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890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9
第270章 官司斗長安

    一番籌備,計議已定。

    徐敬業連夜安排出了所謂的“藏兵庫”,崔耕也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了兩個時辰,養足了精氣神。

    待到天光大亮,崔耕讓徐敬業的手下換成布衣,押著叛軍直奔揚州城而來。

    可還沒到城門口呢,就被一支騎兵攔住了去路,為首一人正是張老頭的心腹韋湊。

    他的來意也很簡單,因為張潛剛剛起床就收到韋湊的急報,他說天亮盤營時,發現揚州大都督府的兵馬竟被麗競門調了小一百來號人出去。

    這事兒還了得?未經他這個都督府長史允准,大都督府的府兵卻擅自進行軍事行為,而且這軍事行動還是衝著堂堂江都縣令去,居然狗膽包天,想要謀害朝廷六品命官的性命。

    這尼瑪是要把他這個主管揚州大都督府府兵的長史置於何地?這已經不是在打了張潛的臉了,而是要把他的臉打在地上,然後用雙腳挑起來狠狠地踩啊!

    所以,他便急忙調令韋湊,率一支府兵趕緊前往小隱寺,制止這場事件!

    當然,色老頭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讓韋湊除了制止悲劇發生之外,還想著若是崔耕這小子運氣不錯還沒死的話,也就和崔耕商量一下,能否將這件事壓下去,內部淡化處理。

    畢竟這事關他揚州大都督府的臉面,和轄制七州軍政的大都督府長史的工作能力嘛。

    ……

    聽完韋湊的複述之後,崔耕倒對張潛的目的沒什麼意外,因為色老頭就是這麼一個不地道的人嘛。

    他更納悶的是,自己還沒到揚州呢,張潛他怎麼就知道私自行動的府兵是衝著自己去的,怎麼就知道目的地是小隱寺?

    一問韋湊之下,得到的答案竟讓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相信。

    媽的,王弘義這老烏龜居然在府兵每日慣例的盤營之後,向張潛主動“投案”了。

    他跟張潛哇哇痛哭,說自己那個不肖子王大中,為了和崔縣令爭風吃醋,假借他的名義做出了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他也是剛剛才得知,便第一時間向張潛投案匯報。

    王弘義在張潛面前再三表示,無論張大刺史如何處置他那個不爭氣的小畜生,他都毫無怨言。

    別看張潛堂堂刺史,還是兼管七州軍政的大都督府長史,而王弘義卻是小小的麗競門總管,品秩低,但實際上雙方是並無轄制和從屬的上下級關係。

    相反,王弘義這個侍御史還奉了大周陛下武則天之命,來巡查江南各地,張潛平日裡還有點小怕王弘義向朝廷打小報告。

    如今王弘義主動投案自首,更是揚言怎麼處置王大中都絕不干涉,這樣的姿態已經放的夠低了。

    張老頭再一次耍了滑頭,準備讓崔耕這個差點喪命的苦主,和王弘義自己打官司去,他就不攙和了。

    現在他讓韋湊帶話,對崔耕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那擅自軍事行動的府兵,必須內部處理,他崔耕再怎麼要伸冤,對外只能是聲稱王大中率領麗競門的人作亂,要謀害他。壓根兒就沒從他大都督府私調過一名府兵。

    “媽的,這老滑頭!”崔耕暗罵一聲色老頭靠不住。

    隨後,他向韋湊提了,他意外發現徐敬業藏兵庫的事兒。

    韋湊也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不過張潛的原則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當即就表示,此事完全由江都縣衙處理,其他任何衙門保證不會插手。

    崔耕與韋湊你來我往的談判下,還是覺得自己這回有點虧得慌。於是他也提出要求,想要我不提府兵參與謀害我的作亂也可以,但小爺我心頭這口氣難消,你們大都督府總得出點血,不是?

    於是他提議,將那些擅自參與王大中作亂的府兵,統統開革出大都督府,然後自願“流放”扶桑。

    韋湊一尋思,這也不是不行,反倒是一樁好事,萬一這些參與作亂的府兵在某天某日喝大了酒,或者吹牛扯閒篇時走漏口風,把小隱寺的事兒說了出來,那刺史大人就丟大臉面了。

    嗯,統統流放到扶桑去,也絕了這隱患,這個主意挺好。

    當即,他替張潛作主,答應了下來。

    崔耕一聽心裡就更穩妥了,這下子,雙方當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昨夜在小隱寺發生的那些不能見光的事兒,可真成了死無對證之局。

    ……

    ……

    回到城中後,其他事兒崔耕都悉數交給了周興去處理。

    他要留足精神頭,親自和王弘義這老王八打官司。

    媽的,差點讓小爺丟了性命,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儘管王弘義跟張潛主動投案坦白,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他那個倒霉兒子身上,但是崔耕哪裡會看不出來,這老王八是在棄車保帥。想想尼瑪也挺狠啊,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倒好,直接黑鍋讓給兒子背!

    但棄車保帥,就想躲過去?沒那麼容易!整個謀害自己的過程,竟調動了揚州麗競門的絕大部分力量,任誰看,也不能相信王弘義是清白無辜的。

    既然張潛這老滑頭不願攙和自己和王弘義的官司,崔耕只能向自己的大靠山上官婉兒寫一封信,哭一哭了。

    他相信,會哭的孩子才有糖果吃。

    再加上據他所知,如今的宰相班子裡的話事人李昭德,對王弘義這廝很看不上眼,如果有上官婉兒替自己作主,崔耕相信自己的勝算還是挺大的。

    一封伸冤叫委屈的書信差人火速送往長安,他便靜等著長安傳來的佳音。

    等待的日子真是令人煎熬啊,他沒看到王弘義活蹦亂跳多活一天,心裡就難受一天。

    ……

    但最終,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他還是小看了連親兒子都敢放棄的王弘義,小看了這個看著稀鬆平常的白~兔御史。

    十幾日之後,他沒等來朝廷對王弘義的責罰處置,卻等來了王弘義立功的噩耗!

    一番瞭解之後,他才知道王弘義這廝此番到揚州城的任務,什麼整頓麗競門,什麼討好薛懷義,那都是之前他讓倒霉兒子王大中放出去迷惑人的煙霧彈。

    就連對付崔耕取崔耕性命,都不是王弘義來揚州的主要任務,這不過是受了來俊臣的指示,王弘義無奈之下順手幹得邊角料的活兒。

    他此番下揚州真正的任務,是為了對付宰相崔元綜。

    崔元綜出身於博陵崔氏,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宰相之位,這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王弘義拉下了馬。

    王弘義之所以對付他,就是為了討好如今炙手可熱,一向看不上他的宰相李昭德。

    崔元綜性情暴烈,剛直不阿,對李昭德獨斷專行很是不滿,自從進入宰相班子之後,就與李昭德硬碰硬地交手了幾次。

    交手數次中,兩位宰相班子的成員,崔元綜輸多贏少,但李昭德也是噁心厭惡的緊。

    王弘義就是瞧準了李昭德這個心頭這口惡,所以親自請命下來揚州城,借用麗競門的力量,暗中四處尋找崔元綜一個侄兒的把柄,讓他對叔叔進行攀扯。

    沒想到,這廝處心積慮,暗中偷摸進行的事兒,還真讓他找著了。

    如今大功告成,為李昭德除去了心頭這口惡氣,自然是立下大功。

    一時之間,李昭德又重新權衡起王弘義和麗競門的作用,至少現在看來,還是蠻有用的嘛,而且用得還挺順手的嘛。

    於是他暗暗尋思一番,往昔麗競門為害天下,那是因為掌握在來俊臣的手裡。如今掌握在自己手裡,不就利國利民了?

    所以,自然而然,剛為李昭德立下大功的王弘義,又被李昭德重視了起來。

    作為崔耕的靠山,遠在長安的上官婉兒蕙心蘭質,看得出來如今李昭德聖眷正隆,之前幾位宰相落馬在他手,現如今崔元綜也被他搞下馬。這種風頭正勁的時候,怎麼能因為崔耕這樁小事,與其硬碰硬,實為不智。

    所以崔耕和王弘義的這場官司,在李昭德的有心庇護下,任憑崔耕證據確鑿,結果還是令他挺失望的。

    結果竟然是罪魁禍首王大中斬首,作為父親的王弘義,教子不嚴,被罰俸半年。

    這結果一出來,氣得崔耕整整一天吃不下飯,媽的,這也太憋屈了,居然又讓這老王八躲過一劫不說,還抱上了李昭德這個聖眷正隆的宰相的大腿!

    縣衙中人紛紛勸崔耕看開些,說大人你如今毫髮無傷,而王弘義卻死了獨子。雖然不算全勝,也算是佔了上風,這一局,算你贏得!

    贏個鬼啊!崔耕比他們更看得通透些。

    因為他知道現如今無論是官場的小圈子裡,還是坊間,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崔耕是出身博陵崔氏。

    如今崔元綜被李昭德找了機會趕出宰相班子,而只是李昭德小弟的王弘義不過死了個兒子。

    這兩兩相比之下,相當於拿博陵崔氏門下的一個宰相,兌了李昭德手底下一個六品侍御史的兒子,這簡直是虧得不能再虧的買賣了。

    總歸來說,對這個結果,崔耕是非常不爽的。一連過了好些天,還是沒緩過精神頭來。

    這一日,江都縣衙迎來了三位年輕的客人,其中倆人崔耕相當之熟。

    左邊是崔湜,右邊是鄭愔,至於中間這一位,看年紀三十不到,往那一站,端的是玉樹臨風,丰神俊朗。在兩個一臉屌絲相的人中間站著,絕對透著一股高端大欺上檔次的氣質。

    不等崔耕和崔、鄭兩位小哥倆打招呼,就聽著中間那位高大上公子哥兒開口說道:“崔耕,關於你認祖歸宗之事兒,本公子不同意。”

    崔耕:“……”

    這哥們有病吧?

    崔耕雙臂抱攏,不由地翻著白眼,沖崔湜努努嘴,不屑地問道:“喂,崔湜,這貨是誰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9
第271章 傲嬌崔日用

    崔湜聽後,當即面色一垮,慌忙小跑到崔耕身邊,頗為緊張地低聲提醒道:“我的二郎哥哥,咱收著點脾氣,成不?別人說話不中聽,只當是沒聽見唄。你發飆也得分人,是不?”

    緊接著,他挺了挺身,遙手一指對面與他同行的俊朗公子哥兒,介紹道:“這位可了不得,他可是咱們博陵崔氏的新任族正,崔日用崔大哥!”

    崔日用?

    崔耕暗裡吐槽一聲,這取得什麼破名兒。

    如今他早已對加入博陵崔氏沒啥興趣,這勞什子的族正,跟自己更是一文錢關係都沒有,於是懶洋洋地問道:“族正?這玩意幹嘛使的?”

    崔湜撫額,暗暗著急,哥,咱好好說話,成不?

    不過對面的崔日用倒也沒再跟崔耕繞嘴,而是自己個兒微挺起胸,朗聲說道:“族正,監族內長者秉公行事,察族內子弟賢與不肖。上至族長,下至普通族人,皆歸本族正監察。在博陵崔氏族中中,本公子萬事皆可過問。”

    還挺臭屁!

    崔耕很不爽這廝那副臭屁的樣子,揶揄道:“還萬事皆可過問?那人小兩口行敦倫之事,崔大族正是不是也要管?每天晚上聽著牆根兒,這活兒雖是挺美,但架不住這天天聽啊。都是年輕小夥兒,聽多了,虛火旺啊,嘿嘿!”

    噗哧

    鄭愔忍不住笑出聲來,畢竟他姓鄭,可不是博陵崔氏的族人,也無需忌憚崔日用這個族正。

    而緊挨著崔耕身邊的崔湜則緊捂著臉,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狂嘯奔騰而過,這崔二郎的嘴巴,也忒尼瑪損了!

    “崔耕!”

    崔日用在族中地位殊然,向來都是被人恭維著的。這一下子被人這般調侃,自是惱羞成怒起來,大喝一聲,“我博陵崔氏子弟,理應言辭文雅,雍容大度。你佔這種口舌上的便宜,簡直有辱我們崔氏門風!”

    “辱不辱崔氏門風,關你屁事?”

    崔耕聳了聳肩,翻著白眼,說道:“喂,哥們,你搞搞清楚……本縣並非你們博陵崔氏子弟,你給我聽清了,本縣姓崔,名耕,家中排行第二,乃泉州清源縣人氏!”

    “呵呵,還在這兒跟本族正裝風骨,是吧?不攀附望族門閥,你崔二郎真的做得到?”

    崔日用冷笑道:“能成為博陵崔氏的子弟,便可與五姓七望聯姻,仕途之上更是能得天下世家子弟的相助。如此之大的利益,你捨得放棄?哼,本族正知道你心裡打得什麼主意。恐怕是想一邊不承認是博陵崔氏五姓七望家的子弟,一邊呢,卻想佔著這個名頭,四處招搖撞好處,是吧?不過天下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崔耕一聽,倒是氣樂了,尼瑪的,這廝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

    要說他崔二郎別的毛病,崔耕倒是不敢信誓旦旦。但是對崔日用這廝的一番小人之度,崔耕絕對是問心無愧的,當即凜然回道:“你腦子有坑,還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你去瞭解瞭解再來這兒放狗臭屁,行不?誰佔你們博陵崔氏的便宜了?我崔二郎白手起家,幾年時間便官居六品,跟你們博陵崔氏有何干係?至於聯姻麼,什麼狗屁的五姓七望,我……”

    “大哥,打住,快些打住,請慎言之啊!”

    眼看著雙方越說越僵,崔湜趕緊強行打斷了崔耕,出來打圓場道:“我的二郎哥哥,能不能先冷靜冷靜,心平氣和地聽崔日用族正把話講完?”

    崔湜此時也是左右為難啊,來之前他可是跟族正崔日用建議過,見到崔耕之後莫要像對待普通的崔氏子弟那般態度,一定要考慮到崔耕的祖訓,萬萬不可強人所難。這祖訓是他崔湜腦洞大開之後的產物,崔耕當初越是不承認,他越覺得靠譜,越覺得崔耕這是有苦難言,祖訓所迫,所以才不願主動認祖歸宗的。

    現在好嘛,崔日用一來就跟人擺起族正的譜兒來,在族裡囂張慣了,哪成想崔耕會這麼不給他面子。

    好吧,既然崔日用是自己領來的,這事兒還得自己出面去斡旋。

    他勸住了崔耕之後,低聲央求著崔耕給自己一個薄面,靜下心來聽崔日用將此番來揚州的來龍去脈說完。

    崔耕見著崔湜這個敗家子如此低聲下氣,也不忍再拒絕,於是賣了他一個面子緩緩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崔日用見對方息事寧人下來,也知道自己此番來還有重要任務,收了耀武揚威來的心思,找了個位置坐下娓娓道出了此行揚州見崔耕的目的。

    話說崔湜的老爹崔挹,自從當上博陵崔氏的族長以來,貪財的毛病日益顯露,弄得族內各房日益不滿。貌似崔湜的老爹崔挹,還有前任江都縣令,崔湜的大哥崔泌,還有崔湜自己,都有貪財斂財的毛病,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崔耕暗樂一聲,繼續聽崔日用說道,博陵崔氏的族長,按規定是沒有任期的,啥時候老族長死了,才能由各房推舉新族長。

    最後,為了制衡這位貪財族長,博陵崔氏各房一致同意,把早已形同虛設的族正制度恢復起來。

    所謂族正,之前崔日用自己也講過,其實跟朝廷選監察御史差不多,就是專門挑那些有些才幹的,不太通人情事故的,又渴望著建功立業的愣頭青。

    這位崔日用,就很榮幸的被選中了。

    他自從上任以來,總想搞個大新聞,琢磨來,琢磨去,終於琢磨到了崔耕的頭上。

    本來,崔耕既能妙手點金,又在官場上聲名鵲起,再加上祖傳玉珮為證,這樣的人物理應入博陵崔氏的家譜,大家幾乎達成了共識。

    可自從發生了崔元綜這事兒以來,博陵崔氏眾人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崔元綜被流放了,博陵崔氏少了一棵遮風擋雨的大樹,更應該把崔耕這顆冉冉升起的官場新星牢牢拉攏住,將他認祖歸宗回來,然後給他砸家族的資源,盡快將他扶植起來。

    另外一派則認為,什麼官場新星啊,分明是官場掃把星。

    他們列舉崔耕進入仕途以後發生的種種事件,說他先是投靠狄仁傑,結果狄仁傑被貶去彭澤當縣令了。後是跟博陵崔氏扯上關係,崔元綜被流放了。

    崔日用就是站在反對崔耕認祖歸宗這一派,而且他反對的理由並不止這麼一條。首先,他覺得崔耕那塊玉珮需要重新驗證。其次,即便他真是崔挺的後人,兩支分隔這麼久了,要不要合宗也有待商榷。

    也是趕巧了,如今揚州興建羅城的消息早已天下廣知,世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發大財的機會。

    博陵崔氏也得到了消息,便派崔日用和崔湜帶著大筆的錢財過來,準備分一杯羹。

    崔日用知道這中間的利益實在是太巨大了,於是也改了當初反對崔耕認祖歸宗的初衷,他建議若是崔耕這個地頭蛇能為博陵崔氏出大力。那沒啥說的,今年的族譜就添上他的名字。否則的話,不僅此事再也休提,還要向其他六望公告此事,絕對不承認崔耕與博陵崔氏有任何瓜葛。

    隨後,崔日用和崔湜來到揚州來尋崔耕。

    本來崔日用呢,想先聲奪人,好讓崔耕這個野小子知道想要進博陵崔氏,是多麼榮幸多麼艱難的事情。不震懾一下,哪裡彰顯博陵崔氏子弟這個名頭的含金量?

    誰知崔二郎就是個混不了,壓根兒就不買他的賬,反而讓崔日用碰了一鼻子灰。

    ……

    ……

    聽完崔日用此行揚州的目的之後,崔耕情不自禁地翹起二郎腿,抿嘴詭笑地問道:“所以……你們是想承攬羅城的城牆?”

    “恩啊。”崔湜點頭道:“族裡也不貪心,羅城總共需要三面城牆,只要分給博陵崔氏一面,族裡便心滿意足了。”

    崔日用儘管不願當著崔耕的面服軟,但還是很尷尬地嗯了一聲。

    “你們博陵崔氏倒是盡想美事兒!”

    崔耕此言一出,崔日用霎時面色鐵青,變得巨難看。崔耕哪裡會管他的臉色難看不難看,自顧說道:“聽好了,本縣再次聲明,我既跟博陵崔氏沒有任何關係,也從不想認這門親戚。”

    崔日用勃然大怒:“你……”

    “族正!”崔湜搶先打斷了崔日用的發飆,急忙沖崔耕說道,“我的二郎哥哥,小弟知道你們崔挺先人這一支的委屈,不願認祖歸宗也是祖訓所迫。但你我可是兄弟一場啊,數百年前咱們還是同族啊,血濃於水,再怎麼分開,咱們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同族人,對不?揚州興建羅城之事,還是希望大哥你顧念大局,博陵崔氏的家族利益,也需要從中分上一杯羹。”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壓根兒就沒什麼祖訓,我也不是什麼崔挺的後人……罷了!”

    崔耕擺了擺手,道:“不看僧面,你我終歸是朋友一場,本縣可以幫你們個小忙,將你們引薦給張刺史。不過你們談你們的,無論成還是不成,都與我無關。”

    “引薦張潛?”

    一旁的崔日用很不爽地說道:“如果單單是引薦的話,憑我們博陵崔氏的名頭就夠了,還要你崔二郎幹什麼?”

    “還真是給臉不要臉!”

    崔耕雙手一攤,無所謂道:“反正本縣能幫你們的,就這麼些。如果你不滿意,那就請自便吧。”

    他有些不耐煩,言語之中有了逐客之意。

    “崔二郎,你莫要不知好歹,”崔日用哪裡被人逐過客,真是莫大的屈辱,惱羞成怒道,“就衝你這個態度,認祖歸宗之事,就是痴心妄想!”

    “你神經病吧,老子壓根兒就不想狗屁的認祖歸宗,你沒完了是吧?”崔耕強忍著的性子再次爆發。

    “哇,好熱鬧呢,你們在嚷嚷什麼?什麼認祖歸宗?”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緊接著簾櫳一挑,兩個大美人兒走了進來。

    一個身著牡丹花瓣紋的大袖衫,風姿綽約精明幹練;另外一位,頭梳垂練髻,身著七彩花間裙,天生麗質我見猶憐。

    正是曹月嬋和盧若蘭。

    自從上次三月三之會後,這二位美嬌娘算是槓上了,要麼都不來找崔耕。但如果有一人來尋崔耕,另外一個必會到場。

    只要見了面,她們就會針鋒相對爭奇鬥豔,令崔耕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今天,這二位又來了。

    美女突然聯袂來訪,多少給這氣氛尷尬的場面,帶來幾分暖場的作用。

    見她們發問,崔耕也不隱瞞,先是給雙方互相引薦了一下,又簡要地把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

    對於官場啊,五姓七望啊,世家門閥啊之類的事兒,盧若蘭比曹月嬋要更有發言權。

    現在聽完事情的經過後,她秀眉微蹙,看著崔日用輕聲細語道:“妾身聽明白了,是這位崔日用崔公子,是準備公器私用?”

    被盧若蘭這種美女當眾責問,崔日用臉上自然掛不住了,張嘴辯解道:“本族正和他崔二郎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這公器私用一說,從何說起?”

    “看來崔族正也不是什麼淵博見識之士嘛。”

    盧若蘭忍不住替心上人挖苦了一下崔日用,然後說道:“公器私用,可不單單說得是有仇。恐怕崔族正逼著崔縣令為博陵崔氏效力。成了,就為博陵崔氏立下了大功。敗了,就可以行族正之權,處置如今在你們族中備受爭議的崔縣令,達成你自己嫉賢妒能的小心思吧?這公器私用的辦法,左右都不吃虧,崔族正這算盤珠子打得倒是挺響。唔,這算計人的功夫,倒是可以和曹小娘子有的一拼哦!”

    奚落完崔日用,盧若蘭不忘趁機挖苦一下自己的情敵。

    曹月嬋氣得夠嗆,重重地哼了一聲。

    盧若蘭挖苦崔日用這番話,真可謂是誅心之言了,甭管崔日用有沒有過這種想法和算計。但只要眼下被盧若蘭挑明了,別人就會琢磨,這崔日用是不是真的心思如此齷蹉?

    “沒有!你莫要血口噴人!”

    崔日月果然急得額頭上青筋暴跳,叫道:“不是的,崔縣令不願意為博陵崔氏出力,自然就不應入博陵崔氏門牆,本族正也是依族規辦事。”

    “哦?族規?出力?”盧若蘭冷笑道,“出力也得看怎麼個出法。博陵崔氏,族規十九條,族戒四十八條。但你倒是跟妾身細細說道,哪條族規那條族戒規定了,崔氏散落在外的血脈,要想認祖歸宗,得為族裡立下大功?”

    “我……”

    “又有那條規定,博陵崔氏子弟,得幫著族裡官商勾結,搾取朝廷的錢財?”

    “這……”

    “還有,認不認他入族譜,是族長之權,不是你這個小小族正可以私下欽定的。你只有監察建議之權,而無決斷之權。怎麼?想以族正之名,行族正之事?喂,崔湜,回家得提醒你爹了,小心啊,不然的話……”

    “胡說,你莫要挑撥離間,我沒這麼想過,更沒這麼幹過!”

    崔日用暴跳如雷,被盧若蘭連番質問和猜忌之下,幾乎失了風度。

    突然,他看著盧若蘭的嬌容,暗罵一聲,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美嬌娘,險些被她擾亂了心神。

    倏地,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看向盧若蘭,恢復風度翩翩之色,拱手問道:“盧小娘子如此熟悉我博陵崔氏的族規族戒,恐怕是出身范陽盧氏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9
第272章 心想事就成

    盧若蘭道:“哼,本姑娘出自范陽盧氏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盧小娘子對在下好像頗有些敵意啊,這裡頭是不是有所誤會呢?”

    說話間,崔日用緩緩站起身來,態度突然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躬身拱手說道:“盧小娘子剛才教訓的是,崔某心悅誠服,受教了!”

    納尼?

    崔耕等人頓時大跌眼球,剛才還一副心高氣傲模樣的崔日用,怎麼眨麼眼的功夫便當眾認輸了?而且姿態還擺得如此之低。

    在場幾人一時還沒尋過味兒來,卻又聽崔日用對盧若蘭繼續溫聲細語地說道:“盧小娘子,你我都是五姓七望子弟,理應守望相助。如今崔某初來江南,人生地不熟,不如小娘子帶在下遊覽一番,見識見識這富庶繁華的揚州城。”

    臥槽,這孫子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這時,崔耕幾人才反應過來,敢情兒崔日用這混蛋不是真認輸啊,而是見著盧若蘭嬌美無匹,容色秀麗,又出身五姓七望中的范陽盧氏,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之好逑,這本無可厚非。

    但崔日用也要分清場合啊,而且還要分人才是,竟然將活生生的崔二郎視為無物,崔耕焉能強忍?

    “哎呦!”

    崔湜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發現是崔耕在踢他,心中頓時明了,貌似這盧若蘭是崔耕的女人啊,崔日用你丫撩騷不會去風月勾欄裡?跑人家地頭撩騷人家的女人,你活膩味了?

    當即,他插科打諢道:“那啥,崔族正,這揚州城啊,我和我鄭愔熟啊,不如我倆給您當嚮導,成不?”

    “攜美同遊,才是人家美事,你就算了吧?”崔日用儘管心裡暗恨崔湜多管閒事,但在盧若蘭面前還是保持著優雅的風度。

    誰知盧若蘭根本不吃他那套,直接跑到崔耕身邊,鄙視地上下打量了崔日用一眼,譏諷道:“你哪位啊?本小姐跟你很熟嗎?還是你自詡有幾分俊美之色,容易討女兒家歡心?嘁,一個男人長得如此娘們唧唧,有何可沾沾自喜的?跟崔縣令一比,你便是地上的臭蟲,令本小姐看著都想作嘔!”

    “你!!!咳咳咳……”崔日用被嗆得面色醬紫,愣是半句話都吱唔不出來。

    盧若蘭跟崔耕混得越久,就越是毒舌,一張嘴吐槽,絕對能嗆死血壓高的人。

    崔日用見盧若蘭鐵了心,索性也不再偽裝,頓時撕下虛偽的面孔,咬牙切齒恨恨道:“好,很好,盧小娘子果然是牙尖嘴利口舌毒辣,領教了!不過,有件事我得再提醒盧小娘子一次,現如今,他崔二郎還算不得我博陵崔氏子弟呢。告辭!”

    言罷,怒氣衝衝,拂袖離去!

    這回崔湜不僅不相攔,更沒有尾隨離去,只是目視著他的背影,一陣呵呵冷笑,心底幸災樂禍了起來,媽了個巴子的,一路上老子受夠了你的鳥氣,來時路上,老子好好言相勸提醒過你,你偏不聽!今日有此之辱,你丫的咎由自取,簡直活該!

    崔日用離去之後,倒是冷清了些許。不過有崔湜和鄭愔兩掌電燈泡在,曹月嬋和盧若蘭也不便跟崔耕說貼己話,略微閒談了幾句後,紛紛告辭離開。

    很快,堂中就剩崔耕和崔湜、鄭愔三人。

    “崔湜,你小子以後別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我這兒領!”

    崔耕看沒外人,便教訓道:“崔日用那種人,你領我這兒來,不是添堵嗎?幸好你剛才沒有附和崔日用那傻叉,不然我連你一起趕出去!”

    “呵呵,大哥,我虛與委蛇他也是做做樣子嘛,誰讓他是崔氏族正呢?從家裡出來,這一路上,我就看他不順眼,這回大哥替小弟解了氣,小弟心裡過癮的很。”

    崔湜討好地笑了笑,道:“不過小弟剛才也沒慫啊,他撩騷盧家小娘子的時候,小弟不也出言插科打諢了嘛!剛才鄭愔也看到了啊!”

    鄭愔點頭笑稱道:“是的,大哥,你踹了他一腳,他才出來插科打諢的。”

    “我尼瑪,鄭愔!你會不會說話?”崔湜沒想到好哥們這麼落井下石。

    “好了,我都知道,如果我踹了你,你還無動於衷不支聲,你現在不可能站在我府中了。”

    崔耕擺了擺手,道:“算你小子還有點兄弟義氣!”

    崔湜順桿爬道:“那必須講義氣,我與大哥你都是博陵崔氏的安平房子弟,他崔日用卻是博陵崔氏的滑州房子弟,論親疏,他算個毛??”

    “打住!打住!”崔耕道,“我再說一遍,我跟博陵崔氏沒關係!你我交情歸交情,但再提博陵崔氏這四個字兒,跟你急啊。”

    “誒,大哥,你咋就那麼犟呢?我這也是為你著想。”崔湜急忙解釋道,“你再不喜歡認祖歸宗,但好歹博陵崔氏是五姓七望啊!你要是入不了博陵崔氏的族譜,那盧小娘子就不可能嫁與你。背不住啊,到時候,這嬌滴滴的美人兒還得便宜了崔日用那狗日的,這你能忍?”

    崔耕面色微微一變,這點他很清楚,五姓七望之間歷來都守望相助,彼此通婚的,罕有跟非五姓七望的他姓氏家族聯姻,甭管對方官秩權柄有多牛,五姓七望就是這麼有逼格。

    不過聽著崔湜的意思,難道崔日用真的去范陽盧氏提親,盧若蘭便會百分百嫁給他?媽的,如果便宜這王八蛋,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兒的。

    見著崔耕沉默下來,崔湜又說道:“大哥你可別小瞧了崔日用那廝在族中的地位。我這麼說吧,我父親這個族長如果比作家族中的皇帝,那他這個族正就相當於是清流言官。就好比讓你重歸博陵崔氏,錄入族譜這事兒吧,除非是我爹死保你認祖歸宗,不然他崔日用一旦反對,那大哥就真的很難重歸博陵崔氏門下了。當然了,要想讓家父死保你,你還得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呃,比如,揚州羅城的這個城牆之事……”

    “靠,你小子嘰嘰呱啦說了這麼多,敢情是在這等著我呢!”

    崔耕鄙視道:“崔湜啊,你小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估摸著你小子和崔日用是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唱白臉兒,拿著盧小娘子來逼哥哥我就範吧?”

    “別別別,大哥你這麼想小弟,可真就屈死我了!”

    崔湜當即滿臉委屈,道:“我崔湜是那樣的人嗎?你是不瞭解其中的內情。如今咱們博陵崔氏這一代人中,最有前途的,就屬我和他了。”

    “真的假的?怎麼說?”崔耕一聽不由笑了,崔湜和崔日用居然會是博陵崔氏最有前途的下一代了?那博陵崔氏得凋零敗落到什麼程度啊?

    崔湜道:“當然是真的了。俗話說得好,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像我們倆這樣,三十歲以前中進士的,別說崔家了,普天之下都沒幾個。”

    “所以呢?”

    “所以等我倆入仕之後,家族便要從我們二人之中選一個出來,然後傾盡資源保證我們其中一人仕途順暢,盡快這個人以最短的時間進入朝廷中樞,保證崔家在朝中有人庇護。別看這次族中就派了我們倆來揚州分上一杯羹,其實吧,族裡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我倆呢。這事兒如果辦得漂亮,對小弟我而言,是個機會啊!”

    “照你這麼說,如果由你崔湜親手促成城牆這事兒,會對你加分唄?”崔耕問道。

    崔湜道:“那是自然,如果這趟差事我幹得漂亮,我給族裡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利益,哼哼,他崔日用憑什麼跟我爭?”

    崔耕猶豫一番,還是搖頭道:“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兒我也是有心無力啊。先不說此事張刺史才能拍板,就說盯著我想抓我小辮子的人,可不是一家兩戶的。風險挺大啊,兄弟!”

    “當然不是讓大哥一個人出力,屆時,整個博陵崔氏都會出力的。”

    “這樣啊……也好,我盡力而為吧。”

    ……

    ……

    送走崔湜二人,崔耕便沉下心來開始琢磨,到底該怎麼幫崔湜這個忙,把這事兒辦圓滿了。畢竟崔湜這個小兄弟還挺對自己胃口的,如果他在仕途上能得整個博陵崔氏砸資源,勢必會成為博陵崔氏在朝中的代言人。以自己和崔湜的交情,又有這份人情在,這小子將來勢必成為自己最夯實的官場盟友啊!

    眼下有王弘義的麗競門盯著,行賄張潛這個辦法顯然是不明智的。

    再說了,羅城的城牆事關軍事,本來就是官府負責,給私人家族承建算怎麼回事兒?該如何跟張潛開這口呢?

    “崔二郎,唉聲嘆氣的作甚?”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際,忽然有一個聲音將他驚醒。

    “呼~誰啊?誰讓你進來的,你想嚇死老子……呃,”崔耕抬頭一看,好懸沒嚇死,“下官見過刺史大人!”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兼揚州刺史張潛。

    色老頭好歹是三品大員封疆大吏,有什麼事兒,隨便派一個家奴通知一聲,自己還不得屁顛屁顛的趕過去?這咋還主動登門,來拜訪自己這個下屬小小縣令呢?

    上次吃了他張潛一杯好茶,就攬上了受累不討好的強拆任務。這次他張潛居然紆尊降貴來江都縣衙拜訪自己,尼瑪,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他想幹啥?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

    崔耕第一時間,心裡堤防了三分。

    “不知張刺史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萬望恕罪。”堤防歸堤防,禮數還是要有的,崔耕趕緊上前見禮。

    張潛以手相攙,和顏悅色地笑道:“恕罪什麼?又非二郎你失了禮數,是老夫自己要做這個不速之客的。另外,你也別怪那個,呃……”

    廳堂門口的宋根海很狗腿地巴巴兒跑上前,諂笑道:“張刺史,小的叫宋根海,現在是江都縣衙的捕快班頭。”

    “哦,對,宋捕頭,是老夫讓他別吱聲的。”

    連對一個小捕頭都這般客氣,崔耕心裡更打鼓了,媽的,今天張潛來絕對沒好事,當即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道問:“刺史大人,您今天來找下官,應該是有什麼事兒吧?”

    “呃……是有點事兒。”張潛清了清嗓子,道:“二郎你上次解決了那些釘子戶,也算是立了一樁大功。不過,這拆遷之事啊,不能擺在檯面上來說,所以當日論功行賞時,也只能漏了二郎你這樁功勞,殊為可憾啊。老夫一直心裡都有愧,耿耿於懷,夜不能寐啊!這不,今日老夫準備再給你一個真正立大功的機會。”

    “哦。”崔耕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媽的,張潛果然是有棘手麻煩幹不了的事兒,要強行讓自己接鍋啊!

    “二郎你別不高興啊,真把這件事兒辦成了,老夫保證,今年就再給你一個上上的考評。一連兩個上上考評,呵呵,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能吏’,陞遷那是早晚之事啊!”

    “哦!”崔耕表示對色老頭的忽悠不感興趣。

    見崔耕還是這幅死樣子,張老頭終於使出了殺手鐧,低聲說道:“這事兒辦成了,到時候你就是名揚天下的天下第一能吏,他來俊臣就算官復原職,重得聖眷,呵呵,想動你,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個兒。”

    這話算是戳中了崔耕的七寸,頓時眼睛一亮,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兒?”

    張潛笑眯眯道:“要興建羅城,首先要蓋的就是三面城牆。老夫準備把這個差事交給你,此事既得名又得利,還有天大的功勞,二郎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咦?

    他這邊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說服張潛給博陵崔氏大開綠燈的辦法,張潛就自己送上門來要將這個差事交給了自己,簡直是想瞌睡遇著了枕頭啊!

    不過,等等!

    冷靜!

    這麼好的事兒,怎麼就輪著自己了呢?張潛挖坑不埋,做事不地道,自己又不是一回兩回栽他手裡了?他會這麼好心照拂後輩?這可不像是色老頭的行事風格啊!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張刺史,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礙難之處啊?您可不能再藏著掖著,不然這差事,下官可真不敢接!”

    張潛道:“礙難之處?多少還是有一點滴!”

    崔耕一聽,臉上立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張潛衝他伸手摁了摁,示意他坐下來,然後說道:“莫急,坐下坐下!老夫好歹是客嘛,你趕緊讓下人上好茶。至於這事兒吧,且聽老夫細細道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9
第273章 忽然炙手熱

    前些日子,崔耕給張潛獻計,提議張潛以揚州刺史的名義修建羅城擴建城池。

    張潛雖然做人不厚道,做上司也不地道,為老不尊又好~色,但他的政治眼光還是有的,不然也不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兼揚州刺史,這絕對是含金量十足的封疆大吏!尤其是兼管七州軍政的大都督府長史一職,那是給個戶部侍郎都不換的土皇帝啊。

    所以,當時一聽崔耕的提議,他就直覺這不僅是一項引人矚目的政績,更是一樁青史留名的工程。於是想也不想,當場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但事後張潛漸漸冷靜下來,慢慢思索起這樁工程的利弊,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發現自己一時衝動竟被崔耕這小王八蛋忽悠著跳了坑。

    他認為,如今是太平盛世,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和監管可不松,不然也不會動不動就派肅政台的御史下來地方巡查了。在這種大環境下,想要在興建羅城這項大工程裡揩朝廷的油,佔國庫的便宜,就是自己給自己刨坑,斷送自己的仕途前程。

    儘管他張潛在揚州算是一把手,還手握七州軍政之權,但絕對稱不上一手遮天。他要受的各方掣肘可不是一家兩家。

    像興建羅城這種宏大的工程,至少要幾年的光景才能竣工。但按照大唐律法,地方百姓承擔徭役的時間是有限的。工程總不能一年就干倆月吧?剩下的時間沒有徭役就歇著?那這羅城恐怕修到他張潛作古進棺材了,都無法完工。人都掛了,還要個毛線的政績啊?

    沒有了徭役,只能花銀子去招募勞力,這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大的人力缺口,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尤其是工價,到時候肯定是打著跟頭的往上翻啊!人工也就罷了,還有各種工程建築材料呢,被各路豪商抓在手裡,還是得被狠扒一層皮。

    這些都不是最令他苦惱的,畢竟是朝廷的錢,也不花他張潛一文錢的私房錢,花著也不心疼。

    令他最最苦惱的問題是,人情這碗麵,太他媽難吃了,任他張潛再怎麼狡猾如狐,也繞不過人情這一關。

    要知道,自打興建羅城之事傳揚出去之後,各方的達官貴戚也打起了包攬修建城牆的主意。

    而且短短時間,這些人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向他刺史府報價了……尼瑪,比他刺史府預算的合理價格翻了數倍,這些人真是吃人血不嫌腥臊啊。

    在各路達官貴戚中,博陵崔氏在裡邊都算小傢伙,可也不是他能得罪駁情面的。

    像什麼太平公主的心腹啊,如今風頭最勁的宰相李昭德的管家啊,武三思和武承嗣的家人啊,甚至太子李旦都偷偷派人來接洽……

    這些人中,哪一路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但工程到底交給才好?順了哥情失嫂意,張潛已經苦惱的連著幾天幾夜沒睡好覺了。

    處世圓滑的他,本著誰也不想得罪的心思,最後仔細一琢磨,得了,崔耕在拆遷這事兒上不是乾的挺好的嗎?另外,這修建羅城主意也是他出的。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差事也交給他吧。

    於是乎,他這個堂堂三品大員的刺史大人,紆尊降貴來到江都縣衙,又將皮球踢給了崔耕。

    ……

    崔耕聽完之後,臉頰一陣抽搐,趕忙擺手拒絕道:“別別別,刺史大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不帶你這麼坑人的。這些人大人您都得罪不起,那下官就更得罪不起了,你這不是硬要把下官往火坑裡……”

    “咳咳,崔二郎,此言差矣!”

    張潛的老臉微微一臊,馬上又變得一本正經,說道:“此事崔縣令不得推諉,本刺史篩遍了揚州官場,發現只有你最為合適,勿復多言。”

    崔耕急了:“大人,下官到底哪裡合適了?我改還不成嗎?”

    “好啦,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怎麼著?難道本刺史還指使不動你這個江都縣令了?”張潛面色一沉,見軟的不行,索性直接硬性攤派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崔耕總不能硬肛到底,說不接就不接吧?他怏怏地耷拉著腦袋,吱唔看一聲是。

    張潛知道自己這事兒幹得不厚道,畢竟崔耕在他手底下替他立下過不少功勞。遍數整個揚州及轄下各縣的官員,也只有崔耕最能替他分憂了。總不能讓手底下能幹的人老受委屈,老接急茬硬活兒吧?時間久了,誰還願意替他張潛辦事?

    於是,他話鋒一轉,勉勵道:“崔縣令,你替本刺史幹好這樁事,事成之後本刺史不會忘記你的功勞。本刺史知道這件事情上,是委屈你了。這樣,你要什麼樣的補償,本刺史現在就可以當場拍板,先滿足你!”

    媽的,又是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把戲,崔耕都快免疫了。

    不要白不要!

    崔耕心裡盤算了一下,先是客氣道:“呃……為刺史大人辦事,是下官的本分,哪敢要什麼補償?”

    張潛道:“哦,那就是不要了。崔縣令果然是……”

    “要!”崔耕趕緊掐斷了張潛的話,別讓這色老頭鑽了空子。

    張潛玩味一笑,“那還不快些說?老夫府中還有其他要事,快些說來!”

    崔耕說道:“這興建城牆的事兒,您那邊……”

    “答應你了!”

    張潛只以為崔耕想從工程裡找補,這是小事兒,既想馬兒跑,肯定要讓馬兒吃點草,在工程中揩點油,在官場之中實屬人之常情,不為過。

    所以不等崔耕講完,張潛便打斷了他,大手一揮,很是爽快道:“這事兒老夫作主了,應承你便是,你跟韋參軍商量吧。”

    說完,張潛可能真是刺史府中有急事,便起身離開了江都縣衙。

    崔耕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之後,一籌莫展了。因為張潛之前的擔憂已經統統轉嫁到他的頭上了,他必須要想好解決應對之策,如何跟各方背景都很牛逼的人馬打交道,最後將工程交給誰,做到誰也不得罪!

    他愁歸愁,可人張大刺史卻不給他時間,回到刺史府後便差人全城貼出告示,說是興建羅城之事,全權由江都縣令崔耕作主,並給了他便宜行事之權!

    崔耕聞訊之後,氣得在縣衙內宅再次大罵張潛老匹夫的不厚道。

    隨著告示貼滿城中,一時間,江都縣令崔耕變成了當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前來求見商榷興建羅城工程的人,都能踢破了門檻子。

    要知道這興建羅城可是價值數百萬貫的工程,黑心一點的話,甚至可以將成本翻至千萬貫,甚至是……所以任誰都對這項工程心動垂涎。

    這些來訪之人無一不代表著世族豪門,朝中大佬,勳官貴戚,還有皇親國戚……

    崔耕哪個都不敢得罪,每日裡迎來送往,苦不堪言。

    惟獨宋根海最是開心,整天樂在其中,因為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人登門拜訪崔縣令,暗中給他塞遞紅包作為敲門磚,他每日收的門包錢都有近百貫,他是恨不得這樣的日子永遠持續下去。

    ……

    這一日,崔耕忙裡偷閒,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茶湯,卻見宋根海又進來通稟,不禁沒好氣道:“媽的,又是哪路神仙啊?這麼多天了,老子就沒有消停過。”

    “不是哪路神仙,是崔湜和鄭愔兩位公子。”宋根海道。

    崔耕一聽是這倆貨,就知道對方來的目的了,頗有些不耐煩道:“他們倆也來湊什麼熱鬧?告訴他們,本官公務繁忙,有什麼事改日再說。”

    宋根海本想說好的,可掂摸了一下袖兜裡剛才崔湜塞得幾兩碎銀子,還是不忘拿錢辦事的職業道德,多說了一句道:“大人,兩位公子看著挺著急的,興許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吧?”

    崔耕聽罷想了想,最終還是讓宋根海把他們領進了內宅的屋內。

    崔湜一見崔耕,就急道:“大哥,出大事兒了,快幫我們救一下人。”

    “救誰?”崔耕問道。

    崔湜道:“崔日用。”

    崔耕一聽,重重地將茶盞放到桌上,皺眉不悅道:“嘁,崔湜你沒事兒吧?讓我救他?這王八蛋算哪顆蔥?跟我更沒半文錢的關係,愛死死!”

    饒是崔湜臉皮厚,也是面色微微一紅,吱吱唔唔道:“那啥,他在妓館嫖完了不給錢,還跟人打架,被人抓起來了。大哥,幫個忙唄,好歹他是我博陵崔氏的族正,與我一同來揚州,我不救他,萬一他出個好歹,回到族裡小弟實難交代的過去啊!”

    崔耕頓時目瞪口呆,詫異道:“堂堂博陵崔氏的族正,世家子弟,還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崔湜羞赧道:“男人嘛,好點女色,風月勾欄裡去去也實屬正常。”

    崔耕白眼一翻,“媽的,我是說這事兒嗎?我是說,還能嫖了妓子不給錢?這尼瑪太丟人現眼了啊!”

    “呃……”崔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里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不過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賭坊放出話來,讓您親自去領人。晚了一個時辰,就剁他一根手指頭。”

    “讓我親自去領人?他愛死愛活,跟我有毛線的關係?”

    崔耕很奇怪對方為什麼提這個要求,突然他反應過來,“我靠,不會是崔日用那王八蛋借我名頭,在外面幹那些狗屁倒灶的爛事兒吧?這可不行,我得去瞅瞅,別讓這王八蛋玷污了哥的一世英名!”

    隨後,便帶上幾十名衙役,與崔湜倆人直奔一個妓館而來。

    剛到門口,就被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對方倒是客氣,抱拳見禮,說道:“崔縣令,我家主人說了,人多嘴雜,只允許您帶兩個隨從進去。”

    崔耕把眾衙役留在外面把守,帶著封常清進了門。

    一到妓館裡頭,就見著崔日用被打得鼻青臉腫,五花大綁,由幾個彪形大漢看押著。

    見崔耕進來,他臊得趕緊低下頭去。

    崔耕沒有理他,大聲問道:“這裡是誰在主事啊?”

    “正是在下。”

    PS:晚上還有一更。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4章 崔氏倒霉鬼

    “正是在下!”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走出來一位約莫四五旬的中年人,自報家門道:“老夫王弘義,崔縣令,你我雖未曾謀過面,但可是神交已久啊。”

    是他?

    何止神交已久,崔耕暗忖,你丫跟老子可是有殺子之仇啊!

    王弘義一出場,崔耕對崔日用的事兒就差不多能理清七八了,笑道:“看來今日之事,也是王御史的手筆了,怎麼著,設局抓崔日用這個廢物,引我來這兒想幹甚?”

    “好,既然崔縣令如此痛快,老夫也就不藏著掖著的了。揚州羅城的城牆,你得給老夫留一面!”

    “嗤……王弘義你沒病吧?”

    崔耕大樂,道:“紙上畫個大鼻子你好大的一張狗臉!你一個小小的侍御史也敢惦記這麼大的工程,我看你是病得不輕!”

    “嘿嘿,老夫當然算不得什麼人物,“王弘義被崔耕這麼嘲諷,也不惱怒生氣,“口舌之利我不與你爭。誰讓崔縣令有把柄在我手裡攥著呢?”

    崔耕微微一愣,道:“把柄?少唬我,老子能有什麼把柄?”

    “當然就是這位崔日用崔公子了。如果崔縣令答應了老夫的條件,我就對崔日用這樁醜事守口如瓶。但要是不答應,哼哼,那就沒辦法了,我麗競門就將他的醜事公之於眾。本御史倒要看看,博陵崔氏的臉面往哪擱,你崔耕崔二郎又如何對列祖列宗交代?”

    這計謀倒是挺毒的。

    不過崔耕還是笑了,因為這有能耐我何?無論是崔日用,還是博陵崔氏,跟他有什麼關係?丟得不是他崔耕的人,辱沒的也不是他崔二郎的祖宗。

    王弘義見崔耕不言語,以為得逞,咄咄逼人道:“本御史的要求,崔縣令到底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快些決定吧,本御史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崔縣令,崔縣令……小僧求見!”

    正在這時,妓館外面有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崔耕一聽這聲音甚覺耳熟,好像是慧明小和尚的聲音。

    當即,他對王弘義說道:“外頭有朋友在找本縣,興許是什麼急茬兒。你這事兒我一會兒再答覆你,王御史,你先讓外頭那人進來。”

    王弘義之前不讓無關人等與崔耕進來,擔心的是怕人多嘴雜,崔日用這樁醜事一旦傳揚出去讓太多人知道,就沒了要挾崔耕的效果。但眼下崔耕既然要求領人進來,他也就不可無不可了。

    不下一會兒,慧明小和尚就出現在了大廳之內。

    現如今,南禪宗在揚州地界兒上,官府中最大的靠山自然是崔耕。離了崔耕,南禪宗在揚州境內根本玩不轉,更別提跟北禪宗鬥了。

    前不久的小隱寺崔耕遇刺一案,也是將慧明小和尚嚇得心驚肉跳,直呼好懸。

    今天也是趕巧,他去城中某處大戶人家講佛弘法,恰好看到崔耕親自帶著幾十名衙役出了縣衙。

    他當時就嘀咕,這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在後面緊緊跟隨,待崔耕進了這家妓館之後,按捺不住擔心,走上前來,向宋根海等人詢問究竟。

    他一聽,不禁數落埋怨起宋根海等人,裡頭不知是敵是友,你們怎麼能讓崔縣令孤身涉險呢?萬一真有亡命徒受了麗競門的指使,再次刺殺崔縣令可怎麼辦?

    崔耕對南禪宗在揚州的意義實在是太重大太深遠了,慧明小和尚自然不允許崔耕出現閃失。

    思前想後一番,他便在妓館外頭趕緊高聲大呼,要求見崔大縣令。

    崔耕聽完慧明小和尚的來意之後,不由好笑,看來利益同盟這種事兒還真挺靠譜,連佛門中人都不能免俗啊。

    寒暄一番後,小和尚問崔縣令為何來此?發生了什麼事兒?

    崔耕也沒打算對小和尚藏著掖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慧明小和尚聽後,啪的一聲輕拍在自己的腦門上,驚呼一聲:“這世上咋有那麼巧的事兒哩?”

    崔耕好奇,問道:“什麼情況?”

    小和尚道:“是這樣的,小僧昨日路過仁壽坊的時候,見過這位崔施主……”

    他指了指正被五花大綁,一臉倒霉相的崔日用,繼續道:“小僧整好看見崔施主被幾個黑衣大漢,架上了馬車,好像是被人劫持綁票…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崔縣令莫要責怪小僧,當時他們人多,小僧一個文弱和尚,自然不敢上前搭救。於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沒有理會……慚愧慚愧!”

    居然見死不救,見難就慫,小和尚也越來越油滑了,看來紅塵世俗真是把他給浸染壞了。

    不過眼下崔耕沒有計較這個,而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和尚道:“這都被人劫持綁了票,哪裡有嫖宿妓館的機會?更別提賴賬不給銀子了。崔縣令,小僧猜崔日用崔施主,會不會是被某些人作局陷害了呀?匪徒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欺瞞到崔縣令頭上來了,這事兒要明查,不能姑息啊!”

    說完,他看了一眼被捆著的崔日用,又大有深意地掃視了一眼在場王弘義等麗競門中人。這赤~裸裸的眼神,就差大呼說,這些人就是劫持綁票的匪徒了!

    崔耕抿嘴笑而不語,好一個油滑的小和尚,甭管他說得是不是真的,只當是真的來聽了。

    這邊王弘義心裡這個氣啊!因為他知道小和尚就是睜眼說瞎話,而且這個瞎話說得非常不用心,居然敢在自己這個天下名聞,僅次於來俊臣之下的酷吏面前顛倒黑白,簡直活膩味了!

    隨即他臉色猛地一沉,厲聲喝道:“小和尚,莫要信口胡謅,昨日你真的看清楚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慧明一臉真誠。

    “胡說八道!崔日用自己進了妓館,有眾多人證,又豈是你幾句信口胡言能混過去的。”王弘義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和尚。

    小和尚絲毫不懼,振振有詞道:“小僧乃南禪宗惠能大師的關門弟子,雖非得道高僧,但也師承佛門正朔,在嶺南有小僧十數萬信眾。王御史以為,世人是會信小僧的佐證之言呢?還是會信幾個妓子和嫖客的偽證之詞?”

    “少拿你佛門那點騙人的鬼話來嚇唬本御史!”

    王弘義道:“你真以為只是幾個妓子和嫖客看見崔日用自己進了妓館?哼,還有眾多路人親眼所見,這廝和一個妓子勾勾搭搭。難道如此多人力證之下,還抵不過你這小和尚的一句胡謅?”

    “這……”

    慧明和尚噎口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倒霉的崔日用一眼,心中暗啐,你這堂堂博陵崔氏的族正,竟也如此不知檢點,眾目睽睽下,這讓小僧怎麼圓謊?如何幫崔縣令?嫖妓而且還嫖霸王妓的渣滓,死後必下十八層地獄!

    王弘義見小和尚窘狀,不無得意道:“理虧詞窮了吧,小和尚?嘿嘿,本御史奉勸你一句,是非只為多出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再多管閒事兒的話,別說你一個小小和尚,別說南禪宗又如何?麗競門豈是你們這些出家人所能招惹的?”

    “不好了!王御史,可了不得啦!”

    突地,王弘義手底下的一個彪形大漢,慌慌張張地從外頭跑了進來,急喊道:“侍御史大人,外面來了好些個貴人。屬下實在是擋不住,也不敢擋啊……”

    “貴人?什麼鳥貴人?”

    正在王弘義又聽見有人來架秧子,心裡那叫一個氣啊,心頭大火之際,外面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咒罵聲……

    “我去你娘的,麗競門的狗爪子也敢攔大爺我?”

    “來俊臣都被貶配數千里,你們這些狗崽子還真當自己是棵蔥?滾開,莫要擋了爺爺的道!”

    “起開,別他娘的不識抬舉,快些放我等進去!”

    “……”

    嚷嚷之聲如鼎沸,很快,越演越烈,在外頭鬧亂的不速之客推推嚷嚷之下,一行人約莫有四五十號,擁擁簇簇進了大廳。

    王弘義手底那幫麗競門的打手,還真不敢硬攔,一邊後退一邊點頭哈腰,少數人更是捂著臉,退進了妓館大廳。

    崔耕一看這些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客,不由得心中一震完了,崔日用啊,不是哥不想救你,這些人一來,你這點爛事恐怕是摀不住了,你丫就準備丟人現眼天下皆知吧!

    來的這些人,正是揚州城中的頂級豪商。換句話說,就是朝廷裡那些覬覦揚州擴建工程的頂級權貴的代理人。

    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做功課,也沒少在縣衙裡敷衍招待過這些人,他早已將各方覬覦這項工程的人馬打探了一番,更是將他們各自身後的幕後權貴都摸了一遍底。

    他一點都不奇怪這些人為什麼會集體來此處尋他,因為他很清楚現如今的自己,在這些代理人的眼中,哪是什麼六品的江都縣令啊,分明就是一座會移動的金山啊!

    一個個兒,都眼巴巴地,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從自己手裡攬走這份巨大的工程。

    所以,自己每日的行蹤和出行,隨時都掌握在這些人手中。

    不然,張潛那天踢完皮球之後,也不會放言說從今往後,在揚州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絕對不是他刺史張潛,而是崔耕這個小小的江都縣令!

    王弘義突然見到這麼多人硬闖進來,強行打斷了他威逼崔耕即將到手的交易,非常非常地不爽,眉宇陰鶩,眼神陰惻,冷冷喝罵道:“你們簡直膽大包天,居然干擾麗競門辦事,本官乃當朝侍御史王弘義,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本御史可以將你們統統治罪!”

    “麗競門?呵呵!”

    豪商之中突然有人冒尖出來,躍到眾人前,撇撇嘴,滿臉的不屑:“王弘義?侍御史?算個什麼東西!”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5章 利益驅人上

    王弘義身為肅政台的侍御史,有監察百官,上諫彈劾之權。 (  .    .   )無論是是朝廷之中還是地方之上,官員們不說都對他禮敬有加,但絕大多數官員對他還是客客氣氣的,就擔心他王弘義以侍御史之職,公報私仇。即便有人嫌棄他白~兔御史的名聲難聽,也至少表面上過得去。

    這來了揚州城之後,碰見崔耕這種比潑皮還要潑皮,比無賴還要無賴的混不吝怪胎,連番交手失利,還折損了兒子王大中,已經算自己倒霉透頂了。可沒想到今天,一介小小商賈也敢當眾跟自己呲牙,絲毫不將自己放進眼裡。

    這怎麼忍得了?當即,他氣得抬手怒指那個口出狂言的商賈,罵道:“你…你放肆!!!”

    可誰知那商賈渾然不懼他,跋扈依舊,不屑回道:“我看你放肆才對,你知道爺們是什麼人,你就敢這般跟我等指手畫腳?”

    說罷,這商賈鼓起雙臂,對身後左右同來的商賈們大叫:“來呀,咱們都跟這位侍御史大人自報一下家門唄,免得他坐井觀天,以為天底下就他王弘義是個人物了!”

    “得嘞,我先來,”一名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商賈鑽出人群,一指自己的鼻子,報導,“某家武用明,乃周國公的隨身伴當,專門替他老人家處理名下產業和買賣。此番奉我家主人之命來揚州。王侍御史,周國公說話好使不?”

    周國公武承嗣?

    王弘義的面色,瞬間呆滯。

    這時,又有一名中年商賈走了出來,道:“在下武禮,乃梁王府的管家,也是奉我家主人之命來揚州尋崔縣令商討大事。不知我們家梁王千歲的話,在王侍御史跟前好使不好使呢?”

    梁王……武三思?

    王弘義呆滯的表情再次動容。

    “在下李全,乃太平公主府邸的跟前使喚人,此番也是奉殿下之命來揚州尋崔縣令!”一名面相頗為俊俏的商賈,很是傲嬌地走了出來,連看都沒看王弘義一眼。

    太平公主?

    王弘義倒吸一口涼氣,暗道,怎麼她也攙和揚州的羅城之事了?

    “在下劉福泉,乃戶部尚書……”

    “……”

    一幫人逐一湧上前來自報家門,幕後的主子無一不是朝廷顯赫和權貴,已經把王弘義震驚得張大著嘴巴,久久合不攏。

    不過以王弘義的聰明勁兒,很快就想明白這些權貴顯赫的門下爪牙,為何不在長安呆著,統統齊聚在千里之外的揚州城了。

    無非一個利字。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敢情他們幕後的主子們都是衝著興建羅城這個生財聚寶盆來的。

    有這些人在這裡攙和,王弘義知道今天跟崔耕是談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而且這些人的主子,沒一個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心裡打起了退堂鼓,強笑一聲,拱手抱拳道:“那啥,王某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哈哈,一場誤會!既然諸位貴人都來尋崔縣令商談要事,那本御史就不佔用崔縣令的時間了。”

    說著話的功夫,他連連沖左右手下打了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將崔日用押走,準備找機會再威脅崔耕,迫使他答應給他一面城牆的工程。

    但崔耕豈能讓打這個如意算盤,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然後沖封常清使了眼色,讓他將崔日用先護住,莫要被人帶走。

    王弘義心裡一虛,卻不知崔耕打得什麼主意,難道他就不怕崔日用事情敗露,當眾出醜,辱沒了博陵崔氏的名聲嗎?

    果然,崔耕真的就是這麼想的,只聽他對小和尚說,讓他當著眾人面說一說事情經過,並將他昨日所見到的也說一說。

    小和尚很機靈,繪聲繪色地講起了崔日用被麗競門的人冤枉,嫖妓不給銀子的事兒,並言之鑿鑿,自己昨日親眼所見,崔日用是被人擄走的,是被人誣陷的。

    除了崔日用這個苦主臊得低下頭不敢見人之外,那些商賈一個個面呈會意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紛紛彼此點了點頭。

    最後,太平公主的門下客李全第一個發聲,擲地有聲地說道:“崔縣令,慧明大師說得是實情。當時不僅僅是慧明大師在場,李某也在場!我也可以作證,崔族正是被歹人擄走的。”

    “還有我!”武承嗣的手下武用明也附和道,“當初我就跟李全兄弟在一塊,瞧得真真兒,是被人擄走的。”

    他們倆這麼一帶頭,可了不得了,到場豪商們誰也不甘落後,紛紛附和起來。

    “某家也看見了!”

    “對,麗競門的雜碎當街擄走了崔族正,當時我就想報官,後來一忙就忘了,”

    “崔族正冤得很哪,堂堂博陵崔氏的族正,豈會嫖霸王妓?麗競門簡直就是栽贓陷害啊!”

    ……

    王弘義聽了這話,好懸沒把肺都氣炸了。

    這幫狗日的爪牙們哪裡是睜著眼說瞎話啊,這簡直就是指鹿為馬啊!

    好傢伙,你們四五十號人,昨天一起散步,一起不小心散步到了仁壽坊,然後還不小心地親眼圍觀我們麗競門的人綁票劫持了崔日用?

    這特麼的也太荒謬扯淡了吧!

    最令王弘義可氣的是,這些睜眼說瞎話的人他一個也不敢得罪,他們背後的主子在朝中都掌握著話語權。他們一起出來作偽證,哪怕是荒謬扯淡,也是眾口鑠金,這些人隨便一句瞎話,就頂他王弘義的麗競門一萬句真話啊。

    而且麗競門說真話辦真事兒,以麗競門臭名昭彰的程度,誰有他媽的能信?

    折了!

    這回買賣是真折了!

    饒是王弘義心狠手辣到連親手兒子都當棄子,也不禁心中哀嚎起來,崔二郎真狠啊,為了不受自己要挾,居然不惜辱沒博陵崔氏的門風,更是罔顧崔日用的名聲,與自己來一個兩敗俱傷!

    現在,崔日用雖然名聲喪盡,但有這幫人和慧明小和尚做偽證,也算是洗白霸王妓之事,崔耕自然也不用受自己威脅,與自己妥協了!

    “來呀,給崔族正鬆綁!這…哼哼,看來這是誤會!”

    王弘義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地吩咐手下將崔日用鬆綁。

    這時,崔湜和鄭愔早已進來妓館,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將羞憤得耷拉著腦袋,半死不活狀的崔日用攙扶了過來。

    崔耕見王弘義這個小人吃了啞巴虧,心裡甭提多過癮,當即豎起拇指,嘴上也不忘過癮地狠狠讚道:“王侍御史,果然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人物,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崔某就一個字,服!”

    王弘義再氣也聽出了崔耕的挖苦,氣得手指甲都快把肉摳出血來了,陰惻惻道:“呵呵,崔縣令今天懂得借勢壓人,這一局本官輸得心服口服。不過你莫要得意,這些人能將你捧到九霄雲外,亦就能將你踩到九幽之下!城牆工程塵埃落定之時,就是你崔二郎的倒霉之日。不信,走著瞧!”

    “哈哈,到那天本縣倒不倒霉,就不勞王御史操心了。”

    就在剛剛,崔耕對困惑許久的工程該交給誰家的問題,心中突然有了粗粗的定計,他沖四下里拱了拱手,對那些豪商朗聲道:“多謝諸位剛才不畏酷吏強權,為崔族正仗義執言。既然此事諸位是衝著本縣的薄面,本縣自然要投桃報李。這樣,半個月後,本縣就在揚州城中的歸仁酒樓設下幾桌酒宴,與在場眾位,共商興建羅城之大計。”

    王弘義撇了撇嘴,正要準備接話,卻見崔耕衝他擺了擺手,笑道:“當然,王大御史不在本縣的邀請之列!”

    換而言之,興建羅城的這項宏偉工程啊,跟你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

    王弘義在眾目睽睽下又被狠狠羞辱了一番,已然無顏再呆下去了,恨聲說道:“崔二郎,且讓你先得意一陣子,終有一日,本御史定要讓你家破人亡!”

    隨後,招呼了幾個手下便走!

    崔耕見他放下狠話,卻也不跟他磨牙,目送他走出妓館,聳聳肩,遙聲喊道:“那我就等著,王弘義!下一回,沒了親生兒子,我看你怎麼棄車保帥?”

    此事暫且告一段落,那些剛才幫著助陣,一齊扯謊說瞎話的豪商們得了崔耕的交代,自然也是滿意,紛紛表示半個月後,歸仁酒樓一聽崔縣令將工程到底交給誰家的決定!

    接下來,又是短暫的彼此攀談了幾句話,才紛紛告辭,逐一離去。

    眾人一走,妓館中就剩下崔耕這些人了,崔日用也不再裝死狗了,滿面羞慚地抬起頭來,連連搖頭喟嘆。

    崔湜問道:“族正,到底咋個回事兒嘛?今天得虧了我二郎哥哥出手啊,不然的話,你可要吃上大虧出大醜了!”

    他不問還好,一說之下崔日用心裡又嘩嘩滴血起來,娘的,什麼叫若非崔耕幫忙,我便要出大醜?我現在出得丑還不夠大嗎?

    不過心裡氣歸氣,他還是將昨夜他發生的爛糟事,簡單地交代了一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6章 南北禪宗會

    昨天晚上,崔日用沿街路過一戶人家,就見一女子在家門口向他求救。

    崔日用一見這女人楚楚可憐,長得也不像風月場所的女人,便上前詢問。女子說家中有老人病倒,奈何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將老人送去醫館救治。所以她央求崔日用替他進家裡將老人背到醫館去。

    崔日用一時心軟,便進了這女人家,愣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女人沿街的房子。

    這年頭妓館的標誌,就是外面的紅燈籠。若是人家將紅燈籠挑下來,對於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而言,這就是所謂的民居。

    等著崔日用進了門,外頭已經有麗競門的人偷偷將紅燈籠掛了上去,這尼瑪就是個妓館。

    等他進去發現館中陳設擺放不同於尋常人家之時,已經晚了。這女子突然變了臉,更是大聲叫嚷崔日用嫖妓不給錢,嘩啦一下館內館外都先後衝進兩撥壯漢,徑直向崔日用敲詐巨額的錢財。

    崔日用見著自己做好事還被人誣陷,更是被人如此明目張膽地敲詐,身為五姓七望博陵崔氏的族正,他何曾受過這等委屈?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他傲嬌的性子一上來,肯定是堅決不妥協的。

    結果被當眾群口一頓受了皮肉之苦外,還被這些人當牲口一樣,足足關了一宿。

    這也才有了第二天,崔耕率眾來妓館,陰差陽錯拔刀相助的事情。

    很明顯,這就是王弘義利用麗競門的人馬設了一個局,崔日用被坑了。

    ……

    這真是無妄之災啊,真夠倒霉的!

    封常清和宋根海等人已經強忍著笑聲,躲到一角掩嘴偷笑了。就連同族的崔湜,都低著頭不好意思當著崔日用的面兒笑出來。

    崔耕倒是不想崔日用太過難堪,打起圓場道:“也怪不得崔族正上當,這麗競門做事狡詐,王弘義更是陰險,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小心些便是了。”

    孰料,崔日用竟然毫不領情,冷哼一聲:“崔縣令不用在這兒假惺惺,別以為救了本族正,就可以對本族正指手畫腳!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感激你,然後私自放水讓你重歸博陵崔氏,認祖歸宗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崔耕瞪了他一眼,“你他媽有病吧,好賴人分不清?”

    宋根海第一時間湊了過來,啐罵道:“你丫別不識好歹,我家大人若是不救你,你還被人五花大綁在這兒呢。還他媽五姓七望,還腆著大狗臉說自己博陵崔氏的族正,你啊,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我要是你啊,真不敢出這妓館的門,一頭撞死在這牆上算球!”

    “你……放肆!”

    崔日用氣得滿面通紅,一揮袖,喝道:“此處有你小小捕頭說話的地方嗎?”

    宋根海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老子就算小捕頭,也知道要臉,哪像你,堂堂族正,還嫖妓不給錢!”

    崔日用又被人揭起瘡疤,跳腳叫道:“本族正被人誣陷冤枉的,你家崔縣令替我佐證!”

    宋根海撇了撇嘴,嘁了一聲,不再理他,轉身去了角落和封常清繼續嘀咕。

    “這回倒想起本縣來了,我的大族正!”

    崔耕也挺討厭崔日用這眼睛長到頭頂上的傢伙,說道:“好了,也別在這兒呆著了。半個月,歸仁酒樓,你和崔湜也一同來吧!”

    崔日用剛才也聽到崔耕和豪商們的談話,一聽之下,心裡頓時熱乎起來:“此次興建羅城,我們博陵崔氏也可分一杯羹?”

    崔耕道:“到時候你來了,便知!”

    崔日用神色緩和了許多,難得沖崔耕笑了笑,道:“崔縣令,你果然識時務,這樣,只要你滿足了博陵崔氏的利益,對於你認祖歸宗之事,本族正還是會慎重考慮的!”

    “他媽的,你真是逼著老子講粗口啊,”崔耕終於忍不住好脾氣了,罵道,“你能不能不要腆著個大狗臉,張嘴閉嘴就認祖歸宗的。老子再說最後一遍,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嘴臉,對於博陵崔氏,老子真不稀罕!你真以為老子是看你面子,才讓你們參加半個月的宴席?呵呵,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吧!”

    說著,崔耕將崔湜一把拉了過來,搭著他的肩膀,說道:“若不是看在我好兄弟崔湜的面子,我連多看你一樣都嫌煩。滾吧,這個半個月內,你自己個兒找個地方老實呆著,別在我面前來回晃悠!”

    “你……哼!!!”

    崔日用一番話聽在耳中,氣得肺都快炸了,奈何如今又是有求於人門下,只得將忍著性子,拂袖恨恨離去。

    崔耕望著他的背影,不屑道:“什麼玩意兒啊?這優越感是哪兒來的?呵呵,這就是你們博陵崔氏是最值得培養的種子?崔湜,別怪哥哥說話難聽,如果你們博陵崔氏盡出這種貨色,那離家族敗落消亡,也不遠矣!”

    “嗨,大哥你也別理他,都是族裡面慣出來的!”

    崔湜也是搖了搖頭,不過也極為難得的替崔日用說了句好話,“不過他也夠可憐的。原來的宰相崔元綜,是他的親伯伯,不過崔元綜前些日子被另一位宰相李昭德算計,最後罷了相。本來有崔元綜的照拂,他在官場上的仕途比我可順暢多了。可現在呢,沒了崔元綜的照應,只得靠族裡的老人了。現如今,還得和我一起來竟爭族裡的支持,他心裡那口氣兒,一時半會也難順得過來!”

    “誒,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這茬兒來了。”

    崔耕會意道:“這白痴不會是覺得崔元綜受了我的牽連,才死活看我不順眼?”

    “有這麼點意思。”崔湜低聲說道。

    崔元綜之所以被罷相,是因為他另外一個侄子崔日昌,被王弘義陷害抓了辮子,讓李昭德有了可趁之機。這事人盡皆知。

    但王弘義喪子與崔元綜倒台的時間太過巧合,所以很多人都認為,這和崔耕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所以,崔日用有這個想法並不奇怪。

    崔耕理清頭緒之後,也顯得鬱悶無比,這事兒也沒解釋的必要和意義,唯有無奈地聳聳肩,嘆道:“這口鍋背的還真是莫名其妙的。得嘞,就衝他崔日用的尿性,本縣看死他在仕途有所建樹,樹敵便樹敵吧,不過土雞瓦狗,不與他一般見識。”

    ……

    ……

    又過了三天。

    這一天,小和尚慧明來見崔耕,滿面愁雲地鬱悶道:“崔縣令,北禪宗的神會和尚,邀小僧在閒雲寺內開一場無遮大會論法。”

    “又尼瑪是你們南北禪宗那點屁事兒。”

    崔耕一聽就頭疼,真心不願攙和進去了,“你既然敢來揚州弘法,難道還怕和人家當面辯論?”

    “此事可單單論法這麼簡單,其中大有隱情。”

    慧明解釋道:“要說單純辯論佛法,貧僧當然不怕。但問題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場論法的關鍵,不在於我們兩宗或者說我與神會老和尚,誰的佛法更高深,而在於那些聽法的香客信眾會支持誰。”

    “所以呢?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這事兒不是明擺這的嗎?他們北禪宗在揚州的信徒眾多,我們南禪宗拍馬也趕不上。一真論起法來,誰輸誰贏這還用問嗎?”

    “唔,還真是這麼個理兒。”崔耕點點頭。

    “而且,而且,這回小僧可是受了崔縣令的牽連,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小和尚苦著臉。

    崔耕道:“又關我事?你們和尚打架,能不能別老把我這凡人拉扯進去?”

    小和尚道:“若不是小僧當日在妓館偏幫著崔縣令對付王弘義,神會和尚會主動邀小僧論法?王弘義就是知道小僧是崔縣令你的人,所以才想藉著北禪宗在揚州的實力,狠狠折辱小僧這個南禪宗的和尚。藉以報復崔縣令你!”

    “嗯,你這麼一說,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

    崔耕仔細想想,當初在法蓮寺,王大中就把神會老和尚吃的死死的,很顯然,雙方的關係絕對匪淺。

    如今神會老和尚毫無節操,居然主動找慧明這種小輩來論法,又在揚州這種北禪宗的主場,擺明了就是七夫人。神會老和尚應該不會這麼無聊,那幕後應該就是王弘義在主使授意的。

    王弘義這廝當日在妓館放下狠話,沒想到這報復,還真來得挺快。暫時找不到報復自己的地方,就先從自己身邊的同盟下手。嗯,這種做事手法和風格很王弘義嘛!

    照此分析的話,於情於理,自己的確應該幫忙小和尚。

    但是這種事兒,自己該怎麼幫呢?難道雇上些水軍,給慧明小和尚去吶喊助威?

    但揚州是北禪宗的主場,找水軍萬一烏龍了,找到人家的信眾頭上,這事兒勢必會被拆穿。

    “崔縣令,你可要幫幫小僧,這些日子小僧好不容易才在揚州吸納了一點信眾,可不能一下子就被北禪宗摧毀。過些時日,我恩師問責起來,小僧也實難交待啊!”小和尚急得都快哭了。

    “呃……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對了,你恩師?”崔耕好似想起了什麼,微微一驚,撫額說道:“對了,就是你恩師惠能大師!”

    小和尚沒聽懂,一臉呆滯地看著崔耕。

    崔耕道:“我記得你們南北禪宗,有那麼一樁件公案是非常有名的。興許,這是你在人家主場制敵的好辦法!”

    小和尚迷糊問道:“公案,什麼公案?”

    “這你都不知道?看來你小子拜了惠能和尚為師,去不甚瞭解自己這個師傅是多牛掰啊!想當年……”

    崔耕將南北禪宗一樁塵封許久的公案娓娓道了出來。

    眾所周知,南禪宗的惠能大師和北禪宗的神秀大師,當年都是禪宗五祖弘忍和尚的座下弟子。

    五祖想從座下弟子中選一個認出來,好繼承自己的衣缽,於是他就讓弟子們各作佛偈一首。他以佛偈最優者為衣缽繼承人。

    隨後,眾弟子紛紛獻上自己的佛偈。

    神秀大師當時作了一首佛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當場便引來了眾僧的讚許和稱頌,儼然神秀和尚的佛偈一出,眾師兄弟已經再無跟他爭這衣缽繼承人的心思了。

    而弟子中,還有一人沒做佛偈。那就是小和尚的師傅惠能和尚。

    因為那時的惠能在五祖坐下的一眾弟子中,平日裡普普通通不顯山不露水,也經常被師兄弟們呼來喝去幹這個幹那個,也不像神秀和尚那般長袖善舞,人氣極高。

    最關鍵的是,惠能和尚當時還剛剛拜入弘忍五祖座下沒多久,之前連字兒都不識,此時不過是個半文盲。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人瞧不起的小人物,卻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向佛之心,他只得在場外自己做出了佛偈“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此佛偈傳到弘忍大師耳中後,當時就被震驚了,暗讚,此子竟有如此慧根?是個人才啊!

    於是,五祖深更半夜偷偷來到慧能的禪房內,傳授他無上正法,並且將自己的衣缽正式傳給了他。

    因為慧能根基太淺,又被師兄弟瞧不起,尤其是神秀在寺中的鋒芒太勁,光芒太盛,完全掩蓋住了惠能。所以弘忍擔心他繼承衣缽之後,寺內僧眾不僅不服他,還會被人加害,於是就囑託惠能南下弘法,念萬卷佛經,不如修千里行,弘萬里佛法嘛。

    正因為此舉,才有了南禪宗。

    也正因為五祖將衣缽傳給了惠能六祖,才使得神秀和尚不服,自行開闢了北禪宗。

    南北禪宗,互不承認佛統正朔,這麼一掐就是幾十年。

    ……

    誰知崔耕講完這樁公案典故之後,慧明小和尚的小臉更是茫然無知了,納悶道:“五祖傳衣缽的事兒,小僧是知道的。但是這兩個佛偈,小僧可從聽恩師提過啊,也沒聽恩師座下其他師兄講過。崔縣令,這佛偈你是怎麼知道的?”

    崔耕當然不能說,老子是從荒唐大夢中得知後世佛教經籍中就這麼寫得吧?

    但一聽小和尚的話,他就知道壞菜了!

    因為後世還有個說法,說這兩個所謂的佛偈,是惠能的徒子徒孫們有意杜撰的,目的是為惠能六祖繼承弘忍五祖的衣缽而增添神秘感,更是為了讓南禪宗穩穩地壓北禪宗一頭。

    娘的,這說法可是野史啊,也能當真?

    沒辦法了,解釋不了只能靠不要臉了,裝沒聽見了。

    他假裝沒聽見小和尚的問題,眨巴著眼睛,說道:“輕重緩急,你別揪著本官怎麼知道,我就問你,到了那個勞什子的無遮大會,這個故事管用不管用吧?”

    PS:第二更,兩章合一五千字。這麼算來,今天更新了三章。10月3日陪老婆孩子出去轉轉,沒更新的話,就放10月4日補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6章 南北禪宗會(二)

    “管用!管用得很哩!”

    慧明小和尚喜極撓頭,道:“小僧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場論法大會啊,不在於小僧和神會老和尚誰的佛法高深,關鍵在於香客信眾們願意信誰。有了崔縣令講得這樁典故,小僧心裡有些底氣了!”

    “管用就好。來,本縣好人做到底,順著這個思路幫你再往下捋捋,到了那天的辯法大會上,你就如此這般……”

    ……

    ……

    七日後,大明寺。

    神會老和尚與慧明小和尚的無遮大會,今日開辯。

    之前神會老和尚是將會場定在閒雲寺,但小和尚也不傻,尼瑪閒雲寺是神會老和尚的主場,是北禪宗的地盤兒,他南禪宗的小和尚跑人地盤去客場作戰,在先天氣勢就弱了三分。

    於是他後來強烈建議,為保證大會的公平,會場要選在揚州的大明寺。

    之所以選在這裡,是因為大明寺信奉的乃是律宗。對南北禪宗來說,這裡都不是各自的主場,恰恰能做到不偏不倚。

    寺中一片空地上,築起一座丈許高台,神會和慧明盤坐於高台之上,寶相莊嚴。

    高台下觀者云集,人山人海,這裡面有兩宗各自信徒,但大部分還是看熱鬧的普通百姓。

    高台東西兩邊的空地上,又搭起兩座綵棚,供各路官員以及富商巨賈們就坐。

    東棚內,崔耕左邊坐著曹月嬋,右邊坐著盧若蘭,看著倒是有點享盡齊人之福的意思。不過,兩個美人互相看不過眼,崔耕身在其中,苦樂自知。

    這不,兩位美女剛坐下還沒半柱香的時間,又掐起來了。

    眼見著兩位姑奶奶的戰火越燒越旺,崔耕趕緊攙和進去,分散兩人的注意力道:“盧小娘子,當初在法蓮寺內,你說神會老和尚有難言之隱。這個難言之隱,本縣倒是有些好奇,透個底漲漲姿勢……見識唄。”

    “這個啊?”

    盧若蘭猶豫了一下,遂低聲說道:“告訴二郎你也無妨,並非他懼了麗競門,而是不願得罪麗競門啊。因為北禪宗的宗主神秀大師經常腹瀉不止,只有吃了麗競門送來的三陽草,才能暫時得以緩解。”

    “暫時得以緩解?這腹瀉又不是什麼絕症,還根治不了?”崔耕一聽就覺得奇怪。

    盧若蘭唔了一聲,道:“還真就根治不了。三陽草又只有麗競門才尋得到,事關神秀大師的身體,所以神會大師怎麼著也對他們顧忌三分。”

    “一個腹瀉罷了,居然還這麼邪門?”崔耕皺起眉頭,大為費解,“這個勞什子的三陽草居然還只有麗競門才尋得到?這也太尼瑪巧了!”

    盧若蘭到:“還真就這麼巧!”

    崔耕不以為然道:“呵呵,一個巧是巧,接二連三的巧,恐怕就透著貓膩了。本縣估摸著,神秀大師這病啊,八成就是麗競門暗中下黑手搞出來的。”

    盧若蘭驚詫搖頭道:“這不可能!你可別小瞧了北禪宗的底蘊。他們這一支禪宗遍佈北方的名寺古剎,僧人之中深諳岐黃者不計其數,麗競門若是敢對神秀這個堂堂北禪宗宗主下毒的話,焉能瞞過他們?”

    “嘁,下毒當然瞞不過人,那要是不下毒呢?”崔耕撇撇嘴。

    “咦,二郎你這話妾身怎得聽不懂?為什麼不下毒又能讓神秀大師……”

    盧若蘭話還沒問話,耳中卻充入一陣“阿彌陀佛”之聲,高台之上,神會和尚和慧明小和尚已經就坐。

    盧若蘭還要張嘴追問,卻被曹嬋月輕哼一聲,略略吃醋地打斷道:“還聊什麼聊?禪辯開始了。等結束了,你倆再打情罵俏!”

    “哼!”盧若蘭沖曹嬋月微微瞋目。

    崔耕趕緊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低聲說道:“那啥,回頭再聊,先聽禪辯!”

    此時,東西兩座高台之上。

    神會和尚道:“所用戒何物?定從何處修?慧因何處起?所見不通流。”

    慧明小和尚不慌不忙,流利答言:“定即定其心,將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見自知深。”

    神會又問:“本無今有有何物?本有今無無何物?誦經不見有無義,真似騎驢更覓驢。”

    小和尚還是對答如流:“前念惡業本無,後念善生今有。唸唸常行善行,後代人天不久。汝今正聽吾言,吾即本無今有。”

    ……

    今日,揚州各個寺廟的高僧基本都參與了這場禪辯的旁聽,他們聽著台上南北禪宗的一老一少在你問我答,聽得當真是津津有味兒,充滿禪機。

    不過呢,對於普通百姓或者佛性尚淺的兩宗信徒來說,這番辯難就有點淡然無趣了,聽不懂嘛……直聽得昏昏欲睡。

    忽然,慧明小和尚陡然提高了聲音,頗為稚嫩的嗓子變得有些尖利,高聲道:“貧僧以為,南北禪宗的最大不同,就在於南宗主張‘頓悟’,而北宗主張‘漸悟’,不知神會師叔以為然否?”

    小和尚的師傅是南禪宗的六祖惠能,惠能與神秀都是五祖弘忍座下弟子,而神會和尚又是神秀和尚的師弟,南北禪宗又皆屬禪宗一脈。這麼算起來的話,小和尚稱年紀頗老的神會一聲師叔,倒也說得過去。

    神會和尚聞言,點頭隨意答道:“你這麼說,倒也不算錯。”

    可他這麼不假思索的一回應,就算墮入了崔耕和慧明小和尚的彀中。

    因為南禪宗強調頓悟成佛,用不著艱苦修行,某天通過一種機緣,突然開竅,就成佛作祖了,這多輕鬆省力啊。

    他北禪宗既然主張漸悟,就比較苦逼了,你得慢慢修持,十餘年,二十餘年,乃至一輩子,都不見得學有所成。

    這兩種法門到底哪種比較厲害,在高僧的眼光中當然是各有千秋。

    但尋常的信眾和普通老百姓們會怎麼選,那還用問嗎?

    當然是撿輕鬆,又能成佛的啊。能學孫悟空一個觔斗雲十萬八千里,直接蹦達到西天小雷音寺,又何必徒步十萬八千里,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再取得真經成佛呢?那也太累了!

    勝利的天平,儼然已經朝小和尚開始傾斜了。

    慧明小和尚當即趁熱打鐵,又提出了他們南禪宗的慧能大師才是五祖的佛統正朔衣缽繼承人,至於北禪宗的神秀,呵呵,不過是競爭不過,自立門戶的旁門左道罷了。

    講罷不等神會反駁,便又講了他的三條論據,其一,在傳法信物上,慧能有弘忍所傳衣缽,而神秀則沒有。其二,禪宗自從初代祖師開始,講究的就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神秀已經偏離了祖師的本意。第三,在與皇室的關係上。從達摩到弘忍,都不貪戀富貴,即便皇上有詔,也會拒絕,而神秀和尚卻戀棧紅塵,受封為國師。

    這三條皆是正理,尤其是信物一說,更是讓神會和尚當即啞口,辯無可辯。

    當然了,作為神秀大師的師弟,舌辯的功夫自然是有的,不過是被小和尚打個措手不及,給他充足時間,他也能從別的角度對小和尚的論法逐一加以駁斥。

    但慧明哪裡會給他緩衝的時間,繼續趁勢追擊,使出了今天這場辯法大會的殺手鐧,也就是崔耕前些日給她講的那兩個佛偈的故事。

    末了,他還加了一樁自己在廣州法性寺親身經歷之事。

    他說自己到了嶺南之後,有一日掛單在廣州法性寺,見寺中僧人辯論“風動”還是“幡動”,他便上前與他們相辯。他直言,既非風動,也非幡動,而是“心動”!當時在廣州引來一陣轟動!

    不得不說,慧能小和尚的這幾個故事簡直太拉風了,頃刻間,就幫他辯法大會現場贏獲了不少粉絲。

    無論是那個“明鏡亦非台”的佛偈,還是“既非風動也非幡動,而是心動”,對於普通信眾和百姓而言,簡直是太有逼格,太有殺傷力了。

    神會和尚見勢頭已然不對,卻一時也無法駁斥,心中頓生無力回天之感,屢次欲要張嘴,話到嗓子眼卻又硬生生地卡了回去。

    辯個球啊!他本以為慧明這小和尚會跟他講佛經來辯論,誰知這小子另走蹊徑,居然跟老百姓連講了兩個逼格滿滿的故事。

    慧明小和尚見神會的窘狀,臉上更是浮著一抹淡淡的裝逼,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擺出一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博大~胸懷,淡然說道:“怎麼?神會師叔可是對小僧的話有所懷疑?不打緊,你若有空,可往曹溪山寶林寺一行,向我師尊詢問究竟。以他老人家的佛性和德性,總不會說誑語的。”

    “阿彌陀佛,慧明師侄所言甚善。”

    神會和尚雙手合十,躬身一禮,宣佈了這場無遮大會的結束,同時也宣佈了今天他輸了,呃……暫時的輸了。

    而此時,台下北禪宗和尚們紛紛低下了頭顱,儼然今天被南禪宗的一個小和尚搶了風頭,對他們而言是很不光彩的事啊。

    “你這小和尚好生無禮!”

    正在這時,一直坐在西邊綵棚的王弘義陡然起身,厲聲叱道:“神秀大師乃陛下親封為國師,你如此詆毀北禪宗,置當今陛下於何地?你就不怕給南禪宗帶來滅宗之危嗎?”

    “阿彌陀佛!”

    慧明小和尚此時自然要保持贏者的驕傲,怡然不懼,高頌佛號道:“小僧今日弘揚佛法,造福蒼生,縱然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哼,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為了名利二字。”

    慧明反問道:“小僧連性命都不要了,還要名利二字何用?”

    好一個勇者無畏,不懼強權的小…高僧!霎時,台下剛剛歸心於南禪宗的香客信徒們,轟然叫好。

    “哈哈哈,好一個巧合如簧的小和尚!”

    王弘義也狀,哈哈大笑起來,譏諷道:“小和尚說得倒是好聽!既如此,那明日本御史就將你這番言語報知陛下,看她老人家作何感想!”

    隨即,又斜瞥向崔耕所在的綵棚,高聲道:“哼,還有某些支持南禪宗的地方官員,少不得,本御史也要同參一本!”

    毫無疑問,他這話是劍指崔耕。

    一聽王弘義要御前彈劾,曹月嬋俏臉一變,看向崔耕。

    崔耕倒是不咸不淡地翹著二郎腿,看也不看王弘義,卻又故作大聲地喊道:“陛下又沒有禁南禪宗傳佛弘法,本官支持他們,也算不得什麼罪過。最多最多,也不過是失些聖眷罷了。”

    盧若蘭倒是低聲說道:“二郎,妾身在北禪宗有些關係的,我一會兒便修書一封,讓神秀大師為二郎說幾句話,屆時應該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事關崔耕的仕途前景,曹月嬋這回倒是沒有和盧若蘭抬槓,而是稍稍疑道:“二郎支持的是南禪宗,神秀大師這位北禪宗之主,豈能為他說話?盧家娘子,這不大可能吧?”

    盧若蘭也難得沒出言嗆曹月嬋,而是稍稍篤定道:“你覺得不可能之事,我未必就做不到。南北禪宗關係千絲萬縷,並非如曹掌櫃想像中那麼簡單。”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7章 成立新商號(一)

    至於南北禪宗為什麼既整天撕逼,又暗含千絲萬縷的關係,盧若蘭沒有跟曹月嬋戲說。

    她認為,曹月嬋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樣對二郎的助力就越少,畢竟這小賤~人是她的情敵嘛。

    相比曹月嬋,崔耕更好奇的是盧若蘭這小妮子的身世,貌似什麼隱秘在小妮子口中都能扒拉一點出來,到底什麼來頭嘛。

    不過一直以來他旁敲側擊不下七八次,盧若蘭都三緘其口,他也就打消了再多費唇舌去探究的心思。

    隨著神會老和尚的落敗,今天的辯法大會也宣告結束。不消一會兒,崔耕與兩位美嬌娘,混在退潮出寺的人群中,低調地離去。

    ……

    ……

    時光似箭,到了崔耕先前答應眾豪商,給一個交代的日子。

    歸仁酒樓。

    未免閒雜人等混進酒樓中添亂,江都縣衙將歸仁酒樓包了下來。

    攏共四十七名背景紮實各有靠山的豪商,手持請帖上了三樓。

    眾豪商入席之後,紛紛面色凝重,靜待著崔耕的答覆。

    不怪他們大氣不敢喘,心思都在崔耕身上。畢竟他們也有壓力啊,這買賣又不是他們自己的。差事辦好了主人會大加賞賜,但要是辦砸了,他們身後的主人首先要算賬的不是崔二郎,而是他們在座的每一個人!

    開席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崔耕起身清了清嗓子,朗聲道:“眾位,先靜一靜,本縣也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談正事兒吧!”

    唰的一下,一眾豪商紛紛將目光落在了主桌的崔耕身上,個別還在動筷子的,也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肉戲來了,這才是今天這頓宴席的主菜啊!

    崔耕繼續說道:“關於興建羅城的這個買賣怎麼分,又該交給誰人,呵呵,本官也一直很苦惱。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順了哥情必定是失嫂的。所以呢,本官就先了幾個法子,供諸位參考一番。頭一條呢,你們寫上承攬城牆的價格,再統統交上來,最後由價低者得。畢竟這不是幾貫錢的買賣,所以官府也必須考慮成本的嘛。這法子在本縣看來也算公平,童叟無欺,大夥以為如何?”

    眾號豪商:“……”

    一陣沉默。

    他們當然不同意了,如果在場諸人為攬工程,彼此都把價格往低了寫,攬了工程最後卻賺不著錢,那不等於是白忙活了嗎。回去之後怎麼向主子們交代?

    有點冷場了。

    崔耕看在眼裡,但也不急,貌似這都在他意料之內,他不慌不忙地又說道:“好,既然這個法子大家不同意,那就暫且擱置。本縣再替第二個法子,唔……大家抓鬮,聽天由命,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抓…抓鬮?

    簡直震聾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這尼瑪涉及到幾百上千萬貫的買賣,你堂堂六品江都縣令,這項工程的招商負責人,居然想到抓鬮這種法子?太兒戲了吧?

    抓鬮,公平倒是公平了,但他們都不是傻子,心裡都會盤算,在場四十七個人,如果用抓鬮的話,攬到工程的機率連一成都達不到,這太冒險了!萬一抓不到鬮,回去如何交代?

    當即,有豪商站起身來,質疑道:“崔縣令,當日你可是說,今日的結果一定會讓我等皆大歡喜嗎?這話在下還記得真真兒的,怎麼到今天就變了卦?”

    媽的,記性還挺好。

    崔耕暗裡吐槽了一嘴,對站起身來說話這個人,他有印象,好像是出自武承嗣府邸的。

    “呵呵,你周國公府邸的人吧?別急嘛。”

    他聳聳肩,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又道:“本縣自然說話算話,那你們再我的第三條建議。”

    霎時,宴會廳內一眾豪商屏氣凝神,真的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齊齊靜待著崔耕所謂的皆大歡喜之法。

    頃刻,崔耕便朗聲說道:“本縣的第三個法子,那就是大家利益均霑,由在場諸位齊心聯手,來共同承攬興建揚州羅城這項工程!”

    嘩

    一言激起千層浪!

    整間宴會廳內,頓如沸水開了鍋一般,吵炸了!

    “四十七家聯手承包?這…這…簡直是兒戲!”

    “唉,這算什麼皆大歡喜的法子?我家主子曾再三交代,再不濟也要拿下一面城牆的買賣!”

    “可不唄,呵呵,崔縣令這般敷衍了事,就等著我家侯爺的怒火吧!”

    “久聞縣令有點金聖手之名,今日卻出了這麼一個沒有見地的主意,呵呵,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

    眾豪商吐槽聲聲,怨氣沸騰,意見極大,也將崔耕貶的一無是處。

    崔耕看著廳中的眾生相,笑而不語。

    直至他們發牢騷生怨念足有半柱香的時間,他才沖維持會場秩序的宋根海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你帶人在廳中轉一圈,誰還唧唧歪歪的,直接將他架出酒樓,取消他參與承辦興建羅城的資格!”

    “喏!”宋根海當即帶人開始轉悠會場。

    這話還真收到奇效。一時間,還鬧哄哄的宴會廳,剎那間肅靜了下來。

    儼然,這群人還是對工程志在必得,牢騷歸牢騷,動真格取消他們的資格,都慫。

    崔耕心中冷笑一番,暗罵一聲,一群欠抽的賤皮子!

    直到場中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崔耕才又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你們也別嘟囔,也別暗裡罵我娘,你們在場各位哪一家的主人是善茬兒?我一個小小的六品縣令,芝麻大點的官,誰也得罪不起。聽本縣把話說完吧,所謂共同承攬工程,不是讓你們在場四十七家,一家承攬一段城牆,而是讓你們成立一個共同的買賣,分享其利。”

    這時,又有人站起來,不滿地說道:“崔縣令,我們也理解你的苦衷。但你個法子將四十七家都捆綁在一起,可不見得每家的實力都一樣,其中也是有強有弱,但崔縣令你一句話就將四十七家的份子均分了,未免有些不公平啊!”

    這人崔耕也有印象,好像是太平公主府邸的,叫李全。

    他說這話倒是有底氣,太平公主,根正苗紅的皇族啊,李唐時她是皇族,到了如今的武周,她還是皇族。尤其是這倆年,當今女皇陛下對太平公主那是寵上天了,好多朝政上的決議都會聽聽她的意見和看法。所以太平公主在朝中紅到連來俊臣看到她,都自覺退避三舍。

    朝中更有大臣在私底下猜測,莫非這武周天下,皇帝的寶座是傳女不傳男?

    崔耕又招招手,示意李全坐下,然後搖頭解釋道:“你這質疑很合理,也直指要害,不過並非你想得那樣,不過本縣的意思是既不是均分,也不是細分,個中詳細,你們稍安勿躁,且聽本官細細道來……”

    他建議,四十七家裡也分個三六九等,皇親國戚佔上一百股,世家大族呢,佔個八十股,至於朝中顯赫的重臣,則佔五十股,至於這些人的內部就不必再細分了。

    道理很簡單,花無白日好,人無千日紅,現在受寵不代表日後也受寵;現在失勢不代表幾年後不能起復。

    大多數人聽罷也暗暗同意這個分法,如果都這樣的話,回去也能有個交代,尤其是四十七家裡份量稍微不重的,他們覺得跟皇親國戚一比,貌似也不算吃虧了。

    但還是有少數人持不同意見其中又以一位叫張伯通的豪商,叫囂的最凶。

    張伯通身後代表的主人,乃恆安王武攸止。

    武攸止雖也是出自根正苗紅的武氏子弟,但其性格乖戾,在武氏眾子弟中,不僅不受武則天寵愛,就是在家族中,也是人憎鬼厭的,混的很不如意。因為家中錢財不豐,連帶著他的心腹張伯通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張伯通越叫越來勁,更是一掌拍在桌子上,大聲嚷嚷道:“什麼共同的買賣?我家主人是派我來賺銀子的,不是讓我來入股的。直說了吧,崔縣令的這個法子,我代表恆安王表示不同意!”

    崔耕微微一笑,道:“呵呵,只願意賺錢,卻不願意入股?那也成。你大可代表恆安王,將本該分派給他的配額份子賣了嘛。”

    “賣了?賣給誰?”張伯通問道。

    “當然是誰看好咱們這個買賣,就賣給誰唄。”崔耕道。

    “那要是沒人看好呢?”

    崔耕伸伸手,笑道:“那就賣給本官,你手上的所有配額份子,我都吃下!”

    “賣給你?”張伯通自覺被崔耕落了面子,起鬨道,“那在場諸位索性都將份子賣給崔縣令吧,某家倒要看看崔縣令你有多少家底來置買?”

    “呵呵,你也不用鼓噪,本縣相信在場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幹。”

    崔耕往四下里掃視了一眼,果然沒有人出來附和張伯通,心中大定了不少,繼續道:“因為本縣建議大家聯手合作成立這個買賣,可不單單是為了今天這檔子事兒。大家請想,你們所代表的身後各位貴人,若是聯合起來,天下還什麼買賣不能插上一腳?這可是捧著天底下最能掙銀子的聚寶盆啊!”

    張伯通見沒人捧自己,只能繼續孤單一人較勁道:“這話雖然聽起來挺有道理,但是,揚州建城之事可一不可再。天下哪有那麼多賺錢的買賣,值得大家花那麼大力氣?”

    “有沒有那麼多賺錢的買賣,你張某人說了可不算。”

    “那誰說了算?”

    “當然是本官說了算!”崔耕摸了摸鼻子,笑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本官這些年來幹的事兒。沒有我崔某人,這市面上可有便宜糖霜兜售?可有揚州氈帽獨樹一幟,行銷大唐十道諸州府?更可有揚州建羅城之事?”

    說到這兒,崔耕又拋出一個令眾人眼饞的東西,“莫非諸位在揚州呆了這麼些日子,沒聽說過‘保障湖’一事?這樁買賣,還不足以領你們動心?”

    說到點子上了,對於保障湖這個事兒,在場這些豪商可不單單是耳聞,甚至比崔耕還要關心,更有甚者早就暗中嫉妒崔二郎這個江都縣令,尼瑪的太沒節操,自己地盤上吃下這麼大一口掙錢的買賣,這手腳委實太快了。

    一時,宴會廳中關係熟稔的豪商,又彼此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不斷。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0
第277章 成立新商號(二)

    眾人一番交頭接耳過後,並沒有人再站起來反對質疑,顯然對各家聯手合作,共同開發興建羅城項目默許同意了。    .      .   

    當然,他們能這麼快同意,多少還是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

    畢竟他們充其量不過是被各家主人推到台前的傀儡罷了,僅僅是台前風光而已,在私利上還輪不到他們來得享。但是如果他們能在這個買賣中謀上一份差事,那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樣的話,即便將來他們身後的主人倒了黴失了勢,他們個人的富貴也不會受太大的影響。

    當即,紛紛表示同意。

    “不管別人怎麼說,在下手中的份子就不賣,我替我家公爺應下了,願與崔縣令一起發財!”

    “對,願與崔公一起發財!”

    “我替我家尚書大人答應了,我家大人應出的份子錢,不日便會送抵。”

    “此事既是崔縣令提議,如今崔縣令又主政江都縣,那掌舵之人選還得是崔縣令最為合適啊。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崔縣令替在下留意一下,咱這大買賣裡有什麼合適在下的差事。畢竟我也得替我家主人盯著點,不是?”

    “對極對極,李某人也是這麼個想法。”

    “哈哈,怎麼能少得了在下呢?崔縣令也得替我留意一下哈。”

    宴會廳中都沒有傻瓜,都是些人精兒,不然也不會被他們各自的主人委以重任,跑來揚州分上一杯羹。就連剛才還跟崔耕抬槓的張伯通,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個人利益,也變得附隨大流,不再與崔耕挑刺。

    ……

    一時間,你一言我一語,你吹捧一下,我恭維一番,場中氣氛倒是變得極為和睦融洽。

    良久,崔耕才抬起雙手壓了一壓,朗聲道:“諸位果然都是明理多智之士啊,既然諸位如此拳拳相邀,本縣定當不負大家所望!”

    他也是一個有桿兒就順上跑,不要臉的傢伙。

    趁著氣氛融洽,他便與場中豪商們正式開始商討這個買賣的細節,比如興建羅城的總預算應該是多少,才能保證大家都能掙到錢。各家又要掏多少貫錢做為本錢,掌櫃夥計如何招募,總部設在哪,眾人如何監督,又如何聯絡等等云云。

    最後,崔耕順勢還給這樁買賣起了個響亮的名號四海商號。

    暗含之意,四海之內,就沒有咱們這家商號不能插手的買賣。

    最後,崔耕仗著自己是此次工程的官府負責人,又是提出四海商號,全程跟進這項工程的江都縣令,所以他願意付出一百萬貫的代價,獨自手持五百股,成為四海商號最大的股東。

    對此,在場諸人倒是沒有計較。畢竟他們只要回去能向主人交差就好,崔耕佔股多少並不影響他們自己私人的利益。

    計議已定,揚州羅城城牆的建設工程,便開始轟轟烈烈的進行施工了。

    數日過後,豪商們突然發現,原來諸家聯合起來的力量竟如此之大,效率之高,更是超乎了他們的想像!

    比如各種原材料,既然是自家的買賣,就沒必要囤積居奇了。即便這些材料不在自家人手裡,又有誰敢敲四海商號的竹槓?

    比如揚州的人工貴,沒關係啊,某某地受災了,從那運災民過來不就行了?以四海商號各位股東幕後的勢力,又有哪家官府敢卡扣著?

    還沒等城牆建完,這些人精兒們就算出來了,整個工程的造價,絕不會超過一百萬貫!而四海商號向揚州刺史府的總預算報價,卻是足足四百萬貫。

    換言之,單單這單工程,刨去給揚州刺史府的上下打點錢,四海商號就能淨賺兩百五十萬貫以上!

    這番盤算下來,眾人對崔耕心生折服,崔縣令真不愧是點金聖手啊,無中生有,讓大家在不可能賺錢的生意中,賺到了巨額的錢財。

    最關鍵的是,這錢還賺的心安理得,乾乾淨淨。

    一時間崔耕在眾人心中的地位急劇攀升。

    不過他們想到的卻是表層,崔耕此番藉著興建羅城成立四海商號,還有他自己心裡的小盤算……他要玩借勢,他要玩捆綁,他要防範於未然!

    如果沒記錯的話,再過幾個月,來俊臣將重新得到女皇陛下傳召,官復原職。到時候來俊臣捲土重來,第一個要對付的,勢必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崔二郎。

    來俊臣一旦官復原職重得聖眷之後,挾萬鈞雷霆之勢來搞他,他不覺得到時候上官婉兒會為了他,與來俊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斗,甚至還會習慣性地將他放棄。棄車保帥這一招,天底下,不單單是王弘義會玩的。

    至於老滑頭張潛,呵呵,到時候指望他幫襯自己?可拉倒吧,不第一時間放水,倒戈一擊,就算他張潛厚道了。這色老頭的算盤精起來,可是比泥鰍還要滑。

    所以當今之計,他崔耕唯有廣交盟友。

    廣交盟友的前提,就是要將利益捆綁在一起,建立四海商號。

    他崔耕在商海中只有做到舉足輕重,掌握了各路達官貴戚的錢袋子,才能真正借到勢。

    到時候來俊臣要對付他,就不得不顧忌這些人的態度,不說百分百忌憚,但至少有些粗~暴齷齪的手段,來俊臣就使不出來了。

    達官貴戚們要銀子要發財,他崔耕要借勢要自保,四海商號正好能起到這個樞紐的作用。

    這才是崔耕的真正目的!

    ……

    ……

    隨著興建羅城計畫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四海商號高速效率地運轉著,崔耕接下來的日子倒也是舒心的很。至少在揚州地界兒內,端的是人人敬他恭維他,就連刺史老爺張潛,都沒事兒屢屢邀他到府中小酌幾杯。日子過得逍遙的很。

    不過,有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祥和。

    那就是與他合作糖霜坊的揚州城潑皮老大李善。

    這一日,江都縣衙,內宅。

    李善急急求見,一入內宅,便臉色煞白地哭喪道:“崔縣令,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李某人啊。真出了什麼岔子,我這輩子就算是白活了……”

    驚惶慌張,李善此時早沒了揚州城黑社會大哥的范兒!

    “有那麼嚴重?”崔耕見狀,也不敢小視,問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犬子李邕丟了!”

    “啊?令郎失蹤了?”

    崔耕頓時滿臉愕然之色!

    怪不得他也頓覺驚愕,因為李善的兒子李邕,他是知道的,今年虛歲十七,週歲十五,乃是李善的獨子,平日裡出行,都要帶幾個孔武有力的伴當。一旦失蹤的話,像他這個年紀,還有長年帶著隨扈,是不可能自己走丟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跟人為有關。

    他儘量往好了去想,問道:“老李,你仔細說說,令郎是怎麼丟的?會不會是你最近又罵他揍他了?導致他自個兒離家出走了?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嘛,最是叛逆,總是自以為是。”

    “不可能,我都好久沒揍過他了,而且前些日子,我還準備給他張羅一門婚事呢。他自己個兒也滿意的很。我們父子關係融洽的很。”

    李善不迭搖頭道:“犬子失蹤是人為的。具體是這麼回事兒,崔縣令你別打岔,容李某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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