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79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7
第四十九章  看清楚

    褚孝信回到褚家時,褚耀宗剛剛在自梳女傭的服侍下擦洗過身體,換上一身唐裝準備喝茶,褚耀宗每天早上七點鐘準時起床,然後在花園裡雷打不動,慢悠悠的打一套客家拳套路,一套套路打完,身上的練功服必然被汗水沁透。

    當然,褚耀宗並不是武術高手,他也只會這一套拳法,專門用來健身而已。

    「父親。」褚孝信手裡捧著那個與他這身西裝完全不搭的碎花包袱走進客廳,對正坐在沙發上喝參茶翻看著一些文件和報紙的褚耀宗打招呼。

    褚耀宗側過臉看到坐到下首沙發上的褚孝信,有些錯愕,自己的二兒子,沒有事從來不會主動和自己坐的太近,躲還來不及,唯恐自己會訓斥他,今天這麼反常?居然一大早就從外面回來?

    褚孝信把包袱放到茶几上解開,露出裡面的十四根金條:「父親,同你相熟的商會叔伯,有沒有開金行的,我準備出手一些黃金。」

    「哪裡來的黃金。」褚耀宗看了一眼那個碎花的包袱皮問道。

    「一個社團坐館送給我的,我準備讓他的社團幫我的利康商行在碼頭打理生意。」褚孝信對褚耀宗規規矩矩的說道:「這些黃金出手之後,我準備幫商行添一艘船。」

    自己兒子如果說為他自己再買一輛車代步,再捧一個歌女成名,褚耀宗都相信,唯獨褚孝信現在說,要幫利康商行添一艘船,讓褚耀宗不相信是他該說出的話,哪怕是他親口對自己說出來,褚耀宗都不相信。

    「你那個秘書宋天耀教你說的?」褚耀宗用茶蓋撥了撥茶水中的參片,喝了一口,不以為意的對褚孝信問道。

    褚孝信也有自知之明,沒有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可能知道哪怕自己咬死,父親也不會相信,所以乾脆的坦白道:

    「最近很多鬼佬的英資公司都在做走私,港英政府對走私的打擊力度又鬆懈了不少,所以阿耀勸我添一艘船,與澳門或者深圳那裡做些藥品生意。」

    「之前都未見你對商行的生意這麼用心,這一點點黃金,還需要商會叔伯特意打招呼?不需要,難得你關心商行的生意,恩叔。」褚耀宗掃了一眼那十四根金條,招呼了一聲在客廳裡垂手站著的恩叔一聲:「按照報紙上今天的金價,把阿信的金條收起來,然後拿現金給他。」

    「知道了,老爺。」恩叔在後面走過來,對褚孝信一笑,拿起金條看了看成色,就放下轉身出了客廳,時候不大,恩叔取出幾沓千元面額的鈔票放到褚孝信的面前:

    「信少,這裡是七萬八千塊。」

    褚孝信嗯了一聲,也沒去清點鈔票,任由恩叔把黃金連包袱一起收走,褚耀宗翻動著報紙繼續問道:

    「還有什麼事嗎?」

    「阿耀同我講,利康商行的生意做大有兩種,一條快,一條慢,問我選哪一條。」

    「快,是走私,慢是讓你註冊或者收購一間西藥房?」褚耀宗眼睛都沒離開報紙,似乎早就知道快慢兩個方法是什麼。

    褚孝信點點頭:「我準備選快,先賺些錢,然後再按他說的慢方法做下去。」

    褚耀宗把眼睛定在報紙上的某處新聞,嘴裡稍稍帶了些叮囑的口吻:「你的這個秘書頭腦很犀利,阿信,你可能都不知道,他現在真正在為你謀劃什麼,如果不是考慮到會傷你的心,昨晚在飲湯時,我都準備把他調來我身邊工作,這種人,放在外面,有很多不確定因素,用得好,就是你的千里馬,用不好,就是腦後生反骨的魏延。」

    「父親,只是一個秘書,用不用說的這麼誇張,我隨時都可以解僱他。」褚孝信聽到父親說出的話,不以為意的說道:「阿耀的確頭腦醒目,不過沒你想的那麼誇張。」

    「很快你就會……」褚耀宗還沒說完,外面自己大兒子那輛勞斯萊斯已經開了回來,停在別墅門外,不止褚孝忠走下車,潮勇義的陳阿十也跟著走了下來。

    「不用很快,就是現在。」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看著大兒子臉上的飛揚,和陳阿十掩不住的亢奮,褚耀宗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看到自己大哥出現,褚孝信站起身拿起鈔票就準備離開,沒想到褚孝忠進門之後看到褚孝信想走,攔在了他面前:「阿信也在?剛好不需要再讓人去叫你返來,一起坐,有些事我要對父親和你講。」

    說話的同時,他把視線落在了褚孝信雙手的那幾沓鈔票上,眼神玩味的不屑笑笑:「商行又周轉不開,所以來家裡取錢?」

    「到底什麼事?我等著走。」褚孝信轉身坐回沙發上,開口問道。

    褚孝忠挨著自己父親坐下,對褚耀宗說道:「父親,我剛剛到公司,就看到阿十在那裡等著見我,與我說了一些阿信秘書的事,我覺得這位宋秘書動機不太純,打著我們褚家的旗號在外面狐假虎威,我讓阿十同你講?」

    褚耀宗沒有開口,把報紙和文件合上,端起參茶喝了一口,有些失望的看了看褚孝忠。

    褚孝忠此時剛好扭過臉去看褚孝信,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神色:「阿信,你最近半年,從家裡前前後後最少拿了十幾萬說要周轉商行資金,如果利康商行的生意真的不景氣,不如我安排家裡其他的經理接手,你休息一段時間好了。」

    「是不是我回家拿些錢你都要每次都擺出債主一樣的口氣?我不是褚家的人咩?」褚孝信看到陳阿十和褚孝忠一起出現,就已經想到宋天耀說的話。

    不需要他對自己父親告狀,陳阿十會主動告狀的。

    現在看來,自己的大哥就是為陳阿十出頭的。

    「你拿些錢消遣無所謂,但是不要打著商行的旗號。」褚孝忠仍然語氣嘲諷的說道。

    「好,說阿耀有問題是吧?講出來,我聽聽我的秘書,到底做了什麼狐假虎威的事。」褚孝信把錢扔回到桌面上,抱著雙臂靠在沙發上說道。

    「我等下要去商會見幾個日本華商。」褚耀宗放下茶盞,搖搖頭,似乎想要阻止褚孝忠繼續說下去。

    褚孝忠馬上接口:「父親,很快,主要是阿十被這件事搞的很火大,您也知道阿十這些年,他的社團幫褚家和商會吃了很多苦,被一個秘書搞的他整晚都睡不好,一大早就去等我,無論如何,都應該給他一個開口的機會。」

    褚耀宗這時,才抬頭看向連大氣都不敢喘的陳阿十,又看看褚孝忠,最終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好,就讓你哋全都看清楚宋天耀是什麼樣的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7
第五十章  私心

    「我剛剛進來時,發現宋天耀就在阿信的車上,不如叫他進來,讓他聽清楚,心服口服。」褚孝忠似乎不打算放過宋天耀,對自己的父親說道。

    褚耀宗被褚孝忠這句話說的笑了起來,只不過褚孝忠摸不清自己父親為什麼會笑。

    「嗯叔,去外面把宋天耀叫進來,讓他進來一起聽。」褚耀宗對恩叔吩咐道。

    時間不長,宋天耀就跟著恩叔走了進來,看到陳阿十在場,宋天耀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不過很快就再度平靜下來,坐到褚孝信的右側,雙手放在了膝蓋上。

    看到宋天耀這個代表著緊張的動作,褚孝忠心裡更加得意,對連在褚家坐的資格都沒有的陳阿十說道:

    「阿十,把你知道的講出來。」

    陳阿十深吸一口氣,把昨晚在太白海鮮舫發生的一切,全部都說了出來,甚至包括他的人動手毀了那一桌酒席的事也都沒有隱瞞,只不過這件事在陳阿十的嘴裡,是得知宋天耀私下聯繫福義興,準備讓福義興踏進潮勇義地盤之後,自己一時沒有壓住火氣才出的手。

    「老爺,我陳阿十從二十七歲開始,就跟在褚家身後食飯,陪著褚家的船過海越南,緬甸,泰國,大風大浪也有些年,對褚家忠心耿耿,現在信少的一個秘書,因為我沒有送給他十四根金條,就準備把利康商行的生意交給外人,而且昨晚在太白海鮮舫,這位宋秘書居然就好似開拍賣會一樣,毫不遮掩,一副價高者得的囂張作派,老爺,整件事就是這樣。」

    陳阿十說完事情經過,就低頭不再言語,只是一雙眼睛用餘光瞄著宋天耀,心中發狠,只要今天宋天耀丟了褚家秘書的這碗飯,不用等到天黑,出了這個門,陳阿十就準備讓宋天耀下海游水。

    褚耀宗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十四根金條,手筆很大,褚家做生意這麼多年,恐怕就算是恩叔,也沒這麼大膽,私下收十四根金條,阿信,你秘書做出這種事,你知不知呀?」

    「我當然知道。」褚孝信看著陳阿十,嘴裡嘲笑著說道:「陳阿十,你都該知道,昨晚阿耀是替我出面招呼顏雄和金牙雷的,我的人做了咩事我會不知?」

    陳阿十的臉色頓時一變,不過褚孝忠卻表情不見慌亂,從他看到宋天耀呆在褚孝信的車裡時,他就已經猜到宋天耀可能會有補救的方法,比如把黃金交給褚孝信,由褚孝信出面扛父親的怒火,這也是褚孝忠希望看到的畫面,所以此時他嘴角翹了翹,對褚孝信說道:

    「阿信,你應該知道,褚家在碼頭那些生意一向是由阿十的人負責,你的秘書替了你收了十四根金條,擅自做主肯定把利康商行的生意交給對方的社團負責,這件事你真的知情?假如你知情,那在你心裡,為褚家頂風冒雨在碼頭奔走多年的阿十,都不值這十四條黃金咩?」

    褚孝忠這番話說的非常毒辣,他知道自己父親是個念舊情的人,現在他就是利用父親念舊情這一點,逼褚孝信做一個選擇,要麼不知情,是宋天耀擅自作主,這樣,父親的怒火就只朝宋天耀一個人發作。要麼褚孝信知情,那樣就是在父親心中,二兒子褚孝信一點點遠見都沒有,被黃金晃花了眼,把黃金看的比為自己家辛苦多年的陳阿十還要重,父親的怒火就不止燒向宋天耀,還會連褚孝信一起捲進去。

    此時,褚耀宗,褚孝忠,陳阿十,甚至宋天耀乃至褚耀宗背後站立的恩叔,都看向了褚孝信,褚孝信從沒覺得自己在家裡還會有成為焦點的一日。

    最初,他有些緊張,他的確頭腦不如父兄聰明,但是不是蠢人,褚孝忠話裡的意思他聽得懂,父親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沒有波動,大哥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帶著不屑,陳阿十則是有些得意,恩叔只是有些好奇……

    等他看向宋天耀時,宋天耀看向他的眼神和今早在杜裡士酒店餐廳裡一模一樣,就像他對自己說:「信少,你信不信我?我們只需要坐好,看著陳阿十的臉自己腫起來。」

    「昨晚的事,我知情。」褚孝信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父親和褚孝忠。

    自己父親眼中似乎多了一絲欣賞?褚孝信在自己話出口的瞬間,似乎覺得父親眼中有一瞬間閃過欣慰。

    褚孝忠沒有自己開口,而是瞥了一眼陳阿十,陳阿十「咚」的一聲,跪在沙發前,一個四十多歲的江湖大佬,雙腿跪地,直著身體對褚耀宗說道:「老爺,這件事請老爺做主。」

    而褚孝忠則開口說道:「父親,阿信這件事我認為欠妥當,阿十為褚家……」

    「陳阿十,你在威脅我老豆呀?」褚孝信感覺到宋天耀悄悄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馬上會意的打斷褚孝忠的話,瞪著陳阿十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褚孝忠一怔,再次開口,聲音就比剛才高了幾分:「阿信!你收了十四根黃金就想把利康商行生意交給一個外來社團,是不是將來有人拿出更多黃金孝敬你,你就準備把整個褚家的生意都交給它!」

    「我冇這麼想過,不過大哥,陳阿十說完,是不是也該讓阿耀說幾句,總不能連個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他,雙方都講完,父親也好出面作主。」褚孝信對自己大哥大著膽子頂了一句。

    褚孝忠看向有些畏手畏腳的宋天耀:「好!就讓他講!宋天耀,你講!」

    宋天耀就在這時,整個人那種故意表露出來的緊張和畏縮一瞬間褪去,沒有理會褚孝忠的這句話,而是看向了褚耀宗:「請褚會長給我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

    這讓褚孝忠臉色稍稍難看,因為宋天耀分明是故意這樣開口,提醒他這件客廳裡,真正能作主的人還沒開口。

    褚耀宗點點頭,眼睛看著茶几上那疊報紙和文件:「紅姐,幫兩位少爺和阿耀沏茶,阿耀,你講。」

    宋天耀心裡嘆口氣,褚耀宗能有今日富貴和地位,不是浪得虛名啊,這句話分明是他已經知道自己贏了,所以才會這樣說。雖然宋天耀想過那十四根金條被褚耀宗看見之後,褚耀宗就能想摸透自己的目的,但是褚耀宗真正表現出來之後,宋天耀還是忍不住驚訝對方的心思和眼力。

    已經四五十歲的自梳女傭手腳麻利的端了三杯參茶走過來,一一擺在三人面前,無論是褚孝忠還是褚孝信宋天耀,都對這位女傭禮貌的說道:「謝謝紅姐。」

    等女傭離開,宋天耀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陳阿十,望向褚耀宗,嘴裡說道:「褚會長,我的確昨晚在太白海鮮舫對十哥說出要收福義興十四根金條的話,但是十哥心中應該清楚,我不是為了金條,而是還福義興對信少的人情,你如果開講一句,潮勇義願意出十五根金條,你說我是站在潮勇義這一邊,還是站在福義興那一邊?我表弟靠著潮勇義開工,潮勇義駒哥又幫過我,福義興怎樣對我,這些你心中全都清楚,要不要因為你衝動之下離開海鮮舫,轉頭就做的這麼絕情?你就不能幫我撐一次場面?只要你開一句口,我就真的會收你十五根金條?」

    這番話宋天耀說的不清不楚,褚耀宗雙眼微合,眼皮下的眸子一凝。

    旁邊的褚孝忠已經開口,他剛剛就被宋天耀的話刺了一下,已經心中有火氣:「阿十願不願意撐你的場面在其次,但是你卻真真正正收了一個外鄉幫會的十四根金條,而且我剛剛在阿十嘴裡得知,你出身木屋區,不要說文治中學,恐怕私塾都未讀過吧?你這種木屋區出身的後生仔,打著褚家的招牌在外面狐假虎威,見財起意,蠱惑阿信把利康商行的碼頭生意交給外鄉社團,難道沒有私心?就算你交給阿信十四根金條,邊個你知道會不會私下收足更多的好處!」

    這句話說的連褚孝信心中都是一動,沒錯,宋天耀可以交給自己十四根金條,也可以自己私下收足更多的好處。

    「我有私心?我有沒有私心,陳阿十應該最清楚,忠少,他未對你講過咩?」宋天耀長身而起,用手指向跪在地上的陳阿十,聲如金石:「陳阿十有沒有對忠少你講過,我為什麼要說潮勇義駒哥幫過我?因為如果不是潮勇義爛命駒趕到!福義興的人差一點把我的親妹妹綁去九龍城寨賣去做妓女!我如果真的有私心!第一件事就是讓信少幫我出頭,砍死福義興所有哋人!」

    一番話,讓客廳裡除了陳阿十之外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包括褚孝信在內,因為褚孝信都沒有聽過宋天耀對他說起自己妹妹被福義興差點綁架的事。

    褚耀宗在第一時間看向褚孝信,捕捉自己二兒子的表情,自己的二兒子很明顯和自己一樣,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而此時宋天耀,語氣平靜卻帶著任誰都能聽出的壓抑怒火,眼睛盯著褚孝忠:

    「忠少,你現在能想像到,我昨晚收了那十四根黃金,與福義興坐館和解時,是乜鬼心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8
第五十一章  走私

    客廳裡鴉雀無聲,冷場十幾秒之後,褚孝信才有些失神的站起身拉住宋天耀的肩膀,把他身體扳的面向自己:

    「真的發生這種事?為咩不同我講?你怕我不為你出頭咩?」

    此時的褚孝信,眼神嚴肅,語氣中也帶著對宋天耀真正的不滿。

    宋天耀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對褚孝信說道:「信少,你坐,今日褚會長,忠少既然問起,我全部都講出來就是。」

    褚孝信慢慢的坐下,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看著宋天耀,他對身邊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僱員,從來都不會掩藏心中所想,他對宋天耀給了十足的信任,但是這時候卻突然得知,自己這位秘書家裡差點出了大事,卻都沒有對自己講哪怕一句,讓他很不爽,他認為是宋天耀沒有把他當成可以信任的人。

    「信少,你欠顏雄的人情在前,我家裡的事發生在後,不瞞信少你講,我家的事發生之後,顏雄差點嚇昏過去,如果不是金牙雷阻攔,他都準備把所有跑去我家搞事的福義興成員活活打死,金牙雷帶著他大小老婆跑去我家裡對我父母請罪,得知我去了海鮮舫,直接帶金條去見我,但是那時候,我剛好來這裡陪褚會長和兩位公子吃晚餐。說我心中冇火氣,是假,但是我知道,信少需要福義興這個無靠山的社團,也知道金牙雷不知者無罪,無非是忍一口氣而已,何況對方面子已經給足,姿態已經放的夠低,所以我願意與金牙雷和解。」宋天耀深呼吸了兩下,似乎平復了心中怒氣,放慢語氣說道。

    褚孝信聽完宋天耀的話,馬上就想要再接口,卻被宋天耀此時轉身看向他,背對著其他人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

    「不行,我要講清楚,阿耀,顏雄幫我,我會記得把人情還他,但是福義興的人動我的人,我如果不幫你找回面子,怎麼還好對得起你叫我一聲信少,虧你居然把十四條金條收下來給我?」褚孝信沒有按照宋天耀的動作閉嘴,而是堅持對宋天耀說了出來。

    宋天耀心中微微有些感動,自己這位老闆雖然頭腦算不上醒目,但是做人做朋友,真的可是說是沒有太大缺點,傻的有些可愛。

    「你說了這麼多,我怎麼感覺你更像是因為潮勇義表露出來的黃金緣故,才與福義興和解,是不是希望以後得到更多的好處?」旁邊的褚孝忠盯著宋天耀,陰沉沉的開口。

    「我的確與福義興和解,是有些想法,忠少想聽,我講給你聽呀?十四根金條,我如數交給了信少,信少準備用這些黃金變現,在船廠為商行定一條新船,專門用來跑深圳的生意。」宋天耀看著褚孝忠說道:「我聽信少說,利康商行現在碼頭的生意都是潮勇義在打理,無非是把貨倉裡的藥品裝船發往海外,或者從海外貨船上接收到貨的藥品入倉。最近一年,大陸和朝鮮被聯合國禁運,藥品,鋼鐵,橡膠,機器這些全部都被算入禁運品行列,價錢漲了很多,香港大大小小能停靠貨船的上百個碼頭,數百家商行,全都在做走私,我問信少,為何利康商行不做走私,一船藥品送去澳門,純利能賺一萬一千塊,直接送去深圳,能賺一萬六千塊,按照一個月送十次,每次一條船,利康可以純收益十六萬港幣,一年可以進賬一百六十萬港幣,為什麼別的商行,甚至褚家的糧油生意,鋼鐵生意,橡膠生意都在做,利康商行不做?信少告訴我,陳阿十對他講,潮勇義因為忙著打理其他褚家商行的生意,暫時抽調不出人手幫利康出海走私。」

    事實上,當宋天耀把話語轉到走私上時,褚孝忠的臉色就已經鐵青,如果他再不清楚宋天耀的意思,那就白白浪費父親培養他這麼多年!

    宋天耀的確沒有私心,而是要鐵了心扶持自己弟弟褚孝信,把利康商行做大!

    利康商行之前因為褚孝忠的授意,再加上他的舅舅就在利康商行裡工作,幫他收買利康商行其他職員的人心,所以利康商行現在可以說是暗中被褚孝忠真正控制,褚孝信最多就是過問一句商行每月收益,從商行裡支領一些花銷,對利康商行的生意完全不關心,而褚孝忠的手段就是,不讓利康商行做走私迅速積累大筆現金,同時讓自己舅舅每天都要故意找褚孝信簽字各種賬目報表,讓他心煩氣躁,對商行生意生出厭煩,最終等到年底時,找個比如褚孝信再次惹麻煩的機會,把利康商行一年的收益報給父親,到時候父親說不定一怒之下,就徹底把利康商行從褚孝信口袋裡拿走,把褚孝信當成一個真正的廢柴養起來,等利康商行真正到了自己手裡,馬上安排陳阿十做走私,賺取巨額利潤,與褚孝信執掌利康時期形成鮮明對比。

    這就是褚孝忠的心思,褚家家業,全部都是自己的,等父親百年之後,同父異母的褚孝信隨隨便便就能打發掉。

    「所以我想,既然潮勇義安排不出人手幫利康做走私,那就不用再麻煩陳阿十,福義興的顏雄剛好幫了信少一次,不如就讓福義興的人幫信少打理利康的碼頭走私生意,也算還了顏雄的人情,而信少的商行也能盡快得利,這就是我的私心。」宋天耀此時看向跪在地上額角滲出汗水的陳阿十:「十哥,你自己現在當著所有人講,信少當初有沒有問過你,利康想要做走私?而你是不是也講過潮勇義人手不夠?」

    褚孝信已然聽的呆了,宋天耀為自己的利康商行真的是用了心思,尤其是聽到一年一百六十萬港幣這個數字,褚孝信覺得現在的利康商行裡人人都有私心,只有宋天耀沒有,因為其他職員從來都沒告訴過他,走私藥品可以這麼暴利!自己如果每個月有十幾萬的固定收入,哪裡還需要再看褚孝忠的臉色?還用動不動就受父親的訓斥?

    而且宋天耀當初酒桌上閒聊問起自己利康做沒做走私,自己隨口說潮勇義暫時不夠人手的那種酒話,居然也被宋天耀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信少問時,的確人手不夠,但是現在……」陳阿十顫著嗓音想要開口辯解。

    宋天耀在陳阿十開口說話時,悄悄用皮鞋碰了一下褚孝信的鞋子,用只有挨著的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麗池。」

    褚孝信抓起茶盞朝著陳阿十的身前砸去,青瓷茶盞在陳阿十的雙膝前碎成無數碎屑,有些還直接崩濺到了陳阿十的身上:「你前晚在麗池是不是也人手不夠?所以才眼睜睜看著我差點被差佬開槍打死都不準備起身!你想解釋人手不夠,好!那你就在我父親面前,解釋一下,前一晚為何你看到張榮錦的乾兒子找我麻煩,卻不站出來!」

    而宋天耀語氣淡然的看向陳阿十,嘴裡放鬆語氣說道:「信少問你話,是十哥你前晚在麗池人手真的不夠?還是你另有私心,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8
第五十二章  我在等你輸

    「阿十,你人手不夠,阿信利康商行的碼頭生意,以後就先讓阿信自己準備人手吧。」

    客廳裡,宋天耀這句話問出口之後,褚孝忠也好,陳阿十也好,都不敢再開口,宋天耀這句話問的極其刁毒,明著是問陳阿十,實際卻是問褚孝忠。

    褚耀宗自從擔任潮豐商會會長之後,要把心思放到整個潮豐商會集資的生意中,那筆資金的數目不菲,而且商會各個成員都盯著那筆資金,由不得褚耀宗有所疏忽,畢竟他是會長,如果這筆各個商行入會時繳納的會費投資出了問題,那他的名望和地位,馬上也會受到衝擊。

    所以褚家生意,一直是褚孝忠打理,也包括管理碼頭生意,宋天耀問陳阿十是真的人手不夠,還是另有私心這道選擇題,陳阿十和褚孝忠無論選哪一個,宋天耀都還留有繼續攻擊的後招。

    陳阿十是不敢選,褚孝忠是不能選,所以場面僵住,最終是褚耀宗慢條斯理的開口幫陳阿十做出了選擇。

    當然,他幫陳阿十選,自然陳阿十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損失潮勇義的地盤,損失了褚孝忠對利康商行碼頭生意的控制,但是有一點,保住了褚孝忠的臉面。

    事情在這裡打住,就只是陳阿十的問題,是他辦事不力而已。

    褚孝忠面色有些慘淡,雙眼間已經沒了神采,父親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遠比宋天耀和褚孝信剛才配合默契的咄咄逼人更讓他心中慌亂。

    自己小看了宋天耀,十四根黃金,自己最初認為是他打著褚家旗號自己貪下的,從那一刻開始,就一步差步步差,誰能想到,他根本就沒想在黃金這上面動心思,而是直接把利康商行真真正正的從自己手裡替褚孝信挖了出去,沒了潮勇義的人打理,再有了宋天耀這樣的秘書,自己舅舅……

    褚孝忠覺得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舅舅從利康商行抽調回來,免得被宋天耀好像今日算計陳阿十一樣算計他。

    「父親,沒什麼事,我想帶阿耀去船廠看看,定艘貨船。」褚孝信此時看到大哥褚孝忠的失神模樣,恨不得大笑幾聲,但是礙於父親在場,最終只是滿臉暢快的起身說道。

    褚耀宗點點頭,眼睛看向宋天耀,語氣平靜的說道:「嗯,去吧,我下午要和你董叔叔見面,你如果是去他的船廠,我會記得同他幫你打聲招呼。」

    「多謝父親。」褚孝信抱起桌上那幾沓鈔票,宋天耀禮貌的對褚耀宗和褚孝忠欠身告別,兩人這才走出客廳登上福特49,駛出了褚家大宅。

    等褚孝信和宋天耀離開,褚耀宗對自己身邊滿是挫敗感的大兒子微微一笑,再看看恨不得癱軟在地的陳阿十,擺擺手,示意對方站起身:「阿十呀,這件事你沒有做錯,下去吧,以後做事用心點,阿信那裡,你以後少動些心思。」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陳阿十正心如死灰的等著褚耀宗爆發雷霆震怒,可是卻沒想到褚耀宗居然和聲悅色的饒過了自己?他沒敢直接站起來,而是先看向褚耀宗,等確定褚耀宗沒有發火的跡象,只是擺擺手示意自己也離開,這才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對褚耀宗和褚孝忠行過禮,朝外面走去,恩叔也移步,趁著送陳阿十出門的空當,離開了客廳。

    走到客廳之外,被風一吹,身上微涼,陳阿十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徹底被冷汗浸透。

    「父親……宋天耀出身木屋區,不可能是馬拉杜商行華經理,一定是江湖騙子……」褚孝忠等客廳只剩下父子二人之後,心中更加惶急,一時間腦中思緒紛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先把宋天耀出身木屋區的事拿出來當話題遮掩。

    褚耀宗難得表現出自己的慈愛,用手掌輕輕拍了拍褚孝忠的後背:「沉下氣,這種時候仍然口不擇言,在外人面前,只會讓人感覺你已經亂了心緒,生意場上常講趁你病要你命,你現在的狀態,如果按照病情來表示,已經是病入膏肓,提醒所有想對你下手的人,現在是最好時機。」

    褚孝忠有些不確定的扭過臉,看向父親拍著自己的那支手,又看向父親的臉色,發現對方臉上看不出怒火,也沒有大發雷霆的跡象,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父親……」褚孝忠自幼就常見父親在人前喜怒不形於色,一時竟然分辨不出褚耀宗是真的在安慰自己,還是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怎麼?怕我怪你欺壓阿信?」褚耀宗眼神溫和的與自己的兒子平視,嘴裡問道:「怕我怪你擋住阿信的財路?」

    「父親……」褚孝忠連著第三次說出父親這個詞,卻都不知道這個詞之後該說些什麼。

    褚耀宗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喝了一口:「我不怪你,褚家就像你想的那樣,養的起廢人,但是絕對不會把他掛在外面,讓他打著褚家的旗號做些上不得檯面的糗事,阿信如果連你舅舅那種只有小聰明的人和一個利康商行都玩不轉,也看不透你的心思,再加上如果他繼續在外面闖禍,我就真的準備明年把他送去國外留學,在國外幫他買一套房產,自生自滅。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怪你算計阿信,如果要怪你,也不用等到今日。你自幼喪母,我在外面經商,對你少有管教,你能一步步做到今天,我已經很欣慰,有野心沒什麼不好,如果你真的和阿信兄友弟恭,他在外面招惹是非也只是一味幫他讓他忍他,那樣我才會發火,心腸軟是做不了家主嘅。」

    「這些年唯一我不滿的地方就在於,你太順,你現在外面擴張的生意,都是新興起的行業,就算偶爾有些崢嶸對手,也比不過褚家的名頭和財力,所以對你不戰就輸掉三分。年少成名,出身富貴,生意場上又順風順水,如果換成其他小戶人家,自家的仔不到三十歲就有如今地位,說不定早就想著早早把家業真的就交給你手裡,但是我不會,我在等著你敗幾次,輸幾次,三十歲之前,如果不摔痛幾次打磨心性,三十歲之後自大的性格定型,哪怕一次慘敗,就足以讓你一蹶不振,再難翻身,今日宋天耀和阿信讓你面上無光,比我看到你把他們踩在地下更高興,這一課,你不過輸掉一個利康商行,卻能從這件事上學到很多你之前忽視的東西,很值得。」

    「趁我心情好,把你想不通的事講出來。」

    褚孝忠冷汗淋漓,被發蠟細細梳過的頭髮此時都被汗水打的有些走形,此刻再想起父親在這件事開始之前說的那句,好,就讓你哋全都看清楚宋天耀是什麼樣的人。

    他努力深呼吸幾次,才放穩語氣:「父親……您早就知道今日發生的這件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8
第五十三章  解惑

    「我也是直到剛剛阿信把十四根黃金帶到家裡時,才想清楚整件事。」褚耀宗笑了笑:「實際上,宋天耀完全可以對我瞞下這十四根黃金的事,可是他偏偏沒有,而是在你和陳阿十趕來之前,讓阿信把這件事告訴了我,你覺得他是為了什麼?」

    褚孝忠努力想要平復心情,可是這種事哪裡是片刻之間能做到的,縱然表面平靜,腦中思緒也仍然紛亂,捕捉不到自己父親的思路。

    「宋天耀讓阿信把黃金送到家裡給我看,就是為了讓我在最後時開口留住你的顏面,實際上整件事從頭到尾都很簡單,三十六計中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已,他先故意引誘你和陳阿十攻擊他收了福義興的好處,等你們覺得他無法翻身時,他再突然拋出自己家人與福義興發生衝突,妹妹差點被賣去九龍城寨的事,讓你因為事發突然而失神,這時候利用你心緒已亂,趁機再說出他要為阿信拿回利康商行碼頭生意,交給福義興做走私這件事。」褚耀宗把後背朝沙發上稍稍靠了靠,語氣不急不緩的說道。

    褚孝忠從自己口袋裡取出三五香菸,顧不得自己父親在場,就這麼劃著火柴點了一支,連續吸了幾口之後,才慢慢說道:

    「如果他從最初就表露出幫阿信……他家人的事實際上只是用來嚇人的雷聲……」

    他像是自言自語,斷斷續續前後不搭的說了兩句,然後眼睛亮了起來,看向自己父親,用手抹了一下額頭黏糊糊的汗水,像是已經從剛剛的挫敗中稍稍恢復過來,語氣中滿是感慨:

    「漂亮!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父親,我一直聽人說起三十六計,但是從來沒見過有人用出來,好犀利的一招。」

    「只是話術而已,不過像宋天耀的年紀,的確可以稱得上犀利,你老豆我三十歲時都同你一樣,玩不出這種犀利話術。」褚耀宗拿起兒子放在茶几上的煙盒,也取了一支香菸出來,褚孝忠想要幫父親點煙,褚耀宗擺擺手,自己拿起火柴劃著,吸了一口皺皺眉:

    「鬼佬的白肋煙,就只是一個嗆字而已,哪裡如南洋煙廠的烤煙味道醇厚,不是賣的貴就是好。」

    「就算他頭腦醒目,可是他出身木屋區,不過江湖騙子……」褚耀宗第二次提起宋天耀的出身,已經沒有第一次時那麼激烈和無措,更像是與父親討論。

    褚耀宗閉上眼睛從鼻孔裡噴出兩道煙龍:「記不記得昨晚他來家裡食飯,拋出的話餌,你要當場追問,我打斷了你,讓你沉住氣,那個話餌不止在吊你的胃口,也是他在勾起我的好奇,昨晚我打給在澳門與馬拉杜商行有來往的馮衛之想瞭解一下馬拉杜商行的信息,然後你那位馮叔伯昨天晚上特意讓家裡的管家把幾份文件和報紙送過來,就是現在茶几上那幾份。」

    「文件上是馬拉杜商行對股東公開的財務報表,準備金,經營現金流,收益全都高的嚇人,報紙上是關於馬拉杜商行最近的幾筆收購業務,大家都是生意人,宋天耀提點一下方向之後,再看這些文件和報紙,不難發現,馬拉杜商行有真正的人才,真的是合法圈錢,借助不停的收購業務來誇大經營現金流,再把經營現金流轉為投資活動現金,那些馬拉杜商行的大人物們恐怕早就已經讓家人在股市賺的荷包鼓鼓,而且應該可以非常從容的轉移資產,最後光明正大的宣佈馬拉杜商行破產。」褚耀宗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那些文件和報紙:「所以宋天耀才會肯定的說,馬拉杜商行最多一年時間,就會破產。」

    「能準確說出馬拉杜商行圈錢手法,你覺得一個出身木屋區的江湖騙子做的到咩?」褚耀宗夾著香菸的手指隨意一抖,將灰白的菸灰彈落:「退一萬步講,他真的出身木屋區,對現在的阿信而言,有區別嗎?你把整個利康商行的職員都拉攏到你這邊,阿信現在就只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宋天耀而已,就算他真的是江湖騙子,你對阿信講,他會信嗎?宋天耀最讓我欣賞的,不是他今天幫阿信把你壓下,而是他昨晚拋出那個話餌,然後引起我的好奇心,讓我去主動去瞭解那些情況,從而發現他的能力,所以今早,我對阿信講,我都有心思,把宋天耀調到我身邊,有這樣一個秘書,阿信做老闆就算整日去歡場捧歌伶宴賓朋,利康商行也不會出問題。」

    褚孝忠默然良久,能讓自己父親開口說出欣賞二字,他知道有多難,不過既然宋天耀這麼厲害,褚孝忠馬上又想到一個問題:

    「父親,如果宋天耀真的有能力,有野心,這種人不會一直寄人籬下,說不定利用阿信信任他這一點,騙光阿信的錢。」

    褚耀宗哈哈一笑,看著褚孝忠說道:「你認為他一個外姓人,最後會騙阿信?聰明人是不會那樣做的,褚家兩個字,代表了多少資源和人脈,哪怕阿信不爭氣,但是隨便介紹幾個叔伯給他,再配合他自己的頭腦,就是一條門路,阿信這樣的人,宋天耀不搞好關係借阿信的人脈生財,卻要騙他的錢?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宋天耀也就玩不出今天的手段,你也不會臉上無光。更何況他騙了阿信,就等於惡了褚家,你老豆我與其他幾個商會打聲招呼,他都要去跳海,換做你,你會那麼蠢咩?不要把他當成一個木屋區出來只懂看眼前利益的後生仔,不然你還會有的輸,宋天耀對付別人,會用刁毒狠辣的陰謀,但是對他自己,只會用正大光明的陽謀,如果我猜的不錯,阿信的利康商行只會越做越大,哪怕宋天耀到最後脫離褚家,也不會斷了與阿信的這份賓主情分。」

    褚孝忠點點頭:「我會記得這段時間把舅舅從利康商行調回利亨。」

    褚耀宗站起身招呼了一聲紅姐幫他準備換鞋,邊朝著鞋帽間走去嘴裡邊說道:「讓你舅舅乖乖聽話離開,不要賭氣與阿信和宋天耀較力,不然宋天耀很可能會再不動聲色挖一個坑,大概應該是等阿信買了船,你舅舅一定會被打發去跟貨船出海,你舅舅那種頭腦,連你都不如,更加鬥不過宋天耀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9
第五十四章  心寬體胖褚孝信

    直到福特49駛出褚家大宅,褚孝信把手裡的鈔票隨意朝身邊一放,想要去取香菸,旁邊的宋天耀已經先一步拿出自己的煙盒,從裡面抖出一支遞給褚孝信,褚孝信眼睛盯著宋天耀,慢慢接過這支香菸放在嘴邊,宋天耀取出火柴,雙手穩穩的劃著,幫對方點燃,這才自己也點了一支放在嘴邊。

    褚孝信叼著香菸,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宋天耀,最後才開口:「我老豆剛剛最後那句話,是不是偏向我大哥,為了顧他的臉面才講的?」

    宋天耀點點頭:「是啊。」

    不過心中對褚孝信這種頭腦反應力,宋天耀已經徹底無語,眼看車都已經快開到中環,自己這位老闆才反應過來褚耀宗最後那句讓潮勇義讓出利康商行碼頭地盤的真正含義?

    「那如果不把黃金拿回家……」褚孝信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激動的看向宋天耀:「我不該聽你的話,急著把黃金拿回去,這樣我……」

    宋天耀嘆口氣,開口掐滅了褚孝信心中那點兒希望的小火苗:「信少,如果你不拿回黃金提醒褚會長,今天固然忠少和陳阿十會很狼狽,卻不會傷筋動骨,甚至毛都不會少一根,但是下場最慘的,只會是我和你,我最慘的下場說不定就是出了門口就被人套麻袋扔進海裡,你大概會被褚會長把利康商行收回去,當成褚家的閒人養起來,或者,出國留學。」

    「不會吧?」褚孝信皺皺眉:「從頭到尾你對我老豆解釋的好清楚,陳阿十擺明靠上我大哥,我一個商行老闆,讓他們搞的連走私利潤都不清楚……」

    剛剛和褚耀宗,褚孝忠那種頭腦機敏的人物交鋒一陣,此時對比褚孝信,讓宋天耀覺得如果沒有自己,褚孝信不如真的出國留學,那樣對他而言還自由一些,自己身為商行老闆,不清楚商行利潤,居然把這個責任算到陳阿十頭上去。

    這種事哪怕隨便在酒桌上與其他商行的公子哥閒聊幾句都能套出個大概,褚孝信居然都沒有聽過,可見這位褚家二少爺到底是有多廢柴。

    「這件事已經過去,信少你還是不用再想那麼多。」宋天耀重重吐出一口氣,對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認同的點點頭:「算啦,越想越麻煩,不過能看到陳阿十那撲街跪在地上嚇到要飆尿,我大哥臉色發白,也不算沒有收穫,整個人都清爽起來,你不知,我大哥平日見到我就冷嘲熱諷,最可氣我連開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悶都快悶死。」

    對褚孝信而言,今天最大的收穫就是看到他大哥褚孝忠和陳阿十出糗,至於利康商行的碼頭生意交不交給福義興,似乎對他沒什麼影響。

    「那等下我們是真的去船廠還是去商行?」褚孝信心情大好,對宋天耀開口問道。

    宋天耀此時透過車窗看著街邊幾個三四十歲的自梳女傭聚在一起臉色悲傷的沿著街道朝前走,其中似乎有姚木家那位芬姐,一個個眼圈泛紅,宋天耀很好奇這些高級保姆還能有什麼值得悲傷的事,窮人家賣兒賣女的淒慘事,在她們身上不過是與主人家打聲招呼就能擺平的小事。

    聽到褚孝信問話,宋天耀收回視線說道:「褚會長已經開口說要幫你與開船廠的潮州叔伯打聲招呼,還是等他說完之後再去船廠,至於商行,下午再去也不遲,留出些時間讓忠少的舅舅消化一下今天發生的事。」

    「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八歲,阿耀?如果不是你花錢大手大腳,我都覺得面前坐的是我大哥那種三十幾歲人,乜鬼事都想的這麼透徹?」褚孝信臉上得意,用手拍了一下宋天耀的肩膀說道。

    「做秘書啊老闆,當然要醒目點,如果我整日要讓你幫我擦屁股處理手尾,一點小事都要去煩你……呃……說起小事,我以後可能真的會麻煩你,信少。」宋天耀語氣輕鬆的對褚孝信說到,不過說了一半,就表情突然認真起來。

    「什麼小事?」褚孝信好奇的問道。

    自己這位秘書連自己大哥都能壓下去,還會有事麻煩自己?

    「預支薪水,如果我晚上出去與人飲酒,錢包空掉之後,說不定能幹出讓酒樓夥計跑去杜裡士酒店讓你幫忙付賬的事,這算不算麻煩你。」宋天耀一本正經的看著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暢快的笑了起來,指著宋天耀說道:「想都不用想我會再預支薪水俾你,你這傢伙我就算給你一座金山,第二天你也能兩手空空的站在我面前繼續扮可憐。」

    「你確定?」宋天耀微笑著看著褚孝信:「不肯預支薪水是吧?」

    「想都不用想。」褚孝信嘴裡這樣講,但是手卻已經去摸錢包。

    宋天耀誇張的說道:「好,你逼我嘅。」

    他扭頭對前排開車的司機說道:「福哥,麻煩停車,老闆太吝嗇,我不做他秘書了,準備去夜總會做舞男。」

    他說完之後,就和褚孝信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褚孝信用手緊緊勒了一下宋天耀的脖子表示親密:「好!你話的,做舞男是吧,只要你肯去做,我晚晚去捧場,讓你做到香港第一舞男的位置。」

    幫褚孝信專職開車的司機陳興福羨慕的看了後排的宋天耀幾眼,笑笑沒有回應,這位宋秘書這兩天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不服都不行,不知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信少最怕麻煩,最喜歡與性格相合的人親近,他全都一清二楚,做事,就做到讓信少完全不用自己動腦,馬屁,就更加拍的不著痕跡,甚至都不算拍馬屁,只是講幾句玩笑,就能讓信少開懷大笑。

    現在褚孝信能隨手抓起錢包裡的鈔票遞給宋天耀,宋天耀接過來時完全沒有感恩戴德的道謝,甚至連多謝老闆都不講一句,而自己這個親信司機想要開口預支薪水,戰戰兢兢,唯恐開口時信少脾氣正差,被當場解僱。

    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呀。

    「船廠不用去,商行也不去,上午我們去做咩呀?」褚孝信看看手邊那七萬多塊現鈔:「不如拿兩萬塊出來臨時辦個影迷聯歡會,然後約兩個電影女明星出來吃午飯怎麼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9
第五十五章  立一次功勞,享一世富貴

    讓褚孝信去賺錢,他沒有這項天賦,但是說到讓他如何盡快把錢花出去,他可以在午飯之前,就能想到各種娛樂方式,把七萬多塊撒出去。

    舅少團,影迷會這種捧明星的團體,在後世也許只是與歌星影星之間交流的單純粉絲組織,但是在五十年代的香港,全都是富家公子的娛樂手段而已,拿錢出來辦個影迷聯歡會,並不是真的喜歡某個電影明星,而是電影院門口轉一圈,看看張貼的電影海報,哪位女明星對胃口,那就簡單,馬上包下整個戲院,然後安排人去通知電影公司,說喜歡某某的電影,希望能在包場的戲院舉辦一次影迷聯歡會,讓明星出來和支持她喜歡她的影迷一面,最後的結果就是,真正的影迷能免費看一場電影,或者幸運的近距離看明星一眼就已經不錯,而富家公子和女明星去一起共進午餐,雖然當天就顛龍倒鳳有些誇張,但是如果富家公子樣貌不錯,口才又好,出手大方,家世顯赫,女明星又市儈虛榮一些,三五次聯歡會之後就去酒店也不算稀奇。

    「要不要見見福義興的坐館金牙雷,碼頭生意要換人,你是老闆,總要賞光給他個拍你馬屁的機會。」宋天耀當然不能點頭,任由褚孝信真的就去滿世界撒錢扮散財童子。

    聽到宋天耀說起金牙雷,褚孝信馬上反應過來:「要見見他,撲街!差點把你妹頭賣去九龍城!喂,不如再換一個字頭做事,你不用因為商行的事委屈自己,香港字頭那麼多,再換一個也無所謂嘅。」

    「現在整個香港勢力較大,但是又冇靠山的幫會,就只有福義興這一個,和潮勇義等等這些做慣碼頭的社團比起來,他們會更用心,而且膽更大,為了保住這碗飯,三五年內絕對會拿命出來搏,就算利康的船遇上那班大天二,說不定也肯咬咬牙同對方拚命,這才是我選福義興的原因,潮字頭的社團在潮州這些大商家手下養了這麼多年,忠心足夠,但是恐怕那種捨命出頭的膽氣已經不如當年。」宋天耀對褚孝信說道。

    潮勇義這種字頭,從成立那一天開始,就等同於潮州大商家的打手兼碼頭苦力,這麼多年下來,忠誠度沒問題,像陳阿十乃至其他潮字頭等等大佬,確實當年也都是用命換來的這些潮州大商家信賴。

    二三十年代,香港海域還有海盜出沒,貨船滿載出海,遇到海盜打劫再正常不過,那時候不要說商家的貨船,就算是民國官船和日本大型商船客船,海盜也是照劫不誤,比現在這些國民黨潰兵組成的所謂「大天二」還要生猛許多。

    這批潮字頭社團如今能被潮州商家倚重信任,就是因為當年潮豐商會1928年運一批白銀從汕頭到香港,這批白銀是很多潮汕本土商人全部身家拼湊起來準備舉家遷往香港而變賣的資產,如果說這批白銀被搶,那些商人除了全家投海自盡,都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那時候在香港的潮商為了保證這些同鄉的資產能安全抵達香港,在當時的諸多潮字頭社團裡選死士,用鮮血和生命,幫這條裝滿白銀的客船鋪出一條路。

    當時香港海域最有名的海盜是海盜皇后張月影,丈夫是香港大鵬灣知名海盜張六順,張六順被民國水師抓獲之後,押解廣州,在廣州百姓眾目睽睽之下凌遲處死,哀嚎三日才氣絕而死。

    丈夫死後,張月影扛起丈夫的海盜旗,繼續搶劫,綁架,燒殺奸掠無惡不作,十年之間,從一夥不入流的海盜竟成南國巨匪,令人談之色變,被稱為海盜皇后。當年抓獲她丈夫的水師將領張國富,被她開腸破肚,泡在海水中三日才死,妻女被她手下輪暴多日,最後賣入澳門妓寨不久就慘被蹂躪而死。

    而且這位寡婦為人陰毒狠惡,行事謹慎,策劃縝密,稍遇抵抗,則全船皆殺,不留活口,最擅長就是裡應外合,當時潮商這艘白銀船除了銀子,還有很多赴港的潮州客,張月影和六七個手下就混在客艙之中裝作一同赴港的潮州人。

    潮商的這艘白銀船在即將駛入大鵬灣時,張月影舉雙槍率先發動,海面上六七艘海盜快艇圍向白銀貨船,不過這次,她打錯了算盤,此時這艘船上,有客人近百,其中五十多名是潮豐商會選來的死士,就是防備有海盜劫船,這早有準備的五十多人中,就有陳阿十和自己四個親哥哥,當時汕頭出海不准私藏武器,這五十多名死士全都是練過拳習過武的年輕人,赤手空拳用胸口頂子彈,陳阿十四個哥哥死了三個,殘廢一個,五十多名死士當場死掉三十多人,其餘不足二十人卻硬是趕在其他海盜登船之前,沖上去劫持了張月影和她六個手下。

    陳阿十和幾個活下來的潮州青年,把張月影和她姘頭兩人掛上船頭,剝去衣服,手裡提著牛肉刀站在兩人身邊,示意海盜不准靠近,張月影當時被掛在船頭仍然大聲催促海盜登船,被陳阿十一刀就先閹了她的姘頭,再把刀頂在張月影下體處,放言張月影再敢說一句,就用刀伺候她一下。

    陳阿十喝令開船,白銀船趁著海盜被嚇住的瞬間,駛入大鵬灣,抵達碼頭之前,陳阿十心中發狠,把張月影和手下六人全都砍下頭免除後患,連同死屍扔入大海,船帶著三十多名潮州青年屍體和無數白銀,抵達香港。

    活下來的十幾個潮州青年,日後都成了潮州幫會的各位大佬級人物,潮州商人在香港發跡之後,各個商行的碼頭生意也自然而然全都交給了這些人的幫會打理,這也是為什麼這些潮州字頭雄心不在,卻仍受潮豐商會重視的原因。

    那時候的陳阿十等人,想的恐怕就是如果命大不死,那就是立一次功勞,享一世富貴。

    現在的福義興,想的其實和陳阿十等人當年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年,但是留給這些江湖人的路,始終都只有這一條,拿命搏富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9
第五十六章  全港走私

    「走私違禁品是不是就是一艘船裝滿禁止出售給大陸和朝鮮的貨物,直接送去深圳或者澳門?」褚孝信想到按照宋天耀的描述,一個月單純靠走私禁運品就能賺十餘萬,難得開口問了一下走私的問題。

    宋天耀搖搖頭:「當然不是那麼簡單,雖然藥品不徵稅,但是貨在碼頭貨倉這段時間,就始終處於工商署監管之下,想走私賺錢,首先要打點好工商署的人,而且單條船出海,擺明就是做那班大天二的炮靶,所以當然也不能自己裝滿貨就出海,最好是把船掛靠在某個航運公司旗下,這樣一趟少則三五艘,多則八九艘,一起過海交割貨物。」

    香港現在做禁運品走私的很多,無它,利潤夠高,一百萬港幣的貨物,運到大陸,按照貨物不同,最低都可以賺到二十萬港幣,如果是汽油,橡膠,西藥之類,利潤會更高。

    而現在香港做走私,也分為兩種,一種是自己組船隊,諸如後世香港第一華人雷英東,現在就在做禁運品生意,只要澳門或者深圳方面開出需要的貨物清單,剩下的事他就全部包辦,無論是找貨源還是組船隊,必然妥妥噹噹,而且質量上乘,比起很多香港華商以次充好大發國難財,更讓澳門和深圳方面信任,此時已然被大陸方面視為愛國商人。

    不過宋天耀對這種做法不看好,他不是沒有雷英東的膽色和魄力,而是他等不了雷英東那麼久,雷英東因為朝鮮戰爭幫忙運送禁運品這件事,從六十年代開始,足足被港英政府和英資財團打壓了盡二十年,直到八十年代中期,中英條約簽訂,定下九七年香港回歸之後,雷英東才真正猛虎翻身,一舉成為香港第一華人,一朝得勢,權傾香江。

    大陸方面讓他欽點特首人選這種風光,固然惹無數東南亞華人教父級人物羨慕,但是整整二十年蟄伏隱忍,其中甘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另一種,就是找英國人的公司,讓出一部分走私利潤,掛上英資公司的旗號走私,方便很多,第一,本土水警不會查英資公司的船,第二,真的被爆出走私禁運品,也有英資公司頂在前面,而港英政府對英資公司走私禁運品,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風聲緊時,會主動提前給英國公司通風報信,不會發生好像雷英東的船隊被香港水警和駐港英軍架著機關槍追趕那樣嚇人的場面。

    這兩種走私方式,每一種都有很多人,大商家有的是幾家聯合起來湊出一支船隊闖關,也有中小型商會只有一艘半艘船這種,為了避免麻煩,讓出一些利潤掛靠在英國公司旗下。

    宋天耀準備選第二種,他現在需要的是安全的賺錢,也不打算現在就湊向澳門和深圳方面刷好感,最主要的是,他現在不能坑褚孝信和自己,因為用雷英東那種方法,不需要等港英政府出面,估計褚孝信的老豆褚耀宗,就能痛快的收拾掉自己。

    對澳門和深圳示好的方法有很多,雷英東那種顯然是最出位,萬事包辦自然能讓澳門和深圳記住他的名字,其實還有種方法,就是保證貨物質量,不要漫天加價。

    為什麼朝鮮戰爭期間香港方面數十上百個商家都參與過走私禁運品,卻只有雷英東被大陸記住了名字,日後被捧上台,也為什麼只有他被港英政府和英資財團打壓?出風頭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港英政府很願意看到香港賺大陸的錢,但是並不是真的希望看到香港提供禁運品給大陸。

    所以當時英資公司也好,大部分華商也好,以次充好,漫天要價,整整一船汽油能摻入三分之一的水,藥品全都是過期藥或者是假藥,橡膠都是殘次品,鋼鐵全都是破銅爛鐵。

    香港殖民政府很願意看到用破爛去騙大陸鈔票的事,對大陸方面來說,這些商人,全部都是在發國難財,日後沒有清算他們,都已經算是網開一面。

    禁運品走私生意做的最開心的其實是這些英資公司,這些公司全都是紙面上存在的,往往公司法人都是香港殖民地鬼佬高官的老婆或者其他家人,旗下沒有任何船隻可以提供貨運,只不過是提供一個名分而已,可是每艘船卻要佔5%—7%的利潤。

    「最主要一點,商行除了夥計和苦力,要有主事人跟船出海闖關。」宋天耀看向宋天耀:「利康商行邊個主事出海?只有我一個。」

    褚孝信愣了一下:「會不會有危險?有危險就讓福義興的人出海就可以了。」

    「香港大大小小這麼多家商行,哪一家出海,除了字頭的人跟船之外,都要有人去主事,交割貨物,清點貨款,走私是不會有銀行交易的,全部都是現金,主事的人要確定數目,把錢幫老闆帶回來,我不做,你覺得商行有人肯出海咩?如果風平浪靜安安穩穩就能賺超過百分之二十的利潤,那香港就全都跑去做走私了,富貴是搏出來嘅。」

    掛靠英資公司也好,學雷英東組船隊也好,其實出了香港海域之後,風險是一樣的,海上這班專門劫掠的大天二是不會在意船上的標誌屬於英資公司還是華商。

    而且這些大天二不會劫從香港出海送貨的貨船,而是專門潛伏在澳門或者深圳附近海域,搶劫交貨之後攜款歸來的貨船,只搶現金,不搶貨物,如果反抗,全船皆殺,如果順從,則能留船上的人一條活路。

    這些大天二的武器裝備,也就只是稍遜駐港英國海軍,香港水警那幾條貨輪改造的緝私船,如果真的遇上這些船快炮利的大天二,分分鐘就被擊沉。

    包括雷英東,褚家,蔡家等等所有參與走私禁運品的船隊,幾乎都有過被大天二劫掠的經歷,英資公司旗號的貨船也被洗劫次數不少,一度曾搞到港英政府甚至都準備開出花紅懸賞這些國民黨潰兵。

    而各個商行在這種情況下,出海押船的主事,全都是老闆的親信,其中大部分都掛著秘書或者管家的頭銜,這種人,在海上遇到大天二時,就是整艘船上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一言決定整艘船的命運。

    一個闖字,不止是說闖破禁運令,也包括闖過大天二。

    為了能讓主事人盡心為自己帶回貨款,當時香港澳門所有參與禁運走私的商行,都開出這樣一個價碼,凡是押船出海的主事人,可參與商行年底利潤分紅。

    宋天耀此時身上這個秘書頭銜,成色明顯不足,不用說比起其他褚家商行的秘書,恐怕在褚家人眼中,連陳阿十一個江湖人都比他更值得信重,想要揾到足夠的錢,得到更多的信任,押船出海是唯一選擇。

    多少名門書院走出來的年輕俊彥,在商行工作之後,也都是從押船出海開始做起。

    鄭玉彤以周大福老闆周志元郎婿(郎婿相當於贅婿,入贅)身份加入周大福金行做夥計,最初為人所不屑,香港炒金風潮大盛,全港金行黃金緊缺,鄭玉彤孤身一人前往澳門,採購兩千兩黃金,僱傭一艘小型快艇,兩人一艇深夜偷渡闖海連續三月,為周大福儲備貨源,這才得到了岳父賞識,之後執掌周大福,成為香港黃金鑽石大王。

    何鴻生在澳門聯昌商行掛職秘書,為聯昌商行出海押船整年,差點命喪潰兵槍下,換來聯昌商行年底分紅一百萬,繼而起家,成就自己事業。

    甚至皇仁書院出身的雷英東,此時不一樣要每次隨船隊出海,劈風斬浪,在被大天二和香港海軍雙重打擊之下,仍然堅持親身出海,累積自己的人脈和財富。

    任何一個成功的男人,除了頭腦和能力之外,仲要有一顆膽。

    老天可以給你一個搏富貴的機會,如果因為自己膽色不夠而錯過,那就怨不得自己的運氣。

    「我聽說海面上那班大天二很凶,如果貨船被劫,無所謂,把錢給他們就是,你運氣不會太差,不可能次次都撞到他們。」褚孝信有些感動的對宋天耀說道。

    在他看來,宋天耀就算不肯出海,他也不會強逼對方站出來,但是宋天耀自己卻主動開口,幫自己解決這個問題,那又是一種感覺。

    「出海還早,船都還未準備好,貨也未安排,甚至連澳門和深圳方面需要什麼西藥不清楚,想出海,最少都要半個月之後。」宋天耀對褚孝信笑笑說道。

    福特49停在了陸羽茶樓,兩人在吳金良的招呼下登上了老位置,兩籠點心一壺普洱送上來之後,褚孝信就打發吳金良去幫忙把福義興坐館金牙雷叫來。

    等包廂門被吳金良在外面關好,褚孝信隨手拈起一個玫瑰豆沙包咬了口,對宋天耀問道:「你想我幫你點樣出氣?敲敲他怎麼樣?幫你妹頭要幾千塊湯藥費?或者再敲他幾根金條讓你去打賞歌伶?」

    「十五根金條,信少,你再敲下去,我估計金牙雷就快要當底褲,和陳阿十這種有商會關照的社團大佬不同,金牙雷無論做什麼都需要錢財開道,而且拿出太多錢,幫會裡也容易有人不服氣,找他麻煩。」宋天耀幫褚孝信倒了杯茶遞過去,嘴裡不以為意的說道。

    褚孝信看著宋天耀,用不相信的語氣說道:「你真的不生氣?福義興不是差點綁了你妹頭嘛?」

    「氣已經出了,惹我妹妹的人,一個被金牙雷泡在海水裡浸死,另一個估計現在已經快要嚇瘋,其餘手下也都被爛命駒砍翻,更何況到現在金牙雷都不知道十五根金條我交給了信少你,他一直以為是我自己吞了這些金條,才幫他開口求情。」宋天耀又幫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故意朝褚孝信眨了一下眼睛說道。

    褚孝信不確定的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開竅:「該不會是?」

    「拍馬屁嘛,你以為金牙雷會空手來拜見信少你咩?不要那麼赤裸裸要好處,金牙雷不是白痴,自然會幫你準備一份的,如果你見我可憐,也可以到時候轉贈給我。」宋天耀故意露出一個貪婪的笑臉對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朝宋天耀揮揮手:「不用想,連我的好處都打主意,喂,說起來,你打賞了一整根金條的歌女到底有幾靚?值得你出手一根金條?」

    「你有興趣?我介紹俾你呀?你見過的,就是上次太白海鮮舫整晚彈琵琶那個。」宋天耀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對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馬上說道:「歡場上的事我懂,君子不奪人所好嘛,何況你是我秘書,我怎麼能搶你看中的靚女,不過隱約記得年紀不小。」

    「成熟一點更解風情,最多三五根金條就能買她出街,哪像陳茱蒂,你花了幾萬塊都不見帶她去酒店開房間。」宋天耀笑容不變的回擊褚孝信的調侃。

    「噗~」褚孝信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好在他反應快,扭頭噴在了地上,沒有幫對面的宋天耀用普洱茶水洗臉,顧不得斯文形象:「一根金條你都未帶她出街?她鑲金的?」

    「哇~堂堂褚家少爺,開口這麼粗俗?還好我沒有聽到。」宋天耀故意對褚孝信說道。

    兩個人在包廂裡閒聊了一陣女人,倒不是宋天耀不務正業,主要是自己這位老闆不務正業,聊生意上的話題,不出三句話,就絕對會主動轉回歡場。

    一個多小時之後,吳金良在外面敲了敲門,宋天耀清清嗓子,示意正滿臉期待的等宋天耀講鹹濕笑話的褚孝信收起那副輕佻表情,褚孝信深呼吸幾口氣,讓臉色沉下來,宋天耀才說道:「進來。」

    房門打開,吳金良讓開身體,身後的金牙雷親自拎著幾包禮物走了進來,此時身上還套著長衫,和陳阿十一樣看起來不倫不類。

    「良哥,冇事你先去忙好了。」宋天耀朝吳金良擺擺手,吳金良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褚孝信此時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向滿臉賠笑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金牙雷,張嘴第一句話就是:「就是你個撲街差點把阿耀的妹妹送去九龍城寨是吧?」

    金牙雷錯愕的看向宋天耀,心說該不是這位宋秘書收了好處不肯辦事,最誇張是還準備繼續追究那件事吧?

    「信少同你開玩笑。」宋天耀看金牙雷汗都快因為這句話滲出來,對他笑笑。

    褚孝信卻拍了一下桌子,繼續表情嚴肅的對金牙雷叫道:「我冇講笑!是不是覺得我欠阿雄一個人情,你就可以明目張膽動我的人?信不信我生意不給你做,讓阿雄守一世水塘?」

    宋天耀翻了下眼睛,還好顏雄現在已經去了沙頭角,不然聽到自己老闆這句話,說不定上吊的心思都該有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09
第五十七章 有事求你

    從剛才宋天耀那句話,金牙雷就已經意識到,這位宋秘書已經搞掂福義興進碼頭這件事,而且並不是他在其中搞鬼,應該是這位信少知道自己秘書的家人被騷擾,所以開口訓自己兩句。

    他馬上心領神會的擠出一副笑臉,把自己位置擺的極低,對褚孝信連連點頭稱是,語氣誠懇的說道:「信少說的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老福的不對,是我不對,還望信少你大人有大量,給我一個向宋秘書賠罪的機會,不如這樣,麻煩信少您做中人,由您作主,您開口哪怕讓我現在變賣房產賠償宋秘書,我也點頭答應,絕無二話。」

    如果這傢伙和陳阿十一樣,對褚孝信這個褚家不成器的少爺貌恭實倨的敷衍一番,那褚孝信還可能作主把碼頭生意交給其他社團,但是此時金牙雷年近五十,卻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正所謂舉拳難打笑面人,對方一副躺倒在地任自己隨意捶打的態度,反而讓褚孝信不太好意思繼續說狠話:

    「算了,阿耀幫你講了很多好話,又把那些黃金交給我,阿雄又幫過我的忙,不用你賣家產,你擺一桌向阿耀賠罪就是了。」

    褚孝信自認為這番話說的不錯,旁邊的宋天耀卻忍不住心中嘆口氣,自己這位老闆頭腦真的是讓人感動,金牙雷就算現在想不明白,恐怕過幾日也就清楚過來。

    果然,金牙雷聽到褚孝信的話,看向宋天耀,這位宋秘書居然沒有自己貪下那些黃金?而是交給了信少?難怪這位信少最後肯開口讓自己的社團接手碼頭生意。

    開頭的下馬威過後,褚孝信也就沒再難為金牙雷,他對金牙雷這種江湖人就如同當家裡的司機下人一樣,在他看來,這種人文化程度不高,只能做下等工作,再是江湖大佬也只是食苦力飯,不值得自己對他們這種人過分示好。

    所以幾句話之後,他就對金牙雷無話可說,不過好在還有宋天耀在場,聊些笑話避免冷場,借講笑話的機會,還點出金牙雷大包小包親自拎了禮物過來,讓金牙雷馬上恰到好處的起身,把那些禮物放上桌面。

    金牙雷這次帶來的一些禮物,大多都是褚孝信看不上眼的燕鮑翅海狗鞭海馬海龜等等乾貨補品,在其它人眼中這些算是名貴禮物,但是對褚孝信這種生下來就恨不得燕窩漱口,鮑魚做零食,魚翅當粉絲的富家子而言,是上不得檯面的寒酸貨。

    不過好在金牙雷應該也細細瞭解過褚孝信的愛好,所以除了這些拎過來的禮物,金牙雷還從懷裡取出一把鑰匙放在褚孝信面前的桌面上。

    「送房產呀?」褚孝信掃了眼桌面上這把鑰匙,對金牙雷好奇的問了一句。

    金牙雷咧著嘴笑笑:「信少講笑,我哪裡夠資格送您房產,只是一處塘西的唐樓住宅而已,雖然房子寒酸些,但是福義興和我都有一份誠意在,裡面是幾位從九龍城油尖旺挑選出來的姑娘,各個識情趣,懂得服侍人……」

    沒等金牙雷說完,褚孝信就把鑰匙拋給了宋天耀,嘴裡對宋天耀說道:「你不要講你老闆對你不好,你自己一根金條都買不到女人出街,剛好,這把鑰匙給你,你自己去塘西睡那些女人好了,九龍城,九龍城的女人……」

    還好他沒說完就看到宋天耀的眼色,褚孝信最終把最後那句「九龍城的女人是人睡的嗎?」嚥了回去,不然這位金牙雷的臉面可就一點點都保不住,再放得低姿態,畢竟人家特意用心選了女人,褚孝信於情於理,都不能說出那樣的話。

    「雷哥,看起來你還要多花些心思,信少最痴情的,你不知道?他一顆心現在都系在麗池花園那位陳茱蒂小姐的心上,陳茱蒂舅少團團長呀,如果陳茱蒂小姐知道你偷偷送信少女人,就不怕她追枕邊風倒時收拾你,不過我倒無所謂,你可以多送幾次,讓我老闆便宜我。」宋天耀臉上掛著笑,兩句話就幫褚孝信遮掩過去。

    知道褚孝信喜歡歡場消遣之後,金牙雷昨晚回去就沒有睡好覺,親自從福義興各個妓寨酒簾裡挑選出了六個夠靚的女人,送出塘西的宅子裡,結果沒想到褚孝信連見一面都懶得去,把鑰匙扔給了宋天耀,所以剛剛金牙雷心中的確非常不舒服,可是宋天耀幾句話就讓他明白過來,不是自己送女人有問題,而是褚孝信最近正在麗池花園捧歌女。

    「信少痴情,那這把鑰匙就當我對宋秘書的賠罪也好,信少有佳人傾慕,宋秘書也該有人服侍。」金牙雷會做人,鑰匙送出就不準備收回來,褚孝信不收,他送給宋天耀也無所謂,最怕就是送不出去。

    褚孝信被剛剛宋天耀的調侃逗笑,此時順著金牙雷這句話馬上反過來調侃宋天耀:「對,金牙這句話講的有道理,他的確該有女人服侍,一根金條都買不到女人出街,這種花錢大手大腳的人,就該整日食免費餐。」

    「老闆,我知錯了得不得?要不要一直用這件事糗我?難道準備糗到我六十大壽?」宋天耀苦著臉對褚孝信說道:「鑰匙我幫你收好,等你準備同陳茱蒂小姐開房間時,我帶那些姑娘們過去幫你助興呀。」

    他和褚孝信互相打趣,金牙雷就只能旁邊賠笑,褚孝信坐了一會兒,就起身準備去麗池花園的浴場沖涼,本來是想要帶宋天耀一起去,可是宋天耀隱蔽的朝金牙雷看了一眼,示意有些話還要對對方說,褚孝信就自己先離開去了麗池花園。

    等褚孝信離開,金牙雷才重重鬆了一口氣,宋天耀笑眯眯的看著金牙雷:「雷哥,恭喜你,利康商行的碼頭生意歸福義興了,來,飲茶。」

    「多謝宋秘書,多謝宋秘書,你這份恩情,老福上下一定都記在心裡。」金牙雷看著宋天耀幫他斟了杯茶,語氣感激的說道。

    宋天耀把茶壺放下,對金牙雷微笑著說道:「不用客氣,我還有事求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19:10
第五十八章

    「什麼事,宋秘書儘管吩咐。」金牙雷拍著胸口第宋天耀說道,他在褚孝信面前不敢擺出江湖大佬的氣勢,但是對著宋天耀,卻可以稍稍放出一些江湖人的豪氣。

    「我就是想麻煩雷哥幫我打探一下消息,黃竹坑警察學校有一個華人面試官,我不知什麼時候得罪過他,所以幫我查查他的底,不需要大張旗鼓,悄悄瞭解一下就可以,我只是好奇而已。」宋天耀把茶水一口喝盡,放下茶盅對金牙雷說道。

    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裡,只不過沒騰出時間料理,雖然他的確不想做警察,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對有人針對他做到完全無所謂。

    金牙雷點點頭,沉穩的對宋天耀開口保證:「這種事,交給九龍城裡的兄弟最合適,放心,宋秘書,我慢慢幫你查清楚,不會驚動對方。」

    「說完私事,再說碼頭幾句,你應該也知道現在香港碼頭生意如何做,一個月後,利康就準備安排船出海跑澳門或者深圳,海上不太平,所以這條船我要十五個人手,膽色大,身手好,最主要是聽話,這些人,傷,利康出湯藥費,殘,利康養他一世,死,利康出安家費。其他的事我不關心,你在碼頭招人收會費,無所謂,你在碼頭自己做些偏門生意,也無所謂,就算是為了泊位與其他字頭開打,利康也可以出面撐你,但是這十五個人,你必須用心選好。」宋天耀端著青瓷茶盅對金牙雷叮囑了幾句。

    話不用說太細,金牙雷頭腦夠用,知道自己這番話實際上是教他如何做事。

    「宋秘書,我知道,放心,我回去就讓下面的人把能打忠心的兄弟選一批出來,別的不敢講,論打,福義興的兄弟只會比潮勇義的人更惡,他們做正行,揾錢而已,我們撈偏門,則是掙命。」金牙雷眼光一閃,對宋天耀肯定的說道。

    「辛苦雷哥,碼頭上的事,雷哥自己拿捏好火候,想要在碼頭上的地盤越來越大,就得讓其他商行的人看到福義興比現在碼頭上的其他字頭干的都要出色。」宋天耀說完之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這些……」金牙雷看到宋天耀起身離開,看向桌上那些名貴補品。

    宋天耀笑笑:「雷哥自己留著補身體就好了,呃,對了,還有這把鑰匙。」

    宋天耀把那把鑰匙也放回桌面,轉身離開了包廂。

    接下來的幾天,宋天耀正式接手了利康商行的生意,褚孝忠把他的親舅舅調去了自己的公司,留下的八九個商行職員也早就知道這位之前沒有露面的宋秘書鬥敗了褚孝忠的舅舅發叔,所以宋天耀出現在商行之後,一個個唯恐遭遇解僱出門的下場,各個戰戰兢兢。

    不過宋天耀心思倒沒有放在他們身上,對他而言,跟紅頂白是人的本性,褚孝忠是未來褚家的下一代家主,有對褚孝忠示好的機會,這些人當然不願意繼續燒褚孝信這個冷灶,都是為了賺錢餬口而已。

    這些職員猜測宋天耀呆在褚孝信的辦公室裡準備如何對他們下手時,實際上宋天耀正在翻看利康商行的賬目,制定下一步的發展方案。

    他想要有更大的成就,更多的錢,就必須要先把自己這位不成器的老闆捧上高位,挑唆對方與褚孝忠奪褚家基業不可取,褚耀宗不是老糊塗,所以,只能從利康商行獨立起家,而生意做大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做好兩件事,賺錢和花錢。

    只花不賺,坐吃山空,只賺不花,難成氣候。

    利康商行現在的生意能勉強賺錢,其實多虧現在越南,緬甸等地還有些局部戰亂,對西藥需求不小,等那些地方的戰局結束,如果褚家再不拿錢出來為利康輸血,恐怕利康這種只能做東南亞藥品轉口生意的香港小商行第一個關門大吉,尤其利康是在做羅氏和拜耳這種大品牌的生意。

    羅氏和拜耳這種大型製藥企業的藥品,固然能憑藉品牌佔領一部分市場,但是市場是人做起來的,兩家公司在本港都已經有英資公司做代理商,甚至說不定等朝鮮戰爭結束,如果大陸對香港沒有武力收復的想法,羅氏和拜耳會準備自己在香港開分公司,到時候如果真的成立分公司,利康這種小角色,第一個會被趕出局。

    「哪位同事是負責做市場分析的,進來一下。」宋天耀拉開辦公室的門,對外面大廳裡此時都沉默不語各懷心思的幾名商行職員微笑著問道。

    雖然現在香港還沒有開放式辦公環境這個概念,但是商行卻都知道如何節省房租開支,比如利康商行此時租了灣仔使館大廈六層的四間辦公室,打通了其他三間,只剩下一間充當褚孝信的辦公室,其餘職員,則擠在三間打通的辦公室裡辦公。

    因為褚孝信很少過來這裡,所以之前這間獨立辦公室都是褚孝忠的舅舅在使用,現在則換成了宋天耀。

    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先是茫然的看看週遭同事,這才對宋天耀擠出個難看的笑臉:「宋秘書,市場是我負責。」

    「麻煩進來一下。」宋天耀說完就回了辦公室。

    這名中年人腳步沉重的走進了辦公室,宋天耀此時已經坐回辦公桌後,朝對方指了一下沙發:「請坐,怎麼稱呼?」

    「敝姓房,房芝華。」中年男人失魂落魄的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臉色慘淡的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從手邊桌上的暖水壺裡倒了一杯水,起身送到對方的手邊,語氣溫和的問道:「華哥,不好意思,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你知不知道如今在香港做醫藥生意的英資公司有多少?」

    「啊?」房芝華抬起頭看向宋天耀,他以為對方來通知他被解僱,沒想到宋天耀居然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華哥有些緊張,我是想問,如今在香港做醫藥生意的英資公司有多少家,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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