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千零一夜 作者:不可考(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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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anchaos 2018-6-18 12:04: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4 50492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4

  第一百八十九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蓋麥爾·澤曼伸手去解布杜爾的腰帶,不禁慾火中燒。突然間,蓋麥爾·澤曼看見妻子的腰帶上繫著一塊紅寶石,色呈血紅,鮮艷奪目,煞是惹人喜歡。當他仔細看時,又見紅寶石上刻著兩行字,但認不出來,自然不解其中意思。
  
  蓋麥爾·澤曼看見妻子的腰上繫著一顆紅寶石,甚覺奇怪,心想:「這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如若不然,公主是不會把它繫在腰帶上的,更不會把它藏在最隱秘的地方。這其中又有什麼奧妙呢?」
  
  蓋麥爾·澤曼輕手輕腳走上前去,取下那塊紅寶石,走出帳篷,想借陽光仔細觀看一下。
  
  王子拿著寶石正在陽光下仔細看時,突然一隻大鳥俯衝下來,從蓋麥爾·澤曼王子手中銜走了那塊紅寶石,飛去落在地上。
  
  蓋麥爾·澤曼擔心寶石會被大鳥帶走,隨即拔腿追趕。而大鳥則立即起飛,但僅擦著地面飛行,幾乎和蓋麥爾·澤曼追趕的速度相同。
  
  大鳥在前面飛,蓋麥爾·澤曼在後面追。追了一谷又一谷,越過一丘又一丘,直追到夜色來臨。
  
  夜幕降臨,大鳥落在一棵樹上歇息。蓋麥爾·澤曼站在樹下,驚愕不已,又渴又餓,疲憊不堪,自以為命將休矣。他想回返,但卻已辨不清來時的方向。夜色襲來,蓋麥爾·澤曼王子嘆道:「無能為力,只有依靠偉大的阿拉了!」
  
  之後,蓋麥爾·澤曼實覺周身無力,便躺在樹下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蓋麥爾·澤曼見大鳥拍翅飛去,立即抬腳追趕。
  
  蓋麥爾·澤曼發現那大鳥飛得很慢,和蓋麥爾·澤曼步行的速度相當,但自己就是追不上,抓不住。蓋麥爾·澤曼望著慢飛的大鳥,微笑著說:「主啊,怪呀!這隻鳥昨天飛的速度和我跑的速度相當;今天,彷彿它知道我已疲倦,跑不動了,於是改變了飛的速度,和我走的速度一樣。昨天,我跑得快,大鳥也飛得快。今天,我跑得慢,大鳥也飛得慢。這真奇怪呀!我一定要追上大鳥,要嘛引我生存下去,要嘛領我上死路。它飛到哪裡,我就跟它到哪裡。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奪回那顆紅寶石。不管追到什麼地方,它總得生活在有人煙的地方吧!」
  
  蓋麥爾·澤曼在地上走,大鳥在天上飛。大鳥每晚在一棵樹上過夜,蓋麥爾·澤曼則在同一棵樹下睡覺。就這樣一連追了十天。在追趕大鳥的十天中,蓋麥爾·澤曼日日食野果充饑,天天飲溪水解渴。
  
  十天后,追到一座城下,大鳥向城中飛去,旋即消失在蓋麥爾·澤曼的視野之中,不知去向。蓋麥爾·澤曼好生奇怪,他說:「感讚阿拉,讓我平安到達了這座城市。」
  
  蓋麥爾·澤曼慶幸自己已來到一座城邊,坐在河沿,洗了洗臉和手腳,休息了一個時辰。回想起自己昔日的安逸生活,而見此時此刻遠離新婚妻子和故土,饑餓疲憊不堪,又孤身一人,不禁惆悵萬分,淚水簌簌下落。他邊落淚邊吟誦道:
  
  我把贈品藏起,
  
  它卻自顯露。
  
  不期睏意消失,
  
  失眠趁機而入。
  
  我心灰意懶,
  
  大聲高呼:
  
  司命之神啊,
  
  千萬不要惜護我!
  
  如今我的心,
  
  在狹窄的縫隙中寄宿。
  
  蓋麥爾·澤曼又吟道:
  
  司友情的神靈,
  
  如果對我公平,
  
  為何睏意突然消失,
  
  別離我眼中?
  
  呼請尊貴的先生,
  
  慈憫臨終者;
  
  對無辜屈辱者,
  
  給予應有同情;
  
  讓窮苦人富起來,
  
  更是情理所應,
  
  蓋麥爾·澤曼再吟道:
  
  他們再三責備我,
  
  我未屈從他們。
  
  捂住我的一對耳朵,
  
  裝聾作啞人。
  
  喚聲貪杯者,
  
  聽我回答他們:
  
  我會擇其一位,
  
  擇後丟入寰塵。
  
  天命既然如此安排,
  
  眼雖有卻失神。
  
  蓋麥爾·澤曼吟完詩,休息片刻,抬腳走進了城門。
  
  蓋麥爾·澤曼進了城門,不知該往哪裡去,於是穿城走了一趟,由陸門進城,一直走到面臨大海的門出城,一個人也沒有遇見。
  
  那是個坐落在海邊的一座城市。蓋麥爾·澤曼出了海門,繼續朝前走,來到海濱園林,穿過一片林木,行至一座果園門前站了下來。這時,一個園丁走出園門,對蓋麥爾·澤曼表示歡迎。園丁說:「你好哇,小夥子!讚美阿拉,讓你平平安安穿過這座城市,來到這裡。快進園中來吧,以免被本城人看見你。」
  
  蓋麥爾·澤曼聽園丁這麼一說,不禁大吃一驚,忙抬腳進了園門,問園丁:「這座城裡的人們怎麼樣?」
  
  園丁說:「你有所不知,該城裡的居民都是拜火教徒。小夥子,看在阿拉的面上,請你告訴我,你從哪裡來呀?怎麼到這裡來了呢?因何進入我們這個國家呀?」
  
  蓋麥爾·澤曼把自己的經歷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園丁聽後,覺得好生奇怪,說道:「孩子,你有所不知,伊斯蘭國家距我們這裡很遠。我們之間的距離,若走水路,需要四個月時間;若行陸路,要走整整一年。不過,我們這裡常有載滿貨物的商船開往伊斯蘭國家,由這裡先駛往檀香島,然後去永亨島。永亨島的國王叫舍赫曼。」
  
  蓋麥爾·澤曼聽園丁這樣一說,沉思良久。認為留在園丁身邊,給園丁當助手,從事著看園勞動,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想到這裡,蓋麥爾·澤曼對園丁說:「老人家,您能留下我做您的助手,在園中幫您幹活兒嗎?」
  
  「歡迎,當然歡迎!」
  
  從此,老園丁教蓋麥爾·澤曼在園中澆水、整枝、除草,並給他一件齊膝短袍,讓他穿上幹活。就這樣,蓋麥爾·澤曼一天忙到晚,不時因想到妻子布杜爾公主而落淚。他日夜吟詩,表達對妻子布杜爾公主的思戀之情。其中有這樣的詩句:

  你們許下諾言,
  
  可否已經實踐?
  
  你們的話已經說出,
  
  可否付諸行動?
  
  我為情熬夜,
  
  你們卻一覺睡到天明。
  
  熬夜與安睡,
  
  彼此不大相同。
  
  我們曾經立誓,
  
  愛情深深埋心中。
  
  謠言誹謗你們,
  
  詞語皆不由衷。
  
  無論喜與怒,
  
  好友終究是良朋。
  
  我的心飽受折磨,
  
  多麼期盼同情!
  
  並非所有的眼,
  
  都像我的眼睛;
  
  並非所有的心,
  
  都像我這樣鍾情。
  
  愛神折磨人,
  
  此話正好言中。
  
  淡忘鍾情者吧,
  
  即使腸中烈火熊熊。
  
  情敵當判官,
  
  有冤何處訴訟?
  
  倘非缺少愛,
  
  鍾情之心何處生?
  
  在帳篷中熟睡的布杜爾公主醒來,發現自己的腰帶被解開,繫在腰帶上的那塊紅寶石不見了,丈夫蓋麥爾·澤曼也不在身邊。她非常納悶,心想:「主啊!怪呀,我那親愛的到哪裡去了?好像是他拿走了紅寶石,而他並不知其中秘密呀?他究竟到哪裡去了呢?定是遇上了什麼不測。如若不然,他是不會離開我片刻的。那塊該詛咒的紅寶石!」布杜爾沉思片刻之後,心想:「倘若我去告訴侍從,說我的丈夫失蹤了,他們定會生邪念,打我的主意。因此,我必須想個辦法……」
  
  想到這裡,布杜爾換上蓋麥爾·澤曼的衣服,纏上蓋麥爾·澤曼平常最喜歡纏的那條頭巾,再用圍巾遮住口與鼻子。讓一女僕坐在駝轎裡,然後走出帳篷,大聲呼喊僕人。
  
  僕人們聞聲,立即牽過馬來,布杜爾縱身上馬,然後吩咐僕人打點行裝,收拾帳篷,立即啟程上路。
  
  布杜爾公主女扮男裝,再加上她的身材、相貌與蓋麥爾·澤曼王子沒有兩樣,因此沒有人不相信她就是蓋麥爾·澤曼本人。
  
  經過幾天的跋涉,布杜爾一行來到一海濱城市,在城外搭起帳篷,開始歇腳。布杜爾問行人:「這個城市叫什麼名字?」
  
  有人告訴她:「這座城市名叫阿卜努斯城,國王名叫艾爾馬努斯。國王有個獨生女,名叫哈婭蒂·努福斯。」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4

  第一百九十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布杜爾公主女扮男裝,再加上她的身材、相貌與蓋麥爾·澤曼王子沒有兩樣,因此沒有人不相信她就是蓋麥爾·澤曼本人。
  
  經過幾天的跋涉,布杜爾一行來到一海濱城市,在城外搭起帳篷,開始歇腳。布杜爾問行人:「這個城市叫什麼名字?」
  
  有人告訴她:「這座城市名叫阿卜努斯城,國王名叫艾爾馬努斯。國王有個獨生女,名叫哈婭蒂·努福斯。」
  
  布杜爾公主在阿卜努斯城郊外落腳休息的消息傳入宮中,艾爾馬努斯國王立即派差使前來打探來客的情況。差使來到他們的帳篷前,問他們由何而來,他們對差使說:「這是舍赫曼國王的公子,返回永亨島,路經此地。」
  
  差使回返,向艾爾馬努斯國王稟報情況。國王聽罷,立即率文武百官前往拜見。
  
  艾爾馬努斯國王來到帳篷前,布杜爾公主離鞍下馬,國王也離開馬背,相互致禮問候。之後,國王把布杜爾公主一行接入城裡,帶入宮中,擺上豐盛筵席,一番熱情款待。然後送客人到迎賓館下榻。
  
  布杜爾公主在迎賓館住了三天。布杜爾沐浴過後,露出白皙面容,英俊無雙,人見人愛。
  
  第四天,國王艾爾馬努斯來見布杜爾,見布杜爾衣著華美,舉止瀟灑,談吐大方,不由得滿心喜歡。國王說:「孩子,休息得好吧!你要知道,本王已是年邁之人,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身材、容貌與你相仿。我年事已高,治理國家已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孩子,我有一事與你相商,我希望你留在我的國家,並將女兒許配給你,也將王權交給你,不知意下如何?」
  
  布杜爾公主低下頭去,羞得前額直冒汗。公主心想:「我一女兒身,這種事如何使得呀?倘若我違抗國王命令,說不定他會派兵把我殺死,白白喪命於此地;假若我答應了國王的要求,事情總有一天要暴露,到時豈不丟臉?如今,我已失去了親愛的丈夫,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一時不知到何處去找,要想得到暫時解脫,我也就只能答應國王的要求,以便等待阿拉的裁決。」
  
  想到這裡,布杜爾公主抬起頭來,對艾爾馬努斯國王說:「就照陛下的想法安排吧!」
  
  國王聽布杜爾一口答應,喜上眉梢,當即吩咐傳令官向阿卜努斯城居民報告喜訊,發動居民裝點城郭,張燈結彩。
  
  之後,國王召集朝內文武百官、王公大臣、將軍侍衛、宮廷僕役、法官要人,並請來證人,當眾宣布自己退位,王位由布杜爾接替。旋即,老國王親手為新國王布杜爾穿上朝服,眾朝臣拜見新國王,沒有人不相信面前這位新國王是一位男子。因見新國王貌美出眾,體態窈窕,有的人竟當場尿了褲子。
  
  百官們見新國王精神抖擻,舉止得體,無不感到高興。但誰都不曾想到眼前這位年輕國王實是一位公主。
  
  布杜爾登上國王寶座,喜訊不脛而走,迅速傳遍四面八方。
  
  老國王艾爾馬努斯開始為女兒哈婭蒂公主準備嫁妝。
  
  幾天之後,嫁妝備齊,老國王開始大宴賓客,並為女兒舉行隆重盛大婚禮。新郎新娘入洞房,布杜爾公主與哈婭蒂就像天上的兩輪圓月,或像同時出升的兩個太陽。
  
  男女儐相點燃蠟燭,鋪好床鋪,放下帷幔,關上房門,然後相繼離去。洞房裡,燈火輝煌,而新郎布杜爾與新娘哈婭蒂卻相對無言。
  
  布杜爾想起自己的丈夫蓋麥爾·澤曼,不禁憂慮纏心,痛苦難耐,淚水潸然下落,吟誦道:
  
  遠行的人兒啊,
  
  忐忑我驚心。
  
  借問你的軀殼裡,
  
  可有一息尚存?
  
  眼訴失眠苦,
  
  淚流常洗瞳仁。
  
  但我卻仍然期盼,
  
  失眠常伴眼神。
  
  自你離去之後,
  
  此地空留鍾情人。
  
  且請淡忘吧,
  
  遠方可有故人?
  
  即使不是我,
  
  也會整日淚淋;
  
  地面雖然寬廣,
  
  也會被思念之火吞。
  
  我向阿拉訴說,
  
  離開伙伴的痛苦;
  
  但他們終不解,
  
  我的眷戀思慕情至深。
  
  我的罪過只有一項,
  
  就是思戀他們。
  
  戀人的命中,
  
  有欣幸亦有苦辛。
  
  布杜爾吟罷詩,坐在新娘哈婭蒂的身旁,與她親吻,然後站起來,走去做小淨。小淨過後開始做宵禮,直到哈婭蒂公主睡熟,布杜爾公主方才上床安歇。布杜爾與哈婭蒂公主背對背,一直睡到東方亮。
  
  次日清晨,老國王艾爾馬努斯攜太后來看女兒,問起新婚之夜的情況,哈婭蒂把新郎的表現及其所吟誦的詩歌,如實告訴了父母。
  
  布杜爾走去臨朝,坐在寶座上,接受文武百官、國家要員、將軍王公們朝拜。百官們恭恭敬敬向新國王行吻地大禮,為新國王祈禱祝福。
  
  布杜爾微笑著,向他們一一賜予錦袍、禮物,因此,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更加愛戴、敬重這位新國王,祝福新國王萬壽無疆。他們都相信布杜爾公主是位漂亮的男子漢。
  
  隨後,布杜爾國王發號施令,公正裁決,大赦天下,減免賦稅,明確賞罰,日理萬機,直忙到紅日兩沉。
  
  一日政務處理完畢,夜色降臨,布杜爾回到寢宮。見哈婭蒂公主獨坐在新房中,布杜爾便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哈婭蒂公主的背,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吻了吻新娘的眉心,然後吟誦道:
  
  我的心底秘密,
  
  已由淚道明。
  
  我的身體漸漸消瘦,
  
  原來因為愛情。
  
  愛在我的心中隱藏,
  
  很想述說我的苦衷;
  
  背後議論的人們,
  
  熟知我的情形。
  
  遠去的人兒,
  
  您去我感到心空;
  
  今您仍居住在,
  
  我的髒腑中。
  
  我的淚整日不乾,
  
  豈知淚與血相交融!
  
  我願以自己的心,
  
  為您贖買靈魂,
  
  以平復朝思暮想,
  
  濃濃的眷戀情。
  
  愛在心底藏,
  
  卻傷及我的眼睛,
  
  日不思食夜不成寐,
  
  眼淚終日如泉湧。
  
  莫非有人猜想,
  
  我對他心懷二意;
  
  可惜我的耳朵,
  
  聽不到他的聲音。
  
  可憐的好心人哪,
  
  對我的猜測不得要領!
  
  唯有蓋麥爾·澤曼,
  
  堪寄我的初衷。
  
  英姿勃勃好男兒,
  
  人間美德一身兼容。
  
  萬物寬亦厚,
  
  令世人忘記二公:
  
  札伊德的慷慨,
  
  穆阿維葉①的寬容。
  
  讓我賦詩讚美您,
  
  只嘆詩難盡興。
  
  若非嫌詩太長,
  
  決不讓韻腳落空。
  
  布杜爾吟罷詩,站起身來,擦了擦眼淚,走去做小淨,然後做宵禮,一直到哈婭蒂公主進入夢鄉,自己方才上床躺在哈婭蒂公主的身邊入睡。
  
  次日清晨,布杜爾早早醒來,洗漱畢畢,做過晨禮,便走去近殿上朝。坐在寶座上,發號施令,處理國家大事,日理萬機,十分忙碌。
  
  老國王艾爾馬努斯來到女兒房中,問及昨夜情況,公主一一詳告,並把布杜爾吟誦的詩歌向父親背誦了一遍。公主對父親說:「父王,我從未見過像我夫君這樣理智、靦腆的男子。不過,我見他總是落淚吟詩,間或長吁短嘆。」
  
  老國王說:「女兒啊,你忍耐一下吧!今夜將是第三夜,假若他仍不與你共枕同眠交歡,我自會有安排的,說不定我會廢黜他的王位,把他驅逐出我們的國境。」
  
  父女倆就此達成了共識,決計照此意見辦理。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穆阿維葉(600-680),伍麥葉王朝創立者。639年任大馬士革總督。657年同哈里發對抗,發生綏芬之戰。受阿拉伯貴族擁戴,自任哈里發,建立王朝。對基督教徒持寬容政策,建世襲專制王朝。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5

  第一百九十一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老國王艾爾馬努斯來到女兒房中,問及昨夜情況,公主一一詳告,並把布杜爾吟誦的詩歌向父親背誦了一遍。洞房花燭,兩夜過去,公主的期盼沒有得到滿足,遂將心中苦悶說給了父王。
  
  公主對父親說:「父王,我從未見過像我夫君這樣理智、靦腆的男子。不過,我見他總是落淚吟詩,間或長吁短嘆。」
  
  老國王說:「女兒啊,你忍耐一下吧!今夜將是第三夜,假若他仍不與你共枕同眠交歡,我自會有安排的,說不定我會廢黜他的王位,把他驅逐出我們的國境。」
  
  父女倆就此達成了共識,決計照此意見辦理。
  
  布杜爾在繁忙的政務中度過了一天。夕陽西下時分,布杜爾離開寶座,回到寢宮,只見那裡燭光通明,哈婭蒂公主坐在那裡,等候著丈夫。這時,布杜爾想起自己的丈夫蓋麥爾·澤曼,想起自己和丈夫度過的那一段不長的甜蜜日子,禁不住哭了起來,連聲嘆息不止。
  
  布杜爾吟誦道:
  
  我的事阿拉全知道,
  
  無足可遍天涯行。
  
  如同日光燦爛,
  
  光芒照蒼穹。
  
  我深理解他的意向,
  
  因此思念倍增。
  
  自打愛上他的那天起,
  
  把忍耐趕出了心中;
  
  忍耐與愛情,
  
  正如水火互不相容。
  
  誰知保護眼睛者,
  
  反倒眼病更重。
  
  摘下面紗來,
  
  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精神分外抖擻,
  
  眼裡黑白分明。
  
  我的疾病能否痊癒,
  
  全握在他的手裡;
  
  欲祛相思病,
  
  解鈴得知誰繫鈴。
  
  飾帶纏著楊柳細腰,
  
  玉柱支撐臀部豐隆;
  
  前額閃閃放光,
  
  如同夜盡朝陽升。
  
  布杜爾吟罷詩,想要去做宵禮,哈婭蒂公主拉住布杜爾的衣角,說:「夫君,莫非你想羞辱我的父王嗎?我的父王對你那樣好,把王位都交給了你,讓你做了駙馬,你怎好對我如此冷淡,讓我夜夜守空洞房呢?」
  
  布杜爾聽公主這樣一說,便坐了下來,問哈婭蒂:「親愛的公主,你說什麼?」
  
  哈婭蒂說:「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自高自大的男子。莫非世上的男子都像你這樣清高自負、洋洋自得、傲視一切嗎?對不起,夫君,我之所以敢這樣說,因為我太愛你了。我是背著父王,悄悄對你說這種話的。父王有言:假若你今天還是不與我同床親熱,他明天就要廢黜你,把你趕下王位,將你驅逐出境,說不定他會一怒之下將你殺死。夫君,我因同情、慈憫你,才這樣勸你的。你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布杜爾公主聽後,低下頭去沉思,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片刻過去,布杜爾心想:「假若我違抗老國王的旨意,命必休矣;如果服從老國王的旨意,必然會暴露我的女兒身,豈不犯了欺君之罪嗎?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阿卜努斯國王,整個國家尚在我的管轄之下。我和我的夫君蓋麥爾·澤曼只能在這個地方會面,因為他回國途中必然經過這裡。我只能把自己的一切委託給阿拉。阿拉是最有能力安排此事的。」
  
  想到這裡,布杜爾公主對哈婭蒂公主說:「親愛的公主,我丟下你空守洞房,實在是無可奈何、迫不得已之舉啊!」布杜爾公主將自己的情況向哈婭蒂公主詳細講了一遍,並讓她看了自己的女兒身。布杜爾公主說:「看在阿拉的面上,我求你為我保密,千萬不要把真實情況說出去。等我的夫君蓋麥爾·澤曼到來之後,再聽候命運的安排。」
  
  哈婭蒂聽後,驚異不已。哈婭蒂公主衷心祝願布杜爾盡快順利與自己的丈夫見面。哈婭蒂說:「好姐姐,你不必害怕,不必驚惶!只管放心就是了,你只管等待阿拉的安排。」說罷,哈婭蒂公主吟誦道:
  
  秘密我若得知,
  
  如同鎖在屋子裡,
  
  而且鑰匙已丟,
  
  房門密封徹底。
  
  只有誠信之人,
  
  才能保守機密,
  
  要想保密,
  
  必須交精英手裡。
  
  哈婭蒂公主吟完詩,對布杜爾公主說:「俗話說,自由者的心胸是秘密之墓。我不會吐露你的秘密的。」
  
  說完,兩位公主相互擁抱,然後耳貼耳地睡覺了。之後,哈婭蒂公主悄悄抓來一隻母雞宰掉,把雞血滴在自己的短褲上,接著一聲大叫。
  
  宮中人和宮娥聽公主一聲大叫,紛紛為之感到高興,宮女們情不自禁地發出歡呼聲。皇后來看女兒,陪伴著哈婭蒂公主過夜。
  
  次日清晨,布杜爾洗浴完畢,做過晨禮,照例去上朝處理政務,發號施令,公正裁決,批閱呈文。
  
  老國王聽到宮女們的歡呼聲,便問發生了什麼事,人們紛紛向國王報喜。老國王得知女兒已變成少婦,心中高興,遂吩咐大擺筵席,以示慶祝。
  
  這種慶祝活動一直持續了一個月。
  
  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舍赫曼國王的情況。
  
  王子蓋麥爾·澤曼外出打獵,行前父王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在野外僅過一夜就回都城。一夜過去了,第二天夜幕降臨時,舍赫曼國王仍不見兒子歸來,心中焦躁不安,忐忑不安,如坐針氈,一夜未曾閤眼,好容易熬到了天明。
  
  第三天,舍赫曼國王等了半天,仍不見兒子歸來,不免坐立不安,一種親人離散的預感湧上心頭,憐子之心更切,禁不住淚水潸然淌下。舍赫曼國王淒然吟誦道:
  
  我天生厭惡,
  
  那種有不良嗜好的人,
  
  因為我曾飽嘗,
  
  不良嗜好的辛苦。
  
  我曾嚐苦酒,
  
  把盞慢慢吞飲。
  
  因我已成奴隸,
  
  雖名仍為自由人。
  
  時光許下諾言,
  
  將我家庭解分;
  
  諾言得以實踐,
  
  骨肉隨風揚塵。
  
  舍赫曼國王吟罷詩,擦了擦眼淚,隨即命令部隊整裝待發,準備去到野外尋找蓋麥爾·澤曼。
  
  國王惦記兒子蓋麥爾·澤曼,心急似火燒,滿懷愁緒率大隊人馬啟程上路了。國王把人馬分成六個分隊,各奔一個方向,到四面八方去尋找蓋麥爾·澤曼王子。國王對他們說:「明天中午,我們在前方十字路口匯合。」
  
  六隊人馬,各奔一方,從天明找到天黑,又從黑夜找到天亮,直到次日大半天過去,他們匯合在一個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往哪裡前進。這時,他們在路旁林邊發現散落著的血衣碎片和零碎皮肉,立即請國王來看。
  
  國王走來看到血衣碎片,頓時肝膽俱裂,捶胸頓足,大喊一聲「啊,我可憐的兒啊!……」就批打自己的面頰,拽自己的鬍子,撕自己的衣服,認為蓋麥爾·澤曼王子必死無疑,號啕大哭不止。隨行人員們也哭了起來,都認為蓋麥爾·澤曼王子已經喪命,紛紛往自己的頭上撒土,喊聲驚天動地,哭得死去活來。舍赫曼國王憂心如焚,長吁短嘆,悲痛欲絕地吟誦道:
  
  不要責備痛苦人,
  
  惆悵傷人慘。
  
  我兒心有憾事,
  
  不禁淚流成湧泉。
  
  天下的鍾情者,
  
  誰不淚灑滿面?
  
  因失白德爾姑娘,
  
  情感掀起軒然大波。
  
  已經飲下永生酒,
  
  焉得返故園?
  
  我的兒子離家門出走,
  
  與友伴踏上荒原。
  
  既未告訴親朋,
  
  也沒有告別朋伴。
  
  他留給我的,
  
  全是寂寞與孤單。
  
  兒子離我而去,
  
  為討阿拉的喜歡。
  
  阿拉召他去,
  
  舍赫曼吟完詩,率大隊人馬回返都城。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5

  第一百九十二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舍赫曼國王看到血衣碎片,頓時肝膽俱裂,捶胸頓足,大喊一聲:「啊,我可憐的兒啊!」便批打自己的面頰,拽自己的鬍子,撕自己的衣服,認為蓋麥爾·澤曼王子必死無疑,號啕大哭不止。隨行人員們也哭了起來,都認為蓋麥爾·澤曼王子已經喪命,紛紛往自己的頭上撒土,喊聲驚天動地,哭得死去活來。
  
  舍赫曼國王憂心如焚,長吁短嘆,悲痛欲絕地吟誦了一首詩。吟完詩,認定蓋麥爾·澤曼已死,或喪命猛獸利齒下,或被匪徒所害,登時昏迷了過去。
  
  過了好大一會兒,國王舍赫曼方才清醒過來。眼見紅日西斜,只得命令大隊人馬打道回宮。
  
  回到京城,國王下令,命令全國百姓為王子穿孝、誌哀,舉行隆重追悼儀式,並在王宮裡為蓋麥爾·澤曼王子建造了一座宮殿,取名「哀宮」。每逢星期一、四,舍赫曼國王在朝臨政。其餘的日子,便來哀宮悼念兒子。國王在哀宮曾吟誦這樣的詩句:

  希望存在之日,
  
  你我多麼親近!
  
  死亡之日來臨,
  
  你我永別了。
  
  夜下感到無限驚恐,
  
  拿命天仙威脅來到。
  
  有你在我的身邊,
  
  心中方覺安穩。
  
  國王還吟道:
  
  我甘為離去的人,
  
  贖身獻我的魯合。
  
  心底的苦難,
  
  難以用語言表述。
  
  情況既然如此,
  
  且請暫時抑制情緒。
  
  來日我步後塵,
  
  相見欣幸無拘無束。
  
  埃尤爾國王的女兒布杜爾公主做了阿卜努斯國王,頗得民眾愛戴,人們都為這位新國王感到自豪,伸出大拇指說:「這就是艾爾馬努斯國王的賢婿!」
  
  每天夜裡,布杜爾都和哈婭蒂公主睡在一張床上,常把對丈夫蓋麥爾·澤曼王子的思念講給哈婭蒂公主聽,並且向她描述自己丈夫的美貌,毫不掩飾對公主表示,她對自己丈夫的思念,渴望很快見到他,哪怕是在夢中…「
  
  蓋麥爾·澤曼王子在果園裡住了一段時間,因思念妻子,日夜垂淚,傷心不已,只是在高興時,才偶爾吟誦幾首詩。老園丁安慰蓋麥爾·澤曼說:「孩子,今年年底有船開往伊斯蘭國家。」
  
  蓋麥爾·澤曼王子一直和園丁生活在一起。
  
  一天,蓋麥爾·澤曼見人們聚集在一起,顯得十分奇怪。正在這時,老園丁走來,對蓋麥爾·澤曼說:「孩子,今天不要幹活,不要給樹澆水了!因為今天是節日,人們相互走訪。你休息休息,輕鬆輕鬆吧!我去給你打聽一下船期,不久我就可以送你到伊斯蘭國家去了。」
  
  老園丁走出花園,蓋麥爾·澤曼獨自留在園中。心緒不寧,淚水潸然落下,直哭得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過了一會兒,蓋麥爾·澤曼甦醒過來,邊漫步在園中小徑中,邊思考著自己遠離故國和親人的經歷與處境。不知不覺想得走了神,沒有注意到腳下,結果被絆倒在地,前額被樹樁撞破,鮮血直流,與眼淚混在一起。他站起來,擦了擦血和淚,用布包紮了一下,繼續在園中漫步,依舊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蓋麥爾·澤曼走著走著,無意中朝樹上望去,見兩隻鳥兒正在互相啄鬥,一隻鳥戰勝了另一隻鳥,竟將另一隻鳥的頭啄了下來,然後銜起飛走了,而那具無頭鳥屍卻跌落在地,掉在了蓋麥爾·澤曼王子的面前。正在這時,兩隻大鳥俯衝下來,一隻鳥落在那隻死鳥的前頭,另一隻鳥站在死鳥的尾部,伸長脖子,哭了起來。
  
  蓋麥爾·澤曼看見兩隻大鳥在為自己的同伴之死而哭泣落淚,不由得想起失散的妻子,也和鳥兒一道哭了起來。
  
  片刻後,蓋麥爾·澤曼王子見兩隻鳥挖了一個坑,將無常的鳥埋好,展翅飛走了。
  
  兩隻大鳥飛去不大一會兒,便帶著那隻啄下鳥頭的凶鳥飛了回來,落在死鳥墓前。讓凶鳥跪下,將之殺死,割開其腹,挖出內臟,將其血灑在死鳥的墳上,接著啄碎其皮肉,然後展翅飛走了。
  
  這整個過程,蓋麥爾·澤曼看得一清二楚,覺得十分奇怪。
  
  蓋麥爾·澤曼朝那凶鳥喪命的地方望去,發現有一件閃閃放光的東西,走近一看,見那是隻鳥嗉子。蓋麥爾·澤曼拾起鳥嗉子,撕開一看,裡面有塊紅寶石,正是造成他與妻子分離的那顆紅寶石,不禁高興至極,旋即暈倒在地。
  
  片刻之後,蓋麥爾·澤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見到那顆紅寶石,蓋麥爾·澤曼驚喜不已,心想:「這是個吉兆!這是個吉兆啊!這預示著我即將見到我心愛的妻子。」
  
  蓋麥爾·澤曼仔細觀看一番,確認正是妻子腰帶上的那顆紅寶石,然後將之繫在自己的胳膊上,自感喜不勝收。
  
  蓋麥爾·澤曼站起來,走回住處,等待著老園丁回來。他一直到夜幕垂空,也未見老人家回來,自己便躺在老人家的床上睡,進入了夢鄉。
  
  不知不覺東方大亮。蓋麥爾·澤曼起床後就開始幹活。他扛著鋤頭,拎著一隻籃子,來到一棵刀豆樹下。正為樹鬆土時,突然鋤頭碰著一個銅環,他開始刨土,刨著刨著,發現銅環連著一個蓋子。蓋麥爾·澤曼打開蓋子,發現下面有一座門。蓋麥爾·澤曼推開門,見有階梯通下去,於是順著階梯而下,走過一道不長的走廊,便看見一個大廳出現在眼前……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8

  第一百九十三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東方大亮,蓋麥爾·澤曼起床後就開始幹活,他扛著鋤頭,拎著一隻籃子,來到一棵刀豆樹下。正為樹鬆土時,突然鋤頭碰著一個銅環,他開始刨土,刨著刨著,發現銅環連著一個蓋子。蓋麥爾·澤曼打開蓋子,發現下面有一座門。蓋麥爾·澤曼推開門,見有階梯通下去,於是順著階梯而下,走過一道不長的走廊,便看見一個大廳出現在眼前。他定睛一看,原來那是賽莫德①、阿德②時代的一個古老大廳。大廳裡堆滿了金銀。眼見金銀滿庫,蓋麥爾·澤曼心想:「苦難已經過去,幸福終於降臨了!」
  
  蓋麥爾·澤曼離開大廳,回到地面,把蓋子蓋好,便澆樹去了。一直澆樹澆到夕陽西下,方見老園丁回來了。
  
  老園丁依依不捨地告訴蓋麥爾·澤曼:「孩子,你的好消息來了!你可以返回祖國了!商人們正在備船理貨,三天后就有一條船開往阿卜努斯,那是第一座穆斯林城市。到了那裡,再走陸路,六個月時間便可到達永亨島,那就是舍赫曼國王統轄的天地。」
  
  蓋麥爾·澤曼聽後,喜不自禁,忙上前吻了吻老園丁的手,並且說:「阿伯,你向我報喜,我也向你報個喜,你的好運氣來了!」
  
  接著,蓋麥爾·澤曼把發現地下金銀庫的事向老人講了一遍,老園丁高興極了。老園丁說:「孩子,我在這果園裡勞作了八十年,什麼也沒見過。而你到這裡不到一年時間,便發現了這座寶庫,真是天賜洪福呀!這是你的福氣,它將把貧困趕走,幫你返回故鄉,與家人歡聚。」
  
  蓋麥爾·澤曼說:「阿伯,那些金銀,你我平分,一人一半。」
  
  說罷,蓋麥爾·澤曼領著老園丁走去,到那座地下古廳裡去看金庫。廳裡共有二十甕黃金,蓋麥爾·澤曼分得十甕,其餘的十甕歸老園丁所有。
  
  老園丁說:「孩子,這座園子裡盛產雀橄欖,別的國家沒有這種果子,商人們常把它運到別的國家販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可把黃金裝在皮袋裡,上面蓋雀橄欖,然後封上口,搬上船就可以安全運到家鄉去了。」
  
  蓋麥爾·澤曼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立即動手,將金銀裝入五十個皮袋,上面蓋上雀橄欖,並把那顆紅寶石也放入一個皮袋裡。
  
  裝好袋子,蓋麥爾·澤曼便和老園丁一起坐著閒談起來。
  
  蓋麥爾·澤曼相信不久就能和親人團聚,心想:「到達阿卜努斯之後,我再從那裡回國。到了那裡,我將打聽一下我的妻子布杜爾是否已經回到自己的國家去了,或者到我父親那裡去了,或者在路上發生了意外……」
  
  一切準備好,蓋麥爾·澤曼靜等船期。夜來時,蓋麥爾·澤曼把鳥兒啄鬥的故事講給老園丁,老園丁覺得非常奇怪。二人入睡時,正是夜闌更深時分。
  
  次日天亮,老園丁忽覺體弱無力,疾病襲來。兩天過後,病情加重;第三天,老園丁生命垂危。蓋麥爾·澤曼為老園丁感到十分難過。
  
  這時,船長和水手們來找老園丁,蓋麥爾·澤曼告訴他們說老園丁病了。他們問:「要乘我們的船去阿卜努斯的那位青年在哪裡?」
  
  蓋麥爾·澤曼對他們說:「站在你們面前的我就是。」
  
  蓋麥爾·澤曼立即托他們把五十袋東西搬上船。他們對蓋麥爾·澤曼說:「請你快來上船,眼下風向正好,馬上就要開船。」
  
  「遵命!」
  
  蓋麥爾·澤曼把途中吃的乾糧送往船上,回來同老園丁告別,發現老人已進入生命的彌留階段。蓋麥爾·澤曼坐在床邊守著,直到老園丁一命歸天。
  
  蓋麥爾·澤曼為老園丁料理好喪事,急速趕去上船,卻見船已起航,乘風破浪,若離弦之箭,不多時便消失在海面上。蓋麥爾·澤曼大驚失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蓋麥爾·澤曼無可奈何地回到果園,難過極了。直朝自己的臉上撒土。怎麼辦呢?他還是想出了主意。
  
  他從園主那裡租來果園,雇了一個人幫他澆灌果木。他又去地下大廳,將其餘的十甕赤金分別裝入五十個皮袋裡,上面蓋上雀橄欖。
  
  蓋麥爾·澤曼外出打聽船期,得知每年只有一班船,心中更加煩悶不安。他為已經發生的誤船之事感到憂傷難過,尤為失去布杜爾公主那顆紅寶石而惴惴不安。因此,蓋麥爾·澤曼日夜垂淚,吟詩哭訴。
  
  那條船乘風破浪,順利抵達阿卜努斯。
  
  純屬湊巧,當那條商船靠岸時,阿卜努斯國王布杜爾正坐在臨海的窗前。看見船開到碼頭,布杜爾的心跳加快。旋即,她帶著群臣和侍衛,騎馬向海岸碼頭走去。
  
  布杜爾來到碼頭,見人們忙於卸貨。她把船長叫來,問船上運來的是什麼貨物,船長回答說:「國王陛下,我這條船運來的貨物種類很多。有藥材、藥粉、眼藥、藥膏、油脂、錢幣、貴重布帛,還有駱駝和騾子不便運的貴重貨物,如各種香水、香料、檀香、酸角、雀橄欖等此地稀少的東西。其中的雀橄欖,是我們那裡的特產,馳名天下,頗受各國歡迎。」
  
  布杜爾說:「你們運來多少雀橄欖?」
  
  「五十袋子……不過,貨主沒趕上船,因而沒能和我們一起來。如果國王想要,只管拿去就是了。」
  
  「把雀橄欖全部卸下來,讓我看一看。」
  
  船長即令水手們一起動手,轉眼之間,五十袋雀橄欖全部卸到了岸上。
  
  布杜爾走上前去,打開包一看,說道:「這五十袋雀橄欖,我全部買下,該付多少錢,我付多少錢。」
  
  船長說:「這在我們國家是不值什麼錢的。不過,貨主誤了船期,沒能同時到達此地,而他是個窮苦人。」
  
  「我該付多少錢呢?」
  
  「陛下,我就代貨主收一千迪爾汗吧!」
  
  「我出一千迪爾汗把它買下來。」
  
  布杜爾國王付了錢,遂令宮役將五十袋雀橄欖運往王宮。
  
  夜色降臨,布杜爾令宮役將一袋雀橄欖抬入寢宮。房間裡只有布杜爾和哈婭蒂公主時,布杜爾將袋子裡的東西倒在一個大盤子上,結果發現只有不多的雀橄欖,其餘全是閃閃放光的金磚。布杜爾驚奇地對哈婭蒂公主說:「這袋子裡裝的是金子呀!」
  
  接著,布杜爾令宮僕將其餘袋子全部打開,發現裡面裝的雀橄欖全部加起來。總共不過一袋,其餘的全是金磚,而且還在金磚堆裡奇蹟般地發現了一顆紅寶石。布杜爾拿起那顆紅寶石仔細一看,認出那正是原來繫在自己腰帶上的,後被蓋麥爾·澤曼拿走的那顆紅寶石。一經證實,布杜爾高興地大喊了一聲,登時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賽莫德,阿拉伯一古老部落,約存在於公元前八世紀到二世紀。其遺跡在今沙特阿拉伯境內的薩里哈城附近。
  
  ②阿德,阿拉伯一古老部落,其居住地在賽莫德部落家園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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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夜色降臨,布杜爾令宮役將一袋雀橄欖抬入寢宮。房間裡只有布杜爾和哈婭蒂公主時,布杜爾將袋子裡的東西倒在一個大盤子上,結果發現只有不多的雀橄欖,其餘全是閃閃放光的金磚。布杜爾驚奇地對哈婭蒂公主說:「這袋子裡裝的是金子呀!」
  
  接著,布杜爾令宮僕將其餘袋子全部打開,發現裡面裝的雀橄欖全部加起來,總共不過一袋,其餘的全是金磚,而且還在金磚堆裡奇蹟般地發現了一顆紅寶石。布杜爾拿起那顆紅寶石仔細一看,認出那正是原來繫在自己腰帶上的,後被蓋麥爾·澤曼拿走的那顆紅寶石。一經證實,布杜爾高興地大喊了一聲,登時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過了一會兒,布杜爾甦醒過來,心想:「正是這顆紅寶石造成了我與夫君之間的別離。不過,如今發現了它,倒是好的兆頭。」她告訴哈婭蒂,這顆紅寶石是她和丈夫團聚的預兆。
  
  第二天天亮,布杜爾照例臨朝問政。她差人去將船長召到宮中來。
  
  船長來到布杜爾國王面前,恭恭敬敬行過吻地禮,布杜爾問:「你們把雀橄欖的貨主丟在了什麼地方啦?」
  
  船長回答道:「國王陛下,我們是在一座拜火教徒居住的海濱小城與貨主分手的。貨主是一個果園的園丁。」
  
  「假若你不把貨主找來,我就要扣留你們的商船,你們將會遭到意想不到的損失。」
  
  布杜爾國王立即下令封閉商人的貨棧,對他們說:「雀橄欖的主人欠我許多錢,是我的債務人。你們若不把他帶來,我將把你們統統殺掉,沒收你們的全部貨物。」
  
  商人們聽後,紛紛去找船長,答應出資租用他的船馬上回返,去找雀橄欖的主人。都對船長說:「船長閣下,趕快設法救救我們,讓我們掙脫那個倒楣傢伙的連累吧!」船長當即命令水手們揚帆起航,返回那座海濱小城。
  
  他們平安回到海濱小城,正是夜闌更深時分。船長登岸後,徑直向果園走去。蓋麥爾·澤曼王子正在思念布杜爾公主,泣哭不止,總覺夜長。
  
  船長來到果園,輕叩園門,蓋麥爾·澤曼立即將門打開。水手們什麼話都沒有說,上前將蓋麥爾·澤曼托起,一路小跑,把蓋麥爾·澤曼帶到了船上。船長即令水手們揚帆開船。
  
  船航行數天數夜,蓋麥爾·澤曼坐在船上,十分納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抓自己上船。蓋麥爾·澤曼問他們:「你們為什麼要把我抓上船來?」
  
  水手們說:「你這個倒楣的傢伙,何不問問自己?你欠了阿卜努斯老國王艾爾馬努斯的駙馬、阿卜努斯國王的債,你還偷了人家的錢。」
  
  蓋麥爾·澤曼驚問:「憑阿拉起誓,我從未到過那個國家,也根本不知道有那麼一個國家呀!」
  
  船在阿卜努斯靠岸後,他們把蓋麥爾·澤曼送到布杜爾國王面前,布杜爾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丈夫蓋麥爾·澤曼。布杜爾說:「讓宮僕們先帶他去澡堂沐浴更衣。」接著,布杜爾下令釋放所有商人,並賜船長一襲價值一千第納爾金幣錦袍。
  
  布杜爾去見哈婭蒂公主,將丈夫到來的喜訊告訴了公主,並叮囑說:「求公主一定要為我嚴加保密。我一定要做一件足以值得載入史冊的大事,以供天下後世帝王、百姓傳誦。」
  
  蓋麥爾·澤曼沐浴完畢,布杜爾吩咐宮僕為他穿上帝王朝服。蓋麥爾·澤曼走出澡堂,風度翩翩,若風拂楊柳;金光燦爛,似天上星斗;容貌俊秀,足令皓月害羞。
  
  蓋麥爾·澤曼進到宮中,來到布杜爾面前。布杜爾看見蓋麥爾·澤曼,竭力抑制著內心的激動之情,按部就班地實現自己的計劃。布杜爾安排好照顧蓋麥爾·澤曼起居的宮僕,還賜予他駱駝、騾馬、錢財。繼之一級一級晉升他的官職,以致讓他當上了國庫大司庫,把錢財全部交給他掌管。布杜爾更設法讓蓋麥爾·澤曼一步一步接近自己,讓群臣們知道他的地位,群臣們都十分愛戴蓋麥爾·澤曼。
  
  布杜爾每天都為蓋麥爾·澤曼增加俸祿,而蓋麥爾·澤曼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受寵。因為手中錢多,蓋麥爾·澤曼慷慨待人,樂於施捨,肯於為老國王艾爾馬努斯效力。致使老國王、王公大臣、富紳顯貴、平民百姓都非常喜歡他,紛紛以他的生命起誓。蓋麥爾·澤曼見國王如此厚待自己,頗有受寵若驚之感。心想:「憑阿拉起誓,如此厚愛,其中必有緣故。這位國王如此厚待我,說不定別有用心。因此,我要設法辭別國王,返回我的祖國。」想到這裡,蓋麥爾·澤曼來到國王布杜爾面前,說道:「國王陛下,您待我恩深似海,情重如山,令我畢生難忘。我請求陛下圓滿這種厚待,讓我啟程返回故鄉,並請陛下收回給予我的全部恩惠。」
  
  布杜爾國王微微一笑,然後說道:「閣下備受恩寵,盡享榮華富貴,為何還想啟程離去,甘願自投險境呢?」
  
  蓋麥爾·澤曼說:「國王陛下,如此厚待於我,若無緣無故,真可謂古今奇觀了。尤其是陛下不看我本人年紀輕輕,屢次為我晉級升官、增加俸祿,我雖感喜出望外,但委實出乎我之意料。」
  
  布杜爾說,「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你容顏俊秀、風度瀟灑,致使我非常喜歡你,讓我甘願敬重、厚待你。儘管你年紀輕輕,但卻聰明能幹,我有心提升你擔任我的宰相。你要知道,我像你這樣年紀,人們已經擁戴我做國王了。當今少年擔當大任,已經不是什麼稀奇古怪之事。一切福氣來自阿拉,有詩為證」,隨口吟誦道:
  
  身處魯特①時代,
  
  尤喜提拔少年郎。
  
  蓋麥爾·澤曼王子聽布杜爾這樣一說,臉羞得像火一樣紅。蓋麥爾·澤曼說:「我不需要此等厚待,因為這會把我引上犯罪之路。我甘願過窮苦人的生活,錢財雖少,卻仗義豪爽。」
  
  布杜爾說:「我是不會被你那出於清高和賣弄的虔誠所欺騙的。有這樣的詩句,你可曾讀過?」

  相約日後見面,
  
  而他卻說:
  
  你的話綿長,
  
  苦澀語句真多!
  
  我讓他觀看塵世,
  
  他卻只顧唱歌:
  
  天命如此,
  
  人力能奈啊?
  
  蓋麥爾·澤曼聽罷布杜爾說的話和吟誦的詩,完全明白詩的意境,於是說:「國王陛下,我既沒有這樣行事的習慣,也無力承擔這樣的重擔。我小小年紀,怎堪擔當宰相那等大任呢?那樣,我定會鬧出大差錯,步入邪路的。」
  
  布杜爾聽蓋麥爾·澤曼這樣說,又微微一笑說,「這可怪了!正確之中怎會出現錯誤呢?你既然年紀尚小,怎麼會怕出錯犯罪呢?你尚未成年,出錯是不受責備可以原諒的。你不要因年紀輕而編造這樣或那樣的藉口。其實,‘稱職’一詞對你是合適的。從今天起,你不要再拒絕我的好意了。一切都由我安排。我該比你更害怕出差錯犯錯誤、走邪路。有這樣的詩句為證,」吟誦道:
  
  舉起長矛刺五臟,
  
  有小兒對我說:
  
  你要勇敢一些呀!
  
  大人可曾見過?
  
  我答沒有這樣的事,
  
  他卻對我說:
  
  這些都是真事,
  
  玩笑總是伴著生活。
  
  蓋麥爾·澤曼一聽,臉色頓時黯淡下來。他說道:「國王陛下,您的宮中美女成群,在當代王宮中無可比擬,您還缺少我這麼一個人嗎?您就從她們當中挑選自己所喜愛的女人吧!」
  
  布杜爾說:「這話倒也不錯。不過,喜歡你的人,只靠她們是無法解除心中苦悶的。假若本能消失,任何勸告也便不值得聽取、服從。請不要爭辯了,聽我朗誦一些詩歌吧!」布杜爾朗誦道:

  一

  君可曾見市場上,
  
  各種水果成堆?
  
  此愛吃無花果,
  
  彼愛吃臍橙。
  
  二
  
  有女腳鐲不響,
  
  飾帶卻有聲。
  
  這個求富貴,
  
  那個卻訴貧窮。
  
  你不知她美在何處,
  
  她早已將你忘記。
  
  我的信念已定,
  
  無意改變我的初衷。
  
  三
  
  美男子啊,
  
  請你為我編織信仰,
  
  我已經選定,
  
  所有的好主張。
  
  君有所不知,
  
  為你告別了女郎。
  
  致使人們都說,
  
  我已成了和尚。
  
  四
  
  我忘記了澤娜白,
  
  也忘了努娃莉。
  
  面呈玫瑰紅色,
  
  悲傷貌已經消翳。
  
  我變成了羚羊,
  
  發情不居樊籬。
  
  情人被關在幽室,
  
  不在家宅裡。
  
  不要因境遷而發愁,
  
  也莫怪澤娜白情移。
  
  須知我的情真,
  
  如晨光一樣清晰。
  
  五
  
  須眉不比巾幗,
  
  莫聽惑眾的雜言。
  
  男女貼面常見,
  
  羚羊吻地多繁衍。
  
  六
  
  意決選擇了你,
  
  願為你贖身。
  
  因為你沒有天癸,
  
  更無產卵之能。
  
  倘若只戀美色,
  
  世事也便成了浮雲。
  
  大地顯得狹窄,
  
  難容新生人。
  
  七
  
  嬌女動了怒,
  
  對我提出要求;
  
  可惜所求事,
  
  世問不曾有,
  
  夫妻為雲為雨,
  
  本來不會使我發愁。
  
  我當新娘子日,
  
  不要結冤仇。
  
  不期你那鳥,
  
  竟是銀樣蠟槍頭;
  
  頃刻變軟作泥,
  
  用不著掌搓手揪。
  
  八
  
  她脫離了昏迷狀態,
  
  開口對我說:
  
  我的小傻瓜呀,
  
  你真是笨到了家!
  
  貼面還不滿意,
  
  要吻吻個什麼?
  
  九
  
  男子舉手求饒,
  
  女人用腳乞求寬恕。
  
  多好的事呀,
  
  阿拉將之打到最低處。
  
  蓋麥爾·澤曼聽完布杜爾吟誦的詩,知道自己無法擺脫面前這位國王。蓋麥爾·澤曼說:「國王陛下,如果非這樣不可的話,那麼,就請今後不要格外厚待我,因為那樣不利於糾正腐敗之風。從今以後,請陛下永遠不要向我問那件事情,但乞阿拉能救我擺脫寂寞處境。」
  
  布杜爾說:「不要過多憂慮,我能做到這一點,以求阿拉會寬恕我們的巨大罪過。天地廣闊,足以使我們掙脫我們做的錯事。至仁至慈的阿拉一定能夠把我們從迷途的黑暗中引上一條光明大道的。有詩說得好……」吟誦道:
  
  他們猜測我們,
  
  打算做一件事情。
  
  其實他們也想,
  
  做同一件事情。
  
  他們的猜想,
  
  我們來進行證實。
  
  免除他們的罪過,
  
  我們規勸他們懺悔。
  
  布杜爾吟罷詩,旋即向蓋麥爾·澤曼立下約言和保證,堅決留下他,並保證今後不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即使是愛情將二人送入死路或受到什麼損失。此外,蓋麥爾·澤曼保證與布杜爾單獨相見,以便撲滅布杜爾心中的焦急之火。蓋麥爾·澤曼說:「無能為力,只有依靠至仁至慈的阿拉了!」
  
  蓋麥爾·澤曼來到布杜爾的寢宮。蓋麥爾·澤曼害羞地脫下褲子。因為極度害怕,眼淚都淌了出來。布杜爾微笑著讓蓋麥爾·澤曼和她躺在一張床上。布杜爾說:「今夜之後,你就看不到艱難的事情了。」
  
  布杜爾側過頭去,與蓋麥爾·澤曼接吻、擁抱,兩個人的腿和腿相互交叉在一起。布杜爾說:「把你的手伸到我的兩條大腿之間……」
  
  蓋麥爾·澤曼一聽,哭了起來,說道:「我做不好那種事情。」
  
  布杜爾說:「你只管照我的吩咐辦就是了。」
  
  蓋麥爾·澤曼的心怦怦直跳,伸手一摸,發覺國王的大腿那樣柔軟,光滑如絲。因此越摸越感到愉快開心,便繼續向那個方向摸去,一直摸到不住顫動的圓屋頂。蓋麥爾·澤曼心想:「也許這位國王是個兩性人,既非男的,也不是女的。」想到這裡,蓋麥爾·澤曼說:「國王陛下,我發現你沒有男子的那種玩意兒,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
  
  布杜爾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她說:「親愛的,你好健忘啊。難道你忘記了我們曾經共度洞房花燭之夜?」
  
  蓋麥爾·澤曼聽後一驚。
  
  布杜爾一番自我介紹,蓋麥爾·澤曼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國王就是埃尤爾國王的女兒、自己久所期盼的妻子布杜爾公主。蓋麥爾·澤曼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親了又親,吻了又吻,之後,二人同眠鴛鴦枕,齊聲吟誦道:
  
  喚他入情裡,
  
  恩與情伴著甜夢。
  
  久別重相逢,
  
  冷酷之心消融。
  
  責難者膽怯,
  
  怕見他的身影。
  
  宮闕傾訴情思,
  
  拖著腳步慢慢行。
  
  將眼神當作寶劍,
  
  把夜幕作為甲衣。
  
  但聞芳香四溢,
  
  君來報告喜慶。
  
  我好像一隻鳥兒,
  
  張翅飛出樊籠。
  
  我以面頰為君鋪路,
  
  點皓礬驅除眼病。
  
  擁抱情誼真,
  
  苦命結的扣子嫌鬆。
  
  我歌盡情狂歡,
  
  他舞前來助興。
  
  喜形於色,
  
  白髮老翁即返童。
  
  繁星染點絳唇美,
  
  圓月分外明。
  
  憑主我起誓,
  
  從未忘記忠誠。
  
  接著,布杜爾公主把別後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從頭到尾向蓋麥爾·澤曼說了一遍。蓋麥爾·澤曼也把自己的情況細細講給布杜爾聽。
  
  蓋麥爾·澤曼緊緊摟住布杜爾,親了又親,吻了又吻。撫摩著,兩顆心、兩個身頓時融合在一起了。心跳得一樣快,身一樣的熱,一切思念都合在一起了,二人的胸脯緊緊貼在了一起……
  
  蓋麥爾·澤曼問:「你今夜為什麼想出這個辦法來戲弄我呢?」
  
  布杜爾說:「我的郎君啊,請不要責怪我。我想開個玩笑,豈不是可以換得更多的歡樂和快慰嗎?你說是不是?」
  
  夫妻久別重逢,親熱無比,同席共枕,只嫌夜短,語言難以表述那種快樂。
  
  次日天亮,布杜爾來到老國王艾爾馬努斯面前,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了他,說自己就是蓋麥爾·澤曼王子的妻子,並將夫妻離散的原因告訴了老國王。布杜爾還告訴老國王說哈婭蒂公主仍然是位處女。
  
  老國王艾爾馬努斯聽完布杜爾公主的講述,覺得實在出奇,即令文書將此記錄下來,存入皇家檔案庫。
  
  老國王將蓋麥爾·澤曼叫到跟前,問道:「親愛的王子殿下,你願意做我的女婿,納我的女兒哈婭蒂為妻嗎?」
  
  蓋麥爾·澤曼說:「這是一件大事,我要和布杜爾公主商量一下。因為布杜爾公主待我恩深似海,她真是太好了。」
  
  蓋麥爾·澤曼把老國王的意思向布杜爾一說,布杜爾隨口回答道:「這個意見很好!你就同哈婭蒂公主結為夫妻吧!我願為公主當女僕。公主待我恩重如山,令我感激不盡,尤其我們都在她的宮中,她的父王待我們太好了。」
  
  蓋麥爾·澤曼發現布杜爾對哈婭蒂毫無嫉妒之心,因而夫妻倆就此事取得了一致意見。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註釋】
  
  ①魯特,易卜立欣之侄。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1:59

  第一百九十五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布杜爾公主支持丈夫與哈婭蒂公主結為鴛鴦,自己甘為公主當婢女。
  
  蓋麥爾·澤曼發現布杜爾對哈婭蒂毫無嫉妒之心,夫妻倆就此事取得了一致意見。他把布杜爾的意見告訴了艾爾馬努斯國王,說她願意讓他娶哈婭蒂公主為妻,她自己願意作公主的婢女。
  
  老國王艾爾馬努斯聽蓋麥爾·澤曼這樣一說,不禁萬分高興。老國王隨即上朝,端坐寶椅,召集文臣武將、國家要員,將軍侍衛,將蓋麥爾·澤曼與布杜爾的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並當場宣布,他打算把哈婭蒂公主許配給蓋麥爾·澤曼,讓蓋麥爾·澤曼取代布杜爾,立即登上國王寶座。
  
  文官武將聽後,異口同聲說:「布杜爾原是我們的國王,我們本以為他是國王陛下的賢婿;而現在情況已明,布杜爾是蓋麥爾·澤曼王子的妻子。既然如此,我們擁戴布杜爾的丈夫蓋麥爾·澤曼做我們的國王。我們一定服從蓋麥爾·澤曼國王的命令。」
  
  老國王艾爾馬努斯聽百官這樣一說,欣喜異常,即令宮僕請來法官、證人和國家要人,為蓋麥爾·澤曼和哈婭蒂公主擬就婚書,接著舉行盛大婚宴,並向文武百官賜予禮袍,廣濟貧苦大眾,大赦天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熱烈慶祝蓋麥爾·澤曼榮登王位,人們爭相向新國王祈禱,祝福新國王幸福安樂、萬壽無疆。
  
  蓋麥爾·澤曼就任阿卜努斯國王之後,立即下令減免賦稅,大赦天下,國人沉浸在一片歡樂幸福的氣氛之中。
  
  蓋麥爾·澤曼與自己的兩位妻子過著幸福安樂的生活,往日的憂慮和苦悶一掃而光,把父王舍赫曼及他的尊榮、王權忘了個一乾二淨。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不知不覺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哈婭蒂和布杜爾各生下一男嬰,容貌俊秀如同天上的圓月。較大的男孩兒名叫艾姆吉德,為布杜爾所生;較小的男孩兒名叫艾斯阿德,為哈婭蒂所生。艾斯阿德比他的哥哥艾姆吉德長得更漂亮。
  
  兩個小王子在十分優越的環境下成長。乳母們對二人照顧周到,體貼入微,國王還請來名師教二位王子學書法、習政治、練武藝,年歲稍大,便成了有知識、懂禮貌、發育健全、英俊健壯的小夥子,不論男女,人見人愛。
  
  兩位王子長到十七歲,彼此形影不離,一道吃喝,一起玩耍。人們見之,無不羡慕、嫉妒。
  
  當兩位王子長大成人,父王一旦外出,兄弟倆輪流代理朝政,每人一天,日理萬機,忙而不亂,有條有理,頗得百官擁護、稱讚。
  
  說來也怪,似乎萬事早有安排。布杜爾公主竟然愛上了哈婭蒂公主所生的艾斯阿德,而哈婭蒂則暗暗愛上了布杜爾公主所生的艾姆吉德。每當哈婭蒂見到艾姆吉德,便將之摟在懷裡,又親又吻,艾姆吉德的母親布杜爾看到這種情況,以為那是母子之愛,從未朝別的方面去想;布杜爾見到艾斯阿德,也將之摟在懷裡,親了又親,吻了又吻,而哈婭蒂看到這種情景,也以為那是母子之愛,亦未曾多想。
  
  其實,布杜爾深愛艾斯阿德,哈婭蒂深愛艾姆吉德。
  
  這兩個女人就這樣暗暗愛上了對方的兒子。每當艾斯阿德去見布杜爾,布杜爾一定要把他緊緊摟在懷裡,簡直舍不得讓他離去。每當艾姆吉德去見哈婭蒂,哈婭蒂也一定要把王子摟住,舍不得讓他離去。
  
  時間既久,這兩個女人誰也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食不知味,夜不成寐。
  
  不久之後,一次蓋麥爾·澤曼國王外出打獵,遂令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代行王權,臨朝執政,仍照原來的習慣,每人執政一天。
  
  第一天執政的是布杜爾所生的兒子艾姆吉德。艾姆吉德坐在寶座上,發號施令,宣布任免事項,公布獎罰條例,日理萬機,有條有理。
  
  就在艾姆吉德臨朝理政那天,艾斯阿德的母親哈婭蒂皇后給艾姆吉德寫了一封情書。信裡說她愛他,並且毫不掩飾說她想與他聯繫。哈婭蒂的信中寫道:

  此信出自一個痛苦、可憐女人之手:
  
  因為愛你,她的青春消逝;因為愛你,她備受折磨。假如你允許我表達自己對你的思念,渴望和我的呻吟、哭泣以及我的苦悶、焦躁、不安、憂傷的話,那麼,這封信要寫得很長很長,簡直可寸言難表,無法計算。
  
  我感到天地狹窄,我的全部希望寄託在了你的身上。我食不甘味,心似火燒,已瀕臨死亡,正忍受著棄離、分別之苦。
  
  短短書信,實在容不下我的思念之情。
  
  信的下方又加上這樣幾行詩:

  若談鍾情如何深,
  
  心中不勝忐忑。
  
  即使窮天下筆墨,
  
  也難寫完心中真情。
  
  哈婭蒂寫好信,疊起來,放在一塊用麝香和香水薰泡過的高檔昂貴的綢包裡,又把綢包放入她的一個價值昂貴的護發袋裡,外面用手帕包起來,遞給宮僕,吩咐立即送到艾姆吉德王子那裡去。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2:00

  第一百九十六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哈婭蒂寫好信,疊起來,放在一塊用麝香和香水薰泡過的高檔昂貴的綢包裡,又把綢包放入她的一個價值昂貴的護發袋裡,外面用手帕包起來,遞給宮僕,吩咐立即送到艾姆吉德王子那裡去。
  
  宮僕接過手帕包,根本不知道裡面包的是什麼,更不曉得阿拉會做什麼安排,便急匆匆向艾姆吉德王子那裡跑去。
  
  宮僕來到艾姆吉德面前,先行吻地禮,然後把那手帕包著的東西遞到王子手中。艾姆吉德接過手帕,打開一看,原來裡面包的是一封信。王子看過信,立即覺察出哈婭蒂有背叛他的父王蓋麥爾·澤曼之心,怒不可遏,當即斥責女人的卑劣行徑。艾姆吉德王子說:「阿拉詛咒那些沒有頭腦的、缺少信仰的無恥女人!」
  
  說著,艾姆吉德王子抽出寶劍,對宮僕:「你這個該死的奴才!你送來的是一封背叛國王的信。你這個形容醜陋、缺德無才的黑奴才,我留你何用!」
  
  艾姆吉德憤怒至極,手起劍落,宮僕頓時身首分家,首級在地上滾落。
  
  旋即,艾姆吉德把那封信疊了疊,裝進口袋,去見母親布杜爾,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母后。王子大罵哈婭蒂皇后,並且說:「女人啊,女人,一個比一個壞!憑偉大的阿拉起誓,假若不是因為我怕失禮和有傷父王及弟弟艾斯阿德的體面,我非立即闖入她的寢宮,就像殺那個奴才一樣,讓那個女人身首搬家不可!」
  
  說完,艾姆吉德王子憤然地離開母后布杜爾的房間。
  
  哈婭蒂得知送信的宮僕被殺,破口大罵艾姆吉德,連連詛咒,決計設陰謀暗算艾姆吉德,欲將他置於死地。
  
  那天夜裡,艾姆吉德因盛怒而不思茶飯,感到四肢無力,身體疲乏,一夜未曾閤眼。
  
  第二天,輪到艾姆吉德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哈婭蒂皇后所生的王子艾斯阿德臨朝理政了。
  
  艾斯阿德的母親哈婭蒂,因艾姆吉德王子殺死了送信的宮僕而難過。
  
  艾姆吉德上朝後,發號施令,宣布任免事宜,接受百官朝拜,賜予金錢禮袍。他在寶座上一直坐到晡時時分。與此同時,艾姆吉德的母親布杜爾派人喚來一個詭計多端的宮娥,向她吐露了自己的心思,隨後拿來筆墨和紙,給艾斯阿德王子寫了封信,表達自己對王子的深深愛慕之情。
  
  布杜爾皇后在信中寫道:
  此信由懷春女子寫給艾斯阿德王子:
  
  她無限思戀人美德高的王子艾斯阿德,敬佩其花容月貌,乞求與之接近相好,甘願為他效力折腰。我投書寄情人,愛情深入人心,愛意熔我身,裂我皮和骨。你有所不知,我的耐心已經用盡,我已不知道如何是好。因思念、眷戀,令我坐立不安;耐力、睏倦已與我疏遠;常伴隨我的總是痛苦與失眠。
  
  情思與愛戀將我折磨,消瘦與疾病常與我為伴。假若你因鍾情而死,我甘願為你而贖身,我情願將一切為你奉獻。但願阿拉護佑你免遭一切災難。
  
  在信的下面,布杜爾皇后還寫了這樣兩首詩:

  一
  
  白馬王子,
  
  如同圓月中天懸。
  
  誓不做公主,
  
  我真心將你愛戀。
  
  你才貌雙全,
  
  世間獨此一男。
  
  我甘聽你的擺布,
  
  期你瞧我一眼。
  
  與你相好死也幸福,
  
  遠離你是我畢生遺憾。
  
  二
  
  王子聽我訴說,
  
  情火正燎我的身。
  
  憐我這個懷春女,
  
  思念之火燒我心。
  
  眷戀情深難閤眼,
  
  何日喜臨門?
  
  有時心火旺盛,
  
  有時海水浸身。
  
  不要責備我,
  
  可憐我淚水漣漣。
  
  呼喊愛神唇舌乾,
  
  未聞有回音。
  
  責備適可而止吧,
  
  免得貴體受損。
  
  布杜爾皇后寫完信,將信塗上麝香,夾上自己的一束頭髮,疊好之後,裝入護發袋。她的護發袋是用伊拉克產的絲綢做的,纓穗上綴著一塊鑲嵌著珍珠、寶石的祖母綠。封好袋口,她把信交給那個奸猾的老宮娥,吩咐她立即將信送到艾斯阿德手裡。
  
  老宮娥懷揣著信,快步走到宮殿,見只有艾斯阿德王子一個人坐在那裡,立即呈上信,然後站在一旁,等候王子的回信。
  
  艾斯阿德拆開信看過,不禁勃然大怒,言辭激烈地大罵叛逆無恥的女人。因氣憤難抑,艾斯阿德拔劍出鞘,手起劍落,只見老宮娥的首級頓時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大殿地面。
  
  片刻後,艾斯阿德王子回到母親哈婭蒂那裡,見母親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其原因在於艾姆吉德王子怒殺了她的信使。艾斯阿德卻以為母親病了,痛罵了布杜爾皇后一頓,隨後便離開那裡,找艾姆吉德去了。
  
  艾斯阿德去見哥哥艾姆吉德,將他母親布杜爾寫信之事告訴了哥哥,並且說殺死了送信的老宮娥。艾斯阿德氣憤地說:「憑阿拉起誓,哥哥,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定會闖入你母親的寢宮,把那個女人殺掉,讓她的首級搬家!」
  
  艾姆吉德說:「憑阿拉起誓,弟弟,我昨天臨朝理政時,所遇到的情況與你今天所見一模一樣。你的母親給我捎來同樣內容的一封情書……」
  
  隨之,艾姆吉德把昨天哈婭蒂皇后投情書的事情述說了一遍。艾姆吉德說:「弟弟,憑阿拉起誓,容我直言,若不是看你的面上,我會立即衝到你母親的面前,像對待那個黑奴僕一樣,讓她的頭顱點地。」
  
  當夜,兄弟倆同榻休息,百般詛咒叛逆不忠的女人。
  
  兩個王子商定嚴加保密,以防事情傳到父王的耳裡。父王一氣之下,定會將二皇后殺掉。
  
  兄弟倆在憂愁、苦悶中度過了那一夜。
  
  第二天清晨,蓋麥爾·澤曼國王打獵回來,隨即臨朝理政,過了不大一會兒,蓋麥爾·澤曼國王即宣布退朝,回到寢宮。
  
  蓋麥爾·澤曼國王見布杜爾和哈婭蒂兩位皇后仍躺在床上,顯得有氣無力,似乎身體欠佳,染上了疾病;其實,兩位皇后已為兩個王子布好陷阱,欲置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於死地。因為她倆的醜惡行為已敗露,恐怕因之喪命。
  
  蓋麥爾·澤曼國王見此情景,問道:「二位皇后可安好?」
  
  布杜爾和哈婭蒂坐起來,走到蓋麥爾·澤曼國王面前,吻了吻國王的手,開始向國王告狀。兩人異口同聲地對國王說:「陛下,你那兩個嬌生慣養兒子背棄了你,竟想強占你的妻子,出大醜啦!」
  
  蓋麥爾·澤曼國王聽兩位皇后這樣一說,臉色頓時黯然失色,陰沉下來,大發雷霆,怒不可遏;因為盛怒,不免有些失去理智。蓋麥爾·澤曼國王面對二位皇后說:「你們倆把事情說清楚些!」
  
  布杜爾皇后說:「國王陛下,你有所不知,你的兒子艾斯阿德,一直給我寫情書,調戲我,還想誘姦我。我曾勸阻他,他就是聽不進去。你外出打獵去了,他便趁機來找我,喝得醉醺醺的,手持寶劍,要強姦我。我害怕因拒絕他,他會像殺一個僕人那樣把我殺掉,因此他還是達到了目的。國王陛下,你要給我做主啊!如若不然,我只有一死了之;出了這樣的醜事,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2:00

  第一百九十七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布杜爾皇后對蓋麥爾·澤曼國王說艾斯阿德調戲她,還想誘姦她,最後說:「國王陛下,你要給我做主啊!如若不然,我只有一死了之,出了這樣的醜事,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
  
  接著,哈婭蒂皇后也說了同樣的一番話。她說:「國王陛下,你的兒子艾姆吉德也這樣對待我,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說著,哈婭蒂皇后號啕大哭起來。她說:「若陛下不給我做主,我就把此事告訴我的父王。」
  
  說罷,兩位皇后在蓋麥爾·澤曼國王面前大哭不止。
  
  蓋麥爾·澤曼國王見皇后哭成了淚人,又聽過她倆說的那番話,遂信以為真,怒不可遏,立即站了起來,想去處置那兩個王子。
  
  蓋麥爾·澤曼國王一出門,遇到岳父艾爾馬努斯。老國王知道蓋麥爾·澤曼打獵回來了,特地前來看他。老國王見蓋麥爾·澤曼滿臉怒容,手持寶劍,鼻子裡淌著血,便問:「出什麼事啦?」
  
  蓋麥爾·澤曼國王將兩個王子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的事跟老國王講了一遍。他說:「我現在就去找那兩個孽子,把他倆殺掉,也讓他倆丟丟醜。」
  
  老岳丈艾爾馬努斯聽後,也十分生氣。他對蓋麥爾·澤曼說:
  
  「孩子,你這樣想是很好的。阿拉不會寬恕這兩個壞兒子!兒子辱父,不可原諒。不過,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管怎樣,你是他倆的生身之父,怎好親手殺子?你何不派一奴僕把他倆帶往荒郊野外去殺掉?眼不見,心自然靜嘛!」
  
  蓋麥爾·澤曼聽老岳丈艾爾馬努斯這樣一勸,認為他的意見可取,甚有道理,於是便把寶劍插入鞘裡,隨即回到宮中,端坐在寶椅上,喚來司庫。
  
  國王的那位老司庫已經上了年紀,經事多,見識很廣。蓋麥爾·澤曼國王對司庫說:「老人家,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現在我托你辦一件事,務必保密,不得外傳。你去把我的兩個兒子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綁起來,分別裝入兩口大木箱,用騾子運往荒郊野外,將他倆殺掉,就地掩埋,只帶回兩瓶子血就行了!你要快去快回!」
  
  老司庫一聽,心中大吃一驚,但只得說:「遵命!」
  
  老司庫轉身走去,直奔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的住處。但是,他沒走多遠,便遇見了兩位王子迎面走來,只見二人裝束考究,衣冠楚楚,正想去拜見父王,祝賀父親打獵平安歸來。
  
  老司庫立即走上前去,將兩位王子抓住,對他倆說:「孩子,你倆有所不知,老奴奉你們的父王之命抓你們倆,你倆可從命嗎?」
  
  兩位王子異口同聲答道:「從命,從命!」
  
  按照國王的叮囑,老司庫將二王子帶走,一番繩捆索綁之後,裝入兩口大箱子裡,然後放在騾背上,運往城外。
  
  接近中午時分,老司庫把二位王子帶到了一片荒涼的曠野上,隨即離鞍下馬,卸下箱子,打開箱蓋,放出了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
  
  老司庫望著兩個王子的英俊面容,不禁老淚縱橫。不一會兒,老人艱難地抽出寶劍,對二王子說:「憑阿拉起誓,二位小王子,看見你們倆,老奴實在下不了手啊!不過,我是情有可原的,因為我是受命的奴隸呀!你們的父王命令我殺掉你們倆。」
  
  二位王子說:「老人家,你只管執行國王陛下的命令!我能夠忍受得住偉大阿拉降給我們的命運。就請揮劍斬殺我們吧!」
  
  說罷,兄弟倆相互擁抱,互相告別。
  
  艾斯阿德對司庫說:「老伯伯,看在阿拉的面上,你先不要殺我哥哥,免得讓我看到哥哥被殺而難過。請你先殺我吧!這樣,我更覺舒服些。」
  
  艾姆吉德對司庫說:「老伯伯,我不忍心看弟弟死在我之前,請你先殺我吧!」
  
  艾姆吉德苦苦哀求司庫先殺自己,又說:「弟弟比我年齡小,千萬不要讓我為他而嘗焦慮之苦。」
  
  兄弟倆爭著讓老司庫先殺自己,爭著爭著,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老司庫也跟著傷心落淚。
  
  兄弟倆再次擁抱道別,相互說:「這一切,都是你我的母親這兩個不忠貞的女人造成的!這就是她倆背叛行為的報應。毫無辦法,只有依靠偉大的阿拉了。我們屬於阿拉,我們都要回到阿拉那裡去。」
  
  艾斯阿德抱住哥哥,長吁短嘆,吟誦道:
  
  聽我訴苦的人啊!
  
  我有難事必求您。
  
  世上的一切事,
  
  全不出您的掌心。
  
  我遇事無良策,
  
  只得叩您的門。
  
  不管何時叩,
  
  必定能夠聽到回音。
  
  德行儲藏庫,
  
  足以安定天下人。
  
  艾姆吉德聽完弟弟哭泣的吟誦,緊緊把他抱在懷裡,吟誦道:
  
  至仁至慈的主,
  
  才與賦均有。
  
  我每逢遇到困難,
  
  您必攜我手。
  
  吟完,艾姆吉德對老司庫說:「看在至仁至慈阿拉的面上,我求您先殺了我吧!我死在弟弟艾斯阿德之前,也好熄滅心中之火。」
  
  艾斯阿德哭著說:「讓我先死吧!」
  
  艾姆吉德說:「我看這麼辦吧。你我摟在一起,讓寶劍一下砍掉我們倆的腦袋。」
  
  兄弟倆面對面摟抱在一起,老司庫邊哭邊用繩子將二王子綁在一起,然後抽出寶劍,說:「憑阿拉起誓,二位小主公,老奴真下不了手來殺你們呀!你倆有什麼事要我辦,或有什麼遺囑要我執行,或有什麼信讓我轉送嗎?」
  
  艾姆吉德說:「我們沒有什麼事情要辦了。至於遺囑,我倒有一說,那便是請你把我放在上面,讓我的弟弟艾斯阿德在下面,這樣劍刃就首先斬下我的首級。你殺掉我們之後,回去見到國王時,國王會問你:‘你聽他倆死前說了些什麼?’你就對國王說:‘你的兩個兒子向你問好。他們對你說,你沒弄清他倆的罪過,就把他倆殺掉了。你不知道他倆究竟是無辜,還是罪有應得。’」
  
  說完,艾姆吉德吟誦道:
  
  女人天生是妖魔,
  
  阿拉助我避其災難。
  
  人間千萬災禍,
 
  皆出女人一宗源。
  
  說完,艾姆吉德對老司庫說:「老人家,我們希望你把這首詩背給我們的父王聽……」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6-19 12:01

  第一百九十八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艾姆吉德吟完詩,對老司庫說:「老人家,我們希望你把這首詩背給我們的父王聽。我求你再寬限我們一些時間,讓我給弟弟吟誦一首詩。」話音未落,艾姆吉德已泣不成聲。他吟誦道:
  
  先人俱已去,
  
  帝王也難免歸真。
  
  究竟黃泉路上,
  
  老少從來不分。
  
  老司庫聽罷艾姆吉德的話,老淚縱橫,浸濕了鬍鬚。
  
  艾斯阿德眼淚汪汪地吟誦道:
  
  時代令眼愁,
  
  淚灑身影模糊。
  
  借問為何夜?
  
  如同阿拉訴說:
  
  挫折連挫折,
  
  背棄接背棄。
  
  夜之腹藏陰謀奸計,
  
  暗算令人生疾。
  
  淚水浸濕了艾斯阿德的面頰,他接著吟誦道:

  夜與晝合謀,
  
  謀中充滿欺騙。
  
  夜墟蟄景呈淡灰,
  
  驚懼夜黑暗。
  
  我的罪惡歸咎於時代,
  
  與品德相距甚遠。
  
  劍若斷英雄魂,
  
  其罪大如天。
  
  艾斯阿德一陣長吁短嘆,再吟道:
  
  貪戀今世富貴者,
  
  聽我進一言:
  
  戀今是死亡之網,
  
  戀今是苦難深淵。
  
  縱使今日偶得歡笑,
  
  明朝淚將不乾。
  
  侵襲接踵而至,
  
  淪為俘虜方脫艱難。
  
  視今世為虛無者,
  
  明日得寬舒。
  
  我反對背叛,
  
  遇此定報仇冤;
  
  縱然時間相隔久,
  
  亦欲免災難。
  
  為求虛無之物,
  
  不值為此空度華年。
  
  割斷對今世的貪戀,
  
  正道就在眼前。
  
  艾斯阿德吟完詩,與哥哥緊抱在一起,像是一個人似的。老司庫拔出寶劍,舉劍正要落下之時,忽見那匹背著昂貴鞍韉、價值千金的駿馬一聲驚嘶,向森林狂奔而去。老司庫眼見心愛的坐騎驚奔,立即放下手中的寶劍,追趕坐騎去了。
  
  老司庫追到林中,見駿馬揚蹄,塵土騰起,時而打噴嚏,時而嘶鳴。老司庫凝神望去,但見一頭雄獅正朝駿馬撲來。只見那頭雄獅面目猙獰,二目閃著凶光,令人望而生畏,肝膽俱裂。頃刻之間,老司庫但見雄獅撲向自己。因老司庫既沒帶寶劍,又無處躲藏,只得向阿拉求救。心想:「毫無辦法,只有依靠偉大的阿拉了!我之所以遇到如此不測之禍,罪責都在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身上。這次旅行打一開始就是倒楣的。」
  
  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兄弟又熱又渴,唇乾舌燥,大聲呼救,結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無聲。他倆說:「我們歸真了多好,也用不著忍受這乾渴之苦了。可是,我們不知道那匹馬驚逃到哪裡去了;那老司庫只顧追馬,卻把我們丟在這裡,手腳全被捆著。假若他把我們殺死,我們也就能夠擺脫這種折磨了。」
  
  艾斯阿德說:「哥哥,我們忍耐一下吧!阿拉會解救我們來的。那匹駿馬驚逃,就是對我們的慈憫。現在我們只是口乾渴得厲害。」
  
  說完,艾斯阿德左右晃動了一下,繩索自然鬆開了。他急忙為哥哥解開繩索,抄起老司庫那口寶劍,對艾姆吉德說:「憑阿拉起誓,哥哥,我去看看老司庫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你在這裡等著我,決不離開這裡!」
  
  艾姆吉德說:「我倆一塊兒去!要嘛平安都平安,要嘛遇險同遇險。」
  
  兄弟倆跟蹤追跡,來到樹林。弟兄倆相互說:「馬和老司庫出不了這個樹林子。」
  
  艾斯阿德對哥哥說:「哥哥,你站在這裡別動,我進樹林裡看看。」
  
  艾姆吉德說:「你獨自進林子不行,我倆一起去!要平安都平安,要遇險都遇險。」
  
  弟兄倆一起走進森林,見一頭雄獅正撲向老司庫。在雄獅面前,老司庫簡直就像一隻小麻雀。但是,老司庫不慌不忙,正雙掌向天,向阿拉祈禱。
  
  艾姆吉德看見雄獅,立即揮劍向獅子刺去,一下刺中獅子的雙眼之間,獅子一聲慘叫,當即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老司庫見雄獅無常,驚異不已。回頭望去,但見兩位王子站在那裡。老司庫忙跪在二王子腳下,說:「二位小主公,我不能殺你們倆呀!任何人都不能殺你們倆!我願以我的生命為你倆贖身。」
  
  老司庫站起來,緊緊抱住兩位王子,問他倆的繩索是怎樣解開的,又為什麼趕到樹林中來。二位王子說他倆口渴得厲害,一個人的繩索自動解開了,然後幫助另一個人將繩索解開之後,就尋著老司庫的腳印進了樹林。
  
  老司庫聽二位王子這樣一說,連聲感謝他倆的善舉,和他倆一道走出了樹林。
  
  三人走出森林,二王子對老司庫說:「老人家,請執行我們父王的命令吧!」
  
  老司庫說:「我要為二位王子帶來任何傷害,阿拉不容。孩子,你倆脫下自己的衣服,換上我的衣服,遠走高飛吧!阿拉的天下寬廣無垠,天涯處處可容人。我拿著你倆的衣服,再灌上兩瓶獅子血,回到國王面前,就說我已把你倆殺掉了。不過,孩子,我實在舍不得和你倆分手……」
  
  話音未落,老司庫已是淚水模糊,兩個王子也已泣不成聲。
  
  片刻後,艾姆吉德和艾斯阿德脫下自己的衣服,老司庫把自己的衣服給他倆穿上,又灌了兩瓶子獅血,將二人的衣服包成一包,放在鞍前,告別二王子,騎上馬返回京城。
  
  老司庫快馬回到王宮,見到國王蓋麥爾·澤曼,即行吻地禮。老司庫因見獅子受驚,臉上驚懼神色未退。國王見之,以為是因為殺了兩位王子所致,因此感到欣慰。國王問:「任務完成了嗎?」
  
  「是的。」老司庫回答。
  
  接著,將兩包袱衣服和兩瓶子血遞給國王。國王說:「他倆有什麼話囑咐你嗎?他們當時的表現如何?」
  
  「二位王子臨死時從容鎮靜。他倆對我說:‘父王是情有可原的。請你向我們的父王問好。請告訴我們的父王,殺我們好似合乎情理的。不過請你把這首詩背給父王吧。’」
  
  「一首什麼詩?」
  
  老司庫背誦道:

  女人天生是妖魔,
  
  阿拉助我避其災難。
  
  人間萬千災禍,
  
  皆出女人一宗源。
  
  蓋麥爾·澤曼聽完老司庫的這番話,低下頭去,沉思良久。他確信兩個兒子的話證明他倆死得冤枉。
  
  蓋麥爾·澤曼開始思考女人的狡猾和陰謀,然後打開包袱,看到兒子的衣服……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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