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28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7
第574章 皇城司丟人了

    「梯子架起來。」

    圍牆裡慢騰騰的傳來些聲音,隨後就是人上梯子的聲音。

    沈安的腦袋出現在牆頭上時,張八年已經要被氣瘋了。

    他自覺安全無虞,所以才和手下在這個巷子裡觀察對面的驛館。

    可就在身後的一牆之隔處,沈安估摸著正在捧腹忍笑,笑他張八年無用。

    「某都睡了一覺,張都知才來啊!」

    沈安招招手,順帶打了個哈欠。

    張八年冷冷的道:「你有心思在這裡蹲著,為何不管那些陷在裡面的鄉兵?」

    「陷在裡面?」

    沈安趴在牆頭上,就像是和隔壁的妹紙聊天般的自在:「西夏人還抓不住他們。」

    張八年的眼中多了狐疑:「你什麼意思?」

    沈安笑道:「他們估摸著快出來了。」

    此刻已經是入睡時間了,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連沈安說話都放低了聲音。

    張八年皺眉道:「莫要胡鬧,你帶來了多少鄉兵,稍後跟著某衝進去,趁亂搶走那些被抓的鄉兵。」

    「他們沒被抓。」

    沈安覺得有必要給張八年上一課:「他們一直在裡面,在你的人逃出來後,驛館裡很安靜。」

    若是有人被抓,裡面會鬧騰不休……

    張八年眯眼看著手下,低聲問道:「裡面沒鬧起來?」

    手下搖頭:「就是罵了幾句。」

    艹!

    難道真的沒被抓?

    可皇城司的密諜都被趕出來了,要是鄉兵們做成了此事,這人可就丟大了。

    張八年想吐血,他低聲道:「莫不是跑了?」

    「噓……」

    沈安突然噓聲,張八年馬上回頭看向驛館。

    驛館的左側突然竄出幾個男子,剛出來時很快,隨即他們就慢了下來,甚至還在踱步,就像是……

    張八年覺得他們就像是剛從青樓裡出來的嫖*客,此刻正心滿意足,但腿有些發軟。

    這般從容不迫的姿態,誰教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張八年低聲道:「他們是怎麼避過的西夏人?」

    他真的不理解,所以一邊問,一邊盯著先前逃出來的手下。

    那個密諜面紅耳赤的道:「都知,小人發誓,當時西夏人確實是發現了咱們。」

    「無能!」

    張八年惱怒的低罵一聲,那幾個男子已經近前了,為首的是黃春。

    「怎麼樣?」

    沈安就這麼趴在牆頭上問話。

    黃春得意的道:「郎君,得手了。」

    「回去再說!」

    一行人悄然消失在黑夜之中,稍後就出現在了皇城外的那家店舖裡。

    酒水被傾倒在碗裡,黃春連喝了三碗,這才舒坦的道:「西夏國中矛盾重重,李諒祚開始向大宋示好,是想重開榷場。如今榷場不能開,李諒祚怕是要麻煩了。」

    看似平淡的話裡蘊藏著很多信息,張八年看向了沈安,「某不擅長外事,這裡面什麼意思?」

    沈安抓了一把炒豆子在手裡掂量著,說道:「西北……怕是要不安寧了。」

    「什麼意思?」

    張八年霍然起身,眼中鬼火幽幽。

    沈安吃了顆豆子,淡淡的道:「李諒祚處境不大好,要想擺脫危機,他必須要給那些對頭找事做,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襲擾大宋。」

    張八年的眼中多了厲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去問問官家可歇了嗎?」

    稍後有人來報,說是趙禎已經睡了。

    「明日吧。」

    沈安打個哈欠,急匆匆的趕回家中。

    叫開門後,花花親熱的撲了過來,沈安摸摸它的頭頂,低聲道:「趕緊回自己的窩去。」

    花花卻不肯聽,跟著他一路進了後院。

    沈安先去果果的臥室外看了看,然後才去洗漱。

    夜色深沉,沈安看著夜空,仔細在想著西夏人在歷史上的軌跡。

    李諒祚有英主的苗頭,但卻短命,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的那位表嫂梁氏,未來會成為大宋的頭號敵人。

    小李啊!你千萬別來找茬,否則真的會短命。

    沈安搖搖頭,悄然進了臥室。

    臥室裡的油燈被調過,很小的火頭暈染了些光。

    沈安小心翼翼的脫了衣裳上床,剛躺好,就覺得身邊的人動了一下。

    「沒睡?」

    「官人……」

    「沒事,為夫只是去看熱鬧。」

    「……」

    楊卓雪在昏暗中瞪大了眼睛,鼻子輕輕的吸了吸,沒聞到女人的氣息,就安心了。

    而沈安卻一直沒睡著,直至窗外微明,才打了個盹。

    他悄然起床,身後的楊卓雪也醒來了。

    「官人今日要出門嗎?」

    「對,今日為夫上朝。」

    楊卓雪趕緊起來,然後去廚房交代曾二梅弄早飯。

    「哥哥!」

    果果永遠都是這麼精力充沛,元氣滿滿的出現在了院子裡。

    兄妹倆在院子裡跑步,楊卓雪回來後嘀咕道:「果果要少跑呢。」

    邊上的陳大娘打了個哈欠,「娘子,小娘子從小就跟著郎君跑呢,越跑越精神。」

    這難道是沈家的傳統?

    楊卓雪幻想了一下,當年的沈安還小,被沈卞帶著在院子裡跑步……

    因為要上朝,所以早飯多是干貨。

    「你們吃你們的,我吃我的,無需刻意。」

    大清早吃乾貨很糾結,特別是果果,她跟著沈安習慣了早上吃湯餅,所以被噎著了。

    「慢些吃。」

    楊卓雪趕緊弄了水來給她喝了,然後又讓曾二梅去弄湯餅。

    果果給噎著了,眼中含淚道:「炊餅要泡著才好吃,那次哥哥就是要了開水來吃的。」

    沈安在邊上打下手,聽到這話後不禁一怔。

    稍後吃完早飯,果果又歡呼著跑了。

    楊卓雪笑道:「妾身覺著自己像是做娘的呢!」

    沈安說道:「果果以前跟著為夫受過苦,她說的炊餅泡水,就是發生在從雄州遷徙來的路上。那時候沒錢,連續吃了好多天的炊餅,都是就著開水吃。」

    楊卓雪一直沒好好的問他這段經歷,此刻得了機會,就問道:「官人,那一路可曾遇到危險嗎?」

    「當然。」

    沈安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那些賊人見我們兄妹年少,就打主意,被為夫幾次避過。」

    幾次避過……

    楊卓雪自動腦補了一番,覺得沈安真是太出色了。

    沈安見她眼中有憧憬之色,就笑道:「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為夫走了。」

    朝會依舊是那個模樣,趙宗諤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周圍空無一人。

    他伸手在懷裡摩挲了一下,抓了一把炒黃豆,一顆顆丟進嘴裡。

    炒黃豆很香,原先是沈安開給他的藥方,如今趙宗諤卻吃的上癮了,每日身上都帶著許多炒黃豆,不時抓一把來嗑。

    「安北。」

    曹佾竟然也來了,沈安有些驚訝,就問道:「你怎麼來了?」

    曹佾看著多了些精神,「天天在家中憋著難受,出來走走。」

    這位如今算是得瞭解脫,據說每日喜歡帶著僕役出來轉悠,就像是惡霸般的,偶爾還會打抱不平。

    兩人說了幾句,曹佾指著趙宗諤說道:「那人不地道。」

    「為何?」

    趙宗諤這人雖然有些毛病,但說不地道卻過了些。

    曹佾皺眉道:「他放屁都是無聲的,而且還臭不可聞……」

    我去!

    沈安忍笑道:「這個也沒辦法吧。」

    那邊的趙宗諤見到了沈安,卻也知道自己如今不招人待見,也不過來,就笑著拱拱手。

    「沈安!」

    那邊曾公亮在招手,原來是宮門開了。

    一路進宮,等君臣相見時,沈安發現趙禎的眼睛有些浮腫,大抵是睡多了。

    張八年也在,趙禎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西夏人若是再求見,便允了。」

    這是妥協。

    得不到消息,趙禎只能用妥協來緩和一下局勢。

    韓琦低頭應了,對於西夏這個老對頭,他恨不能一巴掌全數拍死了。

    可現實逼人啊!

    張八年看了沈安一眼,他覺得該是沈安來說,可沈安卻在裝死。

    這是要讓我皇城司顏面掃地啊!

    張八年咬咬牙,準備出來說話。

    「陛下。」

    沈安一臉正色的出來了,張八年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難受。

    皇城司是專門幹這一行的,昨夜竟然輸給了邙山軍,張八年這張臉沒地方擱了。

    「嗯?」

    昨晚趙禎得到的消息是邙山軍的人先跑了,所以此刻見到沈安,他的心情極為不悅。

    他板著臉,沈安也板著臉說道:「昨夜邙山軍的鄉兵潛入驛館,聽到了些話……」

    趙禎皺眉道:「朕知道了。」

    昨夜張八年就給他說過了,那幾句話不足為憑。

    沈安繼續說道:「西夏內部如今矛盾重重,李諒祚的位子不穩固,而榷場就是他用來緩和矛盾的好處……」

    趙禎猛地抬頭,目光嚴厲的看向了張八年:「怎麼回事?」

    昨夜你不是說邙山軍先逃了嗎?怎麼沈安說的和你說的不一樣?

    張八年抬頭,冷冷的道:「陛下,昨夜皇城司行事不密被西夏人發現,後來臣去了驛館外,沈安也在……」

    趙禎看著沈安問道:「怎麼回事?」

    沈安無辜的道:「鄉兵們沒被發現。」

    趙禎一愣,就看向了張八年。

    瞬間目光都集中在了張八年那裡。

    那是皇城司,專職幹這事兒的衙門,可昨夜你們竟然敗給了鄉兵……

    這事兒咋說的?

    這事兒沒法說了啊!

    皇城司丟人!

    專業的敗給了業餘的,這感覺怎麼就那麼怪異呢?

    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起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7
第575章 往死裡操練

    張八年覺得頭頂百會穴那裡在突突突的跳動,他緩緩說道:「陛下,鄉兵們確實是沒走。」

    昨晚他們都看到了黃春帶人大搖大擺的從側面出來,那模樣就像是從青樓剛出來。

    天可憐見,那裡面是凶狠的西夏人,不是青樓裡嫵媚的女人。

    這夥人就像是嫖了一把西夏人,施施然的打著飽嗝出來了。

    他覺得這事兒真的是憋屈,於是就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依舊一臉純良,老實本分的模樣讓人一見就歡喜,若非是知道他的底細,殿內的宰輔們怕都想招他做女婿。

    趙禎嘆息一聲,說道:「此事……李諒祚的處境這般艱難嗎?」

    韓琦正在消化邙山軍打探到了消息,聞言說道:「陛下,西夏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李諒祚很難穩住朝局……」

    這個分析讓沈安心中大為贊同。曾公亮接著說道:「他若是不動,那就是坐以待斃,若是運氣不好……西夏以後怕就不會姓李了。」

    「那是大宋的地方!」

    趙禎依舊固執的認為西北那塊地方並未從自己的手中丟失。

    曾公亮乾笑道:「是啊!那叛逆如今定然是坐立不安。他需要立威。」

    「拿誰來立威?大宋?!」

    趙禎腦門子上的青筋崩了一下。

    「咳咳!」

    這事有些尷尬了啊!

    宰輔們不說話,準備把事情丟給趙禎自己消化。

    沈安也不想說話。

    李諒祚絕對會和大宋開戰,然後借此機會重新整合國內的勢力。

    那個少年真的夠厲害啊!

    還有他的那個女人梁氏,後來更是瘋狂的衝著大宋撒野。

    「沈安……」

    沈安一個激靈,應道:「陛下,臣在。」

    趙禎問道:「你以為李諒祚會如何?」

    你都知道的,何必問我呢?

    「他會來襲擾。」

    李諒祚絕對會來,來一次就得意一次,然後漸漸穩固自己的地位。

    「會是哪裡?」

    趙禎問話時看向了張昇。

    樞密使就是干這活的。

    張昇沉聲道:「陛下,西夏人上次在府州碰壁,此次應當會換個地方,比如說環慶,或是陝西路。」

    趙禎閉上眼睛,喃喃的道:「敵軍四處可來,大宋如何?」

    眾人心中憂鬱,都覺得這是一次挑釁和麻煩。

    沒有誰喜歡麻煩,可怎麼消弭此事?

    眾人面面相覷,沈安卻走了出來。

    「陛下,來了就來了,大宋和西夏這一戰是遲早的事,既然不可避免,那何不如早早準備?」

    「說的容易,可西夏人哪有那麼好對付?」

    韓琦的話裡帶著些沮喪,一提到西夏他就是這模樣。

    「打了就是。」

    沈安不喜歡這種頹廢的氣息,朗聲道:「陛下,府州一戰西夏人留下了京觀,他們若是不怕,那臣願意再作馮婦!」

    他願意再為西夏人築幾個京觀。

    這話他說的鏗鏘有力,讓人不禁矚目。

    韓琦心中的沮喪漸漸消散,說道:「是了,大宋終究要和西夏人一戰,不,不止一戰。懼了也無用,何不如早早準備。」

    他的精神一下就提振了起來,說道:「陛下,若是西夏人來襲,臣……願往!」

    曾公亮的眼睛一亮,想起上次在西南的戰事,就說道:「韓相要統領朝局,卻是不可輕離。陛下,臣願往。」

    他在西南經歷了戰陣,回來後得了個知兵的名頭,離名將也不遠了。

    「陛下,臣還能揮刀呢!」

    伴隨著這個聲音,老歐陽出來了。

    他老眼昏花的看著上面,說道:「陛下,臣最近聞雞起舞,每日操練不輟,若是能親歷戰陣,定然能為大宋斬殺敵酋。」

    三位宰輔都奮勇爭先,張昇覺得自己也可以爭一下,「陛下,臣最近對西夏那邊多有探究……」

    你們都是業餘的,俺才是專家!

    趙禎笑眯眯的道:「諸卿奮勇爭先,朕心甚慰吶!只是韓卿,朕這裡卻離不得你……」

    韓琦心中失望,但知道首相出戰不大妥當,除非是傾國之戰,否則他只能在京城待著。

    趙禎繼續說道:「此事尚早,且等皇城司去西夏打探了消息來再說。」

    宰輔們躬身應命,沈安卻出來說道:「陛下,臣想去西北看看。」

    趙禎笑眯眯的道:「你把邙山軍帶的極好……不過,到時再說。」

    哥愈發的有名將風範了啊!

    沈安挑釁的看了韓琦一眼,把韓琦氣得眼睛發紅,眼瞅著腦血管就要炸裂了。

    趙禎見了也覺得好笑,就說道:「散了吧。」

    再不散去,他擔心沈安會進一步刺激韓琦,兩人會當著他上演全武行。

    隨後就散了,出了大殿後,韓琦只覺得胸中的那股子邪火燒的越發的旺盛了,就問道:「若是趁著西夏國中混亂的時機……可否大舉進攻?」

    沈安搖頭道:「不妥。」

    「為何不妥?」

    韓琦唸唸不忘的就是西夏,沈安相信若是趙禎同意,他會率領大軍從西北出發,和李諒祚來個不死不休。

    可大宋軍隊目前這個模樣,沈安覺得進攻怕是挨揍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

    「禁軍可能擊敗西夏人嗎?」

    沈安拱拱手,揚長而去。

    韓琦呆立原地,喃喃的道:「怕是不行啊!」

    他做過樞密使,自然知道大宋軍隊的尿性。

    「那就操練。」

    韓琦一拍腦門,找到了張昇。

    「禁軍要操練起來,三年之內能否練成精兵?」

    張昇覺得這人聽風就是雨,這話問的突兀,就說道:「難。」

    韓琦怒了,喝道:「為何難?你身為樞密使,一提練兵就推諉,要你何用?」

    張昇愕然看著他,說道:「此事還得要問三衙啊!」

    老夫這裡是樞密院,只管調動,操練和具體細節都是三衙的事兒,關我屁事!

    韓琦是急切了,所以忙中出錯。

    但要他道歉是不可能的。

    「讓李璋來!」

    他甚至都不屑於把三衙長官叫齊,只是讓李璋來問話。

    李璋是國戚,是官家的表兄弟,他在三衙能做大半個主。

    「京城的禁軍可堪一戰?」

    韓琦殺氣騰騰的盯著李璋,若是回答不滿意,他不介意把官家的表兄弟罵個狗血淋頭。

    李璋皺眉道:「京城的禁軍……多年未曾廝殺,下官多次巡查,覺著花架子多。若是開戰,不容樂觀。」

    這話說的很是實在,沒有半點掩蓋的意思。

    韓琦只覺得心中一鬆,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韓相……韓相……」

    韓琦虛弱的擺擺手,「無礙,只是覺著虛,動都不想動。」

    李璋看著他的模樣,不禁想起了幾年的韓琦。

    那時候的韓琦風度翩翩,身姿挺拔,堪稱是翩然美大叔。

    可現在的韓琦……那臉白白胖胖的,原先的大眼睛被肥肉擠成了細眼;手臂粗壯,胸背寬闊的讓人想到一個詞:虎背熊腰。

    可再往下看去,就能看到那挺著的肚腩,就像是一個孕婦。

    真是一胖毀所有啊!

    李璋心中唏噓著,「韓相,恕下官直言,京中怕是沒人懂練兵了。若是要尋練兵人,還得要去西北,那邊和西夏人時有衝突,至少不是紙上談兵。」

    韓琦覺得頭暈好了些,就讚許的道:「這話實誠。京中的將領都是看門狗,拉出去最多能叫喚幾聲,撕咬卻是不敢的。」

    「西北……」

    北方的敵人是遼國,可大宋和遼國多年和平,邊境地帶的將領早就懈怠了。

    唯有西北!

    「西北兩家將門。」

    李璋扳著手指頭數著:「種家自種世衡去了之後,種諤和種誼頗為不錯。折家目前就是折繼祖,下面的……殿前司有折克行,不過他多半是廝混,主要是在城外操練邙山軍,韓相可斟酌用之。」

    韓琦皺眉道:「將門不可倚重,否則就是禍害。折克行……找他來,老夫問問。」

    李璋讚道:「邙山軍幾次出戰都得勝而歸,折克行功莫大焉。正該問問他。」

    折克行滿頭霧水的來了政事堂,一見面韓琦就喝問道:「邙山軍是誰操練的?」

    折克行下意識的道:「是沈安。」

    嗯?

    韓琦冷笑道:「沈安每日在家偷懶,何時去了城外?魂魄去了?」

    李璋的臉頰抽搐著,覺得韓琦做人不厚道,竟然這般刻薄。若是被沈安知道了,說不得會尋機報復回來。

    折克行正色道:「操練之法大抵都相似,韓相從禁軍之中隨意拉出些將領來問問,不管是步卒還是騎兵,操練的法子都是差不多的。再說祖宗傳下陣法……」

    「咳咳咳!」

    韓琦咳嗽了幾聲,打斷了這裡的話頭。

    那個狗屁陣法也就是忽悠忽悠皇帝和那些文官,但凡經歷過戰陣的人都知道不靠譜。若是全盤按照陣圖來排兵佈陣,那就是送死。

    折克行說道:「沈安提出了幾條,下官照著在邙山軍中操練,果然厲害。」

    「哪幾條?」

    韓琦覺得折克行這話裡怕是有吹噓的成分。

    折克行說道:「從實戰出發,往死裡操練!」

    「實戰?」

    韓琦的眼中多了些沉鬱,「是了,太平日久,軍中的操練漸漸流於形式,沈安此言正中其弊。老夫這就去求見官家。」

    不知道韓琦和趙禎說了些什麼,出來的時候眼睛竟然有些紅。

    他站在政事堂的大門外,惡狠狠的道:「操練起來!從今日起,京中禁軍全部操練起來。」

    有人不解的道:「相公,禁軍每日都在操練。」

    韓琦咆哮道:「從實戰出發,往死裡操練!」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8
第576章 帝王傳承

    「韓琦發狂了。」

    折克行拎著酒壺在沈安的邊上轉悠,而在對面,聞小種正在活動身體。

    「他發什麼狂?」

    聞小種的身體恢復能力讓所有人都豔羨不已,當初看著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已經能打一套拳法了。

    折克行琢磨了一下這套拳法,然後微微頷首表示讚賞,說道:「在京的禁軍都被他踢著操練,還放話說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哪怕是得個逆臣的名頭,也得把軍隊操練好。」

    「他是首相。首相和軍隊的接觸太過親密不是好事,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韓琦的急迫。」

    沈安笑道:「這是好事,只是軍隊並非只是操練……一味操練而不走心,最後還是外強中乾。」

    「願聞其詳!」

    趙仲鍼溜出來了,見聞小種的拳法凌厲,就想切磋一二。不過在此之前他想聽聽沈安的分析。

    沈安想起了以後的那些強軍,就覺得現在的軍隊有形而無神:「軍隊首要在思想,要先讓將士們知道為何而戰。比如說大宋的將士要為何而戰,你得說出來,讓將士們信服,聽了就嗷嗷叫,恨不能馬上去廝殺。」

    「沒有靈魂!」

    沈安搖頭道:「遼軍做慣了老大,先天有優勢。西夏人地處西北,貧瘠睏乏,周圍都是敵人,晚上睡覺都得枕著長刀。這些都是為何而戰的理由,銘刻於每個將士的心中。他們有了理由,大宋的理由是什麼?」

    趙仲鍼毫不猶豫的說道:「大宋的外敵強大。」

    沈安點點頭:「遼人,西夏,還有交趾,大宋的敵人是很強大,可將士們憑什麼為國拚殺?憑什麼?」

    折克行嘆道:「武人的地位低下,自己把自己當做是牲畜,哪來的靈魂。」

    趙仲鍼若有所思的道:「軍隊得有靈魂……」

    「沒錯。」

    沈安在給他灌輸這個理念,期待他登基後能支持軍隊改革:「一支軍隊它得有靈魂,也就是信念。比如說為了大宋開疆拓土。咱們的土地不夠耕種,得用長刀去為大宋奪取耕地,奪取河流和山川……」

    趙仲鍼微微垂眸,喃喃的道:「大宋的土地是不夠耕種,一直以來都無人提出解決之道,用長刀去奪取……」

    他忘記了找聞小種對練,急匆匆的回到宮中,就去尋到了自己的父親。

    趙宗實在看書。

    在他進宮之後,趙禎那邊就叫人送來了不少書。這些書大多是宮中的秘藏,裡面有些秘辛和帝王之道。

    這就是帝王傳承的一種教育方式。

    聽到腳步聲急促,趙宗實放下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間多了疲憊:「才出宮就回來了,可是有事?」

    趙仲鍼行禮,然後說道:「爹爹,先帝時大宋的土地還夠用,農戶們都有田地可種,可如今人口日繁,這天下的田地卻依舊不變,那些農戶破產的越來越多了……長此以往,孩兒以為不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

    趙宗實淡淡的道:「農戶要有田地種,大宋不抑制兼併,那些失地的農戶許多都進了城,大多做工,倒也合適。」

    這是變相的驅趕農民進城。

    趙仲鍼有些不解的道:「爹爹,田地不夠,糧食就會不夠吃……到時候上面就會加稅多徵收糧食……那些農戶的日子就會越發的艱難了。」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農戶過不下去就會借貸,高利貸滾動,最終大多破產,然後田地會被豪紳奪了去……不少豪紳從不交稅,於是每年徵收的糧食就會越來越少……就這麼延續下去,爹爹,大宋的天下能煎熬幾年?」

    歷史上到了徽宗時,大宋的商業高度發達,但因為賦稅的緣故,農業卻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於是各地烽煙四起,造反的規模越來越大……

    任何帝國的崩塌必定是先從內部開始的,大宋也不例外。

    內部的問題越來越多,徽宗卻怡然自得,最終被崛起的金人掠去北方當了奴隸。

    趙宗實皺眉道:「杞人憂天!」

    不要以為他們很蠢,在這個時代,依照慣性活下去才是王道。

    從漢唐到現在,帝王們偶有雄心,但大多都是得過且過。

    眼界的狹小導致他們覺得這些問題無法解決,只能得過且過。

    但趙仲鍼和沈安相處多年,日夜熏陶之下,就覺得這種思維當真要不得。

    「爹爹,大宋的人口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養不活那麼多人怎麼辦?」

    趙宗實重新拿起書,淡淡的道:「沈安不是弄了那個金肥丹嗎?官家也在關注。」

    趙禎看似漫不經心,可糧食的安全問題始終是他的心頭大患。

    「那也管不了多少年!」

    除非是出現重大災難,比如說疫病流行,否則人口只會越來越多。而糧食的增產有限,最終還是會回到那個死循環上面來。

    趙宗實再次放下書,看著自己的長子,微笑道:「那你說怎麼辦?」

    在他看來,少年人性子急切,卻少了長遠謀劃,目光短淺。

    「去外面要。」

    「去外面要?」

    趙宗實皺眉道:「去哪裡要?怎麼要?」

    殿內的宮女和內侍都在看著趙仲鍼,覺得這個少年的身體陡然挺拔,彷彿是要摧毀些什麼。

    「爹爹,孩兒常讀史,見到那些蠻夷日子艱難,就想著他們該怎麼辦。」

    這是讀史讀進去了,甚至是代入進去了。

    這個兒子不錯,長進很大。

    趙宗實微微一笑,後繼有人的感覺讓他有些嘚瑟。

    「孩兒發現他們的選擇幾乎都是掠奪……」

    呃……

    趙宗實臉上的微笑消散了。

    他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心想這話裡怎麼有些殺氣騰騰的呢?

    從未有人去統計過這些事兒,從未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所以趙仲鍼一提出來,趙宗實就愣住了。

    殿外,趙禎和曹皇后站在側面。趙禎擺擺手,示意別通報。

    「他們活不下去了,首先想著的就是去外面尋找食物,而不是在內部廝殺。把自己人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田地正好夠種,於是慢慢恢復元氣,人口又慢慢的恢復……」

    趙仲鍼雙拳緊握,目光炯炯的道:「可再過數十年,這些問題將會再一次出現。爹爹,前漢時的黃巾之亂來源於何處?孩兒以為就是因為人口日增,可土地卻就那麼多,最終無地可種的百姓只能揭竿而起,用刀槍為自己尋條活路……」

    這是我的兒子?

    趙宗實愕然,書本被他隨手丟在桌子上。

    外面的曹皇后心中一驚,就看向了趙禎。

    這話在影射當今大宋的情況。

    官家會不會生氣?

    她只能看到趙禎的側臉。

    這張側臉很是漠然。

    「前唐時府兵制敗壞,為何?也是因為土地不夠……那些府兵按理應當給勳田,可土地都被佔據了,哪裡還有田地賞賜給他們?於是府兵制自然無法維繫,後來就用了募兵制。募兵是好,可卻讓那些將領成了藩鎮,成為了一方豪強,野心自然日增。」

    趙仲鍼的臉有些漲紅,他覺得自己正在宣德門的城樓上,對著這個天下在吶喊。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根源何在?帝王的無能,臣子的無能,文恬武嬉。權貴貪婪,豪紳狠毒……這天下的百姓飽受荼毒,可根源還是在於土地不夠!」

    「權貴豪紳巧取豪奪拿去了土地,可這些土地得有人耕種。所以兼併最烈的時候,往往就是人口最多的時候。這個時候的百姓只要能有一口飯吃,就會乖乖的聽話……」

    「可當這口飯都沒地方吃了,爹爹,您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嗎?」

    趙仲鍼嘆道:「造反,從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振臂一呼開始,中原就沒少過造反。前漢衰亡於造反,前唐亦是如此……大規模的造反之後,漢唐都衰落了,隨後苟延殘喘,不過是徒惹人笑罷了。」

    這就是我的兒子啊!

    趙宗實欣慰的微笑著,

    不管趙仲鍼這番話的對錯與否,就憑著他能說出這番話,趙宗實就覺得宗室裡的下一代無人能及。

    子女有出息了,最高興的就是父母。

    殿內的內侍宮女們也心中歡喜,對於他們來說,趙宗實父子的地位越穩固,他們未來的日子就越好過。

    殿內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趙宗實起身,剛想說話,眼角就瞟到了外面的趙禎。

    「爹爹。」

    趙禎微微點頭,目光卻看向了趙仲鍼。

    他緩步進來,擺手拒絕了趙宗實的讓座,盯著趙仲鍼問道:「這些誰教你的?」

    他的目光冰冷,裡面蘊含著不明之意。

    帝王不能被人控制,這是大忌!

    他自己就是個悲劇,所以對此有切膚之痛,希望下一代能跳出這個怪圈。

    趙宗實心中一緊,卻不敢暗示兒子要小心。

    趙仲鍼彷彿不知道這話裡的含義,很是純良的道:「這些話是臣自己琢磨出來的。」

    「琢磨出來的?」

    對於趙仲鍼沒有自稱為孫兒,趙禎不想計較,但他卻想知道此事的背後有些什麼。

    「是。」

    趙仲鍼說道:「雜學不求侃侃而談,要的是數據,每一件事都要用數據來說話……數據就是……比如說大宋從開國的那一年到現在的歲入,只要把這些歲入列出來,就能知道大宋的發展是向上還是停滯……」

    這個不錯!

    趙禎點點頭。

    「臣以前讀史主要是看興衰,重在看君臣,而忽略了去尋找原因。後來學了雜學,漸漸的就喜歡上了尋根問底。可國家興亡的原因是什麼?臣就不禁想去探索一番。」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8
第577章 沈安會名垂青史

    國家興亡是個大題目,讀史的人不少,得出的結論也是千奇百怪。

    但在當世之下,主流的看法是『昏君佞臣』導致了王朝衰敗。

    「臣看史書,每每在末期時必然是昏君佞臣操控朝局,可千年來都是昏君和佞臣導致的亡國嗎?臣以為更重要的還是土地。」

    「當土地不足敷用時,百姓會飢餓,會流離失所,此時還是用老法子去統御天下,不思進取,那些飢餓的百姓就會絕望。此時的國家就是一個曬乾的草堆,而這些百姓就是火種……他們會點燃這個天下……」

    「住口!」

    趙宗實面色鐵青的喝住了趙仲鍼,然後躬身道:「這孩子年少不懂事,爹爹恕罪。」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是個好孩子。」

    他轉身而去,曹皇后看了趙仲鍼一眼,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些都是沈安弄出來的東西?」

    雜學就是沈安的學問,在太學裡是必修課。

    趙仲鍼低頭,微微點頭。

    他擔心會給沈安招禍,所以不肯說更多的內容。

    等曹皇后走了之後,趙宗實嘆道:「你這話太過大膽了,回去閉門兩日。」

    「是。」

    趙仲鍼躬身告退。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直接讓趙宗實震撼之極。

    「仲鍼的見識竟然這般深遠,某不及。不過這是好事,後事無憂,某也算是安心了。」

    邊上有內侍說道:「大王,小郎君的一番話說的小的心中揣揣,總覺得這大宋就像是他話裡的那個漢唐……」

    「此話不可再說!」

    趙宗實喝住了此人,說道:「今日仲鍼的話不許外傳,否則……」

    「是,大王。」

    ……

    曹皇后跟在趙禎的身後亦步亦趨,見他面色漠然,就問道:「官家可是氣惱了嗎?」

    趙禎搖頭道:「不是氣惱,而是羞惱。」

    「羞惱?」

    曹皇后覺得這種情緒不該出現在趙禎的身上。

    「是啊!羞惱。」

    趙禎止步,負手看著側面,「那小子舉例說了漢唐的興衰,黃巾之亂可不就是那些農戶活不下去了嗎?而前唐亦是如此,否則安祿山哪裡能輕易撼動前唐的江山?土地土地……」

    曹皇后說道:「臣妾在家時,曾聽聞前唐若是府兵制還在,至少安祿山無法橫行中原……」

    安祿山造反後,各地軍隊措手不及。由於府兵制的沒落,地方自然無法抵禦,導致叛軍所向披靡。

    「沒有土地百姓就會造反……造反……」

    趙禎想起了大宋的現狀,不禁苦笑道:「如今大宋可不就是土地不夠了嗎。」

    曹皇后心中駭然,「哪裡就到這等田地了。官家,莫要嚇臣妾。」

    她在深宮之中,覺得大宋江山穩妥的很。先前趙仲鍼的一番話震撼是震撼了,可還無法讓她徹底改變對大宋的看法。

    趙禎微笑道:「史書要讀,但不可死讀,能讀出自己的見解,那自然是好事。來人。」

    「官家。」

    「令人賞趙仲鍼玉如意。」

    「是。」

    消息傳出去後,宮中嘩然。

    官家這是對趙仲鍼很滿意嗎?

    趙禎是很滿意。

    宰輔們開始還以為宮中是發生了些什麼,等見到趙禎時,卻發現他的心情不錯。

    「沈安的雜學諸卿如何看?」

    皇帝拋出了這個讓宰輔們不屑的問題,自然不是想閒聊。

    韓琦說道:「雜學於工農有益。」

    沈安鼓搗出了神威弩、望遠鏡,還有什麼金肥丹,這些都是雜學的功勞。

    神威弩和望遠鏡自然是工,而金肥丹就是農。

    一個只能在工農上使勁的學問……

    那是什麼?

    那就是個笑話罷了!

    此時儒學昌盛,各種思想都在醞釀之中,所以大家自然看不起所謂的雜學。

    趙禎點點頭,說道:「朕今日聽了一番話,覺著雜學實用,沈安潛心於此,數十年後當有美譽。」

    韓琦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久違的嫉妒情緒從胸口那裡翻湧起來,怎麼都沒法壓下去。

    而曾公亮和歐陽修也好不到哪去。

    歐陽修號稱文壇盟主,可卻不是首創。

    按照趙禎的說法,沈安死後會得一個雜學創始人的頭銜,而且名垂青史。

    誰不想名垂青史?

    後來的新舊兩黨之爭,骨子裡是為了利益。雙方為此使出了各種手段,什麼當面笑眯眯,背後捅一刀……最終就是想讓自己名垂青史,而對手遺臭萬年。

    老夫不服!

    這一刻老歐陽忘記了自己批發的那些話,什麼老夫當避你一頭地。來來來,咱們作幾篇文章來比試比試先。

    這是笑談,但也說明了趙禎這話對臣子的誘惑。

    沈安,你娃好福氣啊!

    有官家的話在,只要不犯錯,等你死後那場面……

    嘖嘖!

    趙禎感受到了些羨慕嫉妒的情緒,但卻不肯幹涉:「韓卿這幾日頻繁催促練兵,可有心得?」

    韓琦心中還在發酸,聞言說道:「陛下,這幾日臣看了看,京中的禁軍怕都是不堪用了。」

    「不堪用了?」

    趙禎有些驚訝。在他看來,京中的禁軍就是大宋最大的倚仗。禁軍失去戰鬥力,那他晚上睡覺都得睜隻眼睛。

    韓琦沉聲道:「臣去看了操練,說是操練,更像是兒戲。臣當時就發了火,可那些將士們卻麻木不仁……」

    他看著趙禎,痛心的道:「陛下,禁軍……它不堪用了呀!」

    宰輔們面面相覷,曾公亮不滿的道:「韓相為何一直不說?」

    你憋了幾天才說出來,這幾天你在想什麼?

    趙禎也很想知道。

    韓琦苦笑道:「老夫想著定然是假的,於是連續幾日奔波於在京的禁軍各部,結果大失所望……」

    「陛下,遼人和西夏人若是看到大宋禁軍是這般模樣,第一件事就是傾國出擊。而大宋禁軍……除去邊軍,餘者都是白費糧草的行尸走肉。」

    韓琦的沮喪誰都看得見,質疑也消散了,現在大家就擔憂一件事,禁軍成了爛泥,怎麼才能重新擼起來。

    曾公亮想起自己先前積極要求上陣的勇敢,不禁脊背發寒:「陛下,這樣的禁軍上陣,怕是千古名將來了也無用啊!」

    歐陽修說道:「陛下,臣依舊敢去。」

    老歐陽就是忠心耿耿的代表,讓趙禎心中感動。

    「只是能否先把禁軍給操練一番。」歐陽修馬上就露出了真實的臉嘴:「臣在想,大宋能練兵的就兩家,折家和種家。交給任何一家都不成,那會坐大。臣建議兩家一起上,看看誰的本事更厲害。」

    「妙啊!」

    韓琦讚道:「如此不但能相互制衡,更是能看出誰高誰低。此後朝中左右拉扯一番,兩家將門就會互相牽制,再無藩鎮之虞。」

    趙禎對歐陽修笑了笑:「歐陽卿老成持國,這話……韓卿,如何?」

    他心動了。

    大宋禁軍不能當看門狗,一旦西夏或是遼人來挑釁,還得要靠他們去抵禦。

    所以操練吧!

    韓琦細細想了想,說道:「藩鎮的話,陛下,如今大宋調兵在樞密院,統軍在三衙,臨戰朝中派遣將領……如此之下,藩鎮不可能。」

    大宋的三重隔離,有效的避免了藩鎮之禍。

    等到了南宋時,這個局面就被打破了。將領擁兵成為了主流。

    趙禎說道:「如此……折家的折克行如何?」

    韓琦說道:「折克行在城外操練邙山軍,多有建樹。臣覺著折家下一代怕是要以他為首了。」

    趙禎點點頭,知道自己需要施恩,籠絡一番。

    他想了想,問道:「種家呢?」

    「種諤!」

    韓琦看來對此有些研究,很是自信的道:「種家的下一代最出色的就是種諤,陛下,種諤在謀求知青澗城,如今就在京城……」

    ……

    「青澗城是家父帶人修建的,當年挖井遇阻,工匠都說下面全是石頭,家父懸賞挖石,後來果然有清泉流出,據此稱為青澗城……」

    樞密院裡,種諤從容說著自家的功績。

    「……下官從小耳聞目濡,對青澗城多有探究。如今李諒祚上台,西夏那邊怕是不會安寧,下官就想著何時能重返青澗城,為了官家,為了大宋殺敵。」

    正如同府州城是折家的固有地盤一樣,青澗城同樣如此。

    種諤想拿回自家的地盤,這話說出去沒人會質疑什麼。

    張昇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和折克行發生過衝突?」

    「是,當時下官想試試折家子的厲害,可沈安在場。」

    他說話間神色從容,彷彿那次吃虧的不是自己。

    這就是大將之風。

    若是失敗一次就沮喪懊惱,那還是趁早洗洗睡了,免得害人害己。

    張昇微微頷首,覺得種諤至少氣度是有了。

    「涇原到環慶,環慶到延安府,再到青澗城,這是一條線……任何一點出錯,西夏人就會長驅直入。而種家在那邊威望頗高,你準備怎麼做?」

    張昇的問題看似問戰略,可種諤卻恭謹的道:「下官唯朝中和官家之命而行,不敢妄動。」

    別私下搞小動作,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張昇滿意的說道:「如此……此事老夫自然會尋機和官家說說,你且回去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8
第578章 折家的家傳

    種世衡起家倚仗的是叔父种放,靠著叔父的恩蔭得了官做。後來卻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了起來。

    他在西北一步步的站了起來,最終豎起了種家將的大旗,成為大宋的將門之一。

    種世衡去了之後,他的八個兒子都很能幹,可卻少了一個扛旗之人。

    種諤就是想謀求那面旗幟。

    ——知青澗城這個職位就是種家的大旗!

    張昇答應為他說話,種諤起身道謝,然後告退。

    「聽聞你昨日遇到了司馬光,還笑談許久,可讓他代為籌謀了嗎?」

    種諤的眼中多了冷色,拱手道:「家父去後,大哥上書為家父數功,被龐籍壓制。」

    龐籍就是司馬光的宦海大恩人,所以當一體視之。

    當年之事早已消散,但種諤這種不求第二人的態度還是贏得了張昇的讚許。

    求人辦事很正常,但你最好別亂求。

    你求某人去辦某件事,轉過頭又去求別人辦這件事……正所謂一事不煩二主,你為了一件事去求多人,就好比生病了請一群郎中來診治一樣,都是得罪人的事兒。

    「你且去,等著消息就是了。」

    種諤躬身,心中漸漸湧起了期待。

    知青澗城,他希望能在那裡扛起種家將的大旗,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相公!」

    剛出們,就見一個小吏急奔過來。

    種諤避在一邊,然後準備離去。

    「種副使且等等。」

    小吏衝著他拱手,堆笑道:「有好事。」

    種諤心中一動,就微笑拱手,卻也不進去,就在外面等候。

    這是知禮。

    張昇微微頷首,心想果然不愧是大儒种放的侄孫,這禮儀一點都不錯,比那些粗俗的武人好多了。

    「是何好事?」

    小吏說道:「相公,剛來的消息,官家令種副使和折克行一起出來練兵。」

    這是牽制!

    張昇瞬間就理解了這個安排的含義。

    這是要讓他們二人各自操練一支禁軍,若是好,自然會擴大化。

    「種諤……」

    種諤進來行禮,「相公。」

    張昇飽含深意的道:「若是能壓制住折家子,知青澗城小事一樁,而且此後的好處頗多,你可懂嗎?」

    種家壓住了折家,好處當然多多。

    種諤躬身謝了。

    張昇問道:「可能贏了折家子?」

    種諤沉聲道:「下官不會墜了種家的將門之名。」

    這是將門之爭!

    而且在趙禎和宰輔們的推波助瀾之下,越演越烈了。

    折克行得知消息已經晚了些時候。

    「練兵?」

    「為何不是我叔父?」

    折繼祖更名正言順一些,折克行還是太年輕了。

    沈安在寫石頭記。

    楊卓雪已經念叨許久了,若是按照前世的說法,他斷更的時間太長,十惡不赦。

    「練兵?」

    沈安覺得這事有趣了。

    「是好事。」

    大宋軍隊一直在和平的光暈沐浴下嬉戲著,後來和西夏人的幾次交鋒又讓他們打起了些精神,可終究還是越行越遠。

    折克行說道:「某知道是好事,可和種家人相爭無趣。」

    他這話說的有些平靜,沈安問道:「是怕爭不過他?」

    折克行搖頭道:「爭過爭不過都是虛的,兩家離遠些才是真的。」

    「你說了這話某才放心。」

    沈安把毛筆一丟,絲毫沒有繼續斷更的愧疚感,起身說道:「出去走走。」

    天氣已經有些微涼,兩人在院子裡緩緩踱步,頭頂不時有落葉飄下。

    沈安伸手比了一下折克行的身高,說道:「你如今也算是高大魁梧了,此後折家的重任肯定會壓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得有腦子。此次練兵就是一次展示,至於和種家的關係,遠著些,最好有些不傷大雅的仇怨,這樣也能讓上面安心。」

    將門聯手,那就是謀逆的前兆。

    「多謝安北兄。」

    折克行行禮,沈安愕然道:「你謝我作甚?」

    折克行正色道:「沒有邙山軍給小弟練手,沒有你說的那些,小弟此次輸定了。」

    邙山軍就是一個試驗品,沈安在前世所知曉的理念都用在了他們的身上,結果打造出了一支讓人膽寒的軍隊。

    ……

    殿前司,李璋看著種諤和折克行說道:「此次官家令你二人操練禁軍,某這裡出萬勝軍十個指揮,你二人各領五個指揮,一個月後見分曉,可有異議?」

    種諤沒有看折克行,拱手道:「任憑殿帥吩咐。」

    折克行也拱手道:「下官無異議。」

    種諤的年紀幾乎能做他的父親,二人並肩站著,李璋見了不禁暗自嘆息。

    等他們出去後,手下有人說道:「殿帥,那折克行年紀輕輕的,怎麼是種諤的對手?朝中難道要抬起種家來……和折家制衡嗎?」

    種家這幾年有些默默無聞,而折繼祖在府州卻混的風生水起,折家將的威名漸漸的蓋過了種家將。

    若非种放是大儒,若非折家有異族血脈,兩家早就勝負已分。

    張昇淡淡的到:「主要是練兵,順帶制衡。」

    「官家要看看這兩家誰是真本事,誰是……假本事。」

    ……

    秋季最舒坦的就是睡覺。

    秋風涼爽,蓋個薄被就很舒坦。

    很久以前,沈安覺得自己習慣了一個人睡,和旁人擠在一起會失眠。

    可現在他摟著媳婦睡覺卻很愜意。

    當夜裡他翻身過來,伸手去摟楊卓雪時,卻落了個空,然後就醒了。

    他眨著眼睛,努力適應著黑暗的環境。

    「……折郎君在練刀呢,練了一宿了。」

    「讓管家去說說,讓他早些歇息。」

    「好,娘子趕緊歇息吧。」

    稍後房門打開,楊卓雪悄無聲息的摸了進來。

    她渾身僵硬的躺在床上,然後緩緩放鬆……

    「好生睡覺。」

    沈安突然一把摟住了她,嚇得楊卓雪驚呼一聲,然後埋怨道:「醒了也不說。」

    沈安笑道:「是陳大娘?」

    「嗯。」黑夜裡,楊卓雪說道:「怕是有些慌了。」

    這是兩家將門的比試,容不得半點輕忽,折克行肯定是緊張了。

    「不用管。」

    沈安覺得年輕人必須要經歷這些,否則以後成不了大氣候。

    ……

    按照大宋軍隊的編制,一個指揮滿編是五百人,不過滿編的很少。

    「三百人一個指揮,一共一千五百餘人,都在這了。」

    折克行被丟在營地裡,前方的五個指揮使拱手道:「見過折郎君。」

    折克行點點頭,深呼吸一下,說道:「從此刻起,一切都要聽從某的指揮,誰越矩……軍律無情!」

    治軍首在軍紀,折克行的第一步沒錯。

    「列陣!」

    一千五百人站成了陣列。

    「站直了,對齊!」

    「誰敢懈怠,重責!」

    「那是誰在說話?拖出來!打!」

    一個軍士說話被發現了,被拖出來時,有人在鼓噪。

    「折家子,在京城耍什麼威風?」

    「這裡是京城,不是府州!」

    「折家子,滾出京城!」

    「……」

    氣氛漸漸有些緊張起來,折克行面色如常,邊上的指揮使們都尷尬不已,有人說道:「折郎君,要不……我等先處置了再說?」

    折克行搖頭,若是任由指揮使們去處置此事,他再無半點威望,那還練什麼兵?

    他站在陣列的前方,看著那鬧騰的數十人,說道:「今日折某在此,軍律也在此,萬勝軍可還是大宋的軍隊?」

    那些人依舊在鬧騰,漸漸的周圍安靜了,他們有些不適應,就左右看看。

    折克行冷冷的道:「繼續說,折某在看著。」

    那些人有些尷尬了。

    他們原先以為同袍們會跟著起鬨,這樣就算是法不責眾。

    可誰曾想同袍們卻不給面子,把他們孤立了出來。

    關鍵是折克行的話有些嚇人。

    ——萬勝軍可還是大宋的軍隊?

    誰特麼還敢鬧?

    折家子可是要動手了。

    折克行看著那五個指揮使,問道:「還等什麼?」

    那五人愕然。

    你想幹什麼?

    折克行咆哮道:「拿下他們!」

    瞬間,沒有選擇權的五個指揮使面面相覷。

    「你等可是同謀嗎?」

    折克行冷冷的問道,這是最後的逼迫。

    「動手!」

    那五人別無選擇,再拖延下去,折克行絕對敢把此事捅上去,說他們陽奉陰違。

    這樣的話,折克行算是練兵失敗了,可他們五人也會跟著倒霉。

    關鍵是沈安在啊!

    那廝和折克行是兄弟般的關係,他會坐視不管?

    那數十人被拿下後還在叫囂,折克行冷冷的道:「某在西北見識過更凶悍的軍士,你們……汴梁的看門狗,也配和折某叫囂嗎?」

    有人罵道:「折家子,可敢和爺爺一對一……」

    主將不會答應這種要求,而會選擇令人打斷你的腿。

    「放開他!」

    折克行的話讓人驚訝,旋即那個大漢被放開。

    「兵器還是拳腳?」

    大漢看看折克行,說道:「拳腳。」

    折家刀法凌厲,他覺得自己的拳腳有優勢,所以該揚長避短。

    「好!」

    折克行解下腰刀,丟在了地上。

    腰刀激起的塵土還未落地,大漢就衝了上來。

    他必須要干翻折克行,如此方有脫身的機會。

    所以他拚命了。

    一上手就是合身抱來,這是相撲的手段。

    相撲在大宋的流行程度非後世所能理解,真正的相撲好手,一般人壓根就沒法近身。

    折克行並未躲避,準備硬扛。

    邊上的軍士們都驚呼一聲,覺得他怕是要被放倒了。

    大漢心中狂喜,大吼一聲後,雙臂猛地合攏,準備去抓折克行的肩膀。

    同時他一膝就頂了過去。

    這個才是他的殺手鐧!

    你若是去格擋他的雙手,那麼下面的一膝就能讓你跪地嚎哭,勝敗頃刻就分出來了。

    「小心!」

    有人喊了一聲,提醒折克行注意這一膝。

    折克行已經出拳了。

    他沒有躲避,沒有格擋,而是選擇了一拳……

    「當年他把家傳的長刀送給果果時,說了一句話……」

    沈安就在營地外看著這一幕,面沉如水。

    「折家的家傳就兩個字……」

    「不怕!」

    呯!

    後發先至的一拳,把大漢所有的攻擊都止住了。

    那張臉幾乎被這一拳打成了平面,大漢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直接撲倒在折克行的身前。

    這一刻,萬勝軍鴉雀無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9
第579章 撐腰的沈安

    折克行展露武力的時候不多,除去極少數的那幾人之外,大家對他的拳腳知之甚少。

    甚至有人說折家的拳腳不行,遠遠不及刀法。

    所以大漢才選擇了比試拳腳。

    可只是一個照面,折克行一拳就要了他半條命。

    一個指揮使堆笑道:「他的拳腳在萬勝軍能排在前五。」

    剛才指揮使們的表現有些消極,等折克行乾淨利落的處置了此事後,他們坐蠟了。

    這個馬屁並未得到折克行的讚許,他淡淡的道:「這些人全數趕出去,不再是萬勝軍的人。」

    那數十人本以為會被訓斥一番完事,可沒想到折克行竟然這般狠,於是都懵了。

    「不,折郎君……」

    「小人錯了,求折郎君恕罪!」

    「小人有罪,小人願意留在萬勝軍,赴湯蹈火……」

    折克行擺擺手,那些被他震懾住的指揮使趕緊呵斥著,讓人把他們拖出去。

    營門打開,眾人跟著看過去,卻看到了沈安。

    臥槽!

    那幾十個鬧事的人都傻眼了。

    沈安竟然在外面蹲守,這是在幹啥?

    這就是想看看誰敢和他的兄弟搗亂啊!

    而我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來了一出,這以後還有活路?

    沈安冷冷的看著他們,然後對裡面揮揮手,示意後續的事折克行別管了。

    營門關閉,折克行的怒吼聲傳來:「都特麼的站穩了,兩個時辰,誰敢晃蕩就滾出去!」

    站兩個時辰的陣列,這就是折克行給他們的第一課,這個手段也是沈安傳授的。

    至於沈安,他雖然不好直接摻和,但卻可以給折克行壓陣。

    他本以為種家會打壓折克行,所以今日帶來了一半鄉兵,看著浩浩蕩蕩的,像是要打群架。

    可沒想到種家還沒出手,萬勝軍內部竟然就出了問題。

    「說吧,誰指使你們幹的?」

    沈安笑眯眯的道:「你等該知道某不差錢,一不高興某就喜歡懸賞……到時候你們的下場可不好看。是去邕州……還是去府州。」

    去邕州苦,可去府州更苦,而且弄不好會出人命。

    折繼祖要是知道是他們給折克行下過爛藥,絕壁會讓他們去和當地的羌人打交道。

    那些羌人可不是善茬,折繼祖只需一個暗示,這些人就會埋骨於某個地方。

    「是閆亮指揮使……」

    「好名字!」

    沈安讚了一句,然後問道:「可是萬勝軍的?」

    「是,閆亮就在種諤那邊……」

    既然要配合,那就別猶豫。

    這些人深知沈安嫉惡如仇的性子,所以一五一十的都吐了個乾淨。

    「原先咱們就是閆亮的麾下,他上半年才去了別的指揮……」

    沈安點點頭,說道:「去查查這個閆亮。」

    裡面的折克行在陣列前站的穩穩的。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陣列中有人開始晃動。

    「站穩了!」

    折克行紋絲不動。

    人假如沒有嘗試過之前,一定會覺得自己可以紋絲不動的站半天。

    可當你嘗試著這樣站立時,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你就會開始焦躁不安。

    隨後就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隨著時間的延續,這種煎熬會加深。

    天氣很涼爽,這是最大的慶幸。

    一個時辰過去了,陣列裡的軍士們就像是被打了一拳的不倒翁,大多在搖晃。

    這支萬勝軍的操練水準讓折克行很失望。

    他看了一眼身側,好嘛,五個指揮使早就站的鬆鬆散散的,就像是青樓的女人,叉開腿勾引外面的男人。

    見他看過來,指揮使們尷尬的重新站好,可心中卻不住的腹誹著。

    現在的禁軍裡誰還這麼操練陣列啊?

    大夥兒按照陣圖排開陣勢開幹才是王道,這樣對上面有了交代,下面的將士們也不囉嗦,多好。

    所謂的陣圖,在他們看來就像是一場舞蹈。

    大家按照圖紙來站位,過程挺有趣。

    「你等多站一個時辰。」

    呯!

    幾個指揮使才將變色,陣列裡就倒下了一個。

    折克行走過去看了看,說道:「此人摔倒時雙手依舊在身側,臉部直接落地,沒有作假,抬走歇息,晚些給肉吃。」

    其他人聽了這話都想死。

    本來大家都想效仿一下,直接來一個假摔,可你聽聽……竟然要臉部直接落地,不許雙手保護才是真的。

    臉部直接落地……那是什麼感覺?

    眾人的臉都不禁皺了一下。

    「呯!」

    第二人倒下了,折克行過去一看,就喊道:「拿下!」

    這人下意識的抬頭喊道:「小人冤枉……」

    冤尼瑪!

    折克行冷冷的道:「暈倒了還能聽到某說話?滾邊上站著,今日多站一個時辰!」

    好了,這下所有人都老實了。

    那五個指揮使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多了,現在猶如地獄般的煎熬。想放鬆一下吧,折克行在盯著。咋辦?

    呯!

    指揮使倒下一個。

    呯!

    指揮使倒下了第二個。

    當陣列裡倒下了十餘人時,指揮使只剩下了二人站著,而且渾身抖動,就像是篩糠般的。

    「時辰到!」

    噗噗噗噗噗!

    一連串沉重的聲音中,所有人都坐下了。

    這個動作不算是什麼,往日坐下也沒什麼感覺,可今日卻不同。

    「某怎麼覺著此刻就像是神仙似的?可往日沒少坐啊!」

    「舒坦啊!世間再沒有坐著更舒坦的事了。」

    「某能坐一整天!」

    「某能坐到海枯石爛……」

    「……」

    「哎!指揮使他們可夠狼狽的啊!」

    「是,他們竟然倒下了三個,丟人啊!」

    「折克行過去了,這是要敲打他們?」

    「……」

    那三個倒下的指揮使已經醒來了,臉上一片青紫,鼻子也腫了,鼻血好不容易才止住,看著很是滑稽。

    他們看向折克行的目光很複雜,大抵是憤怒更多一些。

    「眾目睽睽之下,你們比軍士還無能。」

    王雱瞬間附身了,折克行刻薄的道:「看看你們的模樣,在西北,一個軍士都比你們強。所以你們只能在京城當看門狗,不敢出門,不敢衝著外敵咆哮……不,若是有外敵來,你們怕是會躲在營地裡不敢冒頭,恨不能舉手投降……」

    五個指揮使憤怒了。

    那些將士們也憤怒了。

    折克行的話太惡毒,直接把他們的臉皮都撕開了。

    不反駁的還是男人嗎?

    「今日只是站了兩個時辰,天氣涼爽,可竟然倒下了十餘人,其他人也是和柳葉般的晃動……可你們特麼的是人,不是楊柳!」

    折克行回身咆哮道:「那些農戶辛苦一年都吃不飽飯,他們以為自己繳納的糧食能養活一支強大的軍隊,可他們若是看到你們這女人般的模樣,他們會把糧食都埋進土裡,寧可喂狗也不給你們!」

    「你們能保護誰?」

    折克行冷冷的道:「商人努力經商,繳納賦稅。農人努力種地,繳納糧食。工匠努力做工,打造兵器……舉國上下一起努力,就想打造出一支能讓大宋感到安心的軍隊,可你們能讓他們安心嗎?」

    憤怒在漸漸消散!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你們在得過且過,你們在消磨日子!你們甚至都比不過鄉兵!」

    折克行把邙山軍抬出來了,這支立下許多功勛的鄉兵,把這些所謂的驕兵悍將壓得喘不過氣來。

    「想就此渾渾噩噩的一輩子還是重新操練,把自己操練成為悍勇之士……想的留下,不想的出去!」

    折克行站在那裡依舊紋絲不動。

    五個指揮使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低聲道:「可能……」

    他的眼中多了厲色,其他四人卻不搭理他,都起身走到了折克行的身後站著。

    那個指揮使悻悻的爬起來,回身看了看外面,身體就覺得一冷。

    沈安就像是出來秋遊般的在外面晃悠,目光已經盯住了他。

    這是來撐腰子的!

    臥槽!

    被他看到了。

    沈安最近可立功了嗎?

    好像是立功了。

    這廝立功就喜歡打斷人的腿來抵消,某這等指揮使,怕是要弄四五個才能抵消他上次的功勞。

    在他的腦海裡,那些倒在沈安功勞之下的前輩們在哀嚎……

    「這只是開始,這一個月下來,某要讓你等脫胎換骨,換個模樣!」

    「這裡五個指揮,那邊也是五個指揮,誰更厲害誰就能入了官家的眼,樞密院會重視他們,三衙會記著他們,誰能勝出?」

    「我們!」

    氣勢驟然就起來了。

    「不錯。」

    沈安很滿意。

    「先是威壓,然後又是利誘,軟硬皆施,遵道以後當成為名將。」

    聞小種問道:「郎君,那個閆亮怎麼辦?」

    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如今活動自如。沈安本想讓他再歇息半個月,可這人卻閒不住,說擔心聞先生會下手,只有他才能提前感知那些殺手的蹤跡。

    沈安冷冷的道:「他在種諤那邊,所以才敢操縱昔日的麾下來搗亂。他以為種諤能護著自己,那咱們就去看看……看看種諤可能護著他。」

    「郎君,種家將小的也聽說過,說是文武雙全……」

    聞小種覺得沈安該先去找李璋交涉,然後再給種諤施壓。

    作為曾經的殺手,他懂的如何才能把危險降到最低。

    沈安策轉馬頭,淡淡的道:「不管是比文還是比武,種家可能勝過某嗎?走,直接去!」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5 06:59
第580章 硬闖營地拿人

    秋季不冷不熱的很舒服,但有個缺點,乾燥。

    乾燥就容易上火,這種時候要多喝水……

    陳忠珩不知道要多喝水,而且跟在趙禎的身邊也沒法多喝水,否則尿多。

    想想,趙禎在處置政事時,你陳忠珩不時要去一趟茅廁,三五次下來,誰還能集中注意力?

    而且有事找你人不在,那就是失職,最後只能換個地方。

    趙禎的身邊就是最好的地方,為了這個位置,別說是不喝水,就算是當值時不吃飯陳忠珩都能忍住。

    權勢讓人著迷,那些畏懼或是崇敬的目光讓陳忠珩覺得這樣的日子一萬年都不夠。

    他站在殿外,低聲道:「禁軍操練不力,官家很是憂心,昨夜沒有睡好。御醫說要少些思慮才好……所以,經常去殿前司問問萬勝軍的操練,若是好就趕緊報來……」

    這話裡有些暗示,大抵是要他們報喜不報憂。

    幾個內侍笑嘻嘻的道:「都知放心,咱們都是老於此道的,不敢給都知添麻煩。」

    陳忠珩點點頭,威嚴的道:「你們懂的這個道理最好,若有不懂的……」

    「那等人哪有臉在官家的身邊轉悠……都知放心。」

    陳忠珩點頭道:「如此都去忙吧。」

    「小的這就去打探消息。」

    陳忠珩點點頭,然後轉身進去。

    他走路時雙腿岔開,很是不自然。

    「哎!昨夜就不該吃那一碟香腸……辣的……」

    昨晚趙禎睡了之後,陳忠珩就弄了一碟香腸和一壺酒慢慢的喝。

    那香腸就是沈家送的,吃起來香辣鮮美。他開始只想吃幾片,可開了頭就沒法收尾,止不住就想吃完。

    吃的時候很爽,爽歪歪,可今天早上就糟糕了。當看著馬桶裡的血時,陳忠珩的屁股也火辣辣的開花了。

    這日子咋過啊?

    陳忠珩喜歡吃麻辣口的美食,而這方面沈安是權威。

    自從兩人有了交情之後,沈家總是隔三差五的託人送些美食進來,多是麻辣的。

    吃還是不吃,這是個讓陳忠珩糾結的問題。

    趙禎今日看著沒精打采的,結束了小朝會之後就在那裡發呆。

    「官家,午膳有……」

    一連串菜名報上來,趙禎搖頭道:「罷了,不想吃,午飯就免了。」

    這樣可不行啊!

    陳忠珩想起吃了麻辣美食之後的胃口大開,就堆笑道:「官家,要不……讓他們弄些麻辣的來?保證讓您胃口大開。」

    「什麼麻辣的?」

    趙禎吃慣了宮中的口味,哪怕後來引入了炒菜,可大多是口味清淡的。

    麻辣是什麼鬼?

    陳忠珩諂媚的道:「官家,火鍋或是炒菜都有,辣的人滿頭汗,舒坦極了……心情不好吃點辣,保證什麼煩心事都能忘了。臣就是這般,前日臣心情莫名的不好,昨夜就吃了麻辣的香腸……官家,吃完之後,臣就覺著心中一空,什麼煩惱都沒了。」

    那麼好?

    趙禎微微點頭道:「如此就試試。」

    稍後就送來了一個小火鍋,還有幾個炒菜。

    火鍋是大雜燴,豆腐、肉、幾種蔬菜……

    一口下去,趙禎就呆住了。

    陳忠珩在邊上得意的道:「官家,這可是最好的火鍋,是用雞骨架和蘑菇熬製的湯,加上各種菜……」

    他有些垂涎欲滴了。

    一頓飯吃下來,趙禎的百會穴那裡熱的不行,頭頂的汗水漸漸湧出。

    「好!」

    他吃舒坦了,人也精神了許多。

    「官家,歇息嗎?」

    該睡午覺了,可趙禎卻搖頭道:「我不累,今日就免了。」

    他拿起奏疏在看,陳忠珩趁機出去弄吃的。

    他是大佬,自然有人奉承。

    「都知,要吃啥?」

    陳忠珩左思右想,糾結了許久,最後一咬牙,「來個火鍋,要辣……」

    午後的宮中很是慵懶,陳忠珩吃了火鍋,覺得屁股那裡越發的火辣了。

    他出了房間,剛伸個懶腰,就看到一個內侍狂奔而來。

    「都知……」

    「住口!」

    陳忠珩喝住了內侍,問道:「何事?」

    內侍說道:「都知,沈安帶著人去找種諤的麻煩……」

    臥槽!

    這廝又瘋了?

    陳忠珩覺得屁股那裡要開花了,他不禁撇開腿,然後急匆匆的進去。

    「官家,沈安去找種諤火並。」

    趙禎吃了火鍋就覺得精神倍爽,在秋風的吹拂下飄然欲仙,聽到這話後不禁就怒了:「這是為何?」

    門外的內侍說道:「官家,沈安大早上就去了折克行那邊,在外面看了許久,稍後就氣勢洶洶的去找種諤的麻煩,說是什麼挖坑……」

    挖什麼坑?

    趙禎惱火的道:「去看看,壓住!」

    陳忠珩應了,急匆匆的往外跑。

    見他雙腿撇開趙禎的怒火就消散了大半。

    「他的痔瘡又犯病了?」

    「是。」

    「哎!是個忠心耿耿的人。」

    陳忠珩不知道自己得了誇讚,他出去吆喝一聲,帶著十餘人就準備出宮。

    「陳都知……」

    剛跑到半路,就有人攔截,卻是皇子那邊的人。

    陳忠珩馬上就開始了喘息,裝作很辛苦的模樣說道:「沈安去找種諤的麻煩,官家令某去制止。」

    來人笑嘻嘻的道:「多謝都知,小的定然在大王那邊提提都知的好處。」

    陳忠珩點點頭,一溜煙就跑了出去,上馬直奔萬勝軍。

    等到了營地外時,就看到裡面有人在對峙。

    「閆亮此刻是某的麾下。」

    種諤的眼中多了厲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位是想動手了。

    他的身後是一千五百名步卒,這些步卒目光不善的在盯著沈安身後的鄉兵們。

    「這就是邙山軍?」

    「對,就是他們。前面那個就是黃春。」

    「一百餘人,咱們能踩死他們。」

    「看種副使怎麼說,若是要動手……那就下狠手,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好,大夥兒準備準備。」

    這些人在戒備,黃春這邊卻在盯著種諤,低聲道:「寶玉,要是種諤敢動手,那就弄他……打斷他的腿……」

    嚴寶玉冷冷的道:「放心。」

    種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他冷冷的道:「不管什麼緣由,閆亮不能交給你。」

    沈安的目光越過他,看著那個在得意微笑的閆亮,說道:「你可知他做了些什麼嗎?」

    種諤搖頭,沈安說道:「他唆使人鼓噪,想給折克行難看……」

    「無憑無據!」

    種諤只是搖頭,沈安舉起右手在耳畔,說道:「帶過來!」

    一個都頭被拖了過來,跪在沈安的身側。

    沈安低頭道:「來,說說,告訴這位種副使是誰指使你們幹的,目的是什麼!」

    都頭抬頭,沮喪的道:「就在昨夜,閆指揮使找到了小人,讓小人今日給折克行難堪,鼓噪起來,讓他在將士們的面前丟臉……」

    「很不錯!」

    沈安微笑道:「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說是能升職……若是事成,他能讓小人升職為副指揮使。」

    沈安讚道:「他一個指揮使竟然能指揮你,為何?」

    都頭說道:「小人原先就是他的麾下。」

    這一句句的就像是釘子,把閆亮的罪名給釘死了。

    外面的陳忠珩揮揮手,示意別通報,他想聽聽這事兒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事是種諤指使的,那麼這次練兵就算是廢掉了。因為沈安會瘋狂的報復,從此和種家成為死對頭。

    「都知,沈安一直在為折克行鋪路,此次誰敢阻攔……怕是要見血啊!」

    陳忠珩覺得也是,他低聲道:「種諤看樣子是要硬撐?那閆亮都暗中使壞了還要護著?」

    種諤是準備要護著,這是他立威的大好機會。

    在許多時候,作為上官你必須要豎立一個姿態出來。

    這事兒……是我的手下犯事了?

    好吧,他犯事了,但對不住,你別想弄他。

    這是一種姿態,挺住幾天就能獲得麾下的崇敬。

    至於幾天後,罪證確鑿了,上面干涉了,那我再萬分惋惜的把他交出去,這樣裡外我都有加分,多好?

    他覺得這樣沒錯,可卻看到沈安的臉上浮起了笑容。

    很猙獰的那種。

    「你想作甚?」

    種諤退後一步戒備,只要不被偷襲,他自信不論拳腳還是長刀都能勝過沈安。

    可沈安卻對他沒興趣,而是指著閆亮說道:「拿了他!」

    「你敢!」

    種諤震怒,可話音未落,眼前就衝過來一百餘人。

    以嚴寶玉為箭頭,鄉兵們衝了過去。

    種諤想攔截,可身體剛繃緊,沈安就微微彎腰,死死地盯住了他。

    「種諤,你以為某會怕你嗎?」

    沈安獰笑道:「今日這閆亮某拿定了,你既然不肯,那便做過一場,生死隨意!」

    種諤不怕和沈安單挑,可鄉兵們的氣勢卻鎮住了他。

    在那些鄉兵的眼中壓根就沒有他這位種副使,除去邊上的兩人在盯著他之外,其他人都在觀察前方的形勢。

    那兩個鄉兵面色潮紅,看那模樣分明就是希望能幹翻他這位種家的後起之秀。

    這些鄉兵的膽子大的沒邊了啊!

    這是誰教出來的?

    「動手!」

    那邊也衝出來一群軍士,人數約三百餘。

    閆亮在往後奔逃,身後追來的嚴寶玉一個加速,飛起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上。

    身後衝來兩個鄉兵,熟練的控制住了閆亮往後跑。

    「他們帶走了閆指揮使!」

    那些軍士們憤怒了。

    嘭!

    兩股人潮撲在了一起,瞬間就倒下了一片。

    種諤在看著,外面的陳忠珩也在看著。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4 10:08
第581章 屎盆子

    要成為名將需要許多條件,其中一條就是眼力好。

    想想,一場大戰正在進行,主將卻因為眼力不好,判斷力出現問題而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那不是名將!

    種諤的眼力不錯。

    所以一眼就看到邙山軍佔據了上風。

    這特麼一百餘人竟然能在瞬間就壓制住了三百餘人的對手,這是什麼實力?

    而且就在他驚訝的時候,那些鄉兵們已經打穿了出去,正在掉頭回來收拾對手。

    鄉兵們目光銳利,神色漠然,彷彿沒有什麼能撼動他們的情緒。

    這是精兵!

    不,是比精兵還要精銳的軍士!

    可他們是鄉兵!

    種諤瞬間覺得很驚訝。

    他覺得這樣的軍隊應當編為禁軍,而不是掛著鄉兵的名頭在城外廝混。

    只要進了禁軍的行列,他就有辦法去影響這支軍隊。

    「救命……」

    一聲慘叫驚破了他的遐思,他偏頭看去,就見兩個軍士被一個鄉兵追著跑,其中一個被追上撲倒,另一個頭都不敢回。

    輸了!

    他沉聲道:「放人,否則你走不出營地!」

    他還有一千兩百人,能淹沒了邙山軍。

    「你可以試試!」

    沈安冷冷的道:「沈某想和種家人親近的念頭有許久了,今日難得一見,可要做個了斷嗎?」

    種諤失笑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種家名震西北時,你還是個孩子。」

    「家父沈卞。」

    你要拼爹嗎?

    沈卞的名頭更響亮,作為大宋最為離經叛道的文官,種諤也知道這個人。

    種諤冷笑道:「家父種世衡。」

    沈卞哪裡比得過種世衡,這個結局顯而易見。

    沈安淡淡的道:「某沈安!」

    他走了上去,一巴掌就抽腫了閆亮的臉,然後喝道:「沈某要弄他,誰特麼不同意?」

    「他是沈安。」

    「傳聞此人嫉惡如仇,喜歡以德服人……」

    「閆亮被抓到了把柄,咱們怎麼辦?上去?」

    「上個屁!閆亮要倒霉了,此時誰上誰倒霉,那沈安說是以德服人,可一巴掌就打掉了閆亮的幾顆大牙,這樣的人……能不惹最好就別惹!」

    「退後!」

    那些軍士開始退後,他們不想被捲進這件事裡。

    種諤此刻才明白了沈安先前那話的含義。

    ——某沈安!

    我沈安少年喪父,帶著一個妹妹從雄州遷徙而來。這一路並無人幫襯,可我就這麼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文,我沈安的詩詞不差,在太學更是掀起了題海之法,轟動大宋,進而引發效仿。

    武,我沈安在府州殺過西夏人,在西南擊敗了交趾人,在雄州擊敗了遼人……

    老子文武皆能,而且這些成就都是自己奮鬥來的……

    你種諤有什麼?

    沒有父蔭的話,你能有今日的地位嗎?

    有個屁!

    於是對比就鮮明了。

    他是靠著父蔭廝混的衙內,而沈安卻是篳路藍縷,靠著自己獲取的成就。

    高下立判啊!

    種諤的眼中有些冷色,等回身見到自己操練的軍士都在後退,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放人!」

    他逼近沈安。

    黃春獰笑著走了過來,單手握住刀柄,說道:「種家將……某在遼境時,從未聽聞過,今日種副使可是要讓某見識一番嗎?」

    種諤眯眼看著他,說道:「要以多欺少嗎?」

    沈安微笑道:「先前你們也是以多打少,怎麼,現在你不敢嗎?」

    種諤的心有些沉。

    從這番對話裡,他試探出了沈安的為人。

    這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傢伙,而且不肯吃虧。

    種諤騎虎難下,說道:「你待如何?」

    沈安逼近一步,笑道:「來做一場。」

    這人不但不吃虧,還特麼不要臉!

    種諤知道沈安想動手,他退後一步,喝道:「來人!」

    這是信號,後面來了十餘人,都是他的親信。

    沈安這邊的鄉兵也回來了,雙方眼瞅著就要來一場火並。

    「住手!」

    眼瞅著就要開干的時候,陳忠珩看不下去了。

    沈安遺憾的道:「今日算你走運。」

    他真的想收拾一下種諤,可惜時機不對。

    陳忠珩大步走來,說道:「都散了,各自開始操練。」

    「老陳,這閆亮在背後捅刀子,這事得給個說法吧?某以為他的背後有人,某些人在動些見不得人的念頭!不要臉!」

    種諤面色如常的道:「此事與某無關。」

    種家人還沒墮落到需要使出這等手段的地步。

    沈安的話就是在噁心人,見種諤沒上當,他就挑挑眉,說道:「這閆亮交給誰?」

    陳忠珩目光轉動,淡淡的道:「此等人無恥,皇城司會收拾他。」

    一句話就讓閆亮面如死灰,他瘋狂的掙紮著,喊道:「小人有話要說,小人有話要說……」

    「堵住他的嘴!」

    噪音消失了,陳忠珩低聲道:「此事你別管,某去盯著,保準張八年不會徇私。」

    沈安拱手道:「多謝了老陳,回頭家裡弄些好醬料就給你送去。」

    「醬料啊……」

    陳忠珩不禁夾夾屁股,糾結的道:「好。」

    沈安家的醬料算是汴梁一絕,一般人還得不到。

    想到那醬料的香辣,陳忠珩覺得自己的痔瘡大概就好不了了。

    「回去。」

    陳忠珩走之前看了種諤一眼,那眼神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某盯住你了,別搞小動作!

    種諤卻不認為自己需要搞小動作才能贏折克行,他淡淡的道:「一個月後見真章!」

    沈安笑了笑,不想反駁。

    種諤突然低聲問道:「你為何要襄助折家?」

    和折家比起來,種家才是根正苗紅的大宋將門。

    沈安說道:「折家更像是武將,而種家……興許你會說種家是文武雙全,可在某看來,這樣的文武雙全就是不純。武人的心思多了不是好事……」

    種諤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這個,他淡淡的道:「種家忠心耿耿!」

    這個回答無懈可擊,沈安說道:「李諒祚會齜牙,有本事就上戰陣殺敵比拚……」

    「這不是某干的!」

    種諤很惱火,覺得自己純屬就是無妄之災。

    沈安笑道:「可你護住了閆亮……」

    我也知道你不屑這麼幹,但現在屎盆子卻扣在了你的頭上。

    沈安微笑著走了,種諤面色難看,說道:「操練起來!」

    陣列重新站好,但在經歷了先前的事情之後,士氣有些低沉。

    種諤迅速走出了負面情緒,說道:「好生操練,若是能勝……以後自然有你等的好處。」

    這是許諾!

    士氣馬上就起來了,邊上有人堆笑道:「副使高明。」

    種諤搖搖頭。因為時間太短,所以他沒有功夫去慢慢扭轉士氣,就乾脆許諾打氣。

    若是真的勝了,種家絕對捨得給好處。

    這有些犯忌諱,但到了這個時候,種諤也顧不得了。

    「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

    他昂起頭來,眼神漸漸堅定。

    ……

    「你以為種諤練兵的本事如何?」

    陳忠珩沒走遠,在前方截住了沈安。

    沈安沒想到他竟然問這個,就說道:「不錯,至少令行禁止是有了,而且沉穩,加之種諤此人計謀百出,差不了。」

    種諤的手段頗多,而且有些喜怒無常,若是亂世,這等人就是梟雄的命格。

    可現在是大宋,所以他的這份心思就只能用在了計謀上。

    陳忠珩讚道:「沒想到你竟然這般誇讚種諤,可見心胸寬闊。」

    沈安一臉愕然的道:「某本就心胸寬闊,老陳你今日才知道?」

    連陳忠珩身後的內侍都在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沈安,可見他那番話的誠懇。

    沈安差點就要笑破肚皮了。

    不管種諤如何,作為種家下一代中的佼佼者,朝中定然會重用他,作為和折家的制衡。

    所以這等好話沈安自然不會吝嗇。

    陳忠珩點點頭,好奇的問道:「那你不擔心會輸嗎?」

    沈安自信的道:「他雖然不錯,但折克行更出色。」

    哥贏定了!

    陳忠珩笑了笑,帶著人走了。

    「果然是個君子……」

    「朝中這等君子……沈安……少見……」

    「……」

    風中送來了些話,沈安笑的很是矜持的道:「種諤練兵不錯。」

    隨後他去了樊樓,包下了一家酒樓吃飯。

    鄉兵們是第一次在這等高檔的地方用飯,很是好奇,這裡瞅瞅,那裡摸摸。

    等酒菜一上,沈安舉杯道:「今日在此飲酒,希望將來會有一日,某帶著你們在西夏,在遼國……在天盡頭,為了大宋舉杯。」

    眾人肅然舉杯喝了,然後氣氛熱烈了起來。

    沈安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他們不自在,就喝了幾杯酒,託言有事出去。

    「見過待詔!」

    「見過待詔!」

    一路遇到了不少人,那些商人見到沈安都像是見到了聚寶盆,笑的眼睛都變成了銅錢。

    王天德偶遇沈安,然後被沈安看重,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事兒在樊樓引為佳話,讓一干商人嫉妒的眼睛發紅。

    「待詔!」

    才出樊樓,沈安就遇到了蘇晏。

    蘇晏看著有些焦急,可卻看了看左右。

    沈安和他走到了僻靜處,問道:「何事?」

    蘇晏說道:「先前有人在家門外堵住了學生,說是要把女兒許配給學生……」

    「好事啊!」

    沈安說道:「你年歲也不小了,此時成親正好。某這裡本來要給你張羅,可卻一時沒遇到好的。」

    蘇晏說道:「是曹家……學生不敢和國舅家結親。」

    「國舅?」

    沈安樂了,說道:「走,去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4 10:09
第582章 扳回大宋的國運

    沈安帶著蘇晏去了曹家,正好曹佾也在。

    「這就是蘇晏?」

    曹佾用審視的目光看了蘇晏一眼,說道:「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沈安擺擺手,蘇晏跟著人出去。

    「什麼意思?」

    沈安直截了當的問道:「是什麼讓曹家想和某這邊聯姻?」

    他直接,曹佾也不含糊,「折克行要出頭了。」

    「肯定的!」

    沈安很是自信的說道:「此次一旦贏了,折克行就將會步入武將的行列,只要給機會,十年後,他定然就是大宋名將!」

    「教授大宋名將的滋味如何?」

    曹佾現在多了鮮活的氣息,看著和一個正常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喜歡開玩笑。

    沈安想了想,說道:「很得意。」

    「日後那些人會說你帶出了帝王,還有名將,還有名臣,再加上太學的那些學生……安北,你可知自己已經渾身發光了嗎?引得不少人想和你親近。」

    「你已經在結黨了!」

    曹佾說到結黨時沒有什麼惶然之色,正如同沈安說的那樣,官場中不結黨的,幾乎沒有幾個有出息。

    沈安笑了笑,這些都是在他的算計中,所以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曹佾嘆道:「曹家如今算是被放開了些,族裡有些人在蠢蠢欲動,想摻和權利,被某給呵斥了。可曹家終究要給自己找些出路,蘇晏這個年輕人不錯,不是那等奸猾的,有你照應著,他前途無量。」

    他看著沈安,誠懇的道:「你該知道曹家有些舊人,以前不敢動用,可以後……你若是遇到到了麻煩,只管說。」

    沈安心中一震,就看向了曹佾。

    這態度就是想結黨。

    來吧,曹家看上你了,咱們兄弟結盟吧,以後一起應對這波譎雲詭的局勢。

    曹佾點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沈安起身出去看了一眼,見外面沒人,就回身道:「某如今是有不少人手,可家族卻凋零,並無可靠的親人作為臂助,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樣的人家其興也勃,但以後定然不好。曹家是國戚,只要願意,大把的人願意和曹家聯手……為何是沈家?」

    曹佾笑道:「家族人多也是麻煩,而且那些人家大多垂暮,有出息的子弟看不到幾個。他們現在是很得意,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二十年後你少說能做一路的轉運使,可他們呢?最多是在某個衙門裡廝混……出言必稱某是哪家哪家的人。」

    這是非常看好沈安的未來!

    沈安盯著了他,說道:「未來……沈某的未來不會是一路坦途,會有許多麻煩。既然要聯手,那定然不是兒戲,以後若是首鼠兩端……」

    曹佾突然解下了腰間的玉珮,奮力往地下一擲。

    玉珮碎為幾塊,曹佾起身道:「曹家人說話算數!」

    若是背離,就如同這塊玉珮般的粉身碎骨!

    沈安起身舉手,用力拍去。

    曹佾也是如此,兩人擊掌為盟。

    啪!

    這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結黨。

    「拿酒來!」

    蘇晏在前方的屋簷下,有人陪著他聊天。

    「這是……」

    幾個侍女帶著酒來了。

    急切之間沒有下酒菜,也就是弄了點鹹肉切片。

    「幹了。」

    連續幹了三碗,沈安有些翻白眼,趕緊夾了一片鹹肉吃了,然後被鹹的想吐血。

    「鹽不要錢嗎?」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曹家家大業大,竟然弄不好鹹肉?」

    曹佾笑道:「這是祖輩傳下來的作法。當年從軍之時,肉食艱難,而鹹肉能存放許久,還能代替鹽,所以曹家的鹹肉……能放多少鹽就放多少鹽。」

    曹彬活了六十多歲,沈安覺得若是不吃這種鹹得人臉綠的鹹肉,興許他能活九十歲。

    一罈子酒下去,沈安已經是兩眼發直,進來的蘇晏見了就說道:「國舅,待詔不能再喝了。」

    曹佾哈哈一笑,說道:「好,有情有義,這才是曹家的女婿,來人,叫了人來。」

    叫誰?

    蘇晏有些懵,稍後外面悄然進來一個女子。

    女子低頭,福身行禮。

    曹佾指著她說道:「安北看看,這便是給你學生準備的妻子,看看。」

    沈安抬頭看去,見這女人長相普通,但眉間卻有些冷色。

    這個妹紙看模樣就是好強的,倒是能和蘇晏互補。

    沈安問了幾句女人家裡的情況,得知父母均在,家中和睦時,就拿出了一塊玉珮遞過去。

    那女人抬頭看了一眼曹佾,有些猶豫。

    這定下來的禮物不是該蘇晏給的嗎?

    曹佾大笑道:「這是蘇晏的老師,能為他做主,快收了。」

    女人這才接過玉珮,福身道:「多謝待詔。」

    沈安笑眯眯的道:「蘇晏是個實誠人,家中就是父子二人,簡單,嫁過去就能當家,只是莫要嫌棄他的出身才是。」

    蘇晏父子是苦力出身,若是為了這個糾結,那沈安覺得不如另找一個。

    女人垂首道:「待詔放心,奴只知道若是不能持家,三代之內必有橫禍。若是勤奮上進,貧家亦能出頭……」

    「好!」

    沈安滿意的道:「如此就這麼定下來了,蘇晏……」

    蘇晏茫然,沈安笑罵道:「還不快快行禮?!」

    蘇晏瞟了女人一眼,面紅耳赤的衝著曹佾躬身行禮。

    我這是有媳婦了?

    他有些頭暈,渾身發熱。

    曹佾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

    沈安見蘇晏窘迫,就說道:「趕緊回家去報喜,順帶……去請了媒人。」

    這時候說親媒人才是正統。

    隨後沈安和曹佾就喝了個酩酊大醉。

    後續的事沈安都忘記了,等一覺醒來發現身處家中,身邊的楊卓雪呼吸輕柔。

    他悄然起身出去,然後敲打了幾下疼痛的腦袋,就摸去了廚房。

    沈安找到了些剩飯,又找了兩個雞蛋和辣醬。

    生火,放油。雞蛋攪勻起泡,下鍋炒熟……

    接著就是下冷飯。

    沈家的米飯是先煮後蒸的,顆粒分明。

    唰!

    米飯下鍋,然後用鍋鏟按壓分散。

    火大了起來,沈安翻動著米飯,漸漸的米飯都被油浸潤,而且也和雞蛋攪合在了一起,一粒粒的米飯在鍋裡跳動了起來。

    這時候要下辣醬。

    辣醬一下,香味就瀰漫開來……

    「安北兄,多弄些。」

    臥槽!

    沈安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壞了。

    他回過身,就見折克行拎著個酒壺倚在門邊。

    「我說你大晚上的不睡覺還喝什麼酒呢?」

    沈安沒辦法,將就現在的條件加了冷飯,然後又加了辣醬翻炒。

    因為是兩人,他後續又弄了香腸。

    一碟香腸,兩盆蛋炒飯。

    兩人吃了個稀里嘩啦,最後挺著肚皮在外面說話。

    「……萬勝軍原先的操練差強人意,若是上陣定然擋不住西夏人。到了現在,小弟以為此次勝負倒是其次,大宋軍隊的窘境怎麼辦?怎麼處置?」

    折克行並未糾結在此次操練之中,而是從中看到了危機。

    沈安說道:「這是好事,經過此次操練之後,官家會推行下去,你不知道,這就是逆天改命啊!」

    「什麼逆天改命?」

    「就是逆轉了某些東西。」

    原本的大宋文恬武嬉,逐漸滑向深淵。

    如今卻不同了,以重新操練京城禁軍為標誌,大宋在漸漸改變之中。

    「西夏人會來的,到時候禁軍得拉去溜溜,原先……」

    沈安想起了大宋和西夏之間的百年戰爭,不禁微笑道:「西夏人別想再嘚瑟!」

    原先的歷史上,西夏人頻繁襲擾邊境,燒殺搶掠,大宋是忍、再忍、一直忍……直至忍無可忍,就要舉全國之力去開戰。

    可現在的局面卻變了。

    府州一戰,西夏人大敗虧輸,心理優勢被削弱。

    大宋擊敗交趾的野心,西南無憂,可以傾力對付西北。

    還有就是大宋的神威弩。

    西夏人不知道神威弩的具體情況,但大宋有一種射程較遠的弩弓,這事兒算是板上釘釘了。

    來吧!

    沈安看著夜空,心中豪情陡增。

    李諒祚,來吧,讓你看看大宋的現在有啥不一樣。

    「安北兄……」

    折克行喝完了酒壺裡的酒,打個酒嗝說道:「神威弩真的很厲害,叔父寫信來,說府州軍民都倚仗神威弩,等得知是你做出來的之後,有人說你是大宋第一天才,文武雙全。」

    這是來自於西北軍民的感念,沈安心中得意,笑道:「只是小事罷了。」

    火藥啊火藥!

    他指望的從來都不是神威弩,而是火藥。

    等火藥一旦出世,轟鳴聲中,大宋將會漸漸的把國運扳回來!

    ……

    操練在繼續,兩邊的操練法子有區別,折克行這邊明顯的要嚴苛一些,項目要多一些。

    種諤聽到了也只是冷漠以對,然後操練的越發的狠了。

    趙禎對此喜聞樂見,在見宰輔時說道:「西夏使者再次懇請重開榷場,可見李諒祚的日子不好過,可若是開了又如何?」

    他目視沈安。

    哎!

    這個問題還用得著說嗎?

    沈安出班說道:「陛下,西夏人是狼,會得寸進尺。」

    「就是這個道理。」

    趙禎覺得沈安這段時日就這幾句話最中聽。

    「此次開了榷場,下次他要贈幣給不給?或是又來侵佔土地打不打?」

    趙禎對西夏人的恨意超過了遼人,而原因不過是西夏人是在他登基之後造反成功的。

    奇恥大辱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4 10:09
第583章 列祖列宗在上

    「西夏使者在不安,昨日威脅了陳昂,說再不開榷場,就是要對西夏開戰。」

    韓琦面色鐵青,眼中全是冷色。

    這是政事堂,沈安也被叫了來參詳。

    「沈安你說說,這是嚇唬還是什麼?」

    「不是嚇唬。」

    沈安分析道:「李諒祚的日子不好過,他要立威。」

    韓琦點頭道:「明白了!」

    他起身問道:「若是開戰,大宋勝算幾何?」

    這廝竟然變成了主戰派?

    沈安覺得這個態度轉變的實在是太快了。

    「神威弩有多少了?」

    沈安恍然大悟,原來是有了神威弩這個神器,讓韓琦的信心大增啊!

    得了滿意的回答後,韓琦說道:「去,把西夏使者叫來。」

    注意,他不是說請來,而是叫來。

    老韓這是啥意思?

    沈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使者並無決定戰和的權利,他只是試探罷了。」

    韓琦點頭道:「老夫知道。」

    稍後西夏使者來了,一見面就說道:「好叫諸位相公得知,某卻是要準備回去了。」

    這是施壓!

    若是往日,韓琦會打圓場。

    可今日他卻坐在那裡,眸色冰冷的道:「李諒祚這是想做什麼?」

    西夏使者怒道:「那是我國陛下,韓相還請放尊重些。」

    「沐猴而冠!」

    韓琦不屑的道:「兩邊交好也就罷了,如今李諒祚派你來這是想敲詐嗎?老夫知曉他是為了什麼,這是想藉著敲詐大宋來讓那些對頭害怕……可笑的小子!」

    他換了個稱呼,把李諒祚稱呼為小子。

    西夏使者說道:「今日之辱,某必定要回稟陛下。」

    他看著很是激昂,韓琦冷笑道:「你這幾日在汴樑上躥下跳,四處威脅,還以為老夫會給你臉面嗎?滾!」

    我去!

    韓琦猛地起身,戟指門外,鬚髮賁張的模樣讓沈安想起了張飛。

    當然,這個張飛很胖。

    許久未曾見過韓琦發飆,沒想到竟然威力不小。

    西夏使者腳下亂了一瞬,然後走到了門邊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兵戎相見吧!」

    韓琦一拍桌子,喝道:「讓李諒祚且來,老夫若是怕了,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臥槽!

    沈安都驚呆了。

    這是韓琦?

    怎麼像是范仲淹呢?

    連西夏使者都驚呆了,顯然覺得這不是韓琦的性子。

    「操練起來!」

    韓琦的興致很高,稍後就去了樞密院,最後又去了殿前司,督促著所有人忙碌起來。

    「半個月!」

    在小朝會上,韓琦冷冷的道:「只給他們半個月,然後看看。」

    趙禎微微點頭,顯然事先和韓琦有了溝通。

    韓琦冷冷的道:「兵法常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老夫這也算是來了一次攻其不備,看看兩家的練兵之法誰更厲害!」

    好吧,韓琦和趙禎聯手,想給折克行和種諤出難題。

    將門啊!

    沈安知道大宋對將門的態度很複雜,一方面將門能持續幫助大宋守護邊疆;而另一方面,從混亂中走出來的大宋畏懼藩鎮。

    如今的將門實則就是半個藩鎮,所以需要牽制。

    沈安並無異議,趙禎很是欣慰的道:「沈安識大體,顧大局。」

    韓琦皺眉道:「是。」

    他會識大體?

    歐陽修說道:「陛下,西夏人既然有異動,京城的禁軍還得要準備準備,一旦有信報,就該馬上增援。」

    趙禎點頭道:「所以朕才讓他們練兵,順帶去信府州,讓折繼祖枕戈待旦,一旦軍令下,必須馬上出援。」

    皇城司隨即就忙了起來,西夏使者還沒走,周圍就多了許多密探,只要出門,他就別想有半點隱私。

    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讓李璋覺得很是無謂,在張昇找他議事時說道:「西夏人就算是要來襲擾,也無法撼動汴梁,何必草木皆兵。」

    張昇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做給遼人看的。」

    「什麼意思?」

    「遼人在邊上看笑話,順帶準備咬大宋一口,所以京城禁軍都動起來了,就是告訴遼人別張嘴……」

    這是政治。

    「軍事永遠都是在為政治服務,此次京城一動,百姓有些惶然,不過遼人卻忌憚了。」

    大宋一旦傾巢出動,那規模大抵能嚇尿遼人。

    「數十萬禁軍齊齊一動,遼人除非做好了和大宋決戰的準備,否則就不會輕舉妄動。」

    沈安覺得趙禎的這個決定不錯,在和西夏人攤牌之前,為大宋贏得了時間。

    折克行在看地圖,「西夏人此次不會去府州,會去陝西路。」

    陝西路那邊更寬闊,而府州的背面就是黃河,拚死打下來用處也不大。

    沈安的目光順著麟府路移到了陝西路,說道:「李諒祚應當動作了……」

    ……

    西北的風漸漸多了凌厲,肌膚白嫩的人出行最好帶著面紗,以免臉上開裂。

    但男人不需要這個東西。

    西北的風凌厲,西北的人同樣彪悍。

    一群大鳥在空中組隊飛翔著,鳥鳴聲在萬里無雲的背景下顯得格外的孤寂。

    汴梁還在愜意的享受秋季的涼爽時,西北的早晚已經能凍死人了。

    地上的草還有些綠,可用不了多久,在這片草原上就只會剩下枯黃。

    馬蹄踩在青草上,濺出來的草汁很少。

    「沒有發現!」

    這是一隊大宋斥候。

    「下馬吃東西!」

    十將王衝下馬,疲憊的坐在地上,隨手打開包袱,拿出了一塊干餅在啃。

    干餅吃多了就和吃泥土沒啥區別,乾巴巴的。

    「昨日有人說看到了西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斥候。」

    「應當不是。」

    王沖吃了干餅,覺得胃裡反酸很難受。

    他喝了一口水,拍了一下肚皮,起身道:「準備……」

    瞬間他的眼睛就睜大了,瞳孔縮小,嘴巴張開……

    「敵軍……」

    遠方塵土飛揚,數不清的騎兵在塵土中若隱若現。

    大抵是發現了這隊宋軍斥候,一隊騎兵加速衝了出來。

    「我的天吶,這得有兩萬騎兵吧……上馬,逃!」

    他帶著麾下剛上馬,有人絕望的喊道:「兩側來了……」

    張沖左右看去,就見敵騎悄然從兩側包抄了過來。

    這是西夏人的慣用手段。

    當你發現正面的敵軍時,兩側的敵軍就已經離你不遠了。

    「跑,分開跑!」

    張沖奮力的嘶喊著,策馬左右狂奔,用馬鞭抽打著麾下的戰馬。

    「十將……」

    張沖跟著奔逃,可左右的敵騎卻非常有經驗的在外圍不斷加速包抄。

    這是要準備一舉全殲了他們。

    「跑!趕緊跑!」

    張沖打馬狂奔,但敵騎卻開始收網了。

    敵軍即將合圍,宋軍斥候都在拚命的抽打著戰馬,就在合圍之前,跑出去了五騎。

    箭矢飛舞,五騎倒下三騎,剩下的兩騎亡命而逃。

    張沖喊道:「快跑,告訴知州……西夏人的大軍來了……」

    那兩騎快速奔逃,身後有一隊西夏人在追趕著,雙方一前一後,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內。

    張沖帶著剩下的幾個斥候聚在一起,拔刀警戒。

    那些西夏人冷漠的看著他們,有人問道:「秦州有多少人馬?」

    張沖搖搖頭,低聲道:「西夏人殘暴,不許投敵……」

    身邊的斥候應了,有人在哽咽。

    大隊騎兵轟然而至,一隊披甲騎兵護著一個年輕人過來了。

    包圍圈分開了些,年輕人被簇擁著進來。

    「問話。」

    年輕人只是瞟了他們一眼,就拿出地圖在看,不時和身邊的幾個將領說話。

    「秦州有多少人馬?可曾戒備?」

    這是最後一次問話。

    張沖的身體在顫抖,但握刀的手卻很堅定。

    他抬頭笑了笑,突然吐了一口唾沫,輕蔑的道:「李諒祚,你表嫂可好嗎?」

    通譯照著翻譯出來,瞬間李諒祚的臉上就多了青色,他抬頭,皺眉看著這幾個宋軍,說道:「若是能下秦州,我們留在渭州的人馬就能夾擊鳳翔府……」

    他身邊的將領說了幾句,大家頻頻點頭,顯然李諒祚的謀劃得到了贊同。

    「如此……」

    李諒祚看著前方,說道:「令勇士們加速,看看能否奇襲秦州城。」

    牛角號吹響,歡呼聲傳來。

    大隊騎兵開始加速了。

    李諒祚看了張沖一眼,那眼神漠然,就像是吃飽的頭狼在看著奄奄一息的獵物。

    「我們走!」

    那些騎兵護著他遠去,包圍圈解散,留下了愕然的張沖等人。

    「他們難道要放過咱們?」

    一個斥候才將驚喜,前方的西夏人突然拔刀加速。

    張沖絕望的道:「這是要拿咱們來見血……」

    一千餘敵騎蜂擁而至……

    張沖舉刀,吸吸鼻子,奮力的喊道:「列祖列宗在上,張沖從未向蠻夷下跪……」

    他回頭看著麾下,平靜的道:「既然要死,那便死的好看些,跟著某……」

    五名宋軍組成了一個最小的鋒矢陣,就這麼衝了過去。

    「殺敵……」

    張沖奮力砍殺著。

    人在絕望後往往會爆發出潛力,此刻的張沖幾乎是一往無前,無人能擋。

    他舉刀,眼中全是血絲,喊道:「狗賊,今日可認識張爺爺了嗎?」

    一個將領皺眉看著他,舉起了手。

    「殺敵!殺敵!」

    張沖再次衝殺,前方的敵人卻突然閃開。

    幾張長弓已經對準了他,那些神箭手的目光漠然,然後鬆手……

    戰馬轟然而來,倒地的張沖呆滯的看著天空。

    他的咽喉中箭,胸口中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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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