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96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7

第19章 走江西(一)

  無論天京城與城外的天國勢力如何動作,至少他們在對待韋澤方面是一致的,那就是置之不理。韋澤幹什麼他們都不攔著,對於這個太平天國最大的軍團的撤退行動,特別是人員撤退行動,大家都沒有增加麻煩。

  “看來咱們天國的兄弟完全看不起文官呢。”韋澤在總參謀部裡面笑道。

  胡成和也笑道:“管他們看得起看不起呢,讓咱們把人帶走就行。倒是總參謀長你是否準備開始帶兵南下?”

  韋澤的大部隊已經開始向宣城集結,留在鎮江的已經是一些負責接收的人員,常州雖然還有部隊,但是只有兩個軍一萬人而已。剩餘的部隊相當一部分都在宣稱,或者在宣城與常州之間。

  手下有了些文人,而且能夠充分利用起這幫文人,韋澤發現還是挺有趣的。例如南下的道路,從江西到廣州有一條大路,但是這條大路的歷史韋澤並不清楚。滿清時代因為在政治評論上採取了高壓政策,所以興起了所謂金石學,大概就是對文物進行考證的一系。這幫人倒是想韋澤提供了這條道路的理由。唐代之前,去廣東基本走湖南,通過靈渠進入湖南。

  隨著南方的開發,在經濟上逐漸成了國家財政的重要支撐,到廣州的道路就成了走江西。隨著千百年的通行,開發,現在有一條大道通過崇山峻嶺,穿過江西直抵廣州城下。韋澤選擇的就是這條道路。

  總參謀部確定了南下廣州的戰略之後,剩下的就是具體執行。在具體執行中也有多個方案,其中一個就是部隊如何行軍的問題。如果是大集團行軍,雖然能夠有安全上的保證,但是大集團行軍把部隊的行動效率降到了最低。如果是分開行動,那又不得不擔心各個部隊的行動能力,以及萬一出現的各種危險。

  分開行動的激進派是韋昌榮,他建議部隊分為五隊,最前面的部隊只負責攻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沿途的城鎮,第二陣與第三陣的部隊負責佔領固守。因為有官道,根據算出的情況,韋澤手下最精銳的部隊能夠一個多月就從宣城趕到廣州城下。如果按照韋昌榮的個計畫來幹的話,估計前鋒都打到廣州城下了,尾部只怕還沒有全部進入江西境內呢。

  不過總參謀部整體上都不支持全軍編成大集團行動的辦法,若不是有這條大路,數萬人行軍其實應該像太平軍從郴州直奔長沙那樣,分多路行動。基本上現在的主流觀點是部隊先分路行動,到贛州實施一次總集結,對部隊進行休整。等到從贛州出發之後,部隊就以奪取廣州城為唯一目的了。

  現在的問題主要是糧食,令包括韋澤在內的總參謀部都十分驚訝的是,韋昌榮等人在蘇州和無錫大肆搜刮,錢搜刮出了幾百萬兩。按照韋澤的習慣,這些錢財都給這幫人打了借條,而且部隊裡頭也留下了存根。糧食卻只搜刮出了五萬石。蘇州和無錫一帶可是極為富裕所在,卻沒想到糧食如此匱乏。這些糧食緊緊張張的頂多吃半年,總參謀部即便是對戰爭充滿信心,卻也不敢過於托大。如果真的弄到沒吃的導致部隊崩潰,那也太玩笑了。

  “我們要不要去清軍控制的地區購買些糧食?”胡成和問道,“這樣也算是對清軍示威,他們若是敢有什麼反抗,我們就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

  這建議聽著實在是不靠譜,但是韋澤反倒覺得在這個不靠譜的時期,這等不靠譜的建議反倒是靠譜的選擇。此時需要做的只是迷惑敵人,只要敵人最終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就是韋澤的勝利。想到這裡,韋澤說道:“那就是小心為上,別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任何朝代的時候,大部分皇帝其實都不糊塗,至少咸豐不是個糊塗蟲。天京事變到了現在,雖然天京城外滿清的軍隊都被遠遠的驅逐離開。但是清軍的探子還是能夠看到大量從天京城扔出來的屍體在江面上隨處可見。

  這當然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太平天國的首都天京出了問題。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咸豐皇帝的案頭,看完了分析之後,咸豐首先詢問的就是太平軍各路軍隊的所在位置,特別是太平天國齊王韋澤的部隊所在的位置。

  看完了太平軍各軍控制的地方,咸豐沒有露出一絲一毫高興的模樣。到現在為止,太平軍依舊把握著戰場的主動權。佔據了淮河的太平軍北方部隊有力的遮罩著來自北方清軍的壓力,西邊的曾國藩剛打了打敗仗,自己差點自殺。咸豐已經不指望現在有什麼部隊能夠抵抗韋澤的兵鋒,哪怕是得知了張國梁“收復”了蘇州,咸豐皇帝也沒有絲毫的歡樂。韋澤那奇怪的動向無疑是有什麼全新的陰謀。

  不過很快,新消息就傳回了京城,韋澤部隊的旗幟從黃旗變成了紅旗,軍服也從太平天國的軍服,變成了一種青灰色或者藍灰色的軍服。讓咸豐更加訝異的是韋澤軍隊的佈局,他們明顯放棄了繼續從常州出發直奔蘇杭的計畫,而是開始以宣城為中心開始集結兵力。放著一路開闊的太湖以東不走,集結兵力在宣城這個山區,無疑是要進攻江西了。

  其他大臣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都是一種慶倖的模樣。韋澤這樣的悍匪如果殺進了蘇杭,根本就無人可敵。那時候江南糜爛,局面不可收拾。他轉而進入江西,倒是件大好事。江西那窮地方,根本不是蘇杭可比的。

  可咸豐卻不這麼想,他立刻就寫了三道詔書,把最新情況告知了江忠源、曾國藩、左宗棠,要求他們三人拿出思路來。

  江忠源距離京城最近,他的奏章是最快抵達的。在奏章中,江忠源用非常驚恐的態度談及一件事,韋澤進入江西的目的定然不是奪取江西,只怕是要進軍廣東。江忠源非常擔憂的表示,如果韋澤奪取了廣東,那就可以趁勢進軍廣西,廣西原本就是太平軍的老家,韋澤對那裡熟門熟路,拿下是非常容易的。如果韋澤佔據了兩廣,太平軍還據有當下的地盤,那整個局面可就完全糟糕了。

  江忠源的預測正好是咸豐皇帝的擔憂,他最怕的就是韋澤進軍廣東。既然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已經回信,並且說中了咸豐的心思,咸豐對另外兩人的信格外期待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7

第20章 走江西(二)

  咸豐要求江忠源、曾國藩、左宗棠三人就當下局面寫個奏摺,江忠源距離京城近,又是獨立承擔了一個作戰方向,他的奏摺最先到。

  左宗棠受命去浙江當練兵大臣,他此時已經帶領了五千部隊出發。長江肯定走不成,走長江以北的話就需要先北上,進入河南,再從蒙城那邊轉而去江忠源控制的宿州。接著走徐州,再沿著海邊南下。這條道路不僅路途遙遠,還無法避免路上與太平軍發生遭遇戰。既然無法避開太平軍,左宗棠採取了非常簡單的路線,從湖南東進,走江西,直奔浙江。

  雖然距離比曾國藩遠些,而且還在前去浙江的路上,左宗棠的奏摺是第二個到的。得知了韋澤陳兵宣城,左宗棠在奏摺中的想法與江忠源差不多,都是認為韋澤是要下兩廣。身在湖南,左宗棠的消息比在淮北的江忠源更加靈通。太平天國離開廣西已經將近三年,廣西的清軍兵力已經被抽空。沒有了壓力的天地會鬧騰的很歡,他們的首領朱洪英、胡有祿攻克灌陽,建立了“升平天國”,朱洪英稱鎮南王,胡有祿稱定南王。

  廣東天地會眾人的抗爭絲毫不在廣西之下,廣東天地會首領陳開在佛山起義,建號大寧。廣州郊區李文茂、陳顯良等率領數萬人回應,起義軍蓄髮易服,頭裹紅巾,世稱“紅巾軍”。起義聲勢浩大,“旬日之間,連陷數十州縣”,順德、香山、東莞相繼克復,省城廣州勢孤援絕,陳開、李文茂率義軍乘勢圍攻廣州。1855年2月,陳開、李文茂正與防禦廣東的兩廣總督葉名琛打得激烈。

  局勢如此危機,若是任由韋澤帶領五萬多久經沙場的精銳部隊殺進兩廣,滿清在兩廣局面就真的要全面崩盤了。左宗棠建議咸豐皇帝立刻命令江南江北大營的部隊全力與韋澤作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韋澤殺進兩廣,同時調動曾國藩與左宗棠的部隊死守住江西的要地。福建的清軍也要出動,參與到與韋澤血戰的戰列中來。

  咸豐看完眉頭幾乎要擰成一個疙瘩,左宗棠的建議很有道理。不過也僅僅是很有道理罷了,此時太平天國依舊是控兵數十萬的強大力量。清軍在長江流域的部隊也就是曾國藩,江南江北大營,左宗棠,這麼三支而已。就以往的戰績來看,這三支軍隊加一起大概有十二三萬人,頂多能與韋澤來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這幫人和韋澤同歸於盡,接下來的局面的自然是太平天國數十萬大軍如同脫韁的野馬般開始在長江流域肆虐。兩廣能不能保住且不用考慮,反正長江流域是不用再想。

  曾國藩的奏摺是最後才到的,在奏摺中曾國藩先是再次請罪。湖口之戰中曾國藩的湘軍水師傷亡很大,逼得曾國藩自殺未遂,幾個月過去了,曾國藩也沒有完全緩過勁來。

  在奏摺中,曾國藩也認為韋澤要南下兩廣,他也認為一旦韋澤進入兩廣,兩廣自然不保。在做出這樣判斷之後,曾國藩提出了幾個問題。首先就是韋澤與太平天國到底誰是主,誰是次。以兵力,號召力來看,太平天國依舊遠超過韋澤。更重要的是,太平軍已經有了一大塊比較穩固的地盤。清軍周圍的清軍要麼是遭受重創,暫時無力推進,要麼是根本就沒有蓄積起進攻的力量。

  在這個關頭,如果再調動兵力去攻擊韋澤,勞師遠征的艱難不說,之前清軍做出的努力也全部化為烏有。

  例如湘軍,此時主要陸軍兵力正在圍困九江城,其他兵力則是固守江西各地城市。如果主力前去與韋澤作戰,太平軍自然就能解了九江的圍。假如韋澤與太平天國之間完全分離的消息是真,太平軍坐視韋澤與清軍大部隊決戰,他們也不會閑著。那時候能夠自由行動的太平軍一定會猛攻湖北、湖南。清軍主力與韋澤血戰之後元氣大傷,也無力挽救湖北和湖南的戰局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韋澤不是完全脫離了太平天國,太平天國只用進入江西切斷清軍的糧道,韋澤派兵抵擋住手下敗將江南江北大營的進攻,全力攻擊曾國藩與左宗棠的部隊,這兩支部隊一旦覆滅,韋澤就能立刻轉回頭進攻江南江北大營。而太平軍則西進奪取湖北和湖南。那時候就不是戰線崩潰的問題,而是長江以南完全不再是滿清的地盤。韋澤也好,太平天國也好,大可從容的進軍兩廣。

  其次,韋澤到底能不能奪取兩廣。太平天國與天地會之間一直合作的不好,否則的話他們早就應該與鬧得正歡的兩廣天地會互相呼應。即便是韋澤南下兩廣,他要與清軍作戰,還要作為客軍,與兩廣天地會作戰,短期內只怕是拿不下廣州。

  而清軍如果以兩廣兵力為主,在輔佐以少量精銳牽制韋澤的軍事行動。就有可能讓韋澤在廣東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站不住腳。此時與韋澤決戰,只能讓韋澤與太平天國聯動起來。將韋澤與太平天國分開,再各個擊破,是比較穩妥的做法。

  曾國藩倒也夠實在,他在奏摺最後實話實說,雖然讓韋澤南下兩廣的確有很大危險,不過兩害相較取其輕。還是讓韋澤走的更遠些之後再動手比較好。

  朝廷大臣那種完全放縱韋澤的觀點,左宗棠那種非常著急與韋澤決戰的觀點都不能讓咸豐滿意。曾國藩的謀劃倒是頗為平和中正,也兼顧了此時清軍的現實。咸豐最終決定採取曾國藩的意見,他下令江南江北大營逼住韋澤,讓韋澤不能再次返回常州,也不能進軍江浙。福建的清軍嚴防福建邊界,防備韋澤突襲福建。左宗棠則負責牽制韋澤側翼的工作。至於曾國藩,咸豐命令他抓緊攻克九江城,儘快打通從湖北到湖口的長江水道。江忠源則是儘快發動對太平軍的進攻。

  很快,咸豐的命令就被傳達到了各個地方的清軍指揮官手中。左宗棠一看命令,登時就極為失望。作為非常能幹的人才,曾國藩能夠想到的事情左宗棠自然也能想到。不過與曾國藩不同的是,左宗棠認為韋澤才是清軍最大的敵人。

  因為與江忠源之間的書信來往很密切,左宗棠非常清楚太平天國今天能有如此局面,大部分是靠了韋澤一人之力。淮南的地盤是韋澤打下的,現在守淮南的太平軍,是韋澤從北方救回來的精銳北伐軍。

  現在太平軍賴以維持局面的乃是淮河南岸的一大塊地盤。這裡不停的向太平天國提供糧草,兵源。如果沒有淮南這一帶作為屏障,清軍此時數路夾攻就能隔著長江與天京城對峙。

  把韋澤這支老虎放到兩廣,就兩廣的局面,葉名琛無論如何都不是韋澤的對手。哪怕殲滅韋澤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是打掉了韋澤這個太平天國第一悍將,太平天國自然是人人自危,那時候再看到清軍的旗號反倒不敢輕易動手。

  韋澤殲滅了那麼多清軍之後,清軍失去了與韋澤作戰的勇氣。如果沒有曾國藩與左宗棠的加入,江南江北大營是不可能有勇氣主動進攻韋澤部隊的。

  但是皇帝已經下令,還把追擊韋澤的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左宗棠,左宗棠也沒了辦法。他此時總不能說,我手下的都是新兵,再加上是外地作戰,打不過韋澤。皇帝好不容易給了左宗棠浙江練兵大臣這個差事,向皇帝說實話的結果是被皇帝不信任,被輕視,最後失去了一展宏圖的機會。

  歎了口氣,左宗棠只能命令部隊繼續西進,而且要小心謹慎,不要貿然與韋澤的部隊發生接戰。身為以諸葛孔明自居的“今亮”,左宗棠可不是明知不可為而一聲怒吼,沖向死亡的那種“憨直”的人。

  1855年3月1日,韋澤最後一批接來的人終於抵達了鎮江。有大路可走是此次南下的極大優勢,不過百姓們故土難離,若是他們不是心甘情願的南下,強行帶上他們只會成為累贅。韋澤可不想搞出劉備離開新野還帶著新野百姓的事情。至少歷史書上看到的結果是,百姓們傷亡慘重。如果這些人留在故鄉的話,倒是活命的幾率更大些。

  所以韋澤讓拉人的部隊速去速回,只帶上那些聽了召喚之後立刻就跟著走的人。到了3月1日,總共有七千多安徽地方上的文官以及安徽父老選擇跟了韋澤。韋澤把後衛工作交給胡成和,他自己則前往宣城。

  3月6日,韋澤抵達宣城。一到這裡,遠遠的出來迎接總參謀部的人員立刻撲上來開始訴苦。部隊暫時對天京事變的消息進行了控制,不過這種控制也是有極限的。隨著部隊在天京城內的家眷抵達軍中,東王楊秀清被殺的消息再也隱瞞不住。更多的人抵達軍中之後,新一輪的消息也隨之擴散。東王府的覆滅,數千兄弟被殺,上萬家屬被屠戮。軍中在宣城待了這麼久,部隊裡頭已經開了鍋。

  軍官、戰士,遲遲不見韋澤,加上又知道了自己要去兩廣這個千里之外的地方,大夥人心浮動,流言四起。如果不是總參謀部對部隊的控制力很強,只怕還敢鬧出兵變來呢。

  “總參謀長,你得趕緊給大家說個明白啊!”韋昌榮苦著臉說道。

  看到總參謀部這麼焦頭爛額的模樣,韋澤心裡面還有些忍不住的高興,首先總參謀部的能力已經被證明了,他們是能夠帶起這支部隊。其次,就是韋澤在這支軍隊中的影響力與威望無可辯駁。有了這樣的號召力,他才能放心的推行下一步的計畫。

  “走,咱們先和旅帥和旅帥以上級別的兄弟們開會!”韋澤大踏步的向著軍營內走去。總參謀部的軍官們緊緊跟在韋澤背後。

  軍營中的軍官也好,士兵也好,很快就看到了韋澤的身影。他們臉上的困惑、迷茫、為難、不解的表情很快就被喜悅的表情所代替。官兵們自發的在道路兩邊站立,也不知誰先喊出“齊王來了!”

  接下來,軍營中到處都響起了“齊王來了!”“齊王來了!”的興奮呼聲。

  大家都知道,是韋澤帶著這支部隊從廣西出發,大家都記得,在韋澤的指揮下大夥殺死了數以萬計的敵人,大家都清楚,正是這數以萬計的屍體鋪出了走到今天的道路。

  天京城的大亂讓這些兄弟們對太平天國完全失去了信心,能夠讓這數萬邁過死亡戰場的戰士們依舊能夠集結起來的,正是大家對韋澤這個人的信賴,是大家對過往一次次成功的回憶。“齊王來了!”的歡呼發自官兵的內心。

  在這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在官兵熱切期盼的視線中,韋澤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著中軍大帳走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7

第21章 走江西(三)

  天京事變對太平天國的打擊並不是殺了近兩萬人,雖然這些人被殺導致了中央行政機構被摧毀,不過距離歷史上黨遭受的損失,這根本不算什麼。

  韋澤帶領部隊脫離太平天國之後,天京城即便是遭到了大屠殺,城內依舊還有超過兩萬的軍隊。淮南的北伐軍加上新徵集的部隊,總數接近七萬。揚州有上萬經歷過一年多守城經歷的精銳部隊。西征軍的部隊有超過十萬人之多。幾支軍隊加起來超過二十萬。這還不包括被納入軍事化管理體系內的二三十萬人。太平天國控制的地盤上,有數千萬的人民。

  天京事變真正摧毀的是建立起來的拜上帝教的神權體系。“天王一家人”是永安建制時候封王的那批人,太平天國的軍民認為他們或許能被清妖殺死,但是他們好歹是一家人,是團結成一股繩的太平天國領軍人物。中國的小農體系讓百姓格外信任這種家族關係,那些身居高位的王爺們是領導核心,是領著大家不斷獲取勝利的大人物。

  當天兄韋昌輝殺了天父楊秀清之後,這個神權體系就轟然倒下了。一個家族內部先自相殘殺起來,只會讓底層的軍民覺得他們是靠不住的。“天王一家”既然是神仙下凡,那他們死後上了天堂,肯定還會為了凡間的事情互相殺戮。指望靠天上這批分崩離析互相殘殺的神族保佑?任何思維正常的百姓都不會覺得這會靠譜。

  至於太平天國的上層體系,原本就不怎麼信這玩意。他們所看到的是殘酷的政治鬥爭,為了爭奪權力,任何人都不再是安全的。這種不安感直接導致的就是離心離德。所以韋澤在召開此次會議之前並沒有立刻到宣城,他也需要時間來決斷未來發展的道路。

  旅帥和旅帥以上的軍官,以及總參謀部裡面少校以上軍銜的軍官們共有三百餘人。這批人是韋澤軍隊中的真正核心,給他們開會意味著決定未來的方向,而且這批人也在不同程度上有著各種擔心。不能安撫住他們,韋澤的部隊戰鬥力自然會大打折扣。

  韋澤先把天京城內發生的事情詳細向高級軍官們講了,講完之後韋澤喊道:“大家有什麼問題,就趕緊問。你們是咱們部隊裡頭的主心骨,你們自己不能傳謠信謠!”

  “聽說天王被殺了?”立刻有人提出問題來。

  韋澤立刻答道:“天王還在天京城內活的好好的,現在他剛派人出去追逃出天京城外的翼王石達開!”

  “可是大夥都這麼傳!”提問的旅帥猶豫的繼續說道。

  韋澤皺起了眉頭,厲聲說道:“你們到底是信我,還是信別人。如果天王被殺了,我會不告訴大夥麼?咱們的部隊裡面什麼時候故意向兄弟們說過瞎話?我們的情報機構一直在努力收集情報,他們在天京城裡面有各種耳目,最新消息都能及時得到並且發給我們。你們是相信情報部門,還是相信那些一拍腦袋就說出消息的人?你好好想想,那種跳大神的傢伙可信麼?”

  韋澤的態度很是嚴厲,而且所說的都是真正的道理,雖然那位旅帥還是有些猶豫,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有這麼一個開頭,下面的問題就顯得理智多了。關於XX被殺的問題極少出現,倒是關於各種面對的現實情況的問題越來越多。韋澤把這些問題分為兩類,關於太平天國的問題,他就進行回答。對於現在部隊的問題,韋澤就讓提問者先坐下,等到專門講述的時候再說。

  看著韋澤從容的回答問題,雖然他也會批駁大家的看法,不過這種資訊的流通讓高層裡面的浮躁情緒降低了不少。尤其在韋澤盡力批駁了那種太平天國立刻崩潰的說法之後,雖然大夥都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天國體制,但是心中卻意外的感到安定起來。

  暫時回答完問題,韋澤喝了口水潤潤喉嚨。這麼不停歇的回答些毫無意義的問題,實在是讓韋澤感到疲憊。他已經決定建立定期通報體系,上學時候每週的例行通報曾經讓韋澤感覺實在是太多餘,現在看,那種措施不僅不多餘,反倒是非常有用的制度。

  喘勻了氣,韋澤繼續說道:“這次為何天王與東王之間會這麼收場,就是因為雙頭政治的原因。我們既然脫離了天國,就必須解決這個隱患!”

  洪秀全掌握教權,成為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楊秀清掌握政權,作為實際上的最高領導者。這種體制隨著體制的變化,雙方實力的變化,最終一定會進入破局的局面。經過這次天京事變,韋澤是完全看清楚了這件事。他費了好大勁向兄弟們解釋這件事,就是要收攏所有權力到自己身上。

  不管是否聽明白了韋澤所說的天京事變的具體過程,等韋澤稍微一停歇,雷虎立刻帶頭喊道:“我支持總參謀長獨掌大權!”

  韋昌榮用一種有點不高興的表情看了看雷虎,他是準備先喊出來這話的,沒想到竟然被雷虎給拔了彩頭。結果這一耽誤,其他兄弟們已經跟著喊起來:“我支持總參謀長獨掌大權!”

  別人都喊完了,還沒輪到韋昌榮吭聲呢。而且雷虎喊完之後,站起身就給韋澤跪下了。這次韋昌榮倒是跟上了節奏,他與高級軍官們呼呼隆隆一起跪下。

  阮希浩跪下之後已經高喊起來:“總參謀長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帶頭,“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呼喊聲立刻震天動地的響了起來。

  若是平時,有人這麼喊萬歲,韋澤只怕還會高興起來。不過此時的局面,這萬歲的喊聲並沒有讓韋澤志得意滿,他反倒覺得有些可笑。東王要封萬歲,於是被殺。洪秀全這萬歲也不會維持太久,至於北京城裡頭的滿清萬歲咸豐,只要他不會死的早,過些年韋澤就會帶兵殺進北京,砍了他腦袋。這年頭當萬歲的風險也挺大的。

  但是韋澤卻不能立刻說些別的,面對跪了一地高喊萬歲的兄弟們,韋澤穩穩當當的站起身,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發言。於是三百多人立刻安靜下來。韋澤大聲說道:“大夥跟著我打天下,坐天下。只要兄弟們服從命令,我就定然不會讓兄弟們失望。不過我話說在頭裡,若是有人不服從命令,耽誤了我們打天下的大事,我絕對不會饒過。兄弟們願意服從命令麼?”

  “堅決服從命令!”這種喊話是部隊裡頭的最常見的口號之一,三百多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韋澤掃視了眾人一圈,只見每一個人都頗為興奮,用堅定的目光盯著韋澤。滿意的鬆了口氣,韋澤高喊道:“我現在命令,所有人都起立!”

  轟轟隆隆,三百多高級軍官都站起身來。沒等他們說話,韋澤接著喊道:“我現在下令,我們軍中從此只有舉手禮,再也沒有跪地的禮數了!大家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咱們誰都不跪!對我也不用跪,只要好好聽命令,好好辦事,打仗!又何必要跪!”

  軍官們聽了這話,大多數都覺得韋澤實在是對兄弟們夠意思,大家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韋澤讓人抬過黑板,在上面大大寫下四個大字“志同道合”,又寫下兩個大字,“同志!”

  寫完之後,韋澤高聲喊道:“諸位兄弟,既然你們願意跟我一起打天下,那咱們就不僅是兄弟,而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以後咱們就不用兄弟相稱,而是要以同志相稱!這就是我的命令!”

  有些軍官還沒想明白韋澤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些軍官更加激靈,不管是明白不明白,他們立刻高聲喊道:“堅決服從命令!”

  暫時統一了部隊中的上層,韋澤接著下令對部隊進行全面改制,原先部隊裡面的所有官職全部廢除,軍隊以“軍、師、旅、團、營、連、排、班”的現代軍隊模式組織起來。

  一個班十個人,之後以四四制進行編制。只有師和旅之間,旅和團之間是二進位,一個師兩個旅,一個旅兩個團。所有的部隊官職都是級別後面加個“長”。軍長、師長、旅長、團長、依此類推,基層的班的單位則是班長作為基層軍官。

  徹底實施了熟悉的軍制,把那些拗口的名稱給改了,韋澤感覺非常輕鬆。部隊的軍官們都接受過文化教育,這種全新的改制看著很大,不過整體感覺更加簡潔。大家也能接受。

  總參謀部還是原先的體制,在總參謀部之上建立了軍事委員會,總參謀長向軍事委員會負責。軍事委員會實際上是一個軍事管理體系,不僅有軍隊在裡面,行政部門也歸屬軍事委員會下的一個部門。軍事委員會對外號稱“光復都督府”,韋澤作為都督府的都督。一手掌握了軍政大權。徹底排除了雙頭政治的可能性。部隊則稱為“光復軍”。

  為了方便改編,部隊的一個班暫時還是五個人,以保證基層的戰術不受影響。韋澤告訴總參謀部,等攻克兩廣之後,部隊正式採取十人制的班。

  用了一天時間重新編制了部隊番號,現在部隊接受過全面訓練的士兵有五萬三千人,正好編成了兩個帶輜重部隊的步兵軍與一個騎兵師。此時胡成和尚未趕到宣城,經過討論,新的總參謀長由胡成和出任,第一軍軍長由韋昌榮出任,第二軍軍長則由阮希浩出任。騎兵師師長由雷虎擔任。

  四天後,在胡成和帶領後衛部隊以及追隨韋澤的民眾趕到之後,部隊已經全部集結。韋澤召開了針對光復軍中層的全面動員。動員內容是“為何南下兩廣是我們必須採取的戰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8

第22章 走江西(四)

  只是出來了不到一個月,王明山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在家當長子長孫固然要受到各種難以形容的拘束,現在跟著部隊走,拘束自然是大大減少,可是每天的日子實在是苦不堪言。

  作為大戶人家的少爺,他不僅穿草鞋,睡草鋪,還要自己學著編草鞋,學著縫衣服。部隊也教授給王明山這些新加入的成員各種知識,不講詩書,不講聖人之言,所講的全部都是如何行軍,如何注意保護身體。雖然王明山接受過新式文化教育的學歷得到了承認,可韋澤的部隊明顯沒把他當成讀書人來對待。

  王明山一大戶人家出身的少爺,即便是正處在身體活性最高的十九歲,體力以及恢復能力都處於高峰期,可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大運動量的訓練。每天行軍下來,衣服濕了幹,幹了濕,腳上磨起了繭子,繭子又破了。不僅起繭子的地方疼的鑽心,渾身肌肉也是極為酸痛。

  幸好他分到了沈心那一隊,見到沈心行若無事的模樣,王明山忍不住對沈心大吐苦水。

  靜靜的聽完了王明山的抱怨,沈心只說了一句話,“你現在要幹的只有一件事,跟著走!”

  “可真的走不動了!”王明山苦著臉答道。

  “那你就去問作訓的教官怎麼辦?”沈心給了王明山一個建議。

  聽了這個建議,王明山倒是有些遲疑了,他試探著問道:“人家會不會罵我不中用?”

  沈心被這話給逗樂了,他笑道:“你都這模樣了,你還覺得你很中用麼?”

  如果不是沈心是王明山的老同學,這話肯定會讓王明山惱怒起來。即便對沈心有足夠的信賴,王明山也覺得臉上差點掛不住,要衝著沈心發火。聽說書人所講,看的歷史書中,通知者們都是“禮賢下士”,對於讀書人是格外的優待。在韋澤興辦的新式學校裡面學了兩年多的課程之後,王明山再也不敢小看韋澤手下的太平軍。雖然他們不講什麼聖人之言,可數學、自然等課程那也是實打實的學問。但是都是有文化的讀書人,難道就不該對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格外禮遇一點麼?韋澤的太平軍中沒有轎子,所有軍官要麼步行要麼騎馬。那至少也給王明山他們配上馬匹啊!跟著普通人一起行軍這算什麼呢?

  但是腳上破了的繭子處的刺痛與肌肉的酸痛,讓王明山還是乖乖的選擇了聽從沈心的建議,一瘸一拐的去找作訓官提出自己的問題。

  作訓官板著臉,看著很嚴厲,不過他還是靜靜聽完了王明山對自己身體情況的介紹。檢查了王明山的情況,又按著他身上各處詢問了哪裡痛,如何痛之後,作訓官說道:“你現在就去休息,明天一早來報導!”

  雖然不知道作訓官準備處置,王明山也的確是累壞了。年輕人瞌睡重,回到營地的鋪位,王明山躺下之後還想說點啥,可沒來得及吭聲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王明山醒來之後覺得傷處以及痛處好了不少。他吃了早飯就趕去找作訓官。到了地方之後,發現七八十個與王明山年紀差不多的青年陸續在這裡集合起來。作訓官先不講怎麼解決傷痛,而是對著幾幅圖講起了生理學的肌肉、肌腱、骨骼的知識。

  這課講了整整一天,除了講,還讓這些年輕人通過各種動作來體會肌肉的存在。最後,作訓官才講起了步行的要點。王明山是第一次聽這等課程,看周圍這些青年的反應,他們也是第一次接受這樣的教育和訓練。

  原來步行的要點竟然是大腿前面的肌肉發力,讓大腿抬起來,此過程中膝蓋和小腿竟然是放鬆的。大腿落下時,大腿後側肌肉用力,帶動小腿,最後腳跟先著地。如果是按照作訓官講述的行走方式,前腳掌起泡的部位其實並不怎麼承力,累的酸痛膝蓋其實也基本不受力。

  在看作訓官,以及戰士們做行走的示範動作。再看這幫同樣被行軍折磨的要死要活的年輕人的動作,加上自己親自行走,王明山發現自己的力量只用到了膝蓋處就被阻斷了。雖然學著全新的走路方式的確很不舒服,但是明顯比原本的走路要舒服不少。

  他們學完了這節課之後就脫離了原本的隊伍,而作訓官也沒有放過他們到意思。在之後的三天中有專門的戰士盯著他們行軍,一旦有不正確的行走姿勢立刻就糾正乃至喝罵。王明山最初覺得自己大受侮辱,然而到了三天,他腳上的泡因為不再受力,已經好了大半。同時行軍的速度提升了,行軍中體力消耗也大大降低。隨著大家行軍能力的提高,遭到喝罵的事情也越來越少。

  到了第三天下午,王明山所在的這批接受行軍訓練的年輕人竟然追上了早走一天的隊伍,重新回到了原本的隊伍中。

  這下王明山是大有感慨,他滿是自信的對沈心說道:“原本聽邯鄲學步,學走路不成,最後原本走路的方式都忘記了,最後只能爬著回家。我以為那是個笑話,現在看,走路也是門學問,去邯鄲沒錯,錯的是沒堅持學到走路的學問。古人誠不我欺!”

  沈心點頭答道:“《三字經》裡面早就說過,子不學,斷機杼。要麼就學到底,要麼就不去開那個頭。不要去嘗試。”

  王明山點頭稱是,“邯鄲學步,的確是那人半途而廢……”

  “我不是說邯鄲學步,我是說你,不要受不了苦就想跑。齊王的部隊與其他不同大不相同,你幹不好具體事情,人家不會罵你,不會說你笨蛋,更不會說你天生就差勁。齊王的部隊裡面認為,你不會幹,是因為你沒幹過,沒學過,所以才幹不好。為了能夠讓你能夠完成該幹的事情,人家要教你怎麼辦。若是遇到自己不懂的東西之後不去問,不去學,只是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就起了要跑的心思。那可不是齊王的部隊有問題,而是自己有問題!”

  對沈心的批評,王明山還是不太能接受,不過現實證明了沈心沒說錯話,王明山紅著臉低聲應了一句,“我知道了!”

  王明山所在的部隊抵達了宣城之後,立刻就被納入了全新的體制裡面。光復都督府裡面成立了政治部,沈心這樣的前政府臨時工與王明山這等接受過教育的追隨者,一併被編入了政治部裡面當學員。學員們編入部隊,從事最基層的後勤以及文書工作。沈心有過臨時工經驗,評為少尉。王明山毫無體制內經驗,安全規定,當上了最基礎的列兵。

  王明山心裡面又不平衡了,他問沈心,韋澤這麼處置到底是什麼意思。沈心的回答和以前差不多,“什麼都別問,跟著走!”

  “這要走到什麼地方啊?!”王明山對這個答案十分不高興。

  沈心平靜地答道:“動員會上已經說明了,這次要走到廣州去。”

  王明山怒道:“動員會說的是天王洪秀全無道,卻不等於均分土地不對!所以部隊要先打下廣州!可我和你被安排到後勤部門,整天就抬東西。說不定還要打仗!我們這是要去打廣州啊!”

  沈心看著王明山這氣急敗壞的模樣,乾脆被逗樂了。“哈哈!明山,部隊是要去打廣州啊!可若是咱們連廣州城都走不到,就根本輪不到攻打廣州城。你這是著的什麼急呢?”

  對如此沉穩的說法,王明山終於說出了心裡話,“沈心,我原來想著,我等讀書人跟隨了齊王……”

  “以前叫齊王,現在為齊王和我們不再是太平天國的人了,韋澤同志是光復都督府的都督。咱們要叫韋都督!”沈心糾正道。

  “好吧!韋都督!”王明山對沈心這麼吹毛求疵很是不高興,說話的時候帶著相當的不爽。“我們本該給韋都督出謀劃策,為他處理政務。現在被安排到後勤部隊當兵,這算是什麼事?韋都督擺明瞭是看不起我們啊!”

  聽完這話,沈心皺眉說道:“韋都督看不起咱們?你這是真傻還是給我裝傻呢?”

  “那你說韋都督這麼安排我們是為了什麼?”王明山下定決心是要和沈心好好把事情分辨清楚。

  面對態度惡劣的王明山,沈心也很是不爽地說道:“韋都督開會時候告訴我們,均分田地沒有錯,哪怕是咱們不跟著太平天國走了,這均分田地的事情一定要搞!若不是真的對咱們很器重,他是不會對咱們這麼說的!”

  王明山實在是看不出韋澤到底怎麼器重自己了,聽了這話之後臉上依舊是不滿的表情。

  沈心繼續說道:“我當臨時工的時候,在安徽搞的就是完糧納稅的差事。確定了有多少土地,確定了土地歸誰所有,這就能開始收稅,能夠根據政策確定不同等級的土地收多少稅,軍屬免稅到底該怎麼搞!收上來的稅用在哪裡?大部分都是用在部隊的供應上。我等現在可是歸在政治部之下,而不是去當兵。我們現在是政治部的人!弄懂了後勤之後,我們才知道部隊平日裡的需求,等以後到了地方上,我們就知道怎麼該怎麼與部隊在糧食供應上進行交接!明山!這是當地方官的前期培訓啊!”

  王明山聽明白了沈心的話,可他完全不認同沈心的觀點,“那他直接委任我們當官不就行了,何必要費這麼多手腳。這擺明是不器重我們!”

  沈心緊緊皺起眉頭,嚴肅地說道:“讓你現在當官?你知道下面那幫人有多黑麼?你現在去能被他們給坑死!你沒見過你不知道!我給你說啊!我見過十幾次,一個村子裡面徵收了一百石糧食,經過四次運輸之後,部隊一稱,只有八十石。如果你是管這個的,部隊問你,那二十石糧食去哪裡了!你知道麼?”

  王明山被說的一愣,他想了片刻,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他訝異地問道:“還有人敢偷軍糧麼?”

  “哼!”沈心冷笑一聲,“部隊可不管你怎麼管理的糧食,那是你的事情!部隊只管向你要糧食。缺了二十石糧食,你拿不出來就是你的事情了。部隊行的是軍法,二十石糧食那可是要砍好些人的腦袋的!你不懂裡面的門道,你死都不知道是被人怎麼弄死的。這種事我可不是見過一次兩次,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你是想去當官,可很有可能你被人給坑了之後掉了腦袋!”

  王明山憋了半晌,最後擠出一句話,“……這,刁民們好大膽!”

  沈心又被王明山這氣急敗壞的模樣給逗樂了,他笑著說道:“我告訴你,敢虧糧食的從來不是下面的百姓,百姓真的把糧食交夠了,敢胡搞的都是低下那些人。韋都督讓咱們從下面幹起,那是真的為咱們好!明山,你就老老實實聽話,跟著走!沒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8

第23章 走江西(五)

  有一百多人在宣城表示想離開韋澤的隊伍,這裡頭大多數都是讀書人。韋澤也不攔著,給了他們回家的路費之後就讓他們離開了。有人帶頭,部隊裡面也有四百多士兵表示不想去廣東,想留在安徽,韋澤也發放了路費,讓這些人離開了。

  這下總參謀部不樂意了,韋澤認真的告訴總參謀部,“強扭的瓜不甜,咱們現在只怕部隊不團結,留著他們在部隊裡面,他們自己辦事不用心,周圍的人看到了會怎麼想?咱們一管,這些不肯走的人立刻就能說,我們不想去廣東。那時候咱們什麼辦?”

  “不好好幹的軍法處置!”韋昌榮態度非常堅定。

  “天京之變殺了那麼多人,這才過去幾天了,你現在對他們軍法處置,兄弟們看到了怎麼想?”韋澤問道。

  一提到天京之變,韋昌榮也不吭了。不僅韋昌榮,整個總參謀部也都無言以對。大家之所以離開太平天國,就是不能忍受那種兄弟之間的血腥殺戮。如果韋澤的部隊裡面也這麼殺起來,大家哪怕是知道這不是源于兄弟相殘的處罰,可心裡面也不會好受的。

  看參謀部的眾將都不再激動,韋澤緩和了語氣說道:“讓他們走,對咱們來說是最好的辦法。剩下的都是一心要打廣東的兄弟,我們的戰鬥力是變強了。”

  平息了這件事之後,韋澤心裡面也暗自慶倖。在部隊全部集結之後,韋澤立刻針對中層軍官進行了全面動員。動員內容的要點就是關於土地問題。

  韋澤旗幟鮮明的指出,天王洪秀全無道,卻不等於均分土地不對!韋澤的光復都督府在攻佔廣州之後,還是要推行均分土地的政策,不僅在廣州推行,還要在廣東推行,隨著部隊控制底盤的擴大,最重要在全國推行。

  韋澤的部隊中只有少數人是安徽地主出身,即便是地主出身也是中小地主,大地主最怕的就是自家人被抓丁當兵,寧肯多交點糧食也不願意服兵役。除去安徽部隊之外,其他省份投奔韋澤的人中就沒有什麼地主成份。

  一聽韋澤的開篇的話題,中層的軍官們全部鬆了口氣。看到眾人如釋重負的表情,韋澤也鬆了口氣。身為一支軍隊最高指揮官,如果大家不能在這些原則性問題達成一致,這等軍隊是沒有凝聚力與戰鬥力的。

  不管洪天王多神棍,天朝田畝制度多麼想當然,但是歷史書上所說,太平天國是中國農民起義的巔峰可不是玩笑。能夠有理念,有制度的拿出一套符合小農經濟的平均主義理念,這本身就有了重大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成效。

  韋澤手下的官兵們大部分都是認同這個理念的,即便是韋澤自己,他知道這理念雖然在執行層面上有巨大的謬誤,但是這不等於韋澤本人就反對人民追求更好生活的理想。而且事實證明,韋澤想對了。

  雖然韋澤的部隊中絕大部分人員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政治綱領,可大家很清楚自己是為什麼參與造反的。大家所圖的也未必是升官發財,封侯拜相。農婦、山泉、有點田。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時代的底層人民渴望的也就是這些。當他們知道跟著韋澤走,最終的目的沒有任何變化之後,部隊的思想以極快的速度穩定下來。

  經過十天的休整,動員,分辨道理,雖然不能說部隊恢復了最鼎盛時期的戰鬥意志,至少部隊擺脫了思想上的混亂,重新振作起來。

  到了3月20日,韋澤命令第一軍為先導,向江西贛州進發的時候,出行的部隊唱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離開了宣城。

  到了3月21日,羅大綱帶領了四百多兄弟趕到宣城附近,週邊的警衛部隊攔住羅大綱。而羅大綱表示自己是來投奔韋澤的,這消息讓韋澤又驚又喜。

  羅大綱此人乃是韋澤非常認同的一號人物,與韋澤一樣,羅大綱造反的理由就是認為當下的世道不對,必須推翻才行。而且羅大綱雖然和這個時代的中國豪傑一樣,也認同有鬼神,不過他並不認為鬼神有介入人類世界的力量。所以活著的時候對鬼神可以敬重,卻沒必要理會。

  不過羅大綱只是在從武漢進軍天京城的時候與韋澤合作過,之後一直與石達開合作,他現在跑來投奔韋澤,難道是太平天國又出了什麼大變化,石達開死了麼?

  如果石達開死了的話,那韋澤的計畫可就要大變了。原本韋澤之所以選擇離開太平天國,首先是一直壓在他頭上的楊秀清被殺,韋澤心理暗自高興的同時,必須立刻完全控制住手下的部隊。那時候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燕王秦日綱、豫王胡以晃都在,韋澤還遠不是那個“眾望所歸”之人。韋澤強行留在太平天國,只會導致他這個東王一派的最大軍頭成為眾矢之的。

  如果石達開死了,那局面可就不同了。韋昌輝與秦日綱當然是要殺的,胡以晃是東王親信,在東王府覆滅的當下,他的地位在韋澤之下。石達開這個壓了韋澤一頭的人物不在的話,韋澤就可以回軍天京,幹掉韋昌輝和秦日綱等人,囚禁架空滿手天國兄弟鮮血的天王洪秀全,建立起接替東王楊秀清的齊王府。

  韋澤對自己非常有信心,若是局面發展到這樣的境地,他一定可以完全控制太平天國的勢力。依託現在已經非常有利的局面,短期內建起一個新的南朝政權與北方的滿清對峙。

  但是見羅大綱之前,韋澤很快就穩定住了情緒。作為國有企業出身的人,他很清楚背後插刀子是一門藝術。大家效忠的是國企,而不是那種會不停更換的國企領導。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態與見識,韋澤才能行若無事的為楊秀清鞍前馬後的效勞,才能在襲殺楊秀清的行動不可避免發生的時候,從容的最大程度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行動。

  對羅大綱也是這樣,韋澤認為自己只要能把羅大綱招攬到自己麾下就已經是不可替代的收穫。即便羅大綱苦苦哀求韋澤回軍天京城,在最終確定發生了什麼之前,韋澤也會堅持南下的戰略。確定了自己心態,韋澤才命人帶羅大綱進來。

  “韋兄弟,你現在為何不回軍天京?”羅大綱對韋澤還是這麼親近,上來就提出了這麼實在的話題。

  韋澤笑道:“羅大哥,你說你是來投奔我的,你這一開口,弄得跟我要去投奔你一樣。我已經決定下廣東了,回天京城的事情不用再談。”

  羅大綱仔細的看著韋澤,想從韋澤臉上看出些端倪來。但是韋澤既然心中確定了立場,他的思路根本就沒有往趁亂打進天京城考慮,所以羅大綱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過了一陣,羅大綱苦笑道:“韋兄弟,翼王逃出天京城之後,立刻在安慶駐紮,聯絡了西征軍的兄弟,要天王殺了北王向天國兄弟謝罪!我也看明白了,東王一死,翼王想的只是奪取東王留下的地位。東王雖然跋扈,欺壓兄弟,可他還是一心要殺清妖,奪天下。所以我才跟了東王。現在打清妖的事情對翼王來說根本不是最大的正事,繼承東王的地位才是他所想的。可他就算是建立起翼王府,又能如何?天王也不會任由翼王變成第二個東王。我是不想看兄弟們再自相殘殺一次。所以這才來投奔韋兄弟!”

  對羅大綱這樣的將領能夠投奔自己,韋澤自然是高興的很。羅大綱在兩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若是能佔據了廣州城,羅大綱振臂一揮,艇軍立刻就會雲集到韋澤旗下。甚至在天地會中,羅大綱也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但是高興之余,韋澤未免對羅大綱還有些擔心。他試探著說道:“羅大哥,我不久前剛和這數萬的兄弟說過,我雖然脫離了天國,卻還是要均田地,均富貴。卻不知道羅大哥怎麼看?”

  “哦!”聽了韋澤的話,羅大綱的臉上立刻有了驚喜之色,“韋兄弟,天王說過的話,也卻也不改麼?”

  韋澤正色說道:“天王亂殺兄弟,可不等於天王什麼都說的不對。再說,均田地,均富貴,也不是天王一個人提出來的,東王、西王、南王,可都是這麼向兄弟們講的。我也希望能夠這樣啊!”

  從韋澤臉上看不到有絲毫作偽的痕跡,羅大綱如釋重負歎口氣,片刻之後眼圈竟然紅了。片刻之後,羅大綱有點哽咽地說道:“當年我加入天國,求得就是能夠均田地,均富貴!東王死了之後,我不敢再求這些,至少也求能夠滅了清妖!現在天國諸王自己都不談均田地均富貴,只知道爭權奪利。卻沒想到韋兄弟你還沒忘此事!哥哥我投奔韋兄弟之前,也未必是真心想跟韋兄弟,只是聽說韋兄弟要南下,就想跟著韋兄弟一起回廣東。卻沒想到我竟然來對了!”

  越說越是激動,羅大綱起身就給韋澤跪下了,“韋兄弟!齊王!若是你真的肯均田地,均富貴!哥哥我的命就交給齊王你了!”

  韋澤連忙起身扶起羅大綱,對這樣有政治抱負的一員幹將,韋澤當然是極為喜歡。他僅僅拉住羅大綱,鄭重地說道:“羅大哥,有你這樣的人在,兄弟我才是高興!不是羅大哥你的性命交給我,而是我等還想要為天下受苦的兄弟們均田地均富貴的人要把性命放到一起,共同打天下才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8

第24章 走江西(六)

  羅大綱乃是水上的豪傑,江西境內有不少水路,他自己也想有所表現,就自告奮勇提出到前部任職。韋澤當然願意羅大綱儘快融入到自己的部隊裡面。於是就任命他為第一軍的副參謀長。

  從3月24日開始,前後兩軍同時南下行動,部隊以每天四十裡的速度行軍。羅大綱的確是水路上的豪傑,在遇到的水路上搭建浮橋,設置渡河點。搞的是井井有條。

  風吹,日曬,小雨,沿途之上的行軍部隊面對著這些局面,也是受了些苦。除此之外,羅大綱發現什麼都沒有。道路上人行人遠遠見到這麼大的一支部隊在行軍,早早的就避在一邊,不敢在路上自討苦吃。空蕩蕩的大路上甚至能夠容下兩支四人並排的部隊同時行軍。

  韋澤的部隊繼承了太平軍的傳統,買賣東西都給錢,決不允許搶掠。路邊村鎮的百姓們雖然驚懼,見到沒遭遇搶掠,倒也和韋澤他們做些買賣,補充了不少糧食物資。

  到了4月6日,羅大綱提出了一個問題,“清軍在哪裡?”

  從部隊出發前,偵察部隊就沿著大路遠遠的撒出去,得到的情報是,清軍小據點裡頭空無一人,據守的城市則是四門緊閉,毫無戰鬥的跡象。韋澤的部隊在清軍據守的江西境內行軍,大搖大擺的走了半個月,竟然沒有遭到任何襲擊。

  第一軍的參謀部聽了這個問題之後,大夥面面相覷。每個人也都覺得比較不解。最後軍長韋昌榮提出了一個不算是解釋的解釋,“既然都督命咱們此時下廣東,想來他早就有所安排吧?”

  這個理由說出來的時候是用了一定的疑問語氣,羅大綱聽完之後是不太相信的。可他看得明白,第一軍參謀部裡面的軍官們聽了這個非常扯淡的解釋之後,居然也似信非信的點起頭來。

  以羅大綱的性子,若不是他剛到第一軍不久,說什麼都要對這種態度提出異議。現在為形勢所迫,羅大綱只能閉口不言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頭,羅大綱心裡面就憋著這股子不安。明顯,韋昌榮也有著自己的看法,他把部隊行軍速度從每天四十裡提高到四十五裡。又走了半個月,部隊按照計畫抵達了江西南部的重鎮贛州城下,依舊沒有遭到任何清軍的襲擊。

  贛州市位於江西南部,地處贛江上游,東鄰福建三明和龍岩,南毗廣東省梅州、河源、韶關,西接湖南省郴州,北連江西省吉安和撫州,是個重要的城市。攻打贛州是個大仗,此次南下行軍的途中的要點就是贛州。攻克贛州之後,部隊就能直撲韶關,破了韶關之後,廣州城就在攻擊範圍之內。

  部隊在宣城出發前做了很多準備,參謀部知道此次行軍的堅信,只擔心準備不足。卻限於情報的匱乏,很多計畫根本來不及做。以韋澤部隊的訓練水準來說,每天三十裡行軍根本不算啥。除了行軍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派出探馬,搜索情報,並且對經過的地方進行諸多測繪。參謀部軍官都覺得這將是一次塗滿血色的軍事行動,沒想到走完之後才明白,這一路上部隊只是來了次武裝大遊行。

  “都督早就知道是這麼回事吧?”第一軍參謀長居俊峰問道。如果半個月前,大家對此的看法是三分相信七分懷疑的話,這次普通態度是七分相信,三分懷疑。如果韋澤不是對此早有預料,他沒理由讓部隊採取這麼激進的戰略。

  不僅參謀們如此考慮,甚至連羅大綱都動搖起來。當年太平軍從廣西北上,作為部隊裡頭的主要軍官,羅大綱是深知太平軍上層中的擔憂,害怕,甚至是恐慌的情緒。甚至到了攻克武昌,太平軍中依舊有著北上河南,南下廣東,西進南京的不同觀點,其爭論還頗為激烈。

  韋澤南下的路程並不比那時候走的路要少很多,但是戰略目的極為明確。就是要南下廣東,以上次的經驗來看,這一路上註定是多災多難的。對此,羅大綱是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可這麼一路行軍,行軍,風吹,日曬,除此之外只有兩三次小雨天給行軍製造了一點麻煩。與突出永安後崎嶇難行的山路相比,這大路是真正的坦途。在沒有嚮導,沒有接應,沒有天地會配合與投軍的環境下,大部隊毫無波瀾的用一個月抵達了千里之外的贛州。這完全超出了羅大綱的想像之外。

  如果韋澤實現就知道會有如此局面,那的確是令人訝異。可是說韋澤事前完全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那反倒是不能讓人相信的。

  正在眾將無語的時候,負責氣候的氣象科參謀跑進來,“報告,起風了,看著有下雨的跡象!”

  聽到這個消息,羅大綱覺得心中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下雨不利於攻城,在經歷過順利到難以想像的行軍之後,遇到這樣的壞消息,反倒讓羅大綱感覺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整個人莫名其妙的輕鬆起來。

  然而參謀部的反應讓羅大綱大驚失色,韋昌榮喜道:“真的要下雨了麼?”

  聽了這喜滋滋的話,羅大綱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韋昌榮瘋了麼?看向其他軍官,卻見每個人都是又驚又喜的模樣,很明顯,他們都有著與韋昌榮相同的喜悅。羅大綱心中震驚之餘,甚至生出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懷疑,是不是他行軍時候太累,此時正在帳篷裡面大夢未醒。偷偷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覺雖然不強烈,卻是實實在在的。

  “抓緊製造攻城器械,準備攻城啦!”韋昌榮命道。

  現在韋澤軍中的所有中高級軍官都有過參謀部經驗,韋昌榮一下令,參謀部立刻就開始行動。等其他人都忙起來,羅大綱向還算是輕鬆的韋昌榮問道:“真的要在雨天攻城麼?”

  “走,咱們先去看贛州城。路上說。”韋昌榮已經拎起了軍大衣,興沖沖的對羅大綱說道。

  路上,韋昌榮問了羅大綱一個問題,“副參謀長,你覺得下雨天,清軍的那火槍能打響多少?”

  羅大綱一愣,下雨天是火器最害怕的天氣。火繩槍上的火繩很容易被雨水淋滅,火藥受潮之後打不著是常見的事情。雨水進入槍口之後,往裡面灌火藥的時候,火藥往往就粘在火槍內壁上,即便火槍能夠打響,威力也大大下降。

  太平軍非常習慣在雨雪天氣作戰,正是因為雨雪天氣中清軍處於優勢的火槍威力下降,太平軍的白刃作戰效率大大提高。聽了韋昌榮的問題之後,羅大綱答道:“能打響一半就不錯了。”

  韋昌榮對這個判斷很認同,他繼續問道:“那要是我軍的火槍能打響九成,而且基本不受雨天的影響呢?你覺得我們攻城是不是容易的多?”

  這個問題讓羅大綱無言以對,他早就聽說過韋澤的部隊火槍犀利,不過這年頭大家對技術不是那麼敏感,羅大綱是覺得韋澤的部隊或許是很擅長使用連環設計的技術。可韋昌榮方才所說的,與連環射擊毫無關係,他直接指出的就是韋澤部隊的火槍不受雨天影響。

  身為老江湖,羅大綱很敏銳的發現了一件事,不管韋澤是什麼態度,至少韋昌榮指揮的第一軍對羅大綱是有所保留的。如果是真的對羅大綱完全信賴,部隊使用了極為不同的火槍,應該早就告訴羅大綱才對。可直到現在,韋昌榮才談起這件事。

  而韋昌榮看到羅大綱臉上那疑惑的神色,他突然拍拍腦袋,“羅副參謀長,這是我的錯,我應該早就告訴你的。我忘了你沒接受過參謀培訓了!”

  “參謀培訓?”羅大綱更是疑惑起來。韋澤部隊的參謀部與太平天國的確不同,這參謀部一個月時間,羅大綱對總參謀部制度非常佩服。一定要講的話,韋澤部隊的參謀們也未必是什麼出類拔萃的領軍人物。羅大綱身為大將,個人才敢非同一般。他看得出,參謀部裡面的參謀很多都不是優秀的指揮官。可在參謀部中每個人都在幹自己擅長的工作,這就完全不同了。每個人所擅長的工作,都不比羅大綱幹的差。他們制定出的軍事計畫,提供的建議,如果由羅大綱這樣優秀的指揮官來實施的話,可是省了羅大綱好大的勁。

  羅大綱原本以為參謀部的這些人都是被挑選出來的,他很是懷疑韋澤是不是有什麼神奇的力量,竟然能夠選拔出這麼多極為優秀的參謀,並且把這些優秀的參謀都放在適合他們的崗位上。這得花費多大的心血才行啊。聽了韋昌榮方才的話,他才發現,韋澤選拔參謀部人員的方式或許和他想像的大不相同。

  韋昌榮也先不解釋別的,他命人拿來兩支步槍,開始親自給羅大綱演示。羅大綱五十多歲的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即便是不知道這火帽槍,卻也是識貨的人。一看紙殼子彈的填裝方式,他就明白了為啥下雨天對裝填子彈影響很小。紙殼有效的阻擋了雨水,也不讓火藥與槍管有什麼接觸。

  捏了一撮紙殼子彈裡面的火藥,這些顆粒比較細碎,卻比火藥粉粗的多。那堅硬的顆粒的確能夠有效避免受潮問題,不過羅大綱很懷疑這玩意能被引燃。

  而韋澤部隊中的火槍沒有藥池,韋昌榮站在距離一棵樹二十幾米的距離,給火槍扣上火帽,瞄準樹幹就放了一槍。羅大綱是真的第一次見到這種新式火槍,就見扳機敲在了火帽上面,接著槍響了,子彈準確的擊中了樹幹。

  韋昌榮也是想顯擺一下,附近就有條小河,韋昌榮把子彈先在河水裡面泡了一下,將外殼全部浸濕,又把火帽也放進水裡浸濕,然後用手往槍上撩水,把火槍外面全部打濕。接著用牙齒撕開紙殼後端,裝填子彈,蓋上火帽,再次開了一槍。火槍正常響了,在羅大綱震驚的視線中,子彈又是準確的擊中了樹幹。

  “走,去看看。後面一槍可是打在右邊。”韋昌榮得意的對羅大綱說道。

  羅大綱視力極佳,他的確看到後面發射的子彈擊中樹幹右邊。走到近前一看,兩顆子彈都嵌入了樹幹,而且嵌入的深度竟然用肉眼看不出什麼區別來。這下,羅大綱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用火槍也有幾十年的經驗,從來沒聽說過能有如此先進的武器。韋昌榮拿的火槍是他夢寐以求的武器。

  韋昌榮看出了羅大綱的疑惑,他讓羅大綱親自試槍。擺弄起韋澤部隊的制式武器,羅大綱才發現了更多的不同之處。這種火槍是帶瞄準具的,因為取消了火池,扳機擊打的是側面的火帽,所以火槍前後各帶了一個準星,還有一個被韋昌榮稱為尺規的玩意。只聽了幾句,羅大綱就完全明白了三點一線的瞄準規則,瞄準樹幹之後,羅大綱也扣動了扳機。

  經過淋水與不淋水的數次卻別實驗,火槍的十次擊發全部成功。普通的火繩槍只能大概瞄準,所以使用起來的時候大家乾脆就只是大概確定個方向而已。有了準星之後,二十米內的射擊準確率大大提高。不管火槍是否被淋濕,都不影響其正常使用。

  “韋軍長!這也太神了吧!”羅大綱罕見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羅大哥,我四叔信的過你。我信得過我四叔,所以自然也信得過你。不過你畢竟從翼王那裡來,若是說我完全信你,那也未必。”韋昌榮說道。

  羅大綱點點頭,韋昌榮說的是真心話,羅大綱這樣身份的人突然來投奔,任何人都不會無條件的輕易相信他。而且韋昌榮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恰恰證明韋昌榮對羅大綱也有了相當程度的信賴。

  韋昌榮微笑著說道:“我不知道天京城那些人怎麼想,我也不知道翼王怎麼想。不過看了我們用的傢伙,想來羅大哥你應該能明白,若是我四叔一聲令下,殺進天京城,誰也擋不住!”

  羅大綱看得出,韋昌榮的神色中有著傲慢,有著微微的殺氣,更有著絕對的自信。見識了韋澤部隊的武器之後,羅大綱覺得韋昌榮有這樣的表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有這火槍,有運行良好的總參謀部,韋澤手下四五萬百戰之師就沒理由會敗給任何太平天國的部隊。即便是翼王石達開指揮的十萬西征軍,與韋澤手下能夠在任何天氣下作戰的四五萬軍隊開打,也沒有獲得最後勝利的可能。

  想到這裡,羅大綱認真地答道:“韋軍長,見了這槍,我是真的信了。沒人能擋得住韋都督的人馬。”

  韋昌榮見羅大綱表態堅定,他歎道:“我四叔離開天京城,那是真的被逼出來的。若是我們不走,那就遲早要和天國兄弟們動手。一旦動起手來,那就不是死一萬多人的事情,死上十萬八萬的都稀奇。所以我四叔為了我們兄弟能夠活命,為了天國兄弟們能夠活命,這才離開了天國。可我是覺得,我四叔這麼一做,天國兄弟可能還會小看了我們。既然羅大哥你到了我們這裡,你就不能這麼想!”

  羅大綱當然不再有絲毫看不起韋澤的心思,他現在反倒是覺得韋澤實在是心胸極大。若是別人見羅大綱來投奔,無論如何都得先給羅大綱來個下馬威,震懾了羅大綱之後再說別的。而韋澤對羅大綱的敬重與沒離開太平天國之前完全一樣。若不是要攻打贛州的時候必然讓羅大綱見識到韋澤部隊的實力,韋昌榮只怕還要繼續這麼低調下去。

  被人如此敬重,羅大綱的確是非常感激的。不過他見識到新式火槍的震撼感褪去了一些,又有些擔心地問道:“這火槍固然好,可贛州城只怕靠火槍很難打下來吧?”

  韋昌榮得意的一笑,“羅大哥,到了攻城的時候你就看我們的火炮到底有多狠吧!”

  部隊抵達贛州城下是4月27日,28日的時候,韋昌榮的部隊製作了上百架的長梯。28日晚,下起了雨。29日上午,第一軍開始攻城。

  贛州城內守軍緊閉城門,從望遠鏡中看到,城頭上有大量蓑衣和斗笠在晃動。清軍也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城牆上不少地段上白霧繚繞,估計那些地方燒了大量滾水,熱油等防備攻城的守具。

  羅大綱有過多次攻城的經驗,他自然有自己攻城的辦法。可看著第一軍隊形嚴整,攻城部隊排成幾十列,每一列旁邊都放著一架長梯,這種看似普通的蠻幹型攻城佇列會如何行動起來。羅大綱心裡面也不敢妄加猜測。

  韋澤的大炮也與眾不同,太平軍也好,清軍也罷,大炮都是在炮位上。韋澤的大炮則是架在木輪子上。這種安置能夠讓炮車跟上行軍,即便是在山區,跑車也能有炮組推著快速趕到陣地上。不過能夠跟上行軍的大炮看著就很是纖細了,炮身不夠粗大,炮口也比較小。這等小炮對高大堅固的贛州城牆只怕是造不成什麼威脅。雖然不想妄加猜測,羅大綱還是忍不住猜測起來。

  然而卻見炮兵部隊的指揮官派人跑到負責進攻的第一旅旅部傳達萬命令之後,就開始揮動起旗幟。很快,在大油布傘下的火炮紛紛噴塗出白煙,大部分炮彈擊中了城牆,與羅大綱想像的差不多,炮彈對堅固的磚石城牆並沒有造成什麼威脅。

  第二輪炮擊很快開始了,這次,超過一半的炮彈都落在了城牆之上,這殺傷可就大的多。羅大綱親眼看到,城牆上一杆清軍的大旗被炮彈打折,斜著倒了下去。有這樣的炮擊準確度,想來贛州城牆上只怕士氣大跌吧。羅大綱心中大喜。

  第三輪炮擊很快就開始了,這次,三十門大炮開火之後,只有三分之一的炮彈擊中了城牆上方。然而羅大綱驚訝的發現,擊中城牆上方的炮彈爆炸了,一些擊中城牆正面的炮彈也爆炸了。劇烈的爆炸震動了城牆,連遠處的羅大綱腳下都清晰感受到爆炸帶來的震動。

  這麼多炮彈準確的擊中目標已經是極為令人訝異的事情,而會爆炸的炮彈,更是超出了羅大綱的想像之外。筆直的站著,見識過無數風浪的羅大綱根本不知道自己長大了嘴。甚至有些流出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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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走江西(七)

  炮兵的一輪火炮持續了十幾分鐘,預定的城牆上被開花彈給犁了一遍之後,炮擊停了下來。上百名光復軍的戰士扛著二十架長梯本島贛州城下,在城牆上豎起了長梯。有人按住長梯下面,儘量保持長梯的穩定。後面的突擊隊把火槍背在背上,以極快的速度順著長梯就往上爬。

  看著戰士們矯健的身影,羅大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曾經見過的場面,這些精銳的戰士們快速順著長梯向上爬,城頭上清軍居高臨下火槍齊射,石塊,石灰,滾水,熱油暴雨般打了下來。

  不過這僅僅是羅大綱腦海中的想法而已,這些戰士們順利的登上城頭,佔據了城牆,是紅色軍旗在贛州城的城頭上高高豎起。在登城的過程中,沒有遭到任何敵人的反擊。隨著光復軍控制的城牆越來越寬,更多的長梯豎了起來。光復軍以更快的速度沖向城牆。

  攻城的時候,雨還不大。隨著光復軍紛紛上了城頭,老天爺也像是被刺激到,風緊了,雨大了,原本比較清晰的視野也有些模糊起來。但是羅大綱卻不知道風雨帶來的不便和風雨對清軍作戰能力削弱比較起來,到底對光復軍是好事還是壞事。

  城內再次響起了槍聲,從聲音上判斷,大部分射擊都是光復軍方向打出去的,清軍的還擊火力非常弱。等城門打開的時候,羅大綱終於恢復了正常,他用一種受刺激之後的木然語氣問韋昌榮:“這仗就差不多打完了吧?”

  韋昌榮有點心不在焉地答道:“後面的事情還挺多的,剿滅清軍,處置俘虜。現在贛州這邊也進入了雨季,部隊駐紮也是麻煩事。”

  羅大綱很不習慣韋昌榮的回答,這個回答未免有些文不對題。所以他再次強調了問題,“韋軍長,我是說打仗的事情!”

  “戰鬥差不多就這樣了吧?我們先控制要點,把清軍逼住。你看……”韋昌榮邊說邊指向炮兵陣地,之間炮兵們鬆了炮車的車閘,前面的人用繩子拖,後面的人用力推,炮車的車輪在起伏不定的路面上發出粼粼的聲音,向著洞開的城門去了。

  不用韋昌榮再解釋,羅大綱也就明白了後面的戰鬥。光復軍可以完全不在乎清軍尚且把守的據點,光復軍甚至很希望清軍能夠在據點裡面固守。只要把這些據點分割開,讓清軍無法聯絡,剩下的攻堅戰大可由炮兵配合步兵從容解決。擁有壓倒性的火炮與火槍之後,戰鬥到了這個地步就顯得有點無聊,清軍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

  “韋軍長……”羅大綱思忖了片刻之後有點猶豫不決的問道,“廣東現在開始進入梅雨季節,這也在韋都督的算計之中吧?”

  不久前看到參謀部的軍官認為韋澤早就料到此次江西行軍不會受到任何阻擋,羅大綱還很是覺得這些人未免太想當然。現在親眼見到光復軍在雨天的卓越表現,羅大綱也不得不承認,韋澤對很多事情的判斷或許遠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深遠。

  身為兩廣知名的豪傑,羅大綱很清楚廣東已經進入了雨季。普通軍隊在雨季進攻廣州城會遇到太多的困難,作為防守廣州城一方的清軍則佔有巨大的便宜。但是那已經是老黃曆了,在新式火炮以及步槍面前,守廣州城的清軍反倒因為雨天行動不便,野戰中只會被光復軍精良的火器屠殺,守城完全是被動挨打,連騰挪的機會都極少。羅大綱自己能想到這些,他不認為韋澤想不到這些。

  “雨季的事情早就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韋昌輝的回答證實了羅大綱的猜測,而且韋昌榮繼續自信地說道,“廣東守廣州的兩萬清軍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要在江西沒有清軍的攔截,背後沒有清軍的追趕,殺過韶關之後,我們就沒有任何可以畏懼的敵人了。”

  對如此自信的發言,羅大綱已經無話可說,只能深深點頭而已。不過一個疑問卻在羅大綱心中冒出來。在韋澤封王的時候,太平天國不少人都覺得韋澤只是運氣好,而且緊跟著東王楊秀清,這才能成為永安諸王之後第一個封王之人。現在看,韋澤擁有的實力遠遠超出其他人對他的瞭解。可以說,韋澤隱瞞了自己相當一部分真正力量。如果韋澤真的早早就展現出這樣的力量,天京之變中的那些人還敢冒然發動對楊秀清的行動麼?

  想到這裡,羅大綱忍不住對韋澤更生出一種畏懼,這個看著簡單明快的年輕人心中到底有多深的城府,到底隱藏著什麼樣沒有告訴別人的秘密。以至於包括東王楊秀清的這樣的英雄人物在內的天國高層都沒能看透韋澤呢?

  4月30日,贛州城內清軍已經被全部肅清。第一軍在攻城前就嚴密包圍了贛州,雨天又不方便行軍,不僅贛州城內的文官武將無一人走脫,連普通士兵都沒人能逃出去。

  5月6日,韋澤帶領的後隊抵達贛州城。第一軍此時已經修正了一個禮拜,韋澤抵達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詢問第一軍能夠執行原計劃。在原計劃中,南下廣州的目標是距離廣州城五十裡的廣東布政司佛岡軍民廳。廣東布政司佛岡軍民廳乃是道光年間由清遠、英德兩縣劃地而設的廣州直隸單位。攻克了這裡,距離廣州城不過是一步之遙。

  第一軍在休整期間也已經充分打探了廣東的局面,韋昌榮立刻提出了羅大綱提出的建議,“現在廣東天地會兄弟們被民團殺得很慘,我們的部隊暫時不要狂突猛進,先打到韶關,援助這一代的天地會兄弟。”

  羅大綱頗有些緊張的看著韋澤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在休整的這段時間裡頭,不管工作多忙,羅大綱每天都要抽出些時間來接受參謀需要接受的培訓。這些參謀部普通參謀都接受過的培訓讓羅大綱感到了極大的震驚,天文、地理、數學、生理,短短幾天內這些基本課程在給羅大綱造成了巨大的迷惑的同時,也向這位赫赫有名的兩廣豪傑感到自己眼前被打開了一扇大門,從這扇大門裡面望出去,是一個他以前從未能想到過的世界。

  洪秀全是自稱天王,說自己是耶穌的弟弟轉世,羅大綱是堅決不信這種鬼話的。但是學習了韋澤部隊裡面的知識之後,他忍不住懷疑起韋澤到底是不是有些什麼非人類的因素。而且羅大綱其實稍微知道一點韋澤的事情,在永安城中,不少兄弟都得病,發起了高燒。韋澤也曾經數日高燒不退,根據照顧韋澤的韋昌榮所說,韋澤一直昏迷了七天。在第七天深夜,韋澤突然間就退燒了。第二天,他就基本恢復了正常。

  據說天王洪秀全也有過這樣的經歷,然後作為耶穌弟弟的覺悟就產生了。倒是真正發生了這樣事情的韋澤,對此事一直沒有任何宣傳。如果韋澤自己把這個當作宣傳口號,羅大綱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可韋澤不說,這件事還是楊秀清某次偶爾說起此事,羅大綱這幾天找韋昌榮求證,韋昌榮才被迫說起此事。這樣的表現,讓羅大綱心裡面產生了不少想法。

  對於韋澤這樣的人來說,處理事情的方式定然與其他人不同,而且也比其他人更加堅定。羅大綱很清楚,如果韋澤勢單力孤,部隊戰鬥力不強,他就一定會需要天地會的支援。但是韋澤自己首先不缺人,其次部隊戰鬥力強悍,單靠韋澤手下的這支部隊就能解決廣州城。光復會的兄弟與其說是韋澤的助力與內應,還不如說是一股潛在的反韋澤勢力。

  看著韋澤那冷靜思考的模樣,那沉靜平淡的表情中有著絕對談不上善意的玩意。羅大綱越來越擔心,韋澤只怕對此事不會簡單的表示同意。

  “我們可以制止民團和天地會的兄弟們互相殺戮,但是我們不能對兩邊中的任何一方下手。”韋澤思忖了一陣後終於說道。

  “為何?”韋昌榮明顯沒有羅大綱飽經世事,他倒是真的認為韋澤會強力支持天地會的兄弟。他訝異的問道。

  韋澤慢悠悠地答道:“我們是要佔據廣東,從佔據廣東的角度來說,民團也好,天地會的兄弟也罷。都是我們以後手下的百姓。我們沒理由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任何一方進行偏袒。”

  聽到這裡,羅大綱已經明白了韋澤的想法。反倒是韋昌榮還是沒能理解,他追問道:“都督,天地會的兄弟應該是我們這邊的才對。”

  韋澤看都沒看羅大綱,他盯著韋昌榮問道:“韋軍長,我們部隊裡面是有天地會出身的兄弟,還有很多。這一點都沒錯,不過我問你一個問題,這些人首先是咱們部隊裡面的官兵,還是首先是天地會的人?”

  “這……”韋昌榮理智上明白了韋澤的話,但是在感情上還是明顯沒能接受。

  韋澤看韋昌榮沒話可說了,才轉頭看向羅大綱,“羅副參謀長,我們是來打廣東的清軍,而不是來打廣州民團的。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阻止雙方繼續廝殺下去,卻沒必要一定要完全給天地會兄弟撐腰。再說了,就你們所說,天地會的兄弟被民團殺得很慘,我們能讓雙方停止打仗,也就真的幫了天地會的兄弟們。不過若是民團堅決要跟著滿清官府走,那我們也得打他們,你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聽著韋澤冷靜的分析,羅大綱除了點頭稱是之外,已經說不出些別的什麼來。韋澤說的對,從光復都督府的角度來看,對方是天地會兄弟還是廣東名團,其實毫無意義。韋澤領導的光復都督府只會支持一種人,那就是向都督府服從的人。這點對韋澤是如此,對都督府裡面的所有成員都是如此。

  確定了這點之後,羅大綱答道:“我聽都督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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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走江西(七)

  1855年5月6日,贛州陷落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北京城。

  咸豐皇帝連怒斥的衝動都沒有了,1855年是咸豐五年,從咸豐元年開始,太平天國起來造反,頭三年裡面,對於陷落城池的事情,咸豐動輒怒斥、嚴懲。但是有偉人說過,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艱苦奮鬥幾十年如一日,這才是最難最難的啊!

  雖然丟失了城池之後皇帝有必要怒斥、嚴懲,但是很明顯,以咸豐的資質讓他五年如一日的動輒怒斥,嚴懲,也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更不用說攻克贛州的乃是韋澤。從內心來講,若是韋澤被擋在贛州城下,損失慘重還攻不下,滿清朝廷中的眾臣和滿清皇帝反倒會覺得奇怪。

  到了此時,韋澤南下兩廣的目標已經無須過多討論。攻克贛州之後,韋澤就可以直下廣東。如果韋澤兵力充足的話,他或許還能分兵西進,攻打郴州。然後分兵兩路,一路去廣東,一路去廣西。兩路兵馬最後在梧州匯合,打通梧州水路後,徹底完成對兩廣的控制。

  咸豐並不小看韋澤部隊的戰鬥力,他只是對韋澤行動的堅定果斷十分佩服。張國梁手下彙集的江南江北大營的部隊正在全力攻打常州,試圖把戰線推進到鎮江,重建江南大營。江西的曾國藩正在猛攻九江城,試圖打通湖口,讓湘軍的外江與內湖水師匯合在一處。左宗棠的部隊行軍不快,在韋澤部隊過了景德鎮之後才通過江西進入了浙江。如果時間上再稍微有些偏差,韋澤只怕就要有些麻煩了。

  天京事變的消息此時比較詳細的傳到了北京城,天王洪秀全殺了東王楊秀清,天京城基本處於空虛狀態。咸豐捫心自問,如果他是韋澤的話,只怕是做不到這麼斷然南下,定然還會希望能夠在這次事件中撈取最大的好處。只要多耽誤一個月,左宗棠也好,江南江北大營的部隊也好,都能對韋澤進行一定的追擊。

  可韋澤就是提前走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時間保證了他處於所有清軍野戰軍的攻擊範圍之外,無比順當的實施了南下行動。

  既然咸豐已經沒有激動,他甚至忍不住生出了感歎。如果韋澤是朝廷手下的大將就好了,有這等將領,何愁各地的造反軍隊不滅,何愁不能擊敗西夷。

  不過這等感動和想像沒有維持太久,作為大清的皇帝,咸豐必須以天下主人的身份來為他的天下做決斷。近日來他數次向兩廣總督葉名琛發旨,要葉名琛迅速擊破廣東天地會的造反,全力防備韋澤部隊的進攻。從葉名琛那裡傳來的消息也算是差強人意,廣東地方團練在各地對天地會進行了圍剿,在各個擊破的戰略下,基本奪回了被天地會起義軍佔據的十幾個縣城。

  而圍攻廣州城的天地會此時也到了強弩之末,據守香港的英國人明顯不看好造反的天地會,所以在葉名琛向英國人購買了武器,並且支付了一筆運費之後,英國人用船向廣東運送了糧食、武器、火藥。造反的天地會乃是烏合之眾,雖然人數眾多,包圍了廣州城。卻沒有什麼攻城能力,打了將近半年之後,他們終於支撐不住。得到了武器彈藥補充的葉名琛對城外的天地會發動了反擊,就在咸豐得知韋澤攻克贛州城的前一天,也就是5月5日,葉名琛的奏摺中說道,天地會已經開始潰敗,很多部隊開始向西撤退,估計頂多十日之內,天地會會完全撤離廣州城。

  根據咸豐對手下大臣的瞭解,如果葉名琛敢這麼說,估計最多三天,天地會就會完全撤離廣州城。葉名琛終於有能力準備迎擊南下的韋澤軍。

  不過天地會撤離廣州城的消息並沒有讓咸豐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令這位年輕的皇帝真正在意的是江忠源、曾國藩、左宗棠三人上的奏摺。在奏摺中,三人針對眼下的局面提出了各自的看法。而且三人的看法基本相同,“先滅粵匪,再滅韋澤!”

  三人都認為太平天國此時已經成了氣候,韋澤雖然兇悍,卻沒有穩固的地盤。此時太平天國是大,韋澤是小。太平天國是根,韋澤是枝。江忠源在北、曾國藩在西,左宗棠在東,加上江南江北大營的兵力。滿清此時要對太平天國實施向心攻擊,讓太平天國首尾不能相顧。攻滅了太平天國之後,再合力南下,進攻在南邊的韋澤。

  因應了這個政策,江忠源甚至提出“半真半假的嘗試著招降韋澤”。現在江南江北大營的都督張國梁也曾經是反賊,投靠了朝廷之後也有了現在的地位。所以不如半真半假的招降韋澤,如果韋澤肯投降,那就先用高官厚祿穩住韋澤,在用官位分化瓦解韋澤部下的同時,也韋澤加入圍攻太平天國的行列。只要太平天國完蛋,想怎麼收拾韋澤就能怎麼收拾韋澤。

  咸豐對這個建議也有稍微有了一點動心,不過轉眼間就放棄了這個幻想。以韋澤表現出的幹練,現在又是兵鋒正盛,想招降他根本沒有可能。所以咸豐只是下旨給兩廣總督葉名琛,命他儘快擊退廣州城外的天地會,組織部隊全力迎戰南下的韋澤。

  5月10日,葉名琛就接到了咸豐的詔書。葉名琛已經知道了韋澤帶領部隊南下的消息,這可是把這位兩廣總督給嚇壞了。從兩年前開始,韋澤就名聲鵲起。已經有兩名巡撫死在這名悍匪手中,其中山東巡撫張亮基甚至是被韋澤給活捉後送去天京城。這位巡撫在天京城被千刀萬剮的消息讓葉名琛很是驚懼。現在韋澤部隊南下,在不同的傳說中,韋澤的兵力範圍在五萬到五十萬之間。不管是最大值或者是最小值,廣州城內的兩萬清軍都不是對手。

  兩廣總督葉名琛是用了吃奶的勁,終於打跑了圍攻廣州城的天地會。然後開始全力準備新一輪的廣州防禦戰。

  5月12日,正在沿途“調解民團與天地會矛盾”的光復軍第一軍接到了命令,讓他們放下手中的“調解工作”,全力向廣州城開始進攻。命令中說的清楚,韋澤的後隊也放棄贛州,全隊向廣州進軍。

  後隊放棄贛州,開始向廣州進軍。這個消息讓第一軍參謀部感到了極大的壓力,韋澤這是孤注一擲,無論如何都要打下廣州城。羅大綱對此閉口不言,他當然知道韋澤這次行動的一個原因。既然廣州守軍不值一提,韋澤突然間命令快速南下,無外乎是因為圍攻廣州城的天地會部隊撐不下去,離開了廣州。

  作為天地會的著名首領,羅大綱當然知道天地會的德性。如果韋澤和他們一起攻打廣州城,不管天地會到底出了多大力氣,他們都會要求分杯羹。而且還會嘗試著分到遠比他們出的力氣要大的多的比例。

  就如同這一路上“調解民團與天地會矛盾”的行動遇到的局面一樣,韋澤的部隊從民團的圍攻中救出了幾乎覆滅的天地會小部隊。這幫人嘴上自然是吆喝著要感謝光復軍的大恩大德,可轉過來頭,他們先是要吃要喝,接著要槍要炮,看這兩樣都要不到,他們就要光復軍和他們一起攻打地方民團。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頓足捶胸,哭哭啼啼,免冠徒跣,以頭搶地。滿嘴“要為天地會兄弟報仇”的話。可很明顯,光復軍和天地會並非兄弟,這些天地會的人也沒有把光復軍真的當成兄弟。

  羅大綱是個明白人,韋澤之前提出過,或許韋澤部隊裡面的官兵曾經是天地會的人,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是光復軍的人,面對利益糾葛的時候,他們絕對不能站到天地會那邊去。羅大綱並沒有生韋澤的氣,他倒是非常贊同韋澤的看法。

  5月13日,一度開始分散的第一軍迅速集合。5月14日,第一軍沿著大路直奔韶關而去。部隊以每天四十裡的速度非常穩健的行軍,到了5月24日,部隊抵達韶關後立刻開始攻城,一日內破了韶關城。

  5月26日,騎兵一師的先頭部隊抵達韶關。簡單休整了兩天的第一軍啟程南下,直奔廣州城而去。

  行軍的路上,羅大綱見到韋昌榮嘴裡面一直嘟囔著什麼,因為嘟囔的太久,羅大綱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問韋昌榮在說什麼。

  “路上別下雨,到了廣州之後就下雨。”韋昌榮答道。

  羅大綱乍一聽到時沒聽明白,仔細想想才明白原來韋昌榮正在向老天爺禱告呢。羅大綱已經51歲了,韋昌榮今年才26。韋昌榮這很小孩子氣的舉動讓羅大綱感覺哭笑不得。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想讓天氣果然如韋昌榮希望的那樣,還真得老天爺保佑才行。想到這裡,羅大綱也忍不住在心裡面祈禱了幾句,“路上別下雨,到了廣州之後就下雨。”

  或許是祈禱不夠誠心,或許是因為太誠心,所以忘記了許下燒香上貢的禮物。老天爺並沒有顯靈。一路上天氣陰沉沉的,倒是第一軍抵達廣州城下的時候,晴空萬里。

  部隊沒有絲毫等待,四個團迅速包圍了廣州城四個方向的城門。守城的清軍也沒有出來作戰的打算,任由光復軍自由行動。就在韋昌榮準備第二天攻城的時候,情報參謀前來稟報,有天地會的使者求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8

第27章 清洗(一)

  1853年韋澤一起順江而下殺到天京城下,然而韋澤很快就選擇了撤退,一路撤退到安慶去。那時候負責守安慶的韋昌榮覺得韋澤放著這麼大的功勞不拿,反倒要跑路,未免是太膽小了。

  現在韋昌榮才明白了韋澤當年的做法絕對是正確的。作為第一軍軍長,作為韋澤的最親信的大將,誰敢在攻克廣州城的大戰功中分一份,韋昌榮是絕對不能放過那人的。對部隊的同僚尚且是如此,更別說對那幫天地會的人了。

  “不見!”韋昌榮幾乎是完全依靠本能說道。不過說完之後,韋昌榮卻也有些後悔了,這倒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韋昌榮覺得或許天地會有點利用價值。而且羅大綱畢竟是天地會著名的首領,佔據兩廣的過程中,羅大綱肯定要出大力。所以他很快收回了方才的發言,“讓天地會的人先等著,把羅副參謀長請來。”

  羅大綱很快就到了韋昌榮這裡,韋昌榮笑道:“羅大哥,外面有天地會的人求見,不知你有什麼想法麼?”

  聽到這個消息,羅大綱已經完全明白了韋昌榮的想法。羅大綱根本沒有因為自己以前是天地會的首領,所以覺得韋昌榮不肯讓天地會插手進攻廣州城的事情生氣。韋昌榮能專門請羅大綱商談此事已經足以足以證明韋昌榮對羅大綱的尊重。對這份尊重,羅大綱當然不會給臉不要臉。

  羅大綱說道:“他們來找咱們定然是想在這次攻打廣州城的事情上插一手,所以我們不妨見見他們,先穩住天地會的這些人,不要讓他們插手。等我們拿下廣州城之後,再和他們正式見面。”

  韋昌榮與天地會素來沒什麼交往,聽了這話之後覺得羅大綱的建議更具可操作性,硬生生的不見也未免太過於不給天地會面子。想到這裡,韋昌榮笑道:“羅大哥,看來你對我軍戰鬥力很有信心啊!”

  羅大綱哈哈一笑,“親眼見過打贛州城,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現在只要拖天地會兩三天就行,等我們拿下廣州城,不管天地會是跑來入夥,還是想讓咱們幫他們攻打其他地方,都是咱們說了算的事情。所以現在還是以穩住他們為上。”

  韋昌榮認真的對羅大綱說道:“那就請羅大哥去和這幫天地會的兄弟們交涉吧。好歹他們知道你回到了兩廣,肯定不少人還是願意跟你的。”

  羅大綱當然是欣然從命,見了天地會的人之後,果然如同羅大綱所料。被迫從廣州撤圍的陳開、李文茂、陳顯良三人本來準備沿著西江進入廣西,攻打梧州。得知光復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到廣州城下,自然希望入夥。

  得到了羅大綱讓他們“暫且等幾日再說”的回應,使者有些意外,卻也沒有非得立刻加入光復軍的戰列。雙方約定三日後雙方首領會面,使者就離開了光復軍的軍營。

  第二天,也就是6月6日,光復軍正式開始攻擊廣州城。

  英國廣州使館發給英國本土的報告中寫到,“……一支穿著歐洲軍服的軍隊在6月5日突然抵達廣州城之後,在6月6日淩晨立刻對廣州城展開了進攻……他們擁有極為出色的炮兵,使用了非常先進的炮彈,當炮彈落地後立刻爆炸……這支軍隊在廣州城城西發動進攻,只用了不到三個小時就佔領了城牆,並且開始對城內實施縱深攻擊……這支部隊的步兵戰術同樣優秀,他們先佔領了城內的大道,將防禦廣州城的清軍分割為兩個部分後,繼續對清軍實施分割包圍……清軍的數次反擊都在這支軍隊的炮兵以及步兵的猛烈還擊下失敗,他們使用了法國製造的12磅榴彈炮,據觀察,他們的步槍採用了火帽技術,對清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所有步槍都配備了刺刀,而不是中國軍隊常見的長矛。除了火槍技術之外,這支部隊還配備了手雷之類的近戰武器,部隊作戰配合非常流暢,到了下午1點,這支部隊就完全佔領了廣州城的城牆,封鎖了城門。開始肅清廣州城內的清軍……到現在為止,暫時沒有發現這支進攻廣州的中國軍隊使用重炮。到已經觀察到的戰鬥為止,這支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不亞於任何歐洲正規軍,從他們的軍服來看,他們同樣採用了軍銜制度。可以確定的是,這支軍隊有著與歐洲軍隊相同的軍事體系,對他們的來歷還需要繼續觀察……”

  6月6日,再過半個月就是夏至。即便沒到白天最長夜晚最短的那天,到了下午7點左右,日頭依舊在西邊的天空中明亮的懸掛著。光復軍第一軍參謀部當然學習過基本的地理知識,當家都知道光線良好的時候維持不了太久,廣州城內的清軍據點基本都被肅清,或者被控制住。兩廣總督葉名琛把他尚且能夠控制的部隊集結到兩廣總督衙門附近進行著最後的抵抗,與之相對應的,光復軍進攻兩廣總督衙門的戰鬥也在如火如荼的展開著。

  炮兵旅長梁長泰帶領著一個炮兵連,拖了六門12磅山地榴彈炮堵在兩廣總督衙門正門口,炮兵連長詢問梁長泰是否覆蓋性射擊。

  在大炮的轟鳴聲中熱血沸騰的梁長泰忍不住破口大駡:“不准覆蓋性射擊!奶奶的,要不是都督有令,不能損毀兩廣總督府裡頭的檔案,老子不知道該把這破地方轟平了麼!”

  罵完了自己受到的限制,梁長泰轉而對著部下怒駡道:“不要用爆破彈!TM就這麼幾十米你也敢用爆破彈,萬一有炮彈在牆上彈回來,咱們一起上西天麼?你們上課時候TM都聽什麼去了?炮擊實驗中死了十幾個兄弟呢,他們就白死了不成?先用葡萄彈!先用葡萄彈!然後再用實心彈破牆!”

  在梁長泰的怒斥下,炮兵迅速明白過來。他們手忙腳亂的從炮中取出爆破彈,開始按照梁長泰的指揮行動。

  雖然嘴上不乾不淨,其實梁長泰一點都沒有生氣。身為炮兵旅長,他太清楚自己領導的炮兵在戰鬥中到底起了什麼作用,立下了多大戰功。攻克贛州的戰鬥,炮兵立下了首功。這次攻打廣州,炮兵秋風掃落葉般的清除了城頭清軍,讓步兵兵不血刃的佔據了城牆。面對滿清的據點,炮兵發揮了摧枯拉朽的戰鬥力,把那些看似堅固的據點中的清軍打得積屍如山血流成河。

  一日內攻克廣州的首功是跑都跑不了的,所以嘴上罵罵咧咧,其實梁長泰在乎的是部下們的生命。到了這個時候,莽撞的進攻全無意義。按部就班的打下去,不要犯任何錯誤,大家都能活著看到勝利。

  與外面已經非常重視部隊傷亡的光復軍相比,此時困守兩廣總督衙門的兩廣總督葉名琛心如死灰。韋澤的悍勇他早就知道,但是葉名琛也不是神仙,根據對戰爭的見識,葉名琛認為韋澤的部隊是一支不怕死的軍隊。這樣的部隊固然可怕,但是葉名琛認為,只要對廣州城內的清軍實施重賞,並且嚴格督戰。利用廣州城堅固的城垣還是能夠抵擋住韋澤的攻勢。

  等到親自與韋澤的部隊接戰之後,葉名琛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清軍根本沒有能力去驗證韋澤的軍隊是不是悍不畏死,在精准的開花彈攻擊下,廣州城頭的清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崩潰了。

  城內的清軍根本來不及重新調整部署,就與葉名琛完全失去了聯繫,葉名琛只能把周邊的部隊收攏到兩廣總督衙門實施防禦。城內遠處是密集的槍炮聲,近處是密集的槍炮聲。整個廣州城仿佛進入了春節般,到處是爆鳴聲,到處是硝煙味,到處是人類的喊叫。

  當兩廣總督衙門口傳來了爆炸聲,葉名琛萬念俱灰。朝廷的奏報中提到,落到韋澤手中的滿清高官都沒什麼好下場,欽差大臣、提督、巡撫,全部都是死路一條。葉名琛也曾經嘗試著讓人突圍,沒多久,帶兵的把總變成了屍體被抬了回來。葉名琛倒是挺實在,他知道自己這個兩廣總督將刷新韋澤殺死的滿清官員的級別新記錄。

  身為讀書人,葉名琛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的是準備一杯毒酒,然後從容的開始寫遺書。他數次張嘴想命人準備自己上路的傢伙,可怎麼都說不出話來。或許此時朝廷突然派兵來救,或許廣東的團練武裝突然殺到韋澤部隊背後,將韋澤的軍隊殺得落花流水。種種念頭此時紛遝而來,甚至英國人派兵與韋澤部隊作戰,這等葉名琛平日裡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念頭都出現了。

  但是外面的槍炮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近。負責防衛的清軍軍官帶著哭腔的彙報中只是“反賊攻破了XX”“我軍XX失守”,最後軍官肩頭鮮血淋漓的跪在葉名琛面前,哭嚎著“大人,反賊要打進衙門裡面來了!”到了這山窮水盡的時候,葉名琛期待的逆轉乾坤的局面始終沒有發生。

  當負責防衛的清軍軍官好一陣子沒有出現,槍炮聲也逐漸停息下來的時候。葉名琛拼命想說服自己,反賊們彈盡糧絕支撐不住了。可他的身體卻背叛了葉名琛的思維,開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其實葉名琛內心深處已經明白,防守兩廣總督衙門的清軍此時只怕已經覆滅。可他就是拒絕這個念頭。因為承認失敗,意味著葉名琛要為滿清盡忠的時候到了。

  “投降者不殺!”“活捉葉名琛!”兩種口號在兩廣總督衙門的院子中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急促的步伐。

  葉名琛的所有幻想到此時徹底破滅,他顫巍巍的站起身,向著北京城的放下跪下,腦袋深深低下抵住了地面。“萬歲爺!”葉名琛哭喊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23:48

第28章 清洗(二)

  佔領廣州城的戰鬥結束之後,韋昌榮立刻就開始著手恢復秩序。亂世用重典,趁亂搶者殺無赦。很快數十顆血淋淋的人頭就懸掛在廣州城內,旗杆附近的牆壁貼上了這些人的罪行。在部隊開始滿城巡邏之後,廣州城的秩序很快就恢復了。

  6月11日,後隊的大隊人馬開始抵達了廣州城。第一軍的眾將列隊相應,將韋澤迎進了前兩廣總督府。現在總督府的牌匾已經換成了“光復都督府”的字樣。韋澤的部隊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據點。

  韋澤根本沒有休息,立刻召集了都督府的文臣武將開會。會議上韋澤指著地圖說道:“佔據珠江三角洲地區!”

  珠江三角洲,簡稱珠三角,是西江、北江和東江入海時衝擊沉澱而成的一個三角洲,面積大約5.6萬平方公里。它位於廣東省中南部,珠江流域下游,毗鄰港澳,與東南亞地區隔海相望,海陸交通便利,被稱為中國的“南大門”。兩宋以後,珠江三角洲的開發已初具規模,到了明代,是當時嶺南著名的糧食和多種經濟作物的生產基地,順德、南海、中山、番禺等地基塘農業馳名於世。

  兩廣地區多山少平原,想要廣東站住腳跟,就必須牢固的掌握這片能夠供養數萬軍隊的產糧地。想和英國人做生意,基塘農業的產桑能力也是韋澤必須牢固握在手中的根本。

  “具體怎麼辦?”都督府的政治部主任畢慶山問道。他在安徽的時候負責完糧納稅的行政工作,韋澤南下的時候,畢慶山立刻就選擇跟了韋澤。韋澤佔據兩廣之後定然會建立政府,畢慶山當然能想像得到,他自己只要不出岔子,混個巡撫還是很容易的。所以畢慶山第一個提出了問題。

  韋澤答道:“現在立刻派人去見廣州城附近的地方民團,讓他們的首領到廣州城見我。”

  “哦……”部隊的軍官們看了看韋澤,然後互相看了看。每個人眼中都有著殺氣。

  羅大綱也主動開口問道:“都督,廣東天地會的兄弟已經數次求見,要不要見他們?”

  “當然要見!”韋澤爽快地答道,“他們總不會到現在還沒和我們聯繫吧?”

  “聯繫倒是聯繫了,不過也只是聯繫了一下而已。”羅大綱苦笑道。

  廣東天地會的起義首領有三位,分別是陳開、李文茂、陳顯良。光復軍一日內攻下廣州城之後,按照羅大綱6月5日與他們定下的約定,三天後,也就是6月8日,雙方見一次面。

  手握廣州城,羅大綱當然沒什麼可擔心的。反倒是天地會那邊出現了變數,約好在廣州城附近與羅大綱見面的陳開、李文茂、陳顯良三人爽約了。在8日那天,他們只是派人來說,請羅大綱到三人部隊駐紮的肇慶附近會面。

  很明顯,三人都被光復軍的戰鬥力嚇住了。他們圍攻廣州城將近半年,損失了大量兄弟後也沒能動的廣州分毫,在清軍以及地主武裝的夾攻之下不得不解圍而去。光復軍一日攻破廣州城,這樣的戰鬥力遠遠超出三人的想像之外。面對這樣的外地強龍,三位本地的地頭蛇很明顯想把事情考慮清楚之後再見面。

  聽完了羅大綱的介紹,韋澤倒也沒特別的激動或者不激動,“現在咱們沒空等他們,第一軍也已經夠辛苦了,現在就讓第二軍進攻福建方向,卡死清軍南下的路。此時必須迅速震懾住地方,讓那些對清軍心存幻想的傢伙們知道清軍回不來才行。”

  “我們第一軍還能打!我們第一軍還能繼續打!”韋昌榮立刻吆喝起來。那生怕不能打仗立功的急切表情,頗像是廣告裡面賣保健品的,只差高呼“我腰好!我腰好!”

  第二軍軍長阮希浩立刻簡明扼要的表了態,“呸!”

  這一個字就毫無歧義的闡明了第二軍的態度。

  韋澤沖著韋昌榮揮了揮手,“珠江三角洲一帶可也不小,你不用擔心沒仗打。”

  總參謀部參謀長胡成和看情況如此,也上來打圓場,“我們會制定一個佈防計畫,先把通向江西和福建的道路封住,不讓清軍去而複來。”

  總參謀部參謀長的把這件事攬過去,韋澤無論如何都得給胡成和留點面子。他說道:“那就如此吧。”

  “兩廣總督葉名琛怎麼處置?”韋昌榮問道。

  “我雖然很想現在就殺他,不過卻想不出現在殺他有什麼好處。先關著吧。”韋澤答道。

  俗話說上行下效,如果韋澤的意思是一定要現在殺葉名琛,那韋澤的部下們立刻就會給韋澤找出必須殺葉名琛的理由來。但是韋澤明顯沒有這個意思,葉名琛也暫時逼過了被立刻殺死的下場。

  第二軍雖然說是要北上,大家將近兩個月行軍也實在是艱苦,第二軍暫時也需要在廣州城休整幾天,安排一下部隊的裡面的隨軍非戰鬥人員。

  當天晚上,韋澤總算是在可以稱為住處的地方睡下了。和他住一起的是夫人祁紅意,二夫人李儀芳在另外的房間睡下。韋澤也是累壞了,躺下之後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聽到祁紅意說了一句,“我們要個孩子吧?”韋澤也只是隨便哼了兩聲,很快就迷糊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被有些餘怒未消的祁紅意晃醒,韋澤爬起身來一看,天色已經大亮。而且有通訊參謀在外面等著稟報事情。

  從廣州城外傳來了消息。有幾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地方武裝,襲擊了部隊外出的情報員。

  聽到這消息之後,部隊裡面都驚呆了。沒有任何人對此感到害怕,大家只是訝異,這到底是什麼人,吃了何等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在這時候發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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