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回下崗時代 作者:肖邦亂彈琴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8-11-16 05:19: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103813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5
60.露餡

  劉萬程記得,廠裡建第一批商品樓,是在這年的年末。他當年也是在第二年,樓房快建起來的時候,才去房產處交了錢。到了下一年的冬天,才住上的商品樓。

  那時候商品樓也不貴,七十多個平方,一萬多塊錢。現在的劉萬程,已經能拿出這個錢來了。

  如果還在他原來買商品樓的那個地方住,那就離徐潔現在的家不遠,徐潔就可以照顧她爸了。

  劉萬程就盤算著,不行就等到商品樓建好,再和徐潔舉辦婚禮吧。不過,沒辦婚禮之前,徐潔也是他媳婦了,也不能還像過去一樣幹耗著,便宜這丫頭。

  穿越回來,他都憋了大半年了,實在是要憋不住了。

  中午兩個人出去,在飯館裡吃飯的時候,劉萬程就把自己想等著廠裡的商品樓蓋起來,買了商品樓再辦婚禮的想法,告訴了徐潔。

  因為這個時候,廠裡準備建樓牽扯到的平房宿舍,已經開始拆遷,好多人正為拆遷補償鬧騰呢,徐潔也知道這個事情。

  商品樓的位置,不管建在哪裡,都不會出了江山機器廠的宿舍區,這樣就不會離徐潔家太遠,她就可以時不時的回去看看她爸,徐潔當然願意。

  可是,據說買商品樓也要憑著分數排隊的,能輪到他們嗎?

  這個劉萬程倒不擔心。江山機器廠的工人,實在是太窮了,一萬多一套的商品樓,仍舊不是大多數人能夠買得起的。

  當年,第一批商品樓建起來,竟然有三分之一空著賣不出去,直到兩三年之後,才陸陸續續地住滿。

  劉萬程就告訴徐潔,商品樓是要交錢的。大家還都想著住公家的宿舍,不捨得花錢,排隊不會排滿的。

  徐潔覺得也是。有不花錢的房子,幹嗎要花錢買啊?如果單單是她做主的話,她也不捨得買。可她做不了主,她得聽劉萬程的。

  她就看著劉萬程,歉意地笑:「要這樣,咱們今年就結不成婚了?」

  劉萬程就糾正她說:「不是結不成婚,是不辦婚禮。」隨即就明白了徐潔話背後的意思,看著她壞笑,「不辦婚禮我們也等於結婚了,也是夫妻,你不要想的太美哦?」

  徐潔明白他指什麼,低著頭,半天小聲說:「反正我不去你宿舍,也不能在外面。」

  徐潔滿以為,自己設定的這兩個條件,可以讓她逃脫劉萬程的魔爪。她也太低估這位表面看著年青,內心其實是油膩大叔的傢伙了。

  劉萬程經歷過以後的二十年,這點難題在他那裡根本就不是事兒,他隨便找家高檔點的商務酒店就解決了。

  雖然那時候,派出所的警察還經常到這些賓館巡查,可他們有結婚證,也不怕警察。再說,連劉勇和張靜這種野夫妻都不怕查了,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油膩大叔也有油膩大叔的好處,有經驗,技術好,還知道輕重,疼人。雖然年青的身體不如過去年紀大一些了那麼好控制,聽話,但讓徐潔的第一次充滿驚喜和浪漫,還是沒有問題的。

  徐潔也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種事情這麼美好,可以讓她完全沉浸在一種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興奮和幸福當中。

  因為房子的問題,兩個人就這麼過著沒有家的夫妻生活,還是要偷偷地背著人。因為在那個時代,在這個相對封閉的工廠裡的人們看來,即便領了證,沒有舉辦過婚禮,也不能算作夫妻。就這樣住在一起,會被別人笑話的。

  而轉過年來,劉萬程必須開始他新一年的瘋狂賺錢模式,老舊設備可以賺取高利潤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為了增加利潤,劉萬程給吳曉波的業務科施加了更大的壓力,規定的營銷額提升了三分之一,完不成任務,提成就會降一半。

  吳曉波都親自出馬了,帶著他那幫弟兄,最遠跑到了周邊的省份。

  每月的活都在顯著增加著,二分廠的設備幾乎是超負荷運轉著,逼的張年發沒辦法,都要考慮增加夜班了。

  張年發是管理生產的好手,無論經驗和水平,都算得上高手。有他盯著生產,劉萬程就不操心這方面的事情,而是想辦法利用自己前世知道的先進科技和思想,來設法提高生產效率。

  他最終把目光落在計算機上。那時候的計算機,還是比較落後的,運行效率十分緩慢,但用來辦公足夠了。

  技術科如果有計算機製圖的話,出圖和工藝編制會節省至少一半的時間,這就為下面的車間生產贏得了更多的時間。

  還有倉儲管理,如果用計算機製表,自動計算,產品的出入庫時間也會安排更合理,效率會成倍提高,這同樣能為生產贏得更多的時間。

  可那時候一台能夠滿足工廠需要的電腦,也是需要幾千塊錢的,大家又都不知道計算機的好處,很少有贊成他這個提議的。劉萬程就和張年發軟磨硬泡。

  張年發知道這小子看好的東西一般不會錯,大手一揮,越過所有幹部,就同意了他的這個建議。

  從這個方面講,劉萬程還是要感謝廠長負責制的。沒有這個制度,就不會有他這個二十五六歲的毛孩子廠長,也不會允許他把科技引入工廠。

  計算機買來了,可大家不會用,這又變成另一個難題了。

  這個難不倒劉萬程,他先找技術科年青的教,就從什麼也幹不利索的劉婷開始。

  其實製圖這個東西,你只要會用計算機了,又有製圖基礎,很快就會整明白。當年劉萬程學CAD,誰都沒教他,他自己坐在計算機跟前鼓搗一晚上,就無師自通了。

  他就教劉婷怎麼用鼠標和鍵盤,教她幾個常用的功能鍵組合。很快劉婷就掌握了,然後把這個基本能力用到CAD上,沒等劉婷理解透徹,旁邊看著的技術員先學差不多了。

  於是,很快連科長韓素雲都對這東西感興趣了。技術科撤去了大部分的繪圖板,改計算機製圖,再不用去製圖室曬藍圖,連編制工藝都是計算機打字,然後打印機打出來,省事多了。

  教技術科的同時,劉萬程還在教張靜,她是辦公室主任,倉儲歸她管啊。

  還是先教基礎應用,鼠標,鍵盤,另外還得教她漢語拼音打字,最後再教excel表格。

  劉萬程教計算機也是要有重點的,技術科最急,他當然得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技術科。

  想不到,張靜也是個急性子。守著個電腦不會用,這下把她急的,一趟一趟地往技術科跑,找劉萬程。劉萬程回答她一個問題,她跑回來,接著就遇到另一個問題,還得再跑回技術科。

  最後,張靜就找劉萬程商量,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如果晚上有時間,她晚上上來,讓劉萬程教她。

  張靜三十了,比劉萬程大不少,劉萬程就不考慮別的,痛快地答應了。

  這天晚上,在張靜的分廠綜合業務辦公室裡,劉萬程開始教張靜打字。晚上沒有別人打擾,張靜學的很快,只用了兩晚上,就把鍵盤和鼠標的所用用法都搞明白了。自己可以熟練地使用一些基本軟件,還能玩計算機自帶的那些小遊戲。

  第三天晚上,劉萬程就開始教她用輸入法打字。

  前世劉萬程家裡是有電腦的,經常自己寫點文章,基本可以做到盲打。

  他坐在電腦跟前,張靜就在他一側看著。他就調出一個打字軟件,開始在上面打字,邊打邊告訴張靜,怎麼用幾個手指分別控制幾個字母,怎麼打出拼音,怎麼找到自己需要的那個字。

  張靜俯下身來,看一會兒屏幕,又看一會兒劉萬程按在鍵盤上的雙手。

  劉萬程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移動著,嘴裡還要給張靜講解著。

  偶一回頭,他就發現,張靜的目光不是落在電腦屏幕上,而是落在了他身上,目光怪異而複雜。

  劉萬程略一思索,突然就明白了什麼,僵在那裡,不動了。

  這個時候,恐怕整個江山機器廠,懂電腦並可以如此熟練使用的,除了劉萬程,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給張靜丈夫用電腦寫過的那封告密信。

  張靜很聰明,也很心細。如果張靜看到過那封告密信,那麼,她一定就會猜到,那是劉萬程的傑作!

  劉萬程再次回頭,又迎上張靜複雜的目光。

  他終於把手從鍵盤上拿下來,坐直了身體,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木木地說:「好吧,我承認,那封信,是我寄給你對象的。你如果恨我,想罵我,現在就罵吧。」

  屋裡除卻電腦主機發出的,輕微的「嗡嗡」的聲音,就再沒有其他聲音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靜輕輕說:「從看到你打字,我就猜到了。」

  劉萬程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對張靜說些什麼好。

  當初不是為了擠走劉勇,劉萬程也不會去做這麼缺德的事。

  就算現在張靜恢復過來了,可一個女人,頂著個盡人皆知的,「破鞋」的名聲,在這個年代,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會有多大,這是無法想像的。她恨劉萬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又是許久,張靜才又輕輕說:「你不要誤會,我一點也不恨你。」

  這句話倒讓劉萬程十分吃驚,他不由回過頭來,看著張靜。

  張靜就衝他淡然一笑:「要恨,我只恨我自己。我當初為什麼那麼傻,去跟劉勇這麼個東西?為了這麼小人,壞了自己一輩子的名聲,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6
61.作死

  黑暗中的二分廠綜合業務辦公室裡,屋頂的四根螢光燈管都亮著,照的屋裡一片雪白。

  劉萬程還是坐在電腦跟前,一動不動。張靜則依著放電腦的桌子,離劉萬程不足半米,也不再說話。

  劉萬程最後還是打破沉寂,開口說:「你應該恨我,是我壞了你的名聲。」

  張靜微微一笑說:「名聲是我自己壞的,怪不得任何人。這件事即便不是你捅出去,早晚也會有人給捅出去,那時候,我已經有預感了。」

  女人的預感,往往是十分準確的。當年捅出這事情的,並不是劉萬程,只不過是時間上,稍晚一些罷了。

  「這些都過去了,都不重要了。」張靜出一口氣,繼續說,「重要的,是現在你給了我發揮的空間,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我突然就發現,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就開闊了許多,再沒有對前途一片迷茫的恐慌感,就算現在江山機器廠倒了,我都不會害怕沒有飯吃,沒有工作,我有了滿滿的自信!」

  說到這裡,張靜就有些興奮了,沖劉萬程笑:「是你,劉副廠長,重新塑造了一個充滿自信的張靜!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貴人,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恨你呢?你就算不承認,都沒什麼的。」

  劉萬程就苦苦地笑了,許久說:「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可以嗎?」

  張靜故作輕鬆說:「問。咱們之間,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你是我的恩人嘛。」

  劉萬程琢磨半天,才問:「你對象,他原諒你了嗎?」

  張靜咧咧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說:「一個大男人,能原諒自己的老婆出軌,這話你信嗎?」接著就說,「其實,我們很早就關係不好了。他媽不幫著我們帶孩子,還一個勁的挑我的毛病。他向著他媽說話,從來也沒顧及過我的感受。要不然,也不會讓劉勇鑽了空子。現在,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和他離婚了。」

  劉萬程就嘆息一聲說:「這樣,你會生活的很不幸福的。」

  張靜淡淡地說:「中國人的婚姻,有幾家是幸福的,不都是湊合著過嗎?要不錢鍾書的〈圍城〉怎麼那麼火呢?早就習慣了。」

  劉萬程就搖搖頭說:「我覺得你這樣想不對,你有追求幸福的權力,你也不該白白浪費你的青春。」

  張靜就笑了:「你還沒結婚呢,好多事情你還鬧不明白呢!等你結了婚你知就知道了,別看著小兩口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怎麼好,真正結了婚,鍋碗瓢盆地過日子,你就知道啦。」隨即就發現自己說走了嘴,「哎喲,我可不是咒你和徐潔啊。」

  劉萬程就笑了說:「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理。」

  他當初和高秀菊的時候,何嘗又不是張靜說的這樣呢?但願他和徐潔,會脫離這種婚姻圍城的魔咒吧。

  計算機的應用,極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大家看到了先進科級的好處,當劉萬程再提給車間統計也配備計算機的時候,就沒有人反對了。

  吳曉波也看到了這東西的好處,他把客戶統計分類,各種資料,包括對方負責人的家庭狀況,有什麼愛好都傳上去,需要看誰的時候直接調出來,比他用腦子記,或者亂七八糟地記到本子上,不知要精確多少倍。

  但劉萬程不給他出這個錢。不出他也要搞,和裝修自己的辦公室一樣,所有業務員均攤。

  二分廠有劉萬程和張年發這一文一武兩員驍將,利潤眼看著一天比一天高,工人的工資也在不斷遞增。這樣幹下去,到年底產生三百萬的純利潤都不是沒有可能,張年發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但劉萬程心裡卻始終充滿憂慮。這是老舊的設備在發揮著餘熱,就像一個將死的病人的迴光返照。南方的新思想和新設備,在不斷的向這邊輸送,江山機器廠的設備優勢已經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是經過正規師徒傳帶培養出來的高技術素質的工人,還有自己在現在仍舊算作先進的管理和營銷思路和理念。

  不過,隨著南方新思維和更新的智能化進口設備的不斷北移,這些優勢也不會保持多久了。一旦失去這些優勢,分廠立刻就會失去產品來源,面臨的,只有倒閉。

  他的這些想法,在每天和張年發的接觸中,不免流露出來,灌輸到張年發那裡去。

  張年發已經開始對他的觀點深信不疑了。他不想眼睜睜看著他為之奮鬥了多年的分廠,就這樣無所作為地等待著別人超越,然後坐以待斃。

  而唯一能夠拯救分廠的辦法,其實劉萬程早就給他指出來了,那就是設備的更新換代,工廠轉型。

  可是,這些,都需要錢,他需要設法把分廠掙到的錢保住,然後用這些錢來挽救二分廠。

  時間很快就進入了這年的十一月,天氣漸漸地涼下來。這天晚上,劉萬程吃飽了沒事幹,坐在宿舍裡和肖涵侃大山。

  穿越回來,劉萬程對肖涵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但兩個人混成了哥們,還通過韓素雲牽線,把分廠一個女工介紹給肖涵做女朋友,也算肖涵的半個媒人了。因此,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肖涵又是個碎嘴子,兩個人只要都在宿舍裡,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倒不像前世那樣,各自躺在床上看書,屋裡一片沉寂,死氣沉沉了。

  兩個人正說的高興,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了,門口站著高秀菊,臉色蒼白。

  劉萬程看見高秀菊,嚇了一跳,站起來把她讓到屋裡,迫不及待地問:「出什麼事了?」

  高秀菊和冼大夫結婚的時候,神情不好,劉萬程一直擔心他們過不好,這時候高秀菊過來,他以為高秀菊受欺負了。

  高秀菊站在屋中間,低沉著嗓音說:「晚上,家裡來幾個人,說是檢察院的,把我爸給抓走了。」聲音裡帶著恐慌,顯然是當時在場,受到了驚嚇。

  劉萬程就蒙了。高強被檢察院抓走,是十一月底的事,這才剛進十一月呀?

  不料,高秀菊後面一句話,更把劉萬程給徹底說蒙了:「我剛從張叔那裡出來,張叔也讓檢察院給帶走了,和我爸一樣。」

  這怎麼又多了個張年發呀?劉萬程就感覺到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記得當年高強被檢察院帶走,自己和高秀菊都不在場,而是在自己的家裡。是高軍跑到家裡把他們叫過去,高秀菊她媽都嚇癱了,不會走道了。

  而他和高秀菊第一個去的就是張年發家,張年發連夜去找了總廠生產副廠長袁佩華,然後袁佩華又帶著張年發去了總廠劉總家裡……

  這怎麼和當年不一樣了呀?

  他讓高秀菊先在他的床上坐坐,然後就捂著腦袋,坐到肖涵身邊去了。

  「你先坐坐,我理理思路。」他說。

  高強被帶走,肯定是公款私存的事兒犯了,只是時間不對,比原先提前了將近一個月。

  張年發怎麼回事,難道也是公款私存了?自己不是一再告誡他,千萬不要走這條路嗎?他自己也承認沒這個膽子,怎麼會被抓呢?難道……

  他突然就從床上站起來,叫上高秀菊,要出去找人。

  高秀菊早給嚇得沒了主意了,劉萬程叫她走就跟著走。

  肖涵就問他:「你準備去哪兒啊,要不要我跟著?」

  劉萬程擺手說:「不用,你在屋裡睡覺吧,不用等我。放心,沒事。」說完,就和高秀菊一前一後,急匆匆地走了。

  他得去分廠王會計家,從他那裡問出實話來。

  王會計是個老實人,平時也很少有話,嘴特別嚴實,而且,對張年發十分忠心。如果張年發背著劉萬程幹了什麼事兒,張年發不讓說,王會計是打死都不會說的。

  到了王會計家裡,無論劉萬程怎麼問,他都一口咬定,分廠沒有公款私存這回事。

  最後,劉萬程就急了,告訴他:「張廠長給檢察院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說實話,我們怎麼把他給救出來?」

  王會計還是不信,高秀菊就把自己去張年發家的事情,又告訴他一遍。

  劉萬程說:「你如果還不信,那咱們現在就去張廠長家,你自己去看!」

  王會計膽小,終於信了劉萬程的話,不由嚇得臉色慘白,半天才哆嗦著嘴唇,承認了有公款私存的事情。

  劉萬程出一口氣,總算知道是為什麼抓張年發了。他問:「存了多少?」

  王會計哆嗦著說:「一百,一百三十多萬了。」

  「多少?」劉萬程腦袋都大了,這個張年發,膽子比高強都大,這不是作死嘛!

  王會計說:「老張讓我每個月都做賬,利潤入分廠賬上一半,入他存摺裡一半。可,他不是自己要,這個你也該知道,他惦記著買那條旋壓生產線。」

  劉萬程沒功夫和他墨跡,聲音就大了問:「賬呢?」

  還好王會計做人小心,這種賬本都偷偷藏在家裡。他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柳條箱,打開柳條箱,裡面還有個樟木箱子。樟木箱子裡,放著幾本賬本。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6
62.白的黑不了

  劉萬程不懂會計專業,看不懂這些賬本,他琢磨半天問王會計:「這些東西,能不能證明張廠長一分錢也沒往自己腰包裡塞?」

  王會計肯定地回答他說:「能,不但能證明老張清白,而且,他還把自己的兩萬七千塊錢也放到裡面了,將來都要用在分廠購買設備上。」

  劉萬程知道那兩萬七千塊錢是怎麼回事。這個大老張,簡直就是個大傻子!這都九十年代了,在江山機器廠還有這種傻子,這讓劉萬程感到即可氣又好笑,簡直難以置信。

  關鍵是,和張年發一比,他劉萬程倒把剩下的一半獎金,毫不客氣地掖到自己腰包裡了,雖然後來給了那個冼大夫七千,那也是為了他前世的妻子高秀菊不受委屈。

  要這麼一比較的話,他劉萬程直接就不是東西了!

  他就對王會計說:「明天,檢察院的人肯定會到咱們分廠去封存賬目,做進一步調查。你把這些賬目都交給他們,如實向他們匯報張廠長設立私人賬戶的動機。」就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會計拚命地點頭說:「我明白,我明白。老張是個好人,我不能讓他受冤枉。沒有老張,哪有咱二分廠的今天?」

  劉萬程還不放心,又囑咐王會計:「要留份底,防止中途出意外。」直到王會計表示記住了,這才放心。

  從王會計家出來,劉萬程就對高秀菊說:「看到了?你張叔留著一手呢,所有的資金都有賬可查。我相信,你爸也肯定會這麼幹。現在,咱們去一分廠會計家裡,只要有這種賬目,你爸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

  看到那些賬目,劉萬程就放心了。那一回和張年發在高強家裡喝酒,劉萬程的提醒還是起作用了。起碼,張年發是暗暗記在心裡了。就是不知道高強,他這位前世的老丈人,聽沒聽的進去?

  他們又往一分廠會計家裡跑。果然,一分廠會計家裡,也和王會計一樣,有幾本詳細的賬目。劉萬程的心總算完全放到了肚子裡。

  上一次高強進去,就是因為沒有詳細賬目,有些資金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好在查出來的違規資金數目,基本能和他私存的數目對起來,這才給把人放出來。就是這樣,也是在裡面關了接近一個月,等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了,才給放出來。

  這一次,他有了詳細的賬目,相信檢察機關會很快把事情搞明白的。

  從一分廠會計家出來,已經是深夜了,深秋裡,宿舍區的街道上一個人沒有,靜悄悄的。

  高秀菊出來的時候走得急,只穿了件羊毛衫,這時候夜裡寒風一吹,就感覺有點冷,不由抱緊了雙臂。

  劉萬程看到了,就把自己穿著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說:「先穿著吧,別凍感冒了。」

  高秀菊看一眼劉萬程,卻不接他遞過來的外套。

  現在的劉萬程,對她來說,已經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了,她怎好穿一個陌生男人的衣服呢?

  劉萬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這裡離高強家還有不短的距離,他只好故意拿出開玩笑的神態來說:「怎麼,嫌我髒啊?」

  高秀菊終於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看著劉萬程問:「你說,需不需要找找人,托托關係呀?我有個舅舅在市裡幹科長,說不定能給想想辦法。」

  當年高強被帶走,劉萬程和高秀菊就是在第二天去找了這個舅舅,上上下下地打點,花了許多錢。

  聽高秀菊這麼問,劉萬程搖搖頭問她:「你不相信你爸嗎?你覺得你爸會幹出貪污違法的事情來嗎?」

  許久,高秀菊說:「我相信他。就是所有人都能貪污腐敗,我爸也不會那麼幹!」

  劉萬程不由側頭看了高秀菊一眼。原來,她一直就不相信她爸貪污。

  當年,高秀菊也曾經在他埋怨老頭把錢都給了兒子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可是,那時候劉萬程竟然不相信。現在他相信,高秀菊說的是真的了。

  他重重嘆息一聲說:「你說的對,你爸不會貪污。那我們為什麼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給你爸往臉上抹黑呢?」

  高秀菊就分辯說:「現在這年頭,還能分辯清楚是非黑白嗎?我們把錢花上,託了人,求個心安吧?」

  劉萬程就嚴肅了說:「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如果你爸真的有事,以你的能力,就算傾家蕩產,花的那點錢也救不出你爸來。如果你爸清白,你就是不花錢,他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你這樣去託人花錢,反而讓人家覺得你爸真有問題了。」

  高秀菊本來就沒有主意了,劉萬程這樣一說,她也覺得有理,就不再說什麼了。

  劉萬程卻想到,這麼大的事,怎麼高秀菊一個人跑出來找他呢?他就問:「冼大夫呢,沒跟你在一起?」

  高秀菊面無表情說:「他上夜班,不在。」

  劉萬程「哦」了一聲,還是感覺不對勁,就又問:「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一聲呢?」

  高秀菊淡淡說:「他一個醫生,知道又有什麼用?」

  劉萬程明顯感覺出了不對了,這不是高秀菊的性格。他就站住了,從兜裡掏出煙來,點上一顆。

  高秀菊突然就說:「也給我一支吧?」

  劉萬程往兜裡裝煙盒的手就停止不動了,吃驚地看著高秀菊,從他手裡把煙盒拿過去,熟練地抽出一支來,含在嘴上點著。淡淡地煙霧,很快就消散在周圍有些寒冷的空氣裡。

  劉萬程顫抖著聲音問:「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高秀菊沒有回答他,指了指一旁說:「我們到那邊坐坐吧?」

  那裡住家的房子下面,有個半米多高的水泥台階。

  劉萬程就和她走過去,一起坐在那個台階上。許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又是許久,劉萬程聲音裡仍然帶著顫抖問:「你不愛他,為什麼還要和他結婚?」

  高秀菊就笑了,樣子裡帶著淒慘,反問劉萬程:「那你要我和誰結婚?我自己選擇的你們都反對啊?後來我想想,你們都有道理,就是我沒道理。」

  劉萬程說:「那你也不能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吧?」

  高秀菊說:「關鍵是我沒有愛的人可以結婚呀!你看不到我爸那個樣子嗎?我就是在家裡礙他事的那個人,他恨不得立馬就把我嫁出去,再也不要回來了。我不找個人嫁了還怎麼辦,戳在家裡礙他的眼嗎?」

  劉萬程說:「你誤會你爸了,他沒有那個意思。他之所以急著給你找對象,是怕你再和吳曉波在一起。」

  高秀菊就問他:「是我瞭解我爸還是你瞭解我爸?」

  劉萬程就無話可說了。許久才問:「冼大夫,他對你不好?」

  高秀菊沒有回答他,轉了話題說:「今天晚上謝謝你了。我爸一被帶走,我就慌了。跑到張叔家裡,張叔也給帶走了,我直接就不知道怎麼辦了。也不知怎麼了,就想到你了,就跑你那裡去了。給你添麻煩了。」

  劉萬程此刻心裡,已經沒有心思聽高秀菊囉嗦這些廢話了。他想了半天說:「在我心裡,你爸是我的長輩,我也是拿他當父親看的。秀菊,你就是我的妹妹。特別是在你爸出事的這個時候,我更不能讓你受委屈。你如果把我當哥哥,你就實話跟我說,你和冼大夫,到底怎麼了?」

  高秀菊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搖搖頭說:「沒什麼,你別問了。」

  劉萬程能不問嗎?看到他以前的媳婦變成這個樣子,他的心都要碎了呀!

  二十年的夫妻,磕磕絆絆,酸甜苦辣咸,樣樣都經過了。如果現在沒有徐潔,讓劉萬程再娶一次高秀菊,估計他也不會願意。因為他受夠了和這種蠻不講理的強勢女人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他們還是夫妻的時候,他已經愛上了徐潔,不愛高秀菊了。

  可是二十年在一起朝夕相處,這是一種割捨不斷的親情。這親情,可以肯定不是愛情。這親情,不是兄妹之情,不是父女之情,也不是母子之情,但好像這些感情又都包含在裡面,使得他和高秀菊難以真正割裂開來。

  好多中年夫妻過的沒了感情而不離婚,往往推脫什麼責任、孩子,甚至說要考慮老人。其實,這基本都是藉口。真正讓他們無法離婚的,就是這份難以割捨的親情!

  劉萬程一下就站了起來,高了聲音質問高秀菊:「沒什麼你為什麼會學會抽菸?沒什麼你為什麼這麼消沉?你不說是不是?好,我明天就去找冼大夫,我要他親口告訴我,他到底把你怎麼了?他要是特麼敢欺負你,我打他比吳曉波打他還狠!」

  高秀菊仰頭看著劉萬程,一下眼睛裡就充滿了淚水。

  壓抑許久,高秀菊擦乾淚水站起來說:「送我回家吧?」

  劉萬程滿以為,高秀菊在哭過之後會告訴他些什麼。可是,她還是一個字沒有說。

  在高強和張年發都出了事的,這樣的背景之下,他不好再強迫高秀菊,只好無奈地陪著她,回了高強的家。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7
63.慘了

  第二天上班,劉萬程必須表現的像往常一樣,才能暫時隱瞞住張年發的事。

  他不想讓這件事情,很快在職工中間散播開來,引起大家的恐慌,影響本就緊張的生產任務。

  同時,他也相信,國家已經在漸漸走向正軌,正義的力量已經在漸漸佔據上風,不會輕易冤枉張年發這樣一個好人,他應該很快被釋放出來的。

  往常張年發出差或者休息的時候,劉萬程就代替他的職務,到各個車間裡巡視一遍,現場解決生產上的問題。

  另一個副廠長王會文,相當於一個生產單位的總工程師,主要解決工藝和技術問題。

  一兩天這樣裝著若無其事可以,時間一長,大家就都知道,張年發給檢察機關帶走了,現在關在哪裡都不知道,不免議論紛紛。

  而二分廠的賬戶也果真被封了,總廠總會計師陪著檢察人員進駐了二分廠,調取了所有經營賬目,並找了相關人員做個別談話,這給二分廠的正常經營帶來了困難。

  劉萬程能做的,也就是繼續撒謊,穩住大家,繼續生產。卻通知吳曉波,暫時終止營銷活動,不再接任何外單位的活了。

  檢察機關也找劉萬程談話了,旁邊還有保衛處的人陪著。

  劉萬程坦然承認,他知道張年發公款私存這件事情。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但凡他能得到一絲一毫的消息,也會不計代價地阻止張年發這麼幹。這倒不完全為了年底的獎金,更多的,他是為了張年發這個人。

  這是一個比高強更忠厚,更讓他佩服的水手。他絕對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水手,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倒下去。

  他向檢察人員慷慨陳詞,二分廠為什麼發展這麼好?公款私存呀!沒有張廠長這個辦法,二分廠設備進不來,設備大修沒有錢,得耽誤多少事?根本沒法幹活啊,早就特麼倒閉了!

  氣的保衛處的趙副處長當場就想把劉萬程給銬起來。還是檢察院的人見過的世面多,有工作修養,知道這是劉萬程在為張年發打抱不平,並不和他一般見識,乾脆讓他出去,不再詢問他了。

  兩個星期以後,張年發被放了回來,同時回來的,還有高強。劉萬程的料想是對的,鑑於兩個分廠一把手,只是從實際出發,並沒有侵吞公款的動機,檢察機關也就網開一面,只做批評教育,沒有走起訴程序。

  這足以讓劉萬程感動。有時候,公正和公平就在這樣無聲無息地向你接近著。這讓劉萬程直覺到,這樣走下去,偉人時代的,那些優秀的東西,興許就要漸漸地回來了。

  雖然被放了回來,高強還是和原先一樣,總廠讓他提前退休了。而張年發的分廠一把手的職務,也不能再幹下去了。

  按理說,以劉萬程的工作能力,接替張年發乾一把手,張年發給劉萬程當副手,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二分廠的舵,早就掌在劉萬程手裡了。

  大部分職工,也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分廠也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一天,所有二分廠的幹部,再次集中到分廠會議室裡,總廠劉總,帶著袁佩華等幾個副手一起過來了。陪同過來的,還有總廠紀委、勞人處、組織部、宣傳部、總調辦公室等相關總廠各單位的負責人,加上分廠的中層以上幹部,烏烏央央地把會議室擠得滿滿噹噹。

  而令劉萬程意外的是,劉勇也以宣傳部書記的身份過來了。

  會議開始,總廠劉總首先講話,嚴厲批評了張年發這種無視上級領導,公款私存的違法做法,要求下不為例,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一定訴諸法律,以貪污論處!然後是其他領導相繼做發言,談感想,敲警鐘,最後由張年發當場做深刻檢討。

  會議進行了整整一上午,領導們才發言完畢。張年發做檢討之後,就到了下班時間,會議只好暫停,下午繼續。

  劉萬程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安。劉勇來幹什麼,看笑話麼?

  來的總廠單位之中,書記做為主要領導帶隊過來的,並不少。可劉萬程覺得,誰來都沒問題,唯獨劉勇來不合適。

  按理說,這裡是他很不光彩地栽倒的地方,他就應該迴避,不應該來。那他為什麼還要來?

  下午的會議,終於揭開了真相。

  組織部長首先發言:「我代表組織部,宣佈一批任免決定。經總廠黨委、廠委會研究討論,決定:免去……」

  劉萬程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閉,側耳傾聽著。

  這一次一共免去了各單位六七位幹部的職務,有的他認識,有的他不認識。但裡面包含了高強和張年發。

  組織部宣讀文件,一般先說免去某某某的某某職務,但並不見得就是這位某某某犯錯誤被免職。接下來,組織部還會宣讀任命文件,你就會聽到,原來這位被免職的某某某,又被重新任命了比某某更高或者更好的職務。

  說是叫任免決定,按照組織部慣有的宣佈模式,應該叫免任決定才對。

  奇怪的是,在免職決定裡,不僅有高強和張年發,還有劉勇,他被免去了宣傳部書記的職務。

  一股更加不好的預感,從劉萬程心底升起。

  他不由自主就想,原來張年發退居二線,新來的分廠廠長,不是劉勇啊?自己穿回來,在劉勇這件事情上,可沒多幹一點多餘的事情啊,只不過是在時間上給他提前了一點點,都是按照老天爺原來的劇本走的啊!難道,老天爺也會修改劇本?

  可他就不想想,他回來這一攪和,多少事情已經亂的沒邊兒了,連張年發都讓他給攪和進檢察機關了,單獨要求劉勇的命運不變,可能嗎?

  劉萬程終於聽到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任命,劉勇同志,為二分廠廠長。任命,張年發同志,為二分廠副廠長……」

  劉萬程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他的年終獎金沒有了!那還幹個屁呀!

  年終獎是廠長負責制下,總廠獎勵分廠負責人的,沒副職什麼事兒。是他和張年發達成的私下協議,一人一半,他才留下來幹副廠長的。

  也就是張年發這種不愛錢的傻子,才會和他達成協議。劉勇殺回來,這獎金他連想都別想了。

  特麼的,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眼看還有倆月就能拿到獎金了,這個傻子張年發,可把我給坑慘了!

  後面總廠領導們又說了些什麼,什麼時候走的,劉萬程一句沒聽進去,也懶得注意。他滿腦子裡想的,就是如何把那份眼看就要到手又泡了湯的獎金給拿回來。就是不全拿回來,拿回一半也成啊。拿回三分之一?拿回多少算多少吧,十幾萬呀!他的心都在滴血了。

  送走了總廠領導,劉勇得意洋洋地坐在了開生產例會時,張年發常坐的位置上,開始信口開河:「說實話,我在宣傳部多自由,多省心啊?做為我個人來講,我是不願意再回到生產第一線的。可是劉總,袁副廠長,多次找我談話,讓我勉為其難。做為一名D員,我首先得服從組織決定。為什麼總廠領導非要我回來呢?就是因為咱們二分廠缺乏應有的組織紀律,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大的問題!咱們有些D員,已經忘記了自己是D員,忘記了自己為人民服務的本職和原則……」

  劉萬程就在肚子裡腹誹,還上級非要你回來,你特麼當你是誰呀,奧特曼呀?為回來,你還不知上下打點了多少呢!媽的分廠今年利潤已經突破了二百萬,到年底達到二百五十萬跟玩一樣。光這個獎金,就能把你小子饞死!特麼老子奮鬥一年,白白便宜你這個王八蛋了!

  還特麼D性不強,你強?我看破壞別人家庭你最強,坑蒙拐騙你最強,貪污腐敗你也最強!

  他現在只敢腹誹,還不敢得罪劉勇。他還惦記著哄住劉勇,把自己那應得的獎金要回一部分來呢!

  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他強自壓抑著對劉勇的厭惡,違心地,中規中矩地表示,要服從新領導的安排,努力工作,表了一大堆決心。直到看到劉勇嘴上露出笑容,這才住嘴。

  不拍馬屁不行啊,不然錢沒了!

  會議結束之後,他立刻就去找劉勇:「劉廠長,你看,我有點挺重要的事兒想找您談談,您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劉勇看著他,嘴上就有了些得意的笑容,假裝思考半天,這才露出為難的表情來問:「公事兒啊,還是私事兒啊?」

  劉萬程就笑笑說:「公事兒也有,私事兒也想向您匯報一下。」

  劉勇就又想半天,這才說:「我剛過來,畢竟走了一年多了,分廠的情況有些不熟悉了。這麼著吧,我會挨個跟幹部們談話的,你稍等等,明天或者後天,你看成不成?」

  劉萬程說:「成,成,您先忙。」

  劉勇一桿子就把他給支到明後天去了,這是告訴他,地球離了他照樣轉,別把自己當塊材料,我還沒把你放在眼裡呢!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8
64.你是好人

  其實,劉萬程根本就不在乎劉勇怎麼看他。不得罪劉勇,甚至還要對他表現的那麼謙恭,也並不完全是為了那筆年終的獎金。

  他在做給張年發看。你看,我那麼順從他,討好他,獎金他還是不給我,我走沒毛病吧?他的離開,在張年發眼裡,就會顯得順其自然。

  估計劉勇這種小人,一分錢都不會給他的。自己成為第一個主動辭職,給劉勇拆台的中層幹部,已經板上釘釘了。

  其實,退一萬步說,劉勇這種人,就是把他該得的獎金給他,再和他簽協議以後獎金對半分,不給他這個走的理由,過了年他也不會和他真心共事。不給他背後使壞,也是看在二分廠四百多職工的面子上。老子寧可一分錢獎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劉勇不是張年發,在生產管理上,直接就是個棒槌,劉萬程根本就沒拿他當回事。但張年發不是。

  劉萬程辛苦一年多,沒掙幾個錢,就這麼跳著腳走了,連努力一下都不肯,這不符合他的財迷性格。張年發很可能就會懷疑到其他地方去,那就不妙了。

  大老張這種傻子,你要是讓他給抓住把柄,他才不管你是誰呢,你是他親爹也不行!

  其實,誰也不會料到,劉萬程對劉勇那麼謙恭,心裡還藏著另一樁大事。

  他原來的計畫是,再和張年發乾一年,自己屁股下面就徹底乾淨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這下讓張年發整的,全亂套了!

  劉勇霸佔了張年發裡屋的辦公室,把張年發給攆到外屋,和劉萬程、王會文一起了。

  劉萬程就幫著張年發收拾桌子,搬出來,又故意當著張年發的面,主動去找工人幫著劉勇拾掇裡屋。

  把張年發的桌子放好,給他的瓷蓋杯沖上茶,屋裡就他們仨人了,這才對張年發說:「剛放出來,不在家裡好好歇著,跑來湊什麼熱鬧啊?」

  王會文人老實,也正直,劉萬程倒不用避諱他。

  張年發嘿嘿一笑說:「走這麼些天,想大家啊。」

  劉萬程就說:「拉倒吧,你還是怕你不在廠裡亂了套。」

  王會文就接話說:「你走這半月,大家一直很努力,廠裡都好,放心吧。」

  劉萬程說:「他放心不放心的有什麼用?現在二分廠姓劉,不姓張了。」

  張年發順口說:「管他姓啥,只要能讓大傢伙有錢掙,保持住這高效益,咱就應該努力工作,你們說是不是?」

  就看向劉萬程:「你有什麼打算?」

  劉萬程當然知道張年發話裡的意思,這回獎金拿不著了,你幹還是不幹啊?守著王會文,他不好明說。

  劉萬程也跟他「打啞語」,指指裡屋說:「等著領導明天召見呢,談了以後再說。」

  隔一會兒,張年發說:「這做人啊,不能光想著自己,錢掙多少算多啊?錢多了就快活了?也不見得。」

  「打住!」劉萬程本來就一肚子氣,這下忍不住了,「你是水手,我是假的,別拿你的標準要求我。好好的一盤棋,全砸你手裡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四十好幾的人了,學會撒謊了。告訴你說不行不行,你偏不聽!這下好,把我都給折裡頭了!」

  張年發就嘆息一聲,不說了。

  王會文看看張年發,又看看劉萬程,一臉疑惑問:「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呢?」

  劉萬程沒有想到,二分廠第一個辭職的,不是他,而是張靜。

  劉勇上任頭一天,就找了書記張昌文談話,當然不能叫談話,同級之間,只能叫商量工作。

  兩個人在劉勇屋裡一下午,最後張昌文滿面笑容地出來了。

  張昌文年紀大,沒有多少權力慾了,估計是劉勇說些客氣話,穩住他算完。

  第二天,第一個找的是張年發。談一上午。

  張年發從劉勇屋裡出來,劉萬程就悄悄問他:「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

  張年發搖搖頭,趁著王會文去車間的功夫,告訴劉萬程:「我建議他分廠原有配置保持不變,他只抓全面工作,我管生產,其餘還是你來拍板,他基本同意了。」

  劉萬程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來說:「我的態度,取決於金錢,跟別的沒有任何關係。」

  張年發說:「這個待會兒你跟他談。這小子什麼也不懂。我嚇他半天了,告訴他,離開你,分廠立馬就完了。他好像信了。」

  劉萬程笑了說:「你怎麼這麼實誠啊,劉勇是個什麼東西,你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果然,劉萬程猜的沒錯,劉勇也就是糊弄張年發。第二個被談話的,不是劉萬程,而是王會文。這就說明劉勇的態度了。

  不過,劉萬程琢磨著,劉勇這是給他下馬威呢。我故意不重視你,逼著你主動向我靠攏。

  劉萬程就在心裡偷偷地笑了,老子可不是嚇大的,你跟我玩這點小心眼,小心自己玩死自己!

  這天最後一個被叫進去談話的,是辦公室主任張靜。張靜路過劉萬程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故意頓了一下,看了劉萬程一眼,這才向裡面劉勇的辦公室去了。

  裡面沉寂了十幾分鐘左右的樣子,就隱約可以聽到張靜的聲音了。劉萬程就跑到門口去,想聽聽裡面說什麼。

  改造後的分廠辦公室格局,是副廠長辦公室和書記辦公室對著門,兩門之間有一個窄窄的走廊,走廊勁頭,就是劉勇辦公室的門。

  劉萬程剛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就讓張年發拉住了,要把他拉回來。

  就在這時候,裡面的張靜突然就尖著嗓子叫了一聲。

  劉萬程和張年發就都愣住了。

  劉萬程心裡就想,這劉勇賊膽還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耍流氓不成?

  張靜的喊聲又從屋裡傳出來:「拿開你的臭手!我告訴你姓劉的,今天的張靜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膽小怕事的張靜了!你再敢碰我一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接著,屋裡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

  張年發就看劉萬程,悄聲問:「要不要進去一下?」

  劉萬程衝他嘿嘿一笑,立刻變臉說:「你有病啊?」就拉著張年發回了辦公室裡面,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他心裡真的有點恨張年發,把他整盤的計畫都給打亂了。

  沒一會兒功夫,張靜竟然推門進來了,把張年發嚇了一跳。

  張靜關了門,就站在門口說:「二位領導,我要辭職,離開二分廠,離開江山機器廠了。雖然,對這個工廠和對廠裡的許多同事,我懷著很深的感情。可是,有劉勇這種幹部存在,並且可以把持大權,江山機器廠就永遠不會有前途!我過來,主要還是感謝二位領導以前對我的教誨,讓我有了重新站起來的勇氣,謝謝二位!」說罷彎下身去,認認真真衝著張年發和劉萬程鞠了一躬。

  張年發不無擔心地問:「張靜啊,你不幹了,出去你能幹什麼呀?外面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好混啊。」

  張靜就微微一笑說:「外面天地大著呢,哪兒我還不能混碗飯吃?」

  劉萬程就點點頭說:「出去自己幹也就罷了,如果還是給別人打工,你要記住,你是他們迫切需要的人才,不是你求他們給你工作,而是他們求你為他們服務。要相信自己,挺起腰桿來做人,別給咱們江山機器廠的職工丟人。」

  張靜回答說:「我記住了,劉副廠長,多謝你教了我本事。」

  劉萬程笑一下說:「你天生就是個管理人才。別叫我廠長了,叫萬程吧,我比你小,以後咱們在外面碰上了,你就是我的姐姐。」

  張靜也笑了說:「好,萬程,我記住你這個弟弟了。以後姐姐在外面混,遇到困難和難題了,還得回來請教你,你可不許推辭。」

  劉萬程點頭說:「義不容辭。」

  張靜就這麼著走了,看的張年發一愣愣的。能讓部下臨走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劉萬程這個副廠長,做的基本前無古人了。

  第二個走的人,還不是劉萬程。這個可不是自己要走,是劉勇主動把人家攆走的,這人就是吳曉波。他要吳曉波回車間幹工人去,要麼就乾脆下崗。

  一個二流子,仗著劉萬程提拔,竟然可以幹到科長,掙那麼多錢,你會什麼呀?

  吳曉波當然不會去幹工人,他也痛快,直接填了辭職表,下崗回家。

  臨走,也來一趟副廠長辦公室:「老大,劉哥,王副廠長,哥們兒走人兒了,咱們回見了。」

  這下劉萬程不急,張年發急了。這現代營銷,人才難找啊!離了吳曉波,你知道什麼叫風險控制?你知道什麼活能接,什麼活不能接?你知道什麼人可以賒賬,什麼人要交多少的保證金?你知道怎麼把客戶的心攏住?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呀,你特麼什麼都不知道!離開吳曉波,你就得指望劉萬程,可劉萬程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兒,他不給你使壞你就念阿彌陀佛吧!沒了營銷,二分廠立馬就得完!不行,我找他去!

  看著張年發急的渾身冒汗,劉萬程就嘿嘿地樂了:「您省省吧。你看吳曉波那個怡然自得的樣子,他巴不得劉勇趕他走,劉勇就算現在後悔也沒用。不信你就試試,吳曉波要不把提成要到百分之四,你就權當我這話是放屁!」

  吳曉波立馬就從門口把頭伸進來:「百分之四?做夢!除非你劉哥是老大。他劉勇當老大,用老子得百分之十!」

  劉萬程就罵:「你特麼怎麼還不滾?哪裡都有你!」

  吳曉波就嘿嘿著進來了:「光讓我滾,你還在這兒混啥啊?一起走唄?咱哥們兒出去闖個更大的天地去!」

  劉萬程說:「你先走,自己闖自己的。我有我的考慮。」

  吳曉波就點點頭:「哥們兒先行一步了,哪天用著我了,給哥們兒打傳呼,這是我的新呼號。」就把一張名片放到劉萬程辦公桌上。回頭看張年發,「老大,臨走呢,送你句話,你是好人!哪天缺酒喝了,找我去,天下名酒,你隨便喝!」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9
65.自娛自樂

  辦公室再次靜下來的時候,劉萬程就看著張年發,往他跟前探了探身子,小了聲音說:「老大,別再傻了。這個世界,和你心裡的那個世界,已經不是一個世界了。水手,已經沒有這個職業了。將來,房子、車子、老婆孩子,沒有一樣離得開錢。離開錢,就什麼都不是。想開點吧。」

  張年發淡淡地笑一下說:「最後的水手,就得堅持站好最後一班崗。等我退休了,卸下身上這副擔子,也許會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邊坐著的王會文一個勁晃腦袋:「我說,你們倆說點我能聽懂的話成不成?」

  直到第二天下午,快下班了,副廠長辦公室裡的電話響起來。王會文順手拿起電話,接著就用電話指了指劉勇的裡屋,又指了指劉萬程,就把電話扣上了。

  這個劉勇,架子不小,劉萬程肚子裡就有氣。隔著總共不到五米遠,你出來叫我一聲能死啊?

  他從辦公桌前站起來,去了劉勇辦公室。進門的時候,他還不忘敲敲門,待劉勇喊聲「請進。」這才推門進去。

  那邊辦公室的門開著,張年發正好可以看到這邊的情況。

  劉勇來幹這個廠長之前,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當然,二分廠的高利潤,也是他眼紅的原因之一。也只有他,可以比較準確地掌握分廠的盈利狀況,他原來在這裡籠絡了一幫蝦兵蟹將嘛。

  於是,他第一個發現了二分廠的實際盈利和上繳利潤差距巨大。然後,他就把這件事情捅到劉總那裡去了。

  原先只有一個高強不聽套,敢私藏利潤,袁佩華還能想點辦法遮掩過去,這又加上一個張年發,袁佩華就有心無力了。這也是高強事發提早一個月的主要原因。

  搞倒張年發,為總廠追來了一百多萬的收入,劉勇功不可沒。劉總就有意讓劉勇回二分廠代替張年發,可袁佩華不同意。劉勇是個政工幹部,做生產幹部沒有經驗。

  劉總一句話就把袁佩華堵的無話可說了:二分廠上繳利潤與實際產生利潤嚴重不符,你們這些有經驗的怎麼沒有看出來?

  就這樣,在劉總一力主持之下,通過了對劉勇的任命。

  在劉勇看來,二分廠的高利潤,主要是張年發和劉萬程的功勞。只要這兩個人他搞定任何一個,他即便任麻不懂,也可以穩坐江山,享受因上繳分廠利潤而得到的獎金。

  劉萬程雖然年青,但為人狡猾,不太容易掌控。張年發人比較樸實,只要自己不虧待他,他就會替自己賣命。畢竟,他們過去合作過很長一段時間,相處也比較融洽。再說他犯這麼大的錯誤,本該下場和高強一樣,是自己在總廠力保他,才只給他降了半級,自己也算對得起他了,他應該感激自己才對。

  劉萬程身上,確實有別人沒有的東西,正是這些東西,讓二分廠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張年發已經和劉萬程合作一年多了,劉萬程會的東西,估計張年發也學會了。所以,就算劉萬程不配合,自己把他邊緣化也就算了,只要張年發肯出力,一切就都沒有問題。

  他想的過於簡單了。

  和張年發談話的時候,張年發就明確告訴他,有些東西,不是想學就可以學會的。劉萬程的理念和思維,他永遠也學不會。也就是說,分廠沒有劉萬程根本就不行。

  劉勇認為這是張年發在為劉萬程爭取權力,並不怎麼相信。還有學不會的東西,可能嗎?再說就算你學不會,你蕭規曹隨,按著他的路子來,不輕易改動,他能出什麼問題?

  但為防萬一,他還是決定爭取劉萬程一把。如果這傢伙肯轉變態度,等他徹底掌握了分廠,再把他一腳踢開也不遲。

  所以,正如劉萬程所料,劉勇給他來個欲擒故縱,故意把他晾在一邊不理他,磨磨他的性子,然後再把他叫來,看他的態度如何?

  劉萬程的態度,其實已經非常明白了,就是利用你劉勇這個傻子,達到他辭職的目的。

  果然劉萬程一見他,和在外面守著別人時候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提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和他平分總廠的獎金,因為過去張年發就是這麼答應他的。

  嘿,劉勇這個氣,特麼搶食竟然搶到老子頭上來了。獎金給你一半,那我幹嗎來了?

  「總廠還有這麼個獎勵制度?我倒頭一回聽說。」他直接來了個裝糊塗,「這麼辦吧,等我向劉總請示一下,核實了再答覆你,好不好?」

  劉萬程可不吃他這一套:「你甭核實了,紅頭文件我都看過了。不信是不是?我把張廠長喊過來,讓他證實一下就行了。」

  劉勇的臉就沉下來:「劉副廠長,我提醒你,就算有這個文件,也和你沒關係。這個文件,也不該讓你看到,因為你不夠級別!二分廠之所以走到這一步,就是無組織無紀律造成的!從現在開始,我主持工作之下,再也不會允許發生這樣沒有組織性、原則性的事情了!」

  劉萬程讓劉勇給氣笑了。這個蠢貨,他竟敢拿官話來愚弄自己!

  他就看著劉勇笑了:「你呀,不客氣說,也就是塊搞政工的料。當廠長,簡直就是個大笑話!」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吧,既然劉書記這麼不給面子,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先口頭向您提出辭職,待會兒把正式辭職申請交給您,希望您能批准。」說完,看也不看劉勇,直接出去了。

  損人一絕的劉萬程,把劉勇的臉都給氣綠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隨著分廠所有的優勢都不復存在,就是劉萬程竭盡全力,二分廠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分廠現在的紅火,可以叫做迴光返照,是吳曉波利用電腦,積累下大量客戶的詳細資料,憑他的天生與人溝通的能力,投其所好,在維持著與對方的交往。好多弄來的活,裡面包含了很大的人情。

  劉萬程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分廠的產品裡,人情關係的佔比越來越大,這是一個競爭加劇,十分危險的苗頭。

  他正在冥思苦想,挖掘分廠最後優勢的時候,張年發出事了。

  表面看著紅火,暗中已經危機四伏的局面,再走了吳曉波,危機很快就會表現出來。

  劉勇竟然要把吳曉波下放到車間幹工人,這已經說明了他的無知和愚蠢了。

  不過這些已經跟劉萬程沒有關係了,他的戲演完了,該收工了。

  開始,他還擔心劉勇會知道他的重要性,故意不見他,反而更加說明他重視他。只要對方重視他,他想順利離開就很困難,說不定就又要在這裡再耽誤許多時間。

  兩個人一開始談話,劉萬程才發現,劉勇比他想像的還要愚蠢,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的作用,那還談個什麼勁兒啊?多看一眼這傢伙他都覺得噁心。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匆匆寫好一份辭職信,一抬頭,就發現張年發站在他身後。

  「別攔著我,我今天氣不順!」他故意沒好氣說,顯示出被劉勇欺負了的委屈來。

  張年發尷尬地往後挪動了一下身體,想想還是說:「你倒是圖個一時痛快,一扔耙子走人散夥,二分廠這四百多號工人怎麼辦?他們信任你,對你有感情,你就這麼放心地把他們交給劉勇,不管他們死活?」

  劉萬程就笑了:「一個看不到危機,看不到關鍵的蠢貨說了算,我就是留在這裡,大傢伙也沒有希望!」

  張年發說:「上邊偶爾犯糊塗也是正常的,你再忍幾天。袁副廠長還會想辦法干預,想辦法調整的。」

  劉萬程說:「你們上邊的事情,我看的比你透徹。」扔下這句話,直接去劉勇辦公室了。

  張年發一點也沒有想到劉萬程這是和他在演戲,看著他的背影,暗暗嘆息一聲。該說的,該講的,他已經都跟劉勇講了。這個劉勇,就會耍小聰明。你敷衍我張年發有什麼用?我的肺腑之言你聽不進去,你這是要毀掉整個分廠啊!

  張年發在這裡痛心疾首,劉勇卻在為自己的機智而暗暗得意。他的小團體又一下子聚攏到了他身邊。原來的營銷科長繼續回去幹科長,表示已經完全接管了吳曉波的業務科,毫無困難。

  原來的三車間主任也接管了三車間,老張已經站到自己這一邊了。劉萬程一走,整個二分廠就沒有和他唱反調的了。可以把原來一車間主任提上來,接替劉萬程的角色,讓他監視著張年發。

  對了,還有個二車間主任王浩,這小子原來就不服他,這回得找個機會把他給換了。用誰代替他好呢?先看這幫小弟兄的表現吧,誰最聽話,最能明白他的心思,就讓誰來當主任。

  說我劉勇不懂生產不會管理分廠?我來了才三天,已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你們誰不服試試!

  你劉萬程不是想給我拆台,要拿辭職威脅我嗎?嘿嘿,你個小毛孩子,你嚇唬誰呀,老子怕你呀?想走,成啊,先把你屁股底下給我擦乾淨了!你幹了一年多副廠長,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要不貪個十幾萬才怪!你要不把吃到肚子裡面的給我吐出來,吐乾淨了,我就要你好看!

  他就把會計叫過來,讓他查查賬,看劉萬程手底下,還有什麼賬目不清楚?一筆一筆的,仔細給我查!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39
66.脅迫

  原本劉勇在二分廠幹書記的時候,跑腿叫人這個活,一直是文書張靜在幹的。沒想到張靜第一個造他的反跑了。

  他這次回來,還想著和張靜再續前緣呢,沒成想這小娘們兒一年沒和他睡一個被窩,直接翻臉了。

  特麼你恨我幹什麼呀?我也不想被你老公抓住啊。

  翻臉翻臉吧,老子現在不但有職位,還有權力了,離了你張屠戶,老子還不吃豬肉了?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二分廠女工還真不少,劉勇就坐在辦公室裡,挨個的琢磨,哪個可以發展成自己的情人?

  電加工那個吳海燕?人倒是很漂亮,但風流事兒太多了,還不知道是個幾手的貨色了,不合適。

  三車間的趙文靜,也不成,這娘們兒那點事,全分廠都知道,不合適。

  二車間最漂亮的,恐怕就是徐潔了,還年青。可這丫頭是劉萬程的媳婦。

  但接著他就想到,這回算是正好。劉萬程不是要走了嗎?要是他在賬目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在他想來,一定會有不清楚的地方。當官不貪錢,那不白當了嗎?

  如果劉萬程被他查出有問題來,他倒不用急著先去辦劉萬程,正好可以拿這個去威脅徐潔。你想不想救劉萬程?把身子交給我,就可以換劉萬程清白。

  就這麼幹!

  唉呀,徐潔這丫頭,哦,不,和劉萬程這傢伙談這麼久的戀愛,估計早就不是丫頭了,也變娘們兒了。就算是娘們兒,也比張靜這娘們兒嫩多了,那身材,那臉蛋,那大長腿……

  劉勇越想越興奮,都忍不住自己笑出聲來了。

  可查賬的結果,卻讓劉勇失望了。他翻遍了劉萬程任副廠長期間的所有單據,劉萬程愣是沒從廠裡拿過一分錢,也沒簽一個字。

  劉萬程多鬼呀,除了和張年發簽過一個獎金對半分的協議,其餘就沒在財務上籤一個字。他可不是防備著劉勇查賬,他是防備著總廠,防備著檢察機關呢!再說和張年發的那份協議,也只有他和張年發知道,跟財務也沒有任何關係。

  嘿,這小子滴水不漏啊!劉勇就犯難了。

  可想想徐潔那小模樣,那小身材,他就慾火難耐。後來他就想,你就是沒毛病,我編你點毛病,嚇唬一下徐潔,總能嚇唬住吧?

  想到這裡,他就又開始在心裡笑了。

  劉萬程交了辭職報告以後,就沒再來上班。至於廠裡批不批他的報告,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

  在別人看來,他忙活了一年多,沒掙著幾個錢,這工作又沒了,他還不得趕緊想別的辦法去呀?怎麼著也得忙活著找個事兒幹吧?

  劉萬程算計的,卻不是這個。

  要按照劉萬程的意思,是要徐潔也辭職,跟著他離開工廠,可是徐潔不肯。

  徐潔的意思是,兩個人都辭職,都沒了工作,往後吃什麼呀?

  劉萬程就勸她,往後我不在了,你一個人在廠裡的日子會很難過。那些劉勇的爪牙,報復不到他劉萬程,一定會報復她出氣,還不如乾脆辭了職,不受別人的窩囊氣。

  徐潔猶豫再三,還是沒聽劉萬程的。

  徐潔不聽話,劉萬程也不好硬逼她。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有些事情,還是不讓媳婦知道的好。愛上班就上吧,他也懶得操心了。

  這天下午,徐潔正幹著活,車間調度就來找他,讓她去廠長辦公室一下,說是劉勇找她談個事情。

  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從徐潔心底升起來,她匆匆關了車床,又去更衣室洗了把手,就去了劉勇的辦公室。

  劉勇對她還算熱情,關了門,請她坐到沙發上,問寒問暖,還問她和劉萬程怎麼樣了,準備啥時候結婚?

  徐潔哪裡有心思聽這個?再說劉勇說話的聲音裡,透出一種讓人倒牙的酸來,聽著就十分不舒服。

  徐潔就打斷劉勇問:「劉廠長,你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劉勇坐在那裡,表現出矜持來,半天才沉吟著說:「本來嘛,這件事情我不該向你透露,可是你我都算江山機器廠的子弟,也是二分廠的老人了嘛,都是兄弟姐妹。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父親又是那個樣子,我就不想再讓你們雪上加霜了。要是看劉萬程的面子,這事兒就公事公辦了。」

  他這樣不著邊際地一說,徐潔就更著急了,趕忙說:「那我就先謝謝劉廠長您了,有什麼事兒您就說吧?」和劉萬程處一年多,徐潔待人處事上,也長進了不少。

  劉勇就拿出一個文件夾來說:「這是咱們會計查出來的,劉萬程賬目不符的單據,具體數目我就不方便向你透露了,反正足夠判他三年五年的了。」

  徐潔一聽就急了,眼淚都給嚇出來了,問:「那怎麼辦啊?」

  劉勇就表現出為難來:「這個的確是不好辦,要不我也不會找你過來商量了。」

  徐潔說:「您找我來,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劉勇就沉默一下說:「也不是沒有辦法。剛才我也考慮了一下,可以讓會計把這部分單據,想個其他理由,下到別的賬裡去。可是,你要知道,這樣做,我是要承擔極大風險的!萬一被上級查出來,我就要擔責任,鬧不好連職位都保不住。劉萬程對我是什麼態度,你也知道。要不是考慮到你和你父親,考慮到咱們都是江山機器廠子弟,我是不會管這個閒事的。」

  徐潔說:「那我就和我爸,在這裡先謝謝您了!」

  劉勇就看向徐潔的臉,眼中帶了色眯眯的神色問:「怎麼謝啊?」

  劉勇的這一句話,引起了徐潔的警覺。

  和一肚子壞水的劉萬程呆上一年多,徐潔就是再傻再天真,也讓劉萬程給教的腦袋會拐彎了。

  劉萬程是誰呀?他敢辭職,就會知道財務這一塊必須清楚,要不然劉勇非找他麻煩不可!

  可是,也背不住他有一時不謹慎的地方,讓劉勇抓住了把柄?要是劉勇說的這些是真的,劉萬程就完了!

  徐潔不敢直接和劉勇翻臉,但也不能為了這麼個懷疑,就鑽劉勇的圈套啊,那還能算劉萬程的媳婦嗎?

  她就笑笑說:「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看廠長您生得方面大耳,本身就帶著佛相。雖然我們家萬程不怎麼懂事,得罪了您,可我知道,您一定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的。您放心,只要您放我們家萬程一馬,回去我跟他說,一定讓他報答您。」

  劉勇就是一愣。聽這口氣,徐潔是和劉萬程結婚了呀,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得到呢?

  不過,老話說的不假,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人,一向老實無言的徐潔,也跟劉萬程學的,油嘴滑舌的了。

  劉勇可不吃徐潔這一套,冷冷一笑說:「小徐呀,你要這麼說,我就沒話可說,咱們就得公事公辦了。行了,你回去吧。」

  徐潔就表現出為難來問:「那廠長,您說這事兒怎麼辦啊?」

  劉勇就冷笑,也不看徐潔說:「怎麼辦?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裡面沒劉萬程什麼事兒,咱倆私了。」

  徐潔心說,這王八蛋果然是要打她的主意!可他抓著劉萬程的把柄啊。

  猶豫半天,徐潔才說:「廠長,您看,這事兒您得容我點時間考慮吧?我回去想想再答覆您,成嗎?」

  劉勇心說,你回去想想?回去你跟劉萬程一說,這事兒就漏了。

  他板著臉說:「這事兒,本來是今天就要上報檢察機關的,我給壓到明天早上了,沒有太多的時間。你如果真想把這事兒大事化小,下了班就直接去市裡的心悅商務賓館,門口那裡等著我。如果你不想,那明天早上,我就把這些資料和證據,送到檢察機關去。」

  他的計畫,是先嚇住徐潔,讓她來不及和劉萬程通氣,稀里糊塗就範。只要有了第一次,徐潔就跑不了了。

  在這方面,劉勇是有經驗的。只要第一次的時候用點心,記住徐潔身上隱私部位的形狀、特點和別人沒有的,比如哪裡有斑或者痣。如果第二次徐潔不從,他就會拿著這些特徵威脅,說要把這些告訴劉萬程,徐潔肯定不敢反抗。

  當初他搞定張靜,就是這麼辦的。

  看徐潔不說話,他就又加上一句:「怎麼,不想救他?看來你們感情也不怎麼樣啊?」就開導徐潔說,「就是讓我玩一次,你又損失不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這麼簡單的事你都不肯為他做?那好吧,你回去吧,就權當我們什麼也沒說。」

  徐潔終於一咬牙,答應了劉勇。

  劉勇就在心裡笑了,又得到了一個美女!

  江山機器廠有自己完善的生活配套設施,職工們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可以在廠區內完成。白天上班,晚上回來吃飯、看電視、睡覺,根本不用出廠區這個圈子。

  在網絡世界還沒有發展起來的這個時代,江山機器廠就是一個相對獨立和封閉的圈子,人們在這個圈子裡安穩地生活,幾乎不用接觸外界。外界的一些變化,傳進這個圈子,也會變得相對緩慢許多。

  所以,這個圈子裡的人們,安穩慣了,思維也相對變得簡單,更經歷不到什麼風浪。一旦生活中發生什麼大事,往往不能接受,也想不到很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有一句話叫依靠組織。在江山機器廠,就是依靠廠領導。

  劉勇是太明白廠裡這些女工們了,她們根本沒見過世面,經不起風浪,只要多少的使點手腕,她們就會就範。他相信,徐潔也不會例外。

  所以,下了班之後,他溜溜躂達,滿心得意地去了汽車站,坐上公交車,直奔市裡那家賓館去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41
67.惡毒計畫

  徐潔還真在那家賓館門口等著劉勇,不過,是天黑以後才到的。

  劉勇不傻,他不會一直戳在賓館門口。萬一徐潔告訴劉萬程,劉萬程跑來報復怎麼辦呢?

  所以,他雖然早到了,卻並不在賓館門口,而是跑到對面馬路的一個建築的角落裡藏著,直到看到徐潔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那裡,這才從馬路對面過來。

  「你怎麼來這麼晚?」他走近徐潔,不滿地問。

  徐潔的臉色有些蒼白,聲音顫抖著說:「我怕來早了,天不黑讓廠裡的人看到。」

  這個解釋應該沒有問題。而且,徐潔表現的有些緊張和害怕,也是正常。和張靜第一次的時候,張靜就是這個樣子。

  劉勇就沒問什麼,直接和徐潔進了賓館,到大堂服務台開了房間。

  開好房間,徐潔卻又肚子疼,臉上豆大的汗珠子噼裡啪啦往下滾,臉色也變得愈發蒼白,她要上廁所。

  劉勇就顯得不怎麼耐煩。雖然這是商務賓館,住宿價格不菲,派出所很少過來。可老是在大廳裡這麼墨跡來墨跡去,引起別人的注意,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就湊近徐潔,輕聲勸她說:「堅持著上去,房間裡有廁所。」

  徐潔就可憐巴巴地搖搖頭:「堅持不住了。行了我記住房間號了,一會兒我去房間裡找你。」說罷就要去問服務生樓下的公廁位置。

  劉勇突然一把抓住徐潔的胳膊,狐疑地看著她問:「是不是想放我鴿子?」

  徐潔眼淚都快下來了:「那些單據在你手裡攥著,我敢嗎?我一緊張就肚子疼,不行了,快放開我!」

  劉勇只得放了徐潔,看著她跑向公廁,然後轉身去電梯口,想一個人先上樓等著她。想了想,又倒回賓館大廳裡來。

  萬一徐潔後悔跑了呢?他在賓館房間裡,豈不是白等了?老子就在這必經之路上等著你,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招!

  想到這裡,他直接去大堂裡的沙發上坐下來了。

  等了足足有半小時,徐潔才出現在有公廁的那條走廊上。走到走廊頭上,看到他卻不走了,衝他打手勢,意思是讓他先上去,她在後面跟著。

  劉勇心裡想,看來徐潔不是要反悔,而是怕有熟人看到他們。就放心站起來,自己一個人去電梯那裡了。

  坐電梯到了房間,坐了不到五分鐘,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劉勇從門上的貓眼裡往外看,一個穿著鵝黃鴨絨大衣的細高個女子站在門口,正是徐潔。這娘們兒還挺小心,把大衣領子給豎起來了,唯恐碰到認識的熟人,一個勁回著頭往身後瞧。

  真是沒見過世面,這種高檔賓館,江山機器廠那些窮工人,恐怕門都不敢進。

  他過去開門,徐潔就閃身進來了,順手就把門口的燈開關給關了,屋裡一下就黑下來。

  徐潔外面穿的是劉萬程給她買的那件比較高檔的鴨絨大衣,裡面的衣服也不便宜。在賓館門口,劉勇看到徐潔的穿戴的時候還在心裡想,劉萬程肯定是貪污了,只是這小子做的高明,他查不出來罷了,要不徐潔哪有錢穿這麼高檔的衣服?

  「你關燈幹什麼?」劉勇問。

  徐潔沙啞著嗓子小聲說:「我害羞。」

  劉勇就在心裡暗笑,你特麼現在害羞,等老子辦了你,你就不知道害羞是什麼了。那時候老子還得開燈,仔細欣賞你的身體,把你不讓人見的每一個特徵都記住。這麼個大美人,又年青,說不定今晚我還得辦你幾次呢!

  自從和張靜事發調到宣傳部,這小子就老實了,已經一年沒撈著偷腥了。這時候早就熱血上湧,從門口就開始脫徐潔的衣服,到屋裡床邊上的時候,連他自己的衣服也沒了。抱著那個已經沒有了衣服的,瘦俏的身體,從上到下的撫摸親吻,終於忍不住,把她壓倒在房間裡的雙人床上。

  就在這時候,屋裡的燈卻突然全部亮了,一片光明。

  劉勇嚇一跳,急忙回頭,身後卻驀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就在他身後不遠站著。他定睛一看,正是劉萬程!

  劉萬程身旁,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正拿著照相機給他照相,鎂光燈不斷閃爍。

  劉勇大吃一驚,他做夢都想不到,外表看著溫文爾雅,臨辭職都沒有對他有多少不禮貌的劉萬程,有膽子這麼算計他。

  但凡劉萬程表現的強勢一些,他也不敢打徐潔的主意呀。

  那是,劉萬程外表看著年輕,內裡可不年輕。不能把內心的波瀾起伏完全隱藏好,讓你失去對他的任何防範,真跟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一樣,點火就著,那還是劉萬程嗎,那還能有什麼出息?只能一輩子做個普通人了。

  劉勇真沒看出來,劉萬程不但敢算計他,這小子也真夠狠的,為抓他證據,不惜連自己老婆都搭進去了。

  可回頭一看,床上的女人哪裡是徐潔?只是一個和徐潔身材差不多的女子,正看著他笑。照相的時候,還故意抬起一絲不掛的身體,摟住劉勇的脖子讓對方照。

  那照相的傢伙,不是吳曉波是誰?

  劉萬程看著劉勇冷笑,待那光著身子的女子離開,就走近了劉勇,咬牙切齒地說:「江山機器廠一萬多職工,就死在你們這些混蛋手裡!今天,老子就算替這些兄弟姐妹提前報仇吧!」

  說罷,一拳就打在劉勇腦門上,把半坐在床上的劉勇直接打倒在床上,接著就撲過去,騎在他身上,論起拳頭,左右開弓打上了。

  從床上打到床下,拳腳並用,直打得劉勇渾身是血,一個勁喊「爺爺饒命」,這才住了手。一旁的吳曉波卻又趕過來,拳腳相加又是一頓。

  吳曉波臨走的時候,還把相機在已經接近昏迷的劉勇跟前晃了晃:「敢特麼報警,你死的最快!我會把這些照片,貼滿整個江山機器廠!」

  這時候的劉勇,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了。可這只是些皮外傷,並不能影響他的思維。

  遭了劉萬程的暗算,這個不用想他都明白了。媽的這個徐潔,跟了劉萬程以後心眼兒也變多了,竟然能想到將計就計暗算他!

  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徐潔明明就在樓下,和他一起進了賓館,而且進屋的時候,衣服、身形,也明明就是徐潔,怎麼燈一開,就換了另一個人呢?

  而且,他和徐潔約定在這裡見面,前後也就一個多小時。這麼短的時間,徐潔就是從廠裡跑到單身宿舍,找著劉萬程,時間也不夠,更別說設計這個圈套了。

  劉萬程是怎麼做到的呢?

  劉勇千算萬算,還是漏了一點。

  這也不能怪他。

  因為他並不知道,劉萬程為了聯繫業務方便,給分廠的廠級幹部,都配備了傳呼機。

  雖然那時候社會上那些有錢人都已經在使用大哥大了,但費用太高,分廠沒有捨得配。

  徐潔當然知道劉萬程的呼機號。她本來就懷疑鬼機靈的劉萬程不可能給劉勇留下證據,只是以防萬一,才不敢和劉勇翻臉。

  從劉勇屋裡出來,她工服都沒換,直接就跑到廠對面的宿舍區,找了個公用電話,給劉萬程打傳呼。

  這時候,劉萬程正和吳曉波在自己宿舍裡喝酒呢。這對狐朋狗友,正在商量辭職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看到呼機顯示的號碼,劉萬程就知道是廠門對面那個公用電話。能用這個公用電話給他打,而不是廠裡的電話,十有八九就是徐潔。

  他立刻下樓,找了個電話回過去。聽徐潔慌裡慌張說了經過,劉萬程讓徐潔在那裡別動,他立刻過去。

  剛聽到徐潔告訴他這個消息,劉萬程直氣的大腦充血,恨不得立刻就跑到二分廠,把劉勇拖出來暴揍一頓。

  可他畢竟是油膩大叔穿回來的,有著中年人的智慧。而且,經歷了一年多的管理分廠的鍛鍊,早已經今非昔比。很快,他就冷靜下來。

  接著,他就上樓喊吳曉波,讓他和他一起去接徐潔。

  劉萬程在廠裡幹副廠長這一年多,除了工資,就拿了那兩萬七的獎金,還給了冼大夫七千,沒掙到什麼錢。

  但你如果這樣想他,就把他想的過於簡單了。

  副廠長幹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靠總廠給的那點獎金,想掙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最少得幹個三五年才行。而這三五年當中,他上面沒有後台,就會充滿變數。

  不僅如此,分廠的陳舊設備,是不可能再給他三五年的高盈利時間的。大批工人的下崗潮,很快就會到來。

  他必須另想他法,來得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了。

  其實,他敢於辭職,就說明他手裡有了單幹的第一桶金。至於這第一桶金是怎麼拿到的?咱們後面就會知道了。

  原先,他在廠裡主持工作的時候,擔心總廠或者檢察機關翻舊賬。現在辭職出來,他就擔心已經主政二分廠的劉勇突然頭腦短路,想到這個問題。臨走的時候,他不過度刺激劉勇,就是怕把劉勇氣急了,想起舊賬來。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但也是一個隱患,不得不防。正犯愁怎麼再抓劉勇的把柄,讓他不敢針對自己呢,這個蠢貨,竟然精蟲上腦,打起了徐潔的主意。這下好,正瞌睡的功夫,這小子親自給他送枕頭來了。

  他從樓下宿舍門口的公用電話亭,跑到樓上自己的宿舍,一個惡毒的計畫,已經在心裡基本成型了。進了宿舍,他把自己的計畫和吳曉波一說,吳曉波都有些吃驚,這小子膽也忒大了。

  「要萬一咱出了紕漏,把嫂子搭進去咋辦?」吳曉波不無擔心地問。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41
68.近墨者黑

  聽吳曉波囉嗦,劉萬程就不耐煩了:「你就說能不能找著我要的人吧?你特麼可別告訴我你不認識路邊那些雞!」

  吳曉波就嘿嘿地笑了:「雞幹這個不保險。我認識一個暗門子,就是因為她長的跟嫂子似的,我才經常過去。」

  劉萬程就不幹了:「你特麼佔我便宜!」

  吳曉波就趕忙擺手:「算了,不說了,咱們幹正事兒。不過,讓她幹這個,估計得花不少錢。這錢……」

  劉萬程說:「錢我出,看你那熊樣,唯恐吃了虧。」

  吳曉波冤枉說:「你還講理不了呀?哪回咱們出去吃飯,你掏過錢呢?」

  劉萬程就打住他說:「這回我出,成了吧?」

  吳曉波不服說:「這回幫你辦事,你不出還指望我出啊?」想想就問,「你費這麼大事,讓嫂子冒這麼大風險,就是為了揍這小子一頓出氣?」

  劉萬程當然不會告訴他真正的目的,瞪眼說:「不為這個我還為哪個呀?哎,你想不想揍劉勇這小子?」

  吳曉波說:「我當然想了。」

  劉萬程說:「那不就成了唄。不過,你要動手揍了他,過了癮,咱們這費用就得對半吧?」

  吳曉波就埋怨他說:「好歹出回錢,你看你摳門兒的,你要這麼說,我還不去了呢!」

  劉萬程只好服軟:「好好,費用我一個人出。」

  吳曉波就追一句:「說話算話,不許反悔!」

  劉萬程說:「行啦,你還走不走啦?徐潔還在那等著呢!」

  兩個人邊開著玩笑邊下樓。

  在今年夏天的時候,吳曉波就自己買了一輛夏利,只是劉萬程不讓他開到廠裡張揚,怕影響不好。如今倆人都辭職了,吳曉波就無所顧忌,到哪兒都開著他那輛面包車了。

  他們把車開到徐潔等著的地方,把徐潔叫到車上,劉萬程就把自己的計畫跟徐潔說了。

  徐潔膽小,嚇的臉都白了,死活不同意劉萬程這麼幹。知道沒讓劉勇抓著把柄就行啦,幹嗎非得趕盡殺絕地這麼幹?

  這時候跟徐潔說大道理,等說服她,估計得明天這個時候了。再說守著吳曉波,有些話還不能說。

  劉萬程就急了,吼徐潔說:「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這麼幹自然有用處,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

  這是兩個人談戀愛以來,劉萬程第一次跟徐潔發火。徐潔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眼睛裡精光閃爍,低著頭不出聲了。

  吳曉波就在駕駛位上回過頭來:「你幹嘛呀,發這麼大火幹嗎?」

  劉萬程就命令吳曉波:「開車,去徐潔家。」又回頭命令徐潔,「回去把你最好的衣服穿上,聽見沒有?」

  徐潔眼淚就掉下來了。

  劉萬程怕徐潔哭厲害了,在劉勇面前露出破綻,也顧不得吳曉波就在前面了,拍著徐潔的背柔聲哄著說:「這件事對咱們至關重要。咱先幹事,以後我給你慢慢解釋,好不好?乖,啊?」

  吳曉波在前面這個樂啊,這劉萬程,這不哄小孩子嗎?

  可徐潔還真就吃這一套,很快就不哭了。車到她家那條胡同口,立馬下車,跑回家換衣服去了。

  待徐潔換了衣服出來,吳曉波都傻了:「我說哥,嫂子這麼漂亮呢!真是人是衣服馬是鞍啊!我說,那女的比嫂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這要露餡的!」

  劉萬程就拍他腦袋一下:「劉勇這廝精蟲上腦了,他哪能分出真假?再說燈一關,他還分辨個屁呀!」

  去找那個暗門子的路上,劉萬程就把自己的計畫詳詳細細和徐潔解說,然後又教徐潔每一步怎麼做,說什麼話。

  找到那個暗門子,把價格加到三千,那女的才答應。

  那個時代的三千塊錢,恐怕抵現在一萬都不止了。劉萬程又告訴那個女的應該做什麼,怎麼做?

  等這一切都佈置妥當,天已經黑了。

  徐潔在賓館門口碰到劉勇,說話都哆嗦,那是真緊張。這緊張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劉勇,而是因為她知道劉萬程佈置了一個大陰謀給嚇的。

  按照劉萬程的計畫,徐潔在樓下假裝肚子疼要上廁所,先把劉勇哄上樓去,然後那個女的在廁所裡等著徐潔,兩個人把外套換過來。等那個女的出來的時候,劉勇應該上樓在房間裡了。

  可是,劉勇長了個心眼兒,沒去樓上,就在大廳裡等徐潔。

  這下把劉萬程給急的,這可怎麼辦?劉勇不上樓,那女的出來就露餡了!琢磨半天,他又讓那女的和徐潔把外套換回來,又哄徐潔半天,徐潔這才走到走廊頭上去,給劉勇打手勢。

  看劉勇進了電梯,徐潔慌慌張張跑回來,把大衣脫給那女的。

  那女的算是見過世面,一點也不緊張,慢悠悠走出去,上了電梯。劉萬程向吳曉波一使眼色,跟著上了另一部電梯。

  那時候賓館的房間還不是電子鎖,都是旋轉門扭的那種。那女的豎起大衣領子擋著大部分的臉,又故意表現出出緊張的樣子來,在門口回著頭看身後,劉勇在貓眼裡如何分辯真假?只看到衣服對了,就以為是徐潔了。那女的也早有準備,進門立刻關了房間門口的開關,讓劉勇看不到她,同時轉身,也把旋鈕鎖的保險給打開了。

  劉勇果然是精蟲上腦,只看衣服身形對了,竟然沒有仔細看那女子的臉。話說回來,到這時候,一般人絕對想不到人已經中途調包了。

  待進門那女的關了燈的時候,劉勇問為什麼關燈?那女的回答簡短,又沙啞著嗓子小聲說話,竟然一點也沒引起劉勇的懷疑。

  劉勇和那女的一路激情往臥房裡去,已經到了房間門口的劉萬程和吳曉波,就從女子打開保險的門裡,悄悄進來了。

  劉萬程和吳曉波辦完事下樓出來,徐潔和那女的已經早在面包車裡坐著,等著他們倆了。

  送下那個女的,開車出了市區,已經是半夜了。吳曉波加快了車速,嘴裡還大聲吼著:「痛快,真特麼的痛快!」

  幹了件大事,徹底消除了自己心中的顧忌,劉萬程也覺得心情十分舒暢。回頭看徐潔,卻繃著個臉,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

  這小丫頭今晚上擔驚受怕,又被他訓了幾句,肯定心裡不是滋味,他得設法哄哄她了。怎麼哄呢?

  待吳曉波把車開到接近廠區的時候,劉萬程讓他停車,把他和徐潔放到公路邊上。

  吳曉波就奇怪:「這離著宿舍區還遠著呢?」

  劉萬程說:「我們想下來一起走走。」

  吳曉波就點點頭,把車停在了路邊上。

  看著吳曉波開著車遠去,初冬裡,筆直的公路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邊上。這時候,路邊整排楊樹上的葉子已經掉光了,只留下了光禿禿的樹冠。

  劉萬程伸出手臂來,試圖攬住徐潔的肩膀。徐潔猛的扭一下身子,甩開他的手臂,獨自往前走了。

  劉萬程就追上她,和她並排走著,邊走邊說:「丫頭,你冷靜下來想一想啊,劉勇手裡攥著我的證據,我不這麼整他,讓他不敢告發我,我就得進去啊!」

  徐潔就站住了,看著劉萬程問:「你不說那些證據是假的嗎?」

  劉萬程說:「你想想,現在是市場經濟呀,賬目哪裡會那麼清楚?誰幹一年多,敢保證沒有違紀違法的事情?我剛才說是假的,不是怕你害怕嗎?」

  徐潔想想,劉萬程說的也是事實,就又問:「你給我說句實話,你到底貪污沒有?」

  劉萬程心說,我要是說了實話,恐怕能嚇死你!就裝出一副誠懇的表情來說:「天地良心啊丫頭,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徐潔就無話可說了。

  劉萬程察言觀色,就知道徐潔消氣了,還是小丫頭好哄。他就嘿嘿笑著看她問:「不生氣了?」

  徐潔沒好氣說:「我要真和你生氣,早讓你氣死了!守著吳曉波就那麼訓我!」

  劉萬程就走近她,兩手抓著她的肩膀,看著她道歉說起:「我不對,我該死!以後保證不會了,丫頭不生氣我,好不好?」

  徐潔就順勢倒進他的懷裡,小聲說:「剛才嚇死我了!要不是你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逼著我,我還真不敢去見劉勇。」

  劉萬程就拍著她的背,偷偷地笑。

  「還笑!」徐潔感覺到他笑了,說,「還把我的大衣給那種女人穿!那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又沒法洗,往後我可怎麼穿呀?」

  劉萬程就哄著她說:「我再去給你買更好的。」

  徐潔就嘟囔:「你工作都沒了,哪兒弄錢買衣服啊?我明天拿去乾洗一下算了。這衣服我一直不捨得穿,很乾淨的,就這樣去乾洗,多心疼啊。」

  劉萬程就不禁摟緊了她。他的丫頭很可愛,也很樸實,很會過日子。

  這時候,徐潔卻轉了話題問:「你是不是也認識那個女人啊?」

  劉萬程一愣,趕忙回答說:「我怎麼會認識那種女人啊?是吳曉波,這小子他就好那一口。」關鍵時刻,劉萬程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首先出賣朋友了。

  徐潔就「哼」一聲說:「近墨者黑,你整天跟吳曉波在一塊,不認識才怪!」

  劉萬程心裡不由暗暗叫苦,這好歹的哄著不生氣了,這下好,醋勁又上來了。

  都怪這個吳曉波,一天到晚沾花惹草,這回把他都給連累了。

  可話說回來,沒有吳曉波沾花惹草,你上哪兒找那麼合適的徐潔替身去?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17 05:42
69.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女人,特別是沒結婚的,還陶醉在戀愛裡的女人,你必須對她表現出一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樣子來,讓她完全相信,她就是你的指路明燈,就是你心中的太陽,就是你迷路的航標。

  你必須讓她相信,除了她,你絕對絕對不會對第二個女人感興趣,除非這女人是你媽。至於跑到外面尋花問柳,妄想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嘿嘿,後患無窮!

  眼看自己的忠誠度,因為那個替身的出現而岌岌可危,劉萬程就只剩下一招——賭咒發誓了。

  指天咒地地發一通誓,直到徐潔不許他胡說八道,這才嘿嘿笑著說:「丫頭,你這麼漂亮,你想啊,我放著漂亮的媳婦不要,去找那種沒品位的女人,我是不是瘋啦?」

  徐潔感覺到了劉萬程摟緊她的力量,也知道他不會幹這種不著調的事,就在他懷裡不說話了。

  隔一會兒,劉萬程輕輕問:「還害怕嗎?」

  徐潔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劉萬程就說:「和你去放鬆一下好不好?」

  徐潔傻傻地問:「去哪兒放鬆啊?很晚了。」

  劉萬程不說話,放開她,又重新用一隻手臂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然後就往遠處看。

  徐潔知道,他是要找出租和她去市裡。

  他們沒有家,想了就只能去市裡的賓館。

  徐潔已經猜到劉萬程要幹什麼了,就故意鬧著說不去。其實,劉萬程摟緊她的那個時候,她也想了。

  劉萬程就嚇唬她:「你整天這麼犒著我,把我犒急了,我可找那種女人去了啊?」

  徐潔就伸出手來打他。鬧著的工夫,一輛出租車已經由遠及近的駛了過來。

  這一夜,劉萬程極盡溫存,直到徐潔達到幸福的頂點,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和憂愁。

  兩個人纏綿許久,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是,到了早上六點半,徐潔一翻身就坐了起來,愣怔半天,才意識到是和劉萬程在賓館裡,接著就喊:「壞了壞了,要遲到了!」從被窩裡爬出來,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又鑽回被子裡面,探著上半身在外面,雙手伸著,到處翻找她的內衣。

  她這麼一折騰,把劉萬程就給吵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問:「你幹嗎呀?」

  徐潔就嘟囔:「都怪你!也不看看是星期幾?今天才星期三,我要上班的!」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了:「我都把你們領導給打殘廢了,你去上班,這不自己去送死嗎?」

  徐潔一下就僵在那裡不動了,她昨天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光顧著生劉勇的氣了,忘了人家是老大了。

  劉萬程就趁機勸她:「辭職算了。你怕我養不起你嗎?」

  徐潔就哭了:「你都沒工作了,你拿什麼養我啊?我的工作再丟了,我們將來怎麼辦啊?」

  劉萬程就逗她:「跟了我,後悔啦?」

  徐潔生氣說:「早就後悔了!你當廠長我提心吊膽,怕你幹不好,大家笑話你。你不幹了,我還是提心吊膽,怕你在社會上混出事。這下好,我這班也沒法上了,怎麼辦啊?」

  劉萬程說:「天下沒有餓死的瞎家雀兒,咱們哪兒還不能混口飯吃啊?」

  徐潔就嘆口氣說:「我還有個不爭氣的老爸呢,不能跟著你東跑西顛。還是有個安穩的工作,每月能開工資,雖然少點,可能守在這裡。萬一你哪天混不好了,還可以回來。」就和劉萬程商量,「你幹一年多廠長,上面就沒個熟人啊?你找找人,把我調到別的分廠幹唄?」

  劉萬程就嚴肅了問:「丫頭,我和你說正經的,你正經回答我,跟著我,你後悔沒後悔?」

  看劉萬程一臉嚴肅,徐潔也嚴肅了,搖搖頭說,「有了你的日子,才是我一輩子最快樂的日子。要不是不能扔下我爸,就是餓死,我都一步不會離開你。」

  劉萬程直起身子,重新把徐潔摟回被窩裡,攬著她說:「丫頭,你找的這個男人,不是無能之輩,不會餓著你,更不會苦著你,只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生活在幸福裡,你相信嗎?」

  徐潔就小貓一般伏在他胸膛上,點點頭說:「我信。」可接著就說,「可是,我得先想辦法上班掙錢啊?等你開始掙大錢的時候,你讓我上班我都不去。我也不願意上班啊,多累啊,整天跟驢套上韁繩一樣!」

  劉萬程就笑了,把原來攬著她的手放到她頭上,替她把長長的頭髮捋順了說:「咱不上班了,我一個月先給你兩千塊錢吃飯,照顧你爸。等我把公司開起來,你就來替我管著。」

  徐潔讓他嚇一跳,一下坐起來問:「你不是沒貪污嗎,哪兒來的錢?」

  劉萬程說:「你忘啦?我去年的年終獎拿到手了,都給你,你一月花兩千,花一年沒有問題的。」

  徐潔問:「都給我,你花什麼呀?」

  劉萬程說:「我還有點積蓄,夠花了。」

  徐潔就搖搖頭說:「你留著花吧,不用管我。你就是自己開公司也好,給人家幹也好,都得需要錢。」

  這麼乖巧的丫頭,劉萬程實在是不忍心隱瞞她,可又怕說出真相來嚇著她,不由就猶豫起來。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一個問題,徐潔認為他沒有錢的話,就還要惦記著去上班,說不定還會為了能去上班犯傻,跑劉勇那裡承認錯誤,求他原諒。那真就是羊投虎口了。

  他試圖做瞞著徐潔的最後努力,問她:「我能成功領導一個分廠,難道還不能養活自己的老婆嗎?」

  徐潔就重新趴在他胸口上嘟囔:「能,你是誰呀?養活一個老婆還不小菜一疊呀,說不定能養倆呢!」

  劉萬程就抬手在她頭上輕拍一下:「胡說八道!」

  徐潔接著就說:「可是你現在不是落難了嗎?我還是趕緊去班上一趟吧。」說罷就要起來。

  劉萬程一把把她抱住,不讓她起來,說:「丫頭,你聽我說,我真的還有不少錢,估計你十年花不完。」

  徐潔就不動了,半天說:「你說你沒貪污。」

  劉萬程就解釋說:「那個不能叫貪污,都是分廠幾年以前的舊賬,分廠都當死賬了。你記不記得,分廠還出過一個文件,說不管是誰,只要能要回那些死賬,就可以和分廠對半分成?」

  徐潔就點點頭,然後問:「你把那些死賬要回來了?不可能啊,多少人去試過,聽說都有請專業要賬公司去要的,也沒要回來,你能要回來?」

  劉萬程就得意地一笑:「你老公我是誰呀?我幹成的事,別人能幹成嗎?」

  徐潔想想也對,二分廠能恢復到計畫經濟時代的效益,除了劉萬程,別人誰也不行。

  想到這個,她就說不出的驕傲,劉萬程是她的老公啊,她為什麼不能驕傲?

  可是,接著她就覺得不對了,問劉萬程:「那些賬你都要回來了?」

  劉萬程就笑了:「都要回來?幾百萬的債務我要都要回來,我不變百萬富翁啦?」

  徐潔就問:「那你要回來多少?」

  劉萬程想想說:「也就,二三十萬吧?」

  「二三十萬!」要不是劉萬程抱住她,徐潔能嚇的跳起來,「你一分也沒給廠裡?這個是要蹲大牢的!」

  劉萬程就笑了:「傻丫頭,什麼叫死賬,你知道不?就是不再計入分廠資金損益的賬目。也就是說,一般不會有人再去過問這些賬目了。那都是分廠多年積累下的債務,你欠我我欠你的,整個兒一筆糊塗賬。這麼複雜的債務,我費多少事才要回來?再交到分廠裡去,我不變傻子了嗎?」

  徐潔說:「可那錢畢竟不是你的,是公家的呀?」

  劉萬程就不高興了:「你也要和大老張一樣,當傻子是不是?」

  徐潔就不敢說了,劉萬程這陣子整天罵大老張,把他給害慘啦。

  可是,過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真的沒事嗎?」

  劉萬程說:「只要還賬的單位不親自過來捅開這事兒,或者分廠再沒有人去要這些賬目,就沒有事。」

  徐潔就擔心說:「還是不保險。」

  劉萬程就解釋說:「我去相關單位要賬的時候,都是做了手腳的,對方比我還怕這事兒露餡。所以,對方單位是不會有問題的。怕就怕劉勇一時腦子短路,要查幾年以前的欠賬,這個在會計那裡還是有底的。有些賬單是我拿走了,有我的簽字。一般像張年發這種懂行的人當領導,知道這些賬目已經屬於死賬,不會去理會了。可劉勇這小子任麻不懂,愣頭青一個。哪天他日子過不下去了,再突發奇想,去追要這些賬目,就露餡了。我正擔心這個呢,昨天他打你的主意,正好,我將計就計,抓了他的把柄,這回咱可以放心花這些錢,再不用怕露餡了。」

  劉萬程這麼一解說,徐潔這才倒過悶兒來。

  感情劉萬程設計害劉勇,不光是為了打他出氣,原來這裡面還暗藏著一個他早就在算計的陰謀。

  這傢伙真是一計不成就能另生一計。本來還以為他辛苦這一年多沒賺成錢,心裡還不知道多難過呢,原來他肚子裡還藏著一個搞錢的計畫!

  其實,徐潔不知道,劉萬程怕嚇著她,把手裡錢的數目留了一半沒敢說。她要知道他手裡有這麼多錢,非當場嚇昏過去不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lbert1225

LV:7 大臣

追蹤
  • 8

    主題

  • 4945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