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紅樓名偵探 作者:嗷世巔鋒(連載中)

 
Babcorn 2018-9-4 18:54: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6 264646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1
第671章 賠了夫人

  按理說,前面既然已經出賣過北靜王妃一回,此時為了自己的貞潔,乃至於性命考慮,再反上咬一口也算不得什麼。

  但夏金桂眼珠轉了幾轉,卻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小心翼翼的探問道:“卻不知大人想要如何報復那衛瀅?”

  原來那長腿瘋婆娘叫做衛瀅。

  孫紹宗理所當然的道:“自然是帶你去宗人府出首,揭發她為救胞弟,不惜設計陷害朝廷命官!”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放心,我會請宗人府隱去你的出身來歷,不會壞了你的名聲。”

  這也正是夏金桂不敢直接答應的原因——未出閣的女子壞了名聲,可比失去貞潔還要嚴重百倍。

  畢竟失去貞潔,還能想法子遮掩;若壞了名聲,就算去招贅女婿,怕也找不到個可心的。

  因關係到自己下半輩子的境遇,即便孫紹宗承諾,會讓宗人府幫自己保密,夏金桂也一樣覺得不夠穩妥。

  不過她可沒敢明著質疑這一點,而是小心翼翼的道:“奴擔心倒不是這個,只是女子為救家人而奔走,素來被視為美談,況且她又貴為皇室宗親……”

  夏金桂說的這些,孫紹宗又何嘗不知?

  封建王朝對女子大體上比較苛刻,但在某些方面,卻又寬容的過了頭。

  譬如說若是個男子為救家人而奔走,只會被視為人之常情;可若是女子為救家人不遺餘力,卻往往會蒙上些傳奇色彩,被世人所稱頌。

  尤其這女子若還有些身份,就更是值得大書特書了。

  在這等前提下,再考慮到衛氏施的是美人計,又未曾真個得逞——宗人府極有可能會輕縱衛瀅,倣傚當初金貝之爭時,來個罰銀禁足了事。

  若真是這般結果,孫紹宗心下自是不會舒服。

  可除了走這套程序,又哪還有別的選擇?

  北靜王妃畢竟是皇室宗親,即便不為當今所喜,也容不得旁人肆意冒犯。

  孫紹宗如今拖家帶口的,總不能一怒之下殺了她,然後帶著妻小去亡命天涯吧?

  因而他便不為所動的冷笑道:“如何處置她,自有宗人府做主,用不著你多費心思!”

  說著,又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事不宜遲,你趕緊整理一下,隨本官去宗人府出首!”

  眼見孫紹宗執意要帶自己去宗人府,夏金桂也不敢違逆,只一邊整理著凌亂的衣襟,一邊轉著眼睛盤算了利弊得失。

  不得不說,這女人雖未必有什麼大智慧,但在陰謀詭計方面,卻是頗有些天分。

  急切間,還真就讓她想出了個法子。

  “孫大人。”

  她急忙手腳並用下了床,小心翼翼的道:“其實要對付衛瀅,也未必就得依仗宗人府——現如今她最大的把柄,就在您手裡捏著,只要稍加利用,何愁她不乖乖就範?”

  孫紹宗何等聰明?

  立刻猜出,她是想拿衛若蘭做把柄,脅迫北靜王妃。

  當下斜了夏金桂一眼,冷笑道:“你是想讓本官徇私枉法麼?”

  “不不不!”

  眼見孫紹宗這反映,夏金桂如何敢認?

  忙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口中分辨道:“我的意思是,大人不妨以衛若蘭為餌,先肆意的羞辱她一番,時候那衛若蘭若真是清白的,自然最好不過;若是當真有罪,您只需重重的判了,誰又會相信你曾收過她的好處?”

  這主意其實是脫胎於,孫紹宗方才那‘青天白日’的做派——但細節上,卻要更為陰損一些。

  說實話,孫紹宗還真有些動心了。

  若對一般女子,他自不屑如此下作,但那衛瀅三番五次的招惹他,他偏又礙於對方皇親國戚的身份,不能名正言順的報復……

  而越是這般,他越恨不能把那長腿悍妞狠狠折辱一番!

  夏金桂顯然察覺到了孫紹宗的動搖,於是忙又毛遂自薦:“大人若是有意,奴家願為您去試探她的心思——這樣無論成敗,都有個緩衝的餘地。”

  這小蹄子,倒真會見縫插針!

  孫紹宗盯著夏金桂沉吟了半晌,直到她笑的臉都僵了,這才開口反問:“那我又如何能夠相信,你到了衛瀅面前,不會像現在一樣出賣我呢?”

  夏金桂一聽這話,自知是到了關鍵時刻,忙正色道:“奴家可以寫下憑證!不然……不然大人您也可以讓我立下投名狀!”

  投名狀?

  這女人平時倒沒少看話本。

  孫紹宗微微一笑,搖頭道:“用不著這麼麻煩。”

  夏金桂一愣,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便有些發苦,強笑著挺起胸脯問:“那大人要如何才肯信我?”

  這顯然是覺得,孫紹宗還是要壞了她的貞潔,好當做把柄依持。

  誰知孫紹宗大馬金刀往桌前一坐,不慌不忙的道:“你家好歹也在戶部掛名,卻不知對朝廷局勢,又有多少瞭解?”

  莫說夏金桂對朝堂局勢,本就一知半解,就算當真瞭如指掌,聽他這架勢,又哪敢實話實說?

  於是忙湊到對面,賠笑道:“奴一個婦道人家,卻哪知道什麼朝堂局勢?大人,您……您提起這些是何意?”

  孫紹宗沒有理會她的探究,又自顧自的道:“既然你不清楚,那本官便給你解說一二。”

  說是朝堂局勢,其實就是孫家和北靜王府的人脈關係罷了。

  他先將北靜王府先得罪了忠順王,又為太子所不喜,最後反戈一擊背叛了牛家的事情,一一道來。

  等說完了北靜王府如今的窘境,話鋒一轉,又開始吹噓自家如日中天的勢頭。

  什麼被皇上信重,被太子視為股肱,曾蒙皇后娘娘當面嘉獎,又與宮中兩大信貴:裘世安、李順誠皆是舊識。

  在官場,有即將入閣拜相的王哲為依仗;在軍中,則有兄長、舊部為奧援……

  總之就是,北靜王府日漸衰落,整體實力已然在孫家之下,以後的前途更是天地之別。

  這其中有些事情,夏金桂也有所耳聞,有些事情卻是初次得聞,一時只聽的目眩神迷。

  尤其聽說太子在孫紹宗的規勸下,竟將身邊得寵的太監全部杖殺,心下的震驚更是難以言表。

  暗道這孫大人如今就這般了得,日後若輔佐太子登基,其權柄怕連皇宮內院都能波及!

  可惜這般遮奢人物,自己卻無緣嫁入他家,實在是……

  不!

  就算不能嫁入他家,只消能得了他的青睞,也強出嫁個門當戶對的皇商、小吏百倍!

  思及如此,她心頭春潮湧動,再瞧孫紹宗時,竟似比那日瞧見的白淨書生【柳湘蓮】,還要俊俏幾分。

  這時孫紹宗的自吹自擂,也終於告一段落,正要倒杯茶水解渴,夏金桂忙起身伺候。

  只是茶水還未斟滿,她那嬌滴滴的身子,倒先倚在了孫紹宗肩頭,口中膩聲道:“大人若是信不過奴家,不妨便收用了奴家,左右我仰慕大人久矣,早有與大人結緣之心。”

  孫紹宗說了這許多,無非是看出她‘勢利眼’的本性,因而對症下藥罷了。

  卻哪曾想過,這描述中的潑天富貴,效果竟比想像中還強了許多,非但讓她認清了‘強弱’,還萌生出了依附之心!

  因此一時間,倒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夏金桂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拿身子掙一世富貴,又怎肯中途收手?

  眼見孫紹宗無動於衷,一咬銀牙乾脆坐進了他懷裡,楚楚可憐的道:“那衛瀅早答應下了,只要事情能成,即便奴家失了貞節,也要讓衛若蘭娶我為妻,故而大人也無需擔心奴家日後痴纏。”

  如此說來,她竟還是衛若蘭沒過門的夫人!

  這……

  孫紹宗心下甚是煎熬,初時那道義理智也還能佔領高地,卻怎奈何夏金桂雖不曾與人有染,卻早知把柄何在。

  只將十指纖纖上下採擷,便銀針也要磨成鐵杵了,何況是區區道義理智?

  卻正是:

  蓮花如錦葉如蓋,芳香自送搖清籟,

  疑有天孫為弄梭,不然洛浦飄衣帶。

  採蓮採蓮夏復秋,青青葦岸忽白頭。

  徘徊不覺露華濕,獨喜紅芳載滿舟。

  ——清·乾隆

  【找了半天,也沒首好詩相襯,只能等而下之,拿這廝的歪詩湊合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1
第672章 桂為‘媒’【上】

  夜色漸深。

  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北靜王府門前。

  戴著狗皮帽子的車伕伸長了脖子,向那門樓裡張望了一眼,明明黑漆漆的什麼都沒瞧見,臉上卻顯出一副嘖嘖讚歎的模樣。

  隨即他把馬鞭往腋下一夾,麻利的跳下了馬車,脆聲道:“老爺,北靜王府已經到了。”

  話音未落,那藍帆布做的門簾一掀,露出張精緻嫵媚的面孔,先是拿流波也似的眸子略一掃量,這才又緩慢而優雅的,‘拔’出了凹凸有致的身子。

  待那妖嬈的身姿,在車轅上完全伸展開時,車伕在下面早看的口乾舌燥。

  明知道這等女子,絕不是自己能沾染的,他還是忍不住涎著臉,湊上前一面伸手去扶,一面賠笑道:“小姐當心,可莫要磕著碰著。”

  孰知這女子瞧著嬌媚可人,一張利嘴卻是半點不留情面,就見她柳眉倒豎,單手叉腰斥罵著:“不開眼的狗奴才,憑你也敢往姑娘身邊湊?!再不起開些,姑奶奶便剁了你的狗爪子做花肥!”

  說著,又抬起瑩白素手,惡狠狠的虛劈了一記。

  車伕被唬的倒退了半步,又瞧見那位高大魁梧的客爺鑽出了車棚,心下頓時又是一哆嗦,忙低眉順眼的賠笑道;“小人也是好心,絕……絕沒有別的意思。”

  這車上二人,卻正是孫紹宗與那夏金桂兩個。

  以兩人的身份,自懶得跟個臨時雇來的車伕計較什麼。

  孫紹宗先跳下了車,又攔腰將夏金桂抱了下來,柔情款款的替她整理了一下鬢角,又小聲叮嚀道:“她若不肯就犯,你也莫要逞強,總歸是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孫郎!”

  夏金桂感動的嬌呼一聲,隨即卻是一臉絕決:“郎君放心,我便是渾身解數,也定要幫郎君馴服這匹胭脂烈馬!”

  兩人又在車前,你儂我儂的親暱了片刻,這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夏金桂叉著腿,一步三回頭的到了王府角門左近,眼見已經看不清孫紹宗的眉眼,臉上的眷戀之色,頓時化作了洋洋自得。

  哼~

  就算是未來的宰輔重臣又如何,還不是拜倒在了姑奶奶的石榴裙下?

  這般想著,她再次轉身揮舞著胳膊,示意孫紹宗先行離開。

  孫紹宗卻是又痴痴的望了半晌,這才失魂落魄的上了馬車。

  只是等車簾一放下,他臉上的不捨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餘下冷漠與深沉——顯然,論及演技與敬業精神,夏金桂還差了他好幾條街。

  倒是那車伕當真有些依依不捨,一面慢騰騰的爬上車轅,一面酸溜溜的琢磨著,這王府果然是富貴非常,連出來偷情的丫鬟都是這般美貌。

  等重新在車轅上坐穩了,他又留戀的朝夏金桂張望了幾眼,這才笑問道:“客爺,咱們是在這裡繼續等著,還是……”

  “去太子府。”

  乖乖!

  怪不得能勾搭上王府的俏丫鬟,感情這位爺竟是太子府的人!

  那車伕一面腦補著,一面揚鞭呼喝,趕著馬車不慌不忙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

  孫紹宗在太子府左近下車,在門前裝模作樣的繞了一圈,卻是悄沒聲的趕奔了自家。

  到了家裡剛一喊門,趙仲基、張成兩個,便齊齊迎了出來。

  “二爺,您沒事吧?”

  張成關切的上下掃量,趙仲基卻只是在旁邊低眉垂眼。

  孫紹宗不答反問道:“你幾時回來的,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既然是‘仙人跳’的局,目的又是迫使孫紹宗徇私枉法,自然不會過分為難他的車伕。

  這也是孫紹宗當時識破詭計之後,絲毫沒有顧及張成的原因。

  “他們敢!要不是那黑大個偷襲,我指定不會……”

  “你少說幾句沒用的。”

  眼見張成胡亂吹噓起來,趙仲基適時的喝止了他,又恭謹的稟報導:“二爺,因聽張成說您提前識破那些人的算計,小的便自作主張瞞下了這事兒,只跟阮姨娘說是您臨時有約。”

  “做得好。”

  孫紹宗點點頭,吩咐道:“明兒給張成取二十兩銀子,也算是為他壓驚。”

  張成大喜,忙就地跪倒:“謝二爺賞!”

  孫紹宗又寬慰了他幾句,這才去了前廳,吩咐趙仲基擺下酒菜——雖說方才為了不讓夏金桂失去行動力,他只使出了三分本領,可到底還是有些餓了。

  話說……

  那夏金桂應該已經見到北靜王妃了吧?

  …………

  卻說夏金桂目送馬車離開之後,轉身便開始角門。

  因她近幾日經常往來府中,那守門的小廝自不敢怠慢,一邊分出人手進去稟報,一邊將她往後院引領。

  而北靜王妃衛瀅,聽說‘失蹤’的夏金桂突然出現,也急忙派人來迎。

  於是夏金桂一路暢通無阻的,便到了北靜王妃面前。

  衛瀅勉強耐著性子揮退了左右,就忍不住上前去拉夏金桂的胳膊,口中更是急不可待追問道:“你怎得就露了馬腳?!那孫紹宗……”

  冷不防夏金桂退了半步,讓她一把抓了個空,驚愕之下,口中自然也就斷了言語。

  不過這半截話,卻已然讓夏金桂暗恨不已——好歹也是姨表姐妹,衛瀅卻一上來就逼問自己如何漏了馬腳,全然不曾關心自己是否安全。

  單只這一點,她就比人家孫郎差遠了!

  這般想著,夏金桂對自己接下來的謀劃,越發是沒了心理負擔。

  而北靜王妃眼見夏金桂退後之後,就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忍不住又蹙眉道:“你這是怎得了?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你會和孫紹宗一起不見了?!”

  一連幾個問題,夏金桂卻似是充耳未聞。

  衛瀅見狀,忍不住又想伸手去拉她。

  誰知這時,夏金桂突然從袖子裡扯出些什麼來,猛地一把擲到了衛瀅臉上,口中切齒道:“你說怎得了?!還不是你家那些蠢貨漏了行藏,害的我……害的我白白失了身子!”

  衛瀅只覺腥氣撲鼻,忙將那東西抓在手裡細瞧,卻原是一塊染滿落紅的碎布……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1
第673章 桂為‘媒’【中】

  北靜王妃之所以一見面,就連聲催問夏金桂,是因為她認定此次行動失敗,全都是夏金桂提前暴露所致。

  如今見夏金桂竟反咬一口,她心下愈發的惱怒。

  不過看在那落紅份上,還是盡力壓制住了心頭的惱怒,正色道:“妹妹如此遭遇,有所怨憤也是應該的——可我的人衝進雅間時,裡面早已經人去樓空了,這卻如何能怪到他們頭上?”

  “怪不到他們頭上?哼!”

  夏金桂嗤鼻道:“你道那孫大人是何等人物?一聽下面的嘈雜聲忽然沒了,又有人爭先恐後的上樓,他就已然覺察出不對來了,哪還會等幾個狗才衝進雅間?”

  這番話自是從孫紹宗那裡聽來的。

  他原是為了在夏金桂面前,塑造英明神武的形象,減少這女人背叛自己的幾率。

  哪曾想歪打正著,卻讓夏金桂認定錯誤全都在衛瀅這邊兒,自己純屬受了連累,於是積累了滿腔的怨念。

  此時三分假七分真的惱恨模樣,自然比單純演戲要真實許多。

  不等衛瀅回話,她又不滿道:“表姐當初怎也不查的仔細些?那孫大人其實早受了太子的囑託,要給牛家一個難堪,又怎會刻意為難衛哥哥?”

  北靜王妃聽了先頭那話,還有些將信將疑,可聽到後面這段,卻哪還顧得上是誰先露了行跡?

  當下攥住了夏金桂的胳膊,顫聲問:“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夏金桂這次倒是沒有閃躲,任憑她抓著自己的胳膊欣喜若狂,半晌才又冷笑道:“可那是以前!如今他被你三番兩次的謀算,便是泥人也要激起三分土性,何況他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等到審案時,怕是無罪也要變有罪,活罪更要變死罪了!”

  “這……”

  北靜王妃正歡喜不已,冷不丁又吃了這當頭一棒,登時呆若木雞起來,好一會兒才強笑道:“這……這既是太子的意思,他應該不敢任意妄為吧?”

  “姐姐當真這麼覺得?”

  夏金桂繼續冷笑,反問道:“可我怎麼聽說,他三言兩語之間,就逼得太子爺殺了貼身宦官?”

  這事兒北靜王妃自然也有耳聞,更曉得孫紹宗如今是太子手下的頭號心腹,若他一門心思的要害衛若蘭,恐怕太子也只能聽之任之!

  “如此說來,豈不是……豈不是……豈不是……”

  北靜王妃‘豈不是’了幾聲,雖未曾挑明是自己害了衛若蘭,那溫潤的鵝蛋臉上,卻漸漸失去了血色。

  不過她終究是不肯就這麼認輸的,手上猛的加了些力道,急切道:“他既然壞了你貞潔,咱們就拿這做把柄……”

  “姐姐當他是什麼人?”

  夏金桂寒著俏臉,將衛瀅的手指一根根的剝落,口中哂道:“滿京城交口稱讚的青天大老爺,要說他強搶民女,有幾人肯信?更何況他行事縝密,壓根也沒留下什麼痕跡,咱們卻如何告的動他?”

  說到這裡,她似乎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躬身道了個萬福,頹然道:“我要回客房梳洗,就不叨擾姐姐了。”

  話音未落,就轉身向外行去。

  “表妹!”

  北靜王妃追著喊了一聲,眼見夏金桂停住腳步,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反倒是夏金桂回頭掃了她一眼,又丟下句:“若衛哥哥有個三長兩短,便都是拜姐姐所賜!”

  將事情挑明了,她這才頭也不回的出了琴室。

  直到夏金桂走後許久,北靜王妃依舊呆呆的望著門外,腦海中反覆迴蕩著她最後那一句:若衛哥哥有個三長兩短,便都是拜姐姐所賜!

  若單單只是這兩次弄巧成拙也還罷了,偏她還隱隱發現,自家弟弟這場牢獄之災,同自己的丈夫北靜王水溶脫不開干係。

  若自己不胡亂行事,孫紹宗也不會違抗太子的吩咐;若自己不嫁給水溶,弟弟也不會被水溶選中,成為與牛家決裂的犧牲品。

  如此算來,豈不正是自己害了他?!

  她與衛若蘭是一母同胞,又相隔不過兩歲,論感情自然遠勝同母異父,又隔了十多雖的衛如松。

  此時渾渾噩噩,一忽兒是衛若蘭幼時,追著自己喊姐姐的模樣;一忽兒又是他血淋淋人頭落地,兀自埋怨自己的場景。

  這些畫面往來交替,就像是兩條毒蛇一般,不斷在北靜王妃心頭啃噬著。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正覺心痛如絞之際,忽聽有人在耳旁呼喊道:“表姐、表姐?!”

  原來是夏金桂洗漱完,又折回了琴室之中。

  北靜王妃在她的呼喚下緩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是淚流滿面。

  慌忙用手抹了,啞著嗓子問:“妹妹怎得又回來了?”

  “我……”

  夏金桂見她哭的肝腸寸斷,心下就知這事兒成了大半,又裝模作樣的遲疑半晌,這次啊小聲道:“我方才洗漱時,忽然想出了個法子,說不定能救下衛哥哥。”

  “什麼法子?!”

  衛瀅聞言,便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雙手捧住夏金桂的柔荑,連聲催問:“快說是究竟是什麼法子?若當真能救下蘭哥兒,你就是我衛家的大恩人,不管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夏金桂卻故意吞吞吐吐吊她的胃口,等她再三逼問,這才支吾道:“我說了,姐姐可不能著惱——其實那孫大人欺辱我時,曾……曾喊過姐姐的名姓。”

  喊過自己的名姓?

  北靜王妃心下有些惡寒,卻又不解,這和拯救衛若蘭有什麼干係。

  就聽夏金桂循循善誘道:“男人恨上男人,那是恨不能殺了對方;可男人若是恨上女人,尤其還是恨上一個漂亮女子,卻往往想的不是要殺了對方,而是……”

  聽到這裡,衛氏卻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下面色驟變,脫口就要呵斥夏金桂,可轉念一想,對方正是在自己的勸說下,才親自做餌,以至於失了貞節。

  如今自己卻哪好因為同樣的慫恿,就遷怒於她?

  可是……

  自己堂堂王妃,難道真要如她一般,去以身侍賊?!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1
第674章 桂為‘媒’【下】

  難道真要和夏金桂一樣,去以身飼賊?

  不!

  絕不!

  這念頭剛冒出來,就遭到了衛瀅發自內心的牴觸。

  她可不似夏金桂那般,將貞節視同籌碼。

  即便和水溶近年來關係冷淡,三貞九烈仍是牢牢刻在心底,未曾有絲毫動搖。

  然而……

  弟弟如今的窘境,可都是拜自己所賜,自己難道要緊守著貞潔,坐視蘭哥兒去死不成?

  一想到這裡,衛若蘭身首異處之後,依舊怨憤難平的模樣,就又浮現在了北靜王妃腦海之中。

  於是那從未動搖過的信念,也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波動。

  這時就聽夏金桂在一旁提醒道:“姐姐務必做的隱秘些,萬不能洩露出一絲風聲。”

  沒錯,這等事若是走漏了風聲,自己必然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一個鬧不好,萬人唾罵也並非沒有……

  等等!

  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去做了?!

  衛瀅及時警醒過來,忍不住羞惱的瞪了夏金桂一眼,卻發現她正面色古怪的,往自己胸臀腰腿處掃量。

  那目光赤裸裸,直瞧的衛氏渾身寒毛倒豎,忍不住蹙眉質問:“你這是做什麼?”

  夏金桂的視線,又在北靜王妃那一雙長腿上徘徊了片刻,這才稍稍收斂了,一本正經的道:“我自是在掂量姐姐的本錢,究竟夠不夠讓那孫大人就範。”

  “你!”

  北靜王妃羞惱的一甩袖子,強忍著要把她趕出去的衝動,憤憤道:“我乃是堂堂王妃,如何能自輕自賤,去俯就那姓孫的賊子?!”

  夏金桂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最後頹然的嘆了口氣:“唉,姐姐既然不願救他,我也無話可說,只能回去幫衛哥哥立個牌位,也好保佑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說著,道了個萬福,就準備轉身離去。

  “你先別走!”

  衛瀅下意識的追上去,將她攔了下來,苦笑道:“我是他親姐姐,哪裡會不救他,只是……只是這等事,畢竟……畢竟……”

  若換個人,她大可強調貞潔操守的重要性,偏偏面對剛剛失身的夏金桂,這番大道理又實在是講不出口。

  直煩躁的她恨不能立刻縱馬彎弓,一箭射死那孫紹宗了事。

  夏金桂見她直到此時,仍舊不肯下定決心,卻是愈發不平起來——她當日‘騙’自己做餌時,何曾這般糾結過?

  於是非但堅定了要促成此事的信念,更琢磨著要趁機,好生折辱這衛瀅一番。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便故意曲解衛瀅的意思道:“姐姐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不能再這樣瞻前顧後的——其實您方才有幾個字,倒是說對了。”

  自己幾時下定決心了?

  衛瀅有心反駁,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成了問句:“不知你說的是哪幾個字?”

  “當然是‘自輕自賤’四字。”

  夏金桂正色道:“經了這三番兩次算計,孫大人對您怕是深懷戒心,姐姐若不使出渾身解數,他怕是都未必肯受用。”

  這……

  這難道還要自己主動去討好那姓孫的?!

  “可不僅僅是討好就成,姐姐還要主動求他折辱、任他發洩——非是如此,他又怎肯原諒姐姐之前的冒犯?”

  主動求他折辱、任他發洩?!

  北靜王妃那張標準的鵝蛋臉,已然漲的通紅如血,兩隻粉嫩拳頭更是攥的咯咯作響,若非認定夏金桂是為了救人,怕是早忍不住一拳搗爛她滿口的銀牙。

  她深吸了一口氣,斷然道:“你休要再提此事!我便是一頭撞死在景陽鐘上,為蘭哥兒討個公道,也絕不會如此輕賤自己!”

  糟糕,似乎有些操之過急、弄巧成拙了。

  夏金桂心下暗叫了一聲不好,忙往回找補道:“姐姐千萬莫要如此!這眼瞧著就是萬壽節了,您這時節去撞景陽鐘,不是明擺著要給萬歲爺難堪麼?萬歲爺一旦惱了,卻哪還有咱們的好處?!”

  得虧有這現成的藉口,好說歹說,總算是讓衛氏打消了尋死覓活的念頭。

  可事情依舊是僵持住了。

  衛瀅固然一門心思要救弟弟,卻又說什麼也不肯放下身段,像個卑賤的娼婦一般,去俯就孫紹宗。

  沒奈何,夏金桂只得又把自己舍了出去。

  “也罷!”

  她咬牙跺腳道:“左右妹妹我也已經失了身子,這下賤的差事便依舊是我來好了!”

  這回衛瀅倒真被她給感動了,握住她的柔荑,正待許諾些空頭支票。

  卻聽夏金桂忽然話鋒一轉,正色道:“只是這事兒終歸離不了姐姐,屆時我來想法子取信那孫大人,姐姐只需任他擺佈也就是了。”

  衛瀅那一臉感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待甩脫了夏金桂的手掌,卻不曾想被她反手捉住,又連聲求告著:“姐姐,衛哥哥在牢裡兩年多了,也不知被折磨成什麼樣子,您就忍心讓他受了這麼多苦難,還要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去死麼?!”

  這一番話,堵的衛瀅啞口無言。

  在夏金桂希冀的目光中沉默良久,心中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天人交戰。

  衛若蘭的生死存亡,丈夫的出賣與冷漠,好心辦壞事的悔恨,夏金桂的極力敦促……

  尤其夏金桂還許諾了,要代替她承受最不堪的部分……

  這所有的砝碼加起來,終究還是壓過了衛瀅對‘貞潔’二字的堅持。

  她銀牙一咬,一字一頓的道:“但願我日後不會追悔莫及。”

  這分明是已經鬆了口!

  夏金桂頓時大喜,正待寬慰她幾句,順勢把這事兒敲定死了。

  誰知衛瀅忽又堅決道:“只是他若敢欺辱過甚,我便寧願與他同歸於盡,也絕不肯屈從!”

  若真讓她與孫紹宗同歸於盡,自己剛壓上的‘本錢’,豈不是白白賠進去了?

  夏金桂心下腹誹著,忽然又生出個主意來,於是忙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咱們也要先提點他幾句,否則他並無欺辱姐姐之意,卻反倒被姐姐誤會了,豈不是冤枉的緊?”

  她又往衛瀅身邊湊了湊,認真道:“要麼咱們先演練一下,姐姐只當我便是那孫大人,且看到了什麼地步,就會讓姐姐忍無可忍。”

  說著,一雙眼睛就又在衛氏身上遊走。

  聽得她說什麼演練,衛瀅一顆心便提了起來,因而此時倒比方才還不得勁兒。

  勉強控制著,才沒有反擊或者逃跑。

  等到夏金桂試探著,把手伸向她胸口時,她卻是立刻揮手拍開,慌張道:“不成、這不成的!”

  “姐姐是想戲弄我,還是故意要惹怒那孫大人?!”夏金桂這時也有些惱了,憤憤道:“連一顆扣子都解不得,怕也不用再試了,直接給衛哥哥定塊牌位,倒還實惠些!”

  衛氏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訕訕的雖未曾認錯服軟,卻是把護住胸口的雙手,悄悄撤了下去。

  夏金桂見狀也不為已甚,忙趁機解了她衣襟的扣子。

  只是等到將那華麗的裙子,順著兩肩往下剝落時,卻又遇到了衛氏的抵抗。

  “別……還是不要了。”

  “姐姐怕什麼?我畢竟不是那孫大人,咱們都是女兒身……”

  “那裡不成……”

  “姐姐莫不是要衛哥哥去死?!”

  “你……你怎得……”

  “好姐姐,都是女兒家……”

  這層層遞進的,初時見她抵抗,夏金桂還停下手來好言相勸,後來乾脆便當作了耳旁風。

  將從孫紹宗的手段現學現賣,又刻意添了許多折辱的法子,只這一晚連哄帶騙的蹉跎下來,素以烈性著稱的北靜王妃,卻哪還有什麼‘底線’可言?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2
第675章 惡客登門

  將數百斤的大石頭緩緩挪開,孫紹宗悄沒聲的從暗道里鑽出來,先把石頭放回了原位,又扒著假山往外掃量了幾眼。

  確認沒有不速之客闖進來,這才逕自打了水進屋洗漱。

  昨兒回來的太晚了,阮蓉等人早已睡下,於是他乾脆去賈迎春那裡發揮了一下餘熱,順帶也傳達了延後造人的指示。

  話說……

  這習慣了‘發乎於情’,想要‘止乎於禮’還真有些不容易。

  至於避孕湯藥什麼的,偶爾用一兩次還成,用久了總歸對身體有害。

  唉~

  那義忠親王浪跡青樓多年,怎麼也沒發明個杜蕾斯什麼的?

  腹誹著不知是‘升天了’,還是升天了的義忠親王,孫紹宗推門到了外面,原本有心去陪妻兒用膳。

  不過轉念一想,雖說是剛剛洗漱過了,可身上難保還雜了些胭脂氣。

  於是又調頭到了前院客廳。

  剛往那太師椅上坐定,正準備招呼當值的僕人,在廳中擺下酒菜呢,趙仲基就又匆匆的尋了過來,手裡邊還攥著幾張燙金的帖子。

  只見他將那幾張帖子,雙手托到孫紹宗面前,口中稟報導:“二爺,這是津門府剛送來的碳敬——您看是直接賞收了,還是見一見送禮的差人?”

  碳敬?

  孫紹宗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現如今也是正兒八經的‘朝中人’了,曾經有過瓜葛的地方官府,自免不了要在夏冬兩季聊表心意。

  這冬天的‘碳敬’、夏天的‘冰敬’,都屬於京官的灰色收入,朝廷法規上自然是沒有的,但一般也不會被視為賄賂。

  當然了,既然是半公開的灰色收入,這禮物自然不可能太過豐厚。

  孫紹宗拿了那帖子略一掃量,打頭的是直隸布政使司——雖說孫紹宗一直也沒履行參議的職責,可畢竟也是在布政使司掛過名的,如今高昇了,自然該有一份心意送上。

  餘下的,則是津門府領銜的幾個直隸府縣。

  林林總總加一塊,約莫有現銀一八十兩,另外的土產雜物,也大概能折個百十兩銀子。

  嘖~

  怪不得都把這‘陞官發財’擱一塊說呢。

  要是能在各省都掛個名,每年光‘碳敬、冰敬’就能湊個幾千兩,更別說每年過壽的時候,還額外有一份孝敬了。

  不過這也是因為孫家如今行情看好,同樣的官階,那右少卿李文善都未必能湊夠一百兩。

  書歸正傳。

  卻說孫紹宗把那寫帖子放在茶几上,開口問道:“項毅和熊廣,可曾單獨派了人來?”

  “津門府的碳敬,也是託了布政使司的路子;熊大人那裡,倒是單獨派了家人護送。”

  “那就將其它的都賞收入庫,再把熊廣差來的人請進來說話。”

  這熊廣是孫紹宗當年監考時,邀攬的弟子,也是其中唯一一個中了進士的。

  後來因他一直也補不上差事,孫紹宗又正好有心在津門府安插個釘子,於是走吏部王尚書的門路,給他在直隸布政使安排了個從七品的差事。

  這樣一來,‘師徒’之名也算是坐實了,在官場上論親近程度,怕還要超過一般的同宗遠親。

  只是這二年孫紹宗遠在湖廣,倒反是大哥孫紹祖,與這熊廣聯繫的更多些。

  卻說不多時,一個青衣小帽的僕人,就被趙仲基帶了進來。

  “小人熊浪,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吧。”

  孫紹宗吹著茶葉梗,慢條斯理的問道:“家老爺派你進京時,可曾有過什麼別的交代?”

  “這卻不曾。”

  那人先是搖了搖頭,繼而忙又道:“我家老爺過幾日就要護送朝鮮使團進京,屆時自當來拜見大老爺,故而也就沒讓小的鸚鵡學舌。”

  朝鮮使團?

  孫紹宗不由蹙起了眉頭,納悶道:“朝鮮使團不都是春夏前來朝貢麼?怎得這時候又跑了來?”

  那熊浪不過是個家僕,卻哪裡知道這許多?

  只聽說那朝鮮使團忽然造訪,直隸總督府按例已經呈報給朝廷,估摸著再有幾日就該進京了。

  其餘的卻是一概不知。

  莫不是遼東局勢又有什麼變化?

  若真是如此,自家大哥倒是搶佔了先機——只可惜朝廷現如今,怕是未必有餘力去攻略遼東。

  …………

  處置完碳敬的小插曲,孫紹宗在客廳裡擺開三盆九碟,將就著塞了八成飽,便命張成備好馬車,趕奔衙門而去。

  路上經過北靜王府時,孫紹宗下意識挑開窗簾窺探,就見那延綿的府邸,迎著萬道霞光,愈發顯得堂皇巍峨。

  卻不知夏金桂,可曾說通了那長腿王妃。

  要說孫紹宗如今也不缺女人,可一想到那出了名烈性的衛氏,即將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便不自覺的生出些躁動來。

  正是這樣的胭脂烈馬,降服起來才更有成就感!

  一路琢磨著能做不能說的事情,眼見到了大理寺門前。

  孫紹宗正準備去門房出點卯呢,卻見個幾個綠袍小吏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麼。

  不過一見到孫紹宗近來,那幾個小吏立刻垂手恭立,再沒有半句言語。

  嘖~

  看來有必要盡快收攏幾個狗腿子,否則對這衙門裡的大事小情,總也欠了些掌控力度。

  孫紹宗一邊尋思著,一邊往正中花廳趕——他眼下缺少耳目,可那魏益坐鎮大理寺七年有餘,總不會連這麼明顯的騷動都察覺不到。

  果不其然。

  剛到了花廳之中,就見大理寺卿魏益,正面色鐵青的侯在上首,不等孫紹宗上前見禮,便劈頭問道:“孫少卿可曾聽說了什麼流言蜚語?”

  說著,那渾濁的眸子裡滿是狐疑與警惕。

  這意思……

  莫非懷疑自己是始作俑者?

  這可真是冤枉,昨兒自己一連趕了兩回場,先後換了三個對手,還要抽出時間算計北靜王妃,哪有閒工夫搞什麼流言蜚語?

  “孫某倒是瞧見下面小吏有些騷動,至於流言蜚語什麼的,卻不知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自然還是那些虧空的事兒!”

  魏益憤憤道:“也不知哪個小人作祟,竟在暗地裡散播謠言,說是寺裡為了填補虧空,非但要挪用官吏們的薪俸,更是要連朝廷年節時的賞賜,也一併都剋扣掉!”

  怪不得那些小吏們,一副群情激奮的模樣。

  在這清水衙門裡,一多半人都指著薪俸和新春福利呢,這要是一股腦剋扣了,怕是有不少人都得去舉債過年。

  而魏益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則八成是因為昨兒那看熱鬧的態度,讓他以為自己想趁機搶班奪權。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孫紹宗心下腹誹著,又拱手道:“廷尉果真沒有這等心思?”

  “自然沒有!”

  魏益一甩袍袖,作色道:“本官如今正在想法設法,督促戶部盡快撥款,何曾打過薪俸、恩賞的主意?”

  “那就好辦了。”

  孫紹宗笑道:“只需張榜明示,那謠言自然無處容身。”

  “張榜明示自是該當。

  魏益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可那背後造謠生事的小人,難道就輕縱了不成?!”

  “豈有這等道理?”

  孫紹宗慨然道:“大人若是信得過孫某,就將此時交由孫某處置,不出三日,孫某定將那散播謠言的小人緝拿歸案!”

  魏益默然以對,又審視了孫紹宗片刻,這才搖頭道:“殺雞焉用牛刀——孫少卿若是有暇,不先妨過問一下戶部給事中的案子,此事就連內閣幾位相爺也在關注,可斷然不能久拖下去。”

  這明顯是信不過孫紹宗。

  既然如此,孫紹宗自也不會順他的心意,去趟戶部的渾水。

  兩手一攤,無奈道:“孫某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那衛若蘭的案子,現如今也還沒……”

  “兩位大人!”

  恰在此時,忽然有小吏闖進來稟報導:“鎮國府的牛爵爺突然到訪,指名道姓要見孫大人!”

  咦?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2
第676章 接踵而來【上】

  大理寺因地處繁華路段,正門進出十分不便,蓋在彼處的門廳自然也成了擺設,於是不得不又在東角門附近,又新改建一座門廳,聊為待客之用。

  這既然是後來改建的,內部裝潢也還罷了,面積上卻難免有些不盡人意。

  偌大一個月亮門,院子的進深卻還不足五丈。

  因而孫紹宗離著還有段距離,就聽裡面叫囂道:“那姓孫的怎還不來?你們大理寺難道平日就是這般慢待上官的?!去去去,趕緊再派人去催一催!”

  這聲音中氣十足,又略透出些稚嫩,顯然不可能是年邁垂危的勇毅伯牛繼宗。

  是下人,還是牛家的子侄?

  鎮國府如今都落拓成什麼樣了,怎還敢如此囂張跋扈?

  最稀奇的是,那勇毅伯牛繼宗竟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這老東西莫非真的病糊塗了?

  心下狐疑著,孫紹宗邁步到了拱門前,就見小小的院子裡,足足擠了有三四十人,刨去三五個苦著臉的公人,淨是些膀大腰圓的豪奴。

  為首一人年紀約十八九歲年紀,頭帶大紅簪纓、腳踩鹿朝靴,內襯藏青面掐金線的錦緞長衫,外罩雪狐毛鎖邊兒的紫貂大氅。

  單論衣裝,端的是富貴風流。

  然而配上他一臉尖嘴猴腮,外帶蘆柴棒似的身條,卻只能用沐猴而冠來形容。

  眼見這‘猴兒’還在比手劃腳的,呵斥幾個大理寺的差役,孫紹宗不慌不忙的跨過了門檻,一聲乾咳,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大人!”

  那幾個小吏如蒙大赦,忙都上前拱手見禮,跟著就想介紹那‘猴兒’的身份。

  “且慢。”

  孫紹宗卻伸手攔了下來,沉著臉喝問道:“方才是哪個狗才在此狂吠?你們素日裡行事無狀也就罷了,如今勇毅伯當面,怎還敢如此狂悖?”

  幾人皆是一愣,忍不住便拿眼去瞟那‘猴兒’。

  那猴兒也是面露不豫之色,上前幾步,不清不願的拱了拱手,道:“孫少卿,本人鎮國府牛仲達,方才是……”

  “原來是鎮國府的二公子、失敬、失敬。”不等他說完,孫紹宗便也拱手還禮,滿臉歉意的道:“方才也不知哪個沒人教養的狗才,竟在官衙重地狂吠不止,倒叫二公子見笑了。”

  這三言兩語的,就把那牛仲達到了嘴邊的分辨,硬生生鎖在了喉嚨裡。

  雖說他也覺察出,孫紹宗似乎是在指桑罵槐,但這時候斷沒有主動撿罵的道理——於是只得把那‘分說’混著幾句髒字,在嘴裡惡狠狠嚼碎了,硬生生吞回肚裡。

  然後鐵青著臉道:“家父如今正在裡面候著,且容我進去通稟一聲。”

  這還真是虎死不倒架!

  如今的鎮國府,早沒有貴戚之首的赫赫威風了,基本只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若不是太上皇還唸著三分情面,皇帝又一直沒能找到切實的證據,怕是早就被滿門抄斬了。

  似這等半隻腳跨進棺材板的破落戶,也虧得還敢找來大理寺,在孫紹宗面前擺譜!

  心下腹誹著,孫紹宗的目光,就落在了門前幾個豪奴身上。

  就見這幾人手裡各拄著一塊門板,也不知是從哪兒拆來的。

  “家父有請!”

  這時那牛仲達從裡面出來,側身往裡相讓。

  既然是在大理寺,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孫紹宗自然不擔心牛家敢玩出什麼貓膩,於是毫不猶豫的邁步走進去。

  不過進門之後,他卻是不由的一愣。

  蓋因那客廳正中,竟擺著一頂寬大的肩輿!

  那肩輿約莫比春凳還大了一圈,四角支著柱子頂棚,上面鋪著厚厚的錦被貂裘,而在這層層包裹之中,一顆皓首滄頭正瞪著兩隻佈滿血絲的瞳孔,四十五度角仰望向孫紹宗。

  英雄末……

  呸!

  這貨壓哪裡稱得上是英雄。

  不過瞧著氣色,怕還真就沒幾天好活了。

  孫紹宗原本還想著,先給這勇毅伯來個下馬威,免得他不自量力,提出一些非分要求。

  可如今瞧這風燭殘年的模樣,卻不由把那心思全都收斂了——倒不是可憐這牛繼宗,而是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死在這兒,平白給自己招惹麻煩。

  “下官見過伯爺。”

  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禮,卻久久不見回應,倒是那肩輿上的喘息聲一浪高過一浪,風箱似的,還雜著各種破音兒。

  “爹?您不要緊吧……”

  那牛仲達原本趾高氣昂的侍立在一旁,見了這情形,頓時慌了手腳,正要上前探問究竟,勇毅伯卻忽然轉頭對他低喝了一聲:“滾、滾出去!”

  牛仲達愣了一下,這才嘀嘀咕咕憤憤不平的出廳門。

  這一聲低喝,也似乎是打通了勇毅伯的喉舌,就聽他一字一句的問道:“既有旨意下達,緣何還不升堂問……問案?”

  果然是來催問案子的!

  不過……

  孫紹宗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

  當然,這份狐疑並不會妨礙,他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託詞:“伯爺也該曉得,此案時隔兩年再審,許多線索已經不可考了,本官自然要重新翻閱案卷,整理證據……”

  “有什麼好整理的?!”

  勇毅伯牛繼宗猛地支起脖子,鬚髮皆張的喝道:“事實俱在,就是那姓衛的小畜生,害了我兒的性命!你趕緊判他個千刀萬剮,才是正理!”

  一口氣吼完之後,他又頹然的倒了回去,呼哧呼哧的氣喘如牛。

  不會真死在這兒吧?

  孫紹宗警惕的打量著勇毅伯的面色,口中卻仍是不慌不忙的反問著:“勇毅伯說笑了,若真是事實俱在,此案又如何會久拖不決?”

  牛繼宗又瞪了過來,滿眼的憤恨之色,許久之後,才咬牙切齒的道:“太后她老人家……”

  “二爺、二爺!”

  恰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喝,聽那嗓音,卻正是孫紹宗的車伕張成。

  他就算不知這屋裡是誰,也應該看得見滿院子豪奴,卻怎得還敢如此大呼小叫?

  難道是家中出了什麼意外?!

  一想到這裡,孫紹宗卻哪還顧得上什麼勇毅伯、什麼太后的,隨口告了聲罪,也不管牛繼宗什麼反應,就推門到了外面。

  到了外面院裡,就見張成被幾個牛家的豪奴圍住,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對峙著。

  見孫紹宗推門出來,張成立刻撇下那幾人,小跑著到了近前,附耳道:“二爺,昨兒誆騙咱們那婆娘,又找上門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2
第677章 接踵而來【中】


  昨兒的種種內幕,孫紹宗自然不會向旁人透露,因而在張成看來,那夏金桂就是個膽大包天的女賊。

  如今這賊人竟又主動找上門來,也難怪張成會如臨大敵一般。

  而孫紹宗聽他稟報,就知到事情八成已經有了眉目,否則夏金桂也不會這麼快,就又找到官衙來。

  想到那長腿王妃之前幾次三番的挑釁,是何等的囂張跋扈目無餘子,如今卻免不得要拜倒在自己胯下,一股邪火就直往孫紹宗腦子裡沖。

  可他畢竟不是那等精蟲上腦,就完全不管不顧的主兒——呃,至少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沒錯——衝動之餘,也擔心那夏金桂一轉臉,便又把自己給賣了。

  故而他按捺住性子,吩咐道:“你且去告訴她,本官這裡有貴客登門,暫時不便與她見面——那說好的禮物,她若是已經準備妥了,就先帶去積水潭南岸的‘龍王廟’左近候著。”

  張成領了吩咐,又回頭瞪了那幾個牛家豪奴一眼,這才匆匆的去了。

  孫紹宗目送他離去,也忍不住在那幾人身上略一掃量,然後轉身回到了廳中。

  勇毅伯牛繼宗,依舊是那副風燭殘年的樣子,但在孫紹宗眼裡,卻是愈發的可疑起來。

  以牛家如今岌岌可危的處境,如此高調的找上門來,本就已經不合常理。

  偏那勇毅伯牛繼宗語帶威脅不說,連下面的家奴,也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在這大理寺中,孫紹宗的車伕前來稟事,哪裡輪得到他們阻攔?

  前後幾樁疑點湊在一處,怎能不讓孫紹宗心生警惕?

  然而……

  這兩年間牛家的黨羽早已星散,北鎮撫司方面,也是從未放鬆過對牛家,及其親朋故舊的監控。

  如此高壓態勢之下,孫紹宗也實在想不出,牛家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心下狐疑著,孫紹宗口中告罪道:“勞勇毅伯在此久候,真是失禮的緊。”

  “哼!”

  牛繼宗從鼻孔裡擠出一聲冷哼,隨即又接方才的話頭,威脅道:“此案太后她老人家極是關切,孫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千萬不要自誤!”

  這老頭……

  該不會真的病糊塗了吧?

  若換成是兩年前,他搬出太后的名頭唬人,或許還有些效果。

  可近兩年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太上皇與太后疏遠了許多,太后的權勢自然也因此大為縮水。

  若非如此,衛若蘭一案又怎會久拖不決?

  故而這話如今聽來,實在是可笑的緊。

  當然,太后畢竟還是太后,該有的尊重總還是不能免的。

  孫紹宗把手往紫禁城的方向一拱,肅然道:“勞煩勇毅伯回稟太后,下官既受朝廷重託,就絕不會徇私枉法!”

  這話明著冠冕堂皇,暗地裡卻是在嘲諷牛繼宗——四九城內外,誰不知道‘龍根案’以後,太后就再沒有召見過娘家親戚,

  然而勇毅伯牛繼宗,卻似乎沒有聽出孫紹宗話外之意,艱難的點了點頭,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輕重,老夫也不多說什麼了——來人啊、來人啊、來人……”

  “牛公子,令尊有請!”

  他那乾澀的呼喊,愣是沒能傳到外面,最後還是孫紹宗等的不耐,揚聲將那牛仲達叫了進來。

  勇毅伯牛繼宗到此,也似乎徹底沒了精氣神兒,示意兒子到了近前,咬耳叮嚀了兩句。

  那牛仲達立刻喊進了幾個家奴——正是那幾個扛著門板的——就見他們把幾塊板子拼在那肩輿上,又四下里罩上了轎衣,轉眼的功夫,就把個肩輿改成了四抬大轎。

  “孫大人,咱們後會有期!”

  隨即那牛仲達鬆鬆垮垮的拱了拱手,便帶著家奴揚長而去。

  孫紹宗依照禮數,一直送到門口,又站在台階上,目送那轎子前呼後擁的轉入正街,這才蹙著眉頭回到了官衙之中。

  牛家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自己要不要先行知會北鎮撫司,對牛家多加提防呢?

  一路琢磨著到了左寺衙署,見柳湘蓮又按常例,去整理統計那毆鬥檔案了,他便悄沒聲的褪去了官服,逕自趕奔左寺官衙的西北角。

  前幾日四下里巡視,孫紹宗就發現這荒僻的角落裡,長期泊了一隻烏篷船。

  此時趕到近前,果見那船正隨著水波蕩漾,岸邊上插著一支兩丈長的撐桿,船頭還掛著副蓑衣斗笠。

  再往裡看,不大的船篷裡五臟俱全,煮茶、佐酒的器具一概不缺,甚至還有摺疊的棋盤、琴台、以及筆墨紙硯等物。

  這大理寺的官吏,可真特娘的悠閒!

  若在平時,看到這套泛舟湖上的標配,孫紹宗肯定氣不打一處來,但今兒卻顧不得管這許多。

  看看四下無人,船上也積了些灰塵——顯然打從自己赴任之後,就再沒人動過這船——孫紹宗便麻利的解了韁繩,披掛起蓑衣斗笠,將那撐桿往岸上輕輕一點。

  丈半長、四尺多寬的烏篷船,似離弦之箭一般射入了湖中,沒多會兒功夫,便劈波斬浪的行出數里之遙。

  眼看那龍王廟就在前面不遠,孫紹宗便又將撐桿掛在船舷上,任那烏篷船沿岸漂流。

  此時正值初冬時節,那湖面上並無多少船隻往來,清風徐徐、一望無際,倒真讓孫紹宗有些後悔,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忘記帶幾瓶燒酒上船飲用。

  好在也沒讓他等上多久,那正主兒就悄然登場了。

  只見前後三輛馬車沿著堤岸緩緩駛來,負責駕車的卻不是男子,而是幾個膀大腰圓的僕婦。

  內中還有兩個,孫紹宗瞅著有些眼熟的,分明就是常伴北靜王妃衛氏左右的女騎士。

  看來那長腿王妃,果然已經被夏金桂說動了!

  不過孫紹宗並沒有造次行事,依舊慵懶的坐在船頭,正眼也不瞧那車隊一眼,只等那馬車停在龍王廟前,才用餘光悄悄打量。

  只見頭輛馬車上,先跳下個嬌俏的丫鬟——孫紹宗依稀記得,這是夏金桂的貼身丫鬟,喚作什麼寶蟾的。

  那寶蟾快步到了第二輛車前,將夏金桂請了出來。

  與此同時,第三輛馬車上也是門簾一挑,跳下個一身獵裝的女子,雖說看不到正臉,可瞧那緊身馬褲裡包裹著的長腿隆臀,便知是北靜王妃衛瀅無疑!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2
第678章 接踵而來【中二】

  卻說北靜王妃衛氏下了馬車,望著不遠處那小小半島上龍王廟,滿眼都是掙扎與惶恐。

  雖說昨天晚上,被夏金桂軟硬兼施的調教了許久,可那畢竟不過是假鳳虛凰罷了,和真正的出軌偷情,壓根兒不能同日而語。

  因此她原本並未下定決心,更沒想過要主動找上門來。

  然而偏偏就這麼巧,今兒一早忽然得了消息,說是纏綿病榻多日的勇毅伯牛繼宗,忽然興師動眾的造訪大理寺。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是要向孫紹宗施壓,好迫使他重判衛若蘭。

  這消息便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得北靜王妃慌了手腳,畢竟在她看來,孫紹宗如今滿腔怨憤,早有遷怒衛若蘭之意。

  若孫紹宗順水推舟,與牛家一拍即合,卻哪還有衛若蘭的活路?

  正因憂心於此,衛氏才在夏金桂的慫恿下,硬著頭皮匆匆的趕了過來。

  “姐姐。”

  正望著那三面環水的龍王廟出神,忽聽旁邊有人嬌聲低喚,衛瀅這才滿面糾結的,轉向了湊到近前的夏金桂。

  昨晚那些不可描繪的經歷,讓她實在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表妹。

  夏金桂卻似沒事人一樣,笑著指了指那龍王廟:“姐姐昨夜夢到的那積水潭蛟龍,想必就是應在這龍王身上,我瞧這廟裡香火不盛,也無什麼富貴人家造訪,姐姐不妨好生祭拜一番,說不準兒就能得個世子爺呢!”

  旁人聽了頓時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王妃要來這偏僻所在,感情是夢到了一索得男的吉兆。

  但衛瀅聽了這番說辭,心頭卻是惱恨不已——用什麼藉口遮掩不好,夏金桂卻偏要拿‘求子’做由頭,和此行的目的結合起來,實在是歹毒至極!

  但她一來分辨不出,夏金桂是否意為之;二來當著這許多人,也實在不好發作。

  因而也只好強自按捺住心頭的火氣,冷著臉向身旁的僕婦打了個手勢。

  那僕婦立刻揚聲呼喝:“去幾個人,把裡面的閒雜人等全都趕出來!”

  跟在北靜王妃身邊的僕婦,顯然早就做慣了這等差事,聽了吩咐,各自取過馬鞭、銅錢等物,氣勢洶洶的殺進了廟裡。

  不多時,就見個一老一少兩個廟祝,哆哆嗦嗦的自裡面出來,年老的手上捧了把銅錢,年少的臉上印著道鞭痕,卻都不敢看衛瀅、夏金桂等人一眼,規規矩矩的避讓到了路旁。

  “姐姐,咱們進去吧。”

  夏金桂笑盈盈挽住了衛瀅的胳膊,拉著她往前行了幾步,忽又回頭叮囑道:“你們守在這路口,莫讓閒雜人等闖進來!”

  等緊跟在後面的僕婦、丫鬟紛紛駐足,姐妹兩個這才‘不慌不忙’的進到了廟裡。

  到了那龍王爺的神像前,回首見廟門被風水牆遮了個嚴嚴實實,衛瀅立刻甩脫了夏金桂,沉聲質問道:“你方才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然而夏金桂經歷過昨晚上的肆意妄為,也早沒了敬畏之心。

  聽衛瀅厲聲喝問,她非但不答,反將一雙狐兒媚的眸子上下掃量,只看的衛瀅渾身不得勁,正待喝問她到底意欲何為。

  夏金桂卻忽又噗哧一笑,掩嘴道:“姐姐倒是有心了,這一身緊襯利落的,倒把身子裹的愈發勾人了。”

  說著,伸手在衛瀅馬褲上撩了一把,嘖嘖嘆道:“尤其姐姐這一雙腿兒,實在是……”

  “你做什麼!”

  衛瀅急忙退開兩步,羞憤的瞪著夏金桂。

  她今兒穿這身獵裝,純屬是自我保護的心理作祟,哪曾想落在夏金桂眼裡,卻成了刻意展露身姿,勾引男人的象徵!

  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衛瀅緊咬著銀牙,正待分辨幾句,忽見夏金桂收斂了笑意,攤手道:“姐姐別生氣嘛,我就是瞧你太過緊張,隨口開幾句玩笑罷了。”

  這奸猾的小蹄子!

  衛瀅心下暗罵一聲,可如今畢竟還有要用到她的地方,倒也不好直接翻臉。

  於是她在心底給夏金桂記了一賬,然後直接跳過這茬,沉聲問道:“你說經了昨天那事兒,姓孫的還敢不敢來?”

  衛瀅哪裡知道,這次是夏金桂主動獻計,要裡應外合的‘欺辱’她?

  因而有這等擔心也是在所難免。

  夏金桂立刻打包票道:“姐姐放心吧,我昨兒曲藝奉承,怎麼說也……”

  啪!

  就在此時,那神像突然傳出了一聲脆響。

  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那龍王神像。

  啪~

  過不多時,就聽又是一聲脆響,這回兩人卻聽清楚了,發出動靜的並不是神像,而是神像後面的牆壁。

  這是怎麼回事?

  啪~

  二女正狐疑不解,那牆後又是一聲脆響。

  衛瀅與夏金桂對視了一眼,便從西南角的後門,進到了後院之中。

  這院子不大,卻一應物事俱全,顯然是那兩個廟祝安身的所在。

  啪~

  又是一聲脆響入耳,這下兩人終於看明白了,卻原來是一顆棋子,自外面飛了進來,在牆上撞的粉身碎骨。

  夏金桂心下一動,立刻拉著衛瀅四下里查探了一番,果然在角落裡,又發現了一個通往外面的後門。

  這後門的十分狹小,推開之後,就見二十幾階青石板蜿蜒向下,一直通到了岸邊。

  然而夏金桂茫然四顧,那碧波蕩漾中,卻並不見想像中的身影。

  奇怪!

  難道那棋子,不是他扔進來的?

  正疑惑間,西側茂密的蘆葦蕩中,忽然劃出了一葉扁舟隨,而那船頭漁翁打扮的壯男子,手上正捧著個陶瓷棋簍。

  雖說是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但只看那雄壯的身形,姐妹二人又怎會不知來人是誰?

  當下一個暗、喜一個心驚,一個快步上前、一個躊躇倒退。

  快步上前的,自然是夏金桂。

  她到了水邊兒,回頭見衛瀅未曾跟上,便壓低嗓音道:“郎君,那廟裡如今只有我們兩個,你若是想下手……”

  “讓她自己到船上來。”

  孫紹宗卻是沒等她說完,就不容置疑的吩咐著。

  方才他之所以沒有立刻露面,其實是駕著小船,悄悄繞到前面清點人數去了,因而不用夏金桂多嘴,也知道這廟裡並無旁人。

  但再沒有旁人,也遠不如這烏篷船上穩妥。

  夏金桂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孫紹宗顯然是不準備讓自己跟去。

  心下雖為看不到衛瀅的窘迫而失望,但一想到她在船上進退不得,必須直面孫紹宗的窘境,就又恢復了幾分亢奮。

  於是夏金桂轉身快步回到門前,丟下一句:“我去前門守著,姐姐儘管放心上船就是。”

  說著,也不管衛瀅如何反應,逕自回到院裡,順手帶上了房門。

  這下衛瀅卻徹底矇住了,昨晚上兩人不是說好了,那些曲意逢迎的羞恥事,都由夏金桂來分擔麼?

  怎得事到臨頭,她頭一個就臨陣退縮,反倒把自己給單獨撇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2
第679章 接踵而來【中三】

  砰~

  就在北靜王妃手足無措之際,那烏篷船卻已然打橫靠在了岸邊。

  這緩緩一靠,雖只發出了些許聲響,但傳到衛瀅耳中,卻與旱地驚雷無異;而那不大的烏篷船落在她眼裡,也恍似是泰然壓頂一般!

  心下惶恐之餘,衛瀅便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然後轉身推開了龍王廟的後門,就準備逃回廟中。

  偏就在此時,湖面上忽又傳來了嘩嘩的水聲,衛瀅下意識回頭掃了一眼,卻只見孫紹宗把持一根撐桿,竟也是毫不猶豫的撐船而去!

  這等舉動,恍如是當頭潑下一盆冷水,登時讓衛瀅記起了此行的目的。

  真要讓孫紹宗如此離開,豈不是前功盡棄?

  於是她僵住了腳步,緩緩轉回身子,望著那緩緩駛離的小船,躊躇許久,終於一咬銀牙拾級而下。

  隨著高挑的身形漸行漸低,衛瀅一顆芳心,卻也仿似墜入了無底深淵之中。

  然而更讓她羞憤莫名的,是孫紹宗明明看到她迎了上來,卻完全沒有要靠回岸邊的意思,反而繼續撐著那小緩緩駛離。

  即便衛瀅算不得太聰明,此時也早看出,對方是在欲擒故縱。

  可就算看出來又如何?

  這注定是一場不平等的‘交易’!

  姓孫的賊子家中早有美妾數人,新近又奪了那夏金桂的元紅,即便對自己有‘染指’之心,卻也未必會有多急迫。

  而自己欲救衛若蘭脫險,卻是半刻都耽擱不起。

  所以這惡賊壓根就是有恃無恐!

  眼見得那小船,已經駛出兩丈多遠,又慢慢調轉了角度,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揚帆遠去,衛瀅也只能拋去心中羞憤,硬著頭皮呼喚道:“孫……孫大人請留步。”

  孫紹宗這才停下磨洋工的撐船動作,故作詫異道:“方才見娘娘轉身就走,下官還以為那夏金桂又在撒謊呢——如今娘娘叫住了下官,真不成真要‘親身’向下官賠罪?”

  聽他不說‘親自’,卻用了個彆扭的‘親身’,顯然是亦有所指。

  不用說,肯定是夏金桂那小賤蹄子,提前洩露了自己的來意!

  衛瀅緊攥著雙手,幾乎都把指甲刺入掌心的嫩肉裡,這才強忍著沒有轉身離去,可言語間卻還是不可避免帶了些惱意:“我昨日設局固然不對,可你身為朝廷命官,卻憑一己之私,欲加害……”

  然而不等她說完,孫紹宗拿撐桿往水裡一點,那烏篷船立刻又橫移出了丈許遠。

  這眼見都有近十米的距離了,衛瀅在岸上愈發的羞憤不已,卻只能強自按捺住火氣,咬牙切齒的道:“你回來!有什麼要求,本妃一概接著便是!”

  要說這長腿妞兒,果然是養尊處優慣了,壓根就不會與人談判——這談‘買賣’,哪有一開始就承諾,要應下對方所有要求?

  不過孫紹宗聽她說話時,整個身子都在發顫,倒也不敢再過於逼迫,否則她要真轉頭跑了,自己‘報仇雪恨’的大計,豈不是無疾而終了?

  因此便把那撐桿換了方向,輕輕一點,烏篷船就一歪一歪的靠在了岸邊。

  同時他又正色道:“本官剛聽了勇毅伯的說辭,也該對雙方一視同仁——這樣吧,娘娘若是有什麼內情要告知下官,不妨就登船一敘。”

  這該死的惡賊!

  都到了如此當口,竟還滿口的冠冕堂皇!

  北靜王妃等著那張虛偽的國字臉,直恨不能一拳砸上上去,搗個萬朵桃花開!

  可惜受形勢所迫,她終究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反而在孫紹宗不慌不忙的逼視下,衛瀅不得不邁開長腿,自岸上跳到了船尾——船頭雖也還留了些空地,但衛瀅又哪肯與他並肩而立?

  只是她素來偏愛騎馬,卻極少乘船,尤其是這等兩頭尖尖的柳葉烏篷。

  這一跳用力過猛,竟使得那船尾橫移出米許遠,衛瀅也因此立足不穩,晃了幾晃,身形向後便倒。

  眼見得就要落進水裡,腰間忽然又被什麼東西給撐住,緩緩扶正了她的身子。

  北靜王妃驚魂稍定,這才發現是孫紹宗及時橫桿相救,心下的感激頓時化作了膈應。

  伸手撥開那桿子,她咬牙切齒的問:“卻不知孫大人,究竟要如何才肯放過蘭哥兒?!”

  這長腿妞兒還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就算是獻身,也該咬死了是為兄弟申冤,怎麼能直接點破,是在進行內幕交易呢?

  而且聽她這意思,貌似還想最後掙扎一下,改換成別的條件。

  可除了這頂著王妃尊號的身子,她卻哪還有什麼籌碼,能和自己討價還價的?

  孫紹宗微微一笑,將那桿子收回來,順勢指著船艙道:“王妃娘娘似乎不常坐船,依我看不如還是進到艙裡,一來免得失足落水,二來也不至於被旁人窺見。”

  前面倒也罷了,這後一項,卻是衛瀅絕不願意發生的。

  然而……

  真要鑽進這小小的船艙裡,自己卻哪裡還逃得過這惡賊的魔掌?

  這般想著,她盯著那黑布門簾遮掩下的船艙,卻是一臉的畏若蛇蠍,哪裡還邁的東腳步?

  孫紹宗見她如此,卻是嗤笑一聲:“也罷,既然娘娘不願進去,那就好生站穩了。”

  說著,在那青石板上輕輕一點,船身便又橫挪出丈許。

  這下北靜王妃登時又慌了手腳。

  孫紹宗披著蓑衣斗笠,旁人未必能看破他的身份,可自己這一身獵裝極是顯眼,只要被哪個丫鬟、婆子,還不立刻就被認了出來?

  因此她也顧不得再管許多了,忙扶著頂篷,一貓腰鑽進了船艙之中。

  妥了!

  這下子就算請君入甕,即便長腿王妃再怎麼後悔,也已然於事無補了。

  不過孫紹宗卻沒急著進去與她‘分說’,而是撐開船篙,逕自向湖心駛去。

  直行出兩里多遠,八方茫茫不見堤岸,這才把撐桿狠狠插進水裡固定住,然後又把韁繩拴在了上面。

  等做好這一切,孫紹宗這才不慌不忙的挑開了門簾,向那艙中望去。

  熟料這探頭一瞧,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柄明晃晃的匕首!
Babcorn 發表於 2018-9-8 20:53
第680章 接踵而來【下】

  卻說孫紹宗挑簾子往裡觀瞧,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別誤會,並非長腿王妃蠻性不改,此時又意圖偷襲他——那柄匕首,實是架在了衛瀅自己的脖子上。

  就見她滿面絕決的跪坐在對面,脊樑挺的筆直,將那冰冷的匕首斜指在咽喉上,刀尖甚至在細嫩的皮膚上,壓出了一個小小的淺坑。

  孫紹宗見到這等架勢,先是一愣,繼而卻又混不在意的鬆懈下來,甚至還不慌不忙的鑽進艙裡,盤腿坐在了北靜王妃對面。

  見慣了自殺的場景,他卻怎會看不出,衛瀅並非萌生了死志,而是想拿性命做籌碼要挾自己?

  果不其然。

  衛瀅見他如此鎮定,先是稍稍有些慌亂,不過繼而便又鎮定下來,一字一句的逼迫道:“你立刻對天發誓,今日之後,必會為蘭哥兒洗刷冤屈!否則我便是死,也不會屈從於你!”

  “哈哈……”

  孫紹宗哈哈一笑,反問道:“我若是不願意發誓,直接把你送回岸上呢?”

  “你!”

  北靜王妃頓時傻了眼,她那曾想過孫紹宗竟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一時瞪大了美目,卻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算了。”

  這時孫紹宗卻又嘆了口氣,身子往後一一倚,懶洋洋的道:“既然把你接了來,總也不好直接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先驗驗貨吧。”

  驗貨?

  衛瀅先是一愣,繼而滿面羞紅的掩住了胸口,恨聲道:“你這登徒子,若不肯立誓,便休想動我分毫!”

  “哪個要動你了?”

  孫紹宗翻了個白眼,無語道:“再說我也沒準備剝光了驗看。”

  說著,目光便緩緩下移。

  目測最多有第二檔的規模,不過那身勁裝裹的既是緊湊,也許剝開了束縛,會出現質的飛躍。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再次把目光下移,落在了那一對兒交疊著的長腿上。

  “請娘娘先把腿伸直了瞧瞧。”

  衛瀅正被他那猶如實質的目光,掃量的毛骨悚然,驟然聽了這話,卻又惱恨的想要撲上去,與他拚個你死我活!

  這是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任人挑選的牲口,還是倚門賣笑的娼婦?!

  一雙直欲噴火的美目,惡狠狠盯著那微張的大嘴,幾乎忍不住想把匕首插進去,剜掉孫紹宗的舌頭!

  然而急促呼吸之下,那喉嚨上傳來的刺痛感,卻又讓衛瀅稍稍恢復了理智。

  罷了!

  到如今這步田地,說不得便連貞潔也未必能保得住,何況只是伸直了腿,讓他打量幾眼?

  將兩排貝齒咬的咯咯作響,衛瀅終於還是有了動作。

  就見她將護在胸前的左手,撐在地上,順勢側歪了身子,機械而又僵硬的,將雙腿緩緩向前伸展。

  可這般緩慢的舉動,卻又愈發放大了衛瀅心頭的屈辱感,尤其是對上孫紹宗那逐漸炙熱起來的目光,更是窘迫的渾身顫慄。

  就連那一顆芳心,也仿似被無形大手緊緊摀住,跳的再怎麼激烈,也只覺得胸口發悶。

  偏就在此時,她又遇到了更為窘迫的情況。

  那烏篷船攏共就一丈多長,再刨去船頭船尾所佔,這艙中還能有多少地方?

  兩人雖是各自倚著門簾,相隔卻不過是三尺有餘。

  如今衛瀅想把這一雙長腿伸展開,卻是是必然要碰觸到孫紹宗身上!

  至於兩下里叉開麼……

  雖是免了身體接觸,可如此中門大開的姿勢,豈不更顯得屈辱?

  這卻讓衛瀅怎肯就範?

  於是伸展開一大半之後,她便下意識的併攏雙膝,悄然將兩隻腿曲立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孫紹宗居高臨下望去,也足以窺見全貌了。

  以前也只是覺得,這北靜王妃生了一雙長腿,可具體是怎麼個形貌,還真就未曾看個真切。

  此時近距離細瞧,就見這一雙腿兒說不上是纖細,甚至大腿部分與普通女子比較起來,似乎還要粗上些許。

  但配上它整體的長度,卻反而顯得更加勻稱協調,尤其看那線條弧度,不難推測出肌肉必然飽滿堅實,遠非後世一味追求細長的筷子腿可比。

  再比照一下她脖頸和手腕上,白皙紅潤的肌膚,那‘猙獰’的全貌,也便可想而知了!

  孫紹宗的呼吸不覺便有些粗重,那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量著,好半晌也舍不得挪開。

  誰知衛瀅見他沉默良久,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憤恨的一咬牙,猛然將雙腿伸直,將兩隻天足踩在了孫紹宗膝蓋上!

  孫紹宗虎軀微震,下意識的來了個海底撈月,一把將兩隻天足扣在了掌中。

  “你做什麼?!”

  北靜王妃當時就急了,拚命掙紮著,口中嬌叱道:“若敢無禮,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孫紹宗此時雖然已經清醒過來,可卻哪裡還看鬆手?

  當下嬉皮笑臉的道:“王妃娘娘不是要我立誓麼,卻不知該用什麼言辭,還望娘娘明示。”

  這麼說,他是答應自己了?!

  衛瀅心下一動,那掙扎自然就弱了幾分。

  而趁著這當口,孫紹宗卻是把那鹿皮靴子褪下,剝出了兩隻裹在羅襪中嫩足。

  “你做什麼?!”

  那靴子啪噠落地,衛氏登時又警醒過來,換忙踢著腳呵斥道:“你還沒立誓呢!”

  “這不是等著娘娘賜下賭咒的誓言麼。”

  孫紹宗口中嬉笑著,卻早將那羅襪也剝了去。

  “你快住手!只……只需向皇天后土立誓便可!”

  “原來如此。”

  孫紹宗哪裡會不知道,該如何賭咒發誓,不過是是要逗弄她那羞窘無助的樣子罷了,口中嬉笑著,把住衛瀅的足踝,緩緩的向懷里拉扯著:“娘娘且坐近些,也好聽個真切。”

  “你……你快立誓!否則我……呀!”

  就聽先是噹啷一聲,匕首落地,緊接著那艙裡滿是嬌叱、怒罵之聲,那船也是胡亂的搖曳著。

  過不多久,那怒罵漸消,卻是換成了啜泣聲,繼而又斷斷續續的,傳出男人賭咒立誓的話語。

  與此同時,那烏篷船蕩起的漣漪,卻也漸漸有了規律……

  有詩云曰:

  綠影蠻腰體自香,寬衣解帶獻儂郎。

  騷人固有凌雲志,汩水江邊敢斷腸。

  ——無名氏·《詠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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