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05
第100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六)

  閆儒玉抬手揉了揉鼻子,表情別提有多自然了。
  吳錯則向老鄭投以詢問的目光。
  老鄭翻開一名獄警的資料道:“對了,我們這位心裏輔導員,趙建國,上禮拜剛剛病退。”
  兩人暗暗鬆了口氣:幸好,他沒發現咱的小動作。
  “退休了?”吳錯思忖道:“那……您能給我們介紹一下趙建國的情況嗎?”
  “沒問題。我跟趙建國特別熟,說起來,我倆是第一批從獄警轉職做心裏輔導員的人。
  那時候心理學剛剛成為一個專業學科在國內發芽,京北市第一看守所成了全國監獄係統試點單位,上頭專門派我和老趙去學習心理學,回來以後對犯人進行心裏輔導。
  老趙這人剛正不阿,脾氣暴躁,我總覺得他更適合幹刑偵,監獄係統真的不適合他,尤其是心理疏導這種細致活兒。
  每次他給犯人心理疏導,都搞得跟審訊似的,最後拍桌子瞪眼睛,但他就是這麼個人,沒什麼壞心眼。
  後來,老趙在工作中屢屢受挫,脾氣更加暴躁。上頭沒辦法,給他掛著心理疏導員的職稱,實際上又讓他幹起了獄警的活兒。
  那個年代指標至上,上麵培養我們倆,當然要看到效果,比方說出獄的犯人再次作案的比例減少了之類的。
  據負責跟蹤調查的人說,接受過心裏輔導的犯人再次作案的比例大大減少,不久以後,配備心理輔導員的方案就在全國監獄裏推廣開來了。
  不過,這中間出了一個小插曲,老趙非說心理輔導根本沒用,壞人就是壞人,人性壞了誰也教不好,還說上頭數據作假。
  這還得了?結果,他就被處分了,正式編製沒了,隻算個打雜的臨時工。
  那個年代,丟了鐵飯碗,誰不得氣個半死?從那時候開始,老趙身體每況愈下,我想,應該是氣得吧。
  後來組織照顧他,有一年擴招的時候又恢複了他獄警的崗位,不過,身體垮了,沒本錢了。
  他離退休還有七八年呢,有肺病,沒辦法,實在扛不住了,隻能病退,那麼壯的一個人,現在差遠了。而且,像他這樣病退,退休工資也比正常退休的少了一大截。”
  兩人沒想到僅從一名獄警身上就能挖出這麼多隱情,聽完鄭書齊的講述,都在心中整理著思路。
  閆儒玉先開口問道,“那這位趙建國,他和田碩、關小虎、高耀華三名犯人的關係如何呢?”
  “早期他曾對三人進行過心理輔導,效果嘛……嗯……應該說是適得其反吧。
  後來他一直在關押重刑犯的區域做獄警,脾氣暴,有時候甚至對犯人動手,犯人表麵上怕他,背地裏應該是恨他的。
  你說的三名犯人,情緒應該和其它犯人差不多吧……哦,對了,高耀華長得壯,是出了名的刺頭,老趙曾經教訓過他。不過,那都是10年前的事兒了,應該不至於記恨到現在。”
  吳錯在筆記本上記錄信息的時候,閆儒玉又問道:“趙建國身手怎麼樣?”
  “他是我們這批人裏身手最好的,還拿過什麼散打冠軍呢。
  當年他本來應該進你們公安係統的,可是他家沒有關係,被走後門的把他的名額擠掉了,就給分到監獄係統來了。哎!可惜了!”
  “的確可惜,沒想到一個人才就這樣被毀了,”感慨過後,閆儒玉繼續問道:“第一批轉職做心理輔導員的隻有你們兩人,對嗎?”
  “沒錯。”
  “那麼,如果趙建國在心理輔導過程中沒控製好情緒,跟犯人起了衝突,隻有您來幫他救場,對嗎?畢竟,別人不是這個專業的。”
  “是,當時可沒少幫他擦屁股。”
  “這麼說來,您與田碩、關小虎、高耀華三人也有交集,是嗎?”
  “……”
  這回,鄭書齊的回答就沒那麼痛快了。
  “算是有吧。”
  閆儒玉指了指鄭書齊手中的資料,“我卻沒看到您的資料,看來您是忘了。”
  如此,話已算是婉轉。
  鄭書齊自然懂得借坡下驢的道理,趕緊道:“要不是你提醒,我真把自己忘了,這就是燈下黑,哈哈,放心,我馬上把自個兒的資料補上,保證不耽誤你們工作。”
  “資料就不必了,我看,例行詢問就從您開始吧。”
  鄭書齊一愣,“行,你們問吧!”
  “首先,4月14號下午7點到8點你在哪兒?”
  “4月14號,我看看……”鄭書齊掏出手機,打開日曆,“周五啊,周五下班會晚一點,因為一周工作結束了,要彙總犯人的心理輔導資料,下班差不多已經7點40了。
  我記得,下班以後,車開了沒多會兒我就聽見廣播裏報時說8點整了。”
  “這麼說,7點到8點您一直在一看?”
  “我想想……哦,離開過一趟,大概是7點吧,我去車裏取了兩個犯人的心裏輔導資料,隻出去了一小會兒,頂多5分鍾吧,你們可以看門口的監控,出入都有監控記錄的。”
  “為什麼去車裏取資料?”
  “是這樣的,我最近在趕論文,沒辦法,評職稱對論文篇數有要求。為了寫論文,有些資料免不了帶回家去看,放在家裏又怕單位要用,幹脆就放車裏,這樣兩邊都不耽誤。
  我們好幾位同事都知道的,他們有時候要看資料,都是我去車裏現取。”
  “那您的車當時停哪兒了?監控拍得到嗎?”
  “監控?一看是咱們市裏年頭最久的看守所,停車場小,來晚了裏麵沒車位,就隻能停在院牆外麵,外麵哪兒有監控啊。”
  閆儒玉皺眉思索,不再說話,吳錯繼續問道:“那您離開看守所以後呢?”
  “直接回家,中途沒有停留過,8點多到家的,到家以後我就再沒出過門。”
  “您的家人、鄰居能證明嗎?”
  “家人,嗬嗬,”鄭書齊苦笑一下,“媳婦早就跟我離婚了,孩子在外地上大學,我一個人住,鄰居得話……我就不清楚了,我怕打擾鄰居,進出向來都很小聲,反正我沒注意到別人,別人有沒有注意我,那就不清楚了。”
  ……
  時間在與幾名獄警的交談中流逝,等兩人離開一看,已經是半下午了。
  出了一看大門,兩人並未直接離開。停在看守所高牆外的幾輛車引起了閆儒玉的注意。
  閆儒玉指著車道:“鄭書齊的車應該就在其中吧?”
  “去看看?”
  “沒必要,一個下手幹淨心思縝密的凶手,不會在車上留下任何痕跡。”
  “萬一呢?我不像你那麼聰明,隻能憑借勤奮,不漏過一丁點兒機會。”
  閆儒玉撇撇嘴,“你會開車鎖嗎?”
  “撬車鎖?我?我去!老閆,你真當我是賊了?!”
  “那還看個屁!再說,撬車鎖怎麼了?你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嗎,一個刑警半個賊。”
  “你姓老,這話是你說的,老話,是嗎?”吳錯翻了個白眼。
  兩人駕車離開,路上,吳錯問道:“為什麼懷疑鄭書齊?”
  “我雖然沒當過官,卻見過當官的,你看咱們市廳領導,一個個深藏不露,誰會傻了吧唧跟兩個兄弟單位的人抱怨自己單位不好,須知沒有不透風的牆,背後抱怨組織、說人壞話那是官場大忌……”
  “你是說,他一見麵就說監獄係統不好,還說進了監獄係統就等於判了無期徒刑……這些話?”
  “是啊,鄭書齊是個老幹部了,按理說,他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這很反常。
  我想,他之所以急於表態,無非想讓我們認為他是個不辦事的官兒。
  連本職工作都是得過且過,自然無暇顧及那些已經刑滿釋放的犯人,更不會去殺死他們,我們對他的懷疑就會降到最低。”
  “可他沒有作案時間,7點到8點,也就是高耀華死亡的時候他在單位。”
  “不,7點左右他出過看守所,去車上取資料。”
  “難道出去那一小會兒就把人殺了?”
  “並非不可能,別忘了,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隻要計劃足夠周密,凶手能在眨眼間完成殺人。”
  “你已經有犯罪過程的推論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06
第101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七)

  “推論有什麼用?沒有證據,隻能說明凶手可能是鄭書齊。”

    “那你還拿話敲打他?咱們還沒有證據,而他已經知道自個兒被你盯上了。”

    “就是要讓他知道,鄭書齊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對手,敲打敲打他,看他接下來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那咱們還用調查趙建國嗎?就是那個病退的獄警。”

    “當然。”

    根據鄭書齊提供的地址,兩人很快找到了趙建國的家。

    趙建國家位於距離第一看守所不遠的獄警小區,是監獄係統前些年蓋的福利房。

    兩室一廳的房子,70多平米,一家三口住還算寬敞。

    趙建國媳婦給兩人開的門,他媳婦是女子監獄的獄警,據查兩人是在監獄係統內部組織的相親聯誼會上認識的。這套房子還是趙建國媳婦分到的。

    “建國出去遛彎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是他們的同事吧?快進來坐,吃點水果。”

    建國媳婦熱情招呼兩人。

    吳錯遞上來時路上買的水果:“大姐,麻煩您了。”

    “嗨,不麻煩,建國這些年工作不順,跟同事關係也不融洽,自己身體又不好,你們能來看看他,我就高興,還買什麼東西啊?”

    “大姐,其實我們不是趙大哥的同事。”

    “那你們是?……”

    “是這樣的,一看有幾個刑滿釋放的犯人接連被殺,這幾個犯人跟趙大哥熟,我們想找趙大哥了解一些情況。”

    “那你們先坐,我這就打電話喊他回來……你們吃水果,別客氣。”

    大姐不提吃水果還好,這一提,尤其是她還指了指桌上盛放水果的盤子,閆儒玉和吳錯就同時注意到了盤子邊緣放著的一把水果刀。

    刀有十幾厘米長,刀柄架在桌子上,刀尖架在盤子邊緣,

    刀身懸空,

正對著兩人。

    一般的水果刀為了保護手不被削破,刀身會采用隻開一麵刃的設計,一側是刀刃,另一側是刀背。而這把刀兩側都開了刃。

    與其說是水果刀,它更像是古代刺客所用的匕首。

    因為兩側都開了刃,所以刀很薄,薄到即便刺穿一個人的皮膚,深入心髒,皮膚上也不會留下太多血跡。

    兩人對視一眼,吳錯順手拿起刀和一個蘋果,削了幾下。

    等大姐打完電話,吳錯道:“您家的水果刀可真快。”

    “哎呦,快放下,”大姐一拍額頭,“你看我這記性,這把刀我用了兩次,削破兩次手,昨天就想著收起來的,結果給忘了。

    你看看茶幾底下抽屜裏,那兒還有一把水果刀,你用那個,快把這個放下,別削著手!”

    可惜,大姐還是提醒得晚了,吳錯哎呦一聲,拇指肚上被劃了淺淺一道口子。

    “倒黴的水果刀!一會兒我就把它扔了!”大姐也怪不好意思,趕忙起身去給吳錯找創可貼,嘴上抱怨道:“都怪我們老趙,退休就退休唄,一輩子沒占過公家便宜,退休回來從單位帶回來一把水果刀,還不好用,我之前就說他了,占這個便宜幹什麼?”

    “您是說……這把水果刀是趙大哥從第一看守所拿回來的?”

    “可不是,我們獄警要值夜班的,被子鋪蓋什麼的要放在值班室,老趙身體又不好,我就把家裏的電暖氣、電爐子什麼的都給他拿去,這樣冬天他也能過得舒服點,我看啊,他們單位裏就數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多。

    退休回來的時候,他的東西收拾了兩大箱,我跟他一塊拿電動車馱了兩趟才回來的。

    回來收拾箱子,就發現了這把刀,我問老趙刀哪兒來的,老趙也說不清,可能是拿錯了吧。不過,就一把水果刀嘛,我們也沒放心上……”

    閆儒玉吳錯對視一眼,吳錯拿著刀仔細端詳起來。

    刀柄紋路內一塊暗紅色引起了吳錯注意,但他什麼也沒做,隻是默默將刀放在了桌上。

    關鍵問題等趙建國回來再問吧,兩人默默啃蘋果。

    不多時,趙建國回來了。

    滿麵紅光。

    看到趙建國第一眼,兩人腦海中同時蹦出了這個詞。

    不是那種健康的滿麵紅光,而是長期呼吸不暢被憋的那種紫紅。

    趙建國身材高大,他進屋坐下,尚未開口,先發出了幾聲沉重的呼吸聲。聽著那聲音就如同肺部揣著一個大風箱。

    老婆將某種協助呼吸的小儀器遞給他,他接過,輕車熟路地戴上,吸了幾口,放下儀器,這才道:“兩位找我有事?”

    兩人知道他身體不好,卻不知他已經病成了這樣。

    這樣的肺病患者,有能力殺死一個健康力壯的人嗎?還真不好說。

    “田碩、關小虎、高耀華,這三人曾經是您管理過的犯人,您還記得嗎?”吳錯開門見山地問道。

    “怎麼,他們又犯事兒了?”趙建國雖然呼吸不暢,每個字卻都說得很清楚。

    不難看出,在患肺病以前,他曾是個聲如洪鍾的漢子。

    “不,他們死了,被人殺死的。”

    “什麼?!死了?!……咳咳咳……”趙建國又戴上那個呼吸儀器,深吸了幾口氣,“哈哈,新鮮了,那三個雜碎的命也有人要?!”

    閆儒玉的身子向前探了探,他緊盯著趙建國的眼睛,“他們的改造效果並不理想,出獄後籌劃著繼續作案,於是出現了一個英雄主義者,殺了他們,並讓他們的屍體跪在曾經的被害者的墓前。

    您覺得誰最有可能成為這個英雄主義者?”

    “嗬,直接說懷疑我不就得了,你們刑警都這麼拐彎抹角?”趙建國又發出了幾聲呼嚕呼嚕的喘息,“我是看不上那幾個雜碎,但我趙建國有什麼都擱明麵上,背後陰人的事我幹不出來,跌份兒。

    再說,我病退就是因為不想再摻和這些爛事兒,20年了,在一看整整二十年,嗬,隻有失望……咳咳咳……我……咳咳……我現在聽聽曲兒、溜溜彎、下下棋,挺好。”

    “您能解釋一下這把刀的來曆嗎?”吳錯再次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呦,來審犯人啊?一把水果刀也能被你們做出文章。”

    趙建國這人吧,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嘴不招人喜歡。兩人總算明白這些年他為什麼在單位裏屢屢受挫。

    正直沒問題,但如果渾身是刺,不免傷著自己。

    兩人也不接話,就看著他。

    對付這種人,指出毛病隻會激起對方的勝負欲,看著他就行了,他自己反而會意識到說話過分了。

    果然,趙建國笑了笑,“刀是從一看拿回來的,退休離開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怎麼夾在箱子裏,就帶回來了。”

    “那天有人幫您收拾東西嗎?”

    “有,鄭書齊,他來幫我收拾東西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07
第102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八)

   “隻有他?”

    “他是領導嘛,底下人一看領導來了,肯定也湊上來幫忙,人多手雜,有點亂,刀不知怎麼就被裝回來了。”

    “其他人退休鄭書齊也會幫忙收拾東西嗎?”

    “那倒不會,估計就是跟我做做樣子,一點有點交情而已。”

    交情?

    閆儒玉搖了搖頭,真不知怎麼說這個趙建國好,老實?還是傻?

    “最後一個問題,4月14號下午7到8點,你在哪兒?”

    “14號啊,星期幾來著?”趙建國問他媳婦。

    “星期五。”

    “星期五啊,我哪兒也沒去,就在家來著。”

    “有人能為您證明嗎?”

    “沒有,我媳婦星期五全天值班,白天晚上都沒在家。”

    “感謝您的配合,後續可能還會來打擾您,您這把水果刀……”吳錯拿起桌上的刀,“我們想帶回去做進一步的檢查。”

    “這刀……還能跟殺人案有關?不會吧?……”

    看著閆儒玉和吳錯認真的樣子,趙建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難道這把刀真的殺過人?

    然後我家又拿它削過水果?

    趙建國兩口子臉色都不好看,估計胃裏正在翻江倒海。

    離開趙建國家,兩人趕往市廳,對刀柄紋路中的紅色痕跡進行檢測。

    是血跡!

    DNA檢測結果要等好幾個小時,兩人不想幹等著,閆儒玉提議道:“咱們去走訪鄭書齊的前妻吧,他越是刻意偽裝,我越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倆人都離婚十多年了,能問出什麼啊?”

    “所以啊,

當初為什麼離的婚?”

    ……

    鄭書齊的前妻離婚後很快再婚,她有著種種顧慮,擔心跟警察聊起前夫會對現有家庭造成影響。

    在閆儒玉的一再保證下,她才答應在咖啡館裏與兩人見麵。

    這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女人,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化淡妝,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

    “感謝您能抽出時間,我是市廳重案一組的吳錯,這位是閆儒玉。”

    “吳警官,閆警官,”女人伸手與兩人分別握了一下,“我姓方,我時間有限,有什麼問題兩位就趕緊問吧。”

    “好,您當年為什麼跟鄭書齊離婚?”

    “我們……哎!也沒什麼大事兒,可能就是沒有做夫妻的命吧。”

    女人綴了一口咖啡,繼續道:“當年我嫁給他,他家是看不上我的,他那個工作是鐵飯碗,說起來還算是警察呢,吃香。我嘛,個體戶,雖然不比他掙得少,說出來卻不好聽。

    雖然他父母,尤其是他媽對我不好,但我想著日子終歸是我倆過,跟他媽沒關係,好多時候我也就忍了。

    剛結婚沒多久,他就被派出去學習了,說是監獄裏要搞什麼心理輔導。

    這也挺好,出去學習不像工作的時候那麼忙,他能多在家陪我。

    可是後來,等學習結束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他忙得天天不著家,就跟住在監獄裏似的。

    那陣子我懷著孕,還要開店,在外忙店裏生意,回家還要受婆婆的氣,都快抑鬱了。

    家裏的事,就算老鄭偶爾回來,跟他說吹枕邊風,他也管不了,他總不能向著我,指責他媽,是吧?

    我生孩子的時候老鄭都沒來,我爸媽又不在本地,隻有公公婆婆在跟前,我當時特別害怕出危險,生怕他們跟醫生說保小的。

    我記得那天店裏關門,我兩個伶牙俐齒的店員小姑娘來醫院陪我,我偷偷跟她倆交代:萬一婆家人要保小的,就在醫院裏鬧,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

    生完孩子,我覺得心特別累,一家人還要互相防著,老鄭又靠不住,這種日子好像永遠熬不出頭,我就下了決心離婚。

    剛出月子我就跟老鄭攤牌了,婆婆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鬧了一通,說什麼都要把孩子留下。

    老鄭倒是挺平靜,跟我談妥:孩子由我撫養,他出贍養費,他可以探望孩子。

    他心裏隻有工作,我和孩子在不在家,過得好不好,他根本不關心,他隻是希望盡快了結了離婚的事,好繼續一門心思工作。

    不過,這麼多年來,贍養費的事我倒是挺佩服老鄭。贍養費他隻會提前給,從來沒有拖欠過,後來物價漲了,每年的贍養費他也主動漲一漲。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好幾次跟他說讓他別給錢了,我們娘倆兒不缺錢,他還是給,說是給孩子的,他這個親生父親沒為孩子做過什麼,也就隻能給點錢。

    我覺得吧,老鄭這個人其實特簡單,他就是個工作狂,不適合結婚過日子。”

    女忍一口氣講了這麼多,又有點不好意思道:“讓兩位見笑了,好長時間沒跟人聊起過以前了。”

    “嗨,哪兒的話,我們還得謝謝您的配合呢,”閆儒玉繼續問道:“那鄭書齊跟孩子的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女人歎了口氣,“當初我帶著孩子再婚,男方對我的孩子也不差,但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後來我又生了孩子,厚此薄彼不就體現出來了嗎。

    我怕孩子心裏有落差,就跟老鄭商量,能不能讓孩子時不時過去住一住,他們父子倆親熱親熱,孩子知道親爹疼他,這不是心裏也好受點嗎。

    結果你猜怎麼著,老鄭一口就回絕了,說他忙工作沒時間,氣死我了。”

    閆儒玉又問道:“像鄭書齊這樣一個工作狂,跟同事的關係應該不錯吧?”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們離婚都十多年了。”

    “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呢?他有沒有跟你說過同事關係之類的事情?比如,當年跟他一批開展心理輔導工作的趙建國,你聽說過嗎?”

    女人詫異地看著兩人,“趙建國?不是早就下去了嗎?”

    閆儒玉和吳錯麵露迷茫之色,顯然不知道趙建國究竟下到哪兒去了。

    “嗨,都是舊事,跟你們說說也無妨。

    心理輔導在第一看守所試點沒多久,就在全國監獄推廣開了。這一推廣開,市第一看守所裏隻有兩個人當然不夠,就又配了幾個心理學專業的年輕人。

    人多了,自然有的當領導,有的當小兵唄,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嘛。

    有資曆的就老鄭和趙建國兩個人,後來,聽說領導考評的關鍵時刻,趙建國辦了一件錯事,上頭很生氣,別說提拔,反倒把他給擼下去了,連鐵飯碗都丟了,老鄭就順理成章當了領導。”

    閆儒玉身子向前傾了傾,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您是說,鄭書齊和趙建國曾經是競爭關係?”

    “是啊。”

    “趙建國辦了什麼錯事?您知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工作上的事,老鄭本來就不怎麼跟我提,再說都過了這麼多年,我哪兒能記得住。”

    ……

    之後的交談,女人再沒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加之她看了兩次手表,兩人不好意思多耽擱人家時間,於是結賬告辭。

    廳裏傳來了DNA檢測結果,經檢測,刀柄紋路中的血跡與死去的犯人關小虎DNA相符,是關小虎的血跡!

    同時,將刀子與死者高耀華身上的傷口進行比對,恰好吻合!

    幾乎可以確定,這把匕首就是凶器!

    可惜田碩和關小虎的屍體已經不在,否則凶器就能坐實了。

    “看來有必要翻一翻舊事了,趙建國當年究竟為什麼被處分?有沒有可能是鄭書齊使絆子?凶器為什麼會被放倒趙建國的東西中?是不小心還是有人另有目的?”

    “這倒可以讓小金子來查,嘿,真別說,自從他進了重案一組,咱們還真是事半功倍。”

    “人家什麼時候成你重案一組的人了?賣給你了?”

    “這話說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承認,他是被你的大神光環吸引,自願來協助咱們。你是沒見小金子抱著電腦賴在咱們組的樣子,網監科科長還以為這小子玩消失呢。”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09
第103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九)

 晚間,會議室,依然是閆儒玉、吳錯、小白、明輝、金子多五人。

  一落座,明輝就激動道:“我們今天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

  閆儒玉和吳錯對兩個年輕人報以鼓勵的眼神,年輕,有激情,真好啊!

  明輝興奮得臉頰都有些泛紅,小白則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我們發現,案發當天高耀華曾去過第一看守所附近!”

  “詳細說說!”

  “快說說!”

  閆儒玉和吳錯異口同聲的催促著。

  “我們調查了4月14日案發當天高耀華的活動軌跡。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中午才出門,出門後在小區門口的炒麵館裏吃飯,麵館隔壁超市的監控拍到了高耀華。

  在麵館吃飯時,高耀華接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我們暫時稱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為神秘人吧。

  當時已經過了飯點兒,麵館老板沒在後廚忙活,而是坐在一張桌邊剝大蒜,無意間聽到了高耀華與神秘人的通話。

  高耀華曾提到“拿錢”和“看守所”。畢竟,看守所這種地方還是比較容易引起人的窺探欲。麵館老板當時還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這人不會是剛放出來的吧?

  吃完麵,高耀華像往常一樣離開了。

  通常情況下,高耀華吃過午飯後要麼去跟蹤李小芹的家人,要麼直接回家,這次他進了家附近的地鐵站。

  地鐵內的監控顯示,他倒了2趟車,在較為偏遠的一站下了車,這一站,距離第一看守所最近。

  之後的路麵監控顯示,高耀華坐上了一趟能夠直達第一看守所的公交車。

  然後是公交車內的監控,監控顯示高耀華在第一看守所這一站下了車。

  因為這時已經到了城市邊緣,路麵監控較少,且小路較多,就無法繼續跟蹤高耀華的去向了。”

  明輝一笑,露出兩個酒窩,“這一整天啊,我倆啥都沒幹,淨調監控了。”

  吳錯衝兩人豎起了大拇指,“幹得不錯!”

  小白補充道:“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高耀華雖然是中午過後進的地鐵站,但因為他的住處距離第一看守所實在太遠,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加上中間等車耗費了不少時間。等他從公交車上下來,已經是下午6點半了。”

  “距離死亡時間很近!”吳錯道。

  “對!我就是想說這個,從時間上判斷,我懷疑有人將高耀華約到了一看附近,並且殺死了他。”小白說完,再次不好意思地低頭。

  吳錯轉向閆儒玉道:“死在一看附近的。”

  “是啊。”

  “現在能說說你的推論了嗎?關於鄭書齊殺死高耀華。”

  閆儒玉點了一根煙,“沒有證據,沒有動機,隻有推論,我說出來,大家權當參考。”

  “4月14日下午7點到8點,

案發當時,鄭書齊一直在第一看守所加班,監控顯示7:03時他出了一趟門,6分鍾後返回,據他自己說,他去停在外麵的車裏拿資料了。

  我推測,鄭書齊的作案過程是這樣的:

  因為工作關係,鄭書齊與死者高耀華認識,所以他一個電話就能把高耀華約出來。

  當然,無利不起早,為了保證高耀華赴約,鄭書齊大概會編造一些好處。

  這並不難,鄭書齊本來就有幫助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的工作職責,可以編一個諸如政府補助金的噱頭,讓高耀華來領錢。這也就解釋了,高耀華與神秘人的通話中為什麼會提到’拿錢’。

  有錢,高耀華自然會按時赴約。

  至於見麵地點,鄭書齊隻要將車牌號告訴高耀華,讓他在車子附近等自己。

  確定高耀華到了,鄭書齊在7:03時出來赴約,並趁其不備,一刀將其殺死。

  屍體直接藏在車子後備箱裏,下班後再想辦法運往北郊墓園。

  別忘了,無論是第一看守所,還是高耀華的住處都在城北,距離北郊墓園並不遠。”

  閆儒玉用指關節敲了一下桌子,示意發言結束。

  吳錯向其餘三人介紹了鄭書齊、趙建國的情況,並總結道:

  “現在,懷疑鄭書齊就是本案凶手的依據有兩條。

  第一,高耀華死前曾去過一看附近,而鄭書齊恰好也在一看,兩人有交集,並在案發時間幾乎處於同一地點;

  第二,在趙建國家裏找到了沾有第二名死者——關小虎血跡的匕首,匕首是夾帶在趙建國的物品中被他帶回家的,而當時鄭書齊主動幫趙建國收拾東西。

  據此推測:匕首是鄭書齊偷偷放在趙建國的物品中,這才被趙建國帶回了家。出於某種原因,鄭書齊想要陷害趙建國。”

  吳錯說話時,金子多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待他話音剛落,金子多就道:“動機……我……可能……查到動機了……吧……”

  能讓話嘮不可思議到結巴的殺人動機,還真是吊起了眾人胃口。

  眾人目光聚焦向金子多,使得他更緊張了,“這份文件應該能說明當年趙建國丟飯碗的緣由,但是……這種保密級別的文件,咱們根本沒有權限閱讀,即便通過黑客技術看了文件內容,也不能做為定案依據。”

  “不要緊,說來聽聽,即便不能當做定案依據,能幫咱們指明偵破方向也是好的。”閆儒玉道。

  吳錯對眾人囑咐道:“小金子給咱們說的,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出了會議室半個字也不能提。”

  眾人達成一致,金子多將電腦連接上室內投影,投影上出現了一份簡短的文件。

  金子多解釋道:“第一看守所成了心理輔導試點單位以後,上麵多次派領導來視察,了解心裏輔導工作開展情況。

  這是其中一份視察報告,其中有幾句話要特別留意:

  三名犯人實名舉報心理輔導員趙建國,說他在心裏輔導過程中辱罵犯人,並傳播犯人都是人渣不值得挽救的消極思想,甚至對犯人拳打腳踢,影響十分惡劣。

  建議趙建國立即下崗,重新學習後如果仍不能端正工作態度,應當直接開除。”

  閆儒玉眯眼看著投影上的字,“三名犯人實名舉報,死的……也恰好是三人……有舉報人的名字嗎?”

  “沒有,這份記錄明顯是後錄入電腦的,僅對當時的事情進行了基本描述,作用是為了方便查找紙質文件……您看,這裏著重標明了紙質文件的編號……紙質文件咱們沒有閱讀權限啊。”

  吳錯皺眉道:“這件事為什麼會有如此高的保密級別?是因為監管者被服刑罪犯舉報,監獄方麵麵子上過不去,還是另有隱情?”

  吳錯的提問使眾人陷入了沉思。

  “考察時間!考察時間!”閆儒玉突然指著一個投影中的一處文字,站了起來。

  “怎麼了?”

  “那個獄友的資料,你還記得嗎?”閆儒玉轉向吳錯,激動道:“就是曾經毆打關小虎,致使他受傷的那名獄友,他毆打關小虎的時間,就在考察之後的第三天!你還記得嗎?”

  吳錯滿腦袋黑線,心想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時間不是偶然!走!找這個獄友聊聊去!”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10
第104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一十)

 “王秋亮,42歲,現居住地址是……”

  金子多報出了這名獄友的信息,閆儒玉拉起吳錯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道:“沒到深夜,現在去找他,不算擾民。”

  “你厲害,你說了算。”吳錯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就憑時間挨得近,你就確定這兩件事有關係?”

  “跟王秋亮聊聊就知道了。”

  此後,閆儒玉始終閉目,一言不發,任憑吳錯再怎麼詢問,他就是不肯多說。

  被問急了,幹脆裝睡著,吳錯恨不得把他那一側的車窗,讓他感受一下微涼晚風的醍醐灌頂,又怕吹感冒了,終究沒有使壞。

  據金子多查到的信息顯示,王秋亮入獄前和媳婦一起做蔬菜批發生意,因為兩口子是市場裏新來的,經常受老菜販的欺負。

  一次王秋亮為了保護妻子,拿刀砍傷了一人,傷者送醫不及時,導致失血過多死亡。

  出事當天王秋亮就自首了,因為有自首情節,且對方有過錯,王秋亮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

  服刑期間,他的妻子獨自支撐家庭,贍養老人,教育孩子,等著王秋亮出獄。

  如今,王秋亮出獄已有3年,兩人依舊做著蔬菜批發的生意。

  王秋亮家就在蔬菜批發市場附近的小區。

  閆儒玉和吳錯趕到時,王秋亮一家已經睡下了。

  當閆儒玉說明來意,王秋亮披上一件外套示意兩人出門,去樓下說,不要影響他老婆孩子休息。

  三人來到樓下,閆儒玉遞給王秋亮一根煙,問道:“出來以後挺好的?”

  王秋亮點上煙,默默點了點頭。

  能看出,他的生活軌跡已恢複正常,他正盡力補償之前十年對老婆孩子的虧欠。

  “我們來找你,是想跟你了解一件當年監獄裏發生的事,關小虎這個人,你認識吧?”閆儒玉問道。

  “我揍過他,因為這個,我被關了整整兩個月小黑屋,還被禁止了探視。”

  “為什麼揍他?”

  “揍一個強奸殺人犯還需要理由?”

  “得了吧,別裝,”閆儒玉長長地吐出一口煙,“你不是那種誰怕誰大不了一死的獄霸,老婆孩子在外頭等著你呢,你在獄中表現向來良好,你想減刑,如果沒有理由,你不會對任何人出手。”

  王秋亮底下頭,狠狠吸了一口煙,“過去的事,別再提了,現在我就是個小老百姓,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

  “是不想跟我們扯上關係,還是不想跟趙建國扯上關係?”

  “趙頭兒!他還不夠慘嗎?你們有完沒完?!”

  閆儒玉的眼中閃過精芒,他上前一步,甚至想要伸手抓住王秋亮的衣領,手抬到一半,握了握拳,忍住了。

  “你打關小虎,跟趙建國,也就是你的趙頭兒有關,對嗎?”

  王秋亮依舊是悶頭抽煙。



  吳錯也上前一步道:“我們找你了解情況,就是想查清趙建國的事,他究竟為什麼從心裏輔導的崗位上下來,還丟了鐵飯碗。我們不是要害他!”

  “你清楚當年的事,對不對?”閆儒玉步步緊逼。

  王秋亮清了清嗓子,問道:“我要是都告訴你們,你們能保證以後再不來找我嗎?我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生活……”

  “明白,咱們就當沒見過麵。”

  “好,那我都告訴你們。

  在牢裏的時候,趙頭兒一直對我不錯,他知道我惦記家裏的老婆孩子,一直想要立功減刑,有了那什麼心理輔導項目以後,我就成了他的輔導對象。

  如果在心理輔導過程中表現良好,就有可能減刑出獄,所以我一直積極配合。

  我是親眼看著趙頭兒寫了我的減刑意見報告,可是,報告還沒提交上去,趙頭兒就被停職了,原本已經到手的減刑,就這麼打水漂了,我當然生氣!

  趙頭兒停職後,我就被鄭書齊接管了,後來有一天我被帶到心理輔導室,準備接受鄭書齊的心理輔導。

  心理輔導室的門虛掩著,鄭書齊當時正在裏麵打電話,獄警和我就沒進去,我們在外麵走廊上等了一會兒。

  就這一會兒工夫,我聽到了鄭書齊的電話內容。

  具體我已經記不清了,反正就是說趙頭兒被他徹底踩下去了,有三個犯人想從鄭書齊手裏得到減刑機會,鄭書齊讓他們實名舉報趙頭兒,他們照做了。

  當時他在電話裏提到了三個人的名字,其中一個就是跟我在同一間牢房的關小虎。

  我這才知道趙頭兒為什麼被停職,也知道了我的減刑機會是怎麼飛走的。

  鄭書齊我惹不起,但是關小虎,那個猥瑣的強奸殺人犯?!一想到他在背後使壞,我氣不打一處來,就把他打了一頓。

  事情就是這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以後就別再來找我了。”

  王秋亮要走,被閆儒玉一把攔住,“餘下兩個人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田碩,還有一個,高耀華。
。”

  “你……記得這麼清楚?”吳錯激動地搓著手,十幾年前的陰謀終於揭開了麵紗,為現如今的北郊墓園跪屍案指明了方向。

  三名死者之間的聯係終於清楚了!

  “我還記得,因為當初我特意跟人打聽過這兩個混蛋!我本想教訓他們的,可惜揍完關小虎就被關了小黑屋,後來我自己也想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服刑早日回家才是關鍵。 ”

  “那你對趙頭兒說過這件事嗎?”閆儒玉問道。

  “沒有,我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謝謝你的配合!”

  兩人離開時,閆儒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興奮地大口吸著煙,笑容沒有浮現出來,眼睛卻已成了月牙,嘴裏還一個勁兒叨念:“這下好了!動機有了!”

  “趙建國的殺人動機?”吳錯分析道:“當年三個人實名舉報趙建國,使他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所以趙建國殺了他們,對嗎?”

  閆儒玉看傻子似的盯了吳錯好幾秒,吳錯投降,“好吧,你別看了,我知道我說錯了。”

  “咱們的推論中,凶手一直都是鄭書齊啊!老吳,你立場也太不堅定了!”

  “可是,鄭書齊沒有動機!對三名死者心懷怨恨,有殺人動機的明明是趙建國!”

  閆儒玉翻了個白眼,“一句話沒點到,你就參透不了,智商啊,真是著急!得了得了,爺爺嚼碎了喂你嘴裏,好不好?”

  “我靠!老閆你太惡心了!”

  “我這是比喻!”閆儒玉正色道:“一起做過壞事,他們知道鄭書齊的汙點,這就是殺人動機,就跟犯罪團夥起內訌是一個道理,明白嗎?”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11
第105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一十一)

   吳錯恍然大悟,“鄭書齊殺死三人,是為了掩蓋當年陷害趙建國的罪行?”

    “對!”閆儒玉繼續分析道:“鄭書齊一開始未必動過殺人的心思,他要是想殺人,有得是機會讓他們死在牢裏,根本不必等到三人刑滿釋放。我想,他很可能受到了勒索!”

    “你是說,三人中有人以當年的事要挾他,問他要錢。”

    “是啊,你想啊,三人都四五十歲了,沒有一技之長,有犯罪記錄,且幾乎沒有親友幫扶,出獄以後生活是個大問題,窮急了,總得想個弄錢的辦法。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關小虎,他雖然有一份社區工作,但他吸毒啊!三人裏最急需用錢的就數他了。”

    “對!最有可能向鄭書齊勒索錢財的就是關小虎!我這就通知小金子,重點調查鄭書齊的一切信息往來,看他是否收到過勒索信息。”

    聯係過小金子,吳錯好幾次通過後視鏡偷瞄閆儒玉,閉目養神的閆儒玉似有所感,睜眼瞧了瞧他。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那麼確定凶手不是趙建國?好吧,我就跟你解釋個透徹。

    有三點原因。

    其一,趙建國和鄭書齊一樣,要是想殺這三個人,讓他們死在牢裏更容易,而不必等他們刑滿釋放;

    其二,我們在趙建國家裏發現了凶器,那把匕首就擺在果盤上!

    怎麼說趙建國也是個警務人員,處理凶器的反偵察意識還是有的,怎麼可能明目張膽地把凶器擺在自家桌上,說明他真的不知情,是被陷害了。

    其三,你不覺得趙建國最恨的應該鄭書齊嗎?三名犯人不過是受鄭書齊指使的傀儡,真要說報仇,他應該殺了鄭書齊。

    明白了嗎?吳警官。”

    吳錯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明白了,閆警官,可是……那啥……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

    “我是想問,

僅憑兩件事時間相近,你就能確定趙建國停職和關小虎挨揍有關係?這也太假了吧?”

    “這個啊,也不僅僅是因為時間,”閆儒玉點了根煙,抽完一口,才幽幽道,“你還記得那年嗎,我因為偷東西被抓進去了。”

    “當然記得!那年你17,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你為什麼要去偷東西?我記得,從我開始勤工儉學起,每個月都給你錢的啊!你雖然不比別人富裕,卻也不差!怎麼就淪落到偷東西的份兒上?”

    閆儒玉狡黠一笑,“我不是去自首了嘛,你就別揪著這事不放了,再說,我當年可不是為了偷東西,我吧,就是想坐牢,跟形形色色的罪犯生活一陣子。”

    “……”

    吳錯的沉默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他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

    我靠!這小子有病吧?!

    絕對有病!

    媽呀!這麼多年跟我相依為命的,究竟是個人,還是個胎盤?

    淡定淡定,別讓他看出來我在吐槽,我還不想死……

    不,我寧願死亡!

    無所謂了,愛咋咋地吧,阿彌陀佛哈利路亞紮西德勒撒浪嘿呦……

    ……

    吳錯甚至不知道該擺一個怎樣的表情。

    “哎,好好開車,注意看路。”閆儒玉拍了拍吳錯的肩膀。

    “那個……我記得你關了30多天吧?”吳錯收斂心神,答話全憑下意識。

    “嗯,38天。被關押期間,獄友們可幫我漲了不少見識。”

    “比方說?”

    “比方說,在監獄裏,針對女性、兒童犯罪的人是最受鄙視和欺負的,強奸犯、拐賣犯往往是每間牢房裏生活在最底層的人,而關小虎,他就是個強奸殺人犯。”

    “你的意思是說……”

    “對關小虎的獄友來說,欺負、毆打他是常態。”

    “怎麼可能?!……”

    “監獄就如同一個小社會,它的運行遵循一定的規則,隻要在規則內辦事,獄警和犯人也能達成某種心照不宣。

    比方說,打人可以,但要注意輕重,要是把人打死、打傷,那就麻煩了。

    出手毆打關小虎時,王秋亮已經入獄5年了,這點道理他不會不懂,怎麼會冒著被加重刑罰的風險將人打成重傷?這不合理。

    隻有一種解釋,就是某個突發事件激怒了王秋亮,而毆打事件發生之前,明麵上隻有一個突發事件,就是王秋亮的心理輔導員趙建國被停職了。

    我也不能確定兩件事一定有關聯,但你不是說過嗎,要勤奮,不漏過一丁點機會,這話是真理。”

    被閆儒玉一誇,吳錯反倒不好意思了。

    閆儒玉真的很少……不,他就沒誇過人。

    案情基本明朗,但還缺少定案的關鍵——證據。

    閆儒玉自言自語地分析道:“趙建國的病退時間在高耀華的死亡之前……嫌疑人鄭書齊先將沾有關小虎血跡的匕首放入趙建國的物品中,然後才殺死了高耀華……可是,高耀華身上的傷痕係同一種匕首所致,這說明……鄭書齊還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對!他就是用這把匕首殺死了高耀華!第二件凶器還沒找到!”

    閆儒玉頹然靠在椅背上,“可是,凶器在哪兒?真沒頭緒了……”

    第二天清晨,當掛著黑眼圈的金子多抱著筆記本電腦來到重案一組辦公室,案情再次有了進展。

    “我翻遍了鄭書齊的短信、微信、qq聊天記錄,敲詐勒索記錄真沒查到,估計是當麵敲詐。

    後來我又翻了他的銀行記錄,倒是有發現。

    關小虎出獄後不久,鄭書齊的工資卡出現了一次3000元取款——對了,我先說明一下,鄭書齊這個人的生活既節儉又規律。

    他的銀行流水特別簡單,進賬隻有工資和獎金,出賬除了千把塊錢的生活支出,就隻有給前妻的贍養費。

    所以,這次3000元的取款顯得有些突兀,而且,後續又連續有六次取款,少則2000,最多5000。

    直到關小虎失蹤,這種非正常的取款記錄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秘密搜查鄭書齊的住處,搜查令能申請得下來嗎?”

    “查兄弟單位的領導,不好辦啊,我盡力申請!”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4 21:12
第106章 北郊墓園跪屍案(一十二)

  雖然是調查兄弟單位的領導,好在吳錯申請的是秘密調查,上級領導要求重案一組務必注意工作方法,除非有切實的犯罪證據,否則不準對人無禮。

  用直白點的話來說,那就是“不能損害兄弟單位間的關係”。

  拿到搜查令,重案一組立即開始行動。

  吳錯、閆儒玉進屋搜查,金子多追蹤鄭書齊的手機信號,確定其在單位正常上班,小白、明輝一人守小區門,一人守住樓道口,以防有人突然到來。

  鄭書齊家有許多優點,整潔、樸素、講究品質。家裏的電器樣式早已過時,卻都是當年的名牌。

  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個人住倒也十分寬敞。從書架上密密麻麻的心理學研究材料,還能看出主人十分好學,工作狂實至名歸。

  吳錯和閆儒玉一人一間開始搜查。

  很快,吳錯在書桌抽屜裏發現了一個賬本。

  鄭書齊平日裏有記賬的習慣,每一筆生活支出都寫得清清楚楚,甚至細致到一包麵巾紙。

  翻到出現上千元支出的日期,吳錯發現但凡是異常的大筆支出,後麵的備注都寫著一個“關”字。

  關小虎?

  “老閆,你來看!”

  吳錯將賬本遞給閆儒玉,閆儒玉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關是否指代關小虎,並不明確,賬本沒法做為直接證據。”

  說話間,閆儒玉的目光被抽屜角落的一部手機吸引了。

  那是一部嶄新的雜牌智能手機,透著濃鬱的華強北小作坊氣息,與這個家有些格格不入。

  閆儒玉試著按了一下開機鍵,手機沒電了。抽屜裏沒有充電器,翻找其它地方,也沒有找到配套的充電器。

  打開手機後蓋,發現裏麵並沒有s卡。

  閆儒玉拿著手機,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把這個拿給小金子看看。”

  金子多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不遠處的車裏。

  “大神,您來了”

  看見閆儒玉,這家夥立馬眉開眼笑。

  “幫我看看這個。”

  在金子多開始嘮叨之前,閆儒玉趕緊把手機遞了過去。

  “好嘞,交給我您放心!大神你知道嗎,剛才有一隻鳥往咱們車上拉屎,你看,就在引擎蓋上,我本來想下去擦的,可實在是太惡心了昨天晚上打遊戲,碰見兩個豬隊友,真是氣死我了,大神,下次咱們一塊打遊戲吧自從教會我媽網購,天啊,我現在連遊戲充值的錢都沒了”

  閆儒玉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話嘮轟炸今天是逃不掉了。

  好在,金子多一邊嘮叨一邊翻找著適合這款手機的充電線,並沒有耽誤正事兒。

  這小子背包裏竟然有一根至少有20種不同接口的手機充電線,隻見線的一端是連接電腦的接口,另一端分出數個分支,每個分支上是適配不同手機的接口,

章魚一般。

  很快,金子多就找到了一個適合的接口,將手機連在電腦上充了電。

  開機後,閆儒玉打開手機翻找了一下,發現手機上沒有安裝任何社交軟件,其自帶的短信、通話記錄也均被刪除。

  “看來手機被初始化了,能恢複到什麼程度隻能憑運氣了。”

  金子多通過電腦在手機上安裝了一個軟件,軟件運行,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行代碼。

  當代碼全部顯示,金子多看了看代碼的篇幅,點了點頭,“還行,搶救回來的數據不少。”

  他在鍵盤上敲打一番,代碼就變成了一條條通話記錄。

  “怎麼樣,大神,我是不是特厲害?有沒有讓你刮目相看?”金子多滿懷期待地看著閆儒玉。

  一物降一物,閆儒玉突然覺得,這小子就是老天派下來整治自己的吧?

  “嗯厲害,厲害。”

  有理由相信,某人從不誇人的臭毛病將得到矯正和根治。

  “最後這通電話!”閆儒玉一眼看到了那個神秘的陌生號碼,“是凶手的!”

  金子多也激動起來,“這手機會不會是被害人的?我記得田碩的手機到現在都沒找到!”

  想到這一點,金子多開始查詢通話記錄中出現的其他號碼。

  “聯係最頻繁的兩個號碼,其中一個是田碩弟弟的,另一個是與田碩共謀搶劫的那名在押犯人。

  這是田碩的手機!”

  金子多激動地繼續道:“在鄭書齊住處找到被害人的手機!可以對鄭書齊實施逮捕了吧?!”

  閆儒玉拍了拍金子多的肩膀,“淡定,手機裏沒有s卡,僅憑通話記錄,還不能證明手機主人就是田碩。

  金子多思忖片刻,又在電腦上敲了一陣子,“現在可以證明了!”

  “這部手機上有一通打給田碩弟弟的電話,時間是2016年11月4日19:55。

  我黑進了田碩弟弟的手機,同一時間,田碩弟弟接到了電話,而這通電話的通話人姓名隻有一個字哥。”

  閆儒玉的眼中也有精光閃過,“太好了
了!鄭書齊有重大作案嫌疑,應該可以逮捕了!”

  後續搜查就再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了,如閆儒玉預料一般,凶器已經被鄭書齊處理了。

  晚間,吳錯向上級領導彙報完工作,拿到了逮捕令,鄭書齊迅速歸案。

  審訊室內,看著從自家搜出來的手機,鄭書齊狡辯了一晚,終於在清晨時分交代了罪行。

  事情從鄭書齊與三名犯人共謀誣陷趙建國開始,直到關小虎出獄,一切還是相安無事。

  關小虎出獄一個月後,有一天鄭書齊下班,照常回家,卻看到家門口坐著一個人。

  關小虎!

  關小虎咧嘴露出嘴裏的黑牙,不懷好意地衝鄭書齊笑。

  “鄭頭兒,最近手頭緊,借點錢唄,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鄭書齊知道,麻煩來了。

  這是裸的勒索,可他不能拒絕,關小虎有他的把柄。

  鄭書齊付了錢,一次又一次。

  但他並不打算坐以待斃,打了一輩子雁還能被燕啄了眼睛?

  一個計劃在他心頭浮現

  既然當年能誣陷趙建國,如今何不繼續讓他背鍋?

  殺了關小虎!

  不!三個人都得死!從此絕了後患!

  案子結了,但對由此案牽連出新案的調查才剛剛開始。

  當年極不謹慎的對趙建國的處理,以及北郊墓園工作人員涉嫌侮辱屍體的行為,統統單獨立案移交有關部門。

  審訊完鄭書齊,眾人不免感慨。一步錯步步錯,誰能想到十幾年前的一次舉報會令自己丟了性命?

  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大概就是如此吧。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5 00:29
第107章 斷腳筋(一)



幾場春雨過後,天氣有了熱起來的跡象。
市廳大門口值班室的值班大爺夜裏卻仍披著棉大衣。
“又有案子了?”
每次夜間出警,值班大爺總是跟大夥兒打著招呼。
這兩天,大爺的情緒格外高漲,清晨閆儒玉來上班時,大爺還衝他笑道:“聽說了嗎?東海公園那個高手讓人挑了腳筋!”
閆儒玉與門衛大爺不過點頭之交,這天卻破天荒地在市廳大門口停住了腳步。
“挑腳筋?什麼意思?”閆儒玉問道。
門衛大爺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典型的占據了信息優勢的笑。
“小夥子,我也是今兒早上聽人說的,東海公園那個招搖撞騙的高手昨被人把腳筋給挑斷了!
哼哼,早就看那個混蛋不順眼了,說自己是什麼太極推手傳人,組織一群老頭老太,教人家太極拳,我看純粹是花拳繡腿!
練功是假,騙錢才是真呢!”
閆儒玉思忖片刻,決定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公園裏老頭老太的小道消息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閆儒玉一邊往辦公樓走,一邊苦笑搖了搖頭。
據說,人年紀大了就容易注意力不集中,操心的事兒越來越多。
難道我老了?
這個問題令閆儒玉一上午都心神不寧,遊戲裏送了好幾次人頭,險些被罵豬隊友。
就在他手頭上的這把遊戲正玩到關鍵時刻,吳錯來了。
“老閆,快別玩了,有案子!”
“等這把結束。”閆儒玉餘光都沒從顯示器上挪開一下。
“靠!”吳錯表示不滿。
“不能掛機坑隊友,這是基本遊戲素質。”
好在,十幾分鍾後,閆儒玉及隊友就推塌了敵方高地。
“說吧,什麼事。”顏如玉一邊跟遊戲裏的好友說再見,一邊對吳錯道。
“連續4起惡性傷害案件,四名受害人皆是被人挑斷了腳筋……”
“什麼?!”
閆儒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吳錯不明所以,解釋道:“醫學上管這個叫肌腱斷裂,民間的說法就是端腳筋。好在4名傷者被及時送醫,都沒有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可以治愈。
可惜,凶手身手了得,出現,傷人,離開幾乎是在瞬間完成,傷者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凶手就已經離開了。”
閆儒玉問道:“四名傷者中,有沒有一個在公園教老頭老太打太極拳的騙子?”
“沒有啊,”吳錯翻開手中的案宗道:“你看,4名受害者中有黑車司機,有銀行保安,有便利店店員,還有一個小包工頭,沒有你說的什麼騙子。”
“那現在已經有五起案件了。”
這下輪到吳錯驚愕了,“那個,你等等,我有點跟不上,你又漲本事了?未卜先知?”
閆儒玉突然挺想逗逗吳錯。
“是啊,東海公園裏有個騙子,組織了一大幫老頭老太,教人家打太極是假,騙錢是真,昨天也被人挑了腳筋,你去查查就知道了。”
“我靠,老閆,你怎麼知道的?……你可別耍我!凶手很可能繼續作案,上麵給的壓力巨大啊!”
“孫子耍你,”看吳錯真著急了,閆儒玉道:“好吧,不開玩笑了,這消息是門衛大爺早晨告訴我的,看來有必要去詳細了解一下。”
當閆儒玉和吳錯再次來到市廳大門口,門衛大爺依舊笑嗬嗬地打著招呼:“又有案子了?”
“又有案子了,有人腳筋被挑了。”
門衛大爺瞬間明白了兩人的來意。
“你們想問我早上說的那件事吧?”
“是。”
“嗨,我也是聽人說的,就是每天早上跟我一塊晨練的老李頭兒。
他有一陣子被忽悠著去學太極,交了一千多塊呢,後來我勸了他好多次,他才相信上當了。
那人家也不給退錢啊,隻當花錢買個教訓唄。
今天早上晨練的時候,那個騙子大師沒來,跟太極學員們一打聽,這才知道,大師腳筋被人挑了!
這下可好,騙子身份被識破了,學員們都鬧著退錢呢,我聽說已經有代表去醫院談判了。”
吳錯皺眉道:“昨晚出事,今天還沒有接到報案……”
“嗨!”門衛大爺向吳錯丟來一個“你真是個傻白甜”的眼神,“他才不會報案呢!自己做著詐騙的事兒,哪兒敢找警察啊,再說,一報案,太極大師被挑腳筋的事兒傳揚開來,以後他還怎麼騙人?!”
“您能帶我們找到這位受害者嗎?”閆儒玉道:“他是最後一位受害者, 或許,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凶手信息。”
“沒問題,咱在公安廳門口幹了十幾年門衛,這點覺悟還是有的,配合警方辦案嘛!”
“那就太感謝了!”
也不知門衛大爺用了些什麼招數,下午顏如玉和吳錯就來到了騙子所在的醫院。
大師是個挺敦實的男人,肚腩微微鼓起,臉上油光滿麵,還謝了頂,躺在病床上愁眉苦臉,真看不出功夫傳人的樣子。
一旁,大師的媳婦正在削蘋果,一邊削一邊叨念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還是咱們家犯什麼忌諱了?這種天災人禍怎麼就讓你趕上了?”
大師歎了口氣,“別盡說沒用的。錢的事最後咋說的?”
“還能咋說,裝可憐唄。
我咬死了不給退錢,那些老頭兒老太還能怎麼著?
咱們這是有償教學,你天天在那兒教,他們學藝不精不能怪你。
我算是想明白了,大不了他們去報案,哼哼,量警察也不能把咱怎麼樣,咱現在可是受害者……”
一席話,門外的閆儒玉和吳錯聽得清清楚楚。
兩人進門,大師媳婦直接將兩人當成了醫托兒,不耐煩道:“我們不轉院,不買藥,也不需要外院的專家,出去出去!”
“你們不是受害者嗎?受害了為什麼不報警?”
閆儒玉亮出警官證,大師媳婦立馬閉了嘴,大師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呦,哪兒幹麻煩兩位,我們哪兒是什麼受害者,女人家的啥也不懂,別聽她瞎說!”
閆儒玉一笑,淡定坐下,“不麻煩,為人民服務嘛!”


本帖最後由 a0981585211 於 2018-1-5 00:30 編輯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5 00:31
第108章 斷腳筋(二)

大師兩口子對視一眼,訕笑看著閆儒玉。
“警官,您是來……?”大師試探道。
“例行詢問。本市已經發生了四起挑腳筋事件,你這是第五起。
你是最後一個見過凶手的受害者,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是為這個啊,”大師鬆了口氣,“我也沒看清,當時天太黑。”
吳錯冷哼一聲,“你不是太極大師嗎?”
大師撓了撓頭,坦然道:“他那是偷襲,我事先沒準備,要是公平較量,我會受傷?!”
吳錯撇了撇嘴,閆儒玉卻接過話頭道:“還是說說傷你的凶手吧,能具體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顯然,閆儒玉並不關心眼前此人是不是騙子,他對挑人腳筋的凶手更感興趣。
“就是昨晚上,我……我跟徒弟們一起喝酒聚會……”確定閆儒玉隻是在仔細聽,並沒有其餘的情緒,大師才繼續道:“徒弟們給我找了個小妹,你懂的,這也是徒弟們的心意……然後,從飯局到賓館也就兩三百米路程吧,中間有一條小巷……”
大師說這些的時候,吳錯詫異地看著大師的老婆。
這個女人很淡定,似乎早就對老公的拈花惹草習以為常。
反倒是吳錯探究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幹脆起身,拿著暖瓶出了病房。
“走到巷子中間,一個人突然從牆上跳了下來,當時我嚇得都愣住了,還以為是打劫的。
那人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推了我一下,他勁兒可真大,隻用了一隻手,我就摔倒了。
然後,腳脖子一涼,等我再看,他已經不見了。
看身型,他是個男的,個子不高……嗯,大概比你矮一點……”大師指著閆儒玉道:“跟你一樣,挺瘦的。”
“麵部特征呢?”吳錯問道。
“蒙著臉,沒看見,不過……那人的衣服有點……嗯……奇怪。”
“奇怪?”
“就跟電視劇裏的夜行衣似的,對對對!就是那種感覺,古裝電視劇看過吧?”
閆儒玉懵了。
夜行衣?古裝電視劇?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吳錯卻低聲道:“沒錯!其餘四名受害者也有相關描述,說凶手著裝怪異。”
閆儒玉皺眉沉默了一會兒,期間他還掏出了煙,礙於這裏是病房,隻好又收起。
“當時那個妓女在幹嘛?”
“啊?”
“那個準備跟你開房的妓女,她當時在幹嘛?”
“嚇傻了吧可能,我發現自己受傷的時候,她正往巷子口跑呢,露水交情,誰顧得上誰啊?120還是我自己打的呢!”
“你是說,她目睹了凶手傷害你的整個過程?”
“那肯定啊,她就在跟前,凶手還跟她說了一句話呢!好像是讓她別管閑事。”
閆儒玉上前一步,“你確定?凶手說的是讓她別管閑事?原話你還記得嗎?”
大師搖頭,“我確定就是這個意思,原話……真不記得了。”
“你最近有沒有跟誰有過節?”
“這個……”大師心虛地看了兩人一眼,“那個……就是……”
閆儒玉麵無表情道:“有什麼說什麼,我們現在是在查挑腳筋的案子,其餘的不歸我們管。”
大師尷尬一笑,“嗨!有幾個老頭老太,總想找我退錢。錢肯定是不能退,就爭執過幾次。除了這個就沒什麼矛盾了。
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吧,凶手肯定不是這些人,就憑他們那老胳膊老腿?夠嗆!
你們是沒見過那個凶手啊!簡直是武林高手世外高人……”
吳錯從手中的文件夾裏掏出四張照片,正是其餘四名受害者。
“你認識這四個人嗎?”吳錯問道。
大師接過來一看,“不認識。”
接下來大師就再沒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
臨走,閆儒玉鄭重地將一張名片遞給大師,並道:“你再好好想想,最近還得罪過什麼人,小事也別漏過,傷你的肯定是跟你有過節的人。”
“行!我要是想到什麼,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出了病房,吳錯問道:“你怎麼知道凶手一定跟他有過節?說不定是無差別犯罪呢?”
“無差別犯罪就不必警告妓女了。
凶手讓妓女別管閑事,說明他下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那位假大師!
通常,有明確目標的犯罪都是因為凶手與被害人存在過節,也就是所謂的動機。”
“你的意思是,其餘四人也跟凶手有過節?”
“對!”
“可是……五名受害人沒有任何交集!好像,也沒什麼共同點!”
閆儒玉一邊翻案宗一邊道:“其中三個人有共同點。
銀行保安、黑車司機、便利店店員,都屬於服務行業吧?
要是把共同點的含義放寬,包工頭、假大師的營生跟前三種服務崗位一樣,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
凶手可能就是他們共同接觸過的某個人。”
出了醫院大門,吳錯掏出一根煙點上,又給閆儒玉遞上一根,抽了一口才道:“老閆,我有個想法。”
“維少?”閆儒玉問道:“你懷疑他?”
吳錯往一旁跳了一步,“我靠!你是不是會腦電波交流?這你也能猜到?”
閆儒玉挑起嘴角一笑,“每次遇見棘手的對手,你就是這種表情……維少,的確是個棘手的對手。
我一開始也想到了他,但凶手不是他。”
“為什麼?”
“你忘了?他腿瘸,五名受害者對凶手的描述中,沒有一個提到這一特征的。”
吳錯一拍腦門,“看我這記性!”
“不怪你記性差,維少身手太好,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瘸腿。不過……”閆儒玉揉了揉眉心道:“真是頭疼,最近怎麼淨遇見奇葩?真想把維少跟這個凶手關一起,看看誰的戰鬥力強。”
“你才是奇葩吧?!”這話吳錯隻是在心裏想了一下,沒敢說出來。
“或許……維少認識這個凶手?……”閆儒玉自言自語道:“總感覺這兩尊神在一個頻率上,他們的世界……反正我是不懂……要不,把維少找出來問問?”
吳錯撇了撇嘴:“怎麼找?還去刨人家祖墳?”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5 00:33
第109章 斷腳筋(三)

閆儒玉不可能去挖人祖墳,卻告訴了吳錯一個關於維少的猜想。
“我調查了曹耀華,就是那座墳的主人。
曹耀華,生前是東邦地產的董事長。”
“東邦地產?有點耳熟啊。”
閆儒玉點頭,“的確是挺遙遠的事兒了,咱們小時候東邦地產可是個了不得的企業,京北市的好幾處老商圈就是東邦地產建起來的。
隻不過,近幾年拆遷翻新,老建築已經拆得七七八八了。”
“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說來也奇怪,那麼大的一家企業,好像瞬間消失了。”
閆儒玉點頭,“是啊,我托金子多查了當年的稅務資料,可惜那個年代的電子存檔資料太少,一無所獲。
我又跟老徐打聽了當年的事兒,老徐也隻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好像是因為曹耀華突然去世,群龍無首,東邦迅速被幾個核心管理者掏空,很快就破產了。
這隻是一種坊間傳聞,還有一種說法。據說曹耀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還有他不能得罪的人?”吳錯無法想象。
“自古商不與官鬥,他犯了大忌,被人害死了。”
“你的意思是……曹耀華被當官的害死了?”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這不過是坊間傳聞,沒有任何證據。
不過我查到曹耀華有個兒子,名叫曹維。
自從曹耀華去世,他的老婆和兒子就失蹤了,算起來,如果他兒子還活著,應該跟那個維少年紀差不多。”
吳錯聳聳肩道:“維少就是曹維,也就是曹耀華的兒子,這不難猜。”他在等著閆儒玉的下文,他相信,閆儒玉的調查絕不會如此流於表麵。
“曹耀華的兒子還不足以引起我的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尤其是20年前那件事上。
他在轎子胡同裏幫了我們一次,使我們拿到了那盤錄音帶。
緊接著,北郊墓園的那次見麵,他又給出提示,說錄音帶裏說話的人正是他的父親曹耀華。
這次提示其實已經很明顯了,曹耀華的死,與你我父母的死有著某種聯係。”
吳錯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道:“這我也想過,會不會是你我的父母調查過曹耀華的死,他們因為查案被牽扯進了官商之間的矛盾,或者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所以被害了。”
“這是一種合理的推測,可是時間對不上,根據曹耀華墓碑上的死亡時間,他是在你我父母之後死的,期間相隔了近兩個月。”
“會不會是曹耀華的死亡時間造假?”吳錯問到。
“不會。”閆儒玉回答得十分篤信。
“你怎麼知道?”
“如果有人為了掩蓋他的死亡時間而給他刻了一個假墓碑,那至少應該做一個與他身份相符的更加土豪的墓碑。
你看他現在那塊碑,不能說寒磣吧,至少是中規中矩,很樸素,應該是維少的母親為亡夫所立的墓碑,我想,那時他們一定已經家道中落了。”
“那可就複雜了……”吳錯皺眉道:“我想不出咱們的父母能跟這個曹耀華有什麼關係。”
“我也想不出,所以要換個思路。”
“換個思路?”
“對,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維少為什麼要幫咱們?你不覺得,他跟咱們有點像嗎?”
吳錯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想了想維少那雙幾十米外能用石子兒對目標百發百中的手。
“哪兒像了?”
“咱們都沒爸爸,而且,都不知道爸爸究竟為什麼死,不是嗎?”
吳錯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也在調查當年的事?”
“對!隻不過,他比咱們更早一步了解到了一些情況,比方說,咱們的父輩曾經有著某種交集。”
“可是,他沒必要告訴咱們啊!”
吳錯此話一出,立即得到了閆儒玉的讚賞。
“不得不說,老吳,你最近腦瓜子真靈光,好像突然開竅了!”
“啊?”吳錯自己倒沒反應過來。
“你問出了關鍵問題!”閆儒玉興奮道:“他究竟為什麼幫我們?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他幫我們,就意味著他想從我們這兒得到點什麼。
一定有什麼東西,是我們有,或者我們能夠得到,而他無法得到。
咱們就像三個玩拚圖遊戲的人,他已經頻出了上半部分,卻發現底下的拚圖在咱們手中,
雖然我還不清楚那拚圖究竟是什麼,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但隻要知道了他的這一弱點,我就能設計將他引出來!”
“等等!”吳錯驚慌道:“你可別胡來,咱們先商量商量,行不?他那個身手,殺了你就跟玩兒似的,我是真怕。”
閆儒玉拍了拍吳錯的肩膀,“放心,你才是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至於我嘛,沒什麼危險。”
“等等!”吳錯更加錯愕了,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三抖,“什麼計劃?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計劃?我讓你先商量一下,意思是製定計劃的時候跟我商量,不是執行的時候臨時通知啊!”
“計劃還不成熟,我保證,執行之前一定跟你商量,行不?”閆儒玉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還是先解決手頭這個挑人腳筋的案子吧,你難道不覺得,咱們正好可以拿這個案子的凶手練練手嗎?”
吳錯撇了撇嘴:“唉,突然覺得腳筋疼,真的,老閆,不騙你,究竟誰拿誰練手啊?”
“切,少漲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閆儒玉白了吳錯一眼,“這案子恐怕得用笨辦法查了。”
“什麼笨辦法?”
“調監控錄像唄,既然兩名受害者分別是銀行保安和便利店店員,那咱們就調監控,重點看兩人受害前的一個月,有誰曾同時在銀行和便利店出現過。”
吳錯深吸了一口氣,“上千個小時的監控啊!嘖嘖嘖,老閆,你知道的,我最煩調監控了,能把人看死。”
“捷徑倒也有,不過,不保證一定有收獲。”
“什麼捷徑?”
“跟那個妓女聊聊,她是唯一的目擊者,或許她會有一些受害者所沒有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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