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906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3章 刀陣來迎客

    嗚嗚嗚

    麻袋打開,裡面露出了一個五花大綁的突厥美少女,嘴裡還塞著一塊麻布。

    崔耕一見到這個女人,頓時一愣,這娘們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他趕緊上前把麻布從少女的口中扯下,問道:“怎麼又是你?”

    少女一見崔耕,也是大喜過望,激動道:“是你!延秀,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在突厥,能把崔耕當成武延秀的,也只有她了,突厥美少女小賊薩達米珠!

    崔耕哭笑不得地將她的繩子解開,再次解釋道:“本官說了多少次了,我乃定州長史崔耕,並非淮陽王武延秀!”

    “嗚嗚嗚……我都這樣了,你還騙我?”薩達米珠一脫了綁縛,就抱著崔耕哇哇大哭起來,“這些匪人欺負我,你怎麼才來啊?”

    崔耕不由得心中一緊,妹的,這麼鮮嫩的美少女,不會是那幫契丹狗給嚯嚯了吧?

    但他看這丫頭身上的衣衫都整整齊齊的,也不見有撕扯的痕跡啊,問道:“他們怎麼欺負你了?”

    薩達米珠道:“本姑娘都報出身份了,他們還把我綁成個大粽子,還將臭烘烘的破布塞我口中,這難道還不算欺負?”

    “好吧,這也算欺負。”崔耕輕鬆了一口氣,慢慢將薩達米珠推開,奇怪道:“對了,你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憑什麼一報身份,這些馬賊就不敢綁你?”

    薩達米珠道:“我跟他們說,我是淮陽王武延秀的朋友!”

    崔耕真不知道這姑娘是真不知道,還是天然呆,苦笑道:“妹子啊,這幫馬匪就是為了殺武延秀而來的,你還自報是他的朋友,嘖嘖,你這心可真夠大的,你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絕對是個奇蹟!”

    “那我不管,他們把我綁了這麼久,讓我遭了這麼大的罪,你得給我出氣。”薩達米珠氣鼓鼓道。

    “出氣?沒問題!”崔耕道,“就在你進來之前,我已經下令讓人將這些馬匪俘虜統統全殺了。”

    “啊?”薩達米珠先是一愣,然後又沖過來抱著崔耕的胳膊,高興道,“我就知道,延秀你對我最好了。”

    好什麼啊,滅這幫契丹人的口,完全就是個順水人情好嗎?

    崔耕又問道:“你不是在土古城嗎?怎麼又被馬賊給抓了?”

    “這個……”

    薩達米珠的目光明顯有些閃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剛從土古城跑出來,就被那些馬賊抓住了。”

    又和她扯了幾句沒有營養的閒話之後,崔耕才命方家元給薩達米珠一匹快馬,任其遠去。畢竟相交一場,總不能把一個姑娘家家的,扔在這一望無垠的沙漠上吧?

    方家元望著美少女策馬奔馳遠去的颯爽背影,道:“大人,您就這麼讓人家小娘子走了?”

    “當然了,不然呢?”崔耕問。

    “嗨,我看這丫頭對您含情脈脈啊,您這不是負了美人恩嗎?”

    崔耕道:“不過幾面之緣,談不上含情脈脈啊,再說了,她是真把我當淮陽王武延秀了,這種風流債,還是少惹為妙啊!”

    ……

    ……

    良久,崔耕又回到和親使團隊伍。

    他見到武延秀和閻知微等人,說自己費了一番唇舌,好說歹說之下,那幫沙匪終於同意,給和親使團留下兩成的聘禮。

    也算是幸不辱命了!

    這一次,武則天準備的聘禮是相當豐厚的,即便就剩下兩成,也是非常拿的出手了,武延秀表示非常滿意。

    雙方交割完畢,使節團繼續起行。

    又行了十餘日後,眾人抵達了突厥的南庭黑沙城。

    所謂南庭,就是突厥南廂的首都。

    抵達南庭之後,崔耕才知道,自己那個死對頭賽修倫,正是突厥南廂的“殺”。賽修倫手握整個突厥兩成的兵馬,就駐紮在黑沙城。

    媽的,崔耕真是無語,怎麼什麼事兒都趕到一塊兒了。

    不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在突厥官員的引領下進了黑沙城,往默咄可汗的王帳方向而來。

    “崔耕崔二郎,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啊,哈哈哈哈……!”隨著一聲暴喝,有一隊騎兵飛馳而來。

    最前面那位看年紀在五十歲上下,身形高大,目露凶光,正是賽修倫!

    啪!

    賽修倫一揚右手握著的馬鞭,整支隊伍嘎然而停,眾騎士翻身下馬。

    緊接著,他們迅速飛奔,排成了面對面的兩列。非但如,每人還手持鋼刀一把,高高舉起,形成一個刀陣。

    賽修倫曾經奉命出使長安,閻知微當然認得他。

    此時時刻,閻知威又被嚇得尿意濃濃,有種尿褲子的戰戰兢兢,他期期艾艾地喊道:“兩……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賽修倫,你可別亂來。”

    但賽修倫壓根兒就不鳥他,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就是盯著崔耕不放。

    崔耕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沉聲道:“我等帶著種子農具以及綵緞珠玉而來,爾等卻以刀陣相迎。賽修倫,難道這就是你們突厥的待客之道?難道就不怕天下人笑你們突厥人茹毛飲血,半點禮數都不懂嗎?”

    “哪裡?嘿嘿,你們是不懂我們突厥人的待客知道啊!”

    賽修倫輕輕把玩著手中的皮鞭,冷笑道:“實不相瞞,這刀陣乃我突厥最隆重的迎客禮儀哩。幾位大周使節真是沒見過世面啊!”

    田歸道多次奉武則天之命出使突厥,對突厥的風俗瞭如指掌,但是這種用刀陣來迎客的禮儀,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質疑道:“果真有這種禮儀?本官怎麼沒聽說過?”

    賽修倫知道忽悠不了田歸道,但還是很無恥地說道:“此乃我家大汗親定的迎客之禮,今天是第一次使用,田舍人你沒聽過,並不奇怪。”

    這擺明了就是不講道理啊!

    “哦?是嗎?”武延秀沉聲道:“本王且來試試你家可汗新定的迎客之禮!”

    武延秀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雖然喜歡拈花惹草惹風流債,但貪生怕死這四個字倒是安不到他的頭上!

    而且他知道今天他不能認慫,今日一旦認慫,那他以後這個突厥駙馬爺的日子,就苦逼了。

    當即,他冷哼一聲,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踏步地步入了刀陣。

    一步,兩步,三步……十五步……一百步!

    武延秀終於站到了王賬之前,沖賽修倫鄙夷道:“什麼刀陣,也不過如此嘛!”

    賽修倫還是玩著馬鞭,搖頭曬笑道:“那可不一定,淮陽王是淮陽王,別人是別人,這刀陣也是分人的。”

    “分人?那本官來試試!本官屢次觸怒默咄可汗,倒要看看爾等的刀敢不敢落下來。”

    田歸道身正道直,面無懼色,昂首闊步,在刀陣中走了一圈。

    閻知微小臉嚇得煞白,想沖英雄又挪不動步子,道:“賽……賽大人,是不是非要通過這個刀陣,才能見到可汗?”

    “那也不一定。”賽修倫微微一笑,“這個刀陣是迎接英雄的,若是自認為是狗熊一名,也可以不通過刀陣。”

    “狗熊?怎麼認?”閻知微問道。

    賽修倫道:“這就簡單了,老夫讓手下的兒郎們排成一排,只要從他們的胯~下爬過去就成!”

    “胯~下?”閻知微楞了一下,斜眼瞥向崔耕道:“韓信曾受胯~下之辱,也不影響千載美名。本官覺得,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啊……”

    賽修倫糾正道:“閻將軍,這個法子只有你才能用。至於這位崔長史麼,他想要自認狗熊,就得……”

    “就得如何啊?”閻知微問道。

    賽修倫一揮手,道:“來人,帶過來!”

    “是!”

    馬上就有個突厥小卒端著個托盤跑了過來,裡面正是一坨臭氣熏天的大便!

    “這玩意,崔長史應該不陌生吧?你在定州之時,可沒少款待過我啊,呵呵呵”

    賽修倫獰笑道:“接下來的話,就不用我再說了吧,崔長史應該明白怎麼做。”

    崔耕不由得暗叫一聲苦也!

    他明白,賽修倫設這個刀陣,就是專門為了對付自己。只要自己經過刀陣之時,有突厥士兵故意說“累得手酸”,不小心將手中鋼刀剁下,就能砍下自己的腦袋,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自認狗熊吃屎?

    那是他萬萬做不到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4章 默咄要招婿(兩章合一)

    “不就是刀陣麼,莫怕!好妹夫,俺來幫你!”

    正在崔耕為難之際,突然有一個粗豪的聲音,從崔耕背後驟然傳來。

    妹夫?這是跟我說話?

    崔耕起疑,循聲望去,但見一個身形魁梧、上半身沒穿衣服的突厥男子,大踏步地朝自己走來。

    現在才是初春,黑沙城的氣溫比數九寒天的時候也暖和不了多少,相反還是有些偏寒。

    但這位突厥男子卻裸著上半身,也不知是天生不怕冷,還是腦子秀逗了。

    “你想作甚?”

    封常清可不能讓一個疑似瘋癲的人靠近崔耕,趕緊側跨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敢擋我道?滾開!”

    突厥壯漢虎嘯一聲,將封常清往旁邊一扒拉!

    “嗯?”

    按說封常清已經是力氣驚人,而且有所準備,但是沒想到,被這位突厥壯漢這麼一撥拉。還是一時不慎,被扒拉的一個趔趄。

    臥槽,這是個天生神力的主兒啊!

    “我擦!”

    封常清不服,牛眼一瞪,抽出刀子來就要拚命。

    誰知那渾憨的壯漢,居然身形敏捷至極,微微一晃身,已經給崔耕來了個熊抱,叫道:“好妹夫,跟俺走吧!”

    崔耕被這個瘋子熊抱著,就跟拎小雞似的輕鬆自如,他不迭叫道:“喂喂喂,你認錯人了啊,本官不是你妹夫,你誰啊?放手,快快放手!”

    “好妹夫,現在過刀陣危險的很,俺待會兒再放你下來。”

    那壯漢足足比崔耕高了一頭多。說著話,已經毫不費力地將他挾了起來,大步流星地穿過刀陣!

    突厥軍士們知道他的身份,無人敢做小動作。

    賽修倫眼中冒火,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道:“大公子,老夫和崔耕之間的恩怨,你攙和進來是什麼意思?”

    “賽修倫,你傻啊!”

    突厥壯漢甕聲甕氣地斥道:“這不是崔耕,是武延秀,我妹妹未來的夫君,怎麼能說跟俺無關呢?”

    “你……”

    賽修倫真想罵一句你是傻子嗎?但他礙於對方的身份,還是忍下下來,耐心解釋道:“大公子啊,老夫出使大唐多次,被這姓崔的屢次羞辱,還被逼著……逼著吃了那啥。就這,我還能認錯人?化成灰我都認得他啊!”

    “誒,說得也是哈!”壯漢好像開竅了,緩緩將把崔耕放下,撓了撓腦袋,道:“你到底是誰?”

    “在下乃大周和親副使,定州長史崔耕崔二郎!敢問閣下是……”

    “俺是阿珠的哥哥同俄特勤。”壯漢問道,“你真不是淮陽王武延秀?”

    “當然不是。”

    “完嘍!完蛋嘍!”同俄特勤衝著自己的腦袋狠來了兩拳,道:“你怎麼能真是崔耕呢?枉俺妹子對你一片痴心,這可咋辦哦!”

    賽修倫看出了便宜,趕緊進言道:“大公子,崔耕欺騙公主,罪不可赦!要不,就讓老夫把他一刀兩斷,為公主出氣?”

    “你他娘的真當我傻啊!”同俄特勤怒道,“殺了他,俺妹子還不得哭死?你要讓俺妹子恨我一輩子,挑撥我兄妹的關係?”

    賽修倫無語。

    倒是崔耕聽到這個壯漢的名字之後,腦海中瞬間劃過一道閃電,驚叫道:“同俄特勤?你是默咄可汗的大公子同俄特勤?突厥第一高手同俄特勤?”

    “可汗的大公子不假,但這突厥第一高手的名號……俺倒是第一次聽說啊!這誰封的?你咋知道的哩?”

    崔耕心說我何止知道你是突厥第一高手啊,還知道你是自己蠢死的。二十年後,你自恃勇武,讓十萬突厥大軍在後邊觀戰,自己單人獨騎進攻庭州城,結果被大唐官兵射成了刺蝟。天下像你這麼蠢的高手,真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當然了,重點不是這個,崔耕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那你口中的阿珠是……薩達米珠?”

    “俺妹子的真名叫拉達米珠,薩達米珠是個化名。她今天讓俺在這看著,別讓你受了委屈,誰成想你真是崔耕啊。”

    “我明白了!”崔耕的腦海中豁然開朗。

    為什麼在青沙鎮,薩達米珠的錢袋沒被小貓撕咬?不是因為她真的偷了托莫古登的錢財,而是這本身就是一場戲!人家姑娘的目的,是考驗未來的夫君武延秀,結果陰差陽錯,變成了考驗自己。

    為什麼在土古城,劉彥道要逼著自己做詩?這同樣是人家姑娘在考驗未來夫婿的才華啊。至於後來的贈送美婢,無論自己怎麼選,最後等在房內的都會是拉達米珠。還有,劉彥道二更天出來捉賊,應該是怕孤男寡女情不自禁做出什麼事來,沒法對默咄交代。

    為什麼拉達米珠會被契丹人捉住?恐怕是因為她偷偷跟在使團的後面,和契丹人對上了。還有她的痛哭……堂堂的公主身邊豈能沒人保護?那些護衛為了保護她,應該都被契丹人殺了,姑娘那是被嚇哭的。

    另外,契丹人假扮的馬賊為何如此重視她,要將她擄走了。怕是知道她是突厥公主的身份,已經騎虎難下了,只得把裝她在了麻袋裡面,隨身攜帶了。

    越想下去,越是邏輯通暢,一切都合乎情理。但崔耕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喃喃道:“娘的,這回可真是亂了套了,她是真把我當武延秀了,這可怎麼收場啊?”

    “你問俺啊,俺問誰去啊?算了,俺不管了!”

    說著話,同俄特勤伸手一指那氈帳,道:“父汗和俺妹子都在裡邊,你們自己解決吧。”

    此時賽修倫也知道事不可違,便命人收起刀陣,惡狠狠地說道:“老夫也與爾等一塊去,倒要看看你這個欺騙我們公主芳心之徒,能有什麼好下場!”

    閻知微算是撿了個便宜,既不用鑽胯,也不用過刀陣,安全過關,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可汗有令,宣大周使節一行、大公子、還有賽將軍覲見!”

    隨著一聲突厥語的高喝,武延秀、閻知微、田歸道、崔耕、同俄特勤、賽修倫魚貫而入。

    崔耕舉目望去,但見大帳正中,有一中年男子居中而坐,面目與同俄特勤有些相似,不用問,這就是默咄可汗。

    在他身後還站著一個俏麗的少女,皮膚白皙雙目靈動,正是拉達米珠!

    小丫頭今天盛裝出席,倒是又嬌美了幾分。她和崔耕對視了一眼之後,臉頰緋紅,吐了吐舌頭,可愛之極。

    兩廂裡則是突厥的文武官員,盤膝而坐。

    接下來就比較尷尬了。

    “微臣臣賽修倫參見大汗!”

    “父汗,兒子給您見禮拉。”

    賽修倫和同俄特勤一齊跪倒在地。

    田歸道的膝蓋硬,出使這麼多次都是微微一躬身,這次也不例外。

    和親事成,武延秀就是默咄的女婿,面對老丈人桿子跪一下,也是理所應當。

    淮陽王武延秀都跪了,崔耕覺著自己如果不跟著跪,恐怕是不大合適吧?

    但讓他對一個外番的酋長下跪,總覺得彆扭。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被一個極其尖利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參見大汗啊!”

    只見大周和親使團正使,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往前一躍。

    眾人恍惚間,閻知微已經抱住了默咄的大腿,然後,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去,衝著默咄的臭腳亂嗅,訕笑道:“香,真香,大汗的貴足真香啊。外臣今日能得捧靴,實在是榮幸之至!”

    “去尼瑪的吧!”

    默咄雖然知道這貨在刻意討好自己,但這動作也實在太噁心了,當即飛起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顯然,閻知微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默咄可汗沉聲問道:“請問大周這次是派誰來迎娶本汗的掌上明珠啊?”

    武延秀暗裡撇撇嘴,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本王這個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瞎啊?

    不過他還是很謙遜地微微一躬身,道:“正是在下,大周淮陽王武延秀。”

    “你說謊!”

    突厥公主拉達米珠急的都快哭了,嬌聲道:“你不是武延秀,你是定州長史崔耕,他才是武延秀呢!”

    “唉,妹子,你鬧糊塗了,他真是武延秀!”同俄特勤叫道,“他真是武延秀,你一直唸唸不忘的心上人才是崔耕呢!不信的話,你問賽修倫!”

    賽修倫正色道:“老夫可以保證,這位真的是大周淮陽王。您想想,若是大周讓崔耕冒名頂替,又何必派武延秀同行?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賽休倫被崔耕逼著吃了大便的事兒人盡皆知,這在突厥國內也不是新鮮事兒,所以眾人都肯定,賽修倫不會認錯人的。

    拉達米珠一聽之下,小臉慘白,喃喃道:“那……那可怎麼辦啊?”

    “乖女兒,依為父看,這事兒好辦的緊吶!”

    默咄豁然起身,指著武延秀,道:“本突厥可汗之女,理應嫁給中原天子之子。你武門小姓,焉敢前來騙婚?來人,給我把他押下去,看管起來!”

    “喏!”

    馬上就有突厥勇士闖過來,抹肩頭攏二臂,將武延秀給捆了。

    田歸道見狀,面色驟變,勃然喝問道:“當初你們突厥與我大周商議的時候,可沒說非要天子之子,而是大周親王,默咄你收了我們大周的聘禮卻不嫁女,這是要耍無賴嗎?”

    默咄可汗白眼一翻,道:“本汗只知中原有太子李旦,廬陵王李顯,卻不知武姓親王!”

    啪!

    說著話,他猛地一拍面前的几案,道:“我突厥世受李氏皇恩,如今聽說李氏被滅,只有兩位親王尚在!本汗決定,不日將起兵伐周,扶保李氏重複江山社稷!”

    同俄特勤大喜道:“父汗的法子好,把這門親事攪黃了,俺妹子就能嫁給心上人啦。”

    默咄可汗:“……”

    其餘突厥官員可沒同俄特勤那麼缺心眼,誰都知道此事默咄可汗早就蓄謀已久了,今天不過是由頭罷了!

    當即,突厥文武眾臣齊齊跪倒在地,山呼道:“願從大汗反周復唐!”

    “眾卿平身。”默咄哈哈大笑,道:“大夥為了這場親事,把所部精兵都帶了過來,這次咱們可要去中原的花花世界大鬧一場!”

    旁邊的突厥宰相暾欲谷拾遺補缺道:“想當初徐敬業起兵反周復唐,曾經讓駱賓王寫檄文一封,天下震動應者云集。大汗何不效唐人故智,也找文采出眾之士寫上一封檄文?”

    “太麻煩了!”默咄大手一揮,道:“本汗只要給大周皇帝回書一封,此信到了中原,自然就會有人為本汗宣揚!”

    隨後,他命人取紙筆來,刷刷點點筆走龍蛇,一封書信頃刻寫就,隨後高聲念道:“突厥可汗致大唐太后武氏:孤聞帝位循環,乃五德交替天命循環也,未聞有妻代夫或有母代子者……”

    這封信全部用漢文寫就,雖然文采不算出眾,但在突厥人中也算得上鶴立雞群了。

    崔耕聽在耳中,已然猜出這就是是史上著名的《默咄致武後書》,上面主要舉了五條起兵伐周的理由。

    其一,聘禮中的谷種都是蒸熟的,意在使突厥顆粒無收。

    其二。金銀器多系偽劣品,並非真物。

    其三,突厥可汗曾賞給中土使者貴重的服飾,俱被武氏剝奪。

    其四,聘禮中彩帛等絲製品質量低劣。

    其五,突厥可汗的女兒,當嫁天子的兒子,武氏小姓,門戶不配,這是騙婚。

    五條下來,每一條都是強詞奪理至極。

    說白了,所謂反周復唐只是默咄的一個藉口,他真正目的,還是去中原搶掠一番,發一筆橫財。

    唸完之後,突厥群臣齊聲叫好。

    默咄又命人把和親使團其他成員綁來,問他們願意不願意投降。

    閻知微的膝蓋最軟,馬上就跪倒在地,表示願意棄暗投明。在他的帶領下,又有十來名大周官員投降,包括禮部侍郎楊齊莊。

    默咄甚是高興,雖然覺得閻知微噁心了一點,但還是封他為漢可汗,統帶這些投降的官員,為自己南侵帶路。

    田歸道等人寧死不降,被默咄下令關了起來。

    監察御史裴懷古最幸運,雖然也不願意投降,卻被默咄打發去給武則天回信,算是逃出生天。

    到了最後,只剩下崔耕和他手下四大金剛沒著落。

    同俄特勤大叫道:“我說妹夫,你就投降得了。俺妹子和俺都看你挺順眼的,以後你就是咱們突厥的駙馬了。”

    賽修倫跟崔耕可是死仇啊,他如果當了突厥駙馬,他就沒機會報仇雪恨了。

    於是他急眼反對道:“大公子此言不妥,可汗剛才說了,公主只能嫁李氏之子,焉能出爾反爾?”

    “嗨,俺父汗就是隨便找個理由悔婚,你怎麼還當真了?”同俄特勤道:“李顯今年都四十了,李旦也三十好幾,妻妾成群子嗣多有,俺妹子能嫁給他們?”

    賽修倫道:“三十多歲也不算太大,有妻便讓他休妻也就是了。”

    “說得輕巧,哪那麼容易?再說了……”同俄特勤道:“你想想,父王就倆兒子,一個是俺,一個是俺弟弟楊我支。你自己說說,哪個是當可汗的料啊?依我看,有這麼個上門女婿挺好。要不然父汗百年之後,這突厥到底是不是我們兄弟倆的,那還真不好說。”

    “嗯?”

    默咄本來覺得崔耕身份低了一點,配不上自己女兒。不過,這傻兒子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還真把他說服了!

    對啊,自己的大兒子同俄特勤腦子缺根弦,說傻子有點冤枉他,但絕對稱不上正常人。次子楊我支倒是不傻,但不知怎麼回事,性情懦弱無能至極,根本就不能服眾。

    自己百年之後,別說汗位了,弄不好連命都保不住啊,必須給他們找個託孤重臣。

    這託孤重臣選誰?突厥人?別傻了,突厥一向講究的是強者為尊,自己篡了侄子的汗位,也不見誰吭聲了!

    還是崔耕好,有能力,官居定州長史就能逼著賽秀倫吃屎。有文才,崔飛將之名享譽海外。善治政,崔青天的名號自己遠在突厥都聽說過。軍事才能也不錯,平過僚亂捉過扶桑倭皇。

    最關鍵的是,他是漢人啊!沒有大義名分,突厥人就不會服他,絕不可能篡位。只要自己慢慢把突厥的兵權交給他,自己兒子的位置不就穩了嗎?

    想到這裡,他眉開眼笑地誘~惑道:“崔二郎啊,你只要肯投降我突厥,不但能娶拉達米珠,本汗還會封你為左賢王,你以為如何?”

    同俄特勤提醒道:“妹夫,左賢王可不常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不快快謝恩!”

    崔耕怎麼可能置家人於不故,在突厥當什麼左賢王?再說了,他也不可能放在好好的漢人不當,跑去當突厥人的走狗。

    他躬身道“崔某生為大周之臣,死為大周之鬼,恐怕要辜負大汗的美意了。”

    “辜負?談不上?”默咄嘿嘿一笑,道:“本王心意已決,當不當這個左賢王,就由不得你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5章 郭恪有消息

    崔耕道:“崔某堅決不上任,你難道還能逼我當這個左賢王不成?”

    “哈哈,本汗不會逼你的,你們大周的女皇一定會逼你當我們突厥左賢王的。 ”

    默咄可汗冷笑一聲,高聲喊道:“來人,去把那個送信回大周的裴懷古追回來!本王方才那封信寫得太簡略了,還要再加點東西。”

    崔耕心生不祥,問道:“你想幹什麼?”

    默咄可汗陰笑道:“本王要在信裡再加一段,告訴你們大周女皇,就說你崔二郎和我女兒拉達米珠公主情投意合,已經被本汗封為左賢王,不回中原了!”

    媽的,默咄這尼瑪陰損的!

    崔耕氣道:“默咄可汗,你真小人!”

    “本汗怎麼小人了?本汗這是在成全你,幫你早下決定,好嗎?”默咄很是得意道,“崔二郎你放心,你們大周女皇素來就擔心本汗的鐵騎大軍,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將處死你的家人的。”

    這話崔耕倒是相信,但問題是,一旦這加了料的信遞交到武則天手中,自己可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最少一個叛國投敵的罪名,是脫不了干係的。

    但在中原,自己有家人,有愛侶,有摯友,有家業……無論如何,都不能久呆突厥。

    “我不願意!”正在這時,拉達米珠的聲音響起。

    “啥?你不願意?”

    “對。”拉達米珠點頭道:“女兒這身份這長相,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君找不到,怎麼可能淪落到去搶別人的夫君的地步?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他是崔耕,女兒絕不嫁他!”

    默咄對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太瞭解了,道:“這是你的心裡話?”

    “是……是吧。”

    “拉倒吧,你這言不由心連傻子都能聽出來啊。依為父看啊,你是既有些抹不開面子,又有些心疼崔耕,不想讓他為難。”

    “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拉達米珠急道:“總而言之,女兒就是不想嫁給崔耕,父汗你要是敢寫那封信,我就……我就……再也不睬你了。”

    說著話,小丫頭的眼圈有點泛紅。

    默咄最疼這個女兒了,雖然明知她是死鴨子嘴硬,還是慌了手腳,連聲道:“不嫁就不嫁,為父不寫這封信不就成了嗎?”

    “謝父汗!”拉達米珠有些失落地道、

    “那個……”默咄心裡暗笑,道:“你是不搶別人的夫君了,但……誒,崔耕的娘子叫什麼來著?”

    類似於大周宰相的一名突厥官員站了起來,他叫暾欲谷,說道:“聽說是范陽盧氏之女,叫盧若蘭,還沒過門,不過只是有了婚約。”

    “對,那要是盧若蘭主動悔婚了,崔耕沒人要,死且白臉地非要娶你,這總沒問題了吧?”默咄問道。

    拉達米珠先是眼前一亮,隨即嬌嗔道:“沒人要的傢伙,我就更不稀罕了。”

    “你就當可憐可憐他唄。”

    “那……那再說吧。”拉達米珠猛地一跺腳,紅霞滿面,唯恐忍俊不住嘴角的笑意,溜之大吉。

    默咄哈哈大笑,道:“來人,將崔耕暫時看押起來,嗯……這事兒特勤你去辦。”

    默咄可汗知道賽修倫和崔耕之間的過節,擔心這廝為報私仇,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兒來,專門讓兒子同俄特勤處理此事。

    賽修倫心裡邊冒火,暗暗琢磨,看默咄這意思,是鐵了心要讓崔耕留下來當駙馬了啊。這姓崔的如果得了勢,我別說報仇雪恨了,恐怕都沒好日過好了啊!

    默咄啊默咄,你居然為了一個漢人,半點都不在意我這個老部下和族人!

    賽修倫心裡一發狠,有了主意。

    ……

    ……

    這邊,崔耕和武延秀雖然被關了起來,但也只是軟禁而已。武延秀再怎麼說也是大周淮陽王,這點體面總是要給的。

    崔耕更是待遇不同,別說同俄特勤的吩咐了,就是那些看守的兵丁也明白啊,這位就是日後的左賢王,哪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所以,崔耕每日裡好吃好喝,除了不能離開黑沙城之外,簡直像是在悠閒的度假了,連帶著宋根海和封常清等人,都待遇相當不錯。

    就這樣,在突厥黑沙城裡,崔耕悠悠閒閒地被軟禁了數月。

    三個月後,武延秀前來拜訪。

    崔耕最近和身邊負責監視他的突厥人,都混得熟稔。給了這些人一點好處,他們便知情識趣兒的退了出去。

    他微微一抱拳,頗為汗顏地說道:“淮陽王,實在是對不住了,這拉達米珠的事兒……”

    “嗨!提這個幹啥?你以為我武延秀有那麼傻,連默咄早有準備都看不出來?和親這事兒不過就是個幌子!”

    武延秀擺了擺手,道:“要不是女皇陛下親自下令,本王才不稀罕娶什麼勞什子突厥公主呢,此事休要再提。”

    “那您今天來找在下……”既然不是興師問罪,那崔耕就猜不出武延秀的來意了。

    武延秀下意識地往四周貓了一眼,隨後低聲道:“聽說了嗎?默咄已經帶領二十萬大軍,起兵伐周了。”

    崔耕納悶道:“這不都是三個月以前的事兒了嗎?”

    “我這還打聽到了最新的消息,默咄原本是打算攻打趙州和定州。但後來一想,說是定州曾經是二郎你的治下,索性就給你個面子,不取定州,一心只攻打趙州了。”

    崔耕道:“這還真是件喜事兒了,要不然以孫彥高那種尿性,說不定突厥大軍還未叩城,他就直接降敵了,定州百姓乃至至博陵崔氏都得遭一場大難。”

    武延秀嘆了口氣,道:“唉,這事兒吧,對咱們大周算是喜事,對二郎你可就未必了。”

    崔耕微微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你還記得咱們的和親正使閻知微吧?他被封為漢可汗之後,帶突厥人攻打趙州,趙州刺史高睿堅守城池十餘日,打退了突厥的數次進攻。閻知微為瓦解守軍的士氣,就在城下與突厥士兵們連手踏起了《萬歲樂》。當時西城守將寧遠將軍郭恪……”

    “等等!你說誰?”

    崔耕突地心中一動,在歷史上,趙州西城守將應該叫陳令英啊,怎麼變成郭恪了了?他記得史書上有載,當時西城守將寧遠將軍陳令英譏諷閻知微,說:“閻將軍國家八座,受委非輕,翻為賊踏歌,無慚也。”知微仍唱曰:“萬歲樂,萬歲年,不自由,萬歲樂。”

    此事史有所載,怎麼變成郭恪了?

    他誤以為武延秀聽岔了,又問一遍:“趙州西城守將不是陳令英嗎?”

    “陳令英是誰?沒聽說過。”武延秀道:“西城守軍就是郭恪,這人是陛下剛從泉州調來的,可能他的前任就是陳令英吧。”

    泉州?郭恪?

    崔耕一聽,這就對上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從哪裡改變了歷史,以至於郭恪從泉州調到趙州。

    行啊,三四年時間做到了正五品的寧遠將軍,也不算慢了。要知道,即便對世家子弟來說,六品到五品也是很大的一道檻呢,既是老兄弟,自然為對方感到高興。

    不過,一想到歷史上趙州城的結局是是以城破告終,崔耕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裡,頗為關心地問道:“然後呢?趙州西城守將郭恪怎麼樣了?”

    “二郎你不問定州而問郭恪?”武延秀道:“莫非你認識此人?”

    “那是自然,想當年我在武榮縣折衝都尉府時,他可是我的老上司哩……”

    聽崔耕簡要地介紹了自己和郭恪的交情之後,武延秀頗為意外,說道:“二郎你還真是好運,居然與他還有這番淵源!”

    崔耕遲疑道:“我知道郭家頗有根基,但也不至於被淮陽王你如此推崇吧?”

    武延秀意味深長道:“本王說得是郭恪,可不是郭家。”

    “啥?難不成郭恪還有什麼特別的來歷不成?”崔耕心中的八卦小火苗迅速燃起,因為當年郭恪一直都對他三緘其口。

    “郭恪他……”武延秀欲言又止,道:“罷了,既然他本人不願意跟你說,本王也不好枉做小人。不提這個了,咱們接著談趙州之戰,當時郭恪見突厥勢大,就想出了一計。”

    “什麼計?”

    “他說,閻將軍你堂堂三品豹韜衛大將軍都投降突厥了,我一個小小的五品寧遠將軍焉有為大周死節的道理?”

    崔耕笑道:“難道我這位老上司想詐降?”

    因為他瞭解郭恪,絕對是寧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的主兒。他絕對不會投降突厥人的。

    武延秀道:“你還真瞭解他。郭恪回去之後,就找趙州刺史高睿商量詐降之計。可巧了,當時趙州長史唐般若其實早就和突厥暗通款曲。他琢磨著這倆人要是獻了城,自己就沒機會立功了啊。於是他便第一時間向趙州刺史高睿和守將郭恪,道明他真正的身份。哈哈哈……你說這人驢不驢?”

    “這種傻叉不管他,然後呢?怎麼樣了?”崔耕急問。

    “然後就簡單了啊,郭恪將計就計,要求默咄入城受降。默咄自然是信任早就投靠了自己的趙州長史唐般若,所以默咄一時託大,帶著五千精銳入了趙州城。結果郭恪伏兵四出,斬首四千級,俘兩百餘人,默咄帶著八百人逃出了定州城,身受重傷。”

    崔耕大喜道:“突厥兵馬雖眾,但精銳不多,這五千精兵一丟,就算是傷筋動骨了。再加上默咄受了重傷……那還不得馬上退兵啊?”

    “退兵?依默咄的性子,能丟的起這個人?”武延秀道:“他傳下將令,讓大公子同俄特勤,帶五萬大軍來援,非要屠了趙州不可!”

    “廝……五萬大軍,屠城?那郭恪可能危矣!”崔耕皺緊了眉頭,為郭恪捏了一把汗。

    武延秀見之,卻是苦笑道:“我的崔長史啊,您就先別管郭恪的死活了。現在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你想啊,賽修倫一直都在黑沙城中對你虎視眈眈,除之而後快!現在一旦同俄特勤一旦率兵前往定州增援,那黑沙城可就是賽修倫說了算了!到時候,你恐怕是有性命之憂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6章 賽修倫示好

    武延秀本以為崔耕聽到這個自己報訊後,會驚慌失措。

    但出乎意料,崔耕竟沒有多少驚慌之色,反而笑道:“沒了同俄特勤,這不還有公主拉達米珠嘛。對了……淮陽王,你不也被軟禁著嗎?這些消息和戰事,你打哪兒聽說的?”

    現在黑沙城裡,崔耕可比武延秀說話好使多了,怎麼他的消息比崔耕還要靈通?

    武大帥鍋傲嬌道:“二郎你是靠著和公主的關係,所以有人奉承你,這算不得什麼本事。本王單靠自身的魅力,就讓人死心塌地的,這才叫真功夫哩。”

    “魅力?功夫?”崔耕瞬間就秒懂了,樂道:“難道淮陽王你又勾搭上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兒?”

    “還哪家?”武延秀伸出了三根手指道:“同俄特勤剛走,就有三個小娘子跟本王通風報信了!”

    軟禁了,還能勾搭女人,還尼瑪三個!

    行,武大種馬,你牛逼!

    崔耕很服氣。

    武延秀儼然很享受崔耕這種詫異和驚嘆的眼神,沾沾自喜道:“二郎,別看你得了拉達米珠的芳心,但那只是個特例。真講究勾搭小娘子的本事,你跟本王比起來還差得遠哩。怎麼樣?要不要我教你幾招散手……呃,跑題了,咱趕緊說正事!!”

    話說到這,武延秀突然微微一皺眉,道:“二郎啊,賽修倫乃突厥國四殺之一,尤其是在黑沙城中位高權重,手底下能沒幾個死士?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呢?你可別不當回事兒啊!”

    “王爺,我一直都當回事兒啊,壓根兒就沒有鬆懈過!只不過我早前便有了安排。”

    崔耕也沒打算瞞他,壓低了聲音說道:“王爺聽說過定州首富何明遠嗎?我與他交情匪淺,巧了,他在這黑沙城裡也有一樁買賣,字號叫合盛源。我們準備……”

    越說,聲音壓得越低,武延秀附耳過去,方能聽得清楚。

    武延秀聽罷,眼睛大亮,嘴角咧笑道:“照這麼說,咱們只要得個空當,就能……”

    咚咚咚

    正在這時,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封常清在門外高聲道:“啟稟長史大人,突厥國南廂殺,賽修倫求見。”

    靠!這老小子,不是現在就著急要動手吧?

    武延秀低聲道:“要是賽修倫能放本王離去,我就先跑去找公主,給你通風報信。”

    這三個月來,拉達米珠也時常來找崔耕聊天,不過崔耕委實不想招惹什麼突厥公主,一直對人家不冷不熱的。

    至於拉達米珠,既欣賞崔耕“從一而終”的性子,又自憐自艾,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崔耕苦笑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拜佛腳,恐怕沒用啊。再說了,你能想到的法子,人家賽修倫能想不到?估計找公主求援這個路子,早被這老小子給堵死了!”

    “那咱們也只能隨機應變了。”武延秀也沒了主意。

    二人剛剛商量妥當,賽修倫已經在封常清的引領下走進了屋內。

    崔耕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找我?什麼事兒?”

    賽修倫看了武延秀一眼,欲言又止。

    武延秀瞅著了機會,抓緊說道:“本王還有點事兒,這就失陪了。你們聊哈!”

    “淮陽王請便。”

    武延秀這一走,屋內就只剩下了崔耕、封常清以及賽修倫。

    驀地

    “噗通”一聲,賽修倫跪倒在地,道:“卑職參見左賢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納尼?

    崔耕瞬時就有點懵圈兒了,道:“賽修倫,你這是什麼意思?”

    “往昔賽某人多有得罪左賢王之處,萬望恕罪!”賽修倫道:“左賢王您想想,當初是我的兒子賽沐超和您賭鬥,被逼著吃了啞果,回來之後,還被可汗打折了兩條腿。老夫那就更不用提了,頭一次賭鬥被逼著一勺大糞。第二次的刀陣,雖然老夫沒吃虧,但也沒把您怎麼樣不是?”

    崔耕摸不透賽修倫對自己的態度突然大變的原因,總覺得有些怪怪,一時難以適應,“行了行了,咱開門見山,你到底想幹嘛吧?”

    “我是想說,咱們之前雖然有所衝突,但吃虧的都是一直都是!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不再計較之前的事兒啊?”

    左賢王是個爵位,具體職司其實並不固定,權勢也可大可小。

    但如果默咄的往死裡去支持的話,要說崔耕能壓賽修倫一頭,也不是沒有不可能。

    但是,那也只是可能罷了。而且自己這個左賢王,不過是默咄為了讓自己娶他女兒,隨口說的。為這個空爵位,賽修倫能將吃了大糞之仇的屈辱,就這麼輕易揭過去?

    崔耕表示很懷疑啊。

    賽修倫繼續道:“為表在下願意與左賢王相交的誠意,我想請崔長史到城外的園子裡喝酒,不知崔長史以為意下如何?”

    請自己到城外的園子裡喝酒?這尼瑪不會是圖窮匕見,殺人滅口吧?

    封常清呵呵冷笑道:“喲喲喲,裝了一會兒孫子,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恐怕你是想將我家大人誆騙至城外的園子裡,暗藏伏兵,準備將俺家大人亂刀砍死吧?”

    “封侍衛誤會了!在下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賽修倫叫屈道。

    “拉倒吧,你身為突厥的南廂殺,位高權重,如今黑沙城中,默咄可汗遠征在外,同俄特勤大公子又率兵離城,現在正不是你殺我大人,報昔日之仇的機會嗎?”封常清滿臉的不信之色。

    賽修倫嘆了口氣,道:“唉,封侍衛,您是不知道在下這個南廂殺是怎麼來的。實不相瞞,我是走了點小捷徑,其實我在四殺之中最不得我家可汗的看重啊。”

    說起賽修倫上次定州折辱之後,回來不僅沒有受到處罰,還當了突厥四殺之一,崔耕也頗感興趣。

    於是他題外問了一句:“這事兒本官也非常好奇,為何你當初墮了突厥的威風,回來之後卻能連升數級,官制突厥四殺,掌突厥黑沙城的兵權呢?”

    賽修倫面色微微一黯,道:“因為我把默棘連殺了。”

    怕崔耕沒頭沒尾聽不明白,他又解釋道:“因為按照我們突厥祖制,骨咄祿汗死後,可汗之位本該默棘連繼承汗位的。但默咄可汗是仗著手握重兵,自立為汗的。前任骨咄祿可汗的長子默棘連自然不認,便帶領一部分族人和兵力遠走高飛。因此,默咄可汗為防夜長夢多,便命人追殺他。恰巧,在下從中原回來的路上,誤打誤撞立了功,殺了默棘連!”

    聽到這裡,封常清嗤笑道:“俺還以為你們突厥的規矩是兄終弟及呢,原來是誰拳頭大,誰就當可汗啊。”

    賽修倫也知道封常清是在譏諷,但還是繼續道:“默棘連不除,總是可汗的一個心病。卑職當時墮了突厥國威,不立下殊功就必死無疑。誤打誤撞下,殺了默棘連。但是骨咄祿還有幾個兒子在外,默咄可汗為了學你們漢人千金市馬骨,這才封老夫為南廂殺,所以我這個南廂殺的地位,其實不穩得很呢。”

    這麼說來,倒也合情合理的,封常清和崔耕面面相覷,都有些信了。

    賽修倫見狀又趁熱打鐵道:“左賢王如果不信任我的話,盡可以把封侍衛,宋侍衛他們都帶著。那莊園裡又藏不了多少人,卑職就算有壞心,也沒那個實力不是?”

    封常清低聲道:“大人,縱是他說得挺在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崔耕倒是意動,自己雖然有逃出生天的法子,但加上封常清、宋根海等人,目標太大,風險也不小。

    如果能藉著這個出城去他園子的機會,瞅著機會逃走,豈不美哉?

    想到這裡,他點頭應道:“好了,本官答應你便是,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呢?”

    “二郎是準備去哪啊?”

    簾櫳一挑,一位俏佳人領著四個女婢走了進來,正是拉達米珠一行。

    賽修倫見公主,恭聲應道:“微臣為了給左賢王賠不是,想與他重修舊好,所以想請左賢王去微臣城外的莊園內飲宴。”

    頓了頓,他怕拉達米珠不放心自己,又道:“既然公主來了,不如一同前往如何?”

    拉達米珠是武延秀搬來的救兵,她也擔心賽修倫會因為前仇,加害崔耕,所以急急趕了過來。

    現在一聽賽修倫是想重修舊好,她心中稍稍一安,道:“也好,整日在黑沙城著呆著,本公主也快悶出病來了,就一同前往吧。那本公主就謝謝賽將軍的邀請了。”

    賽修倫聞言大喜,恭敬道:“公主能大駕光臨,那是抬舉微臣啊。您且放心,微臣在城外的那處莊園,保證不會讓公主殿下失望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7章 最美甜藤酒(兩章合一)

    黑沙城外開墾了不少耕地,有不少突厥人放棄遊牧生活,種田為生。 此次大周朝廷聘禮中的谷種,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在這些耕地的基礎上,不少突厥貴族在城外建了莊園。賽修倫身為突厥的南廂殺,其莊園自然是黑沙城外最大做好的。

    ……

    賽修倫的莊園裡。

    此時,篝火熊熊,肥羊被烤得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一個寬敞的院落中,公主拉達米珠,崔耕,乃至突厥南廂有頭有臉的官員們,齊聚於此,開懷痛飲。

    突厥人飲酒,人人直呼其名,雖王者也不例外,倒是避免了崔耕被稱為“左賢王”的尷尬。

    賽修倫端起一盞酒,叫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哈哈!好詩啊,好詩!崔耕,這一杯老夫敬你!”

    “請!”崔耕亦舉盞滿飲,被狠狠地嗆了一口,“咳咳”

    這年頭突厥人的制酒技術實在不咋樣,一杯酸辣的馬奶酒下肚,崔耕劇烈咳嗽起來。

    “二郎,喝不了馬奶酒就別喝了,本公主特意讓人給你備了幾罈子你們中原的酒哩。”拉達米珠關切地道。

    “哈哈,我們的拉達米珠公主還真會心疼自家男人啊!”突厥人禮儀粗疏,不少人毫無顧忌地起鬨著。

    拉達米珠公主面對眾突厥人的起鬨,不僅沒有惱怒,反而微微羞赧地看著崔耕。

    面對公主情深意切的目光,崔耕心中何嘗不知對方的心意?他目光躲閃了一下,然後跟眾人告了個罪,說是要方便方便,出了院子。

    眾人也不以為意。

    走了一段,崔耕來到莊園中的一處僻靜無人地。

    這時,黃有為神出鬼沒的冒了出來,低聲道:“大人,恐怕是沒機會啊!”

    崔耕四下里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都沒人盯梢,便問道:“勘察的怎麼樣了?”

    黃有為道:“屬下和封侍衛都仔細轉悠過了,雖然表面上莊園裡邊守衛不多,但在外面隱隱約約有不少暗樁。”

    “我就說賽修倫不會沒有防備的,這老狗肯定也防著我們會趁機逃脫。”

    崔耕砸吧了一下嘴,頗為意興闌珊地擺擺手,道:“算了,你把封常清和周鬼都叫回來吧,咱們今晚該怎麼喝酒就怎麼喝酒,至於逃走之事,以後再說。”

    “是。”

    黃有為領命而去,功夫不大,三人和崔耕一起回到了院內。

    拉達米珠命人取來了幾罈子木蘭春酒,給崔耕等人喝。

    至於突厥人,他們還是覺得本族的馬奶酒更爽利些。

    “大人,這不對啊。”驀地,周興扯了扯崔耕的衣角。

    “嗯?”崔耕心裡一揪,看向周興。

    “你看那個小廝……”周興微微昂了昂下巴,道:“這傢伙四處偷瞄,恐怕不壞好意。”

    “難道是賽修倫安排的人?”

    “倒不像,屬下發現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咱們身上,反倒是在賽修倫那邊多一些。呃……不好,什麼味兒?怕是這酒裡有毒!”

    崔耕經他這麼一提醒,也聞到了空氣中蕩漾著一股子淡淡的甜香,臉色微變,“好像是馬奶酒中傳出來的?”

    “正是。”周興道:“突厥人粗鄙無文,也沒什麼好毒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一種叫“甜菊藤”的毒花。剛開始喝酒的時候怕人們聞出來,賊子不敢用。現在人們都微醺了,他才拿出了這有毒的馬奶酒。”

    “那怎麼辦?”崔耕關切地看向了拉達米珠。他雖不想招惹她,但是對這個嬌俏且善良的突厥公主沒什麼惡感。

    拉達米珠此時也恰巧看向崔耕,四目相對,不由得嬌羞地低下頭去。

    周興道:“大人,不用太過擔心。這甜菊藤吃了之後死不了人,只是讓人四肢無力而已。而且藥力發作還慢,起碼得一個時辰。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清這毒到底是誰下的,是衝著咱們還是衝著誰?賽修倫總不能自己毒自己吧?”

    封常清道:“如此說來,咱們發現的那些暗樁,還未必是賽修倫的人了?”

    黃有為低聲道:“我跟著那小廝出去看看。”

    “小心些。”崔耕叮囑道,畢竟下毒之人是敵是友尚未知。

    黃有為在當山賊頭子之前是一個獨行大盜,輕身功夫相當了得,幹這活正合適。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他又回來了,回稟道:“成啦!大人,今天可有好戲瞧了,待會兒說不定咱們就能遠走高飛了。”

    崔耕道:“到底怎麼回事兒,快說說。”

    黃有為道:“屬下一路盯梢跟去,發現離咱們這不遠,有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那個小廝進去之後,轉手便將門栓從裡頭插上。屬下只得翻牆而入,用唾沫點開窗櫺紙,往裡面仔細觀瞧……”

    黃有為壓低著嗓音,將他看到的一幕緩緩道了出來。

    原來房間裡面除了那小廝,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突厥老者。

    只聽小廝說道:“崔耕和他那些手下太過謹慎了,竟然一點馬奶酒都不肯喝,這可怎麼辦?要不,就不管他們,待會兒來硬的?”

    “不成,萬萬不成。”突厥老者連連搖頭,道:“崔耕倒也罷了,但他身後那個叫封常清的蠻牛,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咱們的人手不多,萬一真被他衝出去了,驚動了黑沙城中的駐軍,後果不堪設想。”

    “說得也對,小心為上!”小廝道。

    “誒……有辦法了!”老者忽然撫掌說道,“你等會兒啊。”

    說著話,他從胡床底下,拖出兩個酒罈子來,道:“本來這兩罈好酒是給起事的兄弟們準備的,現在就便宜他崔耕一壇。”

    突厥老者又找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倒了進去,輕笑道:“這是老夫用甜菊藤弄出來的毒藥,無色無味,吃了之後,一刻鐘內就會發作。讓崔耕嘗了=個鮮吧,哈哈。”

    篤篤篤

    躲在房間外的黃有為又聽有人拍門,他趕緊藏匿了身形,便聽著有人在外低聲道:“梅老,,梅老!”

    房間內老者驚呼一聲:“是大汗的聲音,咱們快去迎接大汗。”

    隨後,老者和小廝出了房門。

    趁此機會,黃有為鑽入房間,將兩個酒罈子調了個個兒,然後一矮身子藏在了胡床之人。

    老者口中那個所謂的大汗,壓根兒沒進來小院,黃有為依稀聽見幾人在院門口的位置在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小廝又返回屋中,抱了右邊那罈酒就走,喃喃道:“是死是活,大事能成否,就在此一舉了,先和兄弟們喝上兩杯。”

    待他走後,黃有為也離開了房間翻牆出了小院,然後輕鬆回轉到莊園,將此事前後回稟給了崔耕。

    ……

    崔耕聽後微微頷首道:“好機會啊,估摸著是兩伙子人互相算計,等他們都中毒了。咱們可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黃有為趁機獻計道:“依屬下看啊,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賽修倫還有那些個突厥高~官全殺了,回去之後,豈不是大功一件?”

    “這事兒可不成!”一旁的宋根海說道:“若殺了這些人,咱們怎麼跟突厥公主交代?要不是人家公主,咱們這些人早就被賽修倫砍了腦袋了,咱可不能干那忘恩負義的事兒。”

    這一次宋根海倒是有點節操。

    封常清也頗為同意道:“老宋這回言之有理,就算不替公主考慮,咱們的淮陽王武延秀還在黑沙城裡呢,咱們犯了這麼大的案子,這位淮陽王的腦袋可不保了。”

    黃有為聽罷,撓了撓腦袋,道:“也是哈,是俺想岔了……誒,快瞧,剛才那個下毒的老頭兒來了。”

    眾人抬頭望去,果見一個身形瘦削的老者,抱著個酒罈子走了進來。

    飲酒正酣的賽修倫見老者也是微微一愣,道:“老梅,你這是……”

    “聽說大周來的崔耕喝不慣咱突厥人的酒,既然今天是主人您招待客人,總不能失了主子的面子吧?所以,老朽特獻出藏了十幾年的好酒,讓他品鑑品鑑。”

    賽修倫一聽,暗暗不爽,你個老傢伙,平日裡不拿出來孝敬本將軍,你今天湊得哪門子熱鬧?我管他崔二郎喝的慣喝不慣?你這老東西還真把他當本將軍的貴客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酒也拿來了,賽修倫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對崔耕介紹道:“這是老夫的管家,叫梅錄啜。崔耕,怎麼樣?嘗嘗梅管家珍藏的好酒,如何?”

    “那我本官得嘗嘗!”既然知道了黃有為暗中已經掉包,崔耕自然絲毫不懼。

    說著話,崔耕接過了酒罈,轉手交給了黃有為。

    黃有為把壇中酒倒了幾盞出來,舉起一盞遞送到梅錄啜近前,促狹笑道:“梅錄啜,這好酒是你帶來的,不如由你先喝一杯吧。”

    梅錄啜早有準備,笑著擺手道:“不不不,不用這般客氣!老朽近日身體不佳,吃了些草藥,可不能沾酒,此等好酒自然要留給中原來的貴客喝。”

    “哈哈,好說好說!”黃有為將酒盞遞給了崔耕。

    “既然梅管家如此盛意拳拳,我等豈能拒之?”

    崔耕接過之後,不做猶豫,徑直將盞中酒一飲而盡,讚道:“好酒,果然是好酒,不比我家木蘭春差哩。”

    接著,宋根海喝了,封常清也喝了……

    梅錄啜親眼目睹幾人都將酒喝下,很是滿意的一笑,退了出去。

    約摸過了半刻鐘之後

    “哎喲!我這雙腿沒勁兒了!”

    “怎麼回事?我怎麼渾身沒半點力氣了!”

    “不好,這酒有問題!”

    “去死吧!”

    噹噹噹

    突然外面傳來了陣陣兵刃交接之聲,聲音迅速地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怎麼回事兒?”

    賽修倫豁然而起,也感覺全身的力氣正在迅速消失,瞬間酒醒一大半,叫道:“不好!是甜菊藤之毒!誰?是誰在酒裡下毒了!”

    “是本汗!”

    在幾十名黑衣漢子的簇擁下,有一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和梅錄啜一起,走進了院中。

    “闕特勤,是你?”賽修倫一見來人瞬間面如死灰,癱在了椅子上。

    闕特勤,前任突厥可汗骨咄祿之子,被賽修倫殺害的可汗大公子默棘連的弟弟。

    闕特勤發出了陣陣冷笑,道:“賽修倫啊賽修倫,今天你為了討好崔耕,竟然將平日駐紮在莊園中五百精兵調走了,真是長生天賜給本汗動手取你狗命的機會啊。神智昏聵,自尋死路,賽修倫,這是長生天要你死!”

    賽修倫用盡氣力擺了擺手,道:“什麼長生天啊,莫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還不是梅錄啜這老狗,忘恩負義,背叛了本將軍,你哪有這可乘之機。”

    “嘖嘖,忘恩負義這四個字兒,老朽可背不起。”管家梅錄啜眼中閃過一道恨意,冷冷說道,“賽修倫,你可能不知道,骨咄祿可汗當年曾對老朽有過大恩!但你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卻殺了骨咄祿可汗的大公子默棘連,如今,老朽也只能扶助闕特勤可汗,為大公子報仇血恨。”

    賽修倫為向默咄可汗表忠心,殺了前任突厥可汗骨咄祿的兒子默棘連,這件事上,在整個突厥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暗地裡,賽修倫早就被人戳爛了脊樑骨。

    賽修倫也知道自己幹下的這個事情,絕對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憤,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管家竟然會聯合闕特勤連誅殺自己。

    他聽出了闕特勤自稱“本汗”,便知道對方壓根兒不是為默棘連報仇那麼簡單,這廝是要學默咄可汗一樣,自立為汗啊!

    當即,他冷笑道:“哼,可汗都叫上了,就別扯什麼報仇的鬼話了。你們還不是跟我一樣,都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過我告訴你們,別枉費心機了,你們沒機會的!”

    “呵呵!”

    闕特勤嗤笑一聲,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道:“如今默咄囤兵於堅城之下,精銳盡失傷亡慘重,我突厥士卒怨聲載道。本汗在黑沙城登基為汗的消息傳來,那些士卒必定會擔心家眷的安慰,到時候勢必會拋棄默咄,擁立本汗。”

    “哪那麼容易啊?”賽修倫不屑道:“現在城內還有兩萬大軍,就憑你闕特勤手底下這點子人,能掌控得住?”

    “光憑本汗當然是掌握不住,但這不還有大夥嗎?當然,不包括你賽修倫,帶會兒本汗就把你千刀萬剮,祭了哥哥的在天之靈。”

    這時,有個身材高大的突厥官員為求活命,急急叫道:“我答應效忠你,願供你驅策!”

    “嘿嘿,別急著效忠,你這麼著急,本汗拿什麼來信你?要效忠本汗。要讓本汗留你們性命,你們就拿出你們的誠意和忠心來!”

    闕特勤說這話,然後上前一伸手,將癱軟在地上中了甜菊藤之毒的公主拉達米珠拽了起來,陰笑道:“你們只是中了甜菊藤之毒而已,又不是完全不能動彈。來,誰願意效忠本汗,就刺我這好妹妹一刀!一來呢,是讓本汗知道你們的忠心。二來呢,嘿嘿,殺了默咄這狗賊的寶貝女兒,我看他將來還能不能容你們!”

    拉達米珠嬌顏生驚,大駭:“闕特勤,你敢!”

    “呵呵,親愛的妹妹,你看我敢不敢!”

    噹

    闕特勤彎刀出鞘,走上前來,將刀扔在了剛才說話的那個突厥官員面前,說道:“鶻屈頡斤,這第一刀你來砍。記住,你不殺她,本汗就殺你!”

    “我……我……”

    鶻屈頡斤面色慘淡,從地上撿起彎刀,撐著疲軟的身體往前晃悠悠走,滿面歉意道:“公主,對不住了,小人也想活命,沒、沒辦法了。莫怪!”

    “住手!”

    崔耕不忍拉達米珠這個嬌俏善良的突厥姑娘,眼睜睜地死在自己跟前,終究還是站了出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8章 老賊好毒計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拉達米珠,崔耕才懶得管突厥人狗咬狗的破事兒呢。但是現在,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傾心於自己,嬌俏善良的妹紙,慘死於自己眼前吧?

    梅錄啜見是崔耕,微微皺眉,道:“姓崔的,莫多管閒事。闕特勤汗登基,我突厥的二十萬大軍就會從你們大周邊境撤回來,屆時對你們大周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兒。”

    “拉倒吧,要真有那麼大的把握,鶻屈頡斤還不早就屁顛屁顛的表忠心了?還用得著你們逼迫?”崔耕搖頭道:“別忘了,大公子同俄特勤今天剛走,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馬上就能率兵回轉。人心不穩,黑沙城到底能堅持多久?依本官看啊,你和闕特勤不過是鋌而走險罷了。”

    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闕特勤的戰略沒問題,但時間選的太不合適了。

    當然,他也是沒辦法,要不是賽修倫今天把莊園內的守衛調走了大半,要不是今天城內有頭有臉的官員都這座莊園來了,以他手頭這幾十號人,連鋌而走險的機會都沒有。

    聞聽此言,闕特勤惱羞成怒道:“強詞奪理!依本汗看,分明是你崔耕戀姦情熱,背叛了大周,才想著法子為自己找了這麼個理由!”

    崔耕明白,這種事兒就是越描越黑,索性聳了聳肩,道:“隨你怎麼想,封常清,黃有為!”

    “在!”

    “保護公主拉達米珠,誰敢傷了她半根汗毛,你們就砍了他的腦袋!”

    “得令!”

    這二位抽出腰刀,就往上闖!

    噹噹噹

    闕特勤僅存的幾十個死士可不是吃素的,頓時一陣劇烈的兵刃交接聲轉來,雙方鬥了個難分上下。

    梅錄啜訝然道:“怎麼可能?難不成這幾個人沒中甜菊藤之毒?”

    闕特勤心中一緊,強自鎮定道:“那又如何?他們才幾個人而已,就算硬拚,他們也絕不是咱們的對手。”

    梅錄啜也覺得闕特勤說得在理,崔耕手底下這幾個人再能打,又豈是他們百來號人的對手?中原不是有句話,叫蟻多咬死像麼?

    一旁剛剛被扶起的拉達米珠也明白這個道理,焦急勸道:“二郎,你們沒中毒便快想辦法逃走吧!莫要管我,現在正是逃離突厥返回中原的絕佳機會!”

    崔耕比劃了一下手勢,微笑道:“走當然是要走的,但我崔二郎不是狼狽不堪地逃走,而是要正大光明的走。公主,請閉眼了,在下給您變個戲法。”

    戲法?

    拉達米珠剛一閉眼,就聽到噗通噗通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

    再睜開眼來,就見梅錄啜和闕特勤所率的那些黑衣漢子都躺在地上,唯有闕特勤和梅錄啜兩人孤零零地獨站著。

    他面色慘淡,滿臉寫著懵逼兩個字,驚駭自語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怎麼不可能?梅錄啜”

    梅錄啜也是一臉蒼白,喃喃搖頭道:“酒被掉包了,被他們動了手腳!”

    “呵呵,害人不成誤了自己,活尼瑪該!”崔耕白眼一翻,道:“怎麼著,你們的蝦兵現在都成軟腳蟹了,你倆還要繼續下去嗎?現在你倆是要束手就擒呢?還是繼續負隅頑抗?”

    “束手就擒?你想得美,骨咄祿的子孫,從來就沒有孬種!”

    說著話,闕特勤突然將彎刀橫於脖頸!

    “不要啊!闕特勤哥哥!”拉達米珠驚呼一聲。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默棘連哥哥之死,是我父汗做得不對。闕特勤哥哥,你走吧,從今往後,遠走高飛,有多遠走多遠!”

    闕特勤沒想到拉達米珠會出言阻止自己自刎,面色久久陰晴不定,最後緩緩放下手中的彎刀,吐出了幾個字兒,“好妹妹,你……你會後悔的!”

    拉達米珠苦澀道:“我們是一家人啊!”

    “婦人之仁!”闕特勤把鋼刀歸鞘,澀聲道:“拉達米珠,我的好妹妹,今日我欠你一條性命!哼,若是將來我登上汗位之後,我保證,也饒你一命!”

    說罷,他也不管地上這些親屬的死活,快速轉身,飄然離去。

    ……

    闕特勤一走,拉達米珠扭臉看向崔耕,問道:“二郎,你是不是也要走?”

    “是……”崔耕點點頭,說道:“對不住了,公主,我的家,在中原!”

    “本公主明白。要走,你就快些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莊園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飛鷹衛恐怕馬上就到!”

    崔耕不懂這飛鷹衛是啥玩意,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賽修倫懂啊,只見賽修倫面色巨變,驚道:“默咄可汗竟然留了飛鷹衛在黑沙城?我怎麼不知道?”

    拉達米珠冷笑道:“黑沙城乃我突厥南庭,至關重要。你以為父汗會安安心心地將此城交給你?”

    崔耕這時聽二人對話,大概猜出了所謂飛鷹衛,恐怕就是用來監督賽修倫的。

    飛鷹衛既然監督賽修倫,又豈能不知到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應該早有人回城調兵了。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抱拳,道:“多謝公主提醒,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拉達米珠道,“好,二郎,咱們就後會有期!”

    當即,崔耕和封常清、周興、宋根海等人取了馬匹,趕緊出了莊園,直奔定州方向而來。

    ……

    離開黑沙城地帶,早有共濟會二百騎兵早早在等候,已有多時。

    飢餐渴飲,曉行夜宿,有共濟會二百騎兵的保護,崔耕在返回的路上,倒是沒費什麼勁,順順利利地出了突厥,進入定州境內。

    ……

    定州唐縣,唐河旁。

    一個雞毛小店中。

    掌櫃劉拱辰正挽著袖子,吐沫橫飛,跟客人們高談闊論。

    “咱唐縣可是好地方啊,誰生在這裡,可算是前世積了大德了。”

    “拉倒吧。”一個相熟的行商打斷道:“你劉三郎開這個小店也就是混個嚼裹,說啥積了大德啊,沒的讓人笑話。”

    “別抬槓啊。”劉拱辰道:“你覺得混個嚼裹簡單啊,換個地方就是不成。比如咱們相鄰不遠的趙州,好傢伙,幾十萬突厥**禍,別說嚼裹了,連小命都保不住。要我說啊,這都是帝堯保佑。知道帝堯是誰嗎?就是……”

    “行了,行了,都聽你說過八百遍了。你們劉姓是出自堯舜禹中的帝堯,而唐縣又是帝堯的封地所在,所以你劉拱辰也算聖人後裔。”行商不耐煩地打斷道,“誒,劉三郎,這都幾千年前的事兒了,扯得著嗎?告訴你,這次咱們定州這次沒遭兵災,跟帝堯完全沒關係,是崔青天的功勞!”

    劉拱辰不服氣道:“我當然知道跟崔青天有關。突厥可汗默咄本來就沒真心實意和咱們大周和親,準備使團一到了就翻臉。結果一看咱們崔青天啊,哎呦,可不得了,馬上就被震住了,哭著喊著要把女兒嫁給他。突厥公主長得那麼磕磣,咱們崔青天當然不同意啊。最後默咄沒法子了,說本來我要派兵打趙州和定州的,你要是答應了,這定州就不打了。最後崔青天被逼著沒辦法,不得不捨身飼虎啊!慘,太慘了!”

    “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嗎?”行商取笑道。

    劉拱辰又道:“等等,我這話還沒說完呢。依我看啊,是帝堯要保佑咱們唐縣,才安排崔青天當咱們定州長史的。”

    “擦,這馬屁話你都能圓回去,我服!”行商無奈道:“那照你這麼說,崔長史能從突厥逃出來,也是帝堯的功勞?”

    “那當然了。”劉拱辰恨恨地道:“還有些不開眼的人說,崔青天是被突厥人放回來的,意在敗壞咱們大周的江山。我呸!這種人我見一個打一個,見兩個打一雙!”

    行商微微一愣,道:“還真有人敢這麼說?他難道不知道崔耕崔大人在咱們定州的威望?不知道在崔大人在咱們定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之尊崇?”

    “有,前兩天我店裡還有一個呢。呵呵,這廝剛說完,全店的客人們便抄傢伙上啊,要不是他狗日的跑得快,如今至少也得是個殘缺之身。”

    ……

    小店的角落裡,一桌五人,正是從突厥返回的崔耕一行人。

    他們一直在安安靜靜的吃飯,所以小店掌櫃和行商的對話,一字不落都鑽進了他們的耳中。

    黃有為低聲笑道:“長史大人,看來此番去了突厥一趟,您這名望在咱們定州境內又是噌噌往上漲啊,實在是可喜可賀。”

    崔耕沒吱聲兒,繼續扒拉著碗裡的飯。

    “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兒。”封常清道,“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呢。”

    周興微微頷首說道:“覺著不對勁那就對了!當日默咄可汗都答應不寫信了,怎麼定州境內還有崔長史被突厥人招婿的謠言出現?而且,我們此番馬不停蹄回定州來了,速度夠快了吧?但崔大人脫困回中原的消息,貌似比我們還要早到,呵呵,難不成這消息是自己長了翅膀?”

    “周興說到點子上了!”崔耕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賽修倫那老狗搗的鬼!這老傢伙一邊提前散佈謠言消息到定州來,一邊呢對我示好,請我到莊園飲酒。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日在莊園裡,闕特勤曾經說過,莊園裡本來駐有五百駐軍,後來是賽修倫將駐軍調走,才讓他決定那天起事行動!現在看來,這五百駐軍並非調走那麼簡單,而是賽修倫故意為之的,他這要製造讓我們逃走的機會啊!”

    宋根海這時候也聽明白了,罵道:“狗日的,這老小子還挺陰險的,先製造大人娶了突厥公主,成了突厥人女婿的謠言,然後故意讓大人趁機逃走,製造被突厥人放走的假象。呵呵。這樣既不得罪拉達米珠公主和默咄可汗,還能借咱們大周朝廷的刀將大人您除掉,真尼瑪雞賊啊!那眼下咱們是回定州城,盡快澄清謠言嗎?”

    “看來是不能回定州了。”崔耕擺擺手,沉聲道:“說不定有來俊臣的人已經在府衙端坐著等候著本官了,事到如今,咱們唯有先偷偷回安平,聯繫博陵崔氏。等什麼時候,這官司能說清楚了,本官再現身。”

    宋根海急道:“這種事總不能找默咄可汗出來對質吧?”

    崔耕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賽修倫以為得逞,卻不知本官還有底牌!”

    封常清嗯了一聲,道:“那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動身吧!”

    周興也是會意,高叫了一聲:“夥計,結賬!”

    從袖兜裡摸了一把開元通寶的大錢放在桌上,幾人徑直離店。

    隨後,幾人喬裝打扮,不走官道走山路,行蹤隱秘地直奔安平縣皇城村方向而來。

    不出兩日,他們便抵達黃城村外。

    但是崔耕為防有孫彥高或者來俊臣的眼線在城裡,所以幾人不敢直接進城。

    他們先在城外的民宅中躲藏了數日,才找了個空子,接觸了一個出來辦事的博陵崔氏子弟,最後是藏在幾輛大車中,進了黃城村。

    ……

    崔挹宅,正堂。

    崔耕一入正堂,便見著堂中早已站著兩名年輕人,其中一個年輕人,衝自己不迭揮手大叫道:“誒呀,哈哈,大哥,多日不見,你可想死弟弟們了!”

    “是你們?”

    崔耕也看清了倆人的面貌,頗為詫異地問道:“你倆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你們不是該在長安呆著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59章 坑爹沒商量

    出現在崔耕面前的,正是**絲二人組,崔湜和鄭愔。

    崔湜道:“我們是來給大哥通風報信來的,這段日子你千萬不能露面啊,陛下已經派來俊臣到定州捉拿你了。”

    “來俊臣親自到了?”即便之前有過這個猜測,崔耕還是不由得臉色巨變。

    崔湜嘆了口氣,道:“大哥,小弟不知道你是真娶了突厥公主,還是假娶了突厥公主。但你不該現在這時候回中原啊,這回來的時機也太不合適了。”

    崔耕微微一愣,問道:“時機?什麼時機?”

    “你還不知道?趙州與突厥人那場仗已經打完了。當時趙州西城守將郭恪將軍,以微弱兵力死死頂住突厥二十五萬大軍猛攻之時,陛下便秘密將遠在吐蕃作戰的王孝傑將軍調了回來。王孝傑將軍統領馬步大軍十七萬,在趙州城下與突厥軍隊大戰一場,斬首兩萬級,默咄大敗而逃。”

    “突厥敗了?對了,那個隨我一同送親前往突厥,後來叛國投敵的閻知微呢?”

    “默咄只顧著逃命,哪顧得上他啊。他和禮部侍郎楊齊莊這兩個降敵的傢伙都被俘了,陛下有命,將二人押至洛陽,凌遲處死!”

    崔耕一聽,可算解氣了,“該!屈膝投敵,在突厥訕媚番邦酋王,節操喪盡,該有此下場!”

    “我的好哥哥誒,你也別光顧著幸災樂禍了。”崔湜愁眉苦臉道,“現在朝中有人說,你和閻知微、楊齊莊同罪。他們是貪生怕死而投降,你是貪戀美色而投降。”

    “沒錯,而且還不是一兩個人在說,在朝中鬧得動靜不小!”

    鄭愔接話道:“之前朝廷一直忌憚突厥,不願和突厥人開戰。現如今,默咄親率突厥大軍,被咱們大周打得連連敗退。默咄親自派人來朝廷,向陛下請降!呵呵,朝中沸騰,已經有人上言陛下,說你在突厥丟盡了大周的顏面,建議陛下將你問罪,殺雞儆猴!”

    崔耕聽罷,面色變得肅然,譏諷道:“這個向陛下上言,拿我問罪的所謂‘有人’,恐怕都是我的老熟人吧?”

    “大哥猜對了,這倆人一個是來俊臣,一個是武懿宗!”鄭愔道。

    “我草?”

    崔耕罵道:“來俊臣這王八蛋也就罷了,武懿宗那廝到定州,老子對他一直恭謹得很,給安排這個,安排那個。老子知道他喜歡女人,還給他安排了一個非常醜…呃,非常獨特的美女伺候他。這老王八蛋居然背後給我使絆子,捅刀子?”

    鄭愔苦笑道:“大哥你也說了,他喜歡女人嘛。你能給他找一個,定州刺史孫彥高就不能給他找十個,二十個?這些日子,孫彥高可是把武懿宗給伺候舒坦了。”

    “呵呵,原來又是孫彥高在後面使壞。”

    崔耕也是無語,誰讓武懿宗的口味那麼獨特?萬里挑一的美女不好找,膘肥體壯的肥婆,在定州城中可是不老少。孫彥高想要討好武懿宗的確非常容易,武懿宗這種見著女人就走不動道的傢伙,幫著孫彥高對付自己,倒也正常。

    崔湜也說道:“其實也不單單是這個,武懿宗此人素來心術不正。他為獲得陛下寵信,靠的就是辦大案要案,說白了就是走酷吏那一套,在長安時還有人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周來之亞’。所以,他是逮著誰算誰,辦的案子越大越好,牽連的越多越好。”

    “周來之亞?媽的,敢情兒哥們喂了一頭白眼狼啊!”崔耕鬱悶道。

    崔湜道:“大哥,你也別瞎琢磨了,最近時日啊,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黃城村躲著,等過了這個風頭再說。來俊臣不能總在定州盯著吧?武懿宗也得辦別的案子,不是?最關鍵的是,等突厥的默咄緩過勁來了,還不得繼續找咱們大周的麻煩?到時候朝廷和陛下就無暇盯著你了!”

    崔耕聽罷微微頷首,崔湜這話有理,突厥騎兵大都是一人三馬,唐軍很難打成殲滅戰。所以,別看這次默咄輸得挺慘,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不過是士氣一時低落罷了!等過上個一年半載,這丫肯定也就緩過來了。

    到時候突厥再入境搶掠,還得用我不是?

    崔耕思前想後,覺得靠譜,點頭道:“成,哥哥聽你們的。接下來的日子,暫且忍耐著,就在黃城村裡夾著尾巴過日子!”

    崔湜道:“對嘛,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鄭愔特也道:“大哥你不會無聊的,不是還有我們哥倆陪著你消遣嘛!”

    ……

    打那以後,崔耕就暫時在黃城村中住了下來。

    平日裡呢,去族學裡教博陵崔氏的後輩子弟們吹吹牛裝裝逼,無聊呢,就和崔湜鄭愔哥倆嘮嘮嗑打打屁,沒事兒還能找老**絲族長燙上一盅小酒,扯會兒家常啥的。這小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這種平靜的生活,稍稍持續了有七八天。

    這一日的早上,宋根海著急忙慌地尋到他,道:“大人,出大事兒了,黃城村被官府的兵馬圍住了,正逼著博陵崔氏將你交出去呢。”

    崔耕臉色驟變,嘀咕道:“按理說不應該啊,黃城村裡都是博陵崔氏的族人,誰會洩露我的消息?”

    “要不咱去問問老族長的主意?”宋根海提議道。

    話音剛落,老族長崔挹已經帶著崔湜、鄭愔等二三十人到了。

    大家仔細琢磨,確實沒有洩密的理由啊。博陵崔氏子弟內鬥歸內鬥,但對外絕對是同仇敵愾,團結一致的。

    毫無頭緒之下,老組長決定率領族人,登上城樓去看看究竟。

    崔耕幾人也喬裝了一番,帶著個碩大的斗笠,藏於人群之中。

    眾人一上城樓,舉目望去,但見旗旛招展,號帶飄揚,黑壓壓一片兵馬把黃城村圍了個針扎不透,水洩不通。

    崔挹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此事絕不能善了,他站在城牆上,高聲呼喝道:“下面不知是哪位將軍領兵啊,老夫博陵崔氏族長崔挹,有話要說!”

    博陵崔氏的族長,這個名頭可是不小,這五姓七望貴族光環,在尋常人眼中,絕對是好使的。

    “你老等著啊!”果然有一名策馬的校尉,在下面高聲答言。

    很快,從後方就有三騎緩緩馳出,來到大軍之前。

    三人中位列中間的,自然是地位尊崇,此人身材短小,腰背彎曲,相貌醜陋,崔耕認得此人就是那頭白眼狼,河內王武懿宗。

    至於左邊這位,皮膚白淨,面目清癯,五縷長髯飄灑胸前,化成灰,整個博陵崔氏的族人都認識,他就是定州刺史孫彥高。

    右邊那個,眉清目秀,儀表堂堂,崔耕不識得。

    倒是崔湜在長安呆過,混過場面,算是有點見識。他在崔耕耳邊提醒道,此人乃大周第一酷吏來俊臣。

    武懿宗是三人中爵位最高,他自然領銜,他大聲與老族長喊道:“崔老大人,真是許久未見啊!本王今有公務在身,便不與老大人話家常了。今日,我等便是來捉拿崔耕的,你可願意將人交出來嗎?你們博陵崔氏,五姓七望,享譽海內,本王也不想把這個案子搞大了,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不把案子搞大?

    誰信啊!

    武懿宗這廝的狠辣陰毒,絕對不比來俊臣差,不然能被稱為“周來之亞”?

    他越說不會把案子搞大,恐怕就是非要搞一場通天大案不可了。就是牽連到整個博陵崔氏,也不是不可能!

    老族長也算浸淫宦海數十載,對此人的瞭解,絕對比崔耕只多不少。

    只見崔挹眉毛一挑,沉聲道:“河內王說笑了,什麼崔耕?交什麼人?我博陵崔氏從未見過。”

    “哦?是嗎?哈哈哈,老大人身為博陵崔氏之首,竟也會扯謊了?”武懿宗一陣冷笑,道:“你以為本王沒有證據,會如此興師動眾嗎?那你也太小瞧我武懿宗了。”

    說完,只見武懿宗扭頭看向來俊臣,招招手道:“來大人,讓你的那個證人出個聲兒,冒個響吧?”

    “也好,藏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了!”來俊臣道。

    隨後,他仰頭望向城牆上的眾人,高聲喊道:“鄭書辦,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想首鼠兩端麼?”

    鄭書辦是誰?

    城牆上的博陵崔氏族人先是一愣,彼此尋望。

    “唉!對不住你們了!我也不想的!”

    隨著一聲輕嘆,一個滿臉**絲氣的年輕人緩緩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是鄭愔!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60章 郭恪有來頭(兩章合一)

    “鄭愔,怎麼會是你”

    崔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黨,居然是來俊臣的人。

    可事實就擺在面前,鄭愔自己也承認了,由不得他不信。生氣、憤怒、失望、還有一種被好朋友親手背叛的心痛,瞬間瀰漫在崔湜的心中。

    他紅著眼睛,死死盯著鄭愔,“我說你小子怎麼在長安正當著差呢,卻非要請假和我一塊兒回定州,給崔大哥通風報信呢!原來你小子就沒安好心。鄭愔,你藏得挺深啊,虧我還當你是生平摯友!你…你…我打死你!”

    說著話,崔湜拔腿猛然向前衝,顯然要上前跟鄭愔玩兒命。

    “崔湜,不得放肆!”

    城下,來俊臣一聲斷喝,“鄭書辦如今是我來俊臣的人,你若敢動一根手指頭,我便讓你嘗上一嘗我手中的十八般酷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我……”顯然,剛剛入仕同在長安當差的崔湜,對來俊臣這個大唐第一酷吏,而且眼下正當紅的陛下寵臣,還是有點犯怵。聽對方一聲厲喝,便立時蔫了。

    而此時斗笠下的崔耕也是頗為驚詫,他萬萬沒想到,出賣自己行蹤的人,居然是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大哥長大哥短的屌絲青年鄭愔。

    趁著空檔,他努力搜索起腦海中史上所載的鄭愔此人。

    以前是太沒把這個人畜無害的屌絲青年當回事,現在仔細一搜索,頓時把腸子都悔青了!

    鄭愔,唐朝詩人,素有文采,五姓七望之一滎陽鄭氏中的庶出子弟,這沒錯!

    入仕之後,曾出任過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太常少卿,累遷吏部侍郎,甚至在景龍三年,即武則天之後的唐中宗時期,還出任過宰相,這都沒錯!

    但崔耕卻忽略了鄭愔入仕後的發家史。

    歷史上曾有人精簡概括過鄭愔此人的仕途,入仕之後,鄭愔在政治上依附於武後、韋后及酷吏,且始終忽東忽西於朝廷上層。

    這句話用大白話講,就是鄭愔進入仕途之後,先是和酷吏集團打得火熱,進入了武則天的視線,接著又各種訕媚武則天,得到了重用。最後武則天退位,唐中宗繼位之後,鄭愔更是各種迎~合韋后,甚至為韋后歌功頌德連寫了十首詩,節操散盡,卻官至宰相。

    當然,鄭愔在歷史上的下場也是悲劇的,再過十幾年,也就是唐中宗的景龍三年二月,升任宰相;六月,因貪贓貶為江州司馬。翌年色結譙王李重福陰謀叛亂,預推重福為天子,然後自任右丞相,不久敗邙,被誅。

    ……

    失策了,也失算了,崔耕說真心話,他從一開始就沒太在意這個一臉屌絲氣的青年。依照歷史原有的發展軌跡,如今是他剛剛入仕的階段,正是與來俊臣等酷吏集團眉來眼去,打得火熱的時候啊,正是來俊臣的爪牙之一啊!

    沒想到啊,這小子居然藏得這麼深,以至於自己都看走了眼。

    不過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沒鳥用,他擺了擺手,道:“崔湜兄弟,算了,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說完,他將頭上的斗笠摘下,沖城下喊道:“不錯,崔某就在這裡!來俊臣,你我雖從未謀面,卻也神交已久啊。沒想到你一直都把鄭愔釘在我身邊,手段果真高明!”

    “呵呵,鄭大人已經答應,做我麗競門的總書辦了。從今往後,本官的文書都由鄭先生草定。你崔二郎又能給他什麼前程?識時務者為俊傑嘛!”來俊臣冷笑道。

    崔耕微微一笑,道:“來俊臣,奉勸你一句,你收鄭愔為己用,恐怕敗亡之日指日可待啊!本官粗通像人之術,此人霉運罩頂,妨主至極,站在誰那邊,誰就必定沒什麼好下場!”

    他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歷史上,鄭愔先為來俊臣羅織文狀,來俊臣被斬首。後投張昌宗張易之兄弟,這哥倆被亂刀砍死了。接著又投靠武三思,武三思也被亂兵殺死。最後,他還不死心,又投靠了譙王李重福,準備起兵造反,結果不但主子被殺,自己也身死族滅。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位就是官場上的明燈,他跟著誰,誰指定倒霉。他投靠哪位炙手可熱的大人物,這位大人物必定離死不遠。

    不過來俊臣自然是萬萬不信的,他大笑道:“崔二郎,休得危險聳聽,本官要是信這些東西子虛烏有的東西,還敢辦下那麼多通天大案?”

    旋即,他面色一肅,道:“陛下命本官捉拿定州長史崔耕歸案,姓崔的,你是想抗旨不尊,還是束手就擒?”

    城下的孫彥高得意道:“崔長史,你難道想讓整個博陵崔氏為你陪葬嗎?識相的話,還是主動出城,下麗競門大獄吧。想必來大人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哈哈!”

    河內王武懿宗,大周第一酷吏來俊臣,再加上身後這近萬大軍……

    孫彥高此時自信滿滿,他很肯定崔耕這次就算有通天手段,也萬難翻盤!

    正在這時

    遠方煙塵滾滾,馬褂鑾鈴之聲陣陣作響,為首一人頂盔冠甲罩袍束帶,劍眉虎目,英武不凡!

    他策馬狂奔,不迭高聲道:“陛下只是讓爾等查案,可沒說讓你們搆陷忠良。某倒要看看,誰敢動我的二郎兄弟!”

    “閃開!閃開!”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這支騎兵已經衝到了三人的近前。

    領頭的那名將軍翻身下馬,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細密的銀牙,道:“看來本侯爺來得不算太晚,河內王、來少卿別來無恙乎?“

    來俊臣顯然認識來人,也知道對方的背景,竟頗為忌憚地說道:“這不是伏遠侯嗎?下官勸您,還是少管閒事為好。”

    “閒事?哼哼,這可算不上什麼閒事。”

    將軍虎目生威,沉聲道:“想當初本侯承蒙崔二郎不棄,稱我一聲大哥。既然如此,那本侯就是他一輩子的大哥。誰想動我兄弟,就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迴旋的餘地,即便以來俊臣的威風赫赫,都不由得一滯!

    來俊臣不由冷笑道:“伏遠侯這話託大了哈,難道陛下想動崔耕,您還敢攔著不成?!”

    年輕將軍寸步不讓,慨然道:“若崔二郎無罪,即便陛下要動他,本侯也當據以力爭!”

    眼看著雙方越說越僵,大有一言不合就撕逼開打的架勢,武懿宗自然出來打起圓場,“伏遠侯,來少卿,都是自己人,何必為了一個小小的崔二郎壞了和氣?有話好好說嘛。”

    “哼,自己人?河內王,咱們倆是自己人,但是他……”將軍一指來俊臣,“他和本侯不是自己人!另外,某家也勸你,離姓來的遠一點!”

    說著話,他從袖兜中掏出一封書信,扔到了武懿宗的手中。

    上官婉兒、武三思、武承嗣、武攸宜、武攸暨、太平公主李令月,御醫沈南璆……一個個親筆簽名,展現在武懿宗的面前。

    看罷之後,武懿宗心中罵起了娘,他知道崔耕是上官婉兒的頭號馬仔,也知道崔耕通過四海商號,拉攏了如此眾多當朝權貴做了商場盟友。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崔耕惹出了如此滔天大禍的情況下,這些人還肯力保於他!

    娘的,本王到底該站哪邊呢?

    武懿宗沉吟半晌,突然將手中書信撕了個粉粉碎,打了個哈哈道:“本王只是奉命輔助來大人,做不了主的。有什麼事,伏遠侯和他說吧。”

    來俊臣面色不佳地說道:“陛下讓本官徹查崔二郎投降突厥一案,伏遠侯莫非想抗旨不遵不成?”

    “哪裡?本侯要遵的正是陛下的旨意!”

    隨後,將軍衝著城樓上高呼道:“崔耕,若是信的過哥哥的話,就下來吧!”

    “來了!”

    崔耕答應一聲,快步下了城牆,然後一路小跑來到那將軍的近前,道:“郭大哥,小弟這一百多斤,可就交給您啦!”

    年輕將軍並非別人,正是崔耕的結義兄長,當年在武榮折衝都尉的老上司郭恪郭奉先。

    郭恪狠狠包樂一把崔耕,笑道:“一切有我!”

    隨即,他面色一肅,朗聲道:“河內王武懿宗、司農少卿來俊臣、定州長史崔耕聽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敕曰,朕聞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其言善之善矣。今有定州長史崔耕者,出使突厥……”

    這份聖旨大致講:崔耕是否在突厥被公主招親了,這事兒不好說。要是崔耕真的變節了,那當然是誅殺全族,以儆傚尤。要是沒變節呢,朕也不能擅自誅戮忠臣。所以,此案必須慎之又慎。所以現命司農少卿來俊臣為主審,河內王武懿宗、伏遠侯郭恪為副審,聯合審理此案,勿枉勿縱,不可妄動私刑。

    唸完聖旨後,郭恪大手一揮,公事公辦道:“來人,將定州長史崔耕拿下!”

    “是!”

    頓時,身後有四個兵丁上來,拿出繩子要捆崔耕。

    來俊臣當然知道郭恪想搞什麼花活,出言阻道:“就算有陛下的旨意在,此案本官才是主審,崔耕應該由我的人帶走才合適吧?”

    郭恪裝模作樣地把聖旨拿出來又看了幾眼,道:“哦?是嗎?可這上面也沒說崔耕應該由主審帶走啊?”

    “你……”來俊臣氣急。

    “我怎麼了?”郭恪突臉色一變,怒斥道:“姓來的,別以為你是主審,本侯是副審,我就差了你一截。你仔細想想,論官位,論親貴,論功績,你哪點配與某家相提並論!識相的話,趕緊給我閃在一旁。”

    “你是在威脅我嗎?”來俊臣自恃聖眷正濃,自然不懼。

    郭恪沒說話,猛然間一揮手!

    他身後的騎兵們馬上就鋼刀出鞘,大叫了一聲,道:“殺!”

    郭恪所部都是跟著郭恪在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前些日子還在趙州與突厥二十萬大軍血戰,以微弱兵力擋住了突厥大軍的攻城。

    這一聲喊,不單單是整齊劃一,更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殺氣!

    來俊臣自然知道硬碰硬,他佔不到郭恪的便宜,反而還要吃虧。他琢磨了一下,很快展顏一笑,道:“既然伏遠侯有意,那把崔耕暫時交與你又如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下官告辭了!”

    說完了,翻身上馬,帶著幾個伴當遠去,鄭愔見勢不妙,也緊緊跟上。

    武懿宗三角眼亂轉,衝著郭恪一抱拳,道:“本王兩不相幫,以後崔耕的案子,我不管了!”

    言畢,也帶著部分人遠去。

    唯獨留下定州刺史孫彥高,尷尬地杵在原地,最後乾笑一聲,道:“如果伏遠侯沒什麼吩咐的話,下官告退?”

    “孫刺史請便!”郭恪對他就沒那麼客氣了,聳聳肩,說道:“另外,本侯勸你一句,這攤渾水,你姓孫的攙和不起。”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孫彥高灰溜溜地帶著大隊人馬遠去。

    郭恪一使眼色,手下四名軍士就將崔耕的綁繩鬆開,紛紛致歉道:“崔長史,對不住了哈!”

    “無妨,無妨!”

    崔耕來到郭恪的近前,豎起了大拇哥道:“行啊,連武懿宗和來俊臣都要賣你三分面,郭兄威武!”

    郭恪淡然道:“武懿宗怕的是朝中眾多的達官貴戚,本侯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崔耕道:“此地並非講話之所,要不兄長隨小弟移駕黃城村,我們坐下詳聊?”

    郭恪道:“這個自然,走,我與二郎徒步進村。”

    手挽著手,哥倆一起進了城。

    ……

    ……

    黃城村內,博陵崔氏的年輕子弟們,都對眼前這位新鮮出爐的伏遠侯極為熱情和倍感興趣。

    酒席宴間,甚至有不少崔氏族人開始打探起趙州一戰的細節來。

    郭恪對於自己這次以少勝多的戰役,自然也是極為自豪的,難得的一改往日的鐵皮臉本色,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崔耕趁著他說得起興,趁機問道:“郭兄,您到底是什麼什麼身份,現在總該對小弟說個明白了吧?”

    “好吧,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郭恪道:“若是按輩份來說的話,某應該叫當今天子一聲姨奶奶。”

    崔耕驚哦了一聲,道:“這麼說,郭兄還是皇親國戚了?”

    郭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是的。而且,論起與陛下親近來,恐怕當今天下還真沒幾個人能超過我。這也是托祖上庇佑,這事兒得從五十多年前說起……”

    郭恪講道,武則天有兩個哥哥,即武元慶和武元爽。還有兩個姐妹,姐姐叫武順,一個妹妹叫武佩。

    武元慶和武元爽就不用說了,對武則天非常不好,以至於武則天登基之後,對這兩位哥哥進行了慘烈的報復。

    姐姐武順剛開始和武則天關係不錯,不過後來,她和李治通姦,武則天心懷嫉妒,將其暗殺了。這個武順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韓國夫人,她和李治通姦的事兒,可是世人皆知,她還有個非常出名的兒子,叫賀蘭敏之。武順沒有好下場,自然而然,她的女兒賀蘭氏和兒子賀蘭敏之,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兄弟姐妹中,唯一和武則天無冤無仇的,就是這個妹妹武佩了。

    武佩嫁給一個叫郭孝慎的人,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可惜好景不長,兒子郭智出生之後不久,夫妻二人就在一場暴病中,雙雙撒手人寰。

    郭智在郭家族人的照料下長大,可他跟父親的命運一樣,都屬英年早逝,兒子郭恪出生不到一年,他就得了一場重病,駕鶴西遊了。

    所以郭恪正是武佩的孫子,武則天正是他的姨奶奶。

    崔耕聽後,暗道,郭恪果然沒吹牛逼啊。論起與武則天的親近程度來,恐怕也只有太平公主以及李顯和李旦才能穩勝他一籌。

    至於武三思和武承嗣?別看這個又是封了王爺有絲毫封了國公爺,但他們的老爹和武則天可是有著解不開的冤仇。

    更關鍵的是,他們都沒郭恪有真本事啊!

    趙州一戰,以少勝多,抵擋突厥二十萬大軍,朝野震驚,揚名天下啊!這是大周朝廷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

    武則天登基為帝,為何要頻頻清洗軍中高級將領?還不是怕武氏家族掌握不住軍隊嗎?

    如今有郭恪這個武家的後輩坐鎮,女皇陛下自然欣喜也安心!

    郭恪如今父母早逝,郭姓又非大族,對武則天而言,他就是武氏家族自己的人啊!

    難怪來俊臣都要懼他三分。

    崔耕一念至此,不由寬心道道:“今後兄長罩著,看來這場官司小弟也是有驚無險了!”

    “呃,這個就難說看。”郭恪搖頭苦笑道:“賢弟啊,我和上官舍人費盡心力,才從陛下那裡討來了這個差事。不過,你這事兒懸吶!”

    “兄長此話怎講?”崔耕心裡一咯噔。

    郭恪道:“來俊臣此次並非無的放矢,而是他手裡確實攥有你通敵賣國的證據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61章 雙雙備囚車

    郭恪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熟悉內情的在場諸人都知道,崔耕在突厥招親的事兒,都是捕風捉影的傳聞!來俊臣怎麼可能有確切的證據了?再說了,這種事只要突厥的默咄可汗不發下詔書,公告天下,還能有什麼鐵證?

    身為此次突厥之行親歷者的宋根海,不由高聲質疑道:“我家大人根本就沒通敵賣國,姓來的小人又怎麼可能通敵賣國的證據?在突厥的時候,一直都是突厥公主上趕著找我家大人說話,我家大人一直都愛搭不理呢。”

    郭恪擺了擺手,道:“本侯當然知道二郎沒賣國。但問題是,要陛下也信,不是嗎?據我所知,來俊臣手裡應該還是有些東西的。二郎稍稍一個應對不慎,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

    能寫出《羅織經》這樣的誣告聖典,來俊臣在搆陷這方面自然堪稱天下獨步了。尋常人可能想不到有什麼證據能誣陷崔耕,但人家來俊臣未必就想不到啊!畢竟他是搆陷方面的行家啊!

    隨著郭恪的話音落下,崔府大廳之中, 幾乎一陣沉默。

    唯獨作為當事人的崔耕,淡定如常!

    郭恪看在眼中,不由得讚歎道:“咱們兄弟幾年未見,二郎你這養氣的功夫,真是大有長進了。”

    “嗨,什麼養氣啊?郭哥你也太高看小弟了。”崔耕道,“實不相瞞,小弟是有些小手段。如果這些手段能奏效的話,應該可以在來俊臣手中自保。”

    郭恪道:“小手段?具體是什麼法子?”

    ……

    ……

    三天後,郭恪“押解”著崔耕,一行離開黃城村,前往刺史衙門所在的定州城,與來俊臣、武懿宗等人匯合,然後押解崔耕返往長安,共同審理崔耕通敵賣國的案子。

    來俊臣、武懿宗和孫彥高等人早早就出定州城二十里,明著是迎接伏遠侯郭恪,暗地裡卻是準備好了要接收犯官崔耕。這種能夠羞辱崔耕的機會,來俊臣孫彥高等人又怎會錯過?

    但人人心中有桿秤,定州官民百姓們早早聞訊此消息,亦紛紛出城來相送崔耕。

    郭恪一行還沒到,定州城外二十里的接官亭附近,已經聚集了接近兩萬定州百姓!

    這裡邊既有白髮老叟,又有垂髫幼童,青壯男女更是頻頻可見。

    他們手中瓜果梨桃俱全,美酒佳餚不計其數,甚至有人準備好了萬民傘,黃綢布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

    見著此情此景,來俊臣陰沉著臉,孫彥高皺著眉,武懿宗則是暗地裡苦笑連連,這尼瑪哪是犯官起解啊,分明是清官離任的節奏!

    來俊臣陰看向孫彥高,冷笑道:“想不到姓崔的在定州的民望如此之高。古書上說簞食壺漿,也不過如此吧?呵呵,孫刺史啊,我看你這刺史是白當了,崔二郎不過爾之佐官長史罷了!”

    孫彥高知道來俊臣是沒處撒氣,變相地挖苦自己來解恨。不過他心裡也在暗罵來俊臣,真是不學無術,這簞食壺漿是說歡迎軍隊的,可不是歡送官員的。

    不過,他可不敢跟來俊臣較這個真,賠笑道:“鄉民愚氓,被崔耕用一點小恩小惠就收買了,根本不知道朝廷大義所在!要不然,下官命人將他們驅走?”

    “驅走?”來俊臣搖頭道:“不必了,這小兩萬的刁民聚集在此,你若驅趕一個不慎便會釀成民變,到時候少不得被郭恪抓住了把柄,間接地幫了崔二郎脫罪,劃不來!”

    “咳咳,還是來大人想得周到!”孫彥高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

    “暫且讓崔二郎得意得意吧!”

    來俊臣嘴角微翹,道:“呵呵,一會兒就有他哭的時候,你忘了咱們給崔二郎準備的那場大餐了嗎?……誒,來了!”

    孫彥高往前望去,果見遠方煙塵滾滾,一隊騎兵飛馳而來。

    領頭之人是郭恪,在他身後落後半個馬頭的位置,正是自己的大仇崔耕崔二郎!

    眾人趕緊出了迎官亭,來和郭恪見禮。

    武懿宗之前就跟郭恪表過態,兩不相幫,所以現在是一番置身事外的態度,略微寒暄了幾句,就退到了一旁。

    孫彥高也不敢跟最近如日中天的伏遠侯郭恪炸刺,只能是跟在來俊臣身邊當小弟。

    來俊臣道:“伏遠侯,接下來咱們就不入定州城了吧?直接起行返回長安,如何?你再向著崔耕,也得按著規矩和章程來,是不?”

    “這是自然。”郭恪並未反對。

    “很好!”說著話,來俊臣嘴角微微噙笑,沖孫彥高吩咐道:“孫刺史啊,我們不是給崔長史準備可的東西嗎?呵呵,讓你的人把東西帶上來吧。”

    “好”

    孫彥高沖身後不遠處揮揮手,很快,一輛蒙著黑布的馬車,緩緩駛了進來。

    緊接著,馬伕將上面的黑布猛然揭開,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輛特製的囚車。

    來俊臣不無得意地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後對崔耕高聲道:“崔長史啊,此車通體由精鐵製成,高五尺三寸,乃是本官特意為崔耕準備的。崔長史,請吧!”

    囚車一現,在場百姓霎時鬧哄了起來。

    “崔長史,不能上車啊!上了車,你可就沒命了!”

    “這囚車也太陰損了,這是要羞辱我們崔大人啊!”

    “不單單是羞辱崔長史啊,你見過什麼囚車會鑄得這麼高的?來俊臣這是想要我們崔大人死啊!”

    “崔大人,不能上囚車啊!”

    “來俊臣,崔大人還未定罪,憑什麼要上囚車?”

    “你莫要欺人太甚!”

    ……

    百姓們心憂崔耕,頓時群情激奮起來!

    來俊臣見狀,示意隨行軍士控制場面秩序,然後高聲喊道:“你們剛才也說了,崔耕尚未定罪,如今只是朝廷嫌犯而已!但爾等若是今日敢為他作亂,阻撓本官辦案,違抗陛下的旨意,哼哼,那就坐實了崔耕亂臣賊子的罪名。本官勸你們,莫要害了崔二郎才是!”

    來俊臣說得的確是實情,也頗有道理。

    百姓們的聲音頓時一滯。

    定州土豪的何明遠早早便在百姓隊伍中,他見不是事兒,不由叫道:“但是你這個囚車太高了,人站在裡邊只能惦著腳,崔大人恐怕到不了京城,就得活活累死。來少卿,世人都知你忌恨崔長史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是要公報私仇吧?”

    “少給本官扣帽子,論誣陷構織的本事,你算老幾?”

    來俊臣聳了聳肩,道:“如今定州的囚車都損毀了,只剩下了本官特意為崔長史趕製的這一輛。按照朝廷法度,他就只能坐這個。就算崔長史因此而死,那也是他運氣不好。”

    說著話,他扭頭看向了身旁的郭恪,輕笑一聲,道:“伏遠侯,您以為在下說得在不在理?崔耕在囚車上累死,總比頂著亂臣賊子的名頭,被陛下處斬好吧?”

    “在理倒是在理。”郭恪冷笑道:“不過短短三天時間,來大人便精心準備了這麼一輛囚車,實在是難為你了。不過,恐怕你的一番心血要白費了。有句話你聽過沒有?”

    “什麼話?”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不巧,本侯也給崔長史準備了一輛囚車!”

    郭恪說著話,沖不遠處招招手,喊道:“給你們登場,送一送崔長史了!”

    來俊臣順著郭恪的手指望去,但見一對俏主婢在人群中分外顯眼。

    正是那一夜拿著壁龍令,沒把武懿宗嚇尿的褚雲娘,她身邊的少女是她的丫鬟碧兒。

    來俊臣不認識,但武懿宗認得這二人,奇道:“你們怎麼來了?”

    “不光是妾身來了呢。”褚雲娘微微一躬身,道:“妾身還給崔長史帶了一個小禮物呢。”

    隨後,對碧兒道:“把崔長史的囚車,帶來吧!”

    “是!”

    碧兒分開人群,趕著一輛大車進來。

    車廂用三丈紅綾包裹,人們原本還以為是哪個富家小姐的“閨輦”呢。現在聽說是給崔耕準備的囚車,頓時好奇地望了過來!

    不過,當碧兒把紅綾撤去之後,大家就都傻眼了。

    尤其是來俊臣,看罷之後,咬著牙氣急道:“這玩意兒是囚車?伏遠侯,你是拿天下人都當傻子嗎?”

    郭恪雙手抱胸,鄙夷地看著來俊臣,道:“有空多點書吧,別拿你的無知丟人現眼,你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大員了,不是?這明白滴告訴你,這當然是囚車。算了,你讀書少,我懶得和你磨牙……褚小娘子!”

    他狠狠損完來俊臣一頓之後,不等來俊臣張嘴反擊,又對褚雲娘說道:“就由你來給來大人解釋解釋吧?誒,堂堂大周司僕少卿,還不如一介女流有見識,這官當得也夠虛的!”

    “你……”來俊臣已經無力辯駁,因為他的確不知道這玩意憑什麼就是囚車了。

    這時候崔耕在旁邊聽邊樂,暗道,沒想到一向殭屍臉,寡言少語的郭恪,也有耍嘴皮子的時候。而且這嘴皮子居然也有這麼順溜的時候,挖苦起人來,絕逼不比自己差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1
第362章 誤會難解明

    所謂“閨輦”,就是專供女子乘坐的車駕。比起一般的車駕來,閨輦更加精緻,更加舒適,也更加華美。

    囚車被紅綾矇住,像是一個富家女子的“閨輦”。

    將紅綾解下之後,此車唯一與“閨輦”不同的地方,便是上面開了個天窗,乘坐在裡面的人可以站起來活動活動。

    來俊臣細微觀察到,天窗旁邊竟然還有一塊早已準備好的擋板,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這塊擋板把天窗堵住,遮風擋雨。

    這的確也算囚車,但這囚車絕逼是拿來給犯人渡假用的,好嗎?尤其是長途押送犯人,這輛所謂的囚車,要遠勝當今世上絕大多數的車駕。

    這待遇,還尼瑪是一個犯囚的待遇嗎?這哪裡是押解犯人進京?這尼瑪是供著祖宗去旅行啊!

    就這,褚雲娘還振振有詞,對來俊臣說道:“依《大周律》:囚車者,木籠也,上有一洞,四周以木相圍,可用織物包裹。眼前之物,如何稱不上囚車?”

    說完,她又指著來俊臣準備的那個囚車,戲謔道:“倒是此物,通體以精鋼製成,妾身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不知來少卿何以教我?”

    “你……”

    來俊臣被她堵得一愣一愣的,他本就是出身市井的無賴之徒,肚子裡沒什麼學問。平日辦案,他又哪裡會去依照大周律?不然怎麼構織陷害,誣陷栽贓?

    他看向了身旁的孫彥高,低聲問道:“咱們《大周律》上真有這麼一段?”

    孫彥高也是昏庸之輩,吟詩作對還行,刑名之法的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他撓了撓頭,低聲問身邊的范光烈,道:“范參軍,你知道這大周律上有這段麼?”

    范光烈學問還是有的,苦笑道:“兩位大人,這段還真有。咱大周律對囚車的規定比較粗疏,想不到被這小娘皮給鑽了空子了。”

    “鑽空子?好,很好。哼哼,往常都是我來俊臣鑽律法的空子,想到今天在這小小的定州城裡,反被人鑽了空子,好,很好!”

    來俊臣面色陰森,陰惻惻問道:“小丫頭,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褚雲娘紋絲不懼,雲淡風輕地說道:“呵呵,來少卿凶名在外,妾身當然是知曉的。但奈何有人在背後給妾身壯著膽,妾身又何懼之有?這頭一位嘛,便是我的相好當世壁龍。想當初大唐高宗皇帝被困在洛陽和長安之間,全靠了壁龍護駕,才突破重圍,安然東巡。來少卿,你再大,總大不過比高宗皇帝吧?”

    不管怎麼說,李治也是武則天正兒八經的老公啊,來俊臣敢說他的不是?

    他臉色微變,將信將疑道:”你真與當世壁龍有關?”

    “真的,這事兒是真的啊,來大人!”

    說話的是武懿宗,這位老色鬼心有餘悸的指著自己的雞窩頭,現在還一臉後怕地說道:“幾個月以前,本王因褚小娘子惹了壁龍主人,你瞅瞅,本王這塊頭髮就被壁龍斬了一圈,現在還沒長齊全呢。不信的話,你問孫刺史。”

    孫彥高連連點頭,道:“此事就發生在刺史府夜宴上,絕對做不了假。”

    眾口一詞,還是己方陣營的人出來作證,來俊臣也不得不信了,畢竟他也怕死惜命啊。

    見著來俊臣猶豫了,褚芸娘又道:“至於另一位替妾身壯膽之人嘛,也好教來少卿知曉。他並非別人,正是妾身的曾祖褚公遂良。想當初……”

    褚雲娘將自己祖父與武則天的恩怨說了一遍,最後冷笑道:“當今陛下乃當年高宗皇帝的寵妃,昔日,曾祖連高宗皇帝最得寵的妃子都敢得罪,雲娘作為她的重孫女,總不至於墮了先祖威名,怕你一個小小的司農少卿吧?或者說……來大人自認比當今陛下還要讓人畏懼不成?”

    好麼,這次褚雲娘不拿來俊臣和武則天的老公比了,直接將他和武則天相比!

    來俊臣又怎敢說個不字?再次啞口無言!

    不過,如果來俊臣被她這麼一說就認輸服軟,那還是大周第一酷吏來俊臣嗎?

    他的腦子是相當好使的,尤其是急智方面,他沉吟了一會,就想出了應對之策!

    “哈哈,大膽褚雲娘!”來俊臣突地面色一沉,道:“照你剛才的說法,你應該是定州官妓吧?未奉官府明令,私離妓樂司,褚雲娘,你該當何罪?”

    褚雲娘依然是紋絲不懼,將一雙好看的眼睛望向了不遠處的郭恪。

    只見郭恪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卷黃帛,笑道:“來少卿,你想錯了,褚小娘子原來是官妓不假,不過如今卻已經是我大周的安善良民了!所以你剛才那番問罪,呵呵,不存在啊!”

    隨後,郭恪面色一凜,肅然道:“褚雲娘接旨,在場之人皆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制曰,朕聞天子有諍臣,雖無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諍子,雖無道不陷於不義……其王、蕭二族及褚遂良、韓瑗等,雖不識天時……子孫親屬當時緣累者,咸令復業。欽此!”

    這份聖旨寫的並不晦澀,即便沒什麼學問的普通百姓,也大概能聽懂。

    簡單地說,就是當初褚遂良等人反對武則天當皇后,那當然是錯了。但是呢,出發點是好的,不宜太過苛責。

    所以,武則天現在發下詔書,承認這些人都是大唐的忠臣,為他們恢復名譽。既然如此,這些人的家屬,也就不該受株連了。從今以後,用不著再為奴為妓,都算朝廷的良民。

    公道自在人心。

    百姓們就算有不知道褚遂良事蹟的,聽了褚雲娘的講述之後,也都瞭解了個**不離十,頓時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吾皇聖明!”

    “褚老大人沉冤昭雪,可喜可賀啊!”

    “忠臣之後,必有福佑啊!”

    “褚小娘子這下子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

    百姓們喜笑顏開,交頭接耳,來俊臣的臉色卻是陰沉地快滴出水來了。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郭恪,沉聲道:“敢情伏遠侯這次來定州,是帶了兩份聖旨,居然在這兒等著本官呢,城府倒是挺深啊!”

    郭恪道:“彼此彼此了,跟你來大人過招,不留個心眼,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來俊臣道:“如果本官沒料錯的話,你應該早就和褚小娘子暗通款曲了吧?”

    “是又怎樣?”

    郭恪哂然一笑,道:“不過你別太高看了你自己,在我眼中,你狗屁不是!如果不是褚小娘子,呵呵,今天這份聖旨絕不會在這兒宣讀!”

    褚雲娘接話道:“妾身是為了崔長史!”

    崔耕一臉訝然。

    褚雲娘道:“陛下親自下旨,為妾身的曾祖恢復名譽。如此大事,當然是觀禮之人越多越好。今日崔長史含冤進京,百姓們萬人相送,說你妾身算是沾了您的光哩。再者說了,這輛囚車,本來是奴家的閨輦,只是加緊開了個天窗而已。之所以如此做,就是為了報答崔長史。要不是他,妾身曾祖的陳冤焉能得雪?”

    言畢,她帶著碧兒走到了崔耕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遍道:“妾身代表褚家人,謝謝崔長史對我們褚家的大恩大德了。”

    崔耕當然明白,褚雲娘所指的,就是他陰差陽錯,讓褚雲娘拿壁龍令嚇唬的武懿宗一事。想來是武則天也忌憚壁龍的名號,所以此事傳到長安之後,武則天決定給壁龍主人順手做了個人情,為褚遂良平反。

    不過在歷史上,武則天臨死前,才特意為褚遂良等人平了反,完全和壁龍無關。

    至於現在?居然提前了。

    崔耕也不願說破,倒是來俊臣聽著武則天竟然給褚遂良他們親自平反,心裡不禁起了渲染波瀾,低頭沉思,久久無話。

    ……

    眼下,定州城中的所有囚車,早被孫彥高他們想要羞辱崔耕而故意損壞了。如今只剩下了眼前兩輛所謂的“囚車”,死扣字眼的話,還是人家褚雲娘的囚車最為合乎朝廷律法。

    來俊臣不佔理,也只得允許崔耕坐在這趟特製的囚車上趕路。

    與此同時,褚雲娘宣佈,自己準備去京城投親,郭恪馬上就盛請相邀,讓她與自己同行。

    所以,一路之上,崔耕既有郭恪照拂,又有褚雲娘噓寒問暖慇勤服侍,他這個所謂的囚犯,小日子過得倒是很滋潤。

    這一路上,來俊臣看在眼中,鬱悶在心裡,崔耕過得越是舒坦,他就心裡越是難受。

    既然路上不能給崔耕找難受,他也只得將這份怨念藏於心中,暗忖,“崔耕,且讓你得意一時!等到了洛陽,咱們再算總賬!本官倒要看看,到了我的地盤,還有誰能護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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