你,又不是我,到時褚會長追債也只會追你。」

    兩個人一邊等早餐一邊閒聊,安吉—佩莉絲從餐廳入口走了進來,仍然是昨晚那身裝扮,宋天耀朝褚孝信打了個眼色:「喂,老闆,坐到我身邊來。」

    背對著餐廳門口的褚孝信還沒有看到安吉—佩莉絲,看宋天耀的表情他皺皺眉:「坐對面聊天不是更方便,你又不是女人,我離你那麼近做咩呀?」

    「鬼妹律師,你想不想看清楚一點。」宋天耀朝他示意了一下餐廳門口,褚孝信朝後面回頭掃了一眼,馬上乾脆的起身坐到了宋天耀的旁邊,讓出了對面的位置。

    宋天耀則揚起手朝著安吉—佩莉絲招呼一聲:「這裡。」

    安吉—佩莉絲優雅的走過來,看看宋天耀,又看看他旁邊的褚孝信,露出個微笑對宋天耀說道:「早上好,宋先生。」

    「這位就是利康的老闆,褚孝信褚先生。」宋天耀先對安吉—佩莉絲介紹旁邊的褚孝信,然後又對褚孝信說道:「這位就是我同你講過的那位安吉—佩莉絲律師。」

    褚孝信站起身,把之前與宋天耀閒聊時的輕佻模樣早就拋到九霄雲外,此時道貌岸然的對英國妞兒伸出手:「鄙人褚孝信,你好,佩莉絲律師。」

    安吉—佩莉絲和褚孝信握了一下手,然後坐到了兩人的對面,剛好侍應生端著兩隻煎好的生蚝送了過來,安吉—佩莉絲有些訝異的看著生蚝,似乎好奇誰這麼好的胃口,早晨起來就吃這種東西。

    褚孝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讓侍應生把生蚝端到了宋天耀的面前,然後還一副老幹部語重心長的語氣對宋天耀說道:

    「阿耀,這種東西要少吃些,吃多了當心流鼻血。」

    宋天耀點點頭,嗯了一聲,拿起餐具叉起一塊生蚝邊朝嘴裡送去邊說道:「鬼妹聽不懂太多粵語,不知道流鼻血什麼意思,想搭訕,儘量講英文啦大佬。」

    褚孝信聽完這句話馬上沒了心思,他那英文口語水準,放慢語速勉強能讓杜裡士酒店侍應生聽懂他在講什麼,讓他用英語和一個鬼妹談情說愛,難度太高。

    再加上看到宋天耀這撲街居然真的吃光自己點的兩隻生蚝,褚孝信鬱悶喝了杯咖啡,吃了一塊法式蛋糕就起身離開,與安吉—佩莉絲說過再見之後,還不忘對宋天耀說道:「高水準,我搞不掂沒問題,你知道加油就可以,我還是去戲院選美好了,撲街,你就不會說自己食不下兩隻,分給我一隻。」

    等褚孝信離開,安吉—佩莉絲才對宋天耀說道:「其實,我能聽的懂流鼻血和鬼妹這些詞語。」

    宋天耀擦了擦嘴唇,用手拍了拍身邊的皮包,算上之前褚孝信交給他的三萬塊,他現在手上有十二萬六千塊港幣,在這個年代,已經能勉強算上巨款,這十二萬至少能買下兩棟唐樓,哪怕只做包租公收租金也能衣食無憂,之前都是褚孝信花錢,現在,換成了宋天耀準備花錢。

    「上午你去旺角花墟逛街,買幾盆自己喜歡又看起來是精心培育的花草,臨時買盆栽,很難當場買到值錢又稱心的東西,只能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挑選,畢竟你要去園藝協會認識那位副處長夫人,總要有些花草拿出手。」宋天耀沒有在意對方聽得懂中文調侃的話,而是從錢包裡取出五千塊對安吉—佩莉絲說道:

    「這些錢足夠你上午去花墟,下午去園藝協會瞭解清楚那位副處長現在想要什麼,晚上告訴我,我來安排,最遲明晚,我就要讓褚先生與石智益坐上一張餐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4
第七十三章 已經查清楚

    英國殖民地高官或者高官夫人喜愛園藝,似乎已經成了很常見的事情,普通香港華人沒興趣關心為什麼這些高官喜歡擺弄花花草草,但是一些有心人,比如宋天耀這種,卻清楚原因。

    拋開英國人本身對園藝的興致,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園藝能讓他們與貴族或者皇室拉近關係,畢竟一年一度的英國本土切爾西花展都會有皇室成員參加,殖民地高官或者夫人能光明正大的返回英國本土,帶著自己從殖民地搜刮來的奇花異草去參加切爾西花展,把自己那些引人注目的花草在展會後獻給皇室,更是風雅而不媚俗的結交方式。

    皇家香港園藝協會,就是一群在香港生活的英國人擺弄花草並且為了一年一度的切爾西展會交流的一個地方。

    如果時間充裕,宋天耀倒不介意花點時間幫副處長夫人找些稀有花草,但是時間也好,金錢也好,此時都不是最佳時機,只能以後再說。

    安吉—佩莉絲吃完自己的早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向宋天耀:「宋先生,是不是等剛才那位褚先生與副處長坐上餐桌,我的這單業務就結束了?」

    「你覺得現在這種生活比你在告羅士打大廈辦公室啃冷冰冰的三明治要怎麼樣?」宋天耀抬起頭看向女人,對她微笑著問道。

    安吉—佩莉絲點點頭:「非常好,但是我覺得如果你們認識了那位副處長之後,我這種沒有律師執業執照的人也就對你們沒了價值,對嗎?」

    「你是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當然不,名片上的法務部主管,並不是開玩笑。」宋天耀眼神誠懇的對安吉—佩莉絲回答道。

    安吉—佩莉絲看著宋天耀的眼神優雅的笑笑:「如果是那位褚先生,我也許就真的相信了。」

    「 你如果喜歡現在這種工作方式,可以閒暇時自己擬定一份合同,保證你一直能擁有現在這種生活質量,這算不算我的誠意。」宋天耀沉吟了一下,對安吉—佩莉絲說道:「我也很喜歡現在你做事的風格,希望我們能合作很久。」

    「是我與你合作,還是我與利康合作。」安吉—佩莉絲朝著宋天耀稍稍揚起了弧線優美的下巴,像是帶了一些小驕傲。

    「我。」宋天耀看著安吉—佩莉絲的動作,下意識的伸出左手,輕輕捏住了一下對方的下巴:「你的大腦是目前我唯一不想交給我老闆的物品。」

    等宋天耀的手碰到安吉—佩莉絲光滑的肌膚,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對方可不是那些歡場舞女:「非常抱歉,我剛剛有些失禮,請相信我是無心的。」

    不過他收回手的同時,突然像回過神來一樣,眼神滿含深意的看向安吉—佩莉絲:「你挑逗我?」

    「你真的只有十八歲?天吶,你剛才伸出手碰我時的眼神像是三十歲以上的那些中年男人,只有他們在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人或者事物時,才會有那種克制但是卻又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佔有慾望。我沒有挑逗你哦,只是測試一下,你剛才那些話的真假,事實證明,是真的,我去花墟了,記得幫我給侍應生小費,咖啡味道很好,晚上餐廳見。」安吉—佩莉絲笑靨如花的對宋天耀做了個勝利手勢,然後拎起自己的手包起身,轉身離開了餐廳。

    宋天耀低下頭定定的看著剛才捏過安吉—佩莉絲的左手,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

    ……

    先回了自己的客房,把皮包放進了床頭櫃,宋天耀才出門攔黃包車回家。

    杜裡士酒店很安全,至少比銀行讓宋天耀覺得安全,自己拎著皮包去銀行存錢,說不定要踏進銀行門口時,就能旁邊殺出個人把自己一槍爆頭,然後搶走皮包,但是杜裡士酒店裡不會出現這種事。

    那些逃到香港的國民黨潰兵下手可比金牙雷,陳阿十那些江湖人幹脆直接的多,殺人從不拖泥帶水。

    宋天耀還沒等進入木屋區,就看到街角自己老豆的修鞋攤前已經排出了一條人龍,各個手裡拎著一雙鞋等著排隊讓自己老豆修理。

    「修鞋什麼時候這麼賺了?」宋天耀從黃包車上走下來,叼著香菸不解的看著足有三四十個男男女女排隊等修鞋的場面,嘴裡說了一句。

    宋春良手腳麻利幫人補一隻舊鞋,甚至顧不上去擦臉上滲出的汗水,宋天耀走過去蹲到自己這位老實內向的老豆面前,掏出一支昨晚褚孝信拋給他的登喜路香菸遞給宋春良。

    宋春良正低頭縫補,突然感覺到身邊那些三姑六婆一瞬間安靜下來,想抬頭看一眼,結果就看到自己兒子蹲在了自己面前,遞過來一支香菸。

    「這麼勤力?老豆,不是說讓你和我老媽收拾家裡,準備搬家?不用這麼辛苦出來再幹活?」宋天耀劃著火柴,等宋春良接在手裡,幫他點燃後皺皺眉問了一句。

    宋春良被英國煙嗆的咳嗽兩聲,趁機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就又繼續低下頭幹活,嘴裡說道:「在家裡無事做,想著要搬走,臨走時讓街坊把鞋子拿出來,我幫他們補一補,畢竟做了這麼多年街坊,你老豆我又沒有其他手藝,幫大家補補鞋,留個念想。」

    原來是免費的,難怪排這麼長的長龍。

    「街坊有什麼好,你的仔警校落選,這些傢伙落井下石,雯雯差點出事,也不見他們幫手,回家休息好了。」宋天耀都懶得去看那些排隊的街坊,這群撲街,自己老豆免費修鞋,居然各個真的有臉跑出來排隊。

    「話不能那麼說,其他街坊出事,你老豆我也沒有膽子站出去幫忙,大家都一樣來的,你自己先回家,我回家你老媽也只會訓我,在這裡聽街坊說說話,心情還好些。」宋春良叼著香菸抬起頭,對蹲在身前的兒子露出個笑臉,那張臉風吹日曬,滿是滄桑。

    看到街對面蹲著的兩個福義興小弟一臉想跑過來又畏縮不前,宋天耀嘆口氣:「你喜歡就好,早點收工回家吃午飯,我陪你飲兩杯,下午我們就搬家。」

    說完他站起身,走出幾步,對遠處那兩個福義興的人勾勾手指:「什麼事?」

    「宋秘書,老頂說見到你就去給他傳消息,他馬上讓人過來,說是你讓他查的那件事,已經查清楚。」一名福義興的成員對宋天耀說道:「還有,上次你讓山哥去西貢警署那件事,老頂也已經出面談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4
第七十四章 市井小民的智慧

    「知道了,我中午在家裡吃飯,他過來讓他去家裡見我就可以。」宋天耀從錢包裡取出一百塊零鈔,遞給這名手下,指了指自己父親的修鞋攤:「臨近中午時,如果還這麼多人,趕走他們,幫我老豆收拾攤位,讓他回家吃飯。」

    「多謝宋秘書,放心,一定辦妥。」這名福義興小弟對宋天耀規矩的笑笑,就轉頭跑回了街道的另一邊。

    宋天耀轉身沿著街道回了自己家,這次回來家裡好了很多,但是比起上次回家那種逼仄感覺已經好了很多,趙美珍正在翻出櫃底的被縟打理,看到宋天耀回來,臉上喜色一閃,不過可能又想起上次宋天耀甩臉離家,所以又馬上改了臉色,哼一聲:「懂的回家呀?我仲以為你扔下你老豆老母,自己準備去拜鈔票做契爺。」

    「對你親生的兒子要不要這麼大怨氣?」宋天耀對趙美珍笑著走過來,幫她把手裡的被縟接過去放到床上說道。

    趙美珍手裡握著一支已經有些掉毛的雞毛撢子輕輕撫著被縟上的浮塵,嘴裡說道:「我哪裡敢,你都快惡過港督。」

    不過雖然話語雖然聽著有怨氣,但是看到自己兒子站在面前,趙美珍還是最後補上一句:「中午在不在家裡吃飯,在家裡吃飯我就去買些豬心和豬肝,燉湯還來得及,你在那種大戶人家做秘書,勞心勞力,補補心血。」

    「好啊。」宋天耀等趙美珍撣完浮沉,抱起被縟幫她放回櫃子裡:「吃過午飯下午我讓人找輛貨車,搬走這裡。」

    「真的搬?你做人家的秘書?哪裡這麼快就有錢租灣仔的房子,租一層唐樓,租金雖然每月只有二百塊,但是頂手費高的嚇死人。」趙美珍望著宋天耀說道:「你去做秘書,外表風光而已,不要偷偷瞞下主家的錢。」

    「你仲好意思叮囑我?我上次回家你不是收了水果雞蛋堆滿整間屋?差一點連雯雯都被你嫁出去。」宋天耀聽到自己老媽居然叮囑自己,好笑的對她問道。

    趙美珍眉眼一挑,瞬間露出的神色倒是與自己兒子某些時刻的氣度相似:「你懂個屁呀!你肚子裡有幾滴墨水,你老媽不清楚?我是怕你秘書的位子坐不穩,所以先收些街坊好處,把雯雯安置個好位置,你中學都沒讀過,做秘書能做多久,當然是我先趁你風光撈些好處。但是,我可以貪街坊好處,你不能,你老媽臉皮厚,無所謂,你做人卻不能這樣,我怕你在外面被錢晃花眼睛。」

    「哇,看不出你這麼狡猾,不過老媽你不擔心我真的秘書沒得做,到時街坊和雯雯婆家那些人找麻煩?最可憐是雯雯,萬一嫁過去我如果秘書沒得做,夫家拿她出氣怎麼辦?」宋天耀覺得自己老媽這麼多年木屋區不是白混的,市井小民的聰明狡詐全都在這番話中體現出來。

    她知道自己兒子出身不好,沒有正經讀過書,所以認為秘書做不長久,自然就趁兒子現在是秘書,先收街坊好處,而且她收的全都是不值錢的水果雞蛋,最貴可能也就是些布匹米面,就算被人找上門,事情也不會鬧大。

    趙美珍白了兒子一眼:「你當我蠢咩?當然是趁你現在風光,我讓你小姨借了街坊兩千塊,把阿業送去了警察學校,六個月後,他就是差人身份,你到時就算不頂用,還有阿業支撐,再有人找麻煩,我就讓阿業戳在門前,看邊個夠膽再登門,敢惹雯雯,就讓阿業帶差人天天去他家做客。」

    宋天耀被這番話說的愣了愣,趙文業被送去了警察學校做了警察學員?難怪這幾天都沒有看到自己這位憨厚孝順的表弟。

    自己老媽的小手段耍的不比自己差,自己做上秘書,她居然知道趁機安排自己表弟去警察學校,這樣等哪怕自己真的秘書坐不穩,等趙文業警校畢業,也已經是警察身份,哪怕只是個普通軍裝,也能算上木屋區的一號人物,至少小混混或者街坊不敢再和之前一樣找自家麻煩。

    「那我上次回家,你居然不告訴我阿業去考警校?無端端做什麼差人,我還想以後讓他幫我。」宋天耀摟著自己老媽的肩頭笑笑:「果然是女中諸葛,後路都已經鋪好。」

    趙美珍提著雞毛撢子把宋天耀的手「啪」一聲打掉:「都說你蠢啦!那些東西全都被那幾個福義興的門神原封不動退了回去!都說你是白眼狼,自己富貴就不管爹娘!那時候還未辦妥,怕你拒考的事牽連到阿業,除了我和你小姨,別人都不知道。」

    宋天耀摸著被敲了一下的手指,無語的翻翻眼睛。

    從自己老媽那個角度來說,她沒有做錯,她是按照她瞭解的宋天耀來考慮的,總是想著宋天耀因為沒有學問,幹不了多久就要被解僱,所以趁機謀後路,順便佔些小便宜。

    「我真的有錢,也不是褚家的錢,不用你擔心,頂手費也付得起,更何況,我這個表面風光的秘書,雖然口袋錢不多,但是招牌響,說不定頂手費還能省下來。」宋天耀對趙美珍笑嘻嘻的說道。

    趙美珍把雞毛撢子插回崩了口的梅瓶裡:「整日口氣大的好像港督一樣,和你老豆年輕時一個死德性,真不知你們宋家人到底同邊個學的吹牛。你在家睡一會兒,我去幫你買些豬心和豬肝燉湯。」

    「順便買些老豆愛吃的酒菜,我陪我老豆飲兩杯。」宋天耀坐到床上,把上身靠在疊好的被縟上說道:「雯雯呢?」

    「被你嚇的跑回去繼續去女子茶樓開工。」趙美珍扔下一句話,抓起自己碎布拼縫的錢包朝家門外走去。

    剛好和外面進來的一個高高大大衣衫有些襤褸的年輕人走了個對面,差點把趙美珍嚇的一個趔趄。

    「你邊個呀!冒冒失失丟了魂一樣,跑來報喪呀!」趙美珍拍拍自己的胸口,對面前這個最多和宋天耀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叫道。

    宋天耀也從床上坐直身體看過去,那名青年咚的一下跪在地上:「珍姨!我是前幾日惹麻煩的阿泰!我老豆老母講,多虧你讓耀哥出面救我,我才能從警署裡走出來!我來給您磕頭!」

    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話,這個青年就咚咚的用頭朝地面狠狠磕了幾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4
第七十五章 憨仔陳泰

    「阿泰?」趙美珍把這個高壯的青年從地上拉起來,打量了一下說道:「還真的是,簡直生的和你老豆一模一樣。」

    後面的宋天耀嘆口氣,他很好奇他老媽的犀利眼光,上次那個登門來求自己幫忙的三叔,黑黑瘦瘦,面前的這個阿泰,高高壯壯,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是趙美珍居然說兩父子一模一樣,真不知道從哪裡看出來的。

    「阿耀,快點招呼你表弟進去坐,我去買菜順便買些水果。」趙美珍扭回頭對宋天耀催促了一句。

    說完還拍拍陳泰的肩膀:「阿泰,那就是你表哥阿耀,進去坐,中午留下來吃飯。」

    「耀哥,多謝你找人把我擔保出來。」陳泰從地上爬起來,順著趙美珍的話就朝宋天耀走過去,到宋天耀面前就要再跪倒準備磕幾個。

    宋天耀拉住他的雙手:「不用,站著講話就可以。」

    陳泰下跪的心很誠,宋天耀雙手用足力氣才拉住他下跪的動作,陳泰被宋天耀拉住,也就憨憨一笑不再堅持,順勢直起膝蓋站到了宋天耀面前。

    宋天耀稍稍揚起臉打量著陳泰,陳泰比宋天耀還要高出半個頭,千瘡百孔的一件汗衫下滿是健壯肌肉,衣服上還隱約有些黑褐色血跡。

    「都是親戚,用不到磕頭,坐下聊天。」宋天耀幫陳泰拉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然後羨慕的看看對方這身衣服都藏不住的健壯肌肉,完全跟宋天耀自己上一世在健身房裡靠蛋白粉堆出來的那幾塊可憐腹肌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我剛從差館出來,沒有錢買謝禮,只能給珍姨和耀哥磕幾個頭,以後賺到錢再報答你和珍姨。」陳泰摸著自己的腦袋,坐到一張椅子上望著宋天耀呵呵笑著說道。

    宋天耀感覺陳泰此時的表現似乎有些不夠機靈,莞爾一笑:「在警署這幾日有沒有挨打?」

    「有,剛進去時兩個差人把我吊起來輪流打我,不過後來就冇人打,還不用吃豬食,每頓飯都有一根雞腿,我媽講是耀哥讓人去警署特意安排的。」陳泰對宋天耀說道:「我吃了幾天雞腿,都不想再出來,是差佬說有人擔保我,不准我再住下去,我才出來。」

    「為什麼在碼頭上與那些江湖人打架?」宋天耀其實和陳泰完全不認識,所以沒什麼話題交流,而且宋天耀也不想知道陳泰打架的根本原因,只是礙於對方特意跑上門磕頭道謝,老媽又去買菜,自己不能避開,所以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問道。

    「我去碼頭找工開,有個傢伙問我要不要開工,我當然說好,然後他就帶我去卸船領籌,我賺了四十多根籌,做的最多,結果那個放籌的籌佬只肯付六成的錢給我,我問他為什麼,那個籌佬就指著介紹我開工的人說,那個人要收四成。」陳泰說起自己和人動手的事,仍然忿忿不平,此時擰著眉對宋天耀怨恨難平的介紹道:「其實如果沒有這件事,我都準備去拿錢請那個傢伙去喝酒,多謝他幫我介紹份工,可是一下就拿走我四成的錢?我就對籌佬說不得,讓籌佬把錢全都給我,那個傢伙就說我不懂碼頭規矩,是不是想搞事?然後馬上就有十幾個人圍了上來嚇我,我是嚇大的咩?就同他們打嘍?他們拿刀,我就奪了一根扁擔,打倒四個,其他人就冇人再上前,然後就出來三個差佬把我抓走。」

    宋天耀有些好笑的聽完陳泰的話,說到底,其實是陳泰壞了碼頭規矩,在碼頭開工,如果有字頭,是不會沒有工作的,沒有字頭加入的苦力,才會有那些各個字頭的中人去問要不要開工,主要是因為商家催的急,趕著發貨,所以臨時找些沒字頭的苦力搶時間,按照碼頭規矩,這種沒有字頭的苦力賺的錢,有一半是要交給讓他開工的字頭的。

    那個和二平的中人,一定是看中了陳泰這身肌肉,又看他沒字頭,所以才開口介紹他去開工,而且說不定還抱了收他進字頭的心思,所以才大度的只扣了四成的工錢,不然一向是扣足五成。

    聽到和二平被打倒四個人,就沒人再上前,宋天耀不禁感嘆,果然是那個福義興小弟嘴裡的小社團,不然換成潮勇義或者福義興這些社團,打倒四個?後面四十個已經磨好了刀等你,就算小弟搞不掂,也還有鎮守碼頭的雙花紅棍出面。

    「那以後還去不去碼頭做工?」宋天耀笑著對陳泰說道。

    陳泰搖搖頭說道:「當然不再去,我準備去北角找個工廠去做工。」

    閒聊的時間不長,趙美珍就拎著買的食材走了回來,對宋天耀和陳泰說道:「外面街上好熱鬧,兩班人站在外面吵架,卻又都不動手,有一個很眼熟,來過家裡,就是你不在家,有個叫……叫什麼雷來的,帶了四根金條和一堆補品的那個。」

    金牙雷帶人在木屋區街上和人吵架?不可能吧,宋天耀有些疑惑,金牙雷多少也是江湖大佬的身份,和潑婦一樣站在大街上和人吵架傳出去不怕被人笑?

    但是自己老媽應該也不會認錯人,能說出要送自己黃金,那除了金牙雷也就沒有別人。

    不過就算是金牙雷和人吵架,也用不到自己幫忙,而且自己也不準備幫。

    他起身接過趙美珍手裡的食材,順勢讓趙美珍陪這個陳泰坐下聊天,自己找出老媽的圍裙套了上去,然後去了狹窄的院裡準備清洗食材做飯。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宋天耀的廚藝還都拿的出手,主要是這一世,因為父母都沒時間,一個修鞋一個去茶樓幫傭,所以從七八歲開始,宋天耀就負責照顧妹妹宋雯雯,並且幫忙把家裡人煮飯。

    一邊剝著蔥蒜,一邊聽著趙美珍坐在房間裡與陳泰聊些家長裡短的話題,讓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外面的宋天耀難得有些閒適感覺,住在酒店時,身體是放鬆的,但是腦袋是繃緊的,此時在家裡,雙手忙碌著準備做飯,但是心裡卻是輕鬆的。

    剛剛把豬肝泡入水中準備清洗,外面的門被推開,金牙雷帶著高佬成從外面走了進來,與院裡套著圍裙清洗豬肝的宋天耀打了個照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4
第七十六章 猛人陳泰

    看到宋天耀套著圍裙手裡端著豬肝一副要做菜的模樣,讓金牙雷有片刻的失神,他見宋天耀也有幾次,這位年輕秘書從來都是西裝筆挺,談笑風生。

    尤其借力打力,空手白狼那些手段信手拈來,玩的比自己這種老江湖不知出色多少的人物,難得見到宋天耀一副居家男人準備生火做飯的模樣,而且臉上的笑意和之前他見過的那種微笑完全不同,此時的微笑人畜無害,而當初在茶樓也好,太白海鮮舫也好,宋天耀的微笑雖然也沒有煞氣,但是配合他的話,總能讓人後背一陣陣泛起寒意。

    「雷哥還要親自過來一躺?打發手下過來和我講一聲就可以。」宋天耀把豬肝隨手放回去,擦了擦雙手,把圍裙摘下隨手拋到一旁的鍋台,對金牙雷微笑著問了一句。

    等宋天耀身上的圍裙消失不見,只剩挽起袖口的白色襯衫,金牙雷這才感覺那個臉上掛著微笑吃人不吐骨頭的宋天耀又回來了,他看了一眼房間裡的趙美珍和陳泰,對宋天耀笑著說道:「聽小弟們回去說今天宋秘書中午得閒,所以我就想著自己左右無事,不如來和宋秘書飲兩杯,福星酒樓已經包下了整個二層,酒菜已經定好,宋秘書過去就開席。」

    「我今天準備搬家,所以想著回家裡陪我老豆喝幾杯酒,不如雷哥留下一起,讓其他兄弟去酒樓飲酒。」宋天耀對金牙雷笑笑:「不是我不給雷哥面子,只是潮州人搬家講究在舊居做一頓飯,分出一些裝好,帶到新家去,寓意衣食無憂,財丁興旺,所以這頓飯,無論如何都要在家裡吃。」

    金牙雷也是潮州人,自然也懂潮州人的舊禮,聽到宋天耀準備搬出去,表示理解的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阿樂,讓外面的其他兄弟去酒樓食飯,吃過午飯再讓他們趕過來幫宋秘書搬家。」

    門口的金牙雷心腹阿樂答應一聲,轉身出去。

    金牙雷登門,宋天耀就不好再繼續扮廚師做菜,對陳泰還可以用親戚關係解釋,但是金牙雷算客人,客人登門自己不陪客,那就落了對方的臉面,所以宋天耀帶著金牙雷和高佬成兩個人進了本就不大的屋子,趙美珍則起身出去繼續收拾菜色。

    金牙雷看到陳泰在一個椅子上坐的安安穩穩,對宋天耀笑笑:「宋秘書,你這位表弟真是巴閉,剛才我在外面街上,和二平的人還攔住我,讓我給他們一個交代。」

    「說起這件事,還要多謝你,擔保費多少,我給你,這種事總不好讓你自己花錢。」宋天耀聽到這裡,拿起床邊的錢包問道。

    金牙雷擺擺手:「小意思,擔保費才一兩百塊而已,我其實是想問下宋秘書,你這位表弟有沒有興致出嚟行。」

    宋天耀的動作停下,看向金牙雷,又看看完全沒有聽懂金牙雷這句話的陳泰:「怎麼?雷哥欣賞我這位表弟?」

    「你表弟這種江湖人才我當然欣賞,不過我雖然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但是也要先問問宋秘書的意思,你同意我再安排人開香堂,保證他三年就扎職紅棍。」

    宋天耀打量著陳泰,完全沒看出這位呆頭呆腦的所謂表弟哪點兒有江湖人才的氣勢,不就是掄扁擔打倒四個和二平的碼頭混混咩?

    「一身蠻力,打幾個人,也叫做人才?」宋天耀遞給金牙雷一支香菸,又讓了高佬成一支,這才自己點燃對金牙雷問道。

    金牙雷笑著坐在椅子上說道:「和二平開口要三千塊湯藥費,宋秘書,如果只是打架而已,怎麼會這麼多湯藥費?你這位表弟未同你講咩?」

    「講了,說他打倒四個,其他人就不敢再上前,最後是差佬抓了他,三千塊?我表弟不懂江湖規矩,我卻懂,和二平報警惹皇氣,是不是不想再在碼頭混呀。」宋天耀眉毛輕輕一挑,語氣隨意的說道。

    金牙雷搖搖頭:「招惹皇氣自然是江湖大忌,不過和二平也未犯規矩,來的三個差佬,都有江湖身份,算不得真正的官身,主要是你表弟太凶,知不知為咩其他人不敢再上前?因為躺在地上那四個,其中就有兩個是和二平在碼頭負責圍事的紅棍,扁擔威和牛屎根,那兩個傢伙已經算是和二平在碼頭最能打最惡的,連他們都被你表弟用扁擔打到爬不起來,其他人又哪裡夠膽再上前?碼頭主事的人都被打倒,不去找差佬又能怎麼辦?」

    宋天耀此時再看向陳泰,頓時覺得自己這位呆頭呆腦的遠房便宜表弟此時一身無形的王霸之氣,放到宋天耀後世看過的電影裡,感覺最少也是陳浩南那種江湖偶像。

    這種呆頭鵝居然一個人幹翻兩個和二平紅棍?哪怕和二平再不值錢,那也是正經洪門傳承下來的和字頭社團,無論如何紅棍應該也不會太廉價。

    其實如果宋天耀如果上一世有興趣稍稍瞭解一下香港的黑社會發展史,就會發現這位此時憨仔一樣的陳泰,在五十年代後期,整個六十年代甚至到七十年代中期,名頭響徹江湖,被江湖中人稱為傻佬泰,一把日本刀從碼頭砍到灣仔,一度打到灣仔駱克道在六十年代被稱為陳泰街,而他本人也在六十年代登上和字頭正統社團和合圖的龍頭之位,按照和合圖的規矩,龍頭被稱為老歪皇帝,陳泰成為和合圖龍頭大佬之後,被江湖人稱為泰皇,灣仔皇帝。

    陳泰唯一和宋天耀想像中的陳浩南有些聯繫的,就是那位在電影中扮演陳浩南大佬的演員吳志雄,七十年代後期,拜入了陳泰的門下。

    六十年代,陳泰和他帶領的和合圖就是五億探長呂樂在江湖上的一條忠猛惡犬,哪個江湖字頭不服呂樂的規矩,下場就是這位傻佬泰提著日本刀帶著手下去開戰,一直打到對方對呂樂告饒服軟才會停手,呂樂六十年代之所以能制定江湖秩序,一手遮天,就是因為麾下有兩個江湖三及第人才,文有豬油仔,武有傻佬泰。

    不過此時的陳泰,還完全看不出六七十年代那種江湖強人的氣質,正滿臉憨笑的看著宋天耀和金牙雷聊天。

    「我不準備讓他入字頭,過幾日,讓他去利康幫忙干苦力,有時間讓人教教他開車,以後做個司機也蠻好。」宋天耀聽完金牙雷說陳泰干翻兩個紅棍之後,馬上乾脆的拒絕了金牙雷的提議,跟了金牙雷,陳泰這種傻乎乎的人,不知道幾時就橫屍街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6
第七十七章  因為女人

    宋天耀不知道前一世陳泰的生猛,他只是單純在此刻認為,陳泰再能打,那種腦子也不適合去混江湖,尤其是福義興這種主要撈偏門做黃賭毒的字頭。

    宋天耀說讓陳泰去學開車,金牙雷也就不再提讓陳泰加入字頭的事,看到金牙雷眼睛一直朝著陳泰打轉,卻一直沒有換話題,宋天耀會意的對陳泰取出五十塊說道:「阿泰,出去幫我買幾包三五香菸回來。」

    「噢!」陳泰接過錢笑一聲,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去,等房間裡只剩下宋天耀,金牙雷,高佬成三個人,金牙雷才對宋天耀說道:

    「宋秘書,你上次說警察學校的華人面試官那件事,已經查清楚,那個面試官叫做任春生,順德人,三十七歲。」

    原來當天宋天耀讓金牙雷幫忙查一查這件事之後,金牙雷就傳了在九龍城寨內混生活的手下兄弟,把宋天耀描述的那個黑矮痴肥的華人面試官說了出來,讓這些兄弟先去摸清楚對方的姓名。

    之所以選九龍城寨裡的福義興小弟,是因為九龍城寨這個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出沒,同時人際關係也是最複雜的一塊地區,在這個地區混生活的字頭中人,往往人脈交際最廣,囊括多個地區。

    不過兩天,就有小弟說查出對方叫任春生,把這位面試官的住址,年齡,家人,人際關係甚至作息出行時間幾乎都查了個通透,查清楚人際關係之後,再有人去查他身邊的朋友,一點點順藤摸瓜,最後由一名福義興反應快,眼力足的白紙扇出面,裝作有事相求的模樣,通過那些順藤摸瓜查到的江湖關係,約這位任春生一起坐上了酒桌。

    先是表態有兩個子侄年滿十八歲,準備去考警察學校,希望這位任春生面試官關照一二,再探探口風需要多少錢打點,順著這個話題一邊喝酒一邊聊下去,最後白紙扇見時機差不多,讓外面的小弟進來假傳了一個過時的信息,說一個叫宋天耀的木屋區小子捅傷了福義興的草鞋黑心華。

    用宋天耀這個名字先探一下風頭,發現任春生對這個名字有些反應,白紙扇就做到心中有數。

    然後繼續飲酒,絕口不提剛才發生的插曲,等第二個插曲,就是福義興小弟去找宋天耀的麻煩,被宋天耀爆出他是警察學校學員的消息嚇了回來。

    再探任春生口風。

    如是幾次之後,不需要白紙搧開口問,任春生已經主動開口,說宋天耀不是警察學校的學生,以後也不可能再被招錄,等白紙扇好奇詢問之下,藉著酒意把原因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嘉林邊道木屋區開生果行的劉阿全是任春生小妾的遠房表弟,早就看中了與宋天耀訂婚的李素貞,一心想討回家做小老婆,看到宋天耀父母在木屋區借錢讓宋天耀去考警校,他拿出五百塊好處私下給了任春生,斷了宋天耀踏進警隊的希望,等宋天耀一被拒考,劉阿全馬上就安排媒人登李素貞的門說媒求婚。

    整件事金牙雷都說的非常詳細,看到宋天耀臉上沒有一絲發怒跡象,金牙雷皺皺眉,該不會這位宋秘書怒火攻心氣的不會變臉了吧?男人最落面子的無非是女人被其他男人搶走,這種情況下,就算宋天耀這個年輕人再頭腦冷靜醒目,至少火氣總該有。

    其實宋天耀真的沒發火,他更好奇的是金牙雷去安排那位白紙扇套話的手段,一環套一環,相當巧妙,不需要自己主動開口詢問,就能引的對方自己把消息全都吐出來,以後想找這位白紙扇的麻煩,都找不到開口的機會,這才是江湖白紙扇的能力。

    這種下九流江湖手段,也就是這一世還能勉強看見,宋天耀覺得讓這些白紙扇如果有機會讀書,可能全都是律師或者智庫精英一樣的人才。

    「宋秘書?」金牙雷看宋天耀始終面帶微笑沉默不語,輕輕開口問道:「沒事吧?我已經連那個劉阿全的底也都查清楚,你一句話,我今天晚上就安排兄弟送他全家游水,絕對不會有紕漏。」

    「不需要,我又不是雷哥這種江湖人,打打殺殺不適合我,稍稍懲戒他一下好了,小妾的遠房表弟是吧?過段時間那個劉阿全要舉行婚禮,就辛苦雷哥在婚禮第二天找幾個生面孔,綁了那個面試官的小妾去賓館,再綁了劉阿全也去賓館,兩個人多灌些春藥,然後等他們發作之後就去通知那位面試官捉姦好了,最好讓他的警察同事接到報警也趕去現場,去幫這位面試官的忙。」宋天耀笑眯眯的隨口說道:「至於他們邊個死,邊個活,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己慢慢解釋好了,兩個人都說自己是被綁架去賓館喂了春藥才睡在一起,你說這位面試官會不會信?」

    金牙雷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勾引二嫂江湖大忌來的。」

    「又不是你我勾引,關我們什麼事?」宋天耀點燃一支香菸,對金牙雷若無其事的說道:「他小妾與你通姦?」

    金牙雷搖搖頭,宋天耀看向高佬成:「與你通姦?」

    高佬成也叼著牙籤搖搖頭。

    「那就是嘍,我們只是促成表姐表妹的好事而已,關勾引二嫂什麼事?月老都會誇你幫他牽紅線。」宋天耀吐了個煙圈悠然說道。

    剛好趙美珍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走進房間,聽到宋天耀最後那句話,隨口問了一句:「月老牽誰的紅線?」

    「不是我的,不用操心。」宋天耀對自己老媽說道:「算命先生說我二十六歲才有姻緣,你省省心,不要整天想著幫我討老婆。」

    「二十六歲?你老媽我十幾歲就生下你?你老豆同我成親時都不夠十七歲,你現在話你二十六歲才有老婆?算命先生的話能信才怪,有個算命先生說我將來兒子比港督還威風,你看你像不像白皮鬼佬呀?」趙美珍橫了一下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咧嘴笑笑:「不是一定要是白人才能比港督才威風,再說,你點會知道我以後不能威風過港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6
第七十八章  搬家

    不等到中午,兩個福義興的小弟就幫著宋天耀老豆把修鞋攤收了回來,看自己老豆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宋天耀就猜到這兩個小弟搞不好用了些威脅手段把街坊鄰居趕走。

    金牙雷今天確實是因為聽到小弟說宋天耀回家,中午無事,所以才過來想請他飲酒,但是此時一看宋天耀下午真的準備搬家,也就沒再張口邀請宋天耀去酒樓,而是讓高佬成去街上買了兩壇上好的潮州雙蒸酒和一些滷味回來。

    宋天耀,宋春良,金牙雷,高佬成,陳泰五個人,屋子裡自然是放不下,所以陳泰幫忙把餐桌架到了外面,木屋區人家吃飯,如果來客人坐不下,把餐桌支到街上是尋常事,至於趙美珍,雖然潑辣,但是有客人在,她是從不會坐上餐桌吃飯的。

    五個人圍在餐桌前,宋春良是主人,又是宋天耀的老豆,本該由他來說些場面上的話,但是宋天耀自己知自己事,這位老爹喝酒可以,吃飯可以,唯獨場面不可以。

    所以自己扯開泥封,幫桌上的眾人倒酒,金牙雷規規矩矩和宋春良碰了一下杯,執晚輩禮,謝謝宋春良的款待。

    其實金牙雷比宋春良的年紀說不定還要大幾歲,但是江湖上就講究規矩,宋天耀叫他一句雷哥,而不是雷叔雷伯,他就只能與宋天耀做兄弟論。

    倒是宋春良對金牙雷的敬酒有些緊張兮兮,一杯酒還灑了幾滴。

    「宋秘書,不知準備搬去哪裡?」金牙雷敬完宋春良之後,對宋天耀問了一句。

    宋天耀說道:「我準備去灣仔租一層唐樓給家人住,不過還沒想好具體去哪裡租,等貨車裝好到了那裡再找中人聯繫就好了。」

    金牙雷覺得宋天耀說的很正常,但是旁邊的宋春良差點把喝下去的酒都咳出來,自己這位兒子居然連房子都沒找好,就要下午搬家?真要是雇了貨車把家當拉去灣仔,卻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晚上豈不是要睡大街?

    「房子和頂手費都未談好?」這位宋家家主修鞋匠宋春良老大人鼓足勇氣,在酒桌上對宋天耀問道。

    宋天耀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到那裡再選就可以了,反正房子大把,喜歡住哪一層就住哪一層。」

    宋春良看看金牙雷,又看看高佬成,發現沒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樣對這件事感覺到不可思議,可是他又搞不懂為什麼搬家租房不先把房子找好,現在租一間房,頂手費就要幾千塊。

    香港現在並不是住宅緊缺,之所以有三分之一的市民住在火災易發的木屋區艱難度日,主要原因是房租太貴,香港殖民政府雖然為了改善市民的居住環境,限制房租上限,要求房租每月最高不能超過四百塊港幣,也就是說,哪怕是太平山上的別墅,租金一個月最高也只能收四百塊港幣,再多就會有政府機構找房主談話。

    但是以為這樣就能讓窮人有地方住?當然不可能,雖然租金只能四百塊,但是房東會在租客租房時加收一筆頂手費,這筆費用不算房租,所以不違法香港法律,頂手費視房屋不同價格不同,按照灣仔唐樓的價格計算,頂手費一般在四千塊到七千塊之間,也就是說,交了七千塊頂手費,房東才會和你簽一年租約,把房子租給租客一年,每月租金二百塊仍然是要繼續付的。

    所以對外招租一月兩百塊的唐樓,實際上想要租住一年,大概要掏出六千港幣到八千港幣給房東。

    但是在金牙雷眼中,宋天耀這種租房方法才最方便,把這裡的東西裝上貨車,直接拉去灣仔,在灣仔找個茶樓的侍應生,隨手打賞個幾十塊,就能由侍應生幫你跑腿辦的妥妥噹噹,帶你一層層看房,最後喜歡哪一層,當場付錢訂立合同。

    甚至金牙雷覺得,宋天耀可能都不準備把這裡的家當帶走,完全可以找一個家具齊全的房子,直接住進去。

    看到自己老豆的擔憂,宋天耀說道:「不用擔心,不等太陽落山,就能住進灣仔。」

    吃過酒席,福義興的小弟已經幫忙雇來了一輛幫商行送貨的老式貨車,不過礙於木屋區狹窄的甬路,貨車只能遠遠的停在外面的街道上,所以搬家全靠福義興的這些小弟外加陳泰,宋天耀裝樣一樣的拎了半袋米,被陳泰搶過去扛在肩上之後,就和金牙雷一起站在旁邊看著這些人忙碌。

    木屋區人家,沒有太多值錢家什,無非就是兩個放衣服的立櫃和一些諸如臉盆,舊梅瓶等等的擺設,不過半個多小時,就徹底搬空。

    等全部家當都幫忙裝上車,金牙雷也就和宋天耀告別,從頭到尾,這位福義興大佬都沒有說一句要幫宋天耀找找合適住處的話。

    如果眼皮淺些,可能會以為金牙雷小氣或者場面話都懶得說,但是宋天耀卻知道這位福義興坐館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不會讓人討厭。

    房產這種事不是租金便宜就能讓人滿意的,一定要宋天耀自己看中之後才行,所以金牙雷才不會冒然開口大包大攬,而是幫宋天耀把家當裝車,就馬上告辭。

    宋天耀等母親都收拾完,這才讓她去女子茶樓把宋雯雯接回來,等著宋雯雯的這段時間,宋天耀對累的一身汗水的陳泰問道:

    「阿泰,你是不是學過功夫?」

    「是啊,我在大陸鄉下時,鄉下有把式場,從小我就同場上的師傅學拳,學拳的一百多個人,師傅說我最用心。」陳泰抹著臉上衝出一道道溝的汗水回答道。

    宋天耀拍拍他肩膀:「晚上回家時對你父母講,說你不用去工廠做工,我幫你找份工作,包一日三餐和住宿床位。」

    「耀哥,你擔保我出來我都還沒謝你,又幫我介紹工作,我嘴蠢,不懂講,但是我一定用心做,我很有力氣嘅。」陳泰不知道該如何對宋天耀表示感謝,只能朝宋天耀炫耀一下自己的肌肉,讓宋天耀忍不住翻翻眼睛,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炫肌肉?當我基佬咩?

    「宋秘書!宋秘書!留步!我是……師爺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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