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89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9

第89章 東進(四)

  “我就是齊王韋澤,我也是那個在書上亂寫亂畫之人。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韋澤在院裡面迎接前來拜訪的女子之時,裝作平靜地說道。

  對面這妹子看著年紀有二十出頭,腦袋不大,是個挺討喜的圓臉。身高在1米68左右。韋澤瞅了瞅這妹子的腳下,她只是穿了雙很普通的布鞋。雖然知道1854年既沒有細高跟,也沒有內增高,可這1米68身高的妹子梳著姑娘的髮型,猛一看得有一米七多。這個頭超過這時代大部分男性的高度。即便是知道這年頭女孩子還沒有鞋上的把戲,韋澤依舊忍不住覺得妹子的腳下或許有什麼玄虛。

  這異乎尋常的舉動看著韋澤對面的女子眼中,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帶著比較明顯的厭惡之情,女子向韋澤點了點頭,“在下祁紅意,祁玉昌是我父親。”

  “是祁小姐。那你來的正好,我有送給祁先生的禮物,你回去的時候正好帶回去。來人,給祁送上禮單。”韋澤笑道。

  祁紅意並沒有為這些禮物所動,她只是簡單的點頭致謝,“多謝齊王。”

  這年頭禮數可是大的很,滿清的禮數,太平天國的禮數都是如此。若是真的講起了規矩,祁紅意擺明瞭能夠算是大不敬的罪過。這就足以殺頭了。但是韋澤偏偏很喜歡這種感覺,哪怕是驅使祁紅意做出這樣舉動的根源絕非是善意,韋澤依舊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的打算。

  當然,必須說明的是,祁玉昌現在對韋澤的用處之大,遠超過祁紅意本人的價值。哪怕是為了攏住祁玉昌,韋澤都不能對祁紅意責備。至少韋澤是這麼覺得。

  見到韋澤神色自若,對答之間完全把祁紅意當作了對等的交談者,祁紅意神色中的煙霧倒是減少了一些。她沉吟片刻才問道:“在下有件事不解,為何齊王要斷成,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而不是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韋澤眉毛一挑,他沒想到在這時代第一次被人問學問,竟然是這樣的模式。看祁紅意並沒有胡攪蠻纏的架勢,韋澤才說道:“之所這麼斷句讀,是因為我覺得李耳沒有那麼矯情。無欲的時候還要看,自然是看熱鬧,看其至小至微,所以叫觀其妙。有欲的時候去看,看的是門道,看其規律及目的,所以叫觀其徼。所以,李耳才會在後面講,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祁紅意愣住了,韋澤的解釋非常清晰,論斷也很透徹。但是理由實在是難以想像,竟然是“不矯情”。她怔了一陣才繼續問道:“齊王如此斷句竟然只是因為這麼一個不矯情麼?”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韋澤又念了一段道德經裡頭的話。

  看祁紅意聽了完之後並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韋澤不得不繼續解釋道:“李耳說,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整部《道德經》中,李耳都反對這個‘欲’字。那為何他要說,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這樣用法的話,前後完全不搭調啊!”

  祁紅意是對《道德經》下過功夫的,聽完了韋澤的話之後,她立刻連連點頭,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停了片刻,祁紅意拿出一封信,很認真的遞給了韋澤,“這是家父托在下送給齊王的信。”

  “我現在就看可以麼?”韋澤問道。

  “呃?齊王可以自便。”祁紅意答道。

  “那到屋裡面坐下看吧,站著卻也太累。”韋澤邀請道。

  “這……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祁紅意的語氣已經軟化下來。

  進了屋之後,韋澤以通氣為名把門窗都大開,但是警衛員們,至少是領導警衛員的警衛軍官們都很識趣。大家遠遠的站開,雖然能見到韋澤與祁紅意,卻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

  韋澤看了信,裡面只是說了些“風聞”的事情,根本沒有關於楊秀清對韋澤有什麼做法的事情。韋澤看完之後把信收起來,然後問祁紅意,“就這些麼?”

  “家父讓我告知齊王,東王府內無人敢問東王此事,所以他也不知道東王到底怎麼想。不過自從東王昨日與齊王談過之後,卻也沒有再提過齊王的事情。”

  “是麼?”韋澤有點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

  “正是。”祁紅意答道,“家父讓齊王放寬心,若是有什麼消息,他一定會儘快告知齊王。”

  韋澤想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祁小姐既然來送信,定然是知道我最近遇到了何事。卻不知道祁小姐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一個婦道人家……”祁紅意立刻表示了拒絕。

  沒等祁紅意說完,韋澤立刻打斷了她的話,“這與男女有何關係?走路、跑步,都是兩條腿交替動彈,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即便是遇見事情,那至少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祁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好了。”

  聽韋澤說的坦率,祁紅意微微抿了抿嘴唇,“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是聽了個皮毛,更沒有參與其中,我說什麼都已經錯了。所以在下實在是沒話可以對齊王講。”

  “哈哈!好一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韋澤忍不住笑出聲來,“能把這話用到這個地步,祁小姐卻是真讀過書的,我倒是真想讓祁小姐到我手下當官。就這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祁小姐就絕非一個無能的官。”

  聽到韋澤如此讚揚,祁紅意雖然有一兩分羞澀的模樣,倒有七八分都是深以為然的表情。

  看著祁紅意的表情,韋澤心裡也是頗為喜歡。在祁紅意身上,韋澤看到了種久違的熟悉感。在21世紀,中國女性們得到了相當充分的知識教育以及思想解放。真的在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進行過足夠培訓之後,相當比例的女性都能充當行政人員。但是在這個時代,能拉出來當官員的女性比例自然是極少的。能擁有官僚體系認知的女性比例就已經很低了。沒想到韋澤在這裡就見到了一位有儒家官僚思維的女性,這種感受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歡喜。

  韋澤已經決定,他要把祁紅意弄來當老婆。想到這裡,韋澤又瞅了瞅祁紅意的腳下,祁紅意穿著裙子,那鞋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尺寸的。不過回頭想了想祁紅意站立行走都很自如的模樣,應該是真的沒有裹腳。

  再看祁紅意的面容,圓臉,皮膚白淨,眉眼牙齒都挺好看,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秀麗。韋澤唯一覺得或許能算是不足的就是鼻子不是通關鼻樑。不過這不意味著那是塌鼻子,微翹的鼻子也挺可愛的。

  確定了學識、態度、容貌,韋澤覺得娶祁紅意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快的感覺。韋澤也不再多說什麼,他起身說道:“天也不早了,在下還要去鎮江。不如就此別過。在下派人壓著東西,順道送祁小姐回家。”

  沒有徵求祁紅意的意見,也不管祁紅意看向韋澤的目光裡頭有多少訝異的表情。韋澤就這麼簡單直率的把祁紅意送上了回家的道路。而且對於娶祁紅意的決心,韋澤也沒有任何透露給祁紅意的打算。這年頭女子嫁什麼人,根本不由她們自己做主。就如楊秀清送給韋澤的二十名女子,在被送給韋澤之前,在被送給韋澤之後,她們的命運都不歸自己管理。韋澤把她們收進後宮也好,還是把她們給手下將領當老婆也罷,這些女子同樣沒有任何發言權。

  雖然祁紅意是韋澤的盟友祁玉昌的女兒,這不可能掌握自己嫁給誰的命運。想到這裡,韋澤突然覺得有種莫大的嘲諷。他本人是希望能夠建起一個人人都得到解放,都擁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但是,在這種社會出現之前,韋澤自己也只能按照舊時代的規矩走。而且不能不承認的是,能夠掌握別人的命運,掠奪自己喜歡的人或者事物,給維澤帶來的乃是相當的欣快感覺。

  送走了祁紅意,韋澤在警衛的護衛下前往天京城北門。雖然天京城外的圍攻已經被破除,但是天京城的防衛依舊森嚴,即便是齊王韋澤也得經過相當繁瑣的校驗手續才能出城。

  韋澤本人不愛坐轎,他與警衛們一起騎馬。除去各個城門的城牆上設有炮臺之外,各個城門的門口都設有炮兵的炮位。大炮可以直接對攻向城門的敵人開火。這據說是北王韋昌輝在負責天京城防衛的時候做出的設計。可見韋昌輝在防禦天京城的時候,還是下了大功夫的。

  可就是這麼一位大功臣,還是在永安建制時候就成為北王,現在是理論上太平天國排名第三,地位甚至在翼王石達開之上的人物。看樣子在駐守天京城的時候被折騰的夠嗆。

  韋澤回想起韋昌輝試圖離開天京城,到安徽去外放的急切。韋澤還回想起他把這些告訴給東王楊秀清之後,楊秀清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的那絲嘲諷的冷笑。韋澤就覺得韋昌輝未必能夠如願以償的離開天京城。

  想到自己好歹也能到鎮江繼續領兵,韋澤心中也覺得挺幸運的。

  因為手續齊全,韋澤並沒有遭到攔阻。守城的將領下令讓路,韋澤帶著不到百人的隊伍離開天京城。不管是什麼樣的身份,進入天京城的時候都只需帶近身的護衛。韋澤好歹是齊王,這才被允許帶領不到百人的警衛。若是地位更低的官員,能帶進城內的人就更少了。

  出了天京城,韋澤勒住馬匹回頭看了看。只見天京城上依舊駐紮著重兵,即便是戰略局面全面好轉,楊秀清也沒有放鬆對天京城的守衛。只是看了幾眼,韋澤轉回頭向著碼頭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0章 東進(五)

  1854年9月22日,鎮江。

  齊王韋澤帶領著三萬部隊駐紮在這座城市,原本駐紮在鎮江的部隊則渡過長江進入安徽地區。

  在總參謀部中,召開了一次會議。

  “就是說,東王要我們嚴守太平軍的制度,咱們現在做的,凡是與制度不合的,都需改正?”韋昌榮皺著眉頭,用厭惡的語氣問道。

  “是的。”韋澤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答道。

  “就是說,東王讓胡成和帶五千人馬從壽州到鎮江來。我們在安徽的兵力都歸其他人所有了?”柯貢禹眼睛瞪得溜圓,用不敢相信的語氣問道。

  韋澤先是吹了吹茶杯表面的沫子,聞了聞茶香,韋澤用坦然的語氣答道:“我已經派林阿生去把在廬州的兵工廠接過來。其他的麼,我們還有了兩個女營的軍級編制。”

  聽了韋澤的話,柯貢禹用氣的發抖的手按在自己嘴上,手指用力抓著下巴。仿佛生怕手一鬆,就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就是說,我們在三個月裡頭得先向東王上貢兩萬支火帽槍,半年裡頭還得向東王上繳五十萬火帽?”雷虎臉上的恨意不敢完全露出來,結果表情看上去似笑非笑的。

  韋澤已經喝了一口茶,微微舒了口氣,又吸了口氣。品味了鼻腔中感受到的茶香之後,韋澤答道:“我告訴東王了,這些我只能盡力而為。估計是完不成的。”

  韋澤話音落了之後,總參謀部裡頭沉寂下來。將領們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大家的神色中有著各種表情,有憤怒,有不解,還有些人的眼睛裡面閃過了心虛或者羞愧。

  居俊峰臉憋得通紅,終於大聲喊起來:“總參謀長,我們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怎麼也不可能這樣。這定然是有人在東王面前說了我們壞話!”

  看著居俊峰那義憤填膺的模樣,韋澤突然想起件事情。魯迅的《阿Q正傳》裡頭,用過一句戲詞,叫做“悔不該,酒醉錯斬了鄭賢弟”。那是京劇《斬黃袍》裡面的一段。

  韋澤不愛京劇,韋澤的父親倒是酷愛京劇。韋澤的老媽對京劇沒啥興趣,有一次被迫和韋澤的老爹一起去看了出《斬黃袍》,回來之後說道,原本聽評書的時候,以為鄭恩被殺很委屈。真的看了這齣戲,才知道這傢伙死的一點都不冤枉。見過居功自傲的刺頭,還真沒見過刺頭到如此地步的。

  韋澤一直沒看過這齣戲,不過他小時候挺喜歡聽評書的,殺功臣一直是中國封建王朝的傳統。所以他也只是對此有些印象而已。

  現在看著居俊峰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現,韋澤腦子裡頭浮現出一句話,“多謝室友不殺之恩!”

  大學裡頭年年都死人,什麼一言不合揮起水果刀捅死人的。為了妹子爭風吃醋,動手打死人的。這是每年的大學裡頭的常規項目。在網路上打個遊戲因為遇到豬隊友,打的不爽後罵豬隊友幾句,豬隊友還敢回罵,結果幾個人從不同的地方坐著動車跑去豬隊友那裡,將豬隊友暴打的事情都發生過。

  與這些相比,東王楊秀清對待韋澤已經夠仁義了。要知道北王韋昌輝負責天京城的防禦工作,等於讓堂堂北王變成了個衛戍司令。親自確定了東王向北王兩天一發糧的事實,可見北王在天京城的日子可一點都不好過。在得到了祁玉昌提供的消息之前,韋澤還真的不知道,北王韋昌輝經常被楊秀清叫去東王府一通怒駡。被罵完之後,韋昌輝還得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說:“東王教訓的是,小弟實在是肚腸嫩,不懂事!”

  除了北王韋昌輝之外,每當楊秀清玩天父降臨的時候,他就讓天王洪秀全跪地聽旨,甚至將洪秀全杖責。與這相比,楊秀清真的玩天父降臨,然後把韋澤殺了,那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翼王石達開,被楊秀清所倚重,事事都要讓翼王石達開策劃。可據說石達開把策劃好的東西交給楊秀清的時候,也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後來西征遭受到了嚴重的挫折,楊秀清才命令石達開去當了西征軍的總指揮。可每過幾個月,楊秀清就會把石達開給叫回天京城一段時間。

  與這些人相比,韋澤覺的楊秀清對自己已經是相當客氣了。不僅沒有打罵過,而且也沒有限制過韋澤的行動自由。這建立在韋澤懂事識趣的基礎之上,若是韋澤跟居俊峰這樣遇到事情就覺得受了委屈,估計楊秀清早就把韋澤給收拾了。

  想到這裡,韋澤笑道:“我等雖然離開了安徽,不過東王吩咐了,讓我們東進江浙。江浙可是好地方,比起安徽來強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了。而且我已經向東王請示過,打下江浙之後大夥就能成親。江浙美女甚多,到時候大夥都有大美女可以娶啦!”

  居俊峰還是不依不饒的模樣,韋澤也不想做出任何過激的表現。對於這幫手下,韋澤也沒什麼特別放心的。別看嘴上叫的歡,在關鍵時刻真的讓他們選擇與東王決裂,這幫人可未必有那麼堅定。

  韋澤只是簡單的用未來的美女做個藉口,眾將裡面就出現了打圓場的人。至少阮希浩笑嘻嘻的表示,上次他沒有弄到美女,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他可以如願以償的討到老婆了。

  表面上的風雨過去之後,韋澤向眾將搬出了自己的計畫。韋澤部隊的火槍中品質最好的都是用進口的洋槍改裝的。所以韋澤東進的目的是儘快打到上海附近,讓部隊能夠從上海進口洋槍。

  這是韋澤與楊秀清達成的交易中的一部分,韋澤表示他可以向楊秀清大規模提供火帽槍。但是這必須是韋澤能夠大量進口洋槍的基礎之上。楊秀清雖然聰明,但是他在造槍上畢竟是外行。內行坑外行從來都是一坑一個准。

  韋澤的真正想法是,把從滿清那裡繳獲的火繩槍改裝的火帽槍給楊秀清。韋澤自己全部裝備洋槍改裝的火帽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1章 東進(六)

  “四叔,咱門裡頭肯定有人向東王透露了不少咱們的事情。不然的話東王怎麼知道咱們有多少武器。”韋昌榮與韋澤在辦公室裡頭討論著最機密的話題。韋昌榮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神色裡頭有著極大的不忿。若是現在抓到了告密的人,韋昌榮只怕能把那傢伙給親手殺了。

  韋澤看著韋昌榮這義憤填膺的模樣,心中忍不住很是同情年輕人的直爽。而且韋昌榮與韋澤名為叔侄,實際上就是一個戰壕裡的好兄弟加親密戰友。正因為這層關係,韋澤看著韋昌榮惱火的模樣,他甚至感到一種韋昌榮這麼發火,替韋澤疏解了心中怨氣的作用。

  怨氣疏解了,理性就在韋澤這裡佔據了上風。站起身拍了拍韋昌榮的肩頭,韋澤讓位長榮坐下,韋澤也坐下,這才說道:“昌榮,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的說。”

  韋昌榮看韋澤如此鎮定,心裡也覺得有了主心骨,他集中起注意力,認真地問道:“四叔,你想說什麼?”

  “昌榮,我們兩個當年為什麼要加入太平軍?”韋澤問道。

  “這……”韋昌榮沉吟起來。雖然兩人加入太平軍還不到三年,但是其間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有了如此多的變故,韋昌榮猛然間還想不起兩年多前的事情。仔細想了好一陣,韋昌榮才說道:“那時候咱們剛和土家打了一仗,你我都殺了好些人。那邊懸賞五百兩銀子要咱們的腦袋。咱們覺得客家的吳長貴只怕想對咱們不利,可是也不能殺他。正好遇到了拜上帝教招兵買馬,咱們就說先來拜上帝教混一段。”

  說完之後,韋昌榮又皺著眉頭想了想,跟了一句,“我記得是這樣的。”

  韋澤點點頭,“我記得差不多也是這麼一回事。然後呢,我們那時候商量,說咱們要造反,不能再這樣了。咱們把官府推翻之後,咱們不用受氣了,咱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還記得吧?”

  聽到韋澤提到這些舊事,韋昌榮舊日的回憶立刻復蘇了,他拍著桌子說道:“四叔,那時候你還說咱們自己當了官府,那就什麼都不怕了!你還記得麼?”

  韋澤也笑道:“當然記得!”

  韋昌榮帶著懷念的表情說道:“四叔,你雖然年紀比我小,可你啥時候都能說到我心裡頭去。咱們那時候殺人太多,仇家太多,心裡頭也害怕啊!多少人想要咱們的命,多少人去官府告咱們。你那時候一說咱們要是官府就好了,我心裡頭覺得你說的就是那麼對!咱們當了官府,那就什麼都不用怕啦!”

  見韋昌榮上了道,韋澤接著說道:“對啊!咱們加入太平軍的目的是要造反,是要推翻滿清!我看天王不是個成事的人,昌榮你還記得咱們突出永安的時候,天王要了咱們幾百套蓑衣與斗笠,讓咱們兄弟們淋著雨,他那些不打仗的侍衛和老婆,還有那些車夫不用淋雨。你記得麼?”

  “嗯!我記得!”韋昌榮點頭答道,“四叔,我看你臉色難看,我當時什麼都不敢說!”

  韋澤也點頭說道:“在那時候之前,我就覺得東王能靠得住。那時候我更確信,東王靠得住。”

  思忖了一下,韋昌榮低聲說道:“可東王現在這麼對咱們,說個難聽的,他和那時候的天王有什麼分別?”

  見韋昌榮也冷靜下來,韋澤這才說道:“昌榮,你先不要這麼想。你按照我想的路子去想。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這是我的真心想法,我是以推翻滿清為根本的目的。我做的一切,都是要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麼你覺得我應該不應該跟著東王幹?”

  韋昌榮先是皺著眉頭想,想了一陣,他的眉頭舒展開來。又想了一陣,那種怨懟的神色從韋昌榮臉上消失了,他歎口氣說道:“為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咱們只能參加太平軍,參加了太平軍之後,咱們也只能跟著東王幹!”

  “對啊!就是這樣!”韋澤語氣堅定地說道。

  早在穿越最初的時代,韋澤之所以選擇留在太平天國,那是因為他知道太平天國的反清事業從廣西走到了南京城。而韋澤之所以選擇了投奔東王楊秀清,那是因為楊秀清的確展現出了領導太平軍不斷獲得勝利的能力。而且與洪秀全相比,楊秀清的認識水準以及對政治的觀點更符合韋澤的態度。

  正是基於反清這點,韋澤才會效忠于楊秀清。現在韋澤決定改變他自己的思路,並不是因為反清這個基礎出現了破裂,而是韋澤與楊秀清之間的利益衝突。韋澤雖然不認同楊秀清削弱韋澤實力的做法,但這是基於合作基礎之上的利益的衝突,這種更加表面化的利益衝突並不能當作否定反清這個合作基礎的理由。

  即便是不願意再忠於楊秀清本人,韋澤依然覺得在反清這件事上,他必須堅定不移的與楊秀清進行合作。至少楊秀清吞併了韋澤的部下,剝奪了韋澤佔據的安徽,目的依舊是為了與滿清作戰。韋澤還是非常讚賞楊秀清驅逐了江南大營清軍的所作所為。

  “昌榮!你給我記住一件事!現在咱們的兄弟裡頭有人給東王通風報信,其實我不怕這些人這麼幹。只要這些人這麼幹的結果,能夠有助於打擊滿清。我們殺清妖,東王殺清妖,這都是殺清妖。沒必要非得計較你殺我殺。”韋澤對韋昌榮說道。

  韋昌榮雖然還是不太能接受,不過聽了這話以後卻也沒有那麼抵觸了。

  韋澤繼續說道:“很多兄弟現在不高興,那是因為兄弟們心向著我。覺得我吃虧了,我吃虧了,他們也就吃虧了!這也很正常麼!有這樣的好兄弟,我高興啊!這真的是貼心!不過呢,這些事情我們知道就行了,卻不能因為我們吃點虧,那就不驅逐韃虜,不恢復中華了!韃虜一定得驅逐,中華一定得恢復!不能因為我們暫時吃點虧,就不去驅逐韃虜,反倒先和自家人糾纏起來。那就是鼠目寸光了!”

  韋澤的這番高調倒也是真正的道理,韋昌榮已經漸漸沒了方才的那股子怒氣,完全是基於委屈,其基礎還是忠於楊秀清。韋昌榮認為自己忠於了楊秀清,而楊秀清並沒有給這份忠誠以足夠的回報。

  當年趙匡胤陳橋兵變之後說:汝輩自貪富貴,強立我為天子,能從我命令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也!這番話說的就是部下服從的問題,趙匡胤明確表示自己要求得到屬下的絕對服從。而楊秀清要求的與趙匡胤一樣,他讓效忠的部屬從兜裡頭掏出實實在在的玩意兌現他們效忠于楊秀清的誓言。這本無可厚非,然後韋澤手下的這幫兄弟們就炸刺了。

  這種炸刺只能說明韋昌榮還在潛意識裡頭效忠東王,所以韋昌榮按照自己對世界的判斷,認為楊秀清得給與韋昌榮對等的報償。而韋澤就沒這麼幼稚,在他輕鬆的決定要改變以前忠於東王的政策之後,韋澤已經沒有了對楊秀清的感情因素,現在他恰恰能夠不帶任何情緒,從容自若的看待問題。

  當然,在韋澤看來,改變了忠於東王的政策,可不等於就要和東王對著幹,更不等於現在就開始在內部狂查不忠於韋澤的份子。韋澤眼下的主要矛盾還是與滿清之間不死不休的關係,基於這點,韋澤必須用統一戰線的視角來解決眼下的局面。

  就在韋澤不斷理順自己情緒的時候,韋昌榮稍帶委屈地說道:“四叔,咱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怎麼打清妖?”

  “什麼都沒有了?哈哈哈!!”韋澤被韋昌榮的話逗得大笑起來。

  看韋澤笑的開心,韋昌榮完全沒明白怎麼一回事。他只能帶雙重委屈的表情看著韋澤。

  笑了好一陣,韋澤才勉強停下來,“昌榮,你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吧。我們剛加入太平軍的時候,咱們兩個人除了一人一杆槍之外,咱們還有什麼啊?現在咱們手裡面三萬兵馬,還有三個軍一萬五千人在到鎮江的路上。等那三個軍到了鎮江,我們手裡頭九個軍,四萬五千人。東王還向我說了,我們打下江浙,他不要我們納糧。我們管好自己的糧草就行了。有這兵強馬壯的九個軍,還有鎮江這出發地,你竟然告訴我說,咱們什麼都沒有了!昌榮,你……你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啊!”

  “可咱們的安徽……”韋昌榮還嘗試著辯解一下。

  韋澤擺擺手,“行了行了!別嘴硬了!你還真喜歡安徽?你到了揚州之後就大讚揚州好,我看你的意思,能不回安徽的話,你是根本不想回去。這會兒你又想起安徽了?”

  韋昌榮此時已經接受了韋澤的想法,抵觸情緒大減,又知道韋澤已經下了決心,他也只能無力的反抗道:“那不是安徽和揚州,我想都拿到手麼!”

  “昌榮,這四萬多老兄弟,這幾萬條槍……”韋澤說道。

  “四萬多人裡頭還有一萬女營呢!槍還得上貢兩萬條呢!”韋昌榮找到了反駁一下韋澤的理由,立刻就反擊起來。

  韋澤也不和他計較,“好吧,那三萬兄弟,都是咱們積累起來的。只要有這些老兄弟,咱們還能有比安徽更好的地方!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這才是根本啊!”

  韋昌榮又過了好一陣才長歎一聲,“四叔,若是咱們打下江浙,東王又這麼來一遍。咱們該怎麼辦?”

  韋澤起身,拍了拍韋昌榮的肩頭,“昌榮,你放心。我還是有分寸的。我不會讓咱們兄弟吃虧的。但是,在全軍裡頭,你得先和我一條心,我不計較,你也不能計較!你要是不和我一條心,我找誰說去啊?我找誰說,人家一張嘴就能說,韋昌榮還怎麼怎麼樣?你得先和我一條心!你得跟著我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你明白了麼?”

  韋昌榮見韋澤態度如此堅決,他抓耳撓腮了半天,最終才起身,對著韋澤認真說道:“四叔!我跟著你走,你可不能讓我們這麼賣命之後沒結果!”

  韋澤正色答道:“這個你放心好了!咱們現在就有了這四萬多人,這難道不是結果麼?以後咱們會有更多結果!要把眼界放開闊,要明白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道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2章 東進(七)

  大戰之後需要休整,韋澤的部隊連續兩個多月行軍打仗,加上最近又出了事情,部隊並沒有立刻出發。

  在這個時候韋澤心情自然談不上很好,他心情不好,也就很想禍害別人。於是給祁玉昌寫了封信,談了談祁玉昌的女兒祁紅意的婚嫁問題。

  祁玉昌可不傻,見到韋澤的信之後,立刻回復韋澤說願意把女兒嫁給韋澤,不過不知道韋澤是否娶過老婆。

  韋澤很認真的回信,說自己尚未娶妻。如果能夠娶到祁紅意,那祁紅意就是原配。

  祁玉昌立刻回信,說願意把女兒祁紅意嫁給韋澤。

  南京與鎮江距離很近,這麼四封信的往來不過是五六天時間。而祁玉昌在答應韋澤求親的信中也很認真的告訴了韋澤一件事,東王楊秀清等韋澤離開天京城,就撤了北王韋昌輝了天京城防禦總指揮的差事,讓韋昌輝前去安徽。等到韋昌輝把所有兵權交出,興高采烈的準備去安徽上任的時候,楊秀清一道命令就收回了前面的差事。

  這下,韋昌輝不僅沒有了天京城的兵權,更沒有能夠去安徽上任。堂堂的北王,手中完全沒了兵權,被圈養在天京城裡頭。據說韋昌輝氣的跑去天王那裡告狀,他跪在天王面前大哭。天王雖然極力安撫,但是也無可奈何。氣的韋昌輝跑到天王府的後花園裡頭,把劍把花草給砍了一通。

  雖然祁玉昌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評論,不過把這件事寫在同意韋澤求親的信裡頭,其中的含義已經不言自明。

  “終於開始了!”韋澤只是心裡面說了一句,讓後把這個內容向韋昌榮透露了一下。

  韋昌榮看了這消息之後眼睛眨巴了好一陣,這才找出了話題,“四叔,東王難道就讓北王這麼在天京城待著麼?”

  “東王在處理完北王部眾之前,暫時會讓北王在天京城待著。”韋澤只能這麼回答。

  韋昌榮張口結舌了老半天,最終只能感慨地說道:“四叔,我現在突然覺得東王對咱們還是不錯的呢!”

  韋澤被這麼幽默的話給逗樂了,他苦笑道:“這只是剛開始罷了。”

  韋昌榮對韋澤之所以向他透露這消息的目的心知肚明,沒多久,總參謀部裡頭就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度情緒低落的總參謀部總算是恢復了往日的效率。

  就在部隊休整了十天,重新開始體能訓練之後。新消息就傳到了鎮江。

  8月初,西征軍在湘潭慘敗。曾國藩率領的湘軍對在湖南四處進攻的西政軍的南路部隊發動了猛攻,太平軍在湘潭大敗。湘軍隨即對太平軍在湖南的南路軍猛烈進攻,部隊分散在湖南各地的太平軍西政軍南路部隊節節敗退。

  直到九月中旬,林紹璋率部西向,連克湖南龍陽(今漢壽)、常德、桃源,九月中旬,林部與由湖北南下的曾天養才算是在常德會師,穩住了局面。

  在這個階段,楊秀清正在與韋澤合力解決清軍的江南江北大營。擊破了江南江北大營之後,楊秀清立刻編組增援部隊。湘潭大敗之後,太平軍水師損失慘重,太平軍在前線作戰的戰船大都被湘軍燒毀。太平軍要想再與湘軍作戰,必須再派戰船增援。東王楊秀清深知西征對太平天國的重要性,他馬上“誥諭”正在賦閑的北王韋昌輝,“讓其速派人到水營選取炮船,馳赴湘鄂前線。”

  北王接到金諭不敢怠慢,他馬上“誡諭”北殿右二承宣張子朋赴水營辦理此事。張子朋屬於小人得志之類的人物,平時就常借北王的權勢狐假虎威,在天京城內欺壓黎民百姓。當他接到北王的“誡諭”後,立即趕往水營。然而當他他到達水營後,並不急著去挑選戰船,而是先讓水營的總管唐正財好酒好肉的招待他,將自己完全當做欽差大臣來看待。在他酒足飯飽之後,他還是不馬上去看那些船適應去湘鄂救援,而是拿著馬鞭東瞅瞅、西看看,滿嘴胡言亂語、罵罵咧咧。看到那個水手不順眼,揚手就打,抬腳就踢。有幾個水手看不慣想上來和他理論,被他帶來的人砍翻在地當場斃命。水營總管唐正財剛勸兩句,幾個大漢又向他撲了過來,嚇得他掉頭就跑躲起來再不敢出來。

  張子朋的胡作非為激怒了水營裡的許多將士,有人出面集中起一千多名水營的太平軍將士,他們各自駕著船向張子朋的坐船沖了過去,準備圍攻張子朋。張子朋見勢不妙,知道自己已犯了眾怒,命自己帶去的刀牌手衝開一條路,慌慌張張的逃回天京。

  北王聽張子朋帶去的刀牌手回來說了事情的原委後,知道張子朋挑船不成,反而還險些鬧出了大亂子。他又氣又急,一面令人將張子朋抓起來狠狠地打了一百鞭子,一面準備另外派人再去水營挑船,順便給水營總管唐正財及所有受委屈的弟兄賠禮道歉。他想:“我得趕快把這些事做完,做完後趕緊到東王府領罪。”然而算處不打算處來,就在他剛將張子朋打完,還未來得及安排人再去水營之時,突然聽到府外響起咣咣的大鑼聲。

  聽到大鑼的響聲,北王韋昌輝連忙開了大門,並且命人把張子朋鎖上押出來。

  建都南京後,東王在太平天國的各地都安插有“邏察”。張子朋在水營裡胡作非為的事早被邏察報告了東王。東王得此密報大吃一驚,太平天國在江南作戰水軍占主導地位,萬一水營有變,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一面派自己的親信東王府恩賞丞相侯謙芳去水營慰問受委屈得將士,一面對水營的總管唐正財加官晉爵。為了表示他對此次事件的重視,他還特意讓人招來幾個水營的弟兄來觀看他是如何給那些受委屈的弟兄們出氣的。

  據跟著東王楊秀清的祁玉昌所講,北王韋昌輝率領眾人誠惶誠恐把東王迎進大門時,坐在金輿內的東王未等金輿停穩就迫不及得地吼道:“把那個大膽的狂徒張子朋給我鎖拿過來。”北王待東王剛從金輿走出之時就立即跪地奏道:“張子朋膽大妄為、罪該萬死。小弟早已將他拿下,正準備送去請九千歲發落。”說完回頭吩咐道:“快!快把張子朋押過來請九千歲發落。”

  祁玉昌以為東王楊秀清這是要殺人了。沒想到東王楊秀清說道:“水營的弟兄們,張子朋在水營胡作非為,傷了你們水營的弟兄,本應斬首!顧念他初犯,爾等動手,杖他一千。”

  東王一聲令下,憋了一肚子火的水營弟兄們立刻沖上前去,他們先將張子朋的褲子褪下,然後掄其軍棍,你一百我一百的將張子朋打了整整一千軍棍。這一千軍棍打下來,張子朋的屁股已成了血棉絮,張子朋多次暈死過去。

  打完張子朋,眾人剛想鬆口氣。東王卻把臉轉向北王韋昌輝,厲聲喝道:“張子朋乃北殿屬官,你管教不嚴,他才敢如此胡作非為,如今他險些攪散水營,你也難逃罪責。”

  北王韋昌輝見東王責怪自己,嚇得連忙磕頭道:“小弟用人不當,實在難逃干係,只是……”未等北王把話說完東王對剛杖完張子朋的幾個水營弟兄說:“去!再杖他三百,替你們水營的弟兄出氣。”

  聽說東王讓他們去杖北王,水營的弟兄們傻了,他們一則不恨北王,二則即使東王發令,他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打北王。東王見水營的幾個弟兄愣愣地站在那裡遲遲不敢動手,完全不顧北王韋昌輝的苦苦哀求,轉首對隨他前來的東王府參護吩咐道:“北王有錯,不罰不足以服眾,你等上前杖他三百。”

  東王楊秀清的威嚴人人都害怕,那些東殿的參護們更是不敢違命,走上前去將北王按到,撩起他的王袍就打了起來,儘管他們手下留情,可這幾百棍子打下來,北王臉先變紅後變白,最後慘白的如同白紙。三百杖打完之後是被抬回北王府的。

  看了祁玉昌的信之後,韋澤的心裡頭真的是一陣陣的犯怵。在韋澤看來,東王楊秀清的動作距離真的要動手還差很遠,這絕非是單純要全力打擊韋澤。所以面對這局面,除了盡力表示了恭順之外,在東王楊秀清提出要韋澤立刻拿出兩萬條火帽槍的時候,韋澤立刻據理力爭。

  正如韋澤所料,楊秀清其實也沒有真的要把韋澤如何的打算,見韋澤不委屈,不喊冤,完全是就事論事的告知楊秀清韋澤的難處。見到打擊嚇唬韋澤的目的已經達成,東王楊秀清就命韋澤負責東征,上貢火帽槍的事情也能緩緩。

  現在看,東王楊秀清果然不是真心要對付韋澤,先把韋澤敲打一番的目的完全是為了之後收拾北王韋昌輝。韋澤還懷疑,楊秀清這次想打擊的是那幫對安徽這塊大肥肉感興趣的傢伙。從這個角度來看,韋昌榮跑去韋澤那裡詢問安徽情況的做法可是完全犯了傻。

  韋澤並非不能理解這樣下套子的手段,不過真的讓他這麼幹,韋澤實在是幹不出來。而楊秀清不僅這麼幹了,還抓住了極好的時間點。先極不厚道的玩弄手段剝奪了北王韋昌輝執掌的天京兵馬,又充分利用了韋昌輝手下的錯誤,打擊了韋昌輝與韋昌輝的手下張子朋。

  這番杖責之後,楊秀清更可以順理成章的讓北王韋昌輝“養傷”。在幾個月內,韋昌輝根本不用再想去執掌兵權。這下,原本剝奪韋昌輝兵權的事情也沒人能夠想起,大家知道的只是北王韋昌輝因為管教手下不力,遭到了東王的懲罰。東王看在北王的面子上,還繞了北王手下張子朋的性命。

  這套陰狠的手段做的極為漂亮,別人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韋澤心中雖然極為慶倖,他之前的做法總算是讓他擺脫了這輪打擊,不過韋澤卻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為何楊秀清會比洪秀全死的早。幹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楊秀清與韋昌輝之間就如一首歌裡頭所唱,“種瓜的得瓜,種豆的收豆,誰種下的仇恨他自己遭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3章 東進(八)

  10月5日,雷虎與柯貢禹兩人各帶自己的部隊開始東進。

  參謀部制定的戰略決定是守住鎮江,佔領常州,無錫,蘇州,控制太湖地區。同時逼近上海,與小刀會取得聯繫,將其納入韋澤的控制之下。進而南下進攻嘉興,杭州,佔領整個浙江地區。

  楊秀清已經給韋澤的部下都升了官,雖然帶領的部隊還是那麼多,卻都加了恩賞檢點的職位。這從官位上都是僅次於檢點與職同檢點的高官,楊秀清一次性解決了韋澤部隊將領的官位大大低於同級各部隊的問題。

  行軍工作自有各部的參謀部負責,雷虎與柯貢禹都不用再操心這方面的工作。兩位恩賞檢點並轡而行,周圍的警衛們擴開了一個圈子,讓兩人交談的時候也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按照道理,這番升職之後,韋澤手下將領們充分感受到東王楊秀清的恩典,本該對此興高采烈。不過這份恩典帶來的對東王的好感卻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的大打折扣。雷虎一臉難受的表情,對柯貢禹說道:“我說東王這麼幹是不是太狠了?若不是韋昌榮給我說了裡頭的道道,我真的想不到事情還能這麼幹!”

  雖然知道沒有人能聽到她們兩人的談話,雷虎依舊壓低了聲音。柯貢禹也板著臉,卻沒有立刻回答雷虎的問題。過了一陣他才說道:“齊王命咱們打下常州,咱們就趕緊打!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雷虎完全不能接受柯貢禹的解釋,他訝異地說道:“呃?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沒什麼想法麼?”

  柯貢禹白了雷虎一眼,“齊王都不敢摻乎這件事,我們還敢去摻乎麼?咱們早點往東打,打的越遠,就離天京城越遠。人家說山高皇帝遠,我現在根本就不想在鎮江待。離天京城那是非之地越遠越好。”

  這番解釋明顯是讓雷虎完全能夠理解並且接受的,所以雷虎暫時沉默下來。但是只沉默了片刻之後,雷虎又忍不住問道:“你說齊王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這件事?”

  柯貢禹白了雷虎一眼,“我說雷老虎,我又不是齊王肚子裡頭的蛔蟲,我怎麼知道齊王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東王會這麼做。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話,那不妨直接去問齊王好了!”

  被柯貢禹這麼一番搶白,雷虎立刻嚷嚷道:“我怎麼敢去問!我怎麼開口問?”

  嚷嚷了之後,雷虎發現自己聲音太大,他連忙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你說齊王一直對咱們說東王是咱們太平天國裡頭第一的人物,會不會是齊王早就知道東王是這樣的人,所以對咱們這麼說,讓咱們不要幹出惹東王生氣的事情。老柯,你跟著齊王早,你給我說說唄!”

  對雷虎這樣死攪蠻纏的做法,柯貢禹明顯很不耐煩,不過柯貢禹也是永安建制的時候就在永安城裡頭的老兄弟,他不僅與東王楊秀清有接觸,除了天王洪秀全之外,柯貢禹與北王韋昌輝與南王馮雲山都有一定的接觸。

  想了想,柯貢禹說道:“雷老虎,東王的確是太平天國裡頭第一的人物。當年行軍打仗,練兵治軍都厲害的很。這可不是齊王在瞎說話。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東王現在竟然對兄弟們下手如此之狠。至於齊王,咱們跟著他這麼久,齊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的很。他有事情從來是公開說,自打參謀部建立之後,大事小事都是公開的。我這麼說,殺李廣飛的事情是你辦的,你現在回頭看,會覺得那是亂殺麼?”

  提到了軍事法庭,雷虎臉上的肌肉忍不住顫動了一下。李廣飛色迷心竅,偷了三張地圖給撚軍女首領溫悅薇,不管大家覺得李廣飛到底有如何的可恨、可憐甚至是可笑之處。但是軍事法庭的對李廣飛的罪行以及審判都是公正的。哪怕是原本不想李廣飛死的雷虎也只有遺憾,卻沒有軍事法庭的怨恨。

  見自己的話說中了雷虎的心坎,柯貢禹繼續說道:“雷老虎,咱們齊王辦事從來都是如此。就如同這次北王的事情,齊王若是想奪了齊王的兵權,他也會在總參謀部裡頭直接說。絕對不會像東王這樣玩手段。更不會奪了北王的兵權之後,再從後頭算計北王。不管東王怎麼想,他這麼幹就不對!”

  聽到這裡,雷虎歎了口氣,“你說的是啊。原本我以為總參謀部還有軍事法庭有時候辦事太慢,也太麻煩。可現在看,若是沒有了這總參謀部與軍事法庭,東王想收拾誰就能收拾誰!”

  柯貢禹聽雷虎的話裡頭頗有後怕的感覺,他冷哼了一聲,“哼!所以不管你怎想,我是要跟著齊王走。參謀部也好,軍事法庭也好,有了這東西咱們兄弟們才能不落得北王那麼一個下場。你怎麼想?”

  雷虎聽著柯貢禹這話裡頭竟然有懷疑的意思,他忍不住瞪了柯貢禹一眼,不過也就僅僅瞪了一眼而已,瞪完之後雷虎說道:“齊王做的事情讓人放心,我當然也是跟著齊王走!”

  “那就好好打仗,趕緊東進,離天京城越遠越好!”柯貢禹說道。

  說完之後,柯貢禹又看了雷虎一眼,他繃著嘴唇思忖了一陣,這才終於說道:“東王在咱們軍中都有巡察,雖然這次咱們離開安徽的時候把巡察都給留在安徽了,不過我覺得咱們兄弟裡頭只怕也有東王信得過的人。雷虎,以後你說話要小心點,若是齊王被東王給下手處置了,咱們兄弟的日子只怕沒有那麼好過!”

  聽了這話,雷虎的眼睛瞪大了,他用不可置信的聲調說道:“誰是東王信得過的人?”

  柯貢禹看著雷虎這一驚一乍的模樣,頗為不滿地答道:“我怎麼知道?可能這只是我瞎猜,不過小心些總是沒錯的。東王可不是沒有敲打過齊王,咱們身為屬下的,就算是幫不上什麼忙,好歹也不要給齊王添亂才好。”

  雷虎這次到沒有過度的驚訝,他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這才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了這些,兩人有開始談論起這次攻打常州的軍事行動。剛討論了一陣,卻見有偵查部隊的參謀騎著馬穿過警衛圈靠近過來。偵察參謀帶來了消息,常州清軍沒有固守,一支三千多人的清軍從常州出發,向著雷虎這邊靠了上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4章 東進(九)

  “常州三千守軍傾巢而出,出城之後與粵匪血戰。粵匪偷襲常州,守軍不得不撤向宣城。”咸豐皇帝對著軍機大臣們一字一句地說道。

  滿清的大臣原本在皇帝面前就跟狗一樣,軍機大臣不過是受皇帝青睞的狗,也沒有特別的與眾不同之處。自打太平軍造反以來,軍機大臣們不知道多少次被被罵的狗血淋頭,此次看著皇帝的模樣,大家知道這通怒駡是少不了的。習慣成自然,軍機大臣們心裡頭也就無所謂了。

  雖然心裡頭無所謂,不過大家表面上還得誠惶誠恐。所以軍機大臣的腦子都開始急速運轉,揣測起皇帝的心思來。

  江南江北大營被擊破之後,四萬清軍與江蘇巡撫吉爾杭阿在九華山的一萬多清軍匯合,一路敗退,五萬多清軍向宣城與湖州方向退卻。

  敗退的清軍並非沒有機會撤往常州,可他們偏偏撤往宣城一帶,這擺明把常州當成了犧牲品。即便是朝廷要責怪江南江北大營之敗,那也需要一段時間。常州距離鎮江很近,太平軍不會就此放過常州。一旦常州被攻陷,通往蘇杭的門戶大開,朝廷為了不然局面惡化,只能暫時放過對江南江北大營戰敗的處罰,讓那些敗軍之將“戴罪立功”。雖然不能讓這幫人完全逃脫懲處,卻好歹能給他們贏得一點喘息的時間。

  偏偏太平軍行動遲緩,拖了大半個月都沒有進軍距離鎮江百里之遙的常州。江南江北大營又得到了轉機,江南大營的統領向榮在戰敗後自殺,勇敢的承擔起責任來。咸豐這皇帝再牛,也不可能到幽冥之下把一個死人嚴加懲處。在此打敗之際,拿已死的向榮做法,只能進一步打擊清軍的士氣。所以咸豐皇帝只能嚴懲江北大營的統領江寧將軍托明阿等人,將其下獄。

  懲處江南江北大營的事情暫且解決,那幫將領們總算是暫時卸下心頭頭重壓。可常州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來面對太平軍氣勢洶洶的攻勢。軍機大臣沒有一個是傻瓜,常州守軍的把戲也談不上多高明。軍機大臣們對這些同僚的心態是洞若觀火,不過若是把他們扔在那個位置上,這幫人也未必這麼幹。滿清講的是“守土有責”,不管什麼原因,放棄守城的下場就是死。軍機大臣也能理解那幫逃命的傢伙,韋澤現在名聲赫赫,守常州是必死,常州守軍又不肯投降,他們也只能選擇曲線逃命。

  怎麼理解同僚的苦處現在都不重要了,打敗仗的乃是那群廢物,天天挨駡的則是這群在皇帝眼前的大臣。對軍機大臣們來說,前線的戰局如何發展都是以後可以處理的事情,眼下的首先工作是先安撫住皇帝。每一位軍機大臣都開始考慮現怎麼打消咸豐皇帝的怒氣。

  不過軍機大臣們想錯了,咸豐皇帝心中恰恰沒有憤怒。幾年來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讓這位元年輕的皇帝的神經麻木了許多,也大條了許多。現在吸引了咸豐全部注意力的是更加危險的局面。

  小刀會正在上海造反,江南江北大營又已經被攻破。韋澤又開始東進。不用想,最終目標定然是攻向上海。小刀會已經有了數萬之眾,攻佔了松江等地,韋澤的部隊抵達上海,就能與小刀會合兵一處。那時候韋澤帶領的束髮粵匪就有十萬之眾。光想想一下這個數量,咸豐就覺得頭痛欲裂。

  攻下江蘇南部,就能順勢進攻浙江。十萬虎狼之師在悍匪韋澤帶領之下定然會把江浙攪得天翻地覆。江浙一旦糜爛,滿清的財源就會斷絕。那時候大清江山就搖搖欲墜。至於常州守軍怎麼辦,咸豐倒是不在乎了。平心而論,江南江北大營近十萬人都擋不住韋澤,咸豐真的不認為常州三千兵馬就能擊潰韋澤的數萬大軍。

  “有曾國藩的最新奏章麼?”咸豐冷冷地說道。

  軍機大臣托和絡•穆蔭立刻答道:“回萬歲爺,曾國藩奏摺上說,水師僅存湘潭五營二千余人,陸師僅存湘潭與留防平江之勇二千餘人。因此,急需招募兵員,修造戰船,購置槍械,進行休整補充。”

  皖北的江忠源受命建立淮軍,在李鴻章的輔佐下,淮軍建立速度非常快。到了1854年10月初,已經有了兩萬四千人。在江忠源的奏摺中,他正在對這支淮軍加速訓練。而且太平軍在皖中一帶有近十萬人,多數都是韋澤一手拉起來的人馬,加上皖北的撚軍們跟著韋澤北上,在北方大肆搶掠一通之後返回皖北。撚軍們領導地方,竭盡全力的抗稅,與清軍不停糾纏,江忠源的兩萬四千餘人只能固守宿州。守住淮河以北,不讓太平軍北上。

  其他地方的清軍都是屢戰屢敗,在這一片失敗之中,只有湖南曾國藩建立的湘軍發起了反擊。在湘潭擊破太平軍西征軍南路部隊,便乘勢追擊,太平軍在湘軍的進攻下,節節後退,幾至不能遏止,最終在常德勉強守住。

  咸豐對曾國藩的戰報印象很深,他命道:“曾國藩的戰報上說,粵匪的水軍被他全殲。現在長江之上已經沒有能與曾國藩敵對之粵匪。那就命曾國藩帶領水軍順江之下,沿途奪取據點固守,直逼江寧!”

  這命令把幾位軍機大臣給嚇了一跳,托和絡•穆蔭試探著說道:“太平軍控制了從九江到鎮江之間長江兩岸,若是僅僅靠水軍順流而下實在是過於冒險。而且曾國藩本人的老窩在湖南,他帶領水軍這麼孤軍深入,後勤補給從哪裡來?韋澤東進常州的目的明顯是要進軍蘇州,曾國藩靠水軍即便到了江寧城下,最終還得順流而下去休整,江蘇的地方不可能聽曾國藩的。到時候的補給怎麼辦?”

  然而皇帝發話了,軍機大臣舒興阿立刻表示對咸豐的支持。“萬歲爺說的是,若是曾國藩從長江上游打下去,緊閉江寧。粵匪定然會調動賊軍前去營救,離江寧最近的乃是粵匪匪首韋澤,他定然得回兵救援。豈不是能夠立刻救了蘇州麼?”

  這幫軍機大臣們都是北方人,對於水戰一竅不通。雖然聽舒興阿說的非常有道理,心裡頭卻也沒有譜。只是咸豐發話,這幫人自己也拿不出別的辦法,不管心裡面如何打小鼓,卻也樂的把責任由發號施令的咸豐來承擔。

  所以有人立刻開始草擬命令,把咸豐的旨意文字化。

  而在此時,咸豐又說道:“江忠源數次舉薦左宗棠,就讓左宗棠做團練大臣到浙江組建團練。”

  舉薦左宗棠的人很多,江忠源只是近期最賣力的一個,咸豐既然如此命令,軍機大臣們也不反對,立刻開始草擬調令。

  而此時,韋澤也已經帶兵進駐常州。東王楊秀清並沒有一味的削弱韋澤的實力,打破天京之圍的時候,江南江北大營的清軍被擊潰,楊秀清安排韋澤東進,戰略目的之一就是要徹底擊潰這些清軍,至少是驅逐這些清軍。不讓他們再次威脅到天京城。

  總參謀部認為,在這個階段中,若是退到宣城一帶的清軍試圖反撲,就先牽制住清軍進攻的部隊,利用太湖的水上運輸,切斷清軍的退路,對那些膽敢進攻的清軍實施包圍殲滅。韋澤已經把自己的戰略構想告訴了東王楊秀清,而且韋澤覺得自己的部隊裡頭肯定有東王埋伏的人,韋澤也不擔心自己的計畫不被楊秀清理解。

  此時韋澤滿心歡喜的乃是自己終於可以逼近上海,從而與洋鬼子充分做買賣了。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中國人能比韋澤更理解怎麼與洋鬼子做買賣,韋澤對次極有信心。

  韋澤奪取了常州之後,就向東王楊秀清詢問,由誰來鎮守鎮江,這個想法就頗有私心了。若是韋澤繼續駐守鎮江,那還得在天京城遭到進攻的時候負責支援。把鎮江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韋澤就可以專心向東,實施自己的戰略。

  奏章遞上去之後,楊秀清卻沒有立刻回復。韋澤也不敢自己帶兵離開鎮江,若是他不在鎮江的話,楊秀清突然命令駐守鎮江的守軍直接劃歸楊秀清指揮,那可就賠大了。失去了張應宸的一萬人,韋澤還能頂的住,若是再被弄走一萬人,韋澤可就真的頂不住了。

  就在此時,曾國藩收到了咸豐皇帝的聖旨。聖旨中命令曾國藩派遣水軍順江而下,擊破太平軍在長江上的防線,威逼江寧,並且以水軍在長江上遊弋,切斷太平軍在長江上的運輸線,隔斷長江。聖旨中格外強調,必須阻止江寧城順利從長江北岸得到糧食與物資的補給。

  拿著這道聖旨,曾國藩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如果是在三個月之前,韋澤還沒有掃平江南江北大營的時候,曾國藩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計畫。那時候湘軍在湘潭擊破了太平軍,正在勢如破竹的反擊,曾國藩志得意滿,野心勃勃的想帶領水軍攻到江寧城外,配合江南江北大營一舉攻破江寧。

  可現在江南江北大營已經不復存在,當初野心勃勃的計畫已經成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行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5章 東進(十)

  “曾公,左宗棠的信裡面怎麼講?”胡林翼看曾國藩放下書信之後,忍不住問道。

  在距離田家鎮不遠的清軍中軍大帳,湘軍的四大頭子,曾國藩、曾國荃、胡林翼、塔其布正在商討未來的戰爭。

  接到了咸豐皇帝的聖旨之後,曾國藩立刻寫信給左宗棠,再次言辭懇切的請再次成為湖南巡撫幕僚的左宗棠出山相助。這信是以八百里加急的文書發出去的,左宗棠倒也爽快,同樣以八百里加急的快件把回信發給了曾國藩。

  聽了胡林翼頗為焦急的詢問,曾國藩把左宗棠的信交給了胡林翼,曾國荃也湊過來一起觀看。與以往一樣,左宗棠在信的開頭依舊以“滌生”稱呼曾國藩,左宗棠在信中告訴曾國藩,咸豐下令讓左宗棠去浙江當練兵大臣,左宗棠欣然接旨,準備上任去了。

  看到左宗棠如此乾淨俐落的拒絕了曾國藩的邀請,胡林翼是相當的失望。如果送信的速度能夠達到八百里的話,從田家鎮前線到湖南,寫信回信頂多兩天就能完成。不過以滿清的通訊系統,這信件往返花了整整六天。六天中,曾國藩等人已經充分討論了咸豐皇帝下達的命令。對於湘軍最有利的局面莫過於左宗棠加入湘軍,獨領一軍。以左宗棠的能力,定然能讓湘軍如虎添翼。而咸豐皇帝任命左宗棠為浙江練兵大臣,徹底斷絕了這個可能性。胡林翼自然感到極為失望。

  與胡林翼的失望相比,曾國荃則是臉色大變。他急切地說道:“這可糟了!”

  胡林翼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雖然對不能請左宗棠出山頗為遺憾,卻遠沒有達到認為要出大事的程度,所以他問曾國荃,“為何?”

  曾國荃負責徵召湘軍,對湖南的局面極為熟悉,他焦急地說道:“左宗棠可不是任人擺佈之輩,若是他孤身一人前往浙江,沒有他自己的兵馬,到了浙江之後有何用處?現在湖南巡撫駱秉章對左宗棠言聽計從,定然優先讓左宗棠招兵,我等率軍與粵匪連番苦戰,急需補充人馬,這麼一來……”

  湘軍的大頭子都是聰明之輩,接下的話根本無須曾國荃繼續說明。這麼一來湘軍補充部隊的計畫就會全盤落空。不用說,湖南巡撫駱秉章一定會借此機會狠狠打擊湘軍。

  一年多前曾國藩徵集兵馬組建湘軍,那時候曾國藩練兵的時候讓綠營與湘軍一起操練,他自己就對著士兵們發表演說,試圖以君臣大義說服綠營,讓軍機散漫,整日裡騷擾百姓的綠營不要再自甘墮落,而是要努力練兵,為國效力。

  曾國藩的手伸的太長,直接觸動了湖南綠營的利益。看似忠君愛國的行動,從面子的角度來說,等於是在指責綠營的是壞人,更被視為暗示綠營的將領們縱容屬下,乃是惡首!

  對這種攻擊,綠營立馬就採取了還擊,帶頭鬧事的,是長沙副將清德。他在太平軍進攻湖南時曾臨陣脫逃,此時面對曾國藩卻很勇敢。他不僅帶頭抵制會操,“操演之期,該將從不一至”,而且搖唇鼓舌,四處鼓動各軍不要受曾國藩的擺弄。

  自認為所作所為上對得起咸豐,下對得起良心的曾國藩立刻給咸豐上了個摺子,彈劾清德,並猛烈抨擊湖南駐軍“將士畏葸,疲玩已成痼習,勸之不聽,威之不懼,竟無可以激勵之術”。尚方寶劍很快顯示了威力。咸豐皇帝立刻將清德革職拿辦。

  清德的上司、湖南提督,也就是駐湖南最高軍事長官鮑起豹更伺機報復,而機會也很快就來了。綠營兵聽不懂曾國藩的大道理,卻有著自己的審美觀。他們看著曾國藩招來的這些湘勇土包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經常藉故與湘勇發生械鬥。1853年8月初四,鮑起豹的衛隊又尋釁攻打湘勇,雙方各有負傷。

  軍隊沒有紀律,何以平賊,何以安民?曾國藩向鮑起豹發去文書,要求他逮捕帶頭鬧事的綠營兵,以杜私鬥之風。

  鮑起豹決意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曾國藩。他故意將幾名肇事士兵五花大綁捆起來,大張旗鼓地押送到曾國藩的公館,同時派人散佈曾國藩要嚴懲這幾個綠營兵的消息,鼓動軍人鬧事。綠營一傳二、二傳三,越聚越多,群情激憤,紛紛上街,遊行示威,要求曾國藩釋放綠營兵。長沙城中一時大亂。

  張亮基調走之後,湖南通省官員都和曾國藩氣味不投。出了這個事,滿城官員都關起大門,袖手旁觀,心中暗喜。“營兵既日夜遊聚城中,文武官閉門不肯誰何。”等著要看曾國藩的笑話。綠營兵見狀,膽子更大,居然開始公然圍攻曾國藩的公館。

  曾國藩的公館就臨時設在巡撫衙門的射圃裡,與巡撫駱秉章的辦公室僅一牆之隔。曾國藩以為綠營兵膽子再大,也絕不敢武裝攻擊他這個二品大員。所以被綠營兵包圍後,他還若無其事地處理公文。不料綠營兵竟然破門而入,連傷了他的幾個隨從。連曾國藩自己都差點挨刀。曾國藩奪門而逃,幾步竄到隔壁巡撫辦公室門前,連連急叩。

  綠營在門外鬧事,巡撫駱秉章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卻裝聾作啞,暗暗發笑。他早應該出來調停,卻一直假做不知。直到曾國藩來叩門,他才故作驚訝,出來調停。綠營兵一見巡撫駕到,馬上規矩下來。

  駱秉章的調處辦法是命人把鮑起豹捆送來的那幾個綠營兵帶過來,他親自上前鬆綁,還連連向他們道歉,說讓兄弟們受委屈了!

  綠營兵面子掙足,興高采烈擁著這幾人而去。

  只剩下駱曾二人了,駱秉章一句安慰的話也沒對曾國藩說,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將來打仗,還要靠他們啊!”就轉身走了。

  曾國藩被氣的差點吐血,可他也明白的看到湖南官府完全支持綠營,不得已,曾國藩只能帶著湘軍跑去衡陽,避開湖南官府。這才算是順利的繼續練兵。

  現在曾國荃簡單的點了一下,湘軍四位首領都很清楚,有了皇帝的命令,早就想繼續整湘軍的駱秉章絕不可能放過此次機會。湘軍短期內想補充兵力的想法完全落空了。

  塔其布看曾國藩眉頭緊皺的模樣,忍不住說道:“曾帥,不如末將向萬歲爺上個摺子,說說此事?”

  塔其布乃是旗人,曾國藩讓他當副手,也大有向皇帝表示自己忠誠的意思。而塔其布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旗人就覺得高人一等,他極為支持曾國藩。在這種時候,塔其布上奏摺比曾國藩上奏摺更有效果。

  曾國藩只是思忖了片刻就說道:“不必了。雖然我軍需要補充,可真正的對手乃是韋澤。那韋澤屢戰屢勝,手下盡是精銳。靠徵召來的兵,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挺曾國藩這麼一說,塔其布也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幾日來湘軍大頭目們一直在研究咸豐的聖旨,以及當下的局面。咸豐皇帝急令曾國藩派遣水軍順江東進,進攻天京城。不用結合戰局,僅僅從聖旨上的行文就能看出咸豐的急迫。結合了戰局之後,曾國藩更是能理解此時江南局面的危急。

  曾國藩與好基友江忠源之間保持著高密度的情報往來,對安徽的局面非常清楚。太平軍佔據了皖中地區,大量的糧食順流而下供應天京城的需求。這讓曾國藩曾經設想的扼住兩湖地區後,掐斷太平軍糧餉供應的計畫完全落空。

  儘管著名的粵匪頭子韋澤離開了安徽,太平天國並沒有放鬆對皖中的控制。江忠源告訴曾國藩,粵匪現在固守著壽州與鳳台,與在宿州的淮軍針鋒相對。如果沒有特別的變故,江忠源短期內依舊處於兵力的劣勢地位,無法揮軍南下。

  曾國藩在湘潭大勝,趁勢反擊,打到了田家鎮附近。如果曾國藩率軍東進,對面的太平軍大敗之餘,未必是曾國藩的對手。攻克田家鎮之後,湘軍再拿下湖口,就能順江而下。太平軍為了確保天京城不失,定然要調動機動兵力前去協助防衛天京城。根本不用想,太平軍這支機動兵力自然是韋澤的部隊。曾國藩的湘軍無論如何都要與名聲赫赫的韋澤部隊正面交手。

  曾國藩並非是一個狂妄之輩,韋澤面對清軍屢戰屢勝,和這樣的敵人作戰,曾國藩絕不認為自己能夠輕易獲勝。

  曾國荃、胡林翼、塔其布的視線都落在了曾國藩身上,曾國藩當然可以拒絕咸豐皇帝的命令,至少可以陽奉陰違。湘軍是否服從咸豐皇帝的命令實施東征,就看曾國藩的意見。

  “萬歲所慮甚是,我等早就說過多次,此時必須東征!”曾國藩咬咬牙,終於下了決心。

  “為何?”曾國荃忍不住問道,“既然左宗棠要去浙江做練兵大臣,我等不妨讓他去。左宗棠自比今亮,想來他定然能夠在浙江擊潰粵匪!”

  曾國藩歎口氣,“國荃,若是我軍不東進,韋澤必然東進。就江蘇官軍新敗,根本抵擋不住韋澤的兵鋒。韋澤一旦攻克蘇州,與上海小刀會的逆賊們合兵一處,那整個江南局勢就真的會糜爛。萬歲所慮的正在於此!”

  曾國荃並沒有被他哥哥說服,江浙的官軍無能,憑什麼讓湖南的湘軍承擔?雖然想說這話,可曾國荃卻沒直接說出口,他旁敲側擊地說道:“據說江南江北大營還剩下五萬人馬,就算是無法剿滅韋澤,好歹也能抵擋一陣,那時候我軍修正完畢,就能從容進兵。早幾日晚幾日又有何妨?”

  曾國藩沒說話,胡林翼已經明白了曾國藩的意思,他說道:“沅浦兄,我軍此次重創粵匪水軍,這些水軍主要是粵匪從鄱陽湖弄到的大量船隻與水手。那韋澤並不用佔據浙江,只需控制太湖,他就可以如法炮製,重建粵匪水軍。我軍現在水軍大戰優勢,若不在此時動手,以後可就麻煩了!”

  聽了胡林翼的話,曾國荃立刻就明白了。就江浙那些人的德行,韋澤定然能夠短期內控制太湖,若是讓太平軍重建水軍,湘軍現在的優勢就蕩然無存。想到這裡,曾國荃也放棄了阻止湘軍出兵的努力,他沉默下來。

  見沒人反對,曾國藩命道:“我軍抓緊休整,能補充多少就先補充多少。三日後兵發田家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0

第96章 東進(十一)

  10月15日,胡成和已經帶領一萬駐紮在壽州的部隊趕到了鎮江,他本人則帶來了安徽的最新情報。

  皖中的防務被劃分為五塊,李開芳鎮守壽州,負責壽州、鳳陽、六安三地的防禦。林鳳祥則佔據了淮安,控制著運河。吉文元坐鎮廬州。燕王秦日綱統領安慶一帶的太平軍。東王楊秀清派遣了天京城的東王府官員控制著巢湖一帶。

  對於這樣切割安徽,胡成和是極不贊成的,“皖中看著跟鐵桶一樣,可各軍之間互不所屬。若是清妖南下,可就沒辦法把兵力攥成拳頭出擊。更不用說各軍管理本地就很吃力了,現在他們根本沒辦法對淮河以北的清軍造成壓力。我們好不容易構建的依託淮河北上的局面,現在真成了守江必守淮啦!”

  胡成和痛批完安徽軍事上的現狀,胸中的悶氣消解不少,他這才忍不住問道:“總參謀部的其他人呢?”

  “他們都到常州了。張應宸那檔子事情之後,我是不想讓東王再調動咱們的兄弟。就讓他們去常州,我坐鎮鎮江。”韋澤笑道。

  說完之後,韋澤給胡成和倒了碗茶,才繼續說道:“卻不知你聽說過北王的事情沒有?”

  “北王怎麼了?”胡成和訝異的問道。

  等韋澤把東王楊秀清如何整的北王韋昌輝的事情說完,胡成和端著茶杯陷入了無語的狀態。過了好一陣子,胡成和慢慢的才說道:“若是北王有罪,東王一刀把北王殺了,這倒也罷了。可東王這麼做也太欺負人了!”

  “東王想怎麼做,那是東王的事情。我們可管不了。我們能做的,乃是自己不要觸了這黴頭!”韋澤答道。

  這下胡成和的臉色可忍不住就變了,“總參謀長,你的意思是東王會對我等下手不成?”

  韋澤搖搖頭,“東王要怎麼做,我們誰能擋得住呢?我是要對你說,你覺得東王在安徽的佈置不妥,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卻不要出去亂說。東王對安徽的安排自有他的想法。若是你不管東王的想法,只是按照你的想法來說。東王若是覺得你是在削他面子,那時候你準備如何?”

  “可我本來也沒有想削東王的面子!”胡成和立刻反駁道。

  韋澤笑了笑,讓胡成和先喝口茶順順氣,這才繼續說道:“你呀!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情。你所說的話若是放到我們總參謀部裡頭,那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東王沒有總參謀部,他想問題的時候是有他自己的安排。這就跟牆上有個洞,東王拿刀把凳子給砍了,用凳子面堵住了洞口。你是個木匠,從木匠的角度來說,砍凳子不划算。你就說東王砍凳子不合適,應該用木板來堵。而東王萬一是原本就想砍那凳子,你說你的話聽在東王耳朵裡頭,他會怎麼看你?”

  這個比方就說的極為直白,胡成和思忖片刻也完全明白了韋澤的意思。雖然心裡頭還是頗為掙扎,可胡成和最終還是表示,“總參謀長,我明白了。我是不會對東王所做的事情說一個字!”

  “那就好!”韋澤看目的達成,如釋重負地說道。

  但胡成和即便知道了這點,卻還是沒能完全服氣,他忍不住又說道:“總參謀長,可這連實話都不能說了麼?”

  “我們有總參謀部,我們自己討論的時候當然可以這麼說了。我現在是總參謀長,我自然得讓大家說話,得讓大家說自己想的話。可我現在也是總參謀長,所以我以保護大家安全的理由告訴你,胡成和檢點,沒有總參謀部的命令,你不允許提及東王的一個字。你只用向我負責就行了!有什麼事情你聽我的!明白了麼?”說到了這裡,韋澤的語氣已經嚴厲起來。

  見韋澤如此高壓的態度,胡成和有氣無力地答道:“是!”

  “很好!還有件按事,你以後暫時不要叫我總參謀長,叫我齊王。不要讓外人覺得我們自己自作主張!”韋澤命令道。

  安頓下了胡成和之後,韋澤總算是放下了心。此時韋澤的部隊已經全部到了長江以南,再也不用擔心部隊調動,他等著東王楊秀清關於鎮江駐守部隊的調動命令。等新部隊一到,韋澤就立刻帶領部隊前往常州。

  到了10月16日,韋澤終於接到了東王楊秀清的命令。在命令中,東王楊秀清派遣丞相曾立昌負責鎮江與常州的防禦,而韋澤的部隊則調往天京城西的蕪湖天門山,也就是東西梁山駐防。

  除了部隊調動之外,楊秀清命令韋澤立刻進京。這可是讓韋澤大惑不解,到底長江上游發生了什麼,才讓楊秀清做出如此的應對?韋澤當然知道湘軍,不過把四萬多部隊放到天門山防禦,湘軍啥時候這麼牛了?

  楊秀清有旨意,韋澤也不敢不遵從,除了下令讓部隊西進之外,韋澤立刻從鎮江趕往天京城。這次在東王府門口可沒有吃閉門羹,韋澤一進東王府的議事廳,就見到石達開、豫王胡以晃以及冬官正丞相羅大綱三人已經在裡面坐著。

  等韋澤行禮之後坐下,楊秀清立刻命道:“既然齊王已經到了,翼王現在就帶豫王和羅大綱前去湖口與曾妖頭打仗!”

  石達開聽了楊秀清的命令,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東王九千歲,小弟覺得齊王也能領兵前去援救。”

  韋澤沒想到石達開竟然直接把自己給扔出來,登時一驚。他心想,別是楊秀清真的想讓自己去和曾國藩打仗吧?而轉念一想,翼王石達開在歷史上與曾國藩數次大戰,楊秀清應該還是會委派石達開打仗。

  抬頭看向楊秀清,卻見楊秀清眼圈發黑,氣色可不太好,所以韋澤也看不出楊秀清的表情來。此時卻聽楊秀清問道:“齊王,你怎麼打算?”

  韋澤完全不明白之前到底這幾個人商量了什麼,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韋澤想了想才答道:“屬下唯東王所命從事。東王讓屬下做什麼,屬下自然會從命。不過屬下一沒有水軍,二也不會打水仗,對湖口更不熟悉。讓屬下去湖口,屬下只怕自己要壞了東王的事。”

  楊秀清聽完了韋澤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韋澤也不知道這滿意是滿意韋澤的態度,還是滿意韋澤陳述的內容。“翼王,齊王不懂水軍,你可是比他打得水仗要多。這次還得你去!”

  石達開聽了楊秀清的話之後大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連忙答道:“小弟謹遵東王旨意!”

  見石達開如此反應,韋澤心念一動。看來北王韋昌輝的遭遇讓翼王石達開也是謹小慎微戰戰兢兢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1

第97章 東進(十二)

  論太平軍中水戰第一人,雖然是羅大綱,至少韋澤是如此認為的。在東王楊秀清召開的西征軍援軍的軍事會議上,韋澤見到楊秀清派遣石達開、羅大綱組成班底,立刻覺得這只怕是楊秀清能夠拿出手的最好陣容。

  除了這兩人之外,楊秀清派遣了他的心腹豫王胡以晃與石達開、羅大綱同去增援,更讓韋澤佩服。胡以晃不僅能力超群,對楊秀清又是格外忠心的一個人,主將、戰將、監軍,三人都是極優秀的人才,這場仗失敗的可能就變得極小。

  但是韋澤很不清楚到底打了什麼樣的敗仗,會讓楊秀清組建起如此團隊前去迎戰。心中再覺得好奇,韋澤也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商討軍國大事的時候,韋澤若是以好奇的心態去詢問問題,那定然是要招人厭惡的。沒人講述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就是大夥覺得沒必要講述這個問題,而且到底怎失敗的與當下的組建援軍也沒有關係。

  確定了自己的立場之後,韋澤始終閉上嘴,認真聽大夥講。不過這時候講的最多的乃是楊秀清,他指點著未來湖口戰役的要點,那就是要在湖口殲滅曾國藩的部隊。無論如何不能讓曾國藩的部隊突破湖口,殺進長江下游。

  看得出,這出發前的最後訓示讓石達開壓力很大。韋澤有點懷疑,翼王石達開的壓力到底是擔心自己無法殲滅曾國藩的部隊,還是擔心如果沒能完成楊秀清的安排,會不會落得北王韋昌輝一樣的下場。

  可這些都不能問,韋澤只能滿心想法,卻看上去很認真的在聽別人說話。

  楊秀清沒有長篇大論的意思,他吩咐完之後,就讓石達開等人趕緊出發。等石達開帶頭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東王府之後,楊秀清問韋澤:“若是翼王沒擋住曾妖頭,你就要在東西梁山擋住曾妖頭!韋澤你可有什麼辦法?”

  “短期內的辦法就是在江面上架設鐵鎖橫江了。”韋澤答道。長江江面寬闊,四五裡寬甚至六七裡寬的江面比比皆是。韋澤的12磅炮有效射程不過是一公里,在江岸上一擺,根本起不到封鎖江面的作用。更不用說晚上的時候火炮準頭驟然下降。所以在接到了楊秀清的命令之後,韋澤結合了地圖,發現也只有東西梁山這裡還能比較有效的封鎖江面。而這時代封鎖江面最有效的辦法莫過於鐵鎖橫江。

  “鐵鎖橫江……哼哼!”楊秀清聽完了韋澤的想法之後竟然冷笑起來。此時楊秀清本來就眼圈發黑,看上去頗為嚇人。

  韋澤心裡頭也是一驚,不過他倒不覺得楊秀清這麼做是有什麼惡意,若是有惡意的話大可早早的動手。完全沒必要到此時故意嘲笑韋澤一番。“屬下請東王賜教!”韋澤說道。

  楊秀清帶著嘲笑說道:“秦日綱就是在田家鎮用了鐵鎖橫江這招,曾妖頭在他們船上放了熔爐,駕船撞上鐵鎖之後,把鐵鎖燒紅後切斷,然後從缺口處沖了出來!你在東西梁山也這麼辦,卻不知能否擋住曾妖頭。”

  韋澤這下大概明白了上游發生了什麼,原來是田家鎮防線被曾國藩的湘軍打破。田家鎮一破,湘軍接下來就要進攻湖口。光看湖口這地名也就能望文生義,此處控制著某個大湖的進出點。湖口是鄱陽湖進出長江的所在,曾國藩的水軍若是從鄱陽湖與長江兩路並進,攻破湖口,接下來就能順流而下直奔天京城。沿途之上甚至可以不顧長江兩岸的要點,太平軍沒有水軍,根本無法攔截湘軍的水軍。

  即便弄明白了這些,韋澤也沒有別的法子。限於眼下的技術手段,韋澤只能玩鐵鎖橫江這招。他的炮兵再生猛,也無法單純靠炮兵封鎖長江。有鐵鎖攔著,即便是在黑夜裡也能依靠測量好的射擊諸元實施炮擊。若是真的辦不到,韋澤也只能認命了。

  想到這裡,韋澤認真地說道:“屬下,定然會竭盡全力,不然曾妖頭的船威脅到天京!”

  聽韋澤說完,楊秀清又冷笑一聲,“韋澤,此次秦日綱在田家鎮失敗,我已經將其貶為奴僕!你雖然是齊王,而那秦日綱也曾經是燕王。你若是有任何閃失,我也不會對你網開一面,說不得。你也自然會被貶為奴僕!你可清楚?!”

  “你這是要對我動手麼?”韋澤心想。他心中生出一陣慌亂與憤恨,不過韋澤畢竟是21世紀技術人員,他周圍的朋友、同學、家人,基本也都是從事機械、電子、建築行業的,他親身經歷過,見識過,聽說過太多的《加班33天》《那些年,我們一起做的項目》《改圖驚魂7》《通宵之城4》《設計師的救贖》《讓方案飛2》《甲方來了4》《東畫西改2014》《喜羊羊與灰太狼之開心調模型》《菜鳥崛起》《工程師外傳》《楊門女將之方案堆積如山》《這個甲方不太狠》……要是論威脅的話,楊秀清這還根本不算什麼呢。

  什麼“設計圖做不出來,你就給我下車間!”“收集五百個資料!”此類的狠話也並非沒有變成過現實。

  韋澤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打了敗仗,被砍頭也沒啥稀奇,貶為奴僕又能如何?秦日綱戰敗後被貶為奴僕,韋澤戰敗後就得被大家供起來麼?

  想到這裡,韋澤壓下了那些無意義的情緒,認真地說道:“東王,屬下被燕王的事情嚇住了,為了不讓東王失望,為了不被貶為奴僕,屬下定然會加倍努力,防守好東西梁山。不過屬下有個請求,想在安慶到蕪湖之間的諸城設置烽火臺。還請東王答應。”

  “你認為翼王贏不了曾妖頭不成?”楊秀清冷下臉問道。

  “屬下當然是希望翼王能夠馬到成功,大破曾妖頭。屬下想設置烽火臺,主要是為了能夠快速傳訊。不管是有消息從蕪湖到安慶,或者是從安慶到蕪湖,有了烽火臺之後自然好得多!”韋澤答道,說完之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屬下知道東西梁山必不可失,設置烽火臺完全是為了能夠守好東西梁山!”

  聽完了這話,楊秀清盯著韋澤看起來,不經意間皺起了眉頭。這話完全合情合理,楊秀清都找不出任何挑刺的地方。當然,若是想故意挑刺的話,楊秀清當然可以從這些話裡頭挑出無數的刺來。但是楊秀清不想這麼做。

  除去楊秀清的那些親戚,韋澤乃是太平天國在永安的眾將裡頭第一個明確向楊秀清表示效忠的一個人。而且一定要說的話,楊秀清的親戚也沒有真的向楊秀清本人表示效忠過。他們完全是基於與楊秀清的親戚關係,所以要保住楊秀清的地位,同時利用楊秀清的地位來為所欲為而已。

  韋澤的效忠與這幫人完全不同,除了在立場上鼓吹楊秀清為天平天國第一人之外,韋澤也是少有的讓楊秀清從來不為難的一個。不打折扣,不提要求,事情辦完之後也沒有什麼後遺症,更不需要人幫著韋澤善後。

  然而正因為如此,楊秀清很是看不明白韋澤。太平軍的兄弟們四年前開始聚集,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四年前楊秀清還是個燒炭工,現在已經身為太平天國東王,指揮數十萬兵馬。其他老兄弟也是如此,都在極短時間內成為了太平天國的高官,手下要兵有兵,要錢有錢。與楊秀清一樣,這些老兄弟個人膨脹的同樣非常厲害。

  燒炭工是個非常辛苦甚至是殘酷的工作,楊秀清在參加太平天國之前就與強龍鬥過,也與地頭蛇鬥過。所以對付這幫自我膨脹的兄弟們倒是非常得心應手。可韋澤這個傢伙完全超出了楊秀清習慣的環境之外。

  倒不是說韋澤就是木訥之輩,那種逆來順受的人楊秀清也很熟悉。韋澤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很離經叛道之輩,組建什麼總參謀部,設置軍銜。實施這些做法的時候,韋澤態度堅定。楊秀清明著暗著在韋澤部隊裡頭也有些密探,韋澤軍中的情報倒是瞞不過楊秀清。他看的很清楚,韋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建立更有戰鬥力的軍隊,而不是為了與楊秀清對抗。這與其他老兄弟大不相同。至少到現在,韋澤也沒有絲毫要對抗楊秀清的跡象。

  這就讓楊秀清頗為難受了。他非常善於玩弄手段來馴服手下,但是韋澤不用訓就很服帖。在整個太平軍中,這是極少的存在。所以楊秀清既覺得不能釋懷,又很清楚此時過度敲打韋澤是毫無意義的。楊秀清已經開始努力敲打其他地位很高的將領,此時再敲打韋澤,起不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只能讓別有用心的人看笑話。

  看著韋澤的表現,楊秀清忍不住想:韋澤你就不能真的幹些讓我惱火的事情,然後讓我敲打你一番麼?

  不過楊秀清畢竟是楊秀清,再有什麼情緒,都不能讓他真的失去理智。不管心裡面有什麼不爽,他還是選擇了自認為最合理的選擇。他命道:“那你就趕緊去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41

第98章 麻煩(一)

  “齊王,咱們去哪裡?”出了東王府,在門外等待韋澤的警衛問道。

  韋澤聽了之後倒是愣住了,接到楊秀清的命令之後,韋澤只帶了警衛前往天京城。即便楊秀清命令他立刻去東西梁山設防,韋澤也得先等到部隊抵達天京城才能出發。不過韋澤覺得現在離開天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也不是壞事。

  反正東王府的兵部已經弄好了駐紮東西梁山的手續,韋澤也不擔心自己跑去東西梁山之後會被撂在那裡。

  不過轉念一想,這麼幹明顯不合適。天京城再麻煩,只要韋澤不自找麻煩,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問題。正想說回齊王府,韋澤突然想起他向祁玉昌求親之後被答應了,現在既然到了天京城,不去親自登門去祁玉昌家就實在是說不過去。

  “去祁玉昌家!”韋澤說道。不知怎麼的,韋澤覺得自己臉紅了,說話也沒有平素俐落。

  “遵命!”警衛們什麼都沒有問,所有人都是騎馬,隊伍擺開之後直奔祁玉昌家而去。

  南京城並非只有外面的一道城牆,城內也分成了多個街區,想從一個街區到另外的街區,同樣需要通過城內的城門。雖然沒人敢在通過這些城門的時候刁難韋澤,不過這二十幾名騎兵組成的隊伍在城裡面行動,也看著頗為醒目。而那些守城門的都是楊秀清的親信乃至親戚,韋澤知道自己娶親的事情肯定瞞不住,所以他也不在乎這些事情了。

  到了祁玉昌家,祁玉昌還沒回家。最後前來迎接韋澤的乃是祁玉昌的女兒祁紅意。這年頭婚約是極具效力的事情,祁玉昌既然答應了韋澤的求親,若是沒有極為特別的情況發生,這門親事一定會執行。祁紅意見到自己的未婚夫這麼上門了,雖然還能比較朗利的迎接,但是她的臉色中也有忍不住的羞澀。

  祁玉昌家人丁不旺,祁紅意有兩個弟弟,大的有十七八歲,小的只有十四五歲。兩個少年也知道韋澤是自己未來的姐夫,兩人雖然很老實的跟在姐姐身後,看向韋澤的神色中則是充滿了好奇。

  韋澤看著祁紅意很自如的處理著家裡頭的事情,一副管事的模樣,他倒是覺得挺喜歡的。傳統的婚姻看著比較沒有激情,卻讓人很自然的生出非常可靠的感覺。所以韋澤忍不住問道:“我父母都已經不在了,現在還是打仗的時間。而且我覺得成親之後大家就是一起過日子,所以我也斗膽問問祁小姐,你覺得這婚期放在何時比較合適。”

  聽完了韋澤這麼直爽的問題,祁紅意的臉登時紅的跟小蘋果一樣。祁紅意的兩個弟弟畢竟還是少年,更沒有持家的經驗。所以對韋澤在這時代頗有驚世駭俗的問題,他們反倒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兩人都盯著自己的姐姐,臉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看來他們可不想讓自己的姐姐被韋澤給帶走了。

  祁紅意的臉越來越紅,她猛然站起身,把韋澤給扔在大堂,自己跑回後屋去了。

  韋澤到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現在戰爭打得如火如荼。而天京城這鬼地方,他也是覺得越少來越好。婚事既然定下,那自然是越早越好。1854年可不是21世紀,大家即便是定下婚事,男女也能經常見面,互相相處。韋澤可沒辦法與祁紅意再慢慢相處一年半載,就現在這局面,拖個一年半載,兩人也未必能見一次面。

  祁紅意跑去了後堂,韋澤也沒辦法。他只能老老實實坐在大堂裡面,等著祁玉昌回家。

  又等了一陣,祁紅意板著臉出現在大堂裡面。她語氣很是嚴厲的對韋澤說道:“齊王殿下,可否讓你的親兵到遠處去?”

  韋澤讓堂外的親兵先到門外去,祁紅意轉頭對兩個弟弟說道:“你們給我先去書房等著!”

  “阿姐……”祁紅意的弟弟想拒絕姐姐的要求。

  “你們現在就去!”祁紅意眼睛一瞪,嚴肅的喝道。

  這下兩個半大小子也不敢再拒絕,他們一溜煙的跑了。客廳裡面只剩了韋澤與祁紅意兩人留下。

  轉回頭,祁紅意板著臉問道:“齊王殿下,你方才的話到底是何意?”

  韋澤稍微垂下視線,很快又抬起頭,對祁紅意說道:“方才話的意思,我覺得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若是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理由有兩個,第一,我很看重這門親事。上次和祁小姐談論讀書的事情,我很喜歡。以後要過日子,總不能我說一句,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結果我的夫人認為我是在說別人蠢。那日子過的有什麼意思?自從上次見過面之後,我很仰慕祁小姐。所以很想早些成親。第二,以祁小姐的聰明,應該是知道我身為齊王,其實日子並不太可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掣肘的人、掣肘的事情很多。所以現在儘快成親的話,我也能避免很多麻煩。祁先生也能避免不少麻煩。不過這麼做的話,成親儀式就會很簡單,不可能弄得那麼隆重。這就有點對不起祁小姐了。但這真的不是因為我想這麼辦,而是各種事情相比較之下,我從我的利益角度來評估,也只能這麼辦了。”

  祁紅意見韋澤說話的時候極為認真,所以也很是認真的聽著。聽著聽著,她先是皺眉,然後臉上露出些羞惱的神色,最後祁紅意用手捂住了嘴。

  韋澤很懷疑祁紅意是被自己給氣哭了,他仔細想著自己的話,卻實在是想不出祁紅意為什麼會被氣哭。難道是祁紅意覺得自己被強加了與韋澤成親的命運,這種現實讓祁紅意覺得很傷感?不過韋澤轉念一想,又覺得若是祁紅意有如此的反抗精神,那他倒是真的一定要娶這個知書達理的女性不可。

  噗哧!祁紅意最終沒忍住,竟然笑出聲來。不過也只是這麼笑了笑,祁紅意漂亮的眼睛中竟然出現了淚花。

  看著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韋澤心中也有點自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若是太平年間,在下定然不會這麼做。不過這戰亂時代既然開始了,我們也只能在這個戰亂時代努力好好活下去。而且我向祁小姐這麼說,是我真的想讓祁小姐聽到這話。不管這時代多糟糕,但是我仰慕齊小姐的心情卻是很誠懇。在下並非是因為對祁玉昌先生仰慕,才想娶祁小姐。而是見到祁小姐,很仰慕齊小姐的學識,風度。這才向祁玉昌先生求親。這點請祁小姐務必不要弄清楚。”

  等韋澤有點戰戰兢兢的說完,祁紅意放下手掌抹了抹眼淚。她強打笑容說道:“齊王殿下,你的肺腑之言我知道了。只是這等事情,還得你請你和我父親說……”

  韋澤這是第一次真的向女性談及婚姻之事,看祁紅意的態度,他早就忘記了自己身處1854年,21世紀形成的態度讓韋澤想說出讓祁紅意滿意的話,他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才說道:“祁小姐,在下是真的希望祁小姐能夠喜歡這門親事。但是在下真的沒辦法把這件事辦的盡善盡美……”

  祁紅意用種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齊王!請您別提這件事了。我真的很感激您的誠意,可你都知道沒辦法辦的盡善盡美,再說這麼多那不就是畫蛇添足了麼?”

  韋澤一直不太清楚怎麼應對女孩子,所以被祁紅意這麼一頓搶白,他也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竟然有點羞紅了臉。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祁紅意起身說道:“請齊王殿下在這裡再等片刻,家父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在下就不陪齊王了。”

  “耽誤祁小姐,我在這裡等著就行。”韋澤老老實實地說道。

  祁紅意苦笑一聲,她身體快步離開了大堂。

  祁紅意所料沒錯,韋澤在祁紅意離開之後勉強收起心思,考慮著如何籌集物資打造攔江鐵鎖。沒等韋澤考慮完兩個環節,祁玉昌就回來了。最後鬧成了韋澤出門去迎接主人祁玉昌的局面。

  兩人再次落座,韋澤向祁玉昌提出了自己儘早成親的想法。祁玉昌倒是沒有特別驚訝,他問道:“卻不知齊王準備何時成親?”

  “祁先生,在下會向東王稟報此時。等在下近幾日到了蕪湖,就請齊先生把您家小姐送去蕪湖成親。”韋澤把早已經想好的計畫告訴了祁玉昌。

  “唉!齊王,就這麼辦吧。”祁玉昌歎了口氣之後答道。

  “祁先生,我不想弄得那麼張揚,什麼披紅掛彩之事,我是準備省去了。不過我想送五千兩的彩禮,不知祁先生意下如何?”韋澤問道。

  五千兩銀子作為彩禮真的不少,祁玉昌卻不在乎這點錢。其實與祁玉昌談這些事情本來不該是韋澤,至少也得請個媒人之類的傢伙走走過場。可韋澤是齊王,他既然這麼選擇,祁玉昌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與韋澤硬抗。他苦笑道:“一切就依齊王的意思。”

  等韋澤告辭之後,祁玉昌回到後面,把女兒祁紅意叫出來。他把韋澤儘快成親的意思告訴了祁紅意,卻聽祁紅意說道:“阿爹,韋澤已經把這個事情對我說過了。”

  “啊?”祁玉昌被嚇住了,聽了女兒祁紅意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祁玉昌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揉著太陽穴說道:“祁紅意,看來韋澤對你是真的很在乎啊!他既然有這樣的心思,我竟然覺得稍微有點放心了。”

  祁紅意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阿爹,那韋澤真的遇到麻煩了麼?會不會牽連到阿爹你?”

  祁玉昌微微搖頭,“麻煩倒是沒有。韋澤做事向來小心,最近我也和你說了,東王對天王與北王逼迫的越來越緊。不僅如此,東王最近禦下越來越靠手段,若是真的對韋澤責罰,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韋澤若真的是怕麻煩,他大可不管這門親事。不過他想先成親,可見他對你還是頗為中意的。”

  “只要不牽連了阿爹,我就聽您的吩咐了!”祁紅意低下頭,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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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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