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東方神探九錄 作者:布衣廷尉(連載中)

 
Babcorn 2018-2-5 15:46: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7 25428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9 11:24
第三十一章 神秘男友(為萬賞樓加更)

    明媚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了白宜元位於心理科的辦公室,即便下面被鄭傑和魯剛帶的人堵滿了,但這兒還算是挺安靜的,除了樓下不時發出的鑼鼓聲,會傳到這裡來。

    此時的辦公室裡,白宜元本人並不在,卻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一位是他的助手蕭萍,正在埋頭整理近期老師所進行的治療資料,還有一位是個生面孔,短髮,頭髮上還紮著蝴蝶結,穿著很卡哇伊的服飾,一眼看去,都會誤認為她只是十多歲的少女。

    張晴雪靠在窗邊,覺得下面很吵,可她不願意離開,因為她想好好享受這久違的陽光,讓溫暖的太陽照射自己的臉蛋,於是乎,她乾脆把玻璃拉窗給關上,這樣耳朵稍微清淨了些。張晴雪是個孤兒,從小就被遺棄在福利院,後來在一次義診活動中,和白宜元結識,白宜元非常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就認她做了養女,說起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可能是童年生活在福利院的關係,張晴雪打小就非常獨立,即便被白宜元收養後,也沒有天天黏在了家中,從小學到中學,她都是一個人上學和放學,功課也從來不用家裡人過問,總之是中規中矩地完成了學業。後來,她考上了當地一所普通的師範院校,就算徹底插上了自由的翅膀,在那以後,儘管家離學校很近,但是除了逢年過節,張晴雪便很少回家,對於白宜元她其實是很感激的,但又無法像親生父女之間那樣的親密。

    張晴雪今天出現在白宜元的辦公室,主要是因為她和男朋友約好了時間見面,她的男朋友從外地做火車過來,本來說早上七點多就到的,害得她早早起床去火車站等。可火車延誤了,具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張晴雪很無聊,學校又離火車站太遠,她不想來回麻煩,便想到來距離較近的第六醫院這裡等男朋友。

    「晴雪呀,你男朋友還沒來嗎?」忙碌間隙的蕭萍,好奇地問了一句。

    「哎,不知道呢,咱們這兒的火車晚點太正常了,也搞不清個具體時間!」張晴雪嘟囔著小嘴,抱怨著說道,過去自己男朋友來,也是經常被延誤,只是這次時間太久了。

    「哈哈,你也別太著急了,話說我可真羨慕你,這麼小就有男朋友,不像我比你那這麼多,都是單身咧!」蕭萍自我調侃地說道。

    張晴雪有些不好意思,小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轉頭過來調皮地回道,「姐姐不要羨慕我啦,異地戀可慘了,想見的時候都見不到,跟沒有一樣。姐姐條件這麼好,回頭我讓我爸爸給你介紹帥哥,他也真是的,早該替你這個好的助手考慮的嘛!」

    蕭萍故意地瞪了她一眼,「才不要,我還是要看緣分,不想讓人介紹,沒緣分的話,一切都沒用,再說了,你看我天天都這麼忙,哪有時間談戀愛呀?」

    「嘿嘿,所以姐姐特別厲害嘛,像我就很無聊,才會想到找一個全國到處跑的男朋友,整天不知道他在哪兒?」說到這裡,張晴雪是很不滿的,男朋友別的都好,就是愛瞎跑,讓他留在當地陪自己,結果沒待幾天,就又跑出去的,說是要見識大千世界,可憐張晴雪還要上課沒辦法跟他一起去,只好獨自留守。

    「這樣也好呀,看的地方多了,以後可以帶你環遊世界。對了,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呀?」蕭萍隨口問道。

    「呃……」這個問題倒是讓張晴雪犯了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反正沒在哪裡上班,要說是做生意,我也沒見他手裡有過貨物,反正搞不清了。」

    蕭萍聳了聳肩,沒有繼續問下去,聽張晴雪的話,這個男朋友的確是不怎麼靠譜,以自己對老師白宜元的瞭解,肯定不會讓養女和這麼一個沒工作還到處亂跑的男孩子交往的。

    半晌過後,快要等煩了的張晴雪,總算收到了男朋友的短信,說他已經到站,問張晴雪在什麼地方?此時張晴雪已經不想動了,乾脆直接撥通了男朋友的手機,電話剛接通,那邊就立刻接了起來,一個熟悉又好聽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喂,你在哪呢?」

    「我在第六醫院,就在火車站西邊,你從出站口出來往西一直走幾百米就能看見。」張晴雪指揮了起來

    「大姐!這邊哪是西邊,我可是完全搞不清哪!我可是千里迢迢來看你的,你好歹來迎接我一下吧,怎麼接到醫院裡去了?」男子不滿地反問道。

    「哼,笨蛋,現在是早上,你背著太陽走就對了。還有,誰要你來看我了,還千里迢迢,我讓你留在這兒,看我就用不著千里了,連十里都不用,誰叫你不聽我的話?現在都是活該,我就在醫院,我爸在這工作,大門被堵住了,我出不去,你快來救我。」

    「噗……」在旁邊的蕭萍,忍不住笑了聲,這小丫頭,說的也真是夠誇張的。

    張晴雪嚇得連忙給其做了個鬼臉,示意她別露陷了。

    電話那頭的男子,也是被說的一頭霧水,問了半天,才整明白是醫鬧堵了門診大樓的門,但這和張晴雪又沒有關係,自然不會不讓她走。

    「我說張大小姐,你膽子也太小了吧,不就是醫鬧嘛?你又不是醫生,人家又不是來鬧你的,我現在出站了,你趕緊到這邊來,我可不想去醫院裡面。」

    「那不行,我膽小,要是走到門口,他們把我抓了怎麼辦?打我怎麼辦?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這麼早的呀!」電話裡張晴雪佯作要哭的狀態,可憐兮兮地說道。

    「少給我來這一條,你膽子哪裡小了?當初認識我才一個多月,就大半夜跟我跑出去約會,那個時候在不怕我把你怎麼樣的呀?哈哈哈……」男子毫不退讓。

    「你……討厭啊!」張晴雪害羞不已,想想那時候的瘋狂,臉上不自覺地發熱,「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就不出去,你快來醫院救我,我把位置給你定位過去。」

    男子已經快步走在了大街了,最終還是同意了,「好吧好吧,我這就去找你,不過我得先去買輛坦克來。你不是說被很多人獨門了嗎?我得開著坦克撞開條血路,把你救出來。」

    張晴雪瞬間樂了,「好啊,那我就等著你咯,不過你得悠著點,別連大樓一起給撞倒了,那可就完蛋啦!」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9 11:25
第三十二章 金不換(為紳士樓加更)

    實際上,在和張晴雪說這些話的時候,電話這頭的男子已經快步走到了第六醫院的門口,他在電話裡所謂的搞不清方向之類的,的確都是鬼話,以他走南闖北的經驗來說,認路是最輕而易舉的事情了,而且男子走路的速度很快,如同風一樣,幾百米的路可謂眨眼間就走完了。

    這個城市男子已經來過很多次,第一次來是路過,然後就認識了張晴雪,接下來就是一段奇妙的戀愛旅程,再後來他依然到處跑,只要是有空或者經過這邊不遠的地方,就會特意跑來和自己的小女朋友見面。儘管張晴雪經常埋怨他,不喜歡異地的感覺,但自由慣了的男子,決定還是趁年輕多出去闖闖,見識見識,也想找到那群人的蹤跡,這也是自己的一個念想。熟悉他的人都稱作其為「風一樣的男子」,得名於他的速度很快、行動敏捷。

    耀陽高照下,本就瘦瘦高高的夜歌,影子被拉得很長,自從hk市的死神案結束後,他就離開了當地,輾轉到內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找尋下一段人生的目標。在南方待久了,他很喜歡濕熱的環境,對北方的乾冷很不適應,衣服依然穿得很厚,長長的衛衣遮住了臉,頭上還戴了頂帽子,和周圍的人群顯得略微有些格格不入。

    夜歌佇立在醫院門口,瞧著門診大樓底下的那一幕,馬上就和女朋友說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這些傢伙人數眾多、氣勢熏灼,顯然是早就有所準備,並非烏合之眾、隨隨便便就聚在一起來鬧的。

    對於醫鬧,夜歌之前在很多地方都有見過,可謂是不分南北、不分貧富、不分城鄉,到處都有,算是社會的一道黑暗的風景線,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夜歌也十分清楚,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因為醫鬧的存在,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為瞭解決問題、查出醫療真相,而就是為了要錢,一般都是獅子大開口。如果醫院答應賠錢,那麼他們就賺得盤滿缽滿,也不會再去真的替病患家屬討還真相和公道,反過來,如果醫院不同意他們的要求,這些人就會靠著人多勢眾,或是干擾正常的醫療秩序、或是大打出手威脅醫護人員的安全,到最後還是為了要錢。

    夜歌向來對這些人深惡痛絕,也對這樣的行為不恥一顧,但既然這次被他碰見了,夜歌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不能撒手不管,他一定要搞清楚這裡面的道道,維護公平和正義。他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終歸是有人在醫院看病沒看好,若是院方的問題,夜歌打算幫家屬查出醫療事故的原因,若只是正常的醫療失敗,那也不能讓醫生們蒙受不白之冤。

    在之前的案子中,和北亭偵探社的接觸,尤其是跟李一亭、陳天宇多次的正面交鋒到最終的合作,讓夜歌對北亭很是欽佩,也對於他們這樣鋤奸懲惡的作風十分欣賞。

    多少年來,夜歌以「神偷」自居,在很多地方都很出名,他本來以此為傲,可漸漸的,他發現這並非是什麼好名聲,更不是正途,所謂「近朱者赤」,夜歌被北亭所感染,被劉一亭、沈明月所折服,從那次案件結束,便決心洗手不幹,再也不去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當時,夜歌自己還是嫌疑對象,好不容易替自己洗清冤屈後,沒來得及跟北亭偵探社的人告別,他們就走了,自己也是頗為遺憾。在那一系列詭異的殺人案結束後,夜歌突然萌生了加入偵探社的想法,他本來也對這些事情非常感興趣,加上自己和萬永坤棋逢對手的身手,也讓他更加興奮。所以,在這些日子以來,夜歌到處遊歷,也是想去鍛鍊自己的能力,想以自己的力量,來維護正義的存在,到時候也好再去尋找北亭偵探社。

    夜歌隨意地往醫院裡面走去,來到門診樓下,假裝無意地觀察著這些人。去的地方多了,人也見過很多,讓夜歌擁有了快速識別人物身份的能力,他只是迅速掃了一遍,就發現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是普通農民的樣貌,估計是患者的家屬,並不足為奇,其他的都是城裡的小混混或者是無業游民,自然是被雇來鬧事的。

    這麼多人裡面,只有兩三個人穿得很算體面,其中一個胖些的中年男人,氣質稍有不同,地位則明顯要高不少,夜歌馬上就確定,那個男人便是這群人的頭頭,也可能是這次醫鬧事件的始作俑者。

    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此時剛好是打鼓的間隙,門診樓下較為安靜,那些人或許待了有一會,也沒什麼精神說話,這樣一來,夜歌的手機鈴聲反倒顯得刺耳不已。

    一堆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夜歌,他翻出手機,瞄了眼,果然是張晴雪的號碼,女朋友肯定是等急了又打電話來催。

    突然間,夜歌想到了一個計畫,這電話或許反而是個接近這伙醫鬧的好機會。

    「喂……」夜歌按下了接聽見,剛開口,那邊就把話給搶了過去。

    「你到底來沒來啊?我在醫院都等你半天了,就這麼點路你怎麼還沒到?是不是不想見我呀?不想的話就直說,我馬上就回學校去!」張晴雪劈頭蓋臉的一頓抱怨。

    夜歌挑了挑眉毛,這個小女孩真是脾氣大啊,但他已經想好計策,就不準備改變,於是對著電話故意提高聲音說道,「妹妹啊,你別急我才到醫院樓下,我馬上去找醫生,一定要問清楚咱媽怎麼就這樣死了?」

    「啊?誰是你妹啊?誰媽死了?」張晴雪聽得一頭霧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著急,我肯定要跟醫院討個說法,咱媽說沒就沒了,我肯定不能放過他們!」夜歌假裝悲痛的模樣,摀住了額頭。

    「神經病吧你……」張晴雪真是徹底蒙了,要不是她和夜歌都早就沒有了媽媽,聽夜歌的語氣,還說的跟真的一樣。

    夜歌根本不予理會,依舊在裝模作樣,「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這就上去,不行回頭我叫點人過來,不信他們不說真話。」

    說完,夜歌就掛上了電話,故作姿態地要往樓裡面走。

    「喂,小夥子,你等等……」

    身後傳來了胖男人的聲響,夜歌的嘴角不經意露出了絲絲微笑,他的「苦肉計」看來很成功,剛剛自己也是特意放緩了腳步,就等著魚兒上鉤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9 11:25
第三十三章 談判磋商

    腫瘤科辦公室內,科室主任蔣濤負責和鄭軍的家屬對話,來的人有鄭軍的妻子陳倩、兒子鄭炳偉還有大哥鄭傑,白宜元則是在一旁協助,也想通過自己跟陳倩的關係,替醫院也替向聞安撫好他們。

    作為腫瘤科的主任,蔣濤對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特別在行,在白宜元的提醒下,他在進屋前,特意詢問了急診科,得到了些建議。總體來說就是首先要穩定住家屬情緒,能商量的就商量,不行的話可以讓他們走法律途徑,但千萬不能出言不遜、更不能激化矛盾導致肢體衝突,那樣產生的結果和輿論的影響對醫院和醫生都最不利的。

    所以等鄭傑他們一進門,蔣濤就特別客氣,還親自給他們倒茶,「來來來,幾位請坐,一路辛苦了,先喝點水。」

    陳倩扶著兒子,慢吞吞地坐到了沙發上,自己則是陪在旁邊,而鄭傑獨自坐在椅子上,並沒有把蔣濤遞過去的茶杯接過去。蔣濤有些尷尬,但仍然秉承已知的原則,笑嘻嘻地將杯子放到了前面的茶几上,然後自己把椅子搬了過來,和白宜元一塊坐在家屬的對面。

    「別忙活了,我們來是要談我弟弟的事情,咱們直接說就行了。」鄭傑翹起了二郎腿,開門見山地說道。

    「那好,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蔣濤,是腫瘤科的主任,也是您弟弟的主治醫生向聞的直接領導,所以有什麼事情和要求,你們儘管跟我說就行了。」蔣濤客氣地介紹說。

    「原來是蔣主任,怎麼沒看見向醫生啊?他把我弟弟給治死了,難道不該來給我們一個說法嘛?」鄭傑不滿地問道。

    蔣濤瞄了眼旁邊的白宜元,雖然話才說兩句,他已經感受到家屬的不友善,當然了這些都是有心理準備,家裡人死了誰都會傷心和痛苦,何況對方還帶了那麼多人來,肯定是有底氣的。

    蔣濤身為科室主任,很少這般的低聲下氣,所以很是不習慣,但他看白宜元沒有開口接話的樣子,只好繼續回話,「向醫生已經因為這件事,被醫院暫時停職了,也是想先弄清真相,不過在調查清楚前,我們還不能說是因為他的錯誤導致了您弟弟的不幸,所以也請您和家屬們能夠理解。」

    鄭傑主動地拿起了茶杯,喝了口水,漱了漱嘴又給吐掉,「理解?我弟弟好端端地來你們這裡,沒兩天就死了,我們怎麼理解?他是得了癌症沒錯,我們鄉下人再沒文化,也知道這是慢性病,再怎麼也能拖個幾年幾個月的,結果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人就沒了,居然還讓我們理解,真是笑話!」

    辦公室的氣氛本就凝重,現在在鄭傑的嗆聲裡,更加緊張,白宜元狐疑地望著他,感覺這麼多話,邏輯嚴密、思維清晰,絕不該出自一個農民的口裡,應該是有人教他說的。白宜元暗暗擔心,若是有人在幕後指點,這樣的談判和商量,怕是無濟於事,對方不達目的,很難罷休。

    另外,全程都是鄭傑在說話,陳倩跟鄭炳偉隻字未漏,若說兒子鄭炳偉的腦子有些問題說話不利索,那作為妻子的陳倩都不開口,就很不尋常了。白宜元也有種感覺,目前的局面,已經超出了陳倩的控制範圍,恐怕這已經上升到整個家族、乃至整個村子的事情,要想和平收場實在太難。

    「他大哥啊,咱們醫院對病人的檢查和治療,都是按照規定走的,現在人沒了,我們院方也非常悲傷。正是出於對死者、對家屬負責任的態度,我才會坐在這裡和您談,這樣吧,您和家屬目前有怎麼樣的想法或者要求,可以先提出來,我們之間完全可以商量。」蔣濤畢竟不是年輕的小醫生,城府還算深,官樣話更是會說。

    「行啊!看在蔣主任親自接待我們的份上,我們也知道醫院有這個誠意,不想為難你們,但是作為鄭軍的大哥,我也得為他的遺孀還有可憐的孩子做主,這樣吧,如果醫院能答應我們三個條件,這事就算了了,我就把弟弟帶回去,不再給你們添麻煩。」鄭傑放佛是在背書一般回應道。

    蔣濤坐直了身子,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鄭傑又喝了口水,把還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第一,醫院要公開向我們家屬道歉;第二,那位主治醫生要親自來給我弟弟的遺體磕頭賠罪;第三,賠償喪葬費、醫療費還有精神損失費一共四百萬元。」

    「四百……萬!!」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蔣濤還是脫口而出,被這個數字給嚇到了,要知道當地的房價目前也不過五六千一平米,這四百萬可是能買七八套市區的商品房了,明顯是遠遠超過了合理的範圍。

    鄭傑並不在意,輕鬆地說道,「大主任,這錢又不用你出,你這麼驚訝幹嘛?再說了,我弟弟可不僅是一條人命,他還是家裡的頂樑柱,家裡有老婆孩子要養。你也看見了,我弟妹和侄子就在這裡,一個剛被查出腸癌,一個有殘疾,我弟弟不在了,以後根本沒人賺錢養家,何況家裡還有四個老人家要吃飯,實在是困難得很!」

    聽起來鄭傑說的倒是在理,但這並非是獅子大開口的理由,該不該賠、該賠多少,這都得按照規定來。蔣濤一時語塞,他已經感到背後發涼,方才知曉這樣的談判是多麼的艱難和無助。

    沉默許久的白宜元,終於開口了,「現在鄭軍的遺體還在我們醫院的太平間,對於他的死因目前誰都不清楚,我希望你們能夠同意對他進行遺體解剖,這樣可以確定到底是哪方面的責任?到時候,咱們再根據具體的情形來談賠償,陳女士你覺得怎麼樣?」

    這話本是特意說給陳倩聽的,但沒等這位精神恍惚的女人搞明白,鄭傑就又插上話了,「那可不行!我弟弟都死了,你們還想在他身上動刀子,讓他死無全屍,這絕對不可以!」

    「但是如果想知道他的死因,就必須要這麼做,我想你們家屬也不願意他死得不明不白吧?」白宜元依舊在爭取。

    「對,對不起,白醫生,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我也不能同意,我丈夫他……」陳倩突然說話了,但說到一半,便淚眼模糊,再也說不下去。

    白宜元和蔣濤都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無非和鄭傑的觀點一樣,逝去的人不接受再動刀。由於家屬拒絕屍檢加上提出的要求過分,蔣濤自是無法接受,雙方的首次談判便到此結束,可謂是不歡而散。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9 11:25
第三十四章 氣憤難平

    向聞在家裡根本就待不住,他被暫時調離一線後,上班的積極性差了很多,以前都是早早就去醫院,最近改成了算好時間準點去,反正在後勤崗位上也沒多少事情可做。這天他剛換鞋要出門,就接到了師母朱慧的電話,說鄭軍的家屬來鬧,讓他暫時別去上班,會幫自己請假。向聞本來並不在意,但朱慧態度很堅決,只是沒有告訴向聞細節,叮囑他別去就對了,等科裡處理好再去工作,他只好應承了下來,又回床上躺著去了。

    可過了段時間,向聞就又爬了起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覺是睡不著,其他事情都不想做,一門心思就想著關於鄭軍的事情。他覺得在整個檢查和治療的過程中,自己都沒有犯下什麼嚴重的錯誤,幾個月鄭軍的確沒有生病,是個人都查不出來癌細胞,至於白宜元的三錄儀這種沒有得到人證的東西,一般醫生包括他自己也是不會信的。至於到了這次來,發現了肝癌,他不過是怕肝內出血才急著手術,當時科裡、白宜元和家屬都是同意的,結果人死了,事情還沒查明白,就全部賴在了自己頭上,真是沒地方說理去,今天更是居然鬧到了醫院來,想想就來氣。

    向聞在家中來回踱步,憋著的氣越來越大,年輕氣盛的他根本就受不了了。於是,他拿起電話,給主任蔣濤撥打了過去,想問問具體情形,但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那邊都是無人接通。這下向聞更是著急,又擔心是不是家屬鬧到了科裡去,那自己這回鍋背的真是夠大了,造成的影響也更加惡劣,他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乾脆將朱慧的話拋在腦後,想要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實際上朱慧的房子離醫院很久,以前也算是醫院的職工宿舍,後來改制,房子就被當時還在第六醫院工作的朱慧的丈夫郞司屏買了下來,也算是城裡比較老舊的房子。在郞司屏出事後,朱慧和向聞相依為命,經濟條件不佳,一直就只能住在這裡,後面向聞畢業也進入了這所醫院,因為距離近上下班方便,他們便沒有再搬走。

    幾分鐘後,火急火燎的向聞便到了醫院門口,保安見了他,上前想拉住,這也是朱慧的交代。但向聞根本就不理,直接衝了進去,因為在大門口老遠的地方,他就瞧見了門診大樓下面的人群,方才知曉所謂的家屬來醫院,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再走進些,作為外科醫生視力極好的他,就看清了掛在門上的橫幅,「殺人犯」、「向聞」的字樣隨即映入眼簾。向聞的腦神經頓時炸裂開來,原來師母不讓自己來,是因為別人已經給他戴上了這樣恥辱的帽子,這是平時心高氣傲的自己絕對無法忍受的,剎那間他就把周圍的一切拋之腦後,心中只有那該死的橫幅,不顧一切地跑上前去。

    醫鬧負責人魯剛正在跟夜歌興高采烈地聊著天,夜歌編纂出來的那個所謂自己的母親在醫院死去、要來找說法的故事,讓魯剛感覺生意又送上了門,再次用他對付陳倩的那一套說辭,來說道了夜歌的身上。

    夜歌自然是不吃這一套的,但他本就是為了和魯剛、和這些傢伙套近乎,假裝聽得滋滋有味的樣子,還時不時地裝作可憐和悲傷的模樣,這讓魯剛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他。兩個人有說有笑,很快就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夜歌便趁機說要先瞧瞧這起事故的處理,看看魯剛他們的能力怎麼樣。魯剛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欣然接受,還給夜歌說起了鄭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結果剛說到興頭上,旁邊的小馬仔就吵鬧了起來,魯剛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這才看見一個青年正在往下拉拽他們的橫幅。

    魯剛馬上就擠了過去,一把給向聞從門邊拉來,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幹嘛哪這是?我們來替死者討還公道,跟你沒關係,你可不要多事啊!」

    向聞此刻已經是氣急敗壞,也吼了起來,「你們這幫人,不懂就別亂說話,憑什麼說這個人是殺人犯?你們懂醫嗎?」

    「呵呵,小夥子,你是什麼人哪,居然敢替這麼個殺人凶手說話?」魯剛質疑起了對方的身份。

    「你別管我是什麼身份,我只告訴你,真相還沒查清楚就不要亂定性,你們這樣的行為,是對一個醫生的侮辱!」向聞義正辭嚴地憤憤言道。

    「醫生是治病救人,不是殺人的,我們弟弟在這裡沒兩天就被害死了,你敢說不是醫生害的?我說你到底是哪來的菩薩,管這麼多閒事?」魯剛絲毫不予退讓,不停反問,讓向聞更加憤怒。

    這時,門診大門被推開,陳倩一行人從裡面出來。向聞無意扭頭掃了眼,剛好和陳倩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向聞隨即馬目光挪開,也不再多話。

    然而,陳倩在驚訝之餘,卻叫了一聲。

    「向醫生……」

    喧囂的氛圍在瞬間凝固了下來,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位要撕扯橫幅的,居然就是當事人向聞!

    須臾,緩過神來的魯剛,一把揪住向聞的衣領,「原來就是你小子啊!害死我弟弟,還敢出來惹我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鄭軍自然不是魯剛的弟弟,但他這麼一說,那些村民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全都圍攏到了向聞身邊,他們其中,不乏和鄭軍是親戚的人,也不乏和鄭軍是多年哥們的小夥子,對鄭軍的死亡本就悲痛,現在「仇人」就站在眼前,哪裡能不眼紅?

    推推搡搡間,向聞已經被壓迫進了門診大廳,村民們也蜂擁而進。魯剛陪鄭傑一同進去了,但他的手下都留在了外面,魯剛告訴鄭傑這是個把事情鬧大、逼迫醫院就範了絕好良機。一時間,咒罵聲不絕於耳,在回音的作用下,巨大的吵鬧聲充斥著整個門診大樓,向聞也被逼到了分診台前,再也無路可退。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9 11:25
第三十五章 激烈衝突

    自從向聞的身份被當眾揭穿後,混在人群裡的夜歌,便驚覺事情不妙。他在和魯剛的交流中,已經大概知道這群醫鬧的行事風格,可以說,向聞的「自投羅網」完全是找事做,這回可真難以控制了。

    夜歌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門診大樓裡面,自己偷偷地溜走,返回了醫院大門的保安室內,急匆匆地說明了裡面的情況,保安聽聞後隨即跟他一起,來到了門診樓前,想從外面將向聞給撈出來。

    但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保安不過四五個人,又只能維持秩序不能和家屬動手,所以根本擠不進去,就跟別提去保護向聞了。與此同時,發現情況不對的第六醫院在崗的不少醫生和護士,尤其是就在大廳一樓的急診科,自發地過來了很多人,有的在和那些村民講道理,有點力氣的則想擠到分診台那邊,儘量靠近向聞的位置。

    鄭傑在村民們的簇擁下,一馬當先,衝到了分診台前,直接面對向聞,狠狠地先推了一把。向聞自知陷入包圍,本不想反抗,只是用手護住腦袋,防護著時不時不知道從哪裡栽過來的拳頭。

    「向聞是吧,你要給我弟弟負責,我弟弟那麼個大活人,就被你給治死了,你說該怎麼辦?」鄭傑儘管年近六旬,但聲音依然洪亮,他在少時是讀過書的,文化要比鄭軍還有大部分村民要高,這也是他能起帶頭作用的關鍵。

    「我還是那句話,真相還沒查清楚,憑什麼說是我治死的?」向聞別的都能忍受,唯獨不能忍受這樣的人生攻擊與污衊。

    「就憑這個!」

    話音未落,鄭傑一個大耳刮子,就扇在了向聞的臉頰上,這讓向聞的火氣又一次冒了出來,反過來要和鄭傑動手。

    要知道,向聞可是三十歲的壯年男子,單對單鄭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沒兩下就被推開,踉蹌著差點摔倒。

    「好啊,小子你敢打我!都看哪,醫生害死我弟弟,現在還要打人!」鄭傑大叫了起來。..

    門診大廳裡的氣氛本來就很喧囂,這一下就更緊張了,在分診台附近的村民,馬上也加入到了對向聞的攻擊中。雙拳難敵死手,向聞很快就落了下風,只有招架之力。此時那幾位保安也總算衝到了裡面,在推搡間來到了向聞身邊,想給他帶出去,但人群水洩不通,全部都被困住在了中間。

    夜歌站在門外,看著大廳裡發生的一切,心中無限悲涼,但他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行動再靈敏也不是這麼多鄉民的對手,何況外面還站了魯剛的很多手下。自己剛剛好不容易「臥底」成功,還是不要輕易暴露的好,他本想冷眼旁觀到結束,可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很快就湧上了心頭,因為他看見那些敲鑼打鼓的小馬仔擠進了大樓,並且將手裡的傢伙遞了進去。

    夜歌心知肚明,大事不妙,立刻轉身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撥打了「0」報警電話。

    向聞在裡面被擠得頭暈腦脹,來回推搡間,體力已經用得差不多,呼吸急促,但鄭傑依然不依不饒,非要他下跪求饒才肯放過,這對於向聞來說,是寧死不屈的事情,所以衝突毫無停止的跡象。

    「我弟弟死的好慘啊!你這個庸醫,害死了一個大活人,就得給他下跪賠錯!」鄭傑叫囂道。

    「想得美,不講理的家屬我見多的,但你這種沒素質的老傢伙,我還是頭一回見,打死我都不會理你!」向聞真是被氣壞了,口不擇言,也說起了髒話。

    「什麼?居然還罵我,鄉親們給我把他按著跪下!」鄭傑確實得寸進尺,他的話讓周圍很多人都看不下去,包括不少來看病的患者。

    「鄭軍的情況,就算我不給他治,他也活不了幾個月!」

    向聞在盛怒之下,不勝其煩,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實在氣不過,說出了一句不太應該說的話。他的話,瞬間點燃了家屬的怒火,鄭傑趁機嚷道,「你們都聽見了吧!給我打!」

    憤怒的村民一擁而上,他們剛剛還是赤手空拳,所以沒有引起重視,現在手裡不知道哪裡來的棍棒,劈頭蓋臉的砸到了中間來。向聞連忙抱頭,但還是晚了,而那些保安和其他醫生,自保尚且不及,無法顧及他,紛紛找路逃竄,場面頓時大亂。

    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但還是晚了些,他們趕來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吵鬧聲不絕於耳,形如災難場景。警方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將兩撥人給分開,此時大家才發現,地上已經躺了不少人,有向聞、護士還有保安,至於村民們因為有「武器」,都沒有大礙,而魯剛帶的那些醫鬧根本就沒有參與鬥毆,頂多就在外面吶喊而已。

    這是魯剛做生意的原則,動手的事情不讓自己的手下摻和,都交給家屬去對付醫護人員,這樣就算是出了事、受了傷,也扯不到他的頭上,這也是魯剛橫行多年、卻始終無法被懲治的原因所在。

    不過這次,魯剛卻發現這幫村民下手可是真夠重的,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料範圍。本來,他交代鄭傑是要趁機把事情鬧大,給醫院帶來更負面的影響,逼迫院方就範,可鄭傑和村民被向聞最後的話給激怒,出手完全不留情面,竟然躺了這麼多人下來。到最後,還驚動了警方,這可就不好收場了,魯剛自覺地有些不妙,在警方還在維持秩序的空隙,就招呼手下人撤走了,這些全部都被夜歌看在了眼裡。

    醫院隨即對受傷的人員進行了急救,向聞的腦部遭受多次重擊,顱骨骨折、塌陷,下蛛網膜出血、受傷嚴重,昏迷不醒,保安則多是受了皮肉傷不礙事。但令人遺憾和震驚的是,有一名來拉架的急診科小護士,生命卻永遠地留在了這裡,肋骨嚴重錯位導致肺部穿透感染,在院方全力救治下,依然宣告傷重不治!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4 09:59
第三十六章 求助無門

    醫鬧的事件經常會發生,第六醫院每年都會發生幾起,院方一般都是留給對接的科室處置,最終的結果也是儘量去走法律程序,反正原則就是不要把事情鬧大。但這回不僅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居然還鬧出了人命,如此嚴重的情況,醫院方面是斷斷沒有想到,而且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還引起了市領導的注意,責令警方迅速介入調查、挖掘真實情況,並對涉事人員嚴懲不怠!

    事故發生後,第六醫院季院長馬上啟動了院內追責,她首先做了自我檢討,表示對此事自己犯了領導上面的錯誤,不該任由腫瘤科進行不當的處置。腫瘤科主任蔣濤被通報批評,並留職察看,暫停他的手術資格,並由他負責配合警方的調查。至於向聞,院方認定他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他目前還在昏迷,打算等其甦醒再說。季院長還要求醫院的其他科室,要引以為戒,千萬不能再在短期內出現類似的問題,否則將從重處罰。

    FY市公安局成立的由秦副局長為組長的工作組在初步調查後,發現事情並不複雜,就是家屬來討說法,撞見了涉事的醫生,然後發生了衝突,最終把向聞打傷。至於保安和可憐的護士,均為被意外波及,並無故意傷人甚至是殺人的嫌疑,只能按照過失來定性。

    但這件事的處置,卻讓警方犯了難,因為動手的人實在太多,又亂作一團,正所謂法不責眾。而且除了有目擊者證明鄭傑參與攻擊了向聞以外,其他村民都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動手傷人,至於是誰打死了那位小護士,就更是無從查起,自然也沒有人會承認是自己動的手。

    最終,在經過市裡面同意後,警方只是拘禁了鄭傑和幾個領頭的村民,而由於魯剛自始至終就沒有動過手,即便知道他是醫鬧,也無可奈何。在量刑方面,各部分之間也產生了分歧,法院也是非常為難,只好將案件押後審理。

    至於這次衝突當中的受害者,也就是向聞、保安和護士,對於他們的經濟賠償更是無處追尋,就算讓村民們賠,這些人也沒有這個經濟能力,更無足夠的資產可以查封。保安和護士最終被醫院定性為工傷,保安的治療費、誤工費以及小護士的喪葬費,都是由醫院來償費,但並未追加補償。此事到此為止,暫時告了一個段落,各個方面都難以繼續推進。

    向聞的師母朱慧連日來愁眉不展,由於向聞的事情,她已經無心上班,醫院也擔心其和向聞的關係引來外界的非議,也暫停了她的工作,這倒起碼讓她有了時間照顧昏迷不醒的向聞。

    朱慧的丈夫郞司屏是向聞的老師,多年前自殺身亡,而他自殺的原因,就是來源於醫鬧的煩擾和輿論的壓力,這件事在朱慧的心裡,始終是個揮之不去的陰影。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時隔多年,丈夫的徒弟向聞,竟然也和丈夫落得相似的下場,真是時也命也!

    望著頭上纏著厚厚紗布、身上插著無數導管的向聞,想著從醫大半輩子卻死於醫患糾紛的丈夫,朱慧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她現在已經沒有別的牽掛,只有一個信念,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替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但就在昨天,朱慧剛去了院辦,沒說幾句話就被拒之門外,拒不接待。她又去找了季院長,希望醫院能替向聞說句話,畢竟也在這裡辛勤工作了好幾年,給醫院帶來了很多榮譽,但季院長表示很為難,東扯西扯的,等於也是拒絕了她。

    朱慧感到很悲涼,人情淡薄,但她不想放棄。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朱慧起身,走出了病房,去往向聞所在的腫瘤科主任辦公室。

    出了這麼一檔子大事,蔣濤的臉上也很掛不住,何況自己也受到了處分,他坐在朱慧對面,就像之前坐在陳倩對面一樣,很是為難。

    「朱醫生,這件事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家屬是先來了醫院沒錯,可他們並沒有惹事,是向聞自己找上門來,而且還是他先動手撕得條幅、才引起了對方的怒氣。我當時和老白都提醒你,讓你叫他不要來醫院,待在家裡等我們調解就是了,結果呢?現在鬧成這個樣子,已經不是我們內部可以消化的了,你再來找我也沒用啊!」

    「我知道,蔣主任,您費心了。但向聞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不能不管他啊,醫院起碼還負責了其他人員的治療和喪葬費用,但對向聞不管不問,還把責任都推給了他,您說我怎麼能接受?」朱慧皺著眉頭無奈地問道。

    「哎!我和您先生朗教授也同事多年,自然向著他的徒弟,可是現在醫院已經打算給鄭軍的家屬賠錢、息事寧人,警方那邊也把帶頭鬧事的鄭傑抓了,這件事恐怕只能這樣處置,我們都無能為力啊!」蔣濤如是勸道,「至於向聞,他現在還在昏迷,就先讓他留在我們科治療吧,費用由科裡來墊著,等他醒了再說,這也是作為主任,我唯一能為你們家做的了。」

    朱慧聽了心中略有安慰,好歹還有個講情分的人,「那就多謝您了,不過醫院對向聞就真的不管了嗎?他好歹也是在工作中出了意外呀!」

    蔣濤略微停頓了下,還是如實說了,「不瞞你說,院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等向聞傷好後,就會將他開除,開除的理由咱們都很清楚,至於他的治療費也就是象徵性地給一點而已。」

    朱慧覺得很失落,她其實已經預知到會是類似的結果,但始終不想放棄。然而,殘酷的結果就擺在自己的眼前,向聞重傷無人照應,連費用醫院都不給,更糟糕的是,院方居然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這位年輕人的頭上,包括鄭軍的死亡和醫患衝突的後果。面對這樣的絕境,朱慧一個女人,實在是有氣無力,似乎沒有任何地方任何人幫到自己、幫到向聞,現如今真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4 09:59
第三十七章 指點迷津

    走投無路的朱慧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病房裡來的,她面對著躺著一動不動的向聞,心中惆悵不已,力不從心。數年前丈夫的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只是郞司屏的臨終囑咐中,要她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徒弟向聞,所以這些年來,儘管身心俱疲,但她依然記著丈夫的話,履行著諾言。

    可是現在,向聞重傷,生死未卜,還背上了諸多不堪的罪名,比如庸醫、比如殺人犯,這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那是莫大的衝擊和恥辱。朱慧瞭解向聞,是一個看名聲比性命還重要的桀驁不馴的孩子,如今他的生命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但榮耀是絕不該被玷污的,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間,她緩緩抬起頭,頓時嚇了一跳,因為此時病房裡不是她一個人了。在自己的身前不遠處,病床的另一邊,站了一個穿著高領衛衣的年輕男子,正好奇地望著她、望著向聞。

    「你是誰?」朱慧驚奇地問道,警覺地站了起來,她很確定,從來沒有遇見過這個男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男子將帽子摘下,露出年輕俊朗的面容,「朱醫生,在下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朱慧依然不知就理。

    夜歌自然地坐在了床邊,一點沒有見外,「在我說之前,我得先確認一下,您是不是打算替他說情、挽回聲譽?」

    夜歌的眼神盯著向聞,話裡的「他」顯然就是指的這位青年才俊。

    朱慧愣了愣,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因為並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夜歌的嘴角抿了抿,即便朱慧沒有回答,他還是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個紙條,扔到了朱慧跟前的床邊。隨後他起身,又留下了一個信封,隨即走了出去,臨走前,說了一句話,「如果您想討還公道,就去找他們,到時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朱慧狐疑不定,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過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她先將信封打開,發現裡面有一小疊鈔票,這讓她更加驚奇,便馬上拆開了紙條。

    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是個網站的域名,括弧裡標註的名字是「微聯盟」。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更沒有登過這樣的網站,若放在平時,作為醫生的她肯定對於這樣的情景不屑一顧,也許會直接把紙條扔進廢紙簍,當作是個玩笑。但這次不同,對方留了錢下來,顯然不是鬧著玩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朱慧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對方放出了那樣的豪邁之言,總得試試,就算是假的,她自認為也沒有什麼好被騙的了。

    於是,朱慧馬上返回了自己在醫院裡的辦公室,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裡查找「微聯盟」的信息,這才知道,這個網站是北亭偵探社所建,受理範圍很廣,任何案件都可以投訴過去。

    對於北亭,朱慧略有耳聞,可並不瞭解,所謂隔行如隔山,她一名醫生,和偵探社毫無共通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她好像記得,在很多年前,丈夫郞司屏還真的提過這個偵探社,對他們讚不絕口,尤其是對北亭偵探社的能力和品行,都給予了高度的肯定。當時朱慧並未在意,現在循著名字仔細回想,還真有這麼回事,既然是丈夫誇讚過了,該不會有誤。

    如此,朱慧覺得又燃起了些許的希望,但她也很是犯難,因為現在自己和向聞面對的,並不是刑事案件,說白了,就是醫療糾紛,這好像和偵探社也扯不上邊。但那位神秘的男子的身影、丈夫的音容笑貌還有弟子悲慘的境遇,都讓朱慧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得試一試,所謂心誠則靈,不嘗試肯定是沒有希望的,故而她馬上開始敲擊鍵盤,將這兒的事情組織成文字,發到了「微聯盟」網站上面。

    另一邊,夜歌閒來無事,終於答應帶張晴雪出去轉轉了。不過對於他來講,自己走南闖北慣了,名山大川和繁華都市都歷歷在目,現在這個小城市,的確對他夠不上多大的興趣,他肯來,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女朋友。

    張晴雪正好也想出來散散心,那天在醫院著實被醫鬧嚇壞,她當時聽見了動靜,也想下去看出了什麼事,才走到一樓的樓梯下面,就瞧見兩撥人大打出手,那樣的場景嚇得她立馬腿都發軟,最後還是白宜元發現了她,給她又送回了辦公室裡,等警方來處理完,夜歌才上來接走了自己。

    「哎呀,那天可是太嚇人了,你怎麼也不來救我?」想到那一幕,張晴雪就抱怨不已。

    「我說張大小姐,你也看見了,那底下一大堆人,我有不會飛,怎麼去找你啊?再說了,你好好待在樓上就是了,誰叫你跑下來看熱鬧的?」夜歌不吃這一套,反過來逗她。

    「哼!就你有理,你給去學飛!」張晴雪臉一甩,就要往前溜走。

    夜歌哪裡給她這個機會,馬上用大手給她拽住了,「行啊,我帶你一起飛,飛咯……」

    兩個人跟孩子似的,張開雙臂,在馬路上邊跑邊「飛」了起來。

    「哈哈哈……」

    歡樂的氣氛包圍著這兩個人,他們從醫院走到了大學,又從大學走到了市中心,走了兩三個小時,心情非常好。

    走了許久,張晴雪有些累了,夜歌就拉著她,走進了一家茶餐廳,要了點小吃。

    「對了,晴雪,你認識向聞嗎?」夜歌順便問道。

    「啊?」張晴雪埋頭在吃,嘴巴塞了好多薯條,咀嚼了好奪下才給嚥下去,「哦,那個被打傷的人啊,不認識,不過我爸以前提過,說這個人醫術特別厲害,就是太高傲了,誰也看不上。」

    夜歌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他在醫院有什麼仇人嗎?還有,他和你爸白宜元關係怎麼樣呀?」

    「喂,你是出來跟我約會的,還是審問我的呀!」張晴雪很是不滿,拒絕繼續回答。

    夜歌聳了聳肩,又把一根薯條塞進了女朋友的嘴巴裡。他其實就是隨便問問,想多找些線索,畢竟以他的身份,無法正面打聽到內部的事情,而張晴雪也不是醫院的人,他不過是碰碰運氣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4 09:59
第三十八章 一封舉報信

    沈明月這會兒剛打開電腦,她之前陪同李一亭去了外地處理了件小案子,幾天沒上網了。今天剛回到北亭,她就迫不及待地登錄「微聯盟」,作為自己主管的網站,她的興致一直就很高。在連續破了不少大案後,北亭的聲名鵲起,網站的流量也在逐漸上升,留信也就越來越多,不過大多是些小案子,甚至稱不上案子的,自然也就不值得北亭出馬去應付。

    幾天沒在,網站的留言信箱裡又多了不少信件,沈明月逐個點開,發現又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不過她還是一一給予了回信,算是禮貌拒絕,或者是給出合理的建議,但當她翻到最後的時候,一封署名為朱慧的信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封信的內容很長,沈明月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末尾的簽名吸引住了,因為一般來舉報的信件的,都是匿名。儘管到網站上面的信件,北亭也是會絕對保密的,不可能讓外人知曉舉報者的信息,但人的慣性思維總是不放心,所以基本上都是不留名或者留個假名、筆名什麼的,更不會留下聯繫方式。可這位朱慧,不僅直接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把她的身份、地址和聯繫電話全部寫進了信裡,如此的實名舉報,不帶一絲隱晦的意思,也是非常罕見的。

    沈明月隨即細細品讀朱慧的舉報信,她發現,這是一件和醫院有關係的事件,內中的提到的不少東西,諸如誤診、死亡、醫鬧等,都是常見的事情,但很多專業術語,明月並不能看懂,只能看個大概。直到看完,沈明月的腦袋裡都是一團漿糊,因為對方的信字數很多,而且邏輯有些混亂,又不是按照時間順序講述,也不是按照人物情形來分別介紹,完全就是想到哪裡寫到哪裡,錯別字也不少。沈明月大概猜測,這個舉報者在寫信的時候,定然是心亂如麻,所以才會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否則以一名醫生的學識,不該寫出如此混亂的語言來。

    即便如此,沈明月還是馬上通知了大傢伙,來活了!

    此時的北亭,萬永坤和胖盛奉命還在外地留守,處理善後事宜,小果園也出門辦事去了,只有陳天宇、李一亭、許荊南、曠梭和劉紫辰在,他們剛對上個案件進行完總結,就被沈明月的叫喊著吸引了過去。

    老樣子,沈明月將舉報者的信件打印了出來,人手一份,交到了大家的手裡。由於內容的確不少,足足有五張a4紙,加上語言組織不足、錯誤不少,他們確實花了點時間,才把信件看完成。

    曠梭的記憶力最強,他第一個看完,率先開口,「這個好像是說的醫患糾紛,這不屬於我們偵探社的管轄範疇吧?」

    沈明月馬上反駁,「不是啦!還死人了呢,小護士死了,還有一位醫生受了重傷,如果算上患者,就是兩死一傷,說不定真的有隱情在裡面!」

    李一亭隨後搞清了朱慧的所有舉報內容,稍微想了想,他很清楚醫療行業的亂像,但醫學方面高度的專業性也讓他不好下手,何況信中所述,那位手術後死亡的患者,的確是得了癌症,而癌症又是全世界的難題,即便是國際頂尖醫院和醫生,都常常是束手無策,病人的生死並非是醫護人員可以掌控的,更不是他們偵探能夠管到的地方。

    於是,他說道,「正如九道說的那樣,這件事是醫院和患者之間的衝突,不論對錯,那也是醫患關係癥結所在,這可是社會問題,我們不好插手呀!況且,當地警方都結案了,該抓的抓了,該賠償的也賠償了,至於這位舉報者的困難,我們的確是愛莫能助。」

    沈明月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充滿正義感的她,對舉報者信中所說的內容和困難深表同情,恨不得馬上就去幫人家。可李一亭和曠梭所說的話,也的的確確是有道理的,就連自己一開始也不覺得這件事該北亭去管,但嫉惡如仇的她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李大哥,本來我也沒太當回事,可是舉報者用的是實名啊!還把地址、聯繫電話都主動寫了下來,這顯然是破釜沉舟的態度,如果不是到了萬般無奈的地步,誰會肯把自己的信息全部洩露出來?所以她肯定是有沉冤的,可能那邊的情況,要比信中所描述的更加悲慘,我們不能置之不理吧!」沈明月堅持己見,努力說服道。

    「這樣吧,明月,她不是留了聯繫方式嘛?那你就和她先聊聊,問問清楚,畢竟這封信的邏輯寫的太亂,說實話我現在都沒搞清楚,她是要想說明向聞醫生的診斷沒錯,還是要舉報醫鬧的殘暴罪行?」劉紫辰插了句,算是解圍,也是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嗯,還是紫辰姐懂我,我馬上就跟舉報者聯繫!」沈明月興奮了起來,也不等李一亭再發話,就到旁邊打電話去了。

    不過劉紫辰的問題,確實是大家共同的疑惑,在信裡,朱慧只是把事情說了一遍,可沒有說明究竟舉報什麼?如果是要證明醫生沒有誤診,那北亭肯定無法插手,這是醫學專業問題,不管是偵探社還是警方都無力去幹涉。但如果是說有人藉機鬧事、或者是惡意傷人,那麼就和北亭扯上了關係,這也是劉紫辰要沈明月問清楚的原因,算是給她給出一個讓北亭出馬的理由。

    沈明月和朱慧的通話很是順利,在明月的引導下,朱慧終於說清楚了自己的目的,是要替向聞醫生找回公道,還希望嚴懲醫鬧的行為。無意中,朱慧透露自己的丈夫也是死於醫療事故的後果之中,這讓沈明月頗感意外,也堅定了她一定要參與此事的決心。

    終於,在沈明月的堅持下,李一亭答應了介入此事,隨即派她和北亭唯一一名在醫學方面較為專業的人員許荊南一道,前往當地,進行初步的調查。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4 09:59
第三十九章 重啟調查

    所謂兵貴神速,沈明月和許荊南當天就趕火車,到達了FY市,到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凌晨。由於對醫院的情況完全不瞭解,沈明月事先和朱慧取得了聯繫,麻煩她親自要火車站接他們一下,以便於當面來瞭解情況。

    朱慧自是答應,早早就等在了那裡,她本來還只是聽別人說、在網上查,現在親身經歷,對於北亭偵探社的專業、負責任的態度和超乎尋常的速度都非常震撼,這回她真的覺得,向聞和他們家的冤屈有了沉冤得雪的希望。

    雙方見面後,朱慧本打算帶他們回家先休息,但被拒絕了,沈明月直接要朱慧領他們去醫院,等上班後就開始調查,在那之前,又在路上詳細地詢問了醫院裡發生的一切,從鄭軍的就診到醫鬧的發生,問得非常仔細。畢竟時間隔得很長,這是個非常漫長的故事,在信件和電話裡,總有溝通不到的地方,沈明月必須要知道更多的情形,才有助於後面調查的開展,也有助於和北亭的匯報。

    到了這時,沈明月和許荊南方才知曉,這次事件的開端,並不是鄭軍數日前來就診查出肝癌,而是遠在大半年之前就開始了。那個時候,一位叫做白宜元的心理科醫生,用自創的三錄儀,檢測出了鄭軍夫婦體內有癌細胞,便讓他們入院接受診治,可惜當時沒有查出癌症,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由於時隔太久,朱慧甚至在舉報的時候,忘記了那時的情景。

    許荊南從醫多年,他從來沒聽說過,有儀器能夠測出癌細胞的,對於三錄儀,馬上來了興趣。但朱慧說自己不知道,畢竟三錄儀是白宜元負責的事情,所以不但是自己、就連向聞也說過不太清楚。

    來之前,陳天宇已經通過自己的關係,和當地警方取得了聯繫,在警方的斡旋下,第六醫院的季院長表示願意配合北亭的工作,畢竟醫鬧的確是醫院的心腹大患,犧牲向聞也算是無奈之舉,但條件是需要低調進行,不能影響醫院的正常秩序。在鄭軍死亡事故中,醫院的聲譽已經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現在隨著一系列的處置,暫時安靜了下來,院方不想再被抓住任何把柄,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由於最主要的涉事人員向聞醫生重傷昏迷,顯然無法開口說話,許荊南和沈明月就先去找了他的直屬領導、腫瘤科主任蔣濤。因為鄭軍的醫療事故,他目前還在留職查看期,並且被暫時剝奪了手術資格,所以並沒有什麼事情,都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

    朱慧把許荊南和沈明月帶了去,替他們相互做了下介紹,便知趣地離開了,作為向聞的「監護人」,她的確是需要迴避的。

    「二位偵探,真是想不到這麼年輕啊!」蔣濤此時的心境已然平穩了不少,坦誠地說道,「我已經得到了院辦的通知,會在規定允許的範圍內,全力配合你們的調查,而且向聞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也不想他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好了。」

    專業上的問題,沈明月是不大懂的,還得許荊南來,「蔣主任,鄭軍的病歷我剛剛才拿到,那上面對於病患的症狀描寫的很詳細,可卻只有血檢、彩超的檢查結果,我想知道別的檢查都沒有做嗎?」

    「當然該做的都做了,但是寫病歷的時候,結果還沒有出來,你應該可以看見,後面有開檢查單的記錄,向聞醫生不可能在檢查結果出來前,胡亂地將結果寫到病歷上。」蔣濤如是說道。

    「病歷的最後一次記錄,是在手術當天,也就是說,向聞是在沒有得到其他檢查結果的情況下,就給病人開刀的?」許荊南再度確認,儘管他已經從朱慧口中,得知了這一切。

    「沒錯,當時我們科室是經過會診的,病人的腹部確認是腫瘤,而且靠近主血管。如果不馬上手術,擠壓血管破裂,肝內大出血,那會直接要了病人的性命,所以我們同意先手術、後等結果。而且為了防止他是肝癌,我們在術中做了活檢和淋巴結清除,事實證明,我們的做法和推測都是正確的。」蔣濤一口氣說完,他始終都不覺得這是錯誤的措施。

    許荊南此時翻完了病歷,在後面的一堆檢查單中,發現了手術知情同意書,那上面有陳倩的簽名。儘管病歷不完整是個問題,但並不能掩蓋醫院和醫生在這件事上面的負責跟專業,加上家屬的同意和預防性的舉措,整個手術其實是成功的,就算拿到法庭上,院方也不見得會敗訴。

    現在大概是明白了,鄭軍的家屬來鬧,怕是被矇蔽了,起碼他們是冤枉了主治醫生向聞。但有個凸出的問題,至今始終無法得到解決,這也是向聞一直要背鍋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死者鄭軍的死因。

    在鄭軍的所有檔案裡,最後一張是他的Pet-ct診斷書,上面清晰可見,此人不僅患有肝癌,腦部也有腫瘤。按正常程序,腦腫瘤首先需要排外,也就是說,同時發現問題的情況,該是先進行腦部手術,再擇機切除肝部的腫瘤。現在順序反了,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也是家屬方面可以抓住不放的所在,許荊南此時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蔣主任,病人在幾個月前的體檢中,沒有發現腫瘤,這麼短的時間,就在肝部和腦部同時發現了這麼大的癌腫,這有可能嗎?」

    「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蔣濤頗有深意地說了這麼一句,顯得有些答非所問,但許荊南和沈明月都聽懂了其中暗含的意思。

    如果說作為法醫,許荊南多腫瘤不是那麼瞭解的話,那麼作為腫瘤科的主任,可謂說是經驗豐富,可蔣濤顯然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腫瘤長得這麼突然、這麼快速?尤其是同時多發,看樣子在沒有屍檢前,這個問題是難以得到合理解釋的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4 09:59
第四十章 不厭其煩

    白宜元這幾天過得蠻壓抑的,儘管向聞對鄭軍的治療成敗和他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醫院裡面眾所皆知,當初就是他帶著鄭軍和陳倩夫婦來第六醫院就診的,並且也是他聲稱這兩個人體內有癌細胞。現在鄭軍死了,向聞被打成重傷,醫院人心惶惶,很多人竊竊私語,埋怨白宜元作為心理科的醫生,不該越界管事,才招來了麻煩。

    蕭萍看在眼裡,急在心中,可並沒有什麼話能夠安慰到老師的,但她還是想到了三錄儀。自從幾個月前鄭軍和陳倩因為沒有查出腫瘤而出院後,三錄儀的項目就完全停滯了,不要說外人不再理會,就連白宜元自己都把這個儀器放在了一邊,沒有多加留意。

    不過,一直對三錄儀好奇的蕭萍,反倒趁機好好研究研究這個老師的寶貝發明,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通過對自己身體的實時監測,她發現三錄儀的準確性特別高。不僅在很多醫學儀器檢查出問題之前,它就有所顯示,更厲害的是,連自己都沒有什麼感覺的時候,三錄儀就提醒體內的某些病毒或者細菌的數量增多,會發生感冒、發炎等症狀,過了數日後,蕭萍的確得了這樣的病症,直呼神奇。

    她把自己的發現,每天都進行了記錄,到目前為止,已經記下了兩個本子。但這些事情,白宜元是不知道的,因為其心情不佳,蕭萍不敢再提及三錄儀。直到這次,鄭軍去而復返,終於證實了三錄儀所述並非虛言,白宜元也再次啟用它來監測,這讓蕭萍頗感欣慰。

    蕭萍看了看手腕上戴著的三錄儀腕錶,打算把這段時間內的測試情形,和老師做個匯報。可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從外面來了兩名年輕人,蕭萍下意識地站起身迎接,詢問來人的意圖。

    「原來是偵探,快坐吧。」白宜元自然是知曉醫院的安排,示意他們坐到桌旁的椅子上。

    「白醫生,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您應該都知道了,我們想瞭解的是,鄭軍這位病人過去的一些情況。」許荊南抓緊時間,開門見山地問道。

    白宜元其實是有些反感的,因為這段日子來,關於他從義診帶回鄭軍到複查之間的故事,他已經跟科室、醫院還要警方說了很多遍,自己都能背下來那些話了,所以沒有太多的興致再說。故而他只是簡單地做了些介紹,然後就讓蕭萍把事情都補充完成,畢竟蕭萍作為助手,這些事情都是瞭解的。

    許荊南聽完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只是依然對三錄儀很好奇,「白醫生,您的那個發明,真的能提前預見癌症的發生?這麼厲害的儀器,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呢?」

    「不是能預見癌症的發生,癌症是預測不了的,三錄儀只是能早些檢查出來人體內的癌細胞而已。」提到三錄儀,白宜元才來了些精神,「至於你沒有聽說過,那是自然,因為這項發明根本就沒有申請到專利,連醫院都沒有審查通過,當然就無法問世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見識見識?」許荊南繼續問道。

    「當然可以,你們看她的手腕。」

    白宜元指了指蕭萍,沈明月和許荊南這才看清,在她的手腕上,就戴著個比手錶略微大些的白色表圈,上面的確有個方形的屏幕,很像是運動計時器那樣,可又明顯寬了不少。

    許荊南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款儀器,應用起來的確很方便,他作為專業人員,很快就搞明白了它的用途和功能。

    「白醫生,能不能借我一個三錄儀,回去試試?」許荊南客氣地詢問道。

    「你?」白宜元皺起了眉頭,有些為難地回道,「實在抱歉,三錄儀投入使用的成品,目前就只有兩個。一個在這兒,還有一個在陳倩的手裡,我也沒有多餘的了,因為沒有專利,也就沒有資金支持,我實在沒有那麼多的錢去生產更多的樣品處理。

    「這樣啊,那就以後再說吧。」

    許荊南沒有再堅持,實際上,他本只是好奇,可聽了白宜元的說辭,反倒有些想法,但是現在的情況,還沒有到那種必須要蒐集線索的地步。

    沈明月已經悄悄地加了蕭萍的微信,就連許荊南都沒有注意到,她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是怎麼熟得這麼快的?

    來白宜元這裡,除了瞭解三錄儀和鄭軍的情況,北亭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找到死者家屬陳倩。當然了,他們現在是知道陳倩的聯繫方式和老家地址的,但沈明月不認為可以公開露面,而且醫院也說了,儘量低調進行調查,所以就需要以較為秘密的方式,聯繫上陳倩。

    作為陌生人,沈明月和許荊南都不是很方便,而白宜元跟陳倩的關係很是特殊,之前又對他們夫妻有恩在先,自然是很好的求助對象。

    白宜元自是二話不說,答應了北亭的請求,他其實也想讓陳倩回到醫院接受治療,畢竟這位可憐的女人身患腸癌,若不治療,時間恐怕也不會太多了。

    他們幾個人都不知道的是,經過醫鬧事件的陳倩,此時此刻並沒有跟隨村民回家,而且留在了城裡。陳倩留下來的原因很多,比如丈夫的遺體依然在第六醫院太平間保存沒有接回,她不能把丈夫獨自留在這裡,另外這件事導致了幾名親屬被抓,自己是沒臉回去見人的了,所以只好擺脫村民,把自己的兒子鄭炳偉帶回,繼續交給自己的父母照顧。

    然而,陳倩卻是走投無路,這麼多事情折騰下來,家底早已掏光,還把最後的積蓄給了魯剛的人發鬧事當天的辛苦費。現在的她身上沒錢,只好在醫院附近溜躂,晚上就找個橋洞過夜。身體的疼痛加上心裡的煎熬,讓她徹底絕望,如果不是還等著醫院賠錢、從而給兒子留下來的話,她可能真的撐不住就陪鄭軍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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