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43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4
第414章 汴梁屁王的開端

    從趙老大得了江山之後,大宋的政治風格就陡然一轉,變得格外的保守起來。

    要和讀書人搞好關係,要和宰輔心連心……

    於是以後的帝王被趙老大弄的那些規矩整的憋屈,卻沒法訴苦。

    及至趙老二,這貨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更是把這種風格發揮到了極致。

    等到了真宗時,一首勵學篇讓天下人知道,皇室和讀書人真是心連心。

    來吧,和俺老趙家一起過好日子。

    但真宗就是一坨爛泥,這個毋庸置疑,大宋的根基都被這貨給挖空了。

    幸而他的兒子趙禎還不錯,修生養息多年,好歹讓大宋有了些起色。

    可大宋的問題已然根深蒂固,已然成為多個毒瘤。仁宗在慶歷年間掙紮了一次,結果被既得利益者的反撲嚇尿了,至此不敢再提改革。

    而宗室就是一顆毒瘤。

    他們不事生產,五歲就要授官,從此抱上了鐵飯碗。

    若是宗室人數少也就罷了,可現在宗室的人數已經成功突破千人大關,對財政的壓力越發的大了。

    上次沈安通過關係,悄然算了一下,結果被嚇尿了。

    宗室的開支竟然比在京百官高一倍,而且這裡並未把婚喪嫁娶和各種賞賜算在內。

    這是一顆毒瘤。

    若是老實也就罷了,可今日看來,有人不老實。

    趙允良嘟囔道:「老夫的忠心可昭日月。」

    「扯淡!」

    沈安壓根就不相信什麼忠心,趙禎也絕對不會信。

    否則趙允良哪用在家裝瘋子。

    「年輕人咄咄逼人不是好事,太過鋒銳……易折。」

    一個聲音傳來,沈安看去,就見一個男子走了過來。他淡淡道:「某左龍武軍大將軍,深州防禦使趙宗諤。」

    宗室中人多有倨傲,這位趙宗諤是趙允寧的兒子,算是近親,所以很是嘚瑟。

    哪個褲襠沒關好把你給放出來了?

    沈安皮笑肉不笑的道:「太過鋒銳易折?這個某倒是不知,不過某在戰陣之上殺敵時,總是嫌棄手中的長刀不夠鋒銳,恨不能一刀兩段,那些內臟會流出來……你可知人的腸子是何顏色嗎?」

    周圍一陣艱難吞嚥口水的口水,當面的趙宗諤更是面色微變。

    這些宗室從小就嬌生慣養,從不擔心自己的未來,哪裡見識過這等殘暴。

    沈安就像是個惡魔在口吐毒液:「花花綠綠的,看著再英俊的人,再美麗的人,他們的腸子都是花花綠綠的,腥臭難聞……還有那些肥肉……最好的就是肥瘦相間……那些肥油都是黃色的,和肥雞的一樣……」

    「嘔!」

    趙宗諤在努力控制著自己,可卻不可抑制的嘔吐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腸子?」

    沈安一臉嫌棄的退後幾步。

    那些嘔吐物裡有些綠色,大抵是早飯吃晚了,導致還沒消化。

    「嘔!」

    身後有人在嘔吐,沈安一臉無辜的道:「這是他問的,某隻是順嘴說了而已。」

    趙允弼也有些噁心,他沉聲道:「口舌之利……」

    沈安的面色陡然凌厲,說道:「某為了大宋斬殺敵人時,你在做什麼?」

    他早就看不慣這個老傢伙了。

    整日裝什麼正經人,可骨子裡的貪婪卻怎麼都掩藏不住,對那個寶座的覬覦讓他開始頻頻出頭。

    他不知道的是,等趙禎駕崩時,這位一系列的表演才叫做精彩……

    趙允弼冷哼一聲,說道:「我等天潢貴胄……」

    「天你妹!」

    趙允弼不禁變色,怒道:「你說什麼?」

    沈安近前一步,說道:「某在西南為大宋出生入死,保家衛國,可將士們若是知道自己在保護你這等蠢貨,怕是寧可把敵人放進來,弄死你再說!」

    爽!

    沈安對這群宗室的怒氣終於發洩完畢了,順帶把老趙的謀劃轉了個方向。

    你不是要給我打標籤嗎?

    可以,等我先把你想和宗室抱團的想法打亂再說。

    老趙面對趙允弼和趙允良的聯手有些招架不住了,所以就借此機會,想拉攏幾個盟友。

    可現在被沈安這麼一攪合,盟友都蹲在地上嘔吐,還盟個屁!

    ——你沒資格安排我的未來!

    這是沈安的暗示。

    他這話有些出格了,宗室們大多對他怒目而視,不過倒是成功的止住了嘔吐的勢頭。

    「咳咳!」

    趙允讓來了。

    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趙允讓見了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就問道:「鬧什麼?」

    有晚輩說了剛才的衝突,趙允讓的眼中多了無奈,然後罵道:「不就是腸子嗎?吐個屁!老夫隔三差五就吃炒肥腸,鹵大腸的味道也不錯……」

    嘔!

    那個趙宗諤又吐了。

    趙允讓無奈的看著他,搖頭道:「本來老夫還以為你是條硬漢,可現在看來……」

    老趙對這個趙宗諤有些好感,可這廝卻不爭氣。

    趙宗諤心中大悔,正準備說些好話,沈安卻假惺惺的道:「先前你看著有些疲憊,火氣卻不小,知道是為何嗎?」

    趙宗諤搖頭,沈安一臉關切的道:「這是虛火,最近是不是……」

    他笑了笑,很是邪惡:「玩女人玩多了吧?晚上睡覺可盜汗?」

    趙宗諤一臉驚色,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

    沈安是瞎猜的,他見趙宗諤面色潮紅,說話中氣不足,就聯想起了後世電線杆上的那些症狀。

    老軍醫包治百病啊!

    什麼……什麼……難言之隱,老軍醫一治了之。

    趙宗諤這是不打自招,沈安嘆道:「要節制啊!回頭……多吃些豆子,最好是烤來吃,炒也成,噴香,但要注意……」

    他負手而立,一股專家的氣息散發出來。

    「能排毒最好……話說你們可吃炒豆子?」

    眾人搖頭,大家都不差錢,吃羊肉才是王道,誰特麼吃炒豆子啊!

    這就對了啊!

    不經常吃炒豆子,你們就不知道後果。

    沈安點頭道:「這方子極為簡單,卻能排毒。」

    「排毒?怎麼排?」

    趙宗諤猛地想起了沈安的外號『邙山神醫傳人』,而且這人極為有醫德,哪怕韓琦是自己的對頭,依舊給了個方子治胃病。韓琦照著做,如今白白胖胖的,號稱一頓能吃一頭羊。

    沈安見他上套了,就說道:「會……會有些那個矢氣。」

    趙宗諤呆住了,沈安以為他不懂這個詞,就說道:「就是會放屁!」

    趙宗諤點頭,說道:「某最近老是夜裡盜汗,精神不好,火氣大……」

    「這就對症了!」

    沈安伸手撫鬚,半途想起自家沒長鬍子,就變個方向,拍拍趙宗諤的肩膀,說道:「堅持吃下去,好處多多。」

    「多謝。」

    趙宗諤誠懇的躬身道謝,沈安笑眯眯的道:「小事罷了,某平日裡掃地怕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這個只是小事罷了。」

    等你成為汴梁屁王之後再來謝我吧。

    「安北跟某來。」

    一直在看著這一切的趙宗實突然發聲,他緩緩起身,對那些宗室點點頭,然後往外走去。

    剛才他任由沈安打破自家老爹的如意算盤,現在來收拾殘局,堪稱是不動如山。

    沈安和他出了這裡,一路轉到了右邊的小徑。

    趙宗實的面色蒼白,但神色卻從容。

    他回身見沈安在胡亂看著周圍的景緻,就笑道:「許多事都是命,家父不肯認命,又不肯服輸,今日之聚會只是一廂情願罷了。那些人……各有心思,實則都是不見好處不肯出手,趙允良和趙允弼攪和在一起,若是肯給好處……」

    他眉間多了冷色,然後看向沈安。

    這是考教我?

    沈安老老實實地道:「官家要不滿了。」

    宗室結黨……老子還沒兒子,你們這是想幹啥?

    趙禎可不是善茬。

    趙宗實微笑起來,說道:「你不錯。」

    「家父是關心則亂,總覺得我們家也該找個盟友,可我家以前就是獨來獨往,若是有了盟友,反而束手束腳……你莫要怪家父,他對你並無壞心。」

    沈安點頭道:「這個某知道。」

    老趙是間歇性的犯毛病,沈安本可一笑置之,可趙宗諤卻出來質問,讓他也有了些火氣,於是就忽悠了這位,順帶讓那些宗室出醜。

    「你啊!睚眥必報。」

    趙宗實緩緩而行,從背後看去,整個人顯得格外的孤獨。

    俗話說神經病人思路廣,焦慮患者心思細……

    沈安胡思亂想著,覺得睚眥必報不符合自己的道德標準,就胡亂解釋道:「今日宗室聚會,官家那邊怕是會關注。若是一團和氣,肯定有些後患。」

    趙宗實的身體一震,沈安知道他聽進去了,就繼續說道:「官家的身體愈發的衰敗了,可帝王就是帝王,不管在何時,他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對那個寶座的挑戰……今日……」

    趙宗實回身,眉間多了愁色,說道:「此事是有些忌憚,可家父興致卻高……」

    老趙想幹啥事,一般人都攔不住。

    哪怕是作死都不能攔。

    沈安的眼珠子一轉,「要不……傳個假話,讓郡王發火,然後和趙允弼他們鬧一場……」

    趙宗實有些猶豫,沈安嘆道:「郡王想用今日的聚會來反擊趙允良和趙允弼,可這不是好事啊!」

    趙宗實說道:「罷了,某去說說。」

    沈安拱手,等趙宗實回去後,趙仲鍼就從邊上出來了。

    「安北兄,小弟準備了不少好東西。」

    沈安一臉黑線的問道:「可放了?」

    趙仲鍼的眼睛偏過去,然後微微點頭。

    沈安舉手,最後忍住問道:「放給了誰?」

    趙仲鍼低頭道:「給了趙允弼和趙宗諤……」

    還好!

    這小子竟然還知道虛虛實實的道理。

    趙宗諤和這邊的關係不錯,若是他也中招,趙允弼就沒法指控是郡王府下的黑手。

    沈安心情大好,和他閒聊了一陣,就聽到那邊鬧騰了起來。

    原來是趙允讓和趙允弼在吵架,趙允讓功力深厚,趙允弼不敵,最後惱羞成怒,就作勢動手,誰曾想趙允讓以為他真要動手,就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兩人急忙趕去,就見趙允讓烏青了一隻眼在大笑,而被人扶著回去的趙允弼臉上青腫,顯然是吃虧了。

    趙仲鍼冷冷的看著趙允弼遠去,說道:「早知道就該多下些藥,讓他十天半月拉不出來……」

    沈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叫苦。

    老子是教出了個什麼怪物來啊!

    竟然成了用藥大家。

    原先是拉稀,現在是便秘,等他玩的爐火純青後,以後宮中人要倒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5
第415章 菊花盛開,倫理大劇

    趙允弼的臉上多了傷疤,沒好意思出門,可心中的怒火卻在鬱積著。

    「官家怎麼說?」

    他上了奏疏,彈劾趙允讓那個老流氓毆打自己的罪行。

    「郡王,官家那邊……沒說話。」

    趙允弼只得忍著,但當兩天沒大解後,他就有些不舒服。

    一個每天都大解的人突然便秘了,那難受的感覺更多是心理層面的。

    這是個習慣問題。

    「郡王,太學在召集學生回歸。」

    第三天,下人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但凡有沈安的事兒,都趕緊稟告。

    這是趙允弼的交代,下人不敢耽誤,哪怕趙允弼坐在馬桶上也是如此。

    「嗯……」

    趙允弼在奮力的拉著,菊花張開老大,隱隱有些撕裂的疼痛,可別說是大便,屁都沒有一個。

    他抬起頭,面色漲紅,問道:「都殿試完了,為何還召集學生?」

    下人搖頭道:「不知。不過那些新科進士……在京城的也去了。」

    趙允弼略一思忖,說道:「此事不必管。」

    下人走了,剛走出房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尖銳的聲音。

    「這是趙允讓給老夫下了毒,對,那道菜只有某和趙宗諤吃了……去問問趙宗諤。」

    稍後下人回來了,一臉糾結。

    「說話!」

    趙允弼趴在榻上,剛請來的郎中正在檢查。

    他先前拉出來了,卻是血。

    下人說道:「趙宗諤那邊……說是……說沈安果然是神醫。」

    「什麼意思?」

    趙允弼怒了,下人說道:「說是排毒排的很舒服。」

    趙宗諤吃了炒豆子,每日矢氣不斷,反而中和了趙仲鍼的藥,很是舒爽。

    「已經派人送禮去了沈家,說是回頭有好東西就給送去……」

    這是感激零涕啊!

    可趙允弼卻覺得沈安不是那等爛好人。

    「那小子在宮中污衊老夫,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可見不是個善人……哎呀!輕點!」

    郎中不想聽這些豪門恩怨,所以不小心就粗魯了些,他看了看那裡,說道:「郡王……裂開了……」

    你這是干了啥,竟然搞裂了。

    趙允弼怒道:「這是憋的。」

    他本想說是被人陷害,可和他吃一樣酒菜的趙宗諤卻安然無事。

    莫不是病了?

    他有些沮喪。

    郎中乾咳一聲,說道:「郡王,要保護好啊!」

    趙允弼腦子昏沉,說道:「保護什麼?給老夫看看……」

    郎中開了藥,然後走了。

    等趙允弼看到是塗抹後部的藥物時,就怒了。等他再看到後面寫了麻油二字,不禁羞憤欲死。

    管家說道:「剛才那郎中的眼神不對……」

    趙允弼想到了一些權貴喜歡的特殊遊戲,不禁怒了。

    他捶打著床榻,喊道:「去找到他,讓他閉嘴!」

    老夫不是斷袖啊!

    「去稟告官家,就說趙允讓下毒……特麼的!不管下沒下,先稟告了再說!」

    ……

    趙允弼氣急敗壞的爆粗口,可趙禎卻沒空搭理他。

    「官家,太學在召集學生,此次中舉留京的也在其中。」

    皇城司的觸角很多,這等事情也拿來說,讓趙禎有些無奈。

    「這等事無需管。」

    張八年在翻看情報,突然動作一滯,說道:「官家,有西夏的消息……」

    趙禎在喝茶,臉上有些浮腫,聞言就坐直了身體,問道:「可是大事?」

    張八年的面色依舊是冷冰冰的,「官家,沒藏訛龐和李諒祚勢如水火,推測今年就會出結果。」

    「要動手了嗎?好!」

    趙禎放下茶杯,興奮的起身轉圈。

    「沒藏訛龐手握重兵,李諒祚年少無能,誰勝誰負毋庸置疑……沒藏訛龐篡位之後,必然要先穩住內部,少說得五年,這五年足夠大宋來從容佈置了。」

    隨後他召集了重臣們議事。

    「好事啊!」

    韓琦右手握拳砸在左手心裡,歡喜的道:「陛下,沒藏訛龐手握大權,前陣子才殺了李諒祚的親信,可見是早有預謀,一旦發動,必然是雷霆萬鈞,李諒祚那個叛逆的子孫……他死定了!」

    歐陽修也欣慰的道:「那個叛逆……終於要斷子絕孫了!」

    大宋對於李家的背叛銜恨入骨,李家的反叛,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大宋吃了大虧。

    趙禎舒心的道:「各方消息都要收攏來,樞密院可有密諜在那邊?」

    這是明知故問,說明官家的心情極好,想給樞密院表現一番。

    曾公亮不在,老歐陽就是代表,他出班說道:「陛下,樞密院有不少密諜在西夏,消息應當這幾日就能過來。」

    樞密院的密諜比不過皇城司的密諜,不過這不是啥丟人的事。

    張八年看了歐陽修一眼,眼中鬼火幽幽,有些不屑。

    這方面皇城司是專業的,而樞密院是業餘的,差距明顯,所以他不覺得這次樞密院能出彩。

    歐陽修的眼神不好,還是個色盲,不過眼睛不好的人對氣息卻很敏感。

    他覺得張八年是在鄙視自己,就瞪了他一眼。

    馬丹!老夫嘚瑟的時候,你張八年還是個小內侍呢!

    你算個逑!

    「此事要抓緊些,但凡有消息來,朕要馬上得知,哪怕是晚間宮中下鑰也要報來……」

    那個叛逆要完蛋了,他的子孫要完蛋了。

    趙禎覺得很幸福,他想了想,問道:「上次派了樞密院副承旨那個誰……」

    陳忠珩說道:「陛下,是唐仁。」

    「是了,就是他。」趙禎說道:「上次派他去出使西夏,也不知他能否趕上這個時候……若是沒藏訛龐謀逆成功,唐仁那邊要見機行事才好……」

    歐陽修卻很鬱悶。

    老傢伙資格老,回到樞密院後覺得不爽,就說是出去溜躂一圈。

    這是明晃晃的脫崗,可現在樞密院裡就他最大,而且老傢伙資格老,沒人敢舉報。

    於是他一溜煙去了沈家。

    沈安正在納悶蘇晏為啥不來,見老歐陽來了,就請他書房敘話。

    「那張八年欺人太甚,上次就冷冰冰的頂了老夫,這次又是如此,氣煞老夫了。」

    年紀大的人不能憋氣,否則傷身。

    歐陽修知道這個道理,但卻不好找人傾訴,就來了這裡。

    「要動手了?」

    沈安也有些興奮。

    那位梁太后可是個女強人,而且是個戰爭狂人。李諒祚又是個短命的,那女人一上台就雄心勃勃的想建功立業,而大宋就成了她的目標。

    大宋和西夏之間的硝煙要點燃了,沈安彷彿已經嗅到了血腥味,腥臭難聞。

    歐陽修不知道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年後,就介紹了些情況。

    「……兩邊劍拔弩張,李諒祚估摸著見不到盛夏了。」

    歐陽修幸災樂禍的說道。他見證了西夏這個叛逆是如何成為大宋毒瘤的過程,恨不能讓李家絕種。

    「李諒祚見不到盛夏了?」

    沈安愕然問道:「官家也是這般認為的?」

    歐陽修理所當然的道:「咱們都是這般認為的,難道李諒祚還能逆襲不成?」

    在所有人的眼中,李諒祚馬上就要涼了,沒藏訛龐謀逆成功,這才是逆襲。

    歐陽修嘆息道:「這是國舅謀逆,等他成功了,大宋這邊也得留神後族……不小心就會重蹈覆轍啊!」

    沒藏訛龐的專權讓宋遼兩國都得了個教訓,那就是皇后的親人得悠著點用,別給大權,更不能給機會。

    曹家的低調也有些這方面的緣故,那位曹國舅化身為修道痴人,倒是成功的避開了這個嫌疑,而且還成功的讓後人把他列為八仙之一。

    他嘟囔了半晌,最後覺得舒服了些,就準備回去。

    「樞密院的密諜是比不過皇城司的,不過那張八年可惡,下次老夫得讓他好看。」

    老小孩老小孩,歐陽修現在就有些這種情況。

    他起身,卻發現沈安依舊坐著,就問道:「想什麼?」

    沈安說道:「若是……您可信某嗎?」

    歐陽修點點頭,說道:「雖然你這小子鬼主意多,下手黑,可人還不錯,老夫信你。」

    沈安微笑道:「那等樞密院的密諜來了,某想去旁聽問話,可否?」

    「這不合規矩……不過……」

    歐陽修笑道:「你在府州弄了京觀,西夏人恨你入骨,沒人敢說你會通敵。罷了,到時候老夫叫你。」

    ……

    第三天,沈安就被召喚去了樞密院。

    歐陽修有些失望的坐在那裡,兩個看著筋疲力盡的男子坐在對面,正在狼吞虎嚥的吃湯餅。

    沈安進來,歐陽修說道:「安北,一個樣,和皇城司探知的消息差不多,都是兩邊要動手。」

    沈安走進來,等那兩人吃完了湯餅後,問道:「李諒祚落入下風了嗎?」

    那兩人中的一個點頭道:「是,李諒祚最近很是老實。」

    老實?

    誰老實他都不會老實!

    按照時間推算,西夏的內鬥應該出結果了,只是消息滯後。

    沈安問道:「李諒祚可是有個姓梁的女人?」

    「咦!」

    一個探子好奇的道:「待詔竟然知道?那姓梁的乃是李諒祚的表嫂,不過經常進宮……」

    竟然是表嫂?

    沈安也沒想到這個關係,不禁脫口而出道:「怕是有姦情!」

    歐陽修木著臉道:「那些叛逆不知廉恥,不過這倒是不能說有姦情。」

    老歐陽當年被人傳言那個啥……男女之事不檢點,而且是倫理劇,所以聽不得這個。

    沈安自然不相信他會上演倫理劇,不過還是避開了這個詞,問道:「表嫂……也就是說,那梁氏乃是沒藏訛龐的兒媳婦?」

    「沒錯。」

    沈安在腦子裡把關係一理順,覺得這事兒真的是太有趣了。

    「那梁氏的夫君在屈野河把守,那屈野河乃是當年西夏人搶奪大宋的地盤,耕地不少……」

    探子說的波瀾不驚,可一部倫理大劇卻在沈安的腦海裡成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5
第416章 文武雙修

    沈安先是一笑,這笑容看著有些邪氣,歐陽修老眼昏花沒發現。

    「那梁氏的夫君遠在屈野河,她就是獨守空閨……而且她是漢人,頻繁進宮作甚?」

    歐陽修搖頭,老頭並不擅長分析這些,有些茫然。

    沈安覺得自己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但為了爭取同盟軍,還是分析了下去……

    ……

    趙禎這幾天的心情極好,胃口也好,笑眯眯的。

    「陛下,沒藏訛龐謀逆……西夏內部必然會亂作一團,大宋……可否趁機奪回舊地?」

    韓琦這幾天一直在醞釀著這個建議,可以稱得上是廢寢忘食。

    他的眼中血絲密佈,神色卻很是振奮。

    「奪回舊地?」

    所謂的舊地,西夏目前的地盤都可以說是大宋的舊地,固有疆土。

    趙禎心動了。

    「神威弩在府州和邕州很出色,以往西夏人的騎兵能肆虐,就是因為大宋的弩箭射的不夠遠,弓箭太近,只是兩次就要接敵了,作用不大……」

    神威弩!

    哪怕不願意,可韓琦依舊承認了神威弩的巨大作用。

    這是在為神威弩的發明人沈安鼓掌,為他張目。

    趙禎頷首道:「神威弩兩次立功,朕想到了沈安,若非如此,他中午回京,第二日才來稟告,朕就饒不了他。」

    啥子?

    韓琦只覺得一股子熱血往腦子裡沖,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嘴唇蠕動,最終卻沒說出那些話來。

    那小子說自己是傍晚才進的汴梁城,老夫這才大包大攬的答應給他說情,可他竟然撒謊!

    韓琦氣的身上的肥肉亂顫,他努力呼吸著,默唸著『老夫是首相,老夫是首相,不和他一般見識』。

    連續念了三遍,韓琦的情緒神奇的平息了。

    「陛下,謀逆必須要快,臣敢打賭,此刻沒藏訛龐正坐在那張椅子上焦頭爛額,那些還在效忠李家,對他不服氣的權貴們正在調集兵力,準備來一次平叛……陛下,這是千古難逢的機會。」

    韓琦的眼中在閃爍著光芒。

    陳忠珩想了想,記得一個經常被人欺負的小內侍就有過這等眼神。

    那個小內侍被欺負也不吭聲,直至抓住了那幾個惡人的把柄,然後悄然捅了上去,大仇得報。

    那時的小內侍,眼中的光芒就和此刻的韓琦類似。

    韓琦想報仇!

    好水川之敗彷彿是個夢魘,成為了他的負擔。若是能擊敗西夏人,那麼他就算是圓滿了。

    而且這個建議是在曾公亮沒回來的時候提出來的,成功之後,曾公亮沒法分潤功勞。

    這些算計早就在韓琦的腦海中,所以此刻說出來頗為從容。

    趙禎遲疑了,這是一個很大的建議,大到能決定大宋未來五十年的命運。

    若是戰勝了……自然好說。

    但若是敗了呢?

    他要仔細想想,而且這等事不是宰輔們就能決斷的,重臣們也得參與,集思廣益。

    他看了孫抃一眼,老孫老眼朦朧的在發呆。

    哎!這個孫抃沒啥用啊!

    「叫包拯、歐陽修等人來議事。」

    稍後這些人來了,歐陽修進來時說道:「陛下,沈安也有些看法想說,只是被攔在了外面。」

    趙禎詫異的道:「為何沒有稟告?」

    陳忠珩微微點頭,然後親自出去查看。

    他一路到了宮門外,就見沈安在和侍衛吵架。

    「憑什麼不給某進去?」

    沈安的氣焰囂張,侍衛也不弱,冷冰冰的道:「您的板甲不能穿進去。」

    陳忠珩乾咳一聲,沈安馬上就怒道:「老陳,這人竟然不給某進去。」

    「為何?」

    陳忠珩問道。

    侍衛看了沈安一眼,說道:「都知,他的背上套了一塊薄鋼板。」

    陳忠珩一臉黑線的問道:「這是皇宮,你怕什麼?」

    皇宮之中難道會有人刺殺你?

    沈安振振有詞的道:「殿試之後,那些權貴發狂了,有人懸賞一千貫要某的命,某弄塊鋼板護身難道不行嗎?上次有人捅某的腰子你忘了?」

    被捅腰子的遭遇讓人後怕不已,所以哥弄個鋼板防身不行嗎?

    陳忠珩糾結的道:「先弄出來吧,等出來時再戴回去。」

    沈安心中不滿,嘟囔道:「老陳,若是有人對某下手,你要負責!」

    陳忠珩無可奈何的道:「好,某負責。」

    哐當!

    薄鋼板掉落下來,沈安本想接住,可卻失手了。

    薄鐵板的朝外一面竟然有個小套子,上面插著一根粗長的……鋼釺,也可以叫做鋼針。

    陳忠珩的眼珠子都差點爆了出來,他蹲下去,把鋼針拔出來,想了一下扎進人體裡的效果,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回頭問道:「這是什麼?」

    鋼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侍衛後怕不已,然後警惕的看著沈安,手握刀柄,隨時準備動手。

    沈安理直氣壯的道:「別人要來刺殺某……某是文官,可也上能陣殺敵。身為一個文武雙修的官員,某隨身帶著兵器,不行嗎?」

    陳忠珩仔細看著他,沈安坦然的道:「別想什麼行刺官家,某吃飽撐的?」

    老趙雖然軟弱了些,可對沈安還行,所以別人行刺都有可能,他沒可能。

    陳忠珩起身道:「跟某進來,稍後官家會做主。」

    這事兒他沒法處置,只能等趙禎出手。

    一路進宮,在殿外等候時,沈安聽到韓琦正在激情四射的說話。

    「……李家在西夏多年,籠絡了多少權貴?沒藏訛龐以為謀逆就能坐穩江山嗎?他錯了,那些權貴會源源不斷的來討伐他,而大宋趁機出擊,內憂外患之下,大宋……必勝!必勝!」

    他最後揮舞了一下拳頭,彷彿沒藏訛龐就在身前,被自己一拳撂倒。

    他的氣勢很足,包拯等人也為了這個龐大的計畫而陶醉,彷彿西夏瓦解就在眼前。

    「陛下,沈安來了。」

    沈安的到來打破了韓琦的氣勢,他吸吸鼻子,揉揉大肚子,不滿的道:「有事快快說來。」

    這裡在商議國家大事,你沈安的那點小事就改天不行嗎?

    陳忠珩說道:「沈安先前戴了薄鋼板在背上,上面有根鋼針……」

    尼瑪!

    行刺!

    韓琦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然後覺得不對。

    沈安沒動機啊!

    趙禎淡淡的道:「他先前和張八年說過了,進不來的。」

    這貨早就給張八年備過案了,只是想藉機鬧騰而已,不知道是為啥。

    沈安說道:「陛下,有人懸賞一千貫,說是要刺殺臣。」

    這就是原因。

    陛下,那些人要對臣下黑手了啊!您管不管?

    他很是篤定的道:「臣琢磨了許久,覺著和臣有生死大仇的一個沒有,最大的仇家就是那些被太學拒之門外的權貴……」

    陛下,凶手可是給您點出來了啊!

    趙禎淡淡的道:「說是說,動手了朕再說。」

    這種恐嚇多了去,你竟然被嚇的披盔戴甲,還不惜鬧騰也要讓朕做主,丟不丟人?!

    「哈哈哈哈!」

    韓琦也想通了前因後果,不禁大笑起來。

    包拯一臉黑線,怒瞪了沈安一眼。

    你就不能膽大些嗎?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沈安可以在沙場上果敢拚命,但卻不想在和平時期被偷襲。

    他在琢磨著這事兒是誰幹的,抓到後怎麼收拾……

    「你來作甚?」

    趙禎被韓琦一番話說的激情奔湧,有些意動了。

    沈安乾咳一聲,說道:「陛下,臣覺著……沒藏訛龐怕是沒了。」

    「什麼意思?」

    趙禎有些不耐煩了。

    最近他覺得有些懶,難得有提振精神的機會,不想被打擾。

    什麼意思?

    沈安說道:「陛下,李諒祚的表嫂梁氏經常進宮……」

    「那又如何?」

    韓琦不耐煩了。

    我曰你仙人板板!

    沈安怒道:「關係大了去!那梁氏是獨守空閨!」

    殿內靜默了一瞬,包拯問道:「獨守空閨怎麼了?」

    這年頭對女人的要求不算高,但夫君在外,女人要守著,別紅杏出牆,這是基本的道德準則,所以大家沒覺得啥。

    沈安說道:「那裡是西夏……」

    趙禎脫口而出道:「勾……」

    勾搭嗎?

    官家的詞還是挺多的啊!

    勾搭成奸!

    韓琦不悅的道:「此事只是你的臆測罷了,怎能當真?」

    他在鼓動皇帝做好戰爭準備,只等沒藏訛龐謀逆成功的消息傳來,就開拔到邊境地帶去,給陷入內亂的西夏人致命一擊。

    沈安說道:「樞密院的探子說那梁氏頻繁出入宮禁,這定然是有姦情。」

    十四歲的李諒祚功能很強大,腰子不錯。

    梁太后梁太后,自然是先成為了皇后才能成為太后,也就是說,李諒祚幹掉了沒藏訛龐之後,就把梁氏這位表嫂立為皇后。

    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手腕也了得。

    她和李諒祚通姦,不會是什麼愛情。

    「李諒祚才十四歲。」

    韓琦的駁斥很給力,一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哪有那麼大的慾望去勾搭自己的表嫂?

    可若是梁氏勾引李諒祚呢?

    「李諒祚身處危機之中,他需要在沒藏訛龐的身邊埋下一個眼線,以確保自己能先下手為強。」

    沈安的堅持在君臣看來很是可笑,趙禎說道:「這只是猜測,此事你無需管,且等消息來了再說。」

    沈安就是擔心這群君臣在府州大捷和擊敗交趾的鼓舞下,做出和歷史相反的選擇。

    還要等消息嗎?

    那就好。

    他很期待消息傳到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他想先找到那個懸賞幹掉自己的傢伙。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5
第417章 酒肆埋伏

    黃春在城外的小莊子裡過的很是枯燥無味。

    鄉兵們正是精力旺盛的坐不住的年齡,經常惹是生非,讓他很是頭痛。

    後來沈安就讓加大了操練的力度,每日把他們弄的疲憊欲死,這才好了些。

    早上操練完後,黃春帶著幾個鄉兵去了作坊外,假模假式的在說些戰陣之事。

    可他的目光不斷在看著那些作坊的大門。

    「春哥,看……」

    一個少女抱著幾件內衣出來了,那輕盈的腳步,純淨的笑容,讓黃春不禁吞了口唾沫,說道:「這胸真大啊!」

    「是啊!好大!」

    「春哥,比前日的那個還大……」

    當兵三年,見到老母豬都會流口水。

    這是活生生的少女,而且還頗有些姿色,讓鄉兵們色授魂與,只是懾於規矩在,才不敢調戲。

    幾人的脖子跟隨著那少女而動,漸漸偏轉了九十度,脖子後面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然後黃春就看到了陳洛。

    「看什麼看!」

    他板著臉喝道:「剛才某說的事馬上回去辦!」

    幾個鄉兵也是正色應了,然後昂首挺胸的回去。

    「別裝了。」

    陳洛沒好氣的道:「郎君召喚你和寶玉進城。」

    一路到了沈家,趙仲鍼等人也在。

    沈安見黃春和嚴寶玉來了,就指指對面。

    坐下後,黃春覺得氣氛有些肅殺,心中就是一喜。

    沈安雙手用力,把一支毛筆撇斷,然後咬著後面的一截細竹筒,惡狠狠的道:「一千貫的懸賞,汴梁的潑皮們肯定行動了……」

    黃春的眼中多了詫異,就問道:「敢問郎君,懸賞殺誰?」

    沈安指指自己,黃春罵道:「特麼的!弄死他!小人願意帶隊去弄死他!」

    嚴寶玉的眼中多了冷色,「郎君,是誰?」

    邙山軍原先是鄉軍,後來在沈卞失蹤後就成了沒爹親,沒娘疼的流浪漢,哪怕是在遼國闖出了偌大的名頭,可依舊無法凝聚。

    直至沈安的出現,他是沈卞之子,鄉兵們認為他天然就是自己效忠的頭領,於是人心安定。

    可現在竟然有人想幹掉我們的頭領?

    我曰你仙人板板,老子弄死你!

    殺氣瀰漫,王雱微微皺眉,說道:「淡定。咱們要先找到那人。」

    黃春只是效忠沈安,其他人在他的眼中只是個過客,所以他笑道:「買消息就是。」

    王雱覺得這人太粗魯,「此事要安靜些去弄,某想過了,安北兄這邊的仇家主要兩批,第一就是那兩家郡王府;第二就是那幫子權貴……郡王府應當不敢,因為太冒險……」

    他看向了趙仲鍼,「仲鍼你家也是郡王府,給咱們說說吧。」

    按理這是揭自家的短,可趙仲鍼卻滿不在乎的道:「趙允良手段有,但懸賞之事他沒這個膽。趙允弼城府深,可這等事太過招眼,他不會幹。」

    黃春差點想吹個口哨,他得意的道:「也就是說,這些人膽子不大,想做點殺人的事也得前思後想……成不了大事?」

    王雱剛想總結一番,可仔細一想,自己的總結雖然文雅了些,但和黃春的話是一個意思。

    於是他有些鬱悶。

    沈安咬著細竹筒,淡淡的道:「怕個鳥,去,把咱們的人撒出去,找潑皮問話。」

    這是贊同黃春的建議,王雱有些不滿,但還是忍住了。

    要學會顧全大局,這是沈安的告誡。

    他的倨傲是天生的,但倨傲的人大多不合群,若非是沈安,他不會有朋友。

    所以他聽從了這個告誡。

    黃春得了綵頭,興奮的道:「郎君,出多少錢?」

    潑皮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沒錢別想讓他們幹活。

    沈安說道:「錢?那都不是事。」

    此刻他渾身上下瀰漫著暴發戶的氣息,張嘴吐出了細竹筒,說道:「只管花用,告訴那些潑皮,誰能給出準確的消息,兩千貫!」

    兩千貫……這是一個能讓人瘋狂的價錢,而且有沈安這個財神擔保,可以預見的是,那些潑皮要發狂了。

    「安北兄。」

    王雱勸道:「若是如此,此事定然會廣為人知……官家那邊怕是會有些不滿。」

    「沒有什麼不滿!」

    沈安想起小朝會時趙禎說等動手了再說,就獰笑道:「他們出一千貫,老子就出兩千貫。砸!用錢砸,把那個雜種砸出來!」

    黃春明白了,起身道:「郎君,那小人這就去散播消息。」

    沈安點點頭,說道:「某的名頭還是值錢的,所以馬上去吧。」

    黃春和嚴寶玉出去了,沈安喊道:「遵道!」

    「安北兄。」

    折克行佩刀出現,殺氣騰騰的模樣,若是再來一副盔甲,就和上陣殺敵差不多了。

    沈安說道:「既然他要懸賞,那咱們就去街上轉轉,看看那些人可敢動手!」

    ……

    初夏的汴梁行人最多,等再熱些後,那些身嬌體弱的都會躲在家裡,有錢人甚至會找地方避暑。

    汴梁的繁華不只是權貴有錢人,百姓都融入了進去。

    各行各業蓬勃發展,每日巨量的交易在這裡發生。

    巨量的交易產生巨量的利益,從而會引來一些覬覦的目光。

    那些目光產生於陰暗之中,行走於律法之外。

    這就是潑皮。

    閒漢是閒漢,潑皮是潑皮。

    他們的生活方式很簡單,也很粗暴。

    什麼方式來錢最快,他們就去做什麼。

    比如說收取商家和小販的錢,類似於後世收保護費。

    這樣來錢很輕鬆,所以他們很清閒。

    初夏的氣候很舒適,黃春帶著幾個鄉兵在四處傳話。

    「我家郎君乃是沈安,兩千貫,誰能告知背後懸賞那人是誰,我家郎君用兩千貫酬謝!」

    「兩千貫?」

    這是第二天下午,酒肆裡的十餘個潑皮在看著黃春。

    這些目光有些冰冷,和前面的不同,這些潑皮顯得很是彪悍。

    大抵是黃春這兩天來見到最彪悍的一批。

    為首的潑皮問道:「誰給?」

    黃春淡淡的道:「我家郎君給。」

    潑皮頭領微笑著,露出了黃色的牙齒,以及一股子惡臭。

    「某馬上就要。」

    黃春的眼睛一亮,說道:「你若是知道就趕緊說……」

    他突然覺得有些心悸,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轉身準備衝出去。

    他的感覺很敏銳,靠著這個感覺,他無數次避開了危機。

    這也是他敢一個人來散播消息的原因。

    但今天他顯然有些大意了。

    幾個潑皮堵住了大門,外面的光線被阻攔,酒肆裡多了一片陰影。

    這些潑皮在獰笑著,他們的手中都拎著大木棍。幾根木棍就完全封住了黃春的去路。

    黃春笑道:「這是為何……」

    話音未落,他就撲了過去。

    木棍在空中舞動,黃春的速度驟然加快,撞進了潑皮的懷裡,然後提膝。

    一個有些細微的聲音傳來,就像是一隻雞蛋被捏碎一樣。

    那個潑皮的臉瞬間漲紅擴大,他的嘴張開,一個淒慘的不像是人類的叫聲打破了寂靜。

    黃春越過他,隨即兩根木棍攔腰劈來。

    他一個鐵板橋避開,正準備動手時,身後傳來一個令他不安的聲音。

    拉開弓弦的聲音。

    「你再動試試?」

    潑皮頭領的聲音很是淡然,在那慘叫聲中若有若無,可依舊被黃春聽到了。

    他的身體一滯,一根木棍就捅在他的肚子上。

    很痛,絞痛的那種痛法。

    黃春單膝跪在地上,極力忍耐著。

    一根木棍砸在了他的背上,啪的一聲,木棍斷為兩截。

    黃春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撐著地面,抬頭喘息著,說道:「你有膽……背後那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甘冒風險來對付某?」

    「弄死你就行了。」

    潑皮頭領在簇擁下走來,他走到黃春的身前,微微昂首,就像是看著一隻臭蟲般的,厭惡的道:「能有什麼風險?」

    黃春笑道:「我家郎君會把汴梁城翻轉過來,然後弄死你們,包括你們背後的那人都逃不過……別不信,我家郎君親手宰殺的敵人比你們的人還多,他築的京觀能嚇掉你們的魂魄!」

    一個潑皮低聲道:「大哥,那沈安文武雙全……殺人不眨眼,外面人稱魔王。」

    這等忌憚而軟弱的話讓潑皮頭領大怒,他一腳踹翻了黃春,說道:「關門!」

    這是要下手了。

    黃春苦笑著,正準備拚命,卻聽到有人說道:「黃春哪去了?某正好要他的嗅覺去探探那家人……」

    黃春的身體一顫,淚水幾乎就奔湧而出。

    「郎君……小人在此。」

    外面的聲音停住了,潑皮頭領暴喝道:「弄死他!」

    嘭!

    剛關上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大門後的潑皮倒在地上。

    塵土飛揚中,一個男子出現了,身後是一群人。

    沈安看了裡面一眼,笑道:「喲!很熱鬧啊!這是……什麼意思?誰來給老子說說!」

    黃春想動,可架在脖子上的長刀讓他動彈不得。

    潑皮頭領在最前方,身後就是被逼住的黃春。他看著沈安,問道:「你是誰?」

    沈安笑了笑,「某沈安!」

    呯!

    一個潑皮的手一鬆,木棍落地。

    他趕緊撿起木棍,潑皮頭領顧不得呵斥人,眯眼道:「某要用此人的性命來換取各退一步,如何?」

    沈安只是笑吟吟的,看似贊同。

    潑皮頭領心中一鬆:「這人是你的得力手下吧,既然是個誤會……那就各退一步,此後大家不相干可好?」

    沈安看了黃春一眼,淡淡的道:「若是沈某不同意呢?」

    潑皮頭領獰笑道:「那麼就同歸於盡吧。」

    「是個好主意!」

    沈安微微頷首,很是溫文爾雅。

    就在潑皮頭領暗自得意時,沈安微微擺手。

    「動手!」

    他竟然敢動手?

    他不要那人的命了?

    潑皮頭領下意識的喊道:「弄死他……」

    那邊的長刀剛想拉動,一支箭矢就飛了過來,精準的扎進了持刀潑皮的手臂上。

    長刀落地……

    幾乎是同時,一支箭矢飛去,那個拿著弓箭的潑皮肩膀中箭……

    氣氛驟然靜謐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5
第418章 沈安太殘忍了

    兵器的發展史很漫長,從最先的木棍石塊到人類學會了冶煉之後的青銅器,再到鐵器……

    這個過程跨越千年萬年,但人類打造出來最危險的武器還是弓箭。

    此刻那兩個中箭的潑皮躲在了後面,因為一支箭矢正在瞄著這邊。

    一個鄉兵張弓搭箭,折克行收了長弓,長刀在手,獰笑著等候命令。

    沈安笑道:「不要喊打喊殺的,這樣不好。黃春你坐在那不嫌冷嗎?過來。」

    他很隨意的說著,就像是拉家常。

    黃春的身邊有三個潑皮,他們想動手,可那張弓在緩緩移動著,誰也不想被幹掉,於是就縮了。

    這就是潑皮!

    能發狠的那叫做亡命之徒!

    潑皮頭領顯然就是亡命徒,他喊道:「拿下他!」

    看沈安的模樣,黃春分明就是個重要人物,只要控制住了黃春,他就有辦法全身而退。

    一個身影衝了過來,潑皮頭領剛反應過來,就奮力揮拳。

    鐺!

    他覺得自己打在了一塊鋼鐵上,不禁把腸子都悔青了。

    沈安竟然是高手?

    隨即沈安一拳就把他打彎了腰。

    左勾拳,右勾拳,直拳,擺拳……

    等沈安停手時,潑皮頭領已經跪在了他的身前。

    他張開手,把沾血的手背在潑皮頭領的肩上擦乾淨,然後抬頭看向剩下的潑皮們。

    「跪下。」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沒人搭理。

    「打!」

    折克行第一個衝了上來,叮噹聲中,兩個持刀的潑皮被砍翻在地上,剩下的都往後退。

    「郎君!」

    黃春幾乎是淚流滿面的出現在沈安的身前,那模樣分明就是感動到了極致,恨不能粉身碎骨相報。

    「你的感覺不准。」

    沈安抓住潑皮頭領的頭髮,用力一提,就把他的腦袋提了起來。

    「啊!」

    潑皮頭領的臉仰著,腫大了一圈的臉上全是青紫色。

    他透過腫成一條線的眼簾看到了沈安臉上的溫和微笑,心中大定。

    「某認識那人……你得罪不起的人!」

    「是嗎?」

    沈安漫不經心的看著那些扎堆防禦的潑皮,說道:「誰?哪位郡王?」

    潑皮頭領笑了一下,然後被扯到了痛處,就齜牙咧嘴的道:「你懂的……」

    「啪!」

    沈安一巴掌扇倒他,然後伸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這種羞辱性的動作讓潑皮頭領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腦裡沖,他嘶喊道:「羞辱人算什麼好漢子?有種就弄死某!」

    沈安腳下用了點力,淡淡的道:「老子的邙山軍能去遼人那裡打草谷,能把交趾人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覺著自己比遼人還厲害嗎?」

    那些潑皮才想起了邙山軍這個詞。

    一進汴梁就差點弄出大事來,後來跟著出征,據說殺人無數。若說沈安是魔王,邙山軍就是魔軍。

    不,是鬼軍!

    邙山上全是鬼魂。

    「十息!」

    沈安說道:「十息之內不跪的,某會給他硬漢的待遇。」

    他笑道:「某最喜歡硬骨頭的對手,多半會給予他們尊重,好漢般的尊重。」

    十餘名潑皮跪了八人,剩下的六人站著,昂首挺胸,豪情萬千。

    某就是硬漢!

    什麼尊重?

    難道是……

    汴梁的勾欄瓦舍裡有說書先生,什麼都說,最受歡迎的還是好漢們的日常。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這才是男兒的日子。

    就算是兩幫人鬥毆,輸的一幫子人總是豪情萬千,爭先恐後的承擔後果。

    最後自然是惺惺惜惺惺,勝利的一方會欣賞這種豪氣,然後雙方握手言和,一起去喝酒玩女人。

    所以他們站的格外的筆直,雙拳緊握,面色堅毅,一股不屈服之意瀰漫開來。

    沈安低頭問道:「說吧,那人是誰!」

    潑皮頭領只是搖頭。

    沈安嘆息一聲,說道:「這是何苦來哉!」

    他抬頭問那些站著的潑皮:「你等可知道?」

    那六人齊齊搖頭,唯恐落後一點。

    沈安再問跪著的那幾人:「你等可知道?」

    還是搖頭。

    折克行說道:「安北兄,那邊看來很謹慎,要不動刑吧。」

    沈安微微點頭,然後揉著眼睛說道:「今日太陽小了些,那六人站著擋住了光,讓某的眼睛有些發澀……」

    這是啥意思?

    我們站在裡面,是背光啊!

    光線是被你們自己擋住了,你這話啥意思?

    那六人還在懵逼,沈安吩咐道:「既然站的那麼直,想來不會輕易下跪,那就打斷他們的腿。」

    那六人還在驚駭之中,折克行帶著人就衝了過去。

    「不!」

    一個潑皮尖叫著想跪下,可折克行的速度更快,一腳就揣在他的迎面骨上。

    很清脆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慘叫。

    鄉兵們也衝向了各自的目標,有潑皮眼疾腳快搶先跪下了,可依舊沒用。

    「某跪了……」

    他仰頭無辜的求饒。

    「晚了!」

    鄉兵們都不是好人,善心和仁慈和他們根本不搭邊。

    骨折聲紛紛傳來,慘叫聲是如此的淒厲,外面的人已經被驚動了。

    「去報官!」

    外面有人在驚呼著,潑皮頭領心中暗喜,說道:「此事就此作罷,咱們還算是不打不相識,否則官人一到……此事你再也無法遮掩,你只是個子爵,那些人能弄死你……」

    有鄉兵搬來了圈椅,沈安坐下,雙腳踩在潑皮頭領的臉上,在慘叫聲中問道:「可願說了嗎?」

    潑皮頭領的眼神在閃爍著。

    他覺得自己低估了沈安的殘忍。

    「打開大門!」

    隨著沈安的吩咐,關閉大半的大門完全被打開了,外面那些聞聲趕來的百姓就看到了裡面的情況。

    潑皮頭領覺得這是個蠢招,眾目睽睽之下,沈安應該是不敢動手了。

    「要說就趁早,別矜持……你又不是女人,矜持個什麼勁?」

    沈安伸出手去,有鄉兵送來了馬鞭。

    他起身,突然沒頭沒腦的抽打著。

    馬鞭抽打的聲音清脆,潑皮頭領在地上翻滾慘叫著,沈安緩緩跟上,一鞭鞭抽打過去。

    「太殘忍了!」

    「竟然動私刑。」

    「是沈安!」

    「呀!竟然是他?」

    「他為何要和這些潑皮動手?」

    「怕是有事,咦,官人來了。」

    一隊巡檢司的軍士飛奔而來,作為維護汴梁治安的主力軍,他們的反應速度能讓後世的某些人羞愧難當。

    「住手!」

    在這些軍士的眼中,此刻的酒肆裡就是屠宰場。

    那些被打斷腿的潑皮們在滿地打滾的慘嚎著,那些跪在地上的潑皮們在磕頭,在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而最慘的就是潑皮頭領,沈安在揮鞭抽打著他,就像是在抽打著一匹不聽話的野馬。

    那潑皮頭領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爛了,身上的鞭痕高高腫起,在四處翻滾。

    幾名軍士抽出長刀,怒不可遏的準備制止這場暴行。

    沈安正好覺得有些累,就暫停了一下,回身道:「啥事?」

    軍士喝道:「都打斷手腳了還敢問何事?汴梁何時多了你這個兇徒。報名來。」

    沈安活動著手臂,淡淡的道:「某沈安。」

    巡檢司的軍士馬上就收刀歸鞘,一個軍士拱手道:「見過待詔,此事還請說個來由,不然小人難做。」

    沈安眯眼看著外面的人群,說道:「此事已經和你們無關了。」

    皇城司鐵定得了消息,張八年是會先去稟告還是趕來?

    沈安在猜測著,那軍士肅然道:「如此小人告退。」

    人群中有人喊道:「這是徇私枉法!這是畏懼權貴……」

    沈安循聲看去,卻是個敞胸的大漢,就說道:「哪個褲襠沒關好把你放出來了?」

    那大漢剛想反駁喝罵,被沈安看了一眼,就趕緊縮縮脖子,然後悄然走了。

    潑皮頭領絕望的喊道:「救命……」

    「你喊吧,用力喊!」

    沈安拎著馬鞭走過去,剛舉手,潑皮頭領就尖叫道:「小人錯了,錯了……小人願意說……」

    他真的受不了了,身體上的劇痛讓他備受煎熬,關鍵是巡檢司的人竟然不管此事,那麼後續就自然明了了。

    沈安要把這事兒搞大,讓官家知道,讓那些權貴知道。

    事情一鬧大了,他背後那人可敢伸手救他嗎?

    不敢!

    這才是讓他情緒崩潰的主因。

    他崩潰了,放棄了原先的打算,至少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可沈安卻猙獰的道:「現在想說了?」

    潑皮頭領狂點頭,沈安笑道:「可某卻歇夠了,還想活動活動……」

    皮鞭繼續揮舞,外面的人都看傻眼了。

    「那人都說招了,沈安竟然還要打?」

    「還說什麼歇夠了,太殘忍了。」

    「就沒見過這等理由,果真是不負魔王之名。」

    「……」

    張八年來了。

    但那張骷髏臉出現時,門外的人散了一半,幾個孩子都被嚇哭了,然後被大人抱著跑。

    他被人簇擁著進了酒肆,正好潑皮頭領交代了。

    「是周行,是他……」

    沈安回頭,正好張八年進來,他就問道:「周行是誰?」

    張八年淡淡的道:「周行的祖父乃是當年太宗皇帝的身邊人,你怎麼得罪他了?」

    沈安破口大罵道:「得罪個屁!某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張八年默然道:「此事你不可妄為,這些潑皮交給你處置,至於周行,你可彈劾他就是了。」

    張八年竟然不管?

    沈安心中一喜,說道:「好說好說。」

    他心中冷笑著,彈劾?

    彈劾有用還要棍子來作甚?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6
第419章 沈安,你膽大妄為

    大宋的律法承前啟後,修修補補,還算是齊備。

    普通人的糾紛或是案子,自然是要按照律法來處置,但很有大的隨機性,得看審案官員的節操和智商。

    但權貴卻不包含在內。

    權貴犯事了,小事沒事,大事的話,會直接捅到官家那裡去,讓他親自處置。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一些問題了。

    一般情況下,對權貴的處置都是輕打輕放,最大的懲罰就是冷落,讓你漸漸沒落下去。

    許多人覺得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了,對權貴來說就是莫大的打擊。

    「這事沒完!」

    張八年才剛走,沈安就吩咐道:「去盯著周行家,盯死了。」

    前腳答應去彈劾周行,轉眼就準備動手,沈安表現出來的節操讓潑皮頭領懊悔不已。

    早知道沈安是這等人,他哪裡敢自告奮勇的來威懾啊!

    「……那邊的管事找到小人,讓小人盯著那些傳話的人,必要時收拾幾個,震懾一番……小人想著事不大,就答應了……」

    潑皮頭領真的後悔了,所以態度很誠懇,甚至還說了那管事喜歡去哪家青樓,喜歡哪個女人等等私密事。

    ……

    周行四十餘歲,身材魁梧,看著不怒自威。

    他坐在上首,看著自己的兒子周文說道:「附學太學之事是沈安的敗筆,他得罪了汴梁的許多權貴,這些權貴……比如說咱們家,平日裡看著不打眼,可一旦要對誰動手,那就會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間……沈安就是如此。」

    周文眼中多了歡喜,說道:「爹爹,此次沒能中舉,孩兒被那些人嘲笑了許久,等下次……」

    下次什麼的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就算是僥倖過了發解試,全國大才雲集的省試在前,周文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可沈安斷絕了他們附學太學的路,讓大家少了一個渠道,原先吹噓自己是大才的權貴子弟們愕然發現不對勁了。

    去參加開封府的發解試?

    臥槽!

    那難度高的讓人頭皮發麻。

    去了就是受辱。

    而太學名額多,人數少,好歹希望大些。

    可這個希望現在沒了。

    就在那些權貴自信滿滿想坑一把沈安時,沒了。

    都特麼的沒了!

    最痛恨沈安的大抵就是那些有些希望的權貴子弟,他們通過中舉來尋求改變家族的路被堵死了。

    咱們這仇結大了啊!

    「那些人許諾,只要能讓沈安此次灰頭土臉,以後你的仕途就不會有半點阻礙,你明白這有多難得嗎?」

    周文訝然道:「竟然不是真的殺沈安嗎?」

    他有些遺憾。

    年輕人總是覺得這個世界無法阻攔自己,任何事物都是自己的墊腳石。

    我生而有用,獨一無二!

    周行微笑道:「懸賞之事只是個噱頭罷了,嚇唬他的。沈安才將立功,此時對他下手,那是瘋子才會幹的事。他不是傻子,肯定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咱們嚇唬他,他可以充英雄裝好漢,大家各取所需。」

    周文有些不解的道:「可他派人來查了,還懸賞兩千貫要消息,爹爹,要是被他知道了是咱們家干的,會不會有麻煩?」

    周行笑了起來,說道:「他這是虛張聲勢罷了,就是為父剛才說的裝硬漢。」

    他見慣了那些虛張聲勢,弄虛作假,所以告誡道:「這世間不怕死的人壓根就沒有,生死之間就能讓人原形畢露……」

    他的目光轉向門外,沉聲道:「進來!」

    他的祖父是太宗皇帝身邊的侍衛頭領,忠心耿耿,所以也得了豐厚的報酬,蔭及子孫,讓子孫成為了權貴中的一員,成為了人上人。

    他從小練武,家傳淵博,耳聰目明……

    門外出現一個下人。

    「阿郎,沈安拿住了那伙潑皮……」

    周行霍然起身,問道:「那潑皮頭領呢?」

    下人抬頭,有些後怕的道:「被拿下了,沈安在當眾抽打他。」

    周文問道:「巡檢司的人沒管?」

    「沒管。張八年來了,也走了。」

    周行的眸子一冷,笑道:「罷了,不必管。」

    下人敬佩的看著自家主人,覺得這等大將風度果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果然是大將的子孫啊!

    到了傍晚時,因為大相國寺外面有雜耍,據說那位趙娘子會出來獻藝,引得府中人心浮動。

    按理府中最多只有幾個管事能出去看雜耍,所以大家雖然心動,卻也死心了。

    可稍後傳來消息,阿郎說了,不當值的都去。

    於是府中的下人歡欣鼓舞,周行被人念叨了多次,都是好話。

    好人吶!

    下人們蜂擁出府,稍後天黑,整個周府裡少有燈火,陷入了寂靜之中。

    「走!」

    周行出現了,他的身後跟著五人,悄然從後面溜了出去。

    一行人沿著陰暗處緩緩而行,周行此刻走在中間,不時回身看一眼。

    一行人平安到了景福坊,繞過了遼國使館,走進了一條小巷裡。

    小巷幽深,隱約能聽到裡面有男女的嬉笑聲。

    這裡就是暗娼的聚集地,也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到了這裡,周行鬆了一口氣,說道:「沈安只是想動老夫,大郎他們在家裡倒是無事。」

    前面的大漢說道:「阿郎,其實咱們沒必要怕他……」

    「誰怕他了?」

    周行冷笑道:「那潑皮既然被抓,定然會說是老夫指使的,等沈安上門質問時,老夫卻不在家,他會如何?」

    「等,下次再來。」

    「沒錯。」

    周行眯眼看著前方,自信的道:「稍後事情爆出來,那些權貴就該出手了,這便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他們一起出手,別說是沈安,韓琦也得被壓住。所以擔心什麼?此處不打眼,住一陣子也算是修身養性……誰?」

    前方突然大亮,幾個燈籠照著,讓周行不禁伸手擋在眼前,皺眉說道:「看看是誰。」

    「是誰?」

    一個大漢迎了上去問話。

    那些燈籠被提起來了一些,光明降臨……

    當先一人笑吟吟的,拱手道:「可是周公嗎?」

    周行四十多歲,在此時被稱為公再正常不過了,就如同後世稱呼某大叔一樣。

    光線映襯下,周行強笑道:「正是周某,你是……」

    沈安笑了笑,周行猛地回身就跑。

    「這反應很厲害。」

    沈安拍拍手,周行愕然聽到前方傳來了腳步聲。

    光線迅速朝著這邊移動,十餘個鄉兵出現了。

    黃春反手摸著自己的背部,獰笑道:「周行……你往哪跑!」

    周行評估了一下這邊的實力,然後轉身,向著沈安那邊走去。

    兩頭大放光明,中間的周行面色明暗不定。

    「你想做什麼?」

    他質問道:「這裡是汴梁,你想做什麼?」

    他在沈安的身前五步停下,大聲的喊道:「沈安,你想做什麼?」

    「……啊……」

    邊上傳來了一個類似於詠歎調的喊聲,還是女聲。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那女聲尖利,壓住了周行的聲音,讓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往常很是自傲的低沉嗓門。

    只要大聲喊話,沈安就會投鼠忌器。

    他看向了沈安,臉上終於多了不安,「此事……周某並未動手。」

    到了此時,他依舊是強硬的態度。

    他是權貴,大夥兒鬧矛盾沒關係,但是動手又另當別論。

    他很自信,所以在沈安和折克行走過來時還在微笑。

    「我們可以商議……比如說賠你些錢……」

    噗!

    沈安一拳封住了他的右眼,周行奮力回擊。

    鐺!

    周行一拳打在沈安的胸口上,自覺能讓他趴下,可手上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禁慘哼一聲。

    這特麼哪是人的骨頭啊!

    這是什麼,是鋼鐵吧?

    鋼筋鐵骨?

    這個念頭還在周行的腦海中盤旋著,沈安一膝就頂在他的小腹上。就在他彎腰時,一記下勾拳悶在他的下巴上。

    噗!

    周行的身體被這一拳打的站直了,然後血水從張開的嘴裡噴了出來。

    燈火下,那些血水色澤豔紅,飛濺了出去。

    模糊的視線中,周行彷彿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被權貴們忌憚的人!

    那張陰森森的臉讓人一見難忘。

    救星來了!

    周行慘叫一聲,隔壁依舊在尖聲唱歌。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住手!」

    張八年沉聲喝道,然後帶著人大步走來。

    呯!

    周行的希望被沈安一拳打掉了。

    這一拳直接打斷了他的鼻樑骨,鼻血狂噴中,他看到了張八年的臉變得鐵青。

    呯!

    又一拳,這一拳打在了周行的印堂上。

    人的重心很難解釋,但印堂挨了一拳後,哪怕是經常操練的周行也轟然倒地。

    沈安抬起右腳,滿臉猙獰的踩了下去。

    「放肆!」

    張八年的身體驟然加速,然後伸手去抓沈安後領。

    邊上的折克行揮拳。張八年臨時變招,變爪為掌,重重的砍向折克行的手腕。

    可折克行卻揮拳依舊,這一拳沒什麼花招,就是直來直往。

    但一股慘烈的氣息卻籠罩住了張八年。

    這就是沙場的招數,壓根沒想著防禦,傾力一擊,不是你死就是老子活!

    張八年的身手超好,但面對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沒轍,只得全力避開。

    他剛站穩,就喝道:「沈安,你敢!」

    咔嚓!

    沈安一腳踩下去,周行不敢相信的坐了起來,然後看著變形的小腿,眼珠子都瞪圓了。

    「啊……」

    他重重的倒下去,抱著那隻腿在嚎叫。

    什麼好漢,現在原形畢露。

    張八年怒道:「沈安,你這是膽大妄為!」

    沈安猛地回身,眼睛瞪大,怒道:「他懸賞時是什麼?難道是膽小如鼠嗎?」

    張八年的眸子閃爍著。

    懸賞的事兒瞞不過他,可這種類似於惡作劇般的舉動他不想管,官家聽聞了也不想管。

    可現在沈安卻發飆了。

    「憑什麼?」

    ……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6
第420章 藥丸

    人的秉性脾氣千奇百怪,但大抵的規則是要遵守的。

    而規矩分為明規矩和暗規矩。

    明著的規矩,比如說律法。

    而暗規矩,比如說各種潛規則。

    權貴之間的爭鬥大多在手下之間的碰撞來完成。

    比如說那群潑皮,張八年就按照潛規則交給沈安處置。

    他以為這事兒就算是完了,以後沈安尋機讓周行吃幾次暗虧,丟幾次臉完事。

    可他沒想到的是,沈安壓根就不認這個所謂的潛規則。

    「他們能動手,老子為何不能?難道他們得了陛下的特赦?」

    沈安憤怒的就像是一頭獅子,咆哮著:「這些權貴都特麼是蛀蟲,是米蟲,趴在大宋的身上吸血,人人都怕他們,可老子不怕!」

    他的眼珠子都紅了,怒吼道:「今日老子就想告訴那些狗屁的權貴,誰特麼敢弄老子,那就最好弄死。弄不死……老子就弄死他!」

    張八年悚然而驚。

    他看著咆哮的沈安,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按照他的理解,沈安現在已經在上升的通道里快步行走,此時最該做的就是融合進來。

    「你該和那些權貴融合,和那些高官融合……這是每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共有的想法,並遵照而行。你為了什麼?」

    張八年真的不理解沈安的所作所為。

    「你這是在自蕁麻煩,那些權貴會成為你的對手,會在以後給你使絆子,你不怕嗎?」

    沈安昂首看著前方,冷冷的道:「那些權貴就像是蛆蟲,還食腐。融合?某會忍不住噁心。至於下絆子,沈某走的是正道,陽光大道,那些陰私手段在陽光下將會無所遁形,若是有,那便來,千萬別客氣……因為沈某的反擊將會讓他們膽寒。」

    「啊……」

    慘叫的周行為這話做出了最佳備註。

    沈安微微頷首,說道:「此事沈某做了,並未後悔,官家若是怪罪,沈某願意承擔。」

    他回身道:「我們走。」

    他毫不猶豫的從周行的身邊走過,周行的慘叫暫停了一瞬,害怕的手腳並用的往邊上爬。

    這就是沈某的反擊,可凌厲嗎?

    沈安打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遠去,也帶走了大部分光線。

    周行喘息道:「張都知,老夫……求官家做主……啊……」

    骨折的痛苦真的很煎熬,周行又是身嬌體貴之輩,所以慘叫聲格外的滲人。

    張八年看了他的小腿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周行的小腿腿骨變形的幾乎成了九十度,在沒有鋼釘鋼板定位輔助的情況下,周行的後半輩子鐵定是要和枴杖為伴了。

    他回身往外走,看著前方的幽暗,說道:「沈安才立功……開國子不夠酬功……」

    這聲音低微,只有他自己聽到。

    邊上的女人還在唱著:「……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就在這歌聲中,周行掙紮著喊道:「救命……」

    他帶來的人都躺下了,此刻他必須要自救,否則他的小腿估摸著就廢掉了。

    「喲!這不是周公嗎?」

    微光再現,那腳步聲就像是戰鼓,一聲聲敲打著周行的心臟。

    他眯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幾個蒙面人。

    這幾個蒙面人的模樣很是可笑,可他們眼中的猙獰卻讓人心驚。

    周行惶然道;「某是周行,你們要做什麼?想作死嗎?某在汴梁能呼風喚雨,能……」

    那些蒙面人背著手,此刻緩緩把手拿到身前,手中的木棍粗大,讓周行想起了木驢刑罰。

    「你們要做什麼?救命……救命啊!」

    幾個蒙面人揮舞著大棍抽打著,等他們氣喘吁吁,就像是剛那個啥一樣的停住了時,周行的另一條腿也變成了廢品。

    慘叫聲中,一個蒙面人低聲道:「沈安說打斷三條腿,可現在他已經斷了兩條腿,第三條是什麼?」

    一個蒙面人輕笑一聲,說道:「中間那條……用腳踩……」

    說話間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伸手進了蒙面巾裡摸了摸臉上的青腫,苦笑道:「咱們雖然逃過一劫,可沈安說了,若是不打斷周行的三條腿,回頭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弄死咱們。」

    這幾人就是那幾個僥倖沒被打斷腿的潑皮,他們以為自己很幸運,可現在卻麻爪了。

    「周行可是權貴,若是打斷了他那條腿,怕是會發狂。」

    「誰知道是咱們弄的?」

    「不弄的話,回頭那魔王會報復咱們,是弄周行還是被那魔王弄?」

    「當然是弄周行。」

    「那就動手吧。」

    幾個蒙面人走過去,眼中流露出來的信息讓周行不禁絕望了。

    「救命……」

    沒人吭聲。

    這裡是暗娼聚居地,這些人深諳煩惱皆因強出頭的道理,連牆頭上都看不到人。

    兩個潑皮控制住了周行的雙臂,另一個潑皮高高抬腿……

    「不……」

    ……

    「最好是沒藏訛龐謀逆成功,他是叛逆,西夏內部就會處處烽煙,多好啊!朕就想看到這些,但沈安又說李諒祚怕是不簡單,還什麼……和自己的表嫂偷情……那小子說的和真的似的,讓朕笑了許久……」

    趙禎在吃鹵豬耳朵。

    豬耳朵脆生,再來一口好酒,口腔裡的味蕾就來個小爆炸,滿足的不得了。

    曹皇后坐在邊上給他斟酒,她左手挽著袖子,右手執壺,酒水傾倒出一條水線,發出汩汩的聲音。

    她輕笑道:「李諒祚年幼呢!」

    「但他是正統。」

    趙禎拿起酒杯,緩緩道:「莫要小看了這個正統,朕當初舉步維艱,那些臣子為何要出手相助?這便是正統。」

    大宋的母雞會打鳴,也就是牝雞司晨。最厲害的一個就是真宗的皇后劉娥。

    這位劉皇后堪稱是武則天第二,手段了得,真宗一駕崩,大宋就落入了她的手中,幾番出手,大局已然在握。

    那時候有人上書,建議劉娥行武後之事,也就是改朝換代。

    提這個建議的還不止一人。

    那時候的趙禎在幹什麼?

    他在瑟瑟發抖。

    幸而老趙家算是正統,劉娥思慮再三也沒敢謀逆。但直至死之前,劉娥都緊緊的握著權柄,沒給趙禎一絲機會。

    想起來真是讓人惆悵憤怒啊!

    是這個女人讓朕的生母湮滅不聞。

    是這個女人壓著朕不得動彈。

    趙禎心中湧起一絲恨意,隨即漸漸消散。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他能如何?難道要鞭屍?

    他看了曹皇后一眼,心中在想著這個女人的手段。

    她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劉娥?

    「正統?」

    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的曹皇后笑道:「那就好,有這個正統在,那些亂臣賊子就不敢動手……」

    趙禎在盯著她的眼睛看,然後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他突然覺得一股噁心襲來,就放下酒杯,用力的拍打著胸口。

    曹皇后趕緊起身過來幫他拍背。

    「咳咳咳!」

    趙禎的面色潮紅,喘息聲中帶著痰音。

    陳忠珩拿了溫水來,趙禎喘息著道;「拿一丸藥來。」

    曹皇后的眼中多了憂色,說道:「官家,那藥……當年沈安不是說……」

    毒藥兩個字她終究沒能說出來。

    趙禎接過一小顆淡紅色的藥丸,他的眸色複雜,進來的張八年見到後也是為之一怔。

    藥丸進口,趙禎喘息了幾下,說道:「調養罷了,無礙!」

    他抬頭見了張八年,就問道:「可是有事?」

    張八年原先準備的言辭全部作廢,他斟酌了一下,「官家,背後懸賞一千貫的那人找到了……」

    「是誰?」

    趙禎緩緩抬頭,氣色的虛弱誰都看得到。

    官家漸漸老去了……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這個念頭,曹皇后的眼中更是多了哀傷之色。

    張八年說道:「是周行。」

    「是他?」

    趙禎面色微冷,說道:「吃飽撐的!申飭。」

    他還在想著和平解決此事,張八年冷冷的道:「官家,沈安動手了,周行被打斷了一條腿。」

    他想起了沈安在那巷子裡的猙獰以及那些咆哮,依舊不適應。

    他監控汴梁多年,從未見過這等肆無忌憚的年輕人,不,不只是肆無忌憚,簡直就是瘋狂。

    曹皇后驚呼道:「太大膽了,他竟然敢打斷周行的腿,官家,明日會有麻煩,那些權貴不會輕饒了他。」

    眾人都在震驚於沈安的大膽,趙禎定定的看著虛空,突然就笑了起來。

    笑聲很輕微,但還是引得眾人矚目。

    這時候你還笑個啥?

    那沈安闖下大禍了啊!

    曹皇后想起他剛吃的藥丸,不禁心急了,「快去叫了御醫來!快去!」

    「叫什麼御醫?」

    趙禎停住了笑聲,說道:「此事……等明日看……」

    他擺擺手,張八年等人告退。

    曹皇后覺得這個官家怕是腦子出了問題,「官家,要是鬧起來……那些權貴去圍攻沈家,那沈安又是個膽大的,哪怕有邙山軍在手,可那一百人哪能敵得過權貴們的侍衛……」

    要是沈安被弄成殘廢,趙禎會發怒吧?

    她覺得應當會。

    趙禎留戀的看了那盤鹵豬耳朵一眼,起身道:「等著看吧。朕不知那些權貴會如何……他們的祖輩都是功臣,許多還是武將世家……」

    他走了出去,曹皇后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夜空清朗,繁星點點。

    「天地至大,朕在此刻卻覺得渺小……」

    這是一個漸漸在走向衰弱的帝王,此刻就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從身體到精神……

    「朕想看看那些權貴的舉動,沈安問……卵子呢?朕想看看他們的卵子可還在……」

    官家竟然說出了這等粗俗的話?

    曹皇后目瞪口呆,卻心中歡喜。

    她是武將世家出身,小時候記得家裡的長輩就喜歡粗俗的叫罵,只是隨著富貴的日子漸漸綿長,那些粗俗都沒了,變成了溫文爾雅……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6
第421章 弄死他

    沈安回到家中,發現趙仲鍼竟然在大門外等候,心中就是一暖,卻喝道:「都什麼時辰了?不回家來這裡作甚?」

    趙仲鍼的眼中多了光彩,然後滿不在乎的道:「某隻是在家裡無趣,就出來走走。剛還和果果說話來著……」

    果果現在很喜歡說話,而且問題超多,沈安幾乎難以招架。

    於是王雱、蘇軾等大才,包括折克行這等武人都被用上了,各種回答,讓果果的疑惑全能解開。

    這是大宋最豪華的導師團隊,哪怕是未來的太子也得不到這等待遇。

    沈安嗯了一聲,眼中殘留的暴戾漸漸消散。

    「哥哥!」

    果果出來了,邊上卻是王雱。

    王雱很是淡定的道:「家父今晚喝多了,某不想和他辯駁,所以出來轉轉。」

    王安石會喝多嗎?

    不可能!

    老王是個固執的人,在他的眼中只有理想,為了實現自己振興大宋的理想,其它的物慾都不是問題。

    若是能讓他改革大宋,他甚至願意過苦行僧般的日子。

    這樣的人怎會喝多了?

    而且王雱竟然穿著黑色的衣服……

    這小子喜歡臭美,黑色、灰色這些暗色系的服飾不得他的喜歡……

    沈安摸摸妹妹的頭頂,低聲問她晚飯可吃飽了什麼的。

    「吃飽了。」

    有那麼多人可以回答自己的問題,讓果果很是快活。

    「詩詞之道首在悟性,某看果果的悟性就極好,比仲鍼的好,比遵道的好的太多……」

    說話間,蘇軾負手而出,看著風度翩翩。

    好吧,這貨竟然也在這裡。

    「都知道了?」

    沈安讓陳大娘帶果果去歇息,然後大家一起去了書房。

    沈安坐下後就被催促著說結果。

    「周行被打斷了一條腿。」

    王雱打開摺扇搧動了幾下,說道:「如此……雖然會有些紛爭,不過還能掌控。」

    趙仲鍼也點點頭,「畢竟是他懸賞在前,打斷一條腿不算是什麼。」

    蘇軾灑脫的道:「太輕了些,若是某,定然還要打斷他的另一條腿。」

    趙仲鍼和王雱相對一視,說道:「太殘忍了。」

    沈安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趙仲鍼和王雱剛才的相對一視分明就是默契滿滿。

    這兩個小子什麼時候開始聯手了?

    一個腹黑,一個陰險……滿肚子陰謀詭計……

    這兩個小子一旦聯手,以後會是啥場面?

    臥槽!

    沈安覺得自己怕是造孽了,造孽造大了。

    他眨巴著眼睛,蘇軾還在叫囂:「只要不弄死就成,打斷他的兩條腿,讓他以後只能被人背著出來……」

    趙仲鍼一臉正色道:「子瞻兄,我等年少力弱……你看著膀大腰圓,英姿勃發……」

    王雱的眼中有奸詐之色閃過,也是一臉誠懇的道:「子瞻兄慷慨激昂,讓我輩羨煞……若是……小弟願意幫忙……遞個棍子什麼的……」

    蘇軾猶豫了一下,趙仲鍼嘆道:「可恨那人竟然只是斷了條腿,想來正在得意洋洋……」

    蘇軾被這兩小子一蠱惑,喊道:「拿酒來!」

    沈安嘆息一聲,問道:「你要作甚?」

    蘇軾豪氣干雲的道:「且等某去打斷那周行的第二條腿!」

    沈安問道:「怎麼打?」

    蘇軾被兩小子架秧子般的弄暈了,此刻一想就愕然道:「那周行定然回家了,怎麼弄?」

    這廝被人忽悠了還不自知,想到以後他在政壇上一系列拙劣的表演,沈安不禁微微搖頭。

    但這人極為豁達,並且堅持己見,堪稱是鬥士級別的悍將。若是能納入囊中,以後自然就是衝鋒陷陣的猛將之一。

    王雱微微一笑,正準備說話,沈安說道:「不必去了。」

    兩小子被沈安瞪了一眼,才訕訕的告退。

    蘇軾覺得自己怕是被那兩小子給忽悠了,但他是不肯認錯的,只是說些很遺憾,竟然沒辦法去弄死周行這類的話,也準備回去了。

    剛出書房,就見趙仲鍼和王雱跑了回來。

    「安北兄,剛才有人說那周行被打斷了三條腿,什麼意思?」

    兩小子雖然腹黑奸猾,可這等人體構造的隱晦表達方式卻是不懂的。

    蘇軾一怔,然後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笑聲很大,趙仲鍼乾咳道:「果果怕是要睡了。」

    你大把年紀好意思吵醒果果嗎?

    蘇軾有了這兩個對頭,以後的日子怕是會不好過啊!

    沈安心中嘆息,就像是剛知道般的說道:「竟然還有這事?」

    王雱一直在看著沈安,想找到破綻。

    可沈安兩世為人,若是存心想隱瞞什麼,豈是他能看得出來的?

    蘇軾止住笑聲,趙仲鍼好奇,就低聲問他,等得了第三條腿的答案後,不禁雙腿一夾,下意識的看看左右。

    蘇軾嘆道:「安北,下手太狠了,特別是……廢掉了呀!」

    沈安一臉無辜的道:「某當時就打斷了他一條腿,後面和某沒關係啊!」

    「那會是誰?」

    「某不知……誰知道周行有什麼仇家。」

    關我屁事啊!

    王雱的面色一變,問道:「那些權貴可會動手?」

    趙仲鍼剛想到這個,他看著夜空,覺得處處都是殺機。

    「可能會。既然周行是被選出來動手之人,那些權貴們定然要為他報仇,否則以後……以後事情就不好辦了。」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啊!

    這個道理沈安也懂。

    蘇軾後知後覺的道:「他們敢動手?」

    趙仲鍼冷冷的道:「若是能齊心協力,那他們就敢。」

    權貴們聚力後,那股力量連趙禎都不敢輕視。

    所以一旦他們來報復,只要不死人,這事兒估摸著就會被壓下去。

    沈安不知道趙禎在看著這齣戲,但他卻很是淡定的道:「那群沒卵的貨色不敢。」

    戰略上藐視對手,但戰術上要重視對手。

    鄉兵們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安就坐在正堂裡。

    正堂裡就點了一支蠟燭,外面的風不時吹進來,燭光搖曳,照的人的臉晦暗不明。

    趙仲鍼並未緊張,他握著一把菜刀,神經質的揮舞了幾下。

    王雱的精神不大好,他拿著摺扇在輕輕搧動著,面色微白。

    他在想那個女人……

    該死的!

    我不該想她!

    她不值當我想她!

    他覺得自己能成功把左珍忘掉,但那張不算是美麗的臉卻在腦海裡不停的出現。

    他覺得有些煩躁,就拉扯了一下胸襟。

    咚!

    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像是有人跺腳,又像是有人捶門。

    正在打瞌睡的蘇軾猛地抬頭,啊了一聲問道:「來了?」

    他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長劍,就霍然起身。

    「坐下。」

    沈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別擔心這個,若是想,某現在就能讓汴梁城變成戰亂之地!」

    蘇軾打個哈欠,心大的問道:「這辦不到吧?」

    沈安笑了笑,眼中有利芒閃過,「邙山軍操練了這麼久,他們能潛伏、刺殺、散播謠言、殺人放火、以一當十……某隻要讓他們在城中點火,同時派人去刺殺重臣,巡檢司就無暇分身。」

    趙仲鍼打個寒顫,說道:「官家不會如此……」

    他覺得趙禎不會動沈安,很堅定的想法。

    可沈安卻是來自於後世,對帝王這種生物抱著極高的警惕。從涉足朝堂開始,他就在準備著各種預案。

    若是趙禎想對付他,那估摸著汴梁城得毀了。

    你可敢嗎?

    沈安有個庫房,任何人都不給進去。

    那裡有沈安的最後退路。

    他想起了裡面的那些陶罐炸彈,以及那條通往街對面那戶人家的地道,不禁就笑了。

    老子可不是善茬!

    不管誰想對付我,都得做好崩掉門牙的準備。

    蘇軾一怔,然後大大咧咧的道:「安北放心好了,若是如此,某去朝中質問官家。」

    這廝……真的是心大啊!

    沈安這話近乎於謀反,可蘇軾卻依舊不在意。

    這等人就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當兄弟。

    就是不能做政治盟友。

    沈安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暖:罷了,以後哥罩著你。

    一陣腳步聲傳來,很輕微,還有一個鼻子哼叫的聲音。

    沈安的眼中多了厲色,說道:「來了。」

    嚴寶玉單手拎著一個黑衣人進來了。

    黑衣人被捆了個結實,嘴也被堵住了。

    這人見到沈安後,眼中多了歡喜,掙扎的越發的激烈了。

    嚴寶玉單手拎著他很是輕鬆,說道:「郎君,方才這人從後院翻了進來,正好被兄弟們守個正著,花花也沒叫喚,就是後來咬斷了他的跟腱……」

    沈安看了這人的腳後跟一眼,果然是血跡斑斑。

    王雱冷冷的道:「拷打要口供。」

    「弄死他!」

    趙仲鍼的話讓蘇軾不禁一驚,說道:「小小年紀,何其狠辣。」

    沈安說道:「你們不懂,他們選擇在夜間來,就是不想見光,大家來一次暗戰……」

    這就是權貴們的手段。

    他們不敢弄死沈安,但卻敢點把火,或是打斷下人的腿,甚至是打斷沈安的腿。

    沈安的眼中多了殺機,「弄死他!」

    「嗚嗚嗚……」

    這人的瞳孔幾乎縮小成了一點,驚恐的掙紮著。

    嚴寶玉伸手捏住他的咽喉,略一發力,眾人就聽到了噗的一聲。

    那眼中的神彩漸漸消散,王雱的眼中卻多了興奮之色,說道:「可還有人敢進來?」

    沈安交代道:「把屍骸吊在牆外,老子今晚要看看他們有多少人命來填!」

    蘇軾有些緊張,他雖然性格豪邁,可殺人卻是第一次看到,而且是近距離殺人。

    只是捏一下,讓他想起了捏核桃。

    可這是人命啊!

    他的咽喉湧動了一下,心中慌亂,看向了沈安。

    沈安正看著外面的夜空,目光冰冷。

    「今夜老子要讓那些人膽寒!」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6
第422章 送給張八年的禮物

    汴梁是一座不夜城,許多生意都是徹夜經營,熱鬧非凡。

    古人云:人生苦短,秉燭夜遊。這是對生命的敬畏和焦慮。他們焦慮生命的不斷逝去,而生命中的美好卻比比皆是,看不夠,也享受不夠,所以才要秉燭夜遊。

    但秉燭兩字就道盡了那時候的冷清。

    夜間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街坊鄰居的夢囈。

    這種夜遊游什麼?

    大抵也只是游心情罷了。

    可大宋卻不一樣,無需你拿著蠟燭。

    那些燈火輝煌處人影幢幢,叫賣聲,喝多了的叫罵聲,女人的嬌嗔……

    這就是大宋。

    這就是汴梁!

    可榆林巷卻不同。

    這裡不是夜市,所以夜間很安靜。

    巷子裡,幾個黑影靜靜的站著。

    沈家的牆頭上突然多了個什麼東西,幾個黑影屏住呼吸,然後往牆邊靠去。

    一個人形的東西僵硬的從牆頭翻出來,然後重重的墜了下去。

    這個蠢貨,竟然這麼跳下來,聲音很大的你不知道?

    要是驚動了沈家,這條巷子馬上就會變得不安全了。

    可那人形的黑影最終卻沒落地,就懸掛在半空之中,還在來回擺盪著。

    這是人!

    一股子涼意從幾個黑影的脊背處升起,瞬間走遍全身……

    他沒有一點掙扎和聲音,這是……

    被弄死了?!

    幾個黑影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結局,他們悄然聚在一起。

    「陳立被弄死了,沈安下了狠手……」

    「還弄不弄?」

    「沈家早有準備……那些鄉兵……那些鄉兵好像沒出城。」

    「是誰說那些鄉兵不堪一擊的?」

    「誰知道,是那些郎君們,咱們哪敢說話……」

    「怎麼辦?」

    「撤!」

    「好!」

    幾個黑影悄然回身,然後潛入了夜色之中。

    幾個鄉兵突然從他們身邊的牆頭摸了上來,然後帶頭的指指下面,分配了目標。

    一個黑影無意中抬頭,就看到了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鄉兵正在往下撲,就厲聲道:「救……」

    鄉兵重重的撲了下來,半空中就擰斷了他的脖子,把那個命字扼斷在了咽喉之中。

    幾個鄉兵各自撲擊了自己的目標,榆林巷裡稍後就重新安靜了下來,只是有兩家人養的狗在狂吠。

    榆林巷外,皇城司的兩個密探在等候著。

    他們是官方身份,自然不擔心安全,所以大大咧咧的站在光亮處,手中拎著炸鵪鶉在啃。

    「那些人會不會縱火?」

    「天知道,不過沈家今夜有鄉兵在,想來就算是被縱火也能滅了。」

    兩個密探在外面蹲了兩個時辰,直至夜露打濕了身上的衣裳,這才從打盹狀態醒來。

    「咦!他們還沒出來?」

    「不知道,剛才迷迷糊糊的,不過他們若是出來肯定有動靜。」

    一個密探起身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覺得身後像是有個人似的,就緩緩回頭……

    就在他的身側,此刻一個黑衣人靜靜的站著。

    這個黑衣人的雙眸黯淡,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

    這些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人的腦袋竟然是垂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啊……」

    人在驟然遇到恐懼之事時的第一反應是啥?

    這兩個密探的都是猛地蹦跳了起來,彈跳高度大抵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次做到。

    此刻晨光熹微,微光中,五個黑衣人靜靜的靠在牆上,默不作聲。

    他們的肌膚慘白,雙眸無神,三個腦袋垂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個往後倒,只能看到脖頸;最後一個的腦袋垂落在胸前,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

    「這是給張八年的賀禮!」

    沈安在吃早餐,內容是一大碗湯餅。

    蘇軾一夜未睡依舊精神抖索,他喝了一口麵湯,身體一個激靈,問道:「安北,張八年招惹你了?」

    沈安看了一眼在嘀咕的兩個小子,說道:「張八年早知道周行的事,可他並未管,某估摸著他都沒稟告給官家,這是在坐視……他的目的是什麼?」

    正在和趙仲鍼低聲說話的王雱抬頭道:「安北兄,張八年定然是對權貴也沒好感,然後想看著咱們和權貴兩敗俱傷!」

    這個咱們讓沈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後說道:「少年人少擺弄陰謀詭計,會短命。」

    王雱歷史上就是個短命鬼,滿肚子陰謀詭計都帶進了墳墓裡,連媳婦都被老王勸著改嫁。

    王雱撇撇嘴說道:「安北兄只管說說某說的可對。」

    沈安沒好氣的道:「對了大半。張八年的動機不會是什麼坐看兩敗俱傷,只是想看看那些權貴的本事,順帶想看看某的性子,如今他該知道了吧……」

    趙仲鍼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猙獰。

    張八年,你這個蠢貨,竟然覺得沈安會忍耐嗎?

    ……

    兩個密探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回到了皇城司,找到了剛起床的張八年。

    張八年正在穿衣,長袍穿上看不出貼身,空蕩蕩的,彷彿裡面只是空氣,而不是肉體。

    「說話。」

    他繫上腰帶,緩緩回身。

    「都知,昨夜去榆林巷的那些人……都……都死了。小人在那裡打了個盹……」

    兩個密探低頭請罪。

    張八年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走出房間,門外有人等候。

    「都知,早飯有湯餅和羊肉饅頭……」

    作為皇城司的老大,張八年擁有許多資源,比如說飲食上的。

    他站在台階下,幽幽的道:「這二人……每人二十鞭。」

    裡面跟出來的兩個密探聞言大喜,急忙跪下道:「多謝都知手下留情。」

    張八年搖搖頭道:「早飯不吃了,某此刻進宮……」

    他抬頭看一眼漸漸明亮的東方,冷冷的道:「下手太狠了些,比皇城司還狠。」

    他一路進了宮中,此刻趙禎正在和宰輔們議事,所以得等通報。

    說不說?

    張八年只是想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

    某是官家的人,沒必要為別人遮掩什麼!

    進了殿內,行禮,趙禎問道:「何事?」

    除非是大事,否則張八年不會來打擾朝會。

    張八年說道:「陛下,昨夜有人趁夜對沈安家下手……」

    趙禎的面上多了鐵青,「沈家如何?」

    他沒問是誰下的手,這個很微妙。

    張八年說道:「沈家如何不得而知,不過那些動手的人都死了。一個被吊在沈家牆外,五個被折斷了脖頸,丟在皇城司密探的身邊……臣失職了。」

    被人把屍骸放在身邊都沒反應,那兩個密探堪稱是豬。而這兩頭豬的直接領導就是張八年,所以他必須要請罪。

    可沈安下手之狠,讓人心驚。

    韓琦覺得這事兒真是夠詭異的,但曾公亮馬上要回京了,他此刻不想去管這些陰私之事。

    趙禎的面色漸漸平緩,說道:「沈安……此次西南大敗交趾立功不少,不過年輕人總是雀躍了些,讓他在家歇息幾日吧。」

    功勞?

    眾人想起上次御史被當街圍毆的事兒,頓時就是一個寒顫。

    沈安動手之前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吧?

    官家看似生氣,心中估摸著頗為愜意,只是那些權貴要懵逼惱怒了。

    ……

    消息放出去後,汴梁城不少東西就多了瓷器碎片,然後叫罵聲不絕於耳。

    那些權貴怒了,有人甚至私下在埋怨趙禎,然後又急匆匆的去聘請身手好的人來做護院。一時間在汴梁城中引發了許多猜測,甚至有人說是官家要對這些權貴下手,所以他們請人來自保。

    這等荒謬的話自然沒人信,沈安就不信。

    今日太學來了個教授,說是請他去太學聚會。

    沈安忙於收拾權貴,所以倒也忘記了蘇晏等人沒有動靜的事兒。

    別人可能會忘恩負義,但沈安知道蘇晏不會。

    太學裡靜悄悄的,沈安站在門外,笑道:「為何沒授課?」

    教授說道:「待詔進去便知。」

    「還給某弄這些?」

    沈安笑了笑,然後大門打開……

    一群學生整整齊齊的站在兩邊,大門打開時,他們齊齊躬身。

    「多謝待詔!」

    聲音很整齊,沈安不知道他們是否事先排練過,但一股熱流卻在胸口湧動著。

    這是謝師恩。

    郭謙沒在,其他人都沒在,只有學生們。

    當先的是蘇晏,此刻他脫掉官服,一身布衣。他抬頭看著沈安,說道:「學生在過了省試時激動萬分,可卻不見待詔……」

    那時老子在西南和交趾人幹仗啊!

    沈安緩緩走過去。

    蘇晏的眼中多了淚水,哽咽道:「等學生得了殿試第五名時,那一刻……那一刻學生最想見到待詔……」

    他緩緩跪下,再抬頭時已然是淚流滿面:「若無待詔,學生只是懵懂求生的一個苦力……」

    沈安心中感慨,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少年,懵懵懂懂的少年。

    那個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了大宋官員,而且是以殿試第五名的好成績突圍,堪稱是奇蹟,定然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那時學生只想跪在待詔身前,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學生此後定然……」

    「起來!」

    沈安把他扶了起來,說道:「你是大宋的官員,此後要好生為官家效力。」

    這話說的漂亮,暗示『我沈安可沒有結黨』,眾人心中服氣。

    「三司是大宋最要緊的地方,努力學,緩一緩再換地方。」

    這話一反前面的正義凜然,活脫脫的在徇私。

    眾人不禁絕倒,但卻豔羨不已。

    沈安回來了,這蘇晏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為何我等得不到沈安的重視和看顧呢?

    ……
V123210 發表於 2019-4-7 12:56
第423章 謝師恩,留墨寶

    太學的空地上此刻站滿了學生,郭謙和老師們站在後面的地方,看著沈安在講話。

    這是一次褒獎。

    太學這一科能異軍突起,最大的功臣就是沈安。

    可最風光時沈安卻遠在西南,這萬眾矚目的榮耀自然就少了最閃耀的那一環。

    現在就是一次單獨的感謝儀式。

    讓留京的太學學生們來謝師恩,讓後繼者們來敬仰膜拜沈安這位教育大家。

    沈安心中很是得意,但卻保持著冷靜。

    「……有人說太學拒絕了權貴子弟的附學是自絕於大宋,這話沈某不同意,你等可同意?」

    「不同意!」

    那些人渣就是來搶名額的,搶一個就少一個,誰會同意?

    沈安讚道:「對,咱們堅決不能同意,要一直延續下去,誰答應放他們進來,那就是太學的罪人!」

    學生們興奮了,覺得沈安是在為了大家的利益而考量,並願意和權貴們翻臉,果真是我太學的脊樑。

    學生們崇拜的目光沈安照單全收,臉都不紅一下的繼續說道:「權貴是怎麼形成的?」

    郭謙心中暗自叫苦,邊上有人說道:「待詔說這個是不是有些……」

    這是在為太學拉仇恨啊!

    「權貴首先是官員……漸漸就成了權貴……」

    權貴從來都是最神秘的,可在沈安的眼中卻只是一群貪婪之輩。

    「他們沒有膽略,有的只是貪婪和膽怯。他們只想要好處,從金錢到女人,他們就像是饕餮……無所不吃。」

    「權貴和豪紳,前漢他們吃出了黃巾之亂;前唐他們把府兵吃的無處藏身……」

    郭謙聽到這裡時,腰桿都挺拔了些,說道:「好!這話說得好!」

    他是管教育的,自然希望學生們以天下為己任,而不是奔著成為未來的權貴而去。

    「某這個說書希望你們不要奔著一朝為官,子孫享福的念頭,就這麼多。」

    沈安的要求低的讓人髮指,見學生們愕然,他就笑道:「別想太多,清廉這個要求太高,高到某不敢奢望你們以此為目標。每個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不一,有人能堅守住底線,有人會在漫長的宦海中成為逃兵,然後腦滿腸肥……」

    「某當然希望你們堅守住底線,可這很艱難,因為……人性本私,但某希望你們能在伸手之前,在枉法之前,在想裝糊塗之前……想一想今日……」

    他的聲音漸漸提高:「今日的你們少年意氣,以為自己能改變這個世間……在此某想問一句,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學生們茫然。

    「這個問題問老人,他們會茫然的說活著就是活著,倘若睿智並懂的總結他們自己的大半生,那麼會得出一個答案……人活著就是在體驗生命。」

    沈安很嚴肅:「生命有多種延續方式,奢靡的,清貧的……還有目標,有人想成為人上人,有人想予取予求……這些也是目標,可在這些奢靡之中,你們會感到茫然。」

    「他在傳授做人之道!」

    一個教授震驚的道:「祭酒,這合適嗎?」

    郭謙沒有回答他,只是喃喃的道:「老夫沒老,你沈安別想說老夫只是活著……」

    沈安的語氣漸漸激昂:「人想著淫邪之事,漸漸氣息就變了,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會散發著下流的氣息,猥瑣不堪。人若是想著正事,那就會目光炯炯,從內到外都是正氣。」

    此刻沈安從內到外都是正氣凜然。

    「一旦走了邪路,再想回來不容易,所以某最後的告誡就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做事之前捫心自問,問問自己此生該做些什麼,問問自己此刻為何而讀書,是為了高官厚祿,還是為了大宋的振興……」

    「大宋處處都是問題,三冗只是表面,更多深層次的問題在等著去發現和解決,可誰去解決?」

    沈安看著這些學生,說道:「天下人何其多也,太學之人何其少也,可這天下終究是要有人去吶喊,去革新……捨我其誰……」

    他揮舞著拳頭喊道:「你們在太學不但學到了科舉之道,更學到了外人沒法學到的雜學,學了那麼多,要怎麼用?」

    學生們的面色漸漸漲紅,年輕人被這話一激,一種使命感和優越感油然而生,進而生出了些責任感。

    沈安斬釘截鐵的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興亡,太學有責。振興大宋這個責任,太學責無旁貸,捨我其誰!做不到這一點,以後出去就別說沈某教過你們。」

    「為何?」

    他冷笑道:「沈某怕丟人!」

    那些學生的臉漲紅著,一股子氣在奔湧,卻不知道如何發洩。

    一個學生突然振臂喊道:「天下興亡,太學有責!」

    「天下興亡,太學有責!」

    「……」

    「可怕!可怕!」

    學生們被鼓動起來的力量讓郭謙感到了震驚,他顫聲道:「這是……這是蠱惑……還好還好,他說了天下興亡,還說了振興大宋……」

    「……」

    蘇晏面色漲紅,說道:「今日待詔教誨,學生定然奉為座右銘,不敢或忘,只是還請待詔留下墨寶,讓我等敬仰。」

    這小子真是實誠啊!

    沈安暗自叫苦,第一他想不到有什麼好寫的,第二是他的那筆字有些見不得人,太普通了。

    在後世看著很不錯的書法,在此刻卻只是渣渣。

    沈安在到了汴梁之後,一邊拎著妹妹練字,他自己也在刻苦磨礪,但始終還是覺得差了些意思。

    可那些學生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目光中全是崇敬。

    這些都是我未來的助力啊!

    沒有幫手,單槍匹馬的沈安能解決大宋的問題嗎?

    不能!

    加上趙仲鍼一起也不能。

    就算是把折克行和王雱也加上,這四人合在一起壓根就不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對手。

    那些對手是如此的強大,哪怕王安石手握趙仲鍼給的絕對權力,依舊被擊敗,潰不成軍。

    一旦開始動作,那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一旦敗了……就和前世一樣,大宋的命運就再無挽救的機會。

    看看那些對手吧。

    遼人折磨了大宋無數年,可這不算是什麼,接下來金人直接跨過黃河,兵臨城下,擄走了徽欽二帝,以及無數人口和財物,幾乎把汴梁來了個卷包燴。

    最後就是終極對手,躲在南方的南宋攤上大事了。

    後來席捲世界的蒙人出現了……

    在這三個對手的面前,西夏人真的不算事。

    大宋將會面臨著這三個對手,怎麼辦?

    唯一的出路就是革新。

    而革新需要幫手……

    沈安看著這些學生,心中漸漸湧起激情。

    有這些學生在,有趙仲鍼他們在,老子怕你們嗎?

    怕個逑!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紙,筆!」

    沈安竟然要留下墨寶?

    這下連郭謙都有些興趣。

    「外面說待詔的那筆字平庸無奇,今日倒是可以看看。」

    人多好辦事,桌子被抬了出來,筆墨紙硯也一一到位,蘇晏磨墨,沈安在閉目養神。

    要寫什麼重要的東西時得先醞釀,大家都在安靜的等待著。

    沈安緩緩睜開眼睛,眾人都壓住了呼吸。

    他拿起毛筆,懸空停在紙上,然後看著虛空,神色漸漸肅然。

    毛筆驟然動了,而且一動就不停。

    「風……聲……」

    這是什麼鬼?

    毛筆在繼續向下書寫……

    「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郭謙一怔,覺得這寫得不錯,詩情畫意都有。

    這是楹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這字面的意思很簡單,風聲雨聲,看似自然的聲音,何以能和讀書聲並列?

    眾人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面:大家安坐在課堂內,外面風吹的窗櫺作響,雨水打在瓦礫上,順著上面的青苔緩緩滴落下來……

    課堂裡的讀書聲不斷傳來,三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這種意境……只是簡單的描述,就讓人不禁聯想起了這些畫面。

    眾人漸漸靜默,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毛筆換了一行,繼續書寫。

    從想到這幅楹聯開始,他就進入了一種狀態。

    一種捨我其誰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他今日的書法超水平發揮了。

    「家事……國事……天下事……」

    郭謙的眼中多了驚訝,然後心跳漸漸加速。

    他抬頭看去,就見那些師生們都定定的在看著那支毛筆,有人竟然屏住了呼吸。

    他低下頭,正好沈安寫完了最後的幾個字。

    「……事事關心。」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勸學勵志的詩詞不計其數,本朝的真宗就留下了勵學篇,什麼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是來自於帝王的激勵,無數學子在勵學篇的鼓舞下,頭懸樑,錐刺股的苦讀,只為一朝在東華門外唱名。

    可現在呢?

    那包含著無數誘惑的勵學篇被擊敗了。

    被二十二個字擊敗了。

    郭謙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然後失聲道:「讀書所為何來?此聯已然道盡……快哉,快哉!老夫今日服了待詔,服了!服了!」

    一股見證了某種重要時刻的氣氛漸漸升起來,然後漸漸濃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