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909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3章 二郎真尿性(兩章合一章)

    要說救上官婉兒的辦法,崔耕還真有。

    據史料記載,上官婉兒曾經受過黥面之刑。

    至於關於她受刑的原因,歷史上紛紛擾擾,大概其有三種說法。

    第一個原因,據說當年李治和武則天共治天下的時候,武則天怕老公背著自己搞什麼小動作,就讓她藏在桌子底下偷聽李治和宰相的談話。結果這事兒被李治發現了,怒扔出一把刀,正好插在了她的額頭上。

    第二個說法,是說武則天和張昌宗、張易之尋~歡作樂的時候,上官婉兒與張昌宗眉來眼去的。武則天吃起飛醋,立馬抄起跟前的一座硯台,砸到了上官婉兒的額頭。

    至於第三個說法,就是劉老四說的這檔子事兒了。不過據說臨刑前,武則天改了主意,讓上官婉兒用黥面之刑替死。

    如今看來,真實歷史上,前面兩種說法都是子虛烏有,以訛傳訛,最終被野史戲化的說法,最靠譜的還是第三種說法。

    崔耕稍稍捋了一下思路,說道:“莫要小瞧了陛下和上官舍人這麼多年的情分啊,我琢磨陛下也不是非要置上官舍人於死地不可吧?四郎大兄你想想,陛下為何不下旨‘即日處死’而是下了一道‘擇日處死’的旨意呢?這四個字,大有深意啊!”

    劉老四聽崔耕這麼一分析,還真有點道理,靜聽著崔耕的後續分析和見解。

    崔耕繼續分析道:“關鍵是得讓陛下把心中那口惡氣給出了!所以,你不如勸一勸上官舍人,讓她上書陛下,央求擇取一種刑罰替死,比如說……黥面之刑?”

    “不行!絕對不行!”劉老四連連搖頭,斷然拒絕道,“世人皆知,上官舍人最是愛美不過。恐怕就是寧願一死,也不會願意受黥面之刑啊。”

    “先別著急啊,聽小弟我把話說完。”崔耕道,“黥面可是黥面,這到底黥在哪,黥多大地方,那可就大有講究了。只要咱們捨得花銀子,黥面之刑也沒想像中那麼嚴重。”

    劉老四沉吟道:“雜家倒不是心疼銀子,但問題是,一點瑕疵也是瑕疵,上官舍人愛美如命,未必願意啊!再說了,當著陛下的面兒,那行刑之人焉敢受賄放水?”

    “這你就別擔心了,小弟我有辦法……”

    崔耕的辦法,便就是傳說中的“紅梅妝”在額頭上畫一朵紅色的梅花,嬌媚異常。

    歷史上,上官婉兒受黥面之刑後,蕙質蘭心,便以“紅梅妝”之法來遮掩黥面的痕跡。宮女們見之,皆以此為美,於是紛紛效仿她,在自己的前額用胭脂點紅做效仿,流行一時。

    現在崔耕拿上官婉兒的“故智”來討好上官婉兒,還真尼瑪雞賊的。

    劉老四能從上萬太監中脫穎而出,那腦瓜也是相當好使的,稍微一琢磨崔耕所提的紅梅妝之法,也大覺此計可行。

    隨即,他點頭道:“好,就依二郎所言,雜家這次回去就算把家底都豁出去了,也要保上官舍人無恙。”

    “四郎大兄錢不夠的話,小弟這還有。”崔耕慷慨大方說道,畢竟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這一哆嗦了。

    定州也算大周的膏腴之地,崔耕雖然沒有像在揚州一樣大發其財,但是小財還是發了一些的。

    比如和博陵崔氏合辦的養雞場,比如定州的幾座瓷窯,比如賣蝗蟲“靈藥”……

    所以,他沒費什麼勁,就拿出了千兩黃金讓劉老四帶上,聊表心意,以供斡旋上官舍人之事。

    臨行前,劉老四拍了拍崔耕肩膀,頗為感慨道:“行啊,二郎,上官舍人沒白照拂你。自從她壞了事之後,原來那些拚命討好的人都跑了個乾乾淨淨。也就二郎你了,不單替她想辦法,還願意拿這麼一大筆錢出來,救她的性命。”

    崔耕眨了眨眼,笑道:“這不是還有四郎大兄你嗎?要不是你千里迢迢來送消息,我也不知道這事兒啊!”

    劉老四這次來,其實是想藉機改換門庭的,聽了崔耕這話,瞬間秒懂崔二郎這在幫自己遮掩。

    劉老四一聽真叫一個感動,暗道,二郎這才是走心的朋友啊,比長安城裡那些貨色,靠譜太多了!

    他道:“二郎說得好,如今就咱們倆對上官舍人最是忠心了。呃……你我就好比《西遊釋厄傳》裡面,唐僧把孫悟空趕跑,誰知被妖怪捉了去,豬八戒到花果山來請救兵!哥哥跟二郎這交道,打得那叫一個瓷實,那叫一個走心啊!”

    因為禪宗俗講的緣故,《西遊釋厄傳》如今已經廣傳天下膾炙人口,劉老四當然聽說過。

    崔耕哈哈大笑,好吧,你劉老四願意自比豬八戒,我還能攔著不成?

    隨後,劉老四著急趕路,便告辭離去。

    大事為重,崔耕也沒有挽留,將他送出了府。

    到了府外,劉老四翻身上了馬,快馬加鞭,揚長而去。

    目送著劉老四漸行漸遠,崔耕又想著自己眼下即將攤上的那份差事,惆悵的很吶

    雖然上官婉兒性命堪虞之事問題不大了,但是,等她被武則天赦了死罪,再重新恢復以往的地位,再替自己遊說武則天,取消送親副使之事……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啊。時間上來推算,根本趕不上趟。

    所以,作為送親副使出使突厥的事兒,估摸著還得崔耕自救,自行解決了。

    ……

    回到家中,崔耕派人去請來何明遠。因為何明遠跟突厥國內還是有生意往來的,在突厥那邊多少也有點勢力,比自己這個兩眼一抹黑的主兒,可是強太多了。

    所以叫何明遠來,比找宋根海、封常清和周興等人要有用的多。

    何明遠聞訊而來,崔耕將送親副使之事,逐一給都告訴了他。何明遠也是知道崔耕和賽修倫的過節的,一聽之下,也是懵圈了。而他能幫助崔耕的,也只有將突厥國內目前的形勢細細分析給崔耕聽。

    一晃眼,又是好多天過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何明遠利用自己在突厥國內的生意,不斷地將突厥的各種情報送至崔耕的案頭,並且請來專人教崔耕突厥語。

    既然無發讓女皇陛下收回陳命,那崔耕唯有接受現實,同時多做準備,好讓自己在逆境中多些保障。性命攸關,崔耕自然努力學習,學到最後,固然不能用突厥語熟練對話,但多少也能明白突厥人在說些什麼。

    他的鐵桿周興、封常清和周鬼也一起學習,封常清和周興的悟性最高,若是改了髮型和服飾,估計都能以假亂真,冒充突厥人了。

    宋根海這廝最差,幾十天下來,就學會了“厄方丟大發動地疏忽對機”,“倏飛乎能機”……等十幾句罵髒話的突厥語。

    不過,令崔耕沒想到的是,當初臥虎山上投靠自己的山匪頭目黃有為,當年走南闖北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突厥語,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光靠這幾位肯定不行,崔耕又傳下一支將令到桃花島,命共濟會送二百騎兵到突厥。

    突厥地廣人稀,馬匪眾多,只要手腳乾淨,藏下這二百人毫無問題。緩急之間,有這二百餘人接應,迴旋餘地就大得多。

    崔耕在這緊鑼密鼓的準備,但洛陽那頭的和親隊伍卻是一點都不著急。

    這支和親隊伍裡做主的是四個人,倒插門王爺武延秀是當事人,對娶突厥公主沒啥興趣,不想早早跳入火坑,所以他能晚出發一天,他就拖一天。

    和親正使武懿宗,這廝就是孫彥高和范光烈的合體,標準的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對突厥人畏之如虎,一路之上磨磨蹭蹭,走十里能歇一站地,他絕逼還要過上一夜。

    至於田歸道,他本來就不同意和親之事,當然也不想快點趕路。

    說起來,也就只有副使之一的閹知微,對這事兒挺熱心的。但他人微言輕,也幹不過其他三人,根本決定不了大局。

    本來這支隊伍應該從洛陽出發,一路向北,經由晉州、太原府、代州、朔州和雲州,到達突厥的南廷黑沙城。

    但是,因為武懿宗的反對,田歸道和武延秀的磨洋工,最後,和親隊伍是一路往東北方向而來。大周朝廷的兩位親王加兩位大將軍,去和一個小小的五品長史湊齊,說出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直到了大周證聖二年,三月初九,這支隊伍才磨磨蹭蹭的進入了定州地界,這裡和親隊伍在大唐境內的最後一站。

    ……

    這一日,定州城外三十里,迎官亭。

    鑼鼓喧天,爆竹陣陣,定州的在任的官員,地方士紳乃至有些名望的騷客,都齊聚以此,迎接和親使團一行。

    沒辦法,刺史孫彥高親自下了命令,大家總不能不給這個父母官面子不是?

    孫彥高這次是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拍武懿宗的馬屁了。

    上次不小心上了廬陵王李顯的賊船,結果橫空降下個崔二郎,把偌大的蝗災給平了。

    娘的,這可是蝗災啊,從古至今都是硬挺,哪次不是損失慘重?李二陛下腆著臉來了句“蝗不為害”,誰信啊!然而這次,真的是完全波瀾不驚。

    這是不是很有點天命在武周的意思?自己和廬陵王在一塊混,完全前途無亮好嗎?

    范光烈也是這個心思,上次因為他的輕舉妄動,損失了一半的軍費,那些大佬雖然沒要他的命,但卻罰沒了他全部的家產做補償。

    范光烈吃糠咽菜了一年多,早就起了改換門庭的心思。他暗暗琢磨,如果這次能搭上武懿宗的路子,把自己從該死的定州調走,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崔耕,則與這種熱切的氣氛格格不入。

    因為據他所知,這個勞什子河內王武懿宗並不是什麼好鳥,對內殘忍陰毒,對外軟弱至極,跟他走得近了,完全是有害無益,將來絕逼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至於這次出使更是危險重重。拋開自己的冤家對頭賽修倫不說,就是突厥可汗默咄都是沒誠意的主兒啊!

    在歷史上,這支和親隊伍一到黑沙城,就被默咄給關起來了。

    然後,默咄以五大恨為由起兵,攻打大周。直到八年後,朝廷和突厥的關係緩和,武延秀等人才得以重返中原。

    好死不死這次出使自己與冉也有份,這得在突厥待多久啊?能不能安全回來,實在不好說!

    想到這些,崔耕實在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來了,來了!”

    崔耕被雀躍興奮之聲驚擾,原來是洛陽來的和親使節團,終於尼瑪到定州了!

    當先一人身材短小,腰背彎曲,塌鼻子小眼睛,臉上皺紋對壘還有點發紅,最關鍵的是此人沒帶幞頭,花白的頭髮隨風飄蕩,蓬亂不堪。這個老醜鬼正是當今女皇陛下的堂侄兒河內王武懿宗!

    武懿宗身後落了半個馬頭的位置,是一位劍眉星目,鼻直口方的年輕俊美郎君,正是此次和親的正主兒,前往突厥倒插門的淮陽王武延秀。

    在兩位王爺的身後,還有一文一武兩位大周官員。

    左邊那位身著紫袍金玉帶,五官堅毅不怒自威,正是左衛郎司賓卿田歸道。

    右邊那位身材矮小,卻偏偏穿著一身特製的精美鎧甲,一臉書卷之氣,跟武將半點都不搭,正是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

    孫彥高和范光烈這兩個馬屁精既然要抱大腿,自然就把功課做得極足,誰是誰,哪位是哪位,基本都能認出。

    當即,他趕緊率領眾人,快步迎了上去,嘩啦啦跪倒在地,恭聲道:“下官定州刺史孫彥高,率定州文武官員,參見河內王,參見淮陽王!”

    武懿宗等人翻身下馬,道:“免禮,起來吧。”

    “謝王爺。”

    眾人剛剛站起,孫彥高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尋到武懿宗這條大腿,自顧拍起馬屁道:“王爺為國辛勞,不遠千里……”

    “好了好了,別說那些沒用的了。”

    誰知武懿宗並不領情,大大咧咧地將手一擺,問道:“呃,本王那個副使,就是突厥人點名要增添的和親副使,定州長史崔耕,人在何處?”

    崔耕聽著叫自己,上前見禮,道:“下官崔耕,參見王爺。”

    武懿宗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輕笑一聲,道:“一個鼻子倆眼睛,兩隻胳膊兩隻腿,看起來也是尋常麼?就是你強逼著突厥南廂殺賽修倫吃了一口大糞的?這次出使有了你,可真是熱鬧了呢!”

    這番話說是褒揚也成,說是譏諷亦可,崔耕不明白他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便含糊其詞道:“當初那事也是陰差陽錯,下官不敢居功。”

    “嗤……你還挺有臉的,還想請功呢?”閹知微突然插話道:“崔長史,這次出使突厥,你最好給本將軍安份著些!若是影響了兩國邦交,弄得生靈塗炭,本將軍第一個饒不了你!”

    崔耕沒有吭聲,心裡宰相,敢情這位閻大將軍是對我不滿啊?不知他這番話,是不是也是河內武懿宗對我的態度呢?

    見著崔耕挨了訓,一直憋著一口氣的范光烈自忖終於找著機會了,附和大叫道:“崔長史,聽見閻將軍的教訓沒有?邦交無小事,到了突厥以後,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不把突厥人伺候好了,你就是咱們大周的罪人!”

    “把突厥人伺候好了?”

    崔耕一見范光烈這老狗又開始跳脫,不由眉毛一揚,嗤道:“你一個屁大點的錄事參軍,也配攙和兩過邦交的事?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誰知閻知微卻又冷哼一聲,道:“崔長史,范參軍的話,雖然糙了一點,但是話糙理不糙。你身為大周官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了兩國休兵,就是受點委屈又能怎樣?該忍就得忍,該讓就要……”

    “不好意思!”

    崔耕突然面色一凜,毫不給面子地打斷了閻知微,冷冷說道:“下官不過一介定州長史,品秩雖比不了閻大將軍,但膝蓋卻是硬的很。呵呵,伺候突厥人這事兒,下官還真幹不來,也不懂!您啊,要是怕我崔耕影響兩國邦交的話,就另請高明吧!”

    言畢,轉身就走,渾然沒有拖泥帶水之意!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4章 定州褚雲娘

    “放肆!”

    閻知微被崔耕當場這麼甩臉子,面色頓時大窘,道:“和親副使之職,乃朝廷公議,陛下親封。 豈是你不想幹就不想幹,說不去就不去的?你置我大周朝廷於何地?置陛下於何地?”

    “陛下?朝廷?”崔耕冷哼道:“陛下和朝廷是讓崔某人當和親副使的,而不是給突厥人當哈巴狗的!某掛冠而去,不是因為陛下,不是因為大周朝廷,而是你閹知微!因為”

    他頓了頓,他高聲道:“吾雖出身粗鄙,卻也知曉大丈夫生於世,應頂天立地,既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更不能拳拳事鄉里小人邪!”

    這話乃是引用,出自晉朝陶淵明之口。

    閹知微明白,以如今崔耕“崔飛將”現在在詩壇的地位,今天要是真被自己欺侮得拂袖離去,那這個“鄉里小人”的名號,自己就算是背定了。

    當即,他大怒道:“崔二郎,你給本將軍說清楚,到底誰是鄉里小人?”

    “誰是小人?”

    崔耕故作驚詫地上下打量了閻知微一眼,悠悠念道:“朱前疑著綠,逯仁傑著朱。閻知微騎馬,馬吉甫騎驢。將名作姓李千里,將姓作名吳棲梧。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閻大將軍,誰是小人,還用下官說得再清楚些嗎?”

    “哈哈哈”

    聽了這話,不少官員會意的大笑起來,當中就屬閻知微的老對頭,通事舍人左衛郎將田歸道笑得最是大聲和肆無忌憚

    崔耕唸得這幾句話可是有出處的,正是朝廷幾年前的一個官場典故。

    據說又一日,武則天問禮部郎中張元一,張愛卿啊,整日呆在宮裡悶得很,在外面有什麼好笑之事嗎?

    禮部郎中張元一就以崔耕剛才唸得那段話作答。因為這番對答機智幽默,針砭時弊,很快就在大周官場流傳開來。

    其中“閻知微騎馬”一句,乃是一語雙關。意思是說,閻知微其人既名為“微”,又身材矮小,卻騎在高頭大馬上,顯得不倫不類。

    既然閹知微是眾所周知的“矮小之人”了,崔耕偷換一下概念,稱他為“小人”,又有何不可?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

    閹知微一直以身材為憾,當面被崔耕當面揭了這個一個大“短”,頓時氣的臉都綠了。

    不過,他心思陰毒,並沒有繼續和崔耕死磕鬥嘴,因為他據他所知崔二郎能言善辯出了名的,於是他看向了武懿宗,道:“王爺,看來崔長史是看不起咱們這身材矮小之人啊,委實是欺人太甚啊!”

    閻知微想得挺好,武懿宗那身材還不如自己呢,受了這番挑撥,還不得和崔耕死磕啊?

    誰知人武懿宗壓根兒就不買他的賬。

    只見武懿宗白眼一翻,沙啞著嗓子道:“去尼瑪的吧!人家崔長史說的是你閹知微,關本王什麼事?”

    隨後,又來到崔耕的近前,滋著滿口的大黃牙,道:“崔長史好志氣,這做人嘛。就該不為五斗米而折腰,本王支持你!氣死閻知微這個驢日的!”

    緊接著,武延秀也走上前來,撫掌稱好道:“崔長史果真是我大周血性男兒,本王看好你!”

    剛才笑得肆無忌憚的田歸道也走上前來,也微微頷首道:“崔長史說得好,伺候突厥人這差事,咱們中原人是真幹不來!想當初本官出使突厥時,見了了他們那個前任可汗骨咄祿,也就微微一躬身,磕頭這種事兒留給軟骨頭干吧!”

    崔耕豎起了大拇哥,讚道:“田舍人,真漢子!”

    “你……你們……”

    閻知微徹底傻眼了,很顯然,這些人都是跟崔耕一夥的!但很快他就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都願意力挺崔耕,這不明擺著的麼?田歸道是反對和親的,武懿宗是不願意擔這份差事跑突厥去的,而作為突厥人倒插門女婿的武延秀,壓根兒就是不想去和親的。

    這些人裡,只有自己是主張和親的,無形中自己已經成為這些人的公敵了。

    但他心裡很清楚,人家突厥人說得很明白,這次和親要想成功,必須得定州長史崔耕做副使。

    崔耕撂了挑子,和親的事兒完蛋了,那三位是樂見其成啊。

    唯一坑苦了的,就是自己這個主和派。最關鍵的是,他們興許還會倒打一耙,把責任完全推到自己的身上!

    這尼瑪可怎麼辦?

    唉,形勢比人強,事到如今,也只能牙掉了和血吞了!

    想到這裡,他這個堂堂的三品豹韜衛大將軍,居然滿臉堆笑道:“崔長史,崔長史誒,本官就是開個玩笑嘛,你怎麼還當真了呢?我一直以為,咱們出使突厥,雖為和親,但也不能墮了我大周的威風,崔長史和本將軍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哦?是嗎?”崔耕繼續揶揄道:“那您剛才還說什麼話糙理不糙?”

    “我……這……我那是……本官是在諷刺范光烈的!不信的話,你且看!”

    嘭!

    說著話,閻知微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范光烈的後膝蓋上。

    哎呦

    范光烈立足不穩,跌倒在地,抱著膝蓋連聲呼疼。

    這還沒完呢,閻知微痛罵起來:“食我大周的俸祿,卻對突厥卑躬屈膝,簡直是吃裡扒外的典範,本官怎麼可能跟你這小人為伍?范光烈,你的膝蓋骨軟,本將軍的膝蓋骨可硬著呢!”

    在場所有人:“……”

    堂堂大週三品大員,這閻知微也太沒節操了吧?出爾反爾,簡直是把自己的臉打得啪啪響啊!

    就是崔耕都不得暗嘆一聲牛逼,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居然把哥們的計畫都給破壞了!

    他剛才拂袖而去可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他早早便計畫好的。他想著,如果自己能藉著這個由頭辭官不做,當然是再好不過,反正上官婉兒重新的寵之後,再幫自己復職也不是啥難事兒。現在可好,閻知微這廝居然如此不要臉,出爾反爾,還跟自己委屈求全起來,如果自己再堅持不去突厥出任副使的話,理虧的可就是自己了!

    無奈之下,他也只得表示,同意領受和親副使之職。

    閻知微嘴裡小心地拍著崔耕的馬屁,心裡卻是充滿了怨毒之氣,哼哼,崔耕,且讓你得意一時。真到了黑沙城,賽修倫的地盤,我看你怎麼死!

    顯然,經過這檔子事兒,閻知微雖然面上一團和氣,但心裡已經紮下了一根刺。他與崔耕之間,已然是樹下瞭解不開的私怨!

    ……

    ……

    一場小小的插曲過去,眾人起行定州城。

    入了城,孫彥高先讓和親使團休息一番,到了晚上,再隆重為他們接風洗塵。

    約莫到了晚間,定州刺史府,一個巨大的院落中。

    整個場地全部用彩綾環繞,四周點燃數十根牛油巨蠟,又有縷縷檀香飄來,讓人如墜仙境。

    不但環境好,這酒席也好啊,瓜果食蔬盡皆上等,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各色名酒盡皆齊備。

    另外還有定州官妓數十名,或者主持行令妙語如珠,或者在官人身旁小意逢迎,或者在堂前起舞蕩人心魄……

    孫彥高也真捨得下本錢,大有一番酒池肉林之風啊!

    但是如此美妙的夜宴,卻絲毫不見武懿宗展現一絲笑容。

    “去尼瑪的吧!”

    驀地,武懿宗將身旁的兩名美姬往旁邊一推,恨聲道:“孫彥高,你就讓這些庸脂俗粉招待本王?你當本王是山溝溝裡的土鱉?還是覺著本王沒見過女人?”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啊!”孫彥高趕緊解釋道,“您身邊這兩個小美人兒,一個叫唐薇薇,一個叫周冰兒,已經是咱們定州官妓的頭牌和二牌了。再要好的,偌大的定州城中,下官也委實尋不到了!”

    “孫刺史,咱們定州官妓裡,可不一定是唐薇薇和周冰兒這兩女最為出色哩。”

    忽然,狗頭軍師範光烈出了聲兒,似是拆孫彥高的台,其實卻是在向武懿宗進饞道,“不過縣官不如現管,不過是我家刺史大人指揮不動妓樂司,所以實難為河內王尋到絕佳的美色了!”

    孫彥高也被范光烈最後一句點透了,第一時間甩鍋道:“對啊,啟稟河內王,定州妓樂司,崔長史才是正管,有什麼事兒,您最好是找他哈!”

    崔耕頓時臉頰一抽抽,自己雖然是妓樂司的正管,但自從上任以來,先是忙著賑災,後是忙著學習突厥語,哪有時間跟那幫鶯鶯燕燕打交道?

    他只得站起身來,硬著頭皮說道:“啟稟王爺,妓樂司的事兒,下官還真不大清楚。您要是不滿意唐薇薇和周冰兒的話,我這就……”

    “哼,崔長史你這麼說就不厚道了不是?”范光烈道,“誰不知道定州官妓裡邊,最出色的是褚雲娘啊!此女非但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還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你為何不把她叫出來服侍河內王呢?”

    孫彥高也附和道:“對,為什麼不讓褚雲娘叫來服飾王爺?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相好?崔長史,不是本官說你,這官妓是大家的,吃獨食是要不得滴!”

    吃獨食?

    獨食你妹啊!

    褚雲娘別說老子沒見過,就連這個名字,老子都是頭一次聽到好不好?

    崔耕道:“什麼褚雲娘褚雨娘的,河內王若是有意的話……”

    咳咳

    正在這時,安靜的大堂內,突地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崔耕循聲望去,見劉啟前正對自己擠眉弄眼呢!

    劉啟前這傢伙是妓樂司的司正。當初崔耕初來定州履新任職的時候,孫彥高為了羞辱崔耕,便是派劉啟前和妓樂司副司正張萬成一起,去城門處迎接的崔耕。

    范光烈使壞在前,劉啟前提醒在後,崔耕頓時明白,恐怕褚雲娘的身份非常不簡單。

    他腦子一激靈,趕緊改口道:“王爺恕罪,下官失陪一下。”

    武懿宗內鬥內行,察言觀色,就知道這裡面邊肯定有事兒,不為己甚地請道:“崔長史請便。”

    崔長史沖劉啟前使了使眼色,後者離席與他一起來到了外頭。

    崔耕沉聲問道:“劉司正,這褚雲娘到底怎麼回事兒?”

    劉啟前嘆了一口氣,道:“妓樂司裡面的官妓有買來的,有自己貪圖安逸主動來投的,有犯官之女被罰沒進來的……唯獨這個褚雲娘,她生下來就是妓樂司的人。”

    崔耕轉頭看了眼裡邊,然後又道:“時間緊迫,你長話短說,快些道來這褚雲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事兒還得從五十年前說起啊,話說……”劉啟前今天小酌了兩杯,搖頭晃腦滿嘴酒氣地說道。

    “還得五十年前說起?你媽的……”崔耕急眼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5章 傲嬌二主婢

    五十年前,新皇帝李治服孝期剛滿,便將武則天接入皇宮,欲立為皇后,朝臣們中有很多反對的。

    這其中就以河南公褚遂良、趙國公長孫無忌、英國公徐世勣三人為首。

    長孫無忌想第一個衝進去勸諫,褚遂良攔住了他,說道:“長孫太尉你是國舅,如果事情不順利,就會讓皇上背上一個向舅舅發怒的名聲,這傳出去對皇上的威名不利啊!”

    英國公徐世勣說:“那我去吧!”

    褚遂良搖搖頭,說:“英國公你是國家的重臣,一旦事敗,皇上不聽勸諫,就會讓皇上背上一個治罪託孤大臣的名聲,還是不好。我褚遂良出身布衣。寸功未立,卻靠著先皇寵遇和當今聖上的恩典,官居至三品,如今正是我褚某人回報陛下之時了。”

    於是乎,褚遂良第一個衝出去,妙語連珠,將李治說服勸諫成功,李治也暫緩冊封武則天為後。

    當然了,他擋得住武則天一時,擋不住武則天一。

    又過了些年,武則天還是上位了。

    武則天當上皇后之後一打聽當年的事兒,嗯,敢情這裡邊是你褚遂良最積極啊。於是乎,對他進行了慘烈的報復。先貶為潭州都督,後貶為貴州都督,最後把所有官職一擼到底。

    武則天猶不解恨,又下了一道旨意,褚家所有男丁一律流竄邊荒為奴,女眷全部沒入官中為妓,永世不得翻身。

    褚遂良的重孫女就是這個褚雲娘,自打一生下來,就被送入了定州妓樂司中。

    到了如今,已經長成了妙齡佳人了。

    好在公道自在人心。

    褚遂良在朝在野,名望都甚高,儘管後人為奴為妓,但實際上沒人敢輕賤他們。

    褚雲娘雖然名義上是官妓,但只要她有了中意的男子,完全可以嫁過去,與之白頭偕老,無非是頭上有個“官妓”的名兒,不太好聽而已。

    范光烈當初身為定州的錄事參軍,早就對褚雲娘垂涎三尺,他恩威並施,但佳人自己不樂意,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如今整好趕上武懿宗這檔子事兒,范光烈短短幾句話,就把褚雲娘和崔耕都一併報復了,簡直是一箭雙鵰的毒計。

    對於褚雲娘來說,你的正當身份就是官妓,讓你陪河內王,豈不是正當的要求?

    對於崔耕來說,他整好是妓樂司的正管,護不住褚雲娘,那名聲可就要臭了大街了。

    待劉啟前把這番道理掰開了捻碎了講明之後,崔耕也傻眼了。

    他喃喃道:“這可不好辦了,范光烈、孫彥高他們不要臉,本官要臉啊,這種沒人**兒不能干啊,要臭大街的……”

    “河內王不在乎臉面,總得在乎自己的小命吧?”正在這時,他身後有個聲音響起。

    “誰?”

    崔耕扭頭一看,正是自己昔日山賊頭子黃有為,他啥時候已經站到自己身後了?

    他一聽黃有為的話,問道:“你有主意?”

    “小的倒是有點淺見。”黃有為趴在崔耕的耳邊,低聲道,“大人,您難道忘了那……只要拿出來……看他敢不敢?”

    “這個……”崔耕沉吟了一下,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先進去,讓宋根海給本官打個前站。”

    “好嘞!”

    黃有為領命而去,功夫不大,大堂內就傳來了宋根海的聲音:“稟報王爺,我家長史大人拉肚子,一時半會兒來不了。王爺,下官給您來個俗講吧?”

    宋根海雖然才是七品的文林郎,但定州比他官職高的人還真是不很多。接風宴上,他也算一個有資格挑起話題的人了。

    范光烈本能地就意識道不對,趕緊制止道:“現在有美人歌舞,誰耐煩聽你個粗坯來俗講?”

    “誒,話可不能這麼說。”武懿宗道:“本王還就喜歡俗人俗事兒,那個宋什麼來著,你快點講吧,講得好了本王有賞。”

    “謝王爺。卑職這個俗講,講的是咱們定州長史崔耕,如何深入匪穴解救佳人的故事……”

    “哦?英雄救美,這個本官愛聽,快說快說!”

    宋根海繪聲繪色地打道:“且說這一日,定州安平縣黃城村……”

    崔耕聽到這裡才放下心來,隨著劉啟前出了刺史府,直奔妓樂司。

    “到了!”

    劉啟前指著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道:“褚小娘子就住在這裡,卑職還特意安排了一個丫鬟伺候。”

    “褚雲娘的待遇還挺不錯的啊!”崔耕對劉啟前讚賞了一眼。

    “那是。褚相公聞名海內,含冤而死,咱總不能讓他的後人受了委屈不是?”

    說著話,劉啟前上前叫門。

    “誰啊?”

    門開了,一個頭梳雙丫髻的小姑娘探出頭來,道:“原來是劉司正,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小娘子都睡下哩。”

    “不是本司正要找褚小娘子,是咱們的定州長史。”

    “定州長史?崔耕崔二郎?崔青天?”

    “是的哩,碧兒,快去通稟小娘子一聲吧!”

    “哼,登徒子,不見!”小姑娘突地色變,“咣當”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這小丫鬟膽子夠大的啊,敢給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吃閉門羹!

    崔耕有些不悅道:“劉司正,你就是這麼管妓樂司的?”

    “別人也不敢這樣啊。”劉啟正滿臉委屈,道:“關鍵是褚雲娘的身份特殊,連帶著碧兒也恃寵而嬌了。您等著,小的繼續叫門。”

    啪啪啪!

    劉啟正繼續叩打門環,高聲道:“碧兒,快開門哪,崔長史對褚小娘子絕無惡意啊!你信不過崔長史,還信不過俺老劉嗎?我啥時候讓褚小娘子吃過虧子!”

    擦!你堂堂的妓樂司司正,軟了吧唧的,這點出息!崔耕不由得暗暗腹誹。

    不過,碧兒還真吃這一套。

    她又把門打開了,說道:“好吧,不讓你劉司正為難,小娘子就見那姓崔的一面,跟婢子來吧。”

    “多謝碧兒了。”

    崔耕原本想著,碧兒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完全可以理解。但褚雲娘都是年近二十的大姑娘了,總得對自己堂堂的定州長史有應有的尊重了吧?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妮子得加個“更”字,是更不知天高地厚!

    “崔長史,你們聊,卑職就不攙和了。”

    劉啟前微微一躬身,倒退了出去,屋內頓時只剩下了二女一男。

    碧兒揮了揮小拳頭,氣呼呼地站在褚雲娘的身前,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崔耕乾咳一聲,道:“本官要和褚小娘子說的事兒,不但非常重要,而且必須保密,碧兒你……”

    “不必了。”

    褚雲娘人如其名,不但有著傾國傾城之姿,而且頗具幾分恬淡高雅的氣質。

    她淡然一笑,道:“崔長史想說什麼,妾身都明白,這事兒也沒避著碧兒的必要。”

    崔耕愕然,問道:“本官還沒說呢,你就明白了?”

    “當然。”褚雲娘站起身來,輕抿朱唇道:“崔長史既有“崔飛將”的文名,又有“崔青天”的美號,深更半夜來妾身這裡,到底想幹什麼,並不難猜。”

    旁邊的碧兒小丫頭在一旁搭腔道:“還能是什麼?無非是想仗著自己那點小名聲,再做幾首酸詩,擄獲小娘子的芳心唄?哼,這樣的登徒子,咱們見得多了!”

    接下來,褚雲娘沒說話,只是微微衝著崔耕點了點頭,但那暗含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了既然已經被揭破了小心思,識相點的話,你就趕快滾吧!

    崔耕真是哭笑不得,道:“我說二位,你們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本官的正妻是范陽盧氏的盧若蘭,小妾是太原王氏的王美芳。論身份,論姿色,哪個都不在褚小娘子之下。”

    好吧,崔耕為了給自己掙面子,把王美芳也拿出來湊數了。

    孰料,丫鬟碧兒做了個鬼臉,不屑道:“切!我還知道你有個相好叫崔秀芳呢,那又怎麼樣?男人還不都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你呀,少來這套欲擒故縱的把戲!”

    這還尼瑪解釋不清了!

    崔耕索性面色微微一沉,直入正題道:“明說了吧,不是本官要打褚小娘子的主意,而是河內王武懿宗要打褚小娘子的主意。是這麼這麼回事兒……”

    然後,他簡要地把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

    褚雲娘聽了,再也不是剛才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了,俏臉微變,有些擔心地說道:“河內王武懿宗?武則天的侄子?那……那可怎麼辦?”

    “小娘子不必擔心,本官已經幫你想好了應對之策。”

    “到底什麼法子?”

    “呃……此事本官也擔著偌大的干係。所以,還請將碧兒……”

    “不必了,碧兒我絕對信得過。”

    “好吧。”

    武懿宗還在定州刺史府等著呢,崔耕也沒時間跟褚雲娘磨牙,趕緊簡要地把黃有為的獻計說了一遍。

    “什麼?壁龍令?”褚雲娘訝然道。

    崔耕趕緊解釋,道:“雖然這壁龍令是假的,但應該能應付過去。那武懿宗平日裡養尊處優,富貴至極,膽子又小,總不至於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吧?”

    “崔長史這個法子真是……嗯,也罷了,只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這是什麼話?本官冒著那麼大的風險?

    幫了你這麼大的忙?怎麼聽你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還不怎麼滿意似的?

    真是胸大無腦!

    崔耕一邊暗暗腹誹,一邊命劉啟前套了輛馬車,帶著褚雲娘主僕,往定州刺史府方向而來。

    在路上,褚雲娘倒是為今天的誤會道了歉。但崔耕對她沒啥好印象,也就是應付了幾句場面話而已。

    定州城不大,也就半盞茶的時間,,馬車已經到了刺史府後門前。

    黃有為早就等著了,偷偷把那枚偽造的壁龍令,交給了褚雲娘。

    ……

    這時,夜宴上。

    “好壁龍,不愧是咱們大周的第一高手,眼見崔長史亮出了絕招九天十地菩薩拳,趕緊以唯我獨尊如來神掌相應!霎時間,臥虎山內日月無光,風雲變色!正在這個關鍵時刻,突地一片明亮的劍光一現,卻原來是俺宋某人……”

    正在宋根海塗抹橫飛,大吹法螺之際。崔耕等人進入了會場。

    武懿宗微微一抬手,道:“停!別說了,正主兒到了。”

    隨後,他雙眼精光閃爍,又看向佳人道:“你就是褚雲娘?”

    褚雲娘盈盈下拜道:“妾身參見河內王!”

    “抬起頭來。”

    “是!”

    “嘖”武懿宗砸吧了一下嘴,道:“雖然稱不上絕色,但也算那麼回事兒了。行,褚雲娘,坐到本官身邊來吧。”

    完了!一顆上好的白菜,馬上這麼被豬拱了,不明真相的廣大官員頓時心中一陣惋惜,在場中的官員裡也不乏對褚雲娘曾經有過心思和愛慕之人。

    崔耕也是捏著一把冷汗,他倒不是惋惜褚雲娘被武懿宗這頭老豬玀給拱了。

    而是有點緊張褚雲娘手中的壁龍令,因為這壁龍令是昔日臥虎山上的范光明偽造的。

    這個范光烈作為他的哥哥,會不會認出來這壁龍令就是個山寨冒牌貨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6章 真假壁龍令(兩章合一)

    “不好意思,王爺。妾身不能過去相陪王爺,因為妾身的相好不准哩。”褚雲娘面色恬靜,毫無驚慌之色,裝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武懿宗那張極醜的老臉猛地一板,怒道:“相好?莫不是崔耕崔二郎?”

    “當然不是,而是……他!”說著話,一枚銀冠閃閃的壁龍令,出現在了褚雲娘的手中。

    “壁龍令!這是壁龍令!”眼尖的人,早已第一時間認出了褚雲娘手中的這件東西。

    一時間,夜宴上,吵吵嚷嚷,驚驚乍乍!

    “壁龍令?褚小娘子怎麼會有壁龍令?”

    “那還用問嗎?壁龍主人給的唄。沒想到啊,褚小娘子的意中人,竟然是壁龍主人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幸哉!幸哉!”

    “得了吧,幸啥幸啊。壁龍主人再厲害,也沒在這啊。光憑一個壁龍令能不能鎮得住河內王,那還真不好說!”

    ……

    就算有人對壁龍令不怎麼瞭解,剛才聽了宋根海的講解,也完全瞭解了此令的厲害之處。

    所以,壁龍令一出現,整個院落中頓時如同開了鍋一樣,喧嘩不休。

    朝廷之中,官場之內,但凡有點年頭和見識的官員,又豈會不知壁龍令和壁龍令主人的傳聞?

    武懿宗似乎也被壁龍令鎮住了,眉頭緊皺一字未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待人們的聲音漸低,突然,范光烈無比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哈哈,壁龍令,有意思!河內王,休得被他們騙了,這壁龍令是假的!”

    崔耕心裡微微一涼,媽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只聽范光烈繼續說道:“河內王請想一想,宋根海剛才說壁龍令,壁龍令馬上就出現了,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分明是崔耕為了不讓他的相好褚雲娘出來陪客,偽造壁龍令,想讓王爺您別知難而退!”

    宋根海破口大罵道:“你說假的就是假的啊?萬一那壁龍令是真的呢?撬了壁龍的牆角,合著是不用找你這狗逼玩意兒算賬是吧?河內王乃萬金之軀,無論如何,小心為上!”

    “放心,在定州境內,本參軍絕對不會保障河內王的安全!”

    范光烈突然起身,衝著四下里微微一抱拳,道;“壁龍令二十年未曾現世,很多人對此物到底該長什麼樣子,已經不大瞭解了。巧了,本參軍最近對壁龍也很感興趣,詢問過不少見過壁龍令的人,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逐一說道:“其一,壁龍令只有一枚,用完之後,壁龍主人自會取走。其二,壁龍令的特徵,除了其形如龍,上刻替天行道四個大字外,還有四隻龍爪處的柴字。此字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精緻異常,難以仿造。其三,壁龍的眼睛乃是兩顆夜明珠組成,可在黑暗之中,大放光明,”

    “范參軍說得半點不錯。”閻知微也突然插話道,“其實這壁龍令乃太宗皇帝親賜,本身就是一件無價之寶。”

    宋根海不服氣地道:“那……興許你們說得都是江湖傳言呢!”

    閻知微眉毛一挑,冷笑道:“江湖傳言?你個小小的七品文林郎,你是不瞭解本將軍的跟腳啊!本將軍的祖父,就是大唐太宗年間的將作大匠、工部尚書閻立德,本官的叔爺祖就是閻立本,太宗年間任將作大匠,高宗年間任職過右丞相,他們倆傳下來的話,能是江湖傳言?更關鍵的是……呵呵……”

    “呵呵你妹啊?有屁快放!”宋根海渾人的本性再次暴露。

    閻知微也沒有理他的污言穢語,而是很驕傲地揚了揚頭,說道:“最關鍵的是,這壁龍令乃本官的祖父監造的!”

    饒是以宋根海混不吝,聽了他這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胡攪蠻纏了,頓時一陣語塞。

    其實范光烈從第一眼看到這東西,也早就猜到了這枚壁龍令,就是之前范光明仿造的那一枚。

    待看清楚宋根海如此惱羞成怒之後,他越發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一念至此,范光烈不迭哈哈大笑道:“現在問題已經明了,只要我們場中將蠟燭熄滅,看看這枚壁龍令能否大放光華,就可辨出此令的真偽!若是真的,王爺乃萬金之軀,自然不必與一個江湖草莽置氣。但若是假的……那崔耕就是有意欺騙王爺!”

    武懿宗道:“此言有理,滅燈!”

    “是!”

    頓時,蠟燭全滅。

    由於空中遮以綵綢,連月光和星光都照不進來,馬上就伸手不見五指。

    崔耕此時已是如墜冰窖。

    這時,范光烈無比噁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本參軍就說嘛,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現在一切都真相大……啊……白,亮!”

    霎時間,黑暗中閃起一道清光!

    這是……

    眾人凝神望去,最亮處是一雙潔白無瑕地玉手,手中托著一隻小小的銀龍。

    那光亮竟然是從銀龍的眼睛中發出來的!

    褚雲娘清麗的嗓音響起,道:“奴家哪有膽子敢欺瞞河內王啊,我剛才是摀住了壁龍令的眼睛,跟大家開個玩笑哩”

    “壁龍令,真是壁龍令!”

    “褚小娘子的相好果然是壁龍主人!”

    “范光烈算是捅了大簍子了。”

    “這次的樂子可大了,且看河內王如何收場。”

    ……

    眾人亂亂哄哄,說什麼的都有。

    孫彥高怕他們再出什麼難聽的來,趕緊招呼道:“掌燈,掌燈,本刺史倒是要看看,誰敢亂嚼舌根。”

    “是!”

    霎時間,燭光閃起,現場再次亮如白晝。

    人們再也不敢揶揄范光烈和武懿宗了,紛紛閉嘴,往主位上望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人人大驚失色!

    “王爺,你的頭髮……”

    啊?

    武懿宗往頭上抹去,頓時驚嚇得胯~下一緊,好懸沒尿到褲子裡。

    他的頭髮太有特點了,亂蓬蓬的跟雞窩一樣。然而,此時此刻,頭頂正中這塊,齊齊少了一片!

    誰動的手?

    不用問,天下間能有如此手段的,舍壁龍主人其誰?

    這要是他一狠心,把刀子往下一點……

    武懿宗越想越是後怕,衝著范光烈勾了勾手,道:“范光烈是吧?定州錄事參軍?”

    “王…王爺,正是下官!”

    范光烈此時,也已經完全傻眼了,這壁龍令怎麼可能會是真的?

    武懿宗勾勾手,“你過來。”

    范光烈不敢不從命,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王爺有何吩咐?”

    “我打死你!”

    啪~

    一個大嘴巴狠狠地抽了范光光的嘴巴上,直把他抽的頭暈目眩,道:“王爺……你!”

    “不打死你,本王今天就不姓武了!哼,攛掇本王撬壁龍的牆角,你小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啪啪!

    “世人皆知,壁龍主人除暴安良,劫富濟貧,乃當世豪俠!本王素來敬仰英雄豪傑與義士,又怎會染指他們的家眷?”

    啪啪啪!

    又是幾個大嘴巴子。

    好傢伙,武懿宗今天是真賣了力氣,功夫不大,就把范光烈抽得鼻青臉腫,連後槽牙都給丫打掉了幾顆!

    但誰都明白,武懿宗這是被壁龍主人嚇破了膽,人的名樹的影,彈指一揮間,人為現身卻已經削掉了他的半邊頭髮,武懿宗焉能不怕?不單是武懿宗,在場諸官員,都怕。

    直到武懿宗打累了,累得氣喘吁吁,范光烈滿臉飆血,孫彥高這才站出來,為範光烈說了幾句討饒的話。

    定州一哥都發言吱聲兒了,武懿宗也能下來台階,這才慢慢罷手!

    隨後,他言語輕柔對褚雲娘寒暄了兩句,然後恭敬有加地命自己的侍從,親自送褚雲娘主婢二人回去。

    待送走了褚雲娘之後,色心未泯的武懿宗突然又對崔耕數落道:“崔長史啊,雖然本王不能碰褚雲娘,但你也不能拿這些庸脂俗粉來搪塞本官吶!莫非你們定州就沒個養眼漂亮的女子?”

    崔耕聽之,楞了一下,尼瑪,真是死要女人的主兒啊!

    這邊范光烈別看挨了武懿宗一頓狠揍,而且眾目睽睽下丟足了臉,但他卻不敢怨恨武懿宗半分,而是將這份怨毒全部轉移到了崔耕的頭上。

    他見武懿宗向崔耕詰難,便捂著腮幫子,在一旁又煽起陰風來:“對,今天必須得讓河內王滿意,方能顯我定州府的待客之道。崔長史,你不是有個小妾叫王美芳嗎?不如就獻給王爺,聊以慰藉?”

    “……”崔耕覺得剛才武懿宗打范光烈老狗還是打輕了,怎麼就沒把他打死呢?

    崔耕納了五姓七望太原王氏之女為妾的事兒,當時可是個大新聞,大周官場上基本都聽說過這事兒。

    武懿宗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王美芳的豔名他在洛陽便聽說過,不然來俊臣當初也不會對這女人動了色心。

    他現在一聽范光烈提起,頓時小眼睛一眯縫,笑眯眯問道:“那啥,王美芳,就是太原王慶詵之釹?”

    范光烈見武懿宗貌似動了心,興奮地連連點頭,道:“嗯,對,就是此女。”

    “你個驢日的范光烈!”

    武懿宗勃然大怒,二話不說,上前又是狠狠抽了范光烈幾個大嘴巴,罵道:“你先讓本王惹壁龍主人的家眷,現在又讓本王去招惹王美芳,你不知道來俊臣覬覦這女子多時?你想讓本王替崔二郎,去跟來俊臣打擂?你他娘的是誠心嫌本王命長吧?!”

    “哎呦,哎呦……”

    范光烈再次拍錯了馬屁,又是一頓體無完膚的胖揍!

    出完了氣,武懿宗又回到舊話題,對崔耕道:“崔長史,本王剛才說得那事兒……”

    崔耕對這老色胚也真是沒招兒了,聳了聳肩攤攤手,說道:“俗話說得好,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要不,下官將妓樂司的所有官妓都找來,供王爺挑選?”

    “好!呃……對了,不要再去召來褚家小娘子了。”武懿宗叮囑道,顯然真是被壁龍主人的名頭嚇到了。

    “下官曉得!”

    不用武懿宗叮囑,崔耕也不會再叫褚雲娘過來了。

    顯然,這小娘們手中本就一枚枚壁龍令,而且還貨真價實的。奶奶的,你有這倚仗,之前還在本官面前裝啥可憐兮兮的小羔羊?

    離席後,他再次到了妓樂司,讓劉啟前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前往定州刺史衙門。

    這些女子都睡眼惺忪,哈欠連天。

    你妹的,這狀態怎麼能讓武懿宗看上?

    崔耕看在眼裡,急在心中,當場宣佈每人給十貫錢的賞錢,妓子們才精神起來。

    崔耕又宣佈,誰若得了武懿宗的寵幸,可得賞錢千貫的時候,眾妓子已經鬥志昂揚,歡聲雷動了。

    等著她們草草梳妝之後,崔耕便帶著她們直奔目的地。

    ……

    夜宴之上。

    “王爺,選我啊!”

    “奴家擅長吹~簫弄玉,定讓王爺滿意哩。”

    “選我!選我!奴家當年可是定州的頭牌呢。”

    ……

    重賞之下必有勇婦,這些妓子的熱情倒是讓武懿宗暗嘆定州妓子,果真好客!

    不過,也就是熱情罷了。

    至於樣貌嘛?還真如最早安排的那一批。這些不是人老珠黃,就是歪瓜裂棗。

    武延秀等年輕小夥兒看著這些醜逼,竟有種群魔亂舞的感覺。

    挨了兩頓胖揍的范光烈,見此場面,可算是找著報仇雪恨的機會了,大聲道:“崔耕,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等丑貨叫過來,你這是想噁心河內王?”

    說著,他用手遙遙點指正前方一個四五十歲的妓子,是個膀大腰圓的肥婆。

    崔耕看著也倒胃口,低聲對身邊的劉啟前問道:“就這模樣的,也能當官妓?你眼睛長屁股上了?”

    劉啟前委屈道:“她是咱們妓樂司的廚娘,不是官妓啊,咦?她怎麼混進來了?”

    胖大婦人粗著嗓子喊道:“崔長史不許耍賴,你剛才說來了便有十貫錢,可沒說只要官妓,你想不認賬啊!”

    “……”

    崔耕看著這位胖大媽真心不忍直視。

    范光烈趁機對武懿宗再次煽起陰風來:“河內王,瞧見沒,他把廚娘都找來了,這是要羞辱您啊!”

    “你給老子滾!”

    武懿宗又是一個大耳刮子呼在范光烈的臉上,罵道:“本王就是喜歡這樣的,就你了!”

    武懿宗一指胖大媽,彷彿看見人間尤~物一般,沖崔耕讚許道:“不錯,知我者崔二郎也!”

    隨後,他三步當作兩步走,兩步並坐一步行,一把將胖大婦人摟在懷裡,笑道:“美人兒,今晚將本王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走著……”

    崔耕:“……”

    劉啟前:“……”

    孫彥高:“……”

    一眾官員:“……”

    范光烈目瞪口呆,一口老血噴出!

    眼瞅著武懿宗帶著胖大婦人離去,現場竟無一人阻攔,因為所有人的懵圈了,久久無語。

    倒是武延秀一點都不奇怪,他見怪不怪地說道:“這不稀奇,我河內王就喜歡這樣色兒的。你們可曾聽說過本朝有位大臣叫朱前疑的?”

    朱前疑可是大周的名人,在場都是官員,自然都知道他的趣事。

    說是前兩年武則天稱帝,眾人爭相獻祥瑞。朱前疑官小俸祿低,連造假都出不起錢,這可咋辦?最後,他靈機一動,上書武則天:“臣夢見陛下八百歲。”

    武則天一高興,封他當右拾遺。

    朱前疑嘗到了甜頭,不久又上書:“臣夢見陛下頭白更黑,齒落更生”。

    武則天又高興,升他為都官郎中,

    朱前疑再接再厲,繼續上書,“臣聞嵩山唱萬歲聲”。

    武則天簡直哭笑不得,你也不能逮著一個竅門,可勁在朕這刷副本啊,所以這次不給他陞官了,特賜“金魚袋”。

    現在朱前疑是六品官,“金魚袋”卻五品官才有資格戴,這是既不打擊他的積極性,又給他的一個警告。從那以後,朱前疑才消停下來,朝野上下引為笑談。

    這位朱大人的故事大家都聽過,有人好奇問道:“朱前疑和河內王今日之事有什麼關係?”

    武延秀大道:“當然有關係,朱前疑貌醜,粗黑肥短,身體垢膩,人送綽號‘光祿掌膳’。可他的妻子卻嬌媚無雙,遠近聞名。但朱前疑偏生不喜歡他的美妻,而喜歡殖業坊西門酒家的一個丑婢女。此女蓬頭垢面,傴僂肩,大腹便便,人人厭惡,朱前疑卻常在她那留宿,喜愛異常。”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又道:“本王看我這個族叔,和朱前疑的愛好差不多。 呵呵,今日又原形畢露了。”

    聽他這麼一說,武懿宗又不在,眾人自然是哄堂大笑,唯有范光烈躲角落裡舔傷口去了。

    整場夜宴持續了三四個時辰,直到天光漸亮,這才漸漸散去。

    宴散後,崔耕回到府邸,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

    “長史大人,醒醒,快醒醒!”

    翌日中午,崔耕酣睡正香,卻被宋根海搖搖晃晃地給折騰醒了。

    他睡眼惺忪,不爽問道:“什麼事兒?”

    宋根海急赤白臉地說道:“您快去刺史府看看吧,出大事兒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7章 紅花與綠葉

    顧不得問宋根海,直奔刺史衙門。

    等著他趕到了定州刺史衙門時,才得知一個哭笑不得之事此番大周和親使團的正使,河內王武懿宗,昨天晚上玩的太嗨皮,得了馬上風,人事不省了。

    崔耕膛目結舌,無語。

    好半天,他才從這震驚的消息裡緩過神兒來,問向身邊的武延秀:“淮陽王,這是真…真的?”

    崔耕看向了身旁顏直頗高的武大帥鍋。

    武延秀撇了撇嘴,道:“崔長史,你就當是真的吧,反正我族叔這下是去不成突厥了,你再窮根究底的,也沒什麼意思,對吧?”

    崔耕白眼一翻,那就是假的唄。

    很明顯,武懿宗的目的,就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著河內王畏突厥人如虎,寧可背上個馬上風的名聲,也不願意離開大周半步。

    不過大傢伙都不願意突厥,所以也沒人敢拆穿他,索性聯名寫了一道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長安城。

    七日後,武則天的旨意便很有效率地傳回了定州。

    聖旨內容為,以閻知微為正使,以田歸道和崔二郎為副使,送淮陽王武延秀去突厥完婚。即日啟程,不得有誤。

    武懿宗是美了,不用去突厥涉險了。

    閻知微也美了,副使轉正使,還可以繼續完成和親大業!

    田歸道又是怒得咆哮一番,半夜酒醉大呼,哀我大周,何其軟弱!

    而崔耕和武延秀則是要哭了,媽的,合著便宜了武懿宗,他倆白費心思了。

    ……

    ……

    武周證聖二年,三月十八,和親使團離了定州,正式進入突厥境內。

    按照正常的邦交禮儀,這時候就應該有突厥官員在境內迎候了。

    但使節團在突厥境內連行三日,愣是沒見到任何突厥官員。非但如此,當他們遇到突厥人的遊騎,上前打招呼時,人家還愛搭不理的。

    和親使團的人當時就炸鍋了。

    要知道,這次使團可不是空手來的,除了武大帥鍋外,還有谷種四萬斛﹐雜彩五萬緞﹐農器三千件﹐鐵四萬斤,珠寶金玉無數,隨便算算就是幾十萬貫。

    你們突厥人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態度?這不是拿大周的熱臉,貼突厥的冷屁股嗎!

    田歸道當場發飆,表示要回轉大周,和親之事就此作罷。

    崔耕在一旁起鬨,武延秀冷眼旁觀,閻知微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勸服大家繼續前進。

    這一日,使團來到了突厥國內一個小小的地方青沙鎮。

    青沙鎮旁有一條小河流淌而過,風景優美,漢商多在此歇腳,引來不少突厥部族前來交易,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小鎮。

    鎮上有漢人和突厥人一樣多,通行語言為漢文,竟讓使節團眾人產生了一種身在漢地的感覺,紛紛表示要在此休整一日。

    閻知微雖然著急趕路但也不好犯眾怒,只得允了。

    “崔長史,咱們一起出去逛逛?”武延秀招呼道。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崔耕已經對這位淮陽王脾氣秉性很瞭解了,也對這位在武氏皇族中沒什麼地位的子弟有些好感,笑道:“淮陽王,你不會是打算去勾搭哪家的小娘子吧??”

    武彥秀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道:“崔長史你有所不知啊,這青沙鎮上的突厥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不好忽悠吶!本王雖然魅力大,但想一天內就勾搭上一個美貌的小娘子,也是不大容易啊,必須得有個人配合。”

    崔耕道:“這個人莫非就是本官?”

    “說得對!咱們和親使團裡,閻知微那傢伙,本王一看就煩,田歸道太古板,也只有你崔長史最合適。”

    “合適我也不干啊!”

    憑啥我就當那個襯托紅花的綠葉啊,崔耕趕緊推脫道:“這事兒您別找我,咱們隨行的不是有很多禮部的官員嗎?你找他們去啊。”

    “他們沒那麼大膽子啊!一頂破壞兩國邦交的帽子扣下來,誰頂得住?閻知微不敢找本王的麻煩,難道還對付不了他們……呃,崔長史,你不會怕了那閻矬子吧?”

    在武延秀的嘴裡邊,堂堂豹韜衛大將軍,和親使團正使,居然成了閻矬子了。

    崔耕樂道:“去去去,不過你這麼低級的激將法,在本官面前不好使。我這是看淮陽王對脾氣,這才幫你啊!”

    “誒,崔長史,你是不知本王的苦啊……”

    說著話,武延秀突然有些哽咽起來,道:“再過些日子,本王就要娶那勞什子突厥公主了。我可是聽說了,默咄可汗的頭如麥鬥眼賽銅鈴,身高過丈膀大腰圓,這等人物的女兒能長成什麼鳥樣?那還用問嗎?想我武延秀乃大周第一美男子,以後幾十年,就要終日面多這麼一個醜八怪的玩意兒……你就這麼沒同情心?”

    雖然他的哽咽有點裝,但道理總不是假的,崔耕多少也對這個倒插門到突厥的大周親王,起了同情之心。

    他點點頭,問道:“所以,你就想在成親之前放縱一番?”

    武延秀嗯了一聲,道:“就是這個意思。本王這都要為國獻身了,難道你崔長史就不該支持一下?”

    崔耕撓了撓腦袋,“雖然明知道你說的是歪理,但崔某還真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成,這個忙我幫了!”

    於是乎,崔耕招呼上手下四大金剛,周興、封常清、宋根海和黃有為,隨著武延秀一起,往青沙鎮上的集市而來。

    集市上妙齡女子很多,衝著武延秀暗送秋波的也有很多,不過可惜了,這位武大帥鍋挑的很,一個也沒看上,還搖頭連聲嘆氣。

    最後實在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武延秀氣道:“怎麼就沒一個長得養眼些的?”

    崔耕暗覺好笑,道:“王爺,這就是天意讓您潔身自愛啊。要不,咱這就回去?”

    宋根海道:“實在不行,您隨便挑一個就得了!我看剛才過去的那個小娘子就很不錯,人家還偷偷扔過來一個香囊呢。”

    “拉倒吧。”黃有為接話道:“就那模樣,我都看不上,就更別提……誒,你們看那個小娘子怎麼樣?”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眼前一亮!

    那是一個賣魚的突厥少女,眼睛不算太大卻異常明亮,皮膚如脂似玉不見任何風霜之色,頭上小辮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搖擺俏皮利落。

    “想不到突厥人中還有如此美人兒!”武延秀的眼珠子都直了,嘖嘖稱讚道:“就是在兩京之中,此等絕色也不多見哩。”

    說著話,他已經將早已準備好的摺扇拿出,輕輕一展,踱著四方步,往魚攤方向而來、

    崔耕苦笑一聲,招呼幾人慢慢跟上。

    “不敢請問小娘子芳名如何?”

    “我叫薩達米珠,翻譯成你們漢話就是天上的寶石。”賣魚突厥少女很是大方地回道。

    “嗯,好名字,不光名字好,小娘子長得也好哩,恐怕比我們漢人中的大美女西施,也毫不遜色。”

    “公子謬讚了。”薩達米珠被人誇讚,非常開心。

    “非也非也,那都是本公子的肺腑之言。實話告訴你吧,我雖然是漢人,但小時候在突厥待過幾年,一直想娶個突厥人為妻。”

    “騙人!”

    “小娘子別不信啊,你看我這突厥語說得多正宗。”

    ……

    崔耕這個綠葉完全沒用上,武延秀已經和賣魚少女相談甚歡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已經把少女逗得前仰後合,連魚都顧不得賣了。

    隨後,武延秀就準備和那少女談談情說說愛,爭取今晚就把這個美麗奔放的突厥美少女拿下,成就一場露水姻緣。

    誰知接下來他剛起了一個話頭兒,突厥少女薩達米珠忽然俏臉一緊,嬌聲道:“聽說大唐的和親使團到了青沙鎮。如果本姑娘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大周的淮陽王武延秀吧?你都要娶我們突厥的公主了,還來撩~撥我作甚?”

    “呃……這……”武延秀有點慌了,不過很快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啥,小娘子誤會了,本公子不是武彥秀。”

    少女微微一愣,問道:“那你到底是誰?”

    咳咳

    武延秀清了清嗓子,正兒八經地自我介紹道:“我就是本次和親使團的副使,定州長史,崔耕崔二郎。至於淮南王武延秀麼,就是……他!”

    說著話,他往崔耕身上一指!

    “我尼瑪……”

    崔耕強忍著一萬句草泥馬,沒辦法,都答應這小子今天幫他完成倒插門前的夙願了,暫且忍了!

    可他也擔心啊,萬一這小子真把人姑娘霍霍了,到時候突厥少女來一個千里尋夫記來定州咋整?

    不行,忙可以幫,但接盤俠不能干啊!

    他剛要上前戳穿武延秀這個無恥傢伙的謊言時,就聽那突厥少女突然衝自己這個方向伸出纖纖手指,清亮的聲音響起:“不對吧,我聽說大周的淮陽王武彥秀俊美無雙,世所罕匹,所以大唐女皇才讓他來我們突厥和親的。這個人是那個俊美無雙的淮陽王,我怎麼看他長得有點醜啊?”

    崔耕:“我尼瑪……”

    又是硬生生地受了一萬點傷害啊!什麼有點醜啊?妹子,哥這叫長得端正,長得有些大眾臉,好麼?

    “哈哈哈,薩達米珠妹妹,你真是好眼力呢!”武延秀樂得大笑道:“傳言不可盡信,武延秀跟其他大周親王相比,自然那算得上俊美無雙四個字。但和天下間無數的美男子比起來,就相形見絀了啊。其實大周第一美男子,就是你眼前的我,崔耕崔二郎哩!”

    少女將信將疑,道:“你果真不是武延秀?”

    “當然不是。在下人長得俊美,文才還享譽大唐境內呢。秦時明月漢時關,你聽過沒?二十四橋明月夜,又是否聽聞呢?這些都是我崔某人所作!”武延秀貌似已經入戲了,越扯越像那麼回事兒了。

    少女道:“聽到是聽說過,但是……我聽說那個崔耕崔二郎也娶妻了啊!”

    “這你都知道?你一個突厥的賣魚少女,居然還知道這麼多?”武延秀還是挺意外的,沒想到一個賣魚的突厥少女,居然見識不淺啊,不來點狠的,不好忽悠啊,又道:“唉,小娘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本官娶妻是事實,不過那都是老黃曆。來突厥前,本官便已經和離了。估摸著這事兒,你應該還不曾聽說吧?”

    崔耕氣得小聲嘀咕道:“媽的,武延秀,你要上天啊,連老子離婚這種謊子你都敢扯!”

    這時,他發現突厥少女猛地一把將武延秀搭在她香肩上的手打掉,口氣有些不善地斥道:“油腔滑調,滿嘴謊言,哄鬼去吧?據我所知,你不過是要娶中原范陽盧氏之女,但還沒成親。連親都沒成,又談什麼和離?姓崔的,別仗著自己有副好皮囊,就四處招搖撞騙!告訴你,本姑娘平日裡最討厭你這種專騙女人的面首男了,滾開!”

    武延秀:“……”

    他怔怔問道:“妹子,那你喜歡啥樣的男人?”

    少女再次將蔥白小指點向崔耕這邊,道:“本姑娘就喜歡他這樣的,人雖長得不俊美,但卻給人踏實,安全!”

    “啥?我會輸給崔……輸給他?”武延秀覺得自己有些眼瞎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8章 英雄來救美

    突厥少女振振有詞,道:“本姑娘喜的男人要專一,要重情。你看看這武延秀,知道自己不日就要娶我們突厥國的公主,即將成為有婦之夫了。所以本本分分地站在那邊,不來勾搭其他女人。就沖這一點,本姑娘就覺得他比你這個虛偽的男人,要強太多了!”

    崔耕明知道妹紙是在誇自己,但聽她卻唸著武延秀的名字誇自己,唸著自己的名字一陣挖苦,還是有些錯亂。

    “……”武延秀也是無言以對。

    崔耕覺得這事兒差不多得了,這妹子,武延秀那小子是沒戲了。

    隨即,他上前對武延秀眨巴了下眼睛,趁機規勸道:“那什麼,崔長史,要不咱們到別處轉悠轉悠?”

    “等等,再等等。”武延秀貌似對這個妹子賊心不死啊!

    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薩達米珠,你的案子犯了,跟我走一遭吧?”

    “誰?”

    崔耕等人扭頭一看,見是一個身材矮胖脖子粗短的突厥人,手持一把彎刀,走了過來。

    少女薩達米珠面色微變,慌道:“什……什麼案子犯了?托莫古登,你莫血口噴人!”

    “行了,別裝傻了!”那個叫托莫古登的突厥人冷笑道。

    咣當

    托莫古登飛起一腳,徑直將突厥少女的魚攤踹翻!

    緊跟著他上前一步,將一個白布做成的錢袋,抓在了手裡,齜牙道:“捉姦捉雙,拿賊拿贓!這錢袋乃是本官的,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瞎說!你說這是你的錢袋就是你的錢袋了?你叫它它答應嗎?這分明是本姑娘的賣魚錢!”

    “本官不和你做口舌之爭,沒得失了身份。”托莫古登往前一進身,向少女的手腕抓去,“有什麼事,跟本官到的附達所裡去說吧。”

    “啊,你鬆手!”

    少女往旁邊一躲,尖叫道:“這狗官是故意誣陷本姑娘,還請武王爺快救救我啊!”

    武延秀多少看出了意思,顯然是那個叫什麼托莫古登的突厥漢子,看中了這個叫薩達米珠的少女的美色,想用盜竊案逼她就範。

    自己本來還發愁搞不定這美女呢,轉瞬間,就遇到英雄救美的機會,這可真是想瞌睡來了枕頭!

    他低聲對崔耕等人吩咐道:“待會兒本王動手,你們誰都別上,莫搶了我的風頭。”

    “您自己能行嗎?”崔耕很擔心這油頭粉面王爺的戰鬥力。

    “放心吧,本王手底下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武延秀抖擻精神,大喝一聲喊道:“住手!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竟敢強搶民女,突厥是沒了王法了嗎?”

    “嗯?”托莫古登將彎刀遙指武延秀,面色不悅地問道:“你是干什麼的?本官辦案,關你什麼事兒?”

    “辦案?笑話!我沒看見什麼秉公辦案,卻看到故意陷害!狗官,看拳!”

    武延秀唯恐錯過在少女面前表現的絕佳機會,迫不及待沖上去掄拳便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武延秀剛才說的話不是吹牛,他的確是有兩下子,但是那得跟分誰比。

    托莫古登乃突厥悍將,不等武延秀揮拳過來,他用三招兩式就將武延秀打翻在地了,並且還狠狠踹上了一隻腳。

    崔耕見不是事兒,媽的,武延秀如果喪命於此,事情就大條了。

    他趕緊一揮手,對自己的手下喊道:“別愣著了,上,趕緊救人!”

    “我看誰敢動手!”

    隨著托莫古登一聲大喝,周圍不少人亮出了兵刃。很顯然,這些人都是他的隨行侍從。

    擦!

    這傢伙帶的小弟還不少啊!

    崔耕示意封常清等人莫要輕舉妄動,免得托莫古登惱羞成怒傷到武延秀,然後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托莫古冷笑道:“不怎麼樣,中原人,少管閒事兒!本官官居“八達舍”,所部就駐紮在這青沙城附近。跟我鬥,我保證你們出不了這青沙鎮!!”

    八達舍翻譯成漢文就是千夫長,在突厥已經很有實權的武將官職。

    崔耕見對方的人數是自己這邊的數倍之上,來硬的恐怕是不行了,當即他只值得亮出身份,道:“我們是大唐和親使團的人,你最好現在就把人放了。”

    “本官知道你們是和親使團的人。”托莫古登滿不在乎道:“那又如何?和親使團裡邊也就是淮陽王武延秀金貴,其他人也算不得什麼。”

    武延秀此時再也顧不得裝逼了,趕緊叫道:“混蛋,我就是大周淮陽王武延秀啊,快些將我放了!”

    “瞎說,你是崔耕,剛才我聽你親口跟薩達米珠說的!”托莫古登身邊一個持刀的漢子說道。

    “好吧,我才是武延秀。”

    崔耕無奈之下,也只得道:“能不能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把崔長史給放了。”

    托莫古登問道:“你真是駙馬爺?”

    旁邊那個持刀漢子趕緊作證,道:“沒錯,這位就是咱們駙馬爺,剛才小的就躲在薩達米珠的魚攤子邊兒上,聽的真真兒的。”

    “那好吧。本官給駙馬爺這個面子。”托莫古登收起彎刀,然後將腿抬了起來,任由武延秀離開。

    崔耕見對方就範,心中暗忖,看來這個駙馬的名頭還挺管用!

    想到這裡,他的底氣也足了些,指著薩達米珠,說道:“既然把定州長史放了,那也將這個賣魚的女子放了吧?”

    “她?不成!不成!”托莫古登連連搖頭,正色道:“此女偷了本官的錢,我要把他繩之以法。”

    薩達米珠叫道:“駙馬爺,別聽他的,他昨日在集市上看見了我,就一直瘋言瘋語的。今天又帶著這麼多人來搗亂,分明是別有所圖。全集市上的人都可作證。還請駙馬爺救救我!”

    托莫古登冷哼一聲,道:“本官對你有意是不假,但你偷了本官的錢也是真,二者怎麼混為一談?”

    崔耕當然不會信託莫古的鬼話,想了一下,問道:“托莫古登,你確認這錢袋是你的?”

    “那是自然。,”

    “不對吧,你怎麼也是突厥高~官,為何用一個粗布做的錢袋?這說得過去嗎?”

    “本官節儉,你管得著嗎?”

    崔耕一聽這孫子的話,就越發堅信自己的判斷了,說道:“這事兒的關鍵,就是判斷錢袋……準確地說,是裡面的錢財,到底是屬於誰的。托莫古登,認為本官說得對不對?”

    托莫古登撓了撓腦袋,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但那錢袋上又沒寫名字,你怎麼判斷這錢袋就不是我的?”

    “呵呵,我一試便知!”崔耕道。

    出了這麼檔子事兒,看熱鬧的百姓們早就圍攏了過來。

    崔耕衝著四下里一抱拳,道:“諸位,誰有與這個錢袋相像的錢袋?能否借給在下一用?”

    “我有!駙馬爺接著”

    這種粗布錢袋非常常見,很快就有一個中年漢人拿了出來,直接甩給崔耕。

    崔耕道:“敢問這位仁兄,你是做什麼的?”

    “在下是販賣藥材的。”

    “很好,這個錢袋暫借給本王,待會兒還你。”

    崔耕又從圍觀的人裡借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錢袋,這倆人一個是賣布匹的,一個是宰賣肉的。

    他把這三個錢袋連同少女的錢袋放在一起,做好了記號,又找來了幾隻貓。

    崔耕道:“這位薩達米珠小娘子是賣魚的,手上沾滿了魚腥味兒。那些銅板經過了她的手,定然也沾染了魚腥味。如此多的銅錢放在錢袋中……”

    “俺明白了!這麼多銅錢放在一起,咱們雖然聞不出來,貓肯定能聞得出來。”宋根海這回很機智地接話道:“所以,如果這個錢袋是薩達米珠的,那三隻貓就一定會去撕咬那個充滿魚腥味的錢袋。”

    托莫古登道;“那如果這錢袋是本官的呢?”

    宋根海白眼一翻,道:“你這人真傻,那還用問嗎?你又不賣魚,你的錢袋自然是沒有魚腥味。小貓沒有魚,就吃羊唄,一旦那些小貓去撕咬賣羊肉那人的錢袋,就說明那錢袋不屬於薩達米珠的嘛!托莫古登,這麼說,能聽懂不?”

    崔耕道:“既然無異於,那我就開始試驗了!根海,放貓!”

    宋根海第一時間放開了懷中的三隻小貓。

    喵喵

    隨著陣陣喵叫叫,那些小貓向著一個錢袋猛撲了過去……

    “啊?”崔耕看到結果,忍不住驚呼一聲!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49章 土古城風雲

    原來,那些小貓沒有衝向薩達米珠的錢袋,而是衝向了賣羊肉那人的!

    這豈不是說明……這錢袋裡的那堆銅板,沒有魚腥味?

    銅板沒有魚腥味,那自然就說明這錢袋跟賣魚少女薩達米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結果就是,托莫古登沒有冤枉錯人!

    “淮陽王,對不住了!”

    就在崔耕一愣神的功夫,少女薩達米珠沖崔耕歉意地招呼了一聲,然後飛速後竄逃離。

    她的身手敏捷至極,三晃兩晃,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靠!

    果然這美少女真的是個賊啊,以貌取人,真是失之子羽啊!

    但崔耕很納悶,她既然有盜賊這麼個“正當職業”,還來賣魚乾啥?那錢袋裡也沒多少錢啊,連買這些魚的本錢都不夠啊。

    “駙馬爺,您看這事兒可怎麼辦?”托莫古登問道,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崔耕無奈地攤攤手,道:“反正人已經跑了,本王現在也沒辦法將他抓回來。托莫古登千夫長,你說怎麼辦吧?”

    “呃……”托莫古登想了一下,道:“不是本官訛您,這丫頭片子是個慣犯,不光偷了我的錢,還偷了我不少同僚的錢……”

    “行了,別說了,到底你想要多少錢才肯罷休?”崔耕已經做好了被狠敲一筆的準備。

    “怎麼也得五……十貫!”

    “啥?”崔耕一驚。

    “五十貫!”托莫古登再重複了一次。

    這麼少?

    崔耕有點懵圈兒。

    敢情這托莫古登抓那個薩達米珠,真不圖財不圖色,而是的確想要將她繩之以法啊!

    看來這回自己真是好心辦錯了事。

    那還有啥說的,他趕緊招呼宋根海,拿了五兩金子出來,作為對托莫古登的補償。

    經過這麼一場亂子,武延秀的泡妞大計就算完全泡湯,只得悻悻地回轉。他一邊走著,一邊口中嘀咕著“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的感慨,不住唏噓。

    ……

    ……

    在青沙鎮上休息了一天之後,和親使團繼續上路。

    有道是情場失意,官場得意。

    也許是突厥人倏地開了竅,從離開青沙鎮後的那一天開始,一路之上所經之處的突厥官員,都對和親使團熱情起來。雖然還是沒有專門的官員相迎,但每到了水草豐美之地,遇到的部落都會熱情款待。

    閻知微雖然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但的確長袖善舞,倒也賓主盡歡,。

    這一日,和親使團到達突厥重鎮土古城。

    突厥人乃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除了東南西北中五廷之外,只有六個城池,這土古城就是其中之一。

    非但如此,土古城還是突厥漢化程度最高的城池,城外有大批的耕地。

    一般來講,就算在突厥國都裡面,都是遍地氈帳,可汗也是住在氈帳之中。

    而上古城的城主叫劉彥道,雖是突厥人,卻傾慕漢風,不但給自己起了個漢人的名字,而且仿長安洛陽對上古城進行了改造,頗有二京的神韻。

    知道和親使團來到,他帶著滿城的文武官員出城二十里相迎,客客氣氣地把眾人迎入了城主府內。

    當天晚上,正堂屋中。

    劉彥道一聲令下,侍女穿梭,琵琶聲聲,各色美酒佳餚流水價地端上來,眾人開懷暢飲。

    在宴席上,說來也挺讓人摸不起頭腦的,城主劉彥道對正宗的駙馬爺武彥秀的態度一般,卻對崔耕非常熱情,頻頻舉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劉彥道突然輕咳了一聲,道:“崔長史,您的那首“秦時名月”一詩膾炙人口,堪稱千古絕唱。不過……略有些美中不足啊!”

    崔耕哦了一聲,問道:“什麼美中不足?城主大人儘管道來聽聽。”

    “前兩句還好,這最後兩句就不妥當了。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你們中原人稱我們突厥人為胡人,這詩的意思不就是要與我們突厥為敵嗎?”劉彥道煞有介事地說道。

    崔耕緩緩搖了搖頭,道:“劉城主此言差矣!不教胡馬度陰山,意在守禦。本官以為,只要你們突厥人安分守己,這仗是打不起來的。”

    “那也不妥。”劉彥道自顧飲下一杯美酒,說道,“如今你我兩國和親事成,就應親如一家。你這首詩卻飽含了對我大突厥濃濃的敵意,甚是不妥啊!”

    “你這突厥人好生胡攪蠻纏!”

    宋根海嗤笑一聲,道:“這首詩是我家大人是幾年前寫的,他又不知道幾年後兩國要和親。你這麼說不是強詞奪理嗎?”

    劉彥道笑道:“本城主當然不是胡攪蠻纏之輩!我的意思是,秦時明月廣為傳唱,是沒法改了。但崔長史重新做詩一首,蓋過秦時明月那首詩,這事兒不就完美解決了嗎?”

    就算再做一首好詩,充其量是世間多了一首好詩,怎麼可能完全消弭前一首詩的影響?

    劉彥道這話,在崔耕聽來不是胡攪蠻纏,勝似胡攪蠻纏啊!

    崔耕輕輕地將杯盞放下,說道:“劉城主,要是本官做不來你說的另外一首詩呢?”

    劉彥道也將杯盞放到桌上,道:“那就說明,崔長史對和親毫無誠意!窺一斑而知全豹,可見你們大周對和親之事也毫無誠意!”

    “對,快做出一首好詩來,要不然就是你們大周對我們大突厥沒誠意!”

    “想娶我們公主,沒點誠意怎麼能行?”

    “大不了我們和你們中原人一拍兩散!”

    “惹急了我們,就先把你們剁了,再馬踏中原!”

    在場的突厥人紛紛應和,甚至有人把隨身的兵刃都抽出來了。

    一群虎逼,真不知道什麼叫待客之道和禮數!

    崔耕暗裡吐槽了一嘴,隨後心中微微一緊,暗忖,怎麼回事兒?莫非默咄這是準備提前翻臉了?所以找了個這麼拙劣的藉口。

    閻知微此時已經被嚇得臉色慘白,連聲道:“崔長史,事關兩國邦交,你就別拿喬了,算本將軍求你了……”

    劉彥道叮囑道:“崔長史,本城主可要提醒一下。隨便做一首詩敷衍我們可不成,這首詩得滿足四點:其一,應情應景;其二,與秦時明月一樣,同屬軍旅詩;其三這首詩得比“秦時明月”好,要蓋過秦時明月;其四,裡面表露對我們大突厥的敵意。”

    要求還真多!

    到了這時,崔耕還看不出來劉彥道這是在刁難自己,那他就是個棒槌了!

    他心思電轉,隨手抄起眼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問道:“莫非劉城主以為這些要求,真難得倒我崔耕崔二郎?”

    劉彥道呵呵一笑,“嗯?崔長史如果有信心的話,就做出一首詩來,開開眼界唄。”

    “那有何難?諸位,且聽好了!”

    崔耕把弄著喝完酒的杯盞,緩緩誦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首詩乃是二十年後,大唐詩人王翰所作,從藝術水平上來說,絕對不在“秦時明月漢時關”之下,

    最關鍵的是,還恰到好處地都一一滿足了劉彥道的狗屁要求。

    秦時明月中的“不教胡馬度陰山”,可以說針對突厥人。但“醉臥沙場”,他就沒辦法挑理了。大唐境內還有山賊草寇呢,人家崔耕要平山滅寨,你管得著嗎?

    “好!好啊!”

    全場先是一陣冷場,突然叫好聲如雷。

    大唐使節這邊文化人居多,那是真懂。不過突厥這邊粗坯居多,之所以叫好,卻是因為劉彥道率先叫好了。

    劉彥道突然站起身來,一躬到底道:“崔長史此詩一出,我上古城蓬蓽生輝啊,多謝,多謝!呃……剛才劉某人多有失禮之處,萬望恕罪。”

    這急轉彎的又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難道我剛才猜錯了?跟默咄可汗沒關係?

    見崔耕有些怔怔出神,劉彥道說道:“剛才本城主是跟崔長史開個玩笑哩。不如此,怎能逼出崔長史的這首曠世奇詩呢?這樣吧,為表誠意,本成豬送崔長史一件禮物,以作賠罪!”

    言罷,他輕拍了兩下手,沖外頭大聲喊道:“來人,帶上來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0章 禽獸終不如

    劉彥道一聲令下。    .      .   

    屋外,驟然一陣環珮叮噹的響聲。

    緊接著,一群身形窈窕面罩黑沙的女子,被帶進了正堂屋內。

    劉彥道介紹道:“這些女子都是本城主西征回鶻時,虜獲的女奴,人人能歌善舞,堪稱極品,崔長史可以隨便挑一個,來負責今晚之侍寢。”

    崔耕雖好~色,但有點不喜歡拿戰俘來當玩物,這種感覺他頗為不適應,便推辭道:“劉城主太客氣了,這就不用了吧?”

    “崔長史放心。”劉彥道勸道:“這些回鶻女子還都是處~子之身,本城主專門用他們招待貴客。”

    “呃……這裡有閻將軍,有田舍人,還有武王爺,本官獨自享用美女,還是不妥。”崔耕隨便找了個理由推脫。

    “那崔長史就更不必擔心了,這些女子人人有份,只是讓您先挑選而已。再說了,這些女子盡皆面罩黑沙,先挑的也未必好,算不得僭越。”

    “這個……”崔耕還想推辭。

    劉彥道的臉卻變得有些不高興了,不悅道:“崔長史左推右阻,莫非是還在記恨本城主剛才的不是嗎?”

    這時,武延秀色心大動,叫道:“崔長史,盛情難卻嘛!莫要辜負劉城主的一片好意哩。”

    “好吧,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崔耕也覺得這麼和劉彥道僵持下去,沒什麼意思,也沒什麼好處,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嘛!

    反正都遮著臉,只能看身材,也分不出美醜來,崔耕隨便指了一個。

    緊接著,其他人也各自選了一個,很快將這些回鶻女統統分得一乾二淨。

    有了這些回鶻女奴在旁,眾人心裡盡想著晚上侍寢之後的事情了,所以喝起酒來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劉彥道也是此道中人,自然也懂男人那點猴急,功夫不大他就宣佈宴會結束,並且命人引領眾人前去歇息。

    ……

    “崔長史,到了,這是您的房間!”劉彥道的一個僕人將崔耕領到了屬於他的房間。

    “好,這裡不用你伺候了。”崔耕驅退了僕人。

    “好的,小的告退!”

    等僕人一走,崔耕便推門而入,這是一個套間,裡間供主人休息,外間可供伺候的奴婢留宿。

    而那個面罩黑紗的回鶻女子,正在裡間的臥室,倚床而坐著。

    崔耕這個老處男,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稀里糊塗地就浪費在一個異族女子身上。

    於是,他指著外面的房間,說道:“姑娘,你今晚就在外面睡,本官一路勞乏,想早點安歇了。”

    撲哧

    面罩黑紗的回鶻女子突然身子一顫,輕輕地笑出聲兒來。

    呼地一下,她將面上的黑紗自己摘了下來,眉目含笑地說道:“武王爺還真是個專一的正人君子呢,小女子佩服得很哩。”

    “啊?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崔耕微微一愣,這女子正是在青沙鎮上那個賣魚的女賊,薩達米珠。

    薩達米珠輕也是一臉鬱悶,說道:“算我倒霉,本來想扮成回鶻舞姬進城主府偷點東西,結果卻稀里糊塗地被帶到大堂,又糊裡糊塗地被你選中,送到這來了。”

    只是偷錢嘛,也算不上什麼大錯,再加上又是個美女,崔耕不為己甚地擺了擺手,道:“行了,本官也不難為你,你走吧。”

    “走?走什麼走?我還想在這繼續待下去呢。”

    “你還想偷東西?”崔耕道。

    “當然。”薩達米珠莞爾一笑,道,“我幫你保守秘密,你也幫我保守秘密,咱們倆互相幫助,好不好?”

    “本官有啥秘密?”崔耕愕然。

    “你一個堂堂的淮陽王,居然在城主府劉彥道跟前冒充定州長史崔耕,難道不是天大的秘密?”薩達米珠好像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崔耕:“……”

    他覺得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有必要解釋下去,他可不想一直背著武延秀這小子的色名。

    隨即,他解釋道:“你誤會了,之前在集市上是騙你來著,其實我才是崔耕,那個撩~撥你的公子哥兒,正是此番來和親的淮陽王武延秀!”

    “切,想騙本姑娘?得了吧,我又不會出賣你。”薩達米珠狡黠地在崔耕身上打量著,“哼,本姑娘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淮陽王武延秀,只不過換是因為不想娶我們突厥的公主,所以就威逼利誘那個一臉猥瑣的定州長史崔耕來代替你,對不對?”

    崔跟:“……”

    這都哪跟哪啊?

    他哭笑不得地搖頭道:“姑娘,本官真是崔耕,貨真價實的定州長史。不信的話,剛才那首詩,一般人能寫出來?”

    薩達米珠卻有自己堅持的理由,說道:“據傳聞,崔飛將作詩信守拈來,你要是真是那個崔耕,為什麼剛才劉彥道讓你做詩的時候,你還推三阻四的?不就是擔心穿幫被發現了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剛才做的那首詩真不錯,很有才華呢。”

    “等等!”崔耕突然感到不對,貌似發現了什麼,問道:“不對啊,本官做的那首詩之時,劉彥道還沒將你們這些回鶻女奴召進來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薩達米珠道:“呃……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原先就躲在屏風後面偷聽著。”

    “屏風後面能藏下那麼多人?”

    “只有少數幾個,難道你以為誰都對你們感興趣啊。”

    邏輯還是還挺通順的,不過崔耕直覺上還是感覺有些怪怪的,搖頭道:“算了,本官也懶得刨根究底。你是突厥女盜,我是大唐使者,咱們各顧個的吧。”

    說著話,他往床上一躺,倒頭便睡。

    “喂喂喂,別啊。”撒達米珠推了推他,道:“反正時間還早,咱們聊聊。”

    “聊什麼?”

    “聊什麼都成,天文地理,人情事故,風土人情,奇聞異事……比如,你有什麼愛好?”

    ……

    崔耕其實也不困,美少女願意陪自己聊天,當然是求之不得。

    好吧,別的房間,宋根海、武延秀他們都在啪啪啪。

    而崔耕這倆人卻天南地北的聊起來。

    不聊不知道,一聊他才發現,這女賊知道的還挺多,倆人越聊越投機。

    眨眼間,就到了二更天。

    突然,薩達米珠幽幽一嘆,道:“武王爺,你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娶突厥公主啊?為了不娶公主,不惜假扮那個登徒子崔耕?”

    “……”

    媽的,又侮辱老子本尊,崔耕都沒脾氣了,只得又解釋一編:“本官說了多少次了,我是崔耕,不是武延秀。”

    “哼,還裝!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你是捨不得中原的花花世界吧?其實突厥也挺好的,待久了你就明白……”

    咚咚咚

    正在這,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緊接著,傳進來土古城之主劉彥道的聲音:“崔長史,你沒事兒吧?那個回鶻女奴有問題。”

    “哼,沒眼色的傢伙!”薩達米珠哼了一聲,挑開窗戶,一躍而出。

    這小女賊又跑了!

    噹噹噹

    一陣兵刃交接之聲傳來。看來窗戶外面埋伏著人,顯然是跟薩達米珠交上手了。

    “好厲害的小賊!”

    “大膽賊人,竟敢夜闖城主府!”

    “別讓這小賊跑了,抓活的!”

    吶喊之聲越來越遠,崔耕猜測,薩達米珠應該是逃出生天了。

    這時,劉彥道進來不斷賠罪,說有人發現一名舞姬被打暈了藏在一個空房間內,並報知了自己。自己這才明白有舞姬被人暗中掉包了。在他一番調查下,發現那個假冒的舞姬正是被崔耕選中的回鶻女奴。

    劉彥道說,幸虧崔長史安然無恙,要不然自己就真的百死莫贖了。

    崔耕故作驚訝,表示那個舞姬並無異樣,至於其他的,自己一概不知。

    好在劉彥道似乎對那個小賊什麼身份沒啥興趣,略說了幾句話,就把這篇揭過去了。

    翌日清晨,和親使團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旅途就比較寂寞了,因為離著上古城不遠,就是要經過一片沙漠,得連行三天三夜。

    在穿越沙漠的第一晚,他們安全度過。

    但是在沙漠的第二天上午,聽著唏律律一聲馬嘯,在離著和親使團一箭之地,有三騎飛馳而過,馬上之人俱皆黑紗遮面。

    山賊出身的黃有為發現這些黑紗遮面的騎手有些不對勁,便提醒崔耕道:“長史大人,咱們估計是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什麼人?”崔耕倒是沒有黃有為發現的早。

    “這可說不好。突厥的馬賊太多了,有些部落沒事兒的時候也幹些沒本錢的買賣,誰知道是什麼來歷?”黃有為道。

    閻知微聽到了黃有為的聲音,有些緊張兮兮地說道:“不會吧?咱們可是大周派來的和親使團啊!這些馬賊真敢劫了我們,難道他們就不怕默咄可汗的治罪清剿?”

    “怕,當然怕。所以,他們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

    黃有為道:“咱們帶了這麼多財物,隊伍中又沒多少能戰之旅……他們敢截殺我們,就做好了不讓我們留活口,回去向突厥官府報信的準備了!”

    “劫財劫貨,還…還殺人滅口?”

    炎熱無比的沙漠上,閻知微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1章 突厥有故人

    “行啊。 ”

    崔耕對黃有為多了幾分刮目相看之感,讚道:“想不到你一個山賊頭子,竟然有這般見識。我就奇怪了,當初你小子怎麼就被范光烈耍的團團轉呢?”

    “俺那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黃有為撓了撓腦袋,道:“現在想來,范光明那鱉孫忽悠我的那勞什子云氣啥的,是挺傻的,俺當時是當局者迷,利令智昏啊。”

    宋根海揶揄道:“拉倒吧,你山賊的營生干的也不咋樣啊,帶著幾十口子人都快揭不開鍋了,還好意思說是聰明一世?”

    黃有為道:“宋老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俺猛金剛也是江湖上有字號的人,北至突厥的浮屠城,南到咱們大周的普陀山,走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俺天生不能當老大,還是時運不濟,俺只能顧的了自個,愣是顧不了手下人。”

    宋根海還是有些不信,切了一聲,挖苦道:“你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繼續去江湖上吃香的喝辣的去啊,跟著我家長史大人鞍前馬後的幹啥?”

    “那不是求個出身嗎?”黃有為咧嘴一笑,道:“這再吃香的喝辣的,能有當官威風?說句宋老哥您不愛聽的,就你這樣的都能當七品官,咱跟在大人身邊久了,總不能落個沒下場吧?”

    敢情還是個官兒迷,怪不得范光明三言兩語,就把他忽悠得找不著北了呢。

    宋根海一聽他的話,就不爽了,噴道:“娘的,我這樣的怎麼了?你小子拎拎清,想當初我在我家人麾下做捕頭的時候,那是相當的……”

    “行了行了,省點唾沫星子,咱不吹牛逼,行嗎?”

    崔耕打斷了宋根海吹噓過往忽悠新人,然後對黃有為點頭道:“成,只要你安心在本官跟前效力,多了不敢說,一個七品散官總是沒問題的。”

    “謝大人……呃……”

    說著,黃有為面色一黯,道“可問題是,要是過不了眼下馬賊這一關,別說陞官了,咱們可是連命都保不住!”

    嘿嘿

    崔耕和封常清對視了一眼,道:“過這一關倒是容易,但本官發愁的是,該如何善後呢?”

    ……

    ……

    當天晚上,和親使團在瀚海戈壁中紮下了營帳,四周以大車相圍。

    中軍賬內。

    武延秀居中而坐,崔耕、閻知微、田歸道,禮部侍郎楊齊莊、監察御史裴懷古、以及十數名禮部官員側坐相陪。

    人倒是不少,但是頂用能打的真沒幾個。

    尤其是當崔耕把馬賊盯上他們的事兒提出來之後,現場這些官員們幾乎人人變色,然後

    唰!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閻知微的身上。

    閻知微當時就有點傻眼,道:“你們都看本官幹啥?”

    崔耕輕笑一聲,道:“這話可問的新鮮啊。閻將軍,您既是咱們和親使團的正使,又是豹韜衛大將軍,咱們這支隊伍裡唯一的武將。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找您找誰?”

    閻知微趕緊甩鍋道:“本官這個豹韜衛大將軍是工部尚書轉來的,做不得數的。誒……別光說我啊,田大人不也受封為左衛郎將嗎?”

    田歸道白眼一翻,道:“田某人的正職是通事舍人,左衛郎將的職司就是多拿一份俸祿。你沒聽大夥都稱呼本官為田舍人嗎?你聽誰誰稱我田衛郎過了?”

    “這個……”

    閻知微自討了個沒趣,開始四處尋甩鍋的對象。

    淮陽王武延秀?不行,這小子是個親王,又是武則天的侄孫,默咄的女婿,來頭太大。

    裴懷古?人家是監察御史,武則天派來監察和親使團的耳目,還是不妥。

    楊齊莊?這位禮部侍郎大人膽子比自己還小,諒他也不敢不答應。而且這位跟自己一樣,內戰內行外戰外行。那這事交給他,那大家還不都得做了馬賊的刀下之鬼啊?

    至於其他的禮部官員就更不成了……誒,有了!

    閻知微眼前一亮,腆著臉來到崔耕的面前,道:“本將軍不通軍事,要不然,這對付馬賊的事兒,就由崔長史來全權處置?”

    崔耕小小拿了一下喬,道:“可本官這定州長史也是文官……”

    “這話是怎麼說呢?”閻知微道:“定州長史乃是定州刺史的佐官,定州刺史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您這個定州長史也得算半個武官哩。”

    武延秀也勸道:“崔長史,你曾經生擒過倭皇,在咱們這群人裡面是最通軍務的,莫再推辭哩。”

    田歸道微微點了點頭,道:“願聽崔長史的將令!”

    這三大巨頭意見一致,其他人也就沒啥意見了,紛紛表示願意聽從崔長史的指揮。

    一個個惜命怕死,這次很是齊心協力地把崔耕拱了上去!

    崔耕略微謙虛了幾句之後,就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知崔長史可有破敵之策?”閻知微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迫不及待地問道。

    崔耕道:“咱們之所以被馬賊盯上,一個原因是咱們帶的財物太多,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突厥人沒派兵接應。所以,這次的破敵之策就是……派人求援!”

    “嗨,這什麼餿主意啊,我都能想到。”閻知微大失所望地說道:“此地方圓幾百里都沒有人煙,等你把救兵找來,黃花菜都涼了。”

    田歸道也有些猶豫,道:“突厥人沒幾個好鳥,就是得到了咱們求援的消息,也未必會真心相救啊。”

    “幾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崔耕道:“本官臨來突厥之前,做了不少功課。這瀚海沙漠裡面有股沙匪,非常悍勇,專收過往商隊的買路錢。只要咱們派人去請他們,再奉上一些財物,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這個事兒是真的,是何明遠在崔耕臨行前,他手下的商旅在突厥刺探到的一條頗有價值的情報,後來轉呈給了崔耕。

    “還有這事兒?但是,崔長史你怎麼知道,眼前這些馬賊跟那些沙匪不是一夥的?”禮部侍郎楊齊莊表示不信。

    “這個……那伙沙匪一向是先禮而後兵,跟這伙馬賊的風格不一樣。”崔耕解釋道。

    田歸道好心提醒道:“崔長史,賊寇能有什麼信譽?萬一那幫沙匪收了我們的財物,不來幫忙就壞了。而且,他們若是見到搶劫我們,興許可以撈一票大的,突然臨陣倒戈怎麼辦?”

    崔耕嘆了口氣,道:“諸位,除了這個,現在還有別的法子嗎?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田歸道想想也的確是這麼理兒,現實如此,又豈能多求其他?

    於是點頭同意道:“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就決定向沙匪求援了!”

    崔耕道:“不過這個求援的人就非常重要,要既能得到沙匪的信任,又長袖善舞能言善辯……”

    說著話,崔耕已經斜眼瞥向了閻知微。

    閻知微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推脫道:“不不不,本官這拙嘴笨腮的,萬萬不成。再說了,有馬賊阻攔,本官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也衝不出去的,不是?”

    崔耕當然沒指望這貨,道:“本官的隨員裡面有個人叫黃有為,山賊出身,在江湖上薄有名號,應該能取得馬賊的信任。不過,此行危險重重,要讓人家賣命……”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官油子,馬上就會意了。

    武延秀第一個表態道:“事成之後,本王定當為黃壯士請功。”

    閻知微道:“本將軍願意副署。”

    田歸道也正色道:“獎功罰過,乃朝廷根基所在。黃壯士立下如此殊勛,若有人從中作梗,本官絕不會坐視不管!”

    崔耕微微一躬身,道:“那下官就代他謝謝諸位大人了。”

    黃有為美滋滋地,帶著對未來前途的無限憧憬,肩負所有人性命的重任,出發了!

    ……

    ……

    當夜晚間三更天,夜明星稀,涼風習習。

    “駕!駕!駕!”

    一隊馬賊輕騎繞著和親使團的車隊飛馳,不斷射出一支支長箭,雖未傷人,卻也惹得眾人心煩意亂。

    整個和親使團的衛兵才五十多人,就算把各種夫子都算上,也不到兩百,形勢岌岌可危。

    崔耕好歹也帶過幾天兵,算是略通軍事的,安慰道:“大夥別慌,騎弓射程短,步弓射程長,他們不敢近咱們周圍一箭之地,這些賊人是嚇唬咱們呢。”

    閻知微苦著臉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這架勢也太嚇人了。那些伙伕和馬伕要是一哄而散,咱們可就全完了。”

    “哼,恐怕最先頂不住的是閻將軍你吧。”

    這老傢伙就喜歡說喪氣話,搞負能量,崔耕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隨後,他看向封常清,道:“火候差不多了,給賊人們點顏色看看!”

    “喏!”

    好個封常清,當即抽弓搭箭,弓開如滿月,箭趕似流星!

    噗!噗!噗!

    弓響三聲,就有三騎中箭,跌於馬下。

    “不好,人家那邊有神箭手!”

    “點子扎手!”

    “風緊扯呼!”

    嘩啦啦~

    馬賊的這支輕騎隊伍整齊劃一,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封常清駐足眺望遠觀,微微色變,有些擔憂地說道:“這伙馬賊進退有度,就算比起咱們大周官兵來都毫不遜色,不簡單啊,絕對是極其難纏的一股馬賊!真奇怪這伙馬賊到底是什麼來頭!”

    閻知微道:“突厥人善戰,尤其是突厥騎兵,那是天下皆知的!他們當然比咱們周人厲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嘿嘿,嘿嘿……”

    封常清昂著頭,冷笑一聲,也懶得和這個軟骨頭解釋。

    其實一對一的話,突厥騎兵是絕對打不過周軍騎兵的。道理很簡單,突厥騎兵平時放牧戰時出兵,不客氣地說就是一幫子武裝牧民,怎麼能和操練有素的職業軍人相提並論?

    要不然,突厥可汗默咄動不動就幾十萬大軍南下,還不長驅直入破了長安,毀了洛陽,天下還不早歸了突厥啊?

    閻知微當然看出來封常清不屑置辯的意思,暗罵一聲,崔二郎羞辱羞辱本將軍,也就算了,你這莽夫不過是他的侍衛,也配羞辱本將軍?

    當即,他說道:“封侍衛既然認為突厥人不堪一擊,為何不敢主動出擊呢?依本官看,你也就是痛快痛快嘴,過過嘴癮吧?”

    “哼,閻將軍此言,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某不主動出擊可不是怕了他們,而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吹牛吧?現在擔心被一網打盡的是咱們,而不是人家……呃,你是說那些沙匪?本官就不信了,沙匪縱使能來,也不會比這些馬賊強多少吧?”

    “那可不盡然。”封常清忽地眼前一亮,道:“你看……來了!”

    啊?

    閻知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果然,遠方火光衝天!

    緊跟著,有陣陣廝殺之聲傳來。

    “嫩娘,找死!”

    “去你媽的吧!”

    “等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在這一片沙漠上,要你們命的人!”

    ……

    雖然雙方對話含含糊糊,手底下可絲毫不慢,兵刃交接之聲不絕於耳,遠隔數里都清晰可聞。

    武延秀死中得活,不由得大喜過望,道:“成功了!成功了!崔長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古之孔明用兵也不過如此。”

    “王爺,您這話也太誇張了吧。”

    危險既去,閻知微又抖了起來,道:“什麼千里之外啊,就三四里地,要是白天,咱們看都能看得見。再說了,崔耕的主意不就是派人求援嗎?又不是什麼奇謀妙計,誰不會啊!”

    “嘿嘿,閻將軍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說著話,崔耕往遠方一指,道:“現在援兵已經來了,要不這交涉的活兒,就交給您來幹?”

    此時戰鬥已經結束,二百餘名黑盔黑甲黑面罩的騎兵,列著整齊的隊伍飛馳而至。

    為首一人身形魁梧,粗聲大嗓,道:“俺們已經幫你們解決了賊人了,現在咱們該談談保護費的事兒了吧?你們這些人裡邊到底哪個做主?”

    咚

    崔耕飛起一腳,踹在了閻知微的後腰眼上,隆重推薦道:“諸位,你們眼前這位呢,就是我們和親使團的正使,大周朝廷的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有什麼事兒啊,就和閻大將軍談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2章 潛伏人馬現

    “啥?谷種四萬斛﹐雜彩五萬緞﹐農器三千件﹐鐵四萬斤,黃金兩萬兩,珍珠二十斗,美玉三十方?”

    聽了沙匪頭子報出的數字,閻知微險些沒暈過去。

    因為不多不少,這些整好是使節團所帶的全部聘禮!拿出來倒是沒問題,但都給了這些沙匪,可怎麼跟此次和親的正主兒默咄可汗交代啊?

    沙匪頭子伸出蒲扇似地大手,拍了拍閻知微的臉頰,齜牙冷笑道:“姓閻的,你沒聽錯,就是這麼多,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事關自己的小命,閻知微麻著膽子,問道:“這也未免太多了些吧,俗話說得好,你漫天要價,我還能落地還錢……”

    “還尼瑪的錢吧!”

    不等閻知微說完,沙匪頭子已經將他踹翻在地,道:“跟你家方爺爺講價錢?你特麼的也不想想,老子救了你的狗命,你這條小命又值多少錢?”

    說著話,他腳下也沒閒著,就是哐哐一陣猛踹了過去,罵道:“我讓你講價錢,我讓你講價錢!讓你這老小子是要錢不要命啊!”

    “住手!”

    崔耕閃亮登場,“區區沙匪,你知道你打得是誰嗎?是我大周豹韜衛大將軍!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嘭嘭嘭~

    沙匪頭子見崔耕這麼說,踢得更凶更慘烈了,痛得閻知微嗷嗷嚎叫。

    “崔耕尼瑪的……你是巴不得本將軍死啊?你給我閉嘴!!!”倒在地上的閻知微欲哭無淚,崔二郎哪裡是救他啊,這明顯是故意在激怒沙匪頭子,恨對方對自己下手輕了。

    他忍著疼痛一骨碌身爬了起來。

    沙匪頭子踢過癮了,也不再理會閻知微,他一揮胳膊,將瘦小枯幹的閻知微撥拉開來,問崔耕道:“你便是崔耕?”

    “不錯,正是本官。”

    “隱娘崔秀芳的相好?”沙匪頭子又問。

    “呃……你認識秀芳?”沙匪頭子石破天驚的一問,讓崔耕有些驚異,對方居然也知道秀芳,而且還知道秀芳跟自己關係匪淺。

    突地,沙匪頭子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哎呀,大水沖了龍王廟,真是崔大人,小的剛才多有失禮之處,萬望恕罪!”

    說著話,沙匪頭子竟然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咚咚咚,連磕了幾個響頭。

    “……”

    在場所有人都差點驚掉了下巴。

    三品大員豹韜衛大將軍一頓胖揍,五品長史卻納頭便拜,大家不由得一陣無語。

    尤其是閻知微,更像是生吞了幾隻活蒼蠅那般的噁心,久久發愣。

    武延秀捅了捅旁邊的宋根海,低聲問道:“隱娘崔秀芳是誰?這沙匪頭子居然這麼怕她?”

    宋根海道:“這崔秀芳可不簡單啊,江湖上有句話叫‘北壁龍南隱娘’。淮陽王可曾聽說過?”

    他噼裡啪啦如竹筒倒豆子般,迅速地將崔秀芳的來歷和江湖逸事道了一遍。

    閻知微這時也看出風向和苗頭了,強忍著心中的屈辱,拉了拉崔耕的袖子,低聲道:“崔長史,借一步說話。”

    隨後,又招呼了武延秀和田歸道,來到一處僻靜之地。

    他對三人說道:“既然那沙匪頭子怕崔長史,要不這交涉的活兒,就交給他干?說不定連一文大錢都不用花哩!”

    “別別別,閻將軍,這事兒你不要找我!”崔耕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人家那是江湖人江湖氣,給秀芳一個面子。但這面子可不能當銀子花,咱別自討沒趣。”

    “也不能這麼說,崔長史去討價還價,總比我們去好說話,不是?至少人家不會對你動手啊,你瞧這頓把我打的,誒喲,狗日的下手真他媽狠啊!”閻知微摸著肋條骨,一陣吃痛。

    田歸道勸道:“崔長史,這次他倒是說得在理。看那沙匪頭子的意思,總能講下來一點價錢。只要讓他給咱們剩點聘禮就成,見了默咄可汗,咱們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崔耕有些遲疑,道:“聘禮不能動的,畢竟此番朝廷帶過來多少東西,禮單上都是有數的。缺了什麼少了什麼,默咄一對禮單,一目瞭然。到時候還是交代不過啊!”

    “這個簡單!”武延秀沖閻知微微招招手,道:“閻將軍,去把陛下賜婚的聖旨拿出來。”

    “淮陽王,你想幹啥?”

    閻知微大概猜到武延秀想幹什麼了,不過他是將賜婚的聖旨尋了出來遞給了武延秀。

    武延秀毫不猶疑地將聖旨上黏地帛書扯了個稀巴爛,化成了一堆碎片。

    崔耕幾人大驚,這小子尼瑪是要上天啊,連聖旨都敢撕爛。不過他們猜到了武延秀的目的,不就是想把賜婚聖旨上的聘禮禮單給銷毀,好讓默咄無法對賬唄。

    武延秀又道:“出了這瀚海沙漠,閻將軍你家學淵源,你來刻個假玉璽沒問題吧?”

    閻知微微的祖父和父親,可都是刻印章的大家,人家祖上還出過幾個大畫家呢,連閻立本這等人物都是他家的。刻個假玉璽,自然問題不大。

    誰都知道武延秀這麼問的目的,無非是想重新偽造一份賜婚聖旨,把上面的禮單數目改一下。

    不過他還是皺眉道:“問題倒是沒有,但是……”

    “嗯?但是什麼?有你我的性命重要嗎?”武延秀面色一沉。

    閻知微想想也是,點頭道:“好吧,謹遵王爺之命。”

    隨後,武延秀又對田歸道說道:“田舍人,你……”

    “王爺別說了,不就是寫份假聖旨嗎?這活微臣接了。說實話,這些財物給默咄,還不如給了那些沙匪呢。”

    其實矯詔這種事兒,對於平民百姓和下級官員來說,是了不得的驚天大案,但對於武延秀這些近臣來說,也就那麼回事。

    君不見來俊臣為了強娶太原王氏之女王美鳳,就曾矯詔了一回嗎?此事人盡皆知,他也不怕武則天知道。

    當然了,這種事總不能戳破,讓武則天想裝聾作啞都不成。武延秀撕詔書,閻知微刻假印,田歸道寫詔書,誰也跑不了,以後絕不能拿這份矯詔說事兒。

    崔耕這才放下心來,道:“那在下就勉力一試?”

    “有勞崔長史了。”

    幾個人計議已定,崔耕再次來到沙匪頭子的近前,道:“這位好漢遠來是客,不如到本官的營帳裡面喝上一杯水酒?”

    沙匪頭子大手一揮,道:“俺們的營寨離此不遠,若是崔長史真的有心與某家結交,還就請隨我來。”

    “這……”崔耕有些猶豫,看向了身後的武延秀等人。

    閻知微毫不猶豫地就把崔耕賣了,道:“好漢爺乃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啊,既然是恩人想邀,崔長史焉有拒絕之理?”

    “好吧。”

    崔耕暗罵一聲坑人的老狗,隨著沙匪頭子漸行漸遠,直到一間臨時搭起的帳~篷內。

    一進帳~篷,沙匪頭子就趕緊把面罩摘了下來,跪倒在地,道:“屬下參見大人!”

    崔耕第一時間將他攙了起來,道:“家元快快請起,這次清剿的那些馬賊,我們的傷亡大不大?”

    這沙匪頭子並非真的漠海沙匪,而是崔耕在定州出發前就早早安排進突厥人的自己人,來自桃花島那邊的共濟會人馬,就是原先徐敬業舊部。

    眼前這人便是共濟會負責陸戰的統領方家元。

    方家元咧嘴一笑,道:“就沒啥傷亡。也活該算他們倒霉,光顧著盯著和親使團了,就沒想到,俺們一直跟在大人後面偷偷保護。今晚一個偷襲,就將他們全團殲滅了!”

    “那就好。”崔耕撫掌讚道,“你這次不但救了我,還得了一大筆錢財,不虛此行了!”

    方家元道:“大人,一會兒咱們到底要訛詐多少財物合適啊?若是要得太多了,會不會對大人此行大為不利?”

    “無妨!無妨!”崔耕擺了擺手,道:“默咄狼子野心,把這些彩禮給他無異於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再說了,默咄此人對我大周的企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始終是要起兵攻周的,與其資敵,還不如便宜了咱們呢。”

    在歷史上,默咄一見和親使團,便馬上就翻臉,崔耕可不認為此次和親使團有了自己的參與,那傢伙就會改了變意。

    突然,方家元好似想起什麼事兒來,對帳外喊道:“把趙阿大帶進來!”

    “好嘞!”

    只見黃有為推搡著一個面相凶惡的漢子進來帳~篷,飛起一腳,正中對方的膝蓋後窩,厲喝道:“驢日的,跪下!哼,竟敢在你家黃爺爺面前裝突厥人,瞎了你的狗眼!”

    崔耕有些錯愕,不知所以然,問道:“這人是怎麼回事?”

    方家元看著跪在地上的漢子,道:“趙阿大,我家大人問你話呢,老實說來,敢有半句隱瞞,活剮了你!”

    面相凶惡的漢子低下頭去,低聲道:“俺叫趙阿大,是契丹人,這些馬賊都是契丹人假扮的。”

    “契丹人?假扮?你們想幹什麼?”崔耕也被這個消息雷得不輕,要知道他之前真是以為這些人縱橫突厥沙漠的馬賊,沒想到剿一撥突厥馬賊,居然還扯出契丹人來。

    趙阿大道:“我家主人說大周淮陽王武延秀,早前對我們契丹貴女始亂終棄,搞大了肚子不認賬,弄得一屍兩命,所以,我家主人要趁著這個機會殺了他,為我們契丹貴女報仇。”

    崔耕一聽,媽的,敢情兒是武延秀招來的禍事,這小子管不住褲~襠,惹來的風流債啊。

    黃有為提議道:“大人,不如將這人送到武延秀面前,也好讓他知道自己到底得罪誰了,讓他欠下大人一份人情!”

    方家元也同意道:“屬下也覺得這麼處理為好!”

    崔耕本來也想點頭同意的,不僅讓武延秀欠自己一份大人情,還能警醒這小子,以後不要再胡搞亂搞女人了,不然遲早要因為女人丟了性命,畢竟他對這小子多少還是有好感的。

    但是剛想同意,突然又搖起了頭,道:“不妥!你們此次總共抓了多少俘虜?”

    “總共有二十多個,這個趙阿大是個小頭目,是黃兄弟聽出來他的口音是契丹人……”

    “行了,莫提什麼契丹人了。”崔耕擺手打斷道:“這些俘虜包括趙阿大,一個不留,都殺了!另外,這些人是契丹人的事兒,以後一個字兒都不准提。尤其是你,黃有為!”

    他看向黃有為,再三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也把什麼契丹人徹底忘掉,連說夢話的時候都不准吐出來。”

    黃有為雖不知崔大人為何突然變得這般緊張和小心翼翼,但還是應了一聲是。

    崔耕怕他們二人不放在心上,不忘再次提醒道:“本官這也是為了你們好,要不然,真出了什麼紕漏,本官也保不住你們。”

    他這話絕不是威脅,而是確確實實的肺腑之言。

    據他所知,武延秀與一般的武家人不同,不僅喜歡仗著一身好皮囊泡妞,還喜歡四處遊歷,這就包括契丹和突厥等地。也正是因為他能講一口流利的突厥語,並且深悉突厥的風土人情,武則天才從眾多武氏皇族子弟中,選他出來和親。

    但是這並不能說明,趙阿大說武延秀始亂終棄契丹貴女這個消息,就是準確的!相反,崔耕覺得這是契丹人放得煙幕彈。

    之前,大週五州和契丹勾結,準備趁著河北道蝗災時起兵造反,逼迫武則天讓位廬陵王。

    但這些造反派他們最忌憚的是誰?其實他們並不擔心周軍的圍剿和反撲。畢竟武周篡唐,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人心都向著李唐,而且周軍內部和廬陵王這邊暗通款曲的人絕對不少。

    實際上,他們一旦起兵反周,最擔心的正是突厥人!

    歷史上,就是武則天說動了突厥可汗默咄,突然從背後猛攻契丹國都松漠城,活捉了契丹將士的家眷,才平定了這場叛亂。

    所以,孫彥高和范光烈才會一點都不敢招惹默咄。

    所以,契丹人才要殺死武延秀。

    他們的實際目的,就是破壞大周和突厥的聯姻。只有大周和突厥不和,他們才敢放心起事。

    但是崔耕即便知道這些歷史走向,但他卻不敢說出來!因為契丹和五州背後站著的,就是廬陵王李顯,這是個十年後要上位當皇帝,重新恢復李唐江山的男人。

    他目前也只能是把一切埋在心裡,故作不知,隨波逐流。

    看崔耕心思重重,方家元也不敢過多去問裡頭的千絲萬縷。

    帳~篷內沉默了良久。

    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大人,還有一樁事兒!”

    “什麼事?”崔耕從沉重的思緒中拔出。

    方家元道:“我們此次滅匪,除了抓了這些俘虜之外,還有繳獲了不少戰利品。”

    崔耕揮揮手道:“這些戰利品,你們收著便是,回頭統一押回桃花島大本營那邊”

    “不不不,”方家元道,“這些戰利品中還有一個女子,應該是那幫契丹人虜來的,被裝在一個大麻袋裡面。”

    崔耕這時候哪裡會對什麼女人提起興趣?搖搖頭,道:“估摸著也是個可憐人,放了吧。”

    “別介啊!大人您想啊,如果是普通的突厥女人,這些契丹人為何把她裝在麻袋裡,一路都帶著?找個地方,發洩禍害一番,直接殺掉不完了麼?所以屬下推測,這個被他們抓來的女人,估計不是普通的突厥女人。而且這個突厥女子,絕對是卑職到突厥以來,見過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突厥女人?”

    方家元這話,倒是勾起了崔耕的好奇心,“你這麼說,本官倒是要就見見。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值得這幫契丹人如此重視!”

    “好嘞,卑職這就讓弟兄們將她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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