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不聊齋 作者:陳留堂 (連載中)

 
twu0107 2018-12-20 16:58: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4 99835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17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章:祭劍

    (第二更,求訂閱,求自動訂閱!)

    馬車轔轔,車廂內,範軒神色陰晴不定。

    另一側,範元臥在那兒,臉色仍顯蒼白。錢家送過來的丫鬟長得還算標志,頗為豐腴,正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此刻,渾身都在疼,動不了那份心思:

    “子閎,昨晚的事?”

    “閉嘴。”

    範軒不耐煩地喝道:“早跟你說了,此事已過去,休得再提。”

    範元訕訕然,不敢說話了。

    範軒吐口氣,緩緩道:“子涵,我是為你好。陰司禁忌,本就不宜妄議,我們逃過一劫,已經萬幸了。”

    範元其實是想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否有高人相救,才能倖免於難。

    另外,還想問下陳唐去哪兒了。

    範軒知其疑惑,其實他心裡同樣迷惑不解。而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陳唐早已離開,找不到人了。

    事後推論,多是猜測,做不得準。

    範軒難以相信,陳唐有破滅宋司命的實力。但偏偏事情就這般結束了,其中必有蹊蹺。

    “此人高深莫測,日後如果在京城遇見,當與之結一善緣……”

    可轉念一想,那宋司命借屍還魂,很可能是為陳唐而來,擺明是個不省事的主。自個沾惹上去,禍福難料。

    範軒就很糾結起來。

    他受的傷,其實比範元要重。不過他底子好,身子結實,養一段時日就能痊癒。

    信白鎮是不敢待下去了,下一站的歸原縣也不安生,最好是盡快北上,越是靠近京城,才越安全。

    那陳唐,應該也是前往京城而去了。

    陳唐坐在馬車上——

    昨晚事了,他第一時間上去房間,背上書篋便跳窗而去。

    雲來客棧已是是非之地,人多口雜,只怕還會招惹到官兵來查。

    陳唐懶得應付這些煩雜事,既然事了,乾脆拂衣去,圖個清靜。

    戰了一場,有所損耗,但他一點傷都沒,腳步穩健得很;至於趕夜路,背上的劍匣連一位陰司司命的鬼魂分身都收了,還怕什麼?

    若是有不長眼的孤魂野鬼,膽敢來惹,送上門來,陳唐可不介意照單全收。

    反正不用動手,劍匣霞光一噴即可。

    當真是寶貝。

    至今為止,他只摸索出劍匣內有劍。但此劍具體形態,具備何等威能,並不明確。對於如何能把劍拔出來,更是沒有把握,只猜測與天人之氣的強弱有關。

    陳唐倒很想像電影上演的那般,念句咒語:“風火雷電劈……”

    唰的,劍便飛出去斬殺妖邪了。

    但顯然,那一套行不通。

    此劍非彼劍也。

    昨晚的事,他明確了個中關竅:攝收邪祟,對劍匣有補益。仿佛裡面藏著的那劍,需要吸收鬼魂養分,才能成長化形。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可謂之:“祭劍”!

    以邪祟之魂,祭神劍之鋒。

    在汲取了一縷司命鬼魂後,氣息感應之下,裡頭的劍,果然發生了些變化,不再像以前那般死沉死沉的樣子,而是擁有了一分靈動之意,湛湛然,森森然。

    這份收獲,實在大妙!

    發現此劍對於邪祟鬼魂有需求後,陳唐都有點想主動出擊,尋些邪祟來攝收了。

    可惜半宿夜路,安然無事。

    信白鎮過後,便是歸原縣,陳唐在此吃了頓飯,就到車馬行,花費一大筆錢財,雇傭了一輛好馬車,又選購了一批食材,生活用品等,準備妥當,然後便出城繼續北上。

    從步行改換馬車,他自有考慮,關鍵是路上的遭遇事件,讓他改變了初衷。

    陳唐無法確定,那宋司命是否還會冤魂不散地追上來,劍匣已經暴露,對方卷土重來的話,肯定會預先做好防備。

    因此,安全起見,還是盡早趕到京城為好。

    前往京城的路途還甚為遙遠,車馬行不承接如此長途的生意,因此到了下一站,又得換車,頗不方便。

    這便是大戶人家,家裡都會養著馬車的緣故,出遠門的話,用自家馬車,要便利許多。

    不過長期養馬,養車夫,花費同樣不小。其中利弊,自有優劣。

    路途漫漫,涼熱有時。

    由於缺乏娛樂方式,呆在車上,除了看書,打坐練氣,就沒別的消遣打發了。

    至於寫字,只能住宿後,才有地方鋪展文房四寶。

    而每經一地,陳唐都會在當地逗留兩三日工夫,逛一逛,瞧一瞧風土人情。

    不知是否是京城庇蔭的緣故,進入北地後,這一路來,頗為安寧,不見怪異,治安方面,也相當到位。

    這殷國王朝,看來還能支撐些年頭。

    而去年的那一波短暫動亂,陳唐也聽到了些端倪情況。大概與帝位傳承有關。

    去年之際,當今聖上龍體欠安,而東西兩宮存著矛盾,互相傾軋,反正就是一場爭權奪利,黨同伐異的狗血劇。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仿之;上有所動,下必亂之”,然後就牽涉到地方,人心浮動,什麼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當真是牽一發動全身,這國事家事,互相糾纏,息息相關。

    然而入冬之後,皇帝進補了一顆國師獻上的祈天神丹後,精神抖擻了起來,重新穩住了場面。

    諸多本來要加劇的爭鬥,便如潮水退卻,重新歸於暗處,等待下一次時機。

    陳唐越是瞭解,就越是覺得不簡單:妖魔、陰司、修門、王朝,幾方勢力鼎足而立,隱隱形成一個平衡之勢。

    他認為,妖魔也好,陰司也罷,還有修門,他們肯定都在陽間中滲透著,而且培植起屬於自己的凡俗力量。

    浮山觀分觀、各地香火鼎盛的寺廟、胡家莊這些,都是如此。

    能揭破諸多錯綜復雜的表像,窺見其中本質,並不容易。

    陳唐是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從一個局外人的立場角度,才能管中窺斑,見得一斑。

    而大部分的平民百姓,都是身在局中,渾渾噩噩的。即使像趙三爺這等學有所成的武者,也只是比普通人知道多一些罷了。

    圈子的寬窄,決定了人的視野。

    曾幾何時,陳唐已經跳出了本來狹隘的圈子,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了。

    京城,就是一方真正的海闊天空。

    然而天空之上,風雲易變幻,大海之中,多驚濤駭浪;若無本事依仗,很容易便會在風浪中被撕成碎片,萬劫不復。

    這一日,七月流火,陳唐背負天人劍匣,進入了京城。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18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一章:借住

    風塵相遇是前程,不見斯人莫誤行;

    白麵書生哪解事?只將文字往京城!

    七月流火,暑熱難忍,一棵棵樹上,知了在拼命地嘶喊著,聒噪不已。

    京城何其大,人口萬萬,陳唐的到來,如同水滴入海,悄無聲息,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距離天子試,還有數月之久,這段時間,得一直住在京城中。

    京城居,大不易。

    買房?

    京城房價,比起潘州,豈止翻倍?一些繁華地段,真稱得上是天價。

    陳唐手中那點錢,連買個茅坑估計都不夠——他帶著數千錢出門,但路上各種花銷不斷,如今只剩得幾百錢在身。如果天天吃肉的話,月底都撐不過去。

    在京城買房的念頭,暫時是不用想了;如果考不上進士,這輩子都別想。

    買不起房,只能租賃。不過人生地不熟,資訊蔽塞,一時間想要找個合適的地方並不容易,要找牙行介紹等,頗為麻煩。

    況且地段好的,價格同樣不菲。

    進城之前,陳唐便有了打算,先尋去貢院,把參加天子試的名給報了。

    手續比起舉子試來,要繁瑣許多,一層層驗明正身,跑這跑那,足足弄了一個多時辰,才算完成。

    他本想在貢院附近一帶,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但一問房租,直接打了退堂鼓。

    租不起。

    中午隨便對付了一頓,找棵樹蔭乘涼,陳唐算了算賬,發現進京考一趟試,起碼得耗費大幾千錢,實在讓人咋舌。

    好在也只有舉人,才需要進京考試。而有了舉人功名後,賺錢的路子要寬得多了,借錢都比較容易。

    陳唐少承人情,主要花費都是自個賺的。

    他想了想,嘆口氣,喃喃道:“租房難,住客棧更承受不住,只好住道觀了。”

    歷屆天子試中,總有不少舉子為了省錢,而到道觀寺廟裡借宿,甚至還會出城,到郊外找地方,結廬而居。

    不過道觀寺廟,並非慈善機構,想要住,就得幫道士和尚抄書,抄經文,以此作為報酬。

    陳唐自懶得去幹那活,而且他去的道觀是浮山觀,有著詹陽春的推薦信,可以白得一個地方住。

    問了路,穿街過巷,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陳唐終於找到了開設在京城的浮山觀分觀。

    “我沒有找錯地方吧……”

    打量著那副破舊的門面,陳唐不禁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呆滯。

    地方偏僻就不說了,在潘州的分觀,就位於一個旮旯角落處,清幽得無人往來。

    這可以說是浮山觀在各地設立分觀的一個特性,卻不知是沒錢呢,還是想圖個安靜,大隱於城。

    陳唐也知道這些道士與和尚不同,不喜俗務,不賺香火錢。那浮生道人懶得出奇,天天躺在籐椅上,能不動,絕不動。分觀事務,疏於打理,自然無人問津了。

    所以來此之前,陳唐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看見眼前這座破落得不成樣子的道觀時,他還是忍不住長嘆一聲。

    要知道,這可是在京城裡頭。想著作為京城分觀,怎麼也該比潘州分觀好上一點吧。

    然而當下一看,莫說好,竟然還要差上一大截。

    潘州分觀是冷清,沒香火人氣;而這京城分觀直接便是臟亂差,若非門額上掛著副“浮山觀”的牌匾,陳唐都以為走進乞丐窩了。

    約莫一百多平方的道觀,前面帶一個十來平方的小院子,雜草叢生;圍墻甚矮,不足三尺的樣子,攀滿了藤綠,大片大片的蒼翠。有不知名的野花盛放著,紅的黃的。

    院子門是兩塊籬笆,胡亂編織成的,輕輕一推,便打開了。

    走進院內,見裡頭有一口水井,又種著一株桂樹。

    看見此樹,陳唐便想起桂樹下的浮生道人。

    大概這桂花樹,屬於浮山觀標配,每一間道觀裡頭,都會種上一棵。

    亭亭如蓋,長勢不錯。

    “有人嗎?”

    陳唐進來後,喊聲叫道。

    沒人回答。

    陳唐納悶,又喊了聲。

    “噓!”

    在道觀左側的一間耳房中,一個道士探頭出來,手指豎在嘴唇上,示意陳唐不要吵。

    陳唐一愣,其實他也沒認出對方究竟是不是道士,披頭散發的,臉上有污垢,灰一塊,黑一塊。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就見那耳房很是空曠,地上擺一盆,那道人便蹲在盆邊,雙手托腮,非常專注地看著。

    陳唐看其人,越看越像是個乞丐,還是個老乞丐,只是身上一件臟得都要認不出來的道袍,勉強表明了他的身份。如無意外,大概便是此地主持:浮圖道人。

    當下便恭敬行禮,問道:“請問道長,可是浮圖真人?小生從潘州來,乃貴觀弟子詹陽春道長介紹來的,想在此暫住時日。”

    “知道了,自個去找個房間住就好了。”

    道人一擺手,很不耐煩地道。

    陳唐好奇,眼光瞥向那盆,見到裡頭,竟有兩只促織在那拼鬥廝殺,咬得不可開交。

    所謂“促織”,便是蟋蟀,又稱為蟈蟈兒,能鳴善鬥。自古以來,便與鬥雞、鬥狗等,成為民間一大樂事,又因分勝負,競相下注,押注為賭。

    陳唐倒沒想到,這道人居然也好此物。

    瞧了一陣,覺得沒甚意思,便自顧去了,參觀起道觀來。

    裡裡外外,除了浮圖道人外,連個童子都沒,不折不扣一個光棍主持。

    道觀不大,一間正殿,供奉三清;兩間住人的房,其中一間,浮圖道人住著;另一間空著,擺一張臥榻,蚊帳被單等,積滿灰塵;另外便是那間耳房,以及一處做飯的伙房。

    伙房裡頭,灶臺冷清,不知多久沒生過火了。

    不過想來,讓浮圖去做飯,著實為難。那麼,他一日三餐是如何解決的?

    難不成修煉成了陸地神仙,不食人間煙火了?

    可看著也不像。

    這些浮山道士,真是一個比一個懶。浮生還好,起碼揮使童子,撿拾得幹凈,井井有條;而這浮圖,乃是典型的邋遢道人,不修邊幅,就不知修為如何,比起浮生,孰強孰弱?

    陳唐住進那空房間內,好一番收拾,總算弄得像個人住的地方了,然後去做伙房的衛生工作,尋思著買米回來做飯,能省點錢。

    “你會做飯?”

    不知何時,浮圖道人忽而跑出來了,站在邊上,直愣愣地問。

    “會。”

    陳唐回答。

    他的確會做飯炒菜,在另一時空,也算是單身狗的一項自學技能了。

    只不過家裡有了蘇菱,家務事宜,都讓她給包攬了去,陳唐自不用下廚。

    道人呵呵一笑:“如此甚好。”

    陳唐想了想,問道:“道觀裡可有米糧,肉食?”

    他並不介意做飯給對方吃,關鍵購買食材,耗費不小,特別是要吃肉的話,他剩的那點錢,根本撐不了幾天。尤其是兩人伙食,兩張口,吃得就更多了。

    “有的有的。”

    道人滿口答道,指了指擺放在伙房角落的一口米缸。

    這米缸剛才陳唐看過,空空如也,餓得死老鼠。但他現在再去看,揭開蓋子,不禁一愣神:

    大半缸米正盛放在裡頭,一粒粒,飽滿乳白,乃是上等好米。

    又見道人往那寬大的臟兮兮的袖子裡一掏——

    “咯咯咯!”

    叫喚聲不斷,就掏出一隻活生生的錦毛大公雞來,好傢伙,看著它毛色發亮,雞嘴尖尖,目光敏銳,竟是野生的。

    這是什麼操作?

    陳唐瞧得眼神有些發直,過了一會,不禁心裡腹誹道:有如此道術,何不直接弄個現成白斬雞出來?還要我來燒水殺雞……

    當下卻竊喜,這借住道觀的日子,似乎很幸福啊。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18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二章:妖氣

    陳唐便在道觀住了下來,吃住問題,一併解決——雖然要做伙夫,但這算不得什麼。

    禮曰:君子遠庖廚。

    可作為現代青年,陳唐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避諱和顧慮,殺雞剮魚,樣樣拿手。

    浮圖道人術法了得,有隔空取物之妙,絕非魔術,亦非障眼法,而是實實在在的神通手段。

    這讓陳唐想起,當日那浮生道人曾列出選擇,其中有一項喚作《五鬼搬運術》的,功能有些類似。

    不過他深知,浮圖道人施展出來的,不會是此術,而是更加高明的道法。

    陳唐想學道法。

    學得一門《隱身符》,讓他嘗到了甜頭。哪怕只是小術,能多掌握一門,也是好事。

    不過直接開口求教,道人肯定不會答應。彼此之間,完全沒有那份人情交際在。

    所以得多加瞭解,等待機會。

    道人整天無所事事,一天下來,起碼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蹲在耳房內,看兩只促織爭鬥。

    這真得有意思?

    陳唐暗覺稀奇,忍不住湊過來,仔細觀察起來。

    果不其然,發現了端倪。

    那兩只促織,與尋常所見的頗有不同。不但個頭大了一圈,而且身體特徵,皆有異常。看板牙,顯露出來的時候,有鋒芒閃現;而強勁的後腿上,一排溜的鋸齒,堅若鋼鐵,極為鋒利。

    “道長,你這蟲?”

    陳唐忍不住問道。

    道人瞥他一眼,懶洋洋道:“此乃道蟲,豢養而成,能活數年。”

    要知道尋常促織,蛻皮成熟後,也就蹦躂幾個月,便一命嗚呼了。

    陳唐眨了眨眼睛:“道長養此蟲,用來做甚?”

    “玩唄。”

    道人回答得乾脆:“有人喜歡養狗,有人喜歡養貓,還有人養老鼠的,本道養個蟲,不行?”

    陳唐聽得,鼓起了眼睛。發現自己的思路出現了問題,總以為人家弄點什麼,必有用意,必有深意,但其實,並非如此。

    所謂“聲色犬馬”,不管什麼人,總得有些消遣娛樂的。

    道人修士,也可以找點樂子呀。

    想通這一層,他不禁啞然失笑。

    道人又道:“你別小看此蟲,能贏大錢。”

    聽到“錢”字,陳唐雙眼一亮:“怎麼個贏法?”

    道人搖搖頭:“所以說書生誤國,只會天天躲在房間內讀書寫字,不懂關心門外的事。”

    說著,伸手一掀,將那盆反扣過來,壓在地上。

    這意思是不給看,下了逐客令。

    陳唐便一拱手,走了出去。在院子內想了想,終是離開了道觀,趁著今日天氣不錯,到外面走一走。

    京城太大,想要遊歷一圈下來,估計得花費好幾天工夫,當下他囊中羞澀,只得兩、三百錢壓袋子,玩不起。

    住在道觀的近十天裡,由於食住問題得到瞭解決,倒壓力不大,可一旦到了外面,除了走路外,樣樣都得要錢,那就不同了。

    這段時日,讀書寫字、打坐養氣,都是慣性功夫,不曾落下。與此同時,還在想著有無生財之道,賺點錢來花。

    但想來想去,發覺雖然考了舉人功名,可到了京城裡頭,天下腳下,卻屁都不是。

    沒有熟人,不懂門路,甚至本錢都缺乏,能做什麼正當買賣?

    至於當初發家致富的賣字行當,別說陳唐現在沒有蘊含文氣的作品,即使有,一時間也不知道賣給誰去。

    如今聽到道人說促織可贏大錢,他就動了心思,去外面打聽一下,究竟是個什麼勾當。

    很快,慕名來到一條名叫“天青街”的街道上,陳唐就打探到了需要的資訊。

    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因為在京城內,這促織鬥戲,實在太流行了。而且,已經持續火爆了十數年,早形成了一門傳統。

    鬥戲賭注的規則相當簡單,就是雙方各拿出自己的蟲,放到盆裡廝殺,勝負一目了然。而圍觀者可分別下注,壓中了就贏,反之則輸。

    很簡單的一個遊戲。

    而圍繞這只小小的促織,卻能衍生出一個龐大的產業來。許多農戶人家,到了夏秋之季,便全家老小出動,撲到田頭山坡間覓蟲,見有好的,當即捉來,拿到市場上賣,屢屢能賣高價。

    更有不少人為了鬥蟲,傾家蕩產,甚至賣兒賣女。

    就像那篇名叫《促織》的文章,一模一樣。

    玩物可喪志,更會敗家,不外如是。

    聽到這些,陳唐頓時索然無趣。他可不像浮圖那般,有那麼多閑工夫遊戲人間,玩弄風塵。而籍此來賺錢,也沒什麼意思。

    一方面,陳唐對此毫無研究,不知好蟲劣蟲怎麼區分;另一方面,難道叫他像小孩般去草叢裡覓蟲?

    那真是斯文掃地了。

    沿著這天青街走,他準備到另一片街區逛一逛,再回道觀。

    街道頗為狹窄,兩邊擺滿攤子,都是賣促織的,有的裝在籠子內,有的裝在瓦盆裡,大大小小,什麼樣的都有。有不少客人來此買蟲,評頭論足,時不時說一句“巨身修尾”;再來句“青項金翅”,應該是在點評蟲兒品相;有看中的,便拿上一根草兒去撩撥蟲兒,做試探狀,看其是否生猛;又有討價還價的……顯得十分熱鬧。

    人多擁擠,陳唐走得不快。

    突然間,他若有所覺,腳步不禁緩慢了下來,心裡暗道:“怎麼可能?莫非是感應錯了?”

    頓一頓,站在那兒,閉上眼睛,似在冥思,又仿佛在傾聽……

    很快,陳唐睜眼,眼眸有異光掠過,扭動脖子,四下尋找搜索。

    然而看一遍下來,並未發現異樣情況。

    但是,他很確定,那股氣息就在自己附近。

    想了想,陳唐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尋覓。

    半刻鐘後,他站在一個攤子前。

    守攤子的,是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蹲在那兒,眼巴巴地望著來往的行人。

    在他身前,擺一口破木桶,桶內放著十數只促織,數量雖多,但一隻只都沒甚精氣神。

    木桶旁邊,又擱著個竹籠子,籠子內裝有兩只青蛙,個頭不小;還有一隻蛤蟆,極其肥碩。

    兩只青蛙躲在籠子角落,間或張嘴,呱的叫一聲。唯獨這蛤蟆十分傲然,老神在在地蹲在籠子中央處。

    陳唐定定地看著這些蟲兒。

    就在剛才,他感應到了一縷異常的氣息。

    是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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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三章:妖蟲

    (狂風暴雨,求訂閱壓壓驚!)

    這妖氣很淡,若有若無。

    陳唐站在小攤子前,見那少年身形瘦小,身上衣衫多處補丁,顯得窘迫。

    “公子,可要促織?”

    少年問道。

    “看看。”

    陳唐回了句,目光灼灼地觀察著木桶裡的促織,看了看,又望向籠子裡的青蛙與蛤蟆。

    一絲氣息,難以捉摸,一時間無法確定究竟是從哪只蟲兒身上散發出來的。

    開始感應到妖氣時,陳唐頗為吃驚,心想這京城之內,天子腳下,妖魔也敢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

    不過現在看來,肯定不是妖魔,而可能是只不成氣候的,不知什麼緣故混雜了些微氣息的蟲兒。

    即使如此,亦非凡品,合適的話,陳唐倒想買下來,研究研究。

    諸多蟲兒當中,那只蛤蟆最具嫌疑,個頭肥碩,大只,還顯現些擬人化的神態來,蹲在籠子中心處,霸氣側漏,嚇得兩只青蛙躲到了角落。

    所以陳唐的目光很快就落在蛤蟆身上,說道:“小哥兒,這蛤蟆能捉出來瞧一瞧?”

    “好勒。”

    有生意,少年當即手腳麻利地開籠抓蛤蟆,用一根草繩綁住,遞了過來。

    陳唐接過,拎到眼前看著。

    “這只蛤蟆多少錢?”

    突然有人說道,走了過來。

    是個花甲老者,滿臉紅光,一隻左手,正在不斷地把玩兩只核桃般大的鐵膽,很是溜索。

    在他身上,陳唐感應到了一股沛然的血氣。

    武者,內家。

    一路北上,陳唐養氣不輟,頗有進步,在感應氣息方面,越發變得敏銳起來。

    文氣、妖氣、陰氣、血氣……

    在一定範圍內,皆可進入感官世界,不過要進入到天人合一的狀態,才能看得更為清晰分明。

    又有人要買蛤蟆,少年眼珠子一轉,道:“請老丈出價。”

    其經常到天青街來做買賣,雖然生意不好,但也學得些售賣的市儈手段。

    陳唐掃了老者一眼,淡然道:“這蛤蟆,是我先看的。”

    眼下之意,做買賣,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對方硬插過來,顯得無禮。

    老者哼一聲,態度倨傲,不把陳唐這個外鄉人放在眼裡:“你還沒有買下,價格又沒有談攏,賣不賣,人家小哥兒說了算。”

    少年點點頭:“公子,老丈言之有理。”

    陳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老者直接開口道:“我出一百錢。”

    這個價格,相當可以了。

    少年聽到,臉露喜色:這些蟲兒,都是他上山下田,在草叢間捕捉到的,主賣促織,不過這一批蟲兒的成色低下,少人問津;至於青蛙蛤蟆,主要賣肉,給人吃的,一隻賣個十來錢,已經很好了。

    如今一聽,能賣百錢,他大喜,當即要答應下來。

    “我出兩百錢。”

    陳唐淡然道。

    少年腦子嗡的一下,臉皮漲紅起來,心裡一個聲音在大聲喊道:發財了,我要發財了……

    老者狠狠瞪了陳唐一眼,喝道:“三百錢,小哥兒,賣不賣?不賣咱便走了。”

    陳唐一攤手,把蛤蟆遞回去給少年,笑道:“小哥兒,你賣給他吧。”

    少年連聲道:“好!好!”

    當即與老者交易起來。

    老者交了錢,拿了蛤蟆,神色憤憤然。三百錢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可被陳唐抬了一個價,讓他多花了兩百錢,心裡就不舒服了。

    這只蛤蟆雖然並非尋常,可用來下藥,但價值也就在兩三百錢之間。

    本來那鄉下少年不識貨,早一步來,估計花個幾十錢就能買下了。

    “哼!”

    老者自持風度,也不多說,提著蛤蟆,拂袖而去。

    陳唐並未離開,蹲下身子,端詳著破木桶裡的諸多促織。

    少年不理他,小心翼翼地把沉甸甸的錢袋藏好,喜不自勝。得了這麼大筆錢,他無心做生意了,就要收拾東西,早些回家——嗯,可以買上一大塊肉帶回去吃,讓爹娘享用了。

    “小哥兒,你這些促織怎麼賣的?”

    陳唐問道。

    少年看他一眼,笑道:“多謝公子剛才出價,讓我賣得高價。這些蟲兒,你隨便挑個去,不收錢了。”

    陳唐道:“那可不行,這樣吧,我出十錢,買一隻回去玩玩。”

    “得嘞。”

    少年立刻答應下來。

    這些蟲兒,品相粗劣,十錢能買兩三隻了。人家買了去,主要用來陪鬥,練手。所以他剛才說讓陳唐隨便挑一隻,不收錢。不過既然陳唐主動給錢,其當然沒有拒收之理。

    對少年而言,平時十錢,得來也不容易,可幫補家用。

    陳唐又瞧了一陣,似乎在考慮挑哪一隻。

    少年見狀,笑道:“公子新玩蟲吧,我幫你選個,喏,那只不錯。”

    他好心提醒,指著木桶裡個頭最大的一隻說道。

    陳唐笑笑,忽而手一抄,抄起一隻:“就買這個了。”

    少年看去,見此蟲短小,黑赤色,一對梅花翅,趴伏在陳唐掌心上,一動不動,蠢若木雞,暗道:這公子,果然不識貨,選了個最差的蟲……

    但他也不多說,拿出一隻拳頭大的手工小草籠,讓陳唐把促織裝進去。

    陳唐給了錢,不再去逛別的街區,直接返回道觀。

    道觀無人,道人不知去哪兒了。

    回到房間,陳唐放下書篋——背負此物出門,主要是為了裝納劍匣。他已經養成習慣,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匣子不離身。

    然而劍匣長大,天天帶在身上,終是不便,不知有甚法子,能將其縮小,而或神不知鬼不覺地藏納到某處隱秘之地,不被人發現。

    如斯手段,大概只有道術才能解決了。

    陳唐去尋個瓦罐子來,把那促織放了進去。

    這蟲依然趴伏在那,木然少動。

    但在牠身上,一縷妖氣,淡然不散。

    妖蟲!

    當其時,陳唐從少年手裡接過蛤蟆,很快就洞悉蛤蟆身上並無妖氣。之所以要抬個價,主要是看不慣老者的態度。而通過察言觀色,陳唐能夠判斷出蛤蟆不止一百錢。

    退一步說,即使老者不加價了,讓陳唐買下來,也不會虧什麼。還能籍此將真正的妖蟲買下。

    老者雖然是位內家武者,可絕無可能覺察到妖氣的存在。

    果不其然,老者吞不下氣,把價喊到了三百,陳唐自然不會再抬上去,便隨他買走。

    轉過頭來,只用十錢,就買到真正的妖蟲,簡直不要太爽。

    而今,妖蟲買回來了,應該怎麼弄?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20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四章:養蟲

    促織善吃。

    陳唐便到院子裡採摘了些植物的葉子果實之類,扔到罐子裡。

    然而那蟲不理不睬,似乎看不上這些東西。

    “難道身懷妖氣,口味吃食不同了?”

    想了想,陳唐就去弄些飯粒肉沫等。

    可此蟲仍是不動,懶洋洋地趴伏在那,連上去嗅聞一口的興趣都欠奉。

    這一下,陳唐犯起疑難了。

    他買這促織回來,主要是想研究下,看其與妖魔是否存在著某些聯系。

    不管怎麼說,都蘊含著妖氣。即使不是妖魔,也該是妖魔後裔——就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以至於血脈稀薄至斯。

    反正算是個異種。

    但是,如果不懂養的話,只怕便會活活餓死了去。

    難不成這傢伙有骨氣,被捕捉後,立志絕食?

    陳唐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有些鳥獸,包括昆蟲,性子剛烈,不願被豢養,寧願絕食而死。

    陳唐就把促織從罐子內倒出來,放到地上,看牠逃不逃。

    果不其然,這小傢伙搖頭晃腦的,一對細長觸角甩了甩,有些動靜。

    牠後足發力,猛地蹦起,不是往門外逃,而是蹦到了陳唐的身上。

    陳唐一怔,隨即輕而易舉地又把牠給拿到手上,其趴在掌心內,一動不動,十分馴服的樣子。

    “這是要與我親近的意思嗎?”

    陳唐面露古怪之色,很快想到了什麼,當即催動天人之氣,送一縷氣息進入促織體內,看有什麼反應。

    “唧唧吱!”

    氣息所至,這蟲忽然振翅,發出一聲亢奮的鳴叫,聲音清越,飽含滿足之意。

    陳唐頓時明白了。

    這傢伙,要天人之氣,以此為食。

    其實也不奇怪,以天人之氣的特性,正是邪祟與妖魔所趨之若鶩的“唐僧肉”,除非不察覺,一旦感應到了,便會粘上來,糾纏不休。

    很早以前,意識到這個問題後,陳唐便下意識地進行了隱藏,不輕易顯露人前,以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那宋司命,不惜耗費十年陰氣,都要把陳唐抓到及第學府去,明顯便是奔著天人之氣來的。

    此氣雖然與文氣近似,隱藏得深,等閑人難以分辯得出來,但想要欺瞞宋司命這等存在,卻是有些困難。

    促織個小,需求的氣息不多,些微一縷,牠便得到了滿足,歡鳴不已。兩根細長觸角,沖著陳唐,仿佛在點頭致意。

    倒有些靈性。

    陳唐並不介意用一點點氣息來飼養牠,關鍵在於,養著,用來做甚?

    至今為止,都不知道這小蟲兒能幹什麼。

    如果是貓狗之類,體型較大,又頗為懂性的,養起來,可看家護院,做得不少事。

    但這小小一蟲,一巴掌便拍為肉醬——就算身懷妖氣,養成起來後身軀會變得強悍,可總歸到底,還是只蟲兒罷了。

    根據百科,此物屬於害蟲,值不值得養,是個問題。

    陳唐忽又想到道人豢養的兩只道蟲,不知有什麼名堂講究。

    嗯,等他回來,可去請教一番。

    京城繁華,車水馬龍,一片片的屋宇連綿,節次鱗比。

    偌大都城,自有規劃,地區劃分,涇渭分明。

    位於最核心處,便是皇城了,皇宮所在,帝王居所。

    皇城之外,一座座建築星羅棋布,莊嚴肅穆,乃是朝廷各個機構的辦公場所,六部、五寺、二監、二院……

    如果說皇城為月,這些機構便是眾星。眾星捧月,圍繞拱衛著,聯結成片。

    貢院,便在其中。

    天子取生,設國子監為最高學府,又立貢院為考場,作為天子試的考試場所。

    陳唐曾有過到國子監讀書的念頭,不過要進行一番嚴苛的入學考試,考過了,才能獲取資格。他這趟北上入京,主要是來考天子試的,就取消了讀書的意向,直接到貢院報名參考。

    這些時日,前來貢院報名的舉子絡繹不絕。

    報考時間,有階段限制,一旦錯過,就得等待三年後再來了。

    是以外地的舉子,基本上都會提前數月,趕赴京城。

    陳唐四月從潘州出發,算不得早,江南的舉子,過完年,過完元宵,就已經出發了。

    在路上,由於陳唐並不著急趕路,一路逶迤,導致到了七月,才進入京城。

    天子試的報名時間在九月截止,而從五月開始,幾乎每一天,都有舉子來報名。

    七、八月份,是報名人數最多的。

    今天貢院,一如往常般忙碌。

    一間庭院內,數名貢院執事正在登記檔案,記錄文書。

    腳步聲起,一名身穿棗紅雙禽官服,佩銀魚袋的官員走了進來,其身材高大,面目方正,神態一絲不茍,顯得古板,嚴肅得近乎刻意的樣子。

    “古大人好!”

    “見過古大人。”

    幾名官員,連忙起身施禮。

    那古大人微微頷首,朝著一名執事問:“劉執事,本月的報考花名冊,可否做好了。”

    劉執事忙道:“回稟大人,已經抄錄完畢。”

    當即從書案上取出一本冊子,恭敬遞過來。

    古大人接過,拿到後面的專用公房中,關上門,坐下來,打開,慢慢看起來。

    這花名冊,每一頁上,都詳細記載著前來報考天子試的舉子姓名,貫籍等信息,還手繪一圖,是相應舉子的畫像。

    每一位舉子的情況,都登記得相當完善。

    功名體系,乃國之根本,從最低等的童子試開始,到舉子試,再到天子試,越往上來,關卡考核便越嚴,主要是嚴防造假,作弊等行為。

    古大人每一頁的資訊都看得仔細,突然間,他翻到一頁後,停住了。

    目光落在該舉子的畫像上。

    這是一個很年輕俊秀的舉子,沒有蓄須,很好認。

    古大人的手輕撫上去,似乎想要把這一頁的資訊給撕掉下來,那樣的話,等於在這本花名冊上除名,可能會導致喪失參加天子試的資格。

    不過他終是沒有下手,因為在整個報名系統中,並非只有這一本花名冊,還有數份備案。

    到最後階段,幾個公房部門之間,會互相交叉審閱,做校對等。

    如果這一本花名冊少了個人,很容易查出問題。

    “咦,暫住地址,竟是空的……”

    古大人濃眉一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因為天子試還沒有開始,來報名的舉子需要留個位址,如有什麼事,貢院方面好找人通知。否則的話,找不著人,後果自負。

    但當日來報名時,由於沒有定好住的地方,所以在暫住位址這一欄,陳唐並沒有填寫。

    “故意為之?而或,住址未定?”

    古大人目光陰沉,手指輕輕在畫像的頸脖處劃過,劃出一道斷痕來。

    他那指甲,帶著一抹詭譎的黑芒。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20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五章:寶鏡

    (第三更獻上,意不意外,驚不驚喜——不過大夥兒應該也都沒票了……)

    道人回來得晚,一身酒氣,味道頗為難聞。

    從個人的衛生角度上講,陳唐不太理解道人的邋遢裝扮究竟用意何在。

    偽裝?

    而或只是一種淬煉道心的畫皮。

    估計是後者吧。

    就像那些苦行僧一樣,非得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不可,飽受肌膚之苦,然後可得純粹信仰。

    雖然理念不同,但對於這些,陳唐一向抱有敬佩之意。

    “道長,你吃過晚飯了?”

    陳唐問道。

    道人打個飽嗝:“友人相邀,去喝了頓酒。”

    說著,邁步進去房間,倒頭便睡。

    陳唐嘆口氣,廚房裡頭,米飯煮好了,但沒有菜,更沒有肉。

    這段時日,幾乎每天都是道人負責提供食材,變個花樣來吃,很是美味。

    但陳唐心裡明白,這不可能會是常態,總有吃不上的時候。

    他也不懊惱,自個到外面街上,買了一斤鹵肉回來,就著米飯,大口吃起來。

    解決晚飯後,已是傍晚時分。

    小院內,蟲鳴啾啾。

    陳唐去房間,將那妖蟲取出,扔到院子的草叢裡,想要試驗下,此蟲究竟有甚用處。

    妖蟲落地,趴伏在一株草葉之上。

    陳唐立刻注意到院子裡的變化,原本鳴叫甚歡的諸多蟲兒,頓時鴉雀無聲了。

    此院荒蕪,雜草叢生,不少蛇蟲鼠蟻活動。

    對此道人也不予理會,放任生長。

    陳唐住進來後,只動手收拾了自個住的房間,並未鏟除這些草叢雜物。

    說白了,他屬於寄人籬下。不宜亂動主人家的東西,哪怕滿院荒草。

    也許,這是道人故意養著的呢?說不定,人家就喜歡這番蕪雜景致。

    以其性格,做出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草叢茂盛,自然蟲兒繁多,也包含有促織。剛才一片鳴叫,便是好幾只促織在發聲。

    然而那妖蟲落地後,這些聲氣頓時滅了。

    陳唐還注意到,妖蟲所在的草叢附近一帶,一群群螞蟻在慌慌張張地四散逃走。

    很明顯,它們是受到了妖氣震懾,不敢在此逗留。

    自從吸收了一縷天人之氣後,這妖蟲的成長非常明顯。牠身上本來的妖氣很淡,若有若無,對於身邊的蟲類,也沒有構成什麼影響。但現在不同了,氣息稍稍張揚,隨即把滿院蟲兒給嚇了個夠嗆,鉆洞的鉆洞,搬家的搬家……

    一聲輕鳴,有異光閃動,源自道觀正門的門楣上。

    那裡,掛著一塊橢圓銅鏡,巴掌大小。不知掛了多長時間,早已銹跡斑斑,塵垢滿布,不認真看,還以為只是塊鐵疙瘩。

    但此時,此鏡有所覺,竟迸射出一片灰濛濛的光華來。

    “唧吱!”

    妖蟲悲鳴一聲,仿佛意識到了要大禍臨頭,一對後足拼命一蹬,跳躍到陳唐手上來。

    陳唐反應頗快,另一隻手伸出,恰好擋住了照射過來的那一道光。不讓這光落在妖蟲身上,而小傢伙已經被驚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幾乎癱軟在掌心處了。

    該,叫你嘚瑟!

    陳唐轉頭去看那銅鏡,就發現不知何時浮圖道人站在了門口處,眼勾勾地看過來。

    他乾咳一聲,伸出手掌,將妖蟲展露出來:“道長,我今天去天青街,偶然買到此蟲。”

    道人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到了陳唐身邊。以其本事,覺察到促織體內的妖氣,自是毫無疑問。

    陳唐本就要借助促織的名義,與道人說上話,當即道:“此蟲怪異,身有妖氣,不知是甚品種。”

    浮圖道人伸手一撚,把促織捏在兩指間,看頭看尾,還翻過來看肚子。

    妖蟲戰戰兢兢,不敢動彈。

    瞧了一會,道人就嘆道:“可惜,可惜了。”

    陳唐問:“可惜什麼,可是有瑕疵?”

    道人翻個白眼:“你不知道呀,這是只雌蟲!”

    陳唐一聽,不禁鼓起了眼睛,暗暗腹誹道:敢情你老看了半天,就是在分辨雄雌……

    道人把妖蟲還給他,道:“雖然是雌的,但養起來後,應該能鬥一鬥。”

    “與道長那兩只道蟲相比,如何?”

    陳唐適時問道。

    道人哈哈一笑:“那兩道蟲,雖然是凡品出身,但是經過本道精心挑選出來,然後以精食喂養,又用道術煉之,便從凡品變成神品,戰無不勝,厲害無比。”

    好不容易找到了共同話題,陳唐自是不肯錯過機會,便道:“嘩,如此厲害,那道長豈不是能贏很多錢?”

    浮圖道人當即嗤之以鼻:“本道養蟲,只是自樂,賭錢有甚意思?”

    道蟲豢養,本就等於作弊,拿去與別人普通的促織爭鬥,即使百戰百勝,對他而言,也是毫無意義。

    陳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長高義……”話題一轉:“俗話有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要不,我用這妖蟲,與你道蟲鬥一場,看孰勝孰負?”

    道人一聽,頓時被引起了興趣。

    他擔任京城分觀主持多年,沒別的嗜好,獨愛這促織之戲。因此特意豢養兩只道蟲,每天瞧它們互相撕咬爭鬥,享受其中樂趣。不過久而久之,多少有些厭倦了。就好比鐘愛對弈的人,尋不到對手,只能左手與右手相搏,擼得多了,終是缺乏意思。

    “好,便鬥一鬥。”

    當即摩拳擦掌,要拉陳唐去耳房內。

    陳唐忙道:“道長且慢,我這妖蟲,剛才受了驚嚇,萎靡不振,得調養兩天,才有精神。”

    道人一聽,點點頭:“確實如此,那就過兩天。”

    陳唐指著銅鏡問道:“此鏡是何等寶物,如此厲害?”

    道人嘴一撇:“那是一塊乾元鏡,能破妖邪。先前被妖氣驚動,所以發光。你這蟲兒,若是被照個正著,一時三刻,便會化為膿水。不過以後,它不會再針對此蟲激發了。”

    陳唐聞言,咋舌不已。看來這破道觀,一點都不破,說不好那兒一些看起來像是破銅爛鐵的東西,其實是各具玄妙的法器來著。

    其實這樣,才真正符合“浮山觀”這塊招牌。破落道觀,只是糊弄世人的表像。

    道人望他一眼,嘿嘿笑道:“你這書生,倒有點意思……”

    笑著,又返回房間睡覺去了。

    陳唐覺得,道人大概是窺破了自己那點小心思。但窺破不說破,便是好事。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21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六章:賭鬥

    (求訂閱,求自動訂閱!)

    維持圈子關系,有兩大要素:

    一個是利益供需;另一個是同好。

    浮圖道人乃世外高人,陳唐倒不奢求一下子便能進入他們那個層面的圈子裡,只是要找話題,瞭解些東西,最好有所學得。

    促織是個好話題。

    不過尋常蟲兒,入不得法眼,偶得妖蟲,才算引起了道人一點興趣。

    陳唐把牠安置在罐子裡頭,發現這傢伙除了天人之氣外,偶爾也吃些植物莖葉之類,但要很嫩的;另外飲水,只喝露水。

    真是個挑吃貨。

    妖蟲對氣息的需求量不多,每天一次,即可滿足。以氣飼養後,牠的生長變化十分顯著,似乎每天都在長個子,叫聲越發悠揚響亮,早晚發聲,鳴唱一曲,難怪喚作“蛐蛐兒”。

    三天之後,到響午時分,陳唐讓妖蟲汲取了一次氣息,精神飽滿起來,便拿著牠來找道人鬥蟲。

    道人瞥眼看來,嘖嘖有聲:“書生,養著三天,你這蟲兒的妖氣,可又茁壯不少。”

    陳唐道:“那再養一陣,這蟲兒豈不是成為妖魔了?”

    道人一聽,哈哈一笑:“書生,你是不是對妖魔有甚誤解?”

    “請道長解惑。”

    陳唐虛心請教。

    “哼哼,休得在本道面前裝糊塗。我那師侄,想必沒少與你說這些事。”

    道人不上當,他所說的“師侄”,自是指詹陽春。

    被戳破心思,陳唐面不改色:“聖人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學海無涯。”

    道人看他一眼,解釋了句:“妖魔乃天生,最講究血脈傳承。你這蟲兒,只是沾染一丁點的妖氣罷了,距離妖魔,有十萬八千里。養到死,都養不成。”

    “原來如此。”

    陳唐沉吟道,倒也釋然。

    十錢買來的蟲兒,如果養著養著,就成了妖魔,那妖魔也就不會像傳聞中那麼恐怖厲害了。

    道人不願多說,叫道:“來來,鬥蟲。”

    搬出大盆,放一道蟲進去。

    陳唐不急,說道:“道長,鬥蟲無彩頭,沒甚意思。要不,咱們賭點什麼?”

    道人曬然道:“書生,你似乎很有信心。你那蟲,既是雌蟲,又是幼蟲,在道蟲面前,可不夠看。一不小心,就一口咬死了。”

    所謂“幼蟲”,便是還沒成熟的個體,所以體格短小。

    陳唐笑吟吟:“如此說來,道長對自己的道蟲,更有信心。”

    “那是當然。”

    道人傲然道。

    這對道蟲,他可是養了一年餘,訓練有素,極為兇猛。等閑促織,不管是什麼良種,名種,“蟹殼青”也好,“鐵甲頭”也罷,都不夠一口咬的。

    陳唐就道:“既有信心,一賭何妨?”

    道人打量他一眼:“要賭什麼?你渾身破爛,也就那方匣子能入眼,不過已認主,本道拿來,要之無用,只能當枕頭。”

    這話聽得新鮮。

    陳唐很想問問“認主”是個什麼意思——他早就明確劍匣與《善養經》配套,不可割分。而養氣成功後,彼此之間,契合起來,形成了一種微妙的聯系。

    但他還無法確定,這種聯系是否具備唯一性質。

    現在聽道人這麼一說,心中才有了答案。

    說白了,就是匣內之劍,唯有天人之氣才能催動驅馭,而天人之氣,只有陳唐在修煉。

    就是這麼個情況。

    陳唐搔搔頭:“小生窘迫,身上的確沒甚好東西。”

    道人眼珠子一轉,忽道:“既然你要賭,本道就陪你一回。你那妖蟲,雖然不成氣候,但也算是個異種,就用牠來當賭注,如何?”

    陳唐正有此意,立刻答應:“好。”

    他要這促織,沒什麼用處。輸了就輸了,就當輸掉十錢;如果能贏,卻能大賺一筆。

    道人就問:“那你要什麼?”

    “我想學一門術法。”

    陳唐自有分寸,沒有漫天開價。

    “行。”

    道人答應得乾脆,說道:“我這有五門術法,你可選一門。”

    陳唐精神一振,忙問道:“哪五門?”

    “《穿墻術》、《五鬼搬運術》、《隱身符》、《假身符》、《代身咒》。”

    道人一口氣說出來。

    聽到前面三項,陳唐登時鼓起了眼睛:都是旁門小道,跟在潘州時,浮生道人給出的選擇如出一轍,就是多了兩門。

    想了想,問道:“《假身符》與《代身咒》,如何用法?”

    道人解釋:“顧名思義,《假身符》施展出來時,可得一假身幻象,迷惑他人。該符持續時間因品質而異,時間長的,可有十呼吸左右。”

    陳唐又問:“此假身可會動作言語?”

    道人嘴一撇:“不行。”

    陳唐搖頭:“既然如此,有甚用處?那《代身咒》呢?”

    “此咒可圈定一人,讓其代己受過,所謂‘李代桃僵’也。”

    他一說,陳唐就明白了,想到某個經典場面:一狗官將某道人拘拿到衙門,讓衙役持棍施刑,然而道人安然無事,而坐在上首的狗官卻疼得哇哇大叫。

    這應該便是代身咒的作用效果了。

    陳唐頓時有了興趣。

    道人又道:“此咒施展,多有禁忌,易被識破。初學者,並不容易成功,若不慎,還會遭受反噬。”

    陳唐當即道:“我就要此術了。”

    旁門左道,幾乎每一門都有限制缺陷,但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下,他覺得《代身咒》挺好玩的,想學。

    對方肯定還有更為高深了得的術法,只是那些價值不相等,就不肯拿出來了。

    “好,本道就以《代身咒》為賭注。”

    道人不囉嗦,催道:“快,開始鬥蟲。”

    陳唐於是將妖蟲置於盆內。

    比起對面的道蟲,妖蟲的體型要小兩圈。主要用來角鬥的身體部位,不管顎齒還是後足,都要纖細得多。從外表看,兩者的戰力,顯然不是在一個等級上的。

    再觀神態,道蟲躍躍欲試,頗為興奮;反觀妖蟲,趴伏在那,呆若木雞的樣子,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本就無心爭鬥。

    要知道促織之戲,以雄蟲為主,雌蟲一般是上不得臺面的。

    道人一聲怪笑,手中持一根蟲草,稍一撩撥,那道蟲當即激怒起來,奔騰而起,撲向妖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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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七章:服輸

    道蟲來勢洶洶。

    妖蟲忽而振翅,氣息蓬發,發出一聲清越鳴叫。

    其身懷妖氣,頗具震懾力,普通蟻蟲等,聞之紛紛退避三舍,躲之不及。

    道蟲雖然訓練有素,不同尋常,但被那氣息一沖,六足頓時緩了下來,開始變得猶豫不定。

    “上啊!”

    道人見狀,不耐煩了,嘴裡催道。

    道蟲只繞著妖蟲遊走,兩根觸角一甩一甩的。

    道人手持蟲草,繼續去撩撥它,要它發動攻勢。

    然而不管怎麼撥動,這道蟲就是不上,唧吱叫喚著。不知是怕了妖氣呢,還是另有打算。

    “沒用的傢伙。”

    道人嘴裡嘟嚷了句,甩手把另一隻道蟲扔進了盆裡。

    陳唐見狀,叫道:“道長,以二敵一,可是耍賴了。”

    道人臉皮微紅:“本道只是換一隻蟲……”

    然而第二隻道蟲落盆後,表現與第一隻如出一轍,好不到哪裡去。

    但見三隻蟲兒,站成個掎角之勢,看起來,頗為微妙的樣子。

    道人見著,睜大了眼睛:這叫什麼事?

    即使妖蟲身懷妖氣,但那丁兒的氣息,根本震懾不住道蟲。怎麼兩只蟲兒像是發呆,完全失去了昔日兇猛的作風,變成了呆頭鵝。

    如此一來,面皮可就擱不住了。

    道人臉色陰沉,伸出蟲草,一個勁撩撥。撥完這只,撩那只。

    一會之後,兩只蟲兒終於有所動作了。

    道人心中正一喜,卻見到兩蟲沖鋒,啪的,竟是互相鬥在了一起。

    “啥……”

    道人臉色立刻黑了。

    唧唧吱!

    妖蟲鳴叫不斷。

    啪啪啪!

    在妖蟲鳴叫之下,兩只道蟲如同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極為兇殘地廝殺起來,看這勢頭,是要拼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

    “蠢貨!”

    道人看不過眼了,伸手把兩只道蟲捏起,藏進袖內,一張臉沉下來,頗為不愉。

    陳唐忍住笑,乾咳一聲:“道長,這應該算是在下贏了吧。”

    “哼哼,本道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道:肉身可塑,蟲性難改。”

    陳唐笑吟吟,伸手將妖蟲收進罐內。

    道人說道:“願賭服輸,那《代身咒》,本道自會傳與你。”

    頓一頓,目光瞥向那瓦罐,問:“書生,這蟲你打算怎麼養?要養來作甚?”

    陳唐回答:“我也不知道牠有什麼用。”

    道人說道:“本道知道有人願意花費高價,收購妖蟲。”

    “有多高?”

    陳唐眼神亮了起來。

    道人呵呵一笑:“反正你不會失望便是。”

    陳唐想了想,又問:“他們要這促織,作何用途?”

    道人道:“豢養,培訓,肯定比你養的好……嗯,他們姓胡。”

    聞言,陳唐頓時明白過來了。看來胡不悔這一家子,與修門關系匪淺,她們的來頭,實在耐人尋味。上一次在潘州,浮生道人竟捨得拉下面子來,親自來請陳唐去讀書,由此可見一斑。

    這些人所存在的這個圈子,一定很深,很大。

    陰司、修門、妖魔、朝廷……估計都在其內了。

    其中關系,錯綜復雜,難以捋得清楚。

    當下情況,陳唐也不願意牽涉過深,便道:“如果價格合適,我願意出售此蟲。”

    這促織作用雞肋,不知該如何安置。若有妥善下家,交換給別人,各取所需,乃是皆大歡喜的雙贏好事。

    “好,我與人聯系好後,便讓他來找你交易。”

    道人說道。

    陳唐點點頭,一臉期盼狀。

    道人道:“你且坐好,本道傳你術法。”

    就跟上次一樣,被對方點一記眉心處,關於《代身咒》的口訣要領等,便打進了陳唐的泥丸宮。

    如今他泥丸宮內,有天人之氣守護,自動會抵禦住有損陳唐意識的東西,只接受純粹的意念傳授。

    得了術法,陳唐一拱手,道了聲謝,帶著妖蟲返回房間,關上房門,開始消化領會這《代身咒》。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來,喃喃道:“原來如此……”

    這《代身咒》,說起來玄妙,看著神奇,但窺破本質後,就顯得簡單了。

    施展要訣,主要有兩方面要求,一是要練成一枚代身符;二是需要提前獲取替代人的一縷頭發,數量越多,成功率越高。

    雖然已掌握其中法門,但沒有材料,練不成符。

    陳唐跑去問浮圖道人,見他在耳房裡,把兩道蟲扔到盆內,正用一根蟲草狠狠鞭撻,以懲罰它們面對妖蟲時的丟人表現。

    “符紙那些?沒有,本道不煉符,已經很多年了。”

    聞言,陳唐只得怏怏作罷。

    其實就算道人有材料賣,以陳唐現階段的身家,也買不起。

    如此一來,對于與胡氏的交易,就更加期盼了。

    三天后,一位身形矮胖,做富員外打扮的中年人來到了道觀內。此人長得一團和氣,總是笑瞇瞇的樣子,見著陳唐,躬身行禮,態度十分恭敬。

    陳唐想著,是不是胡不悔那邊說了什麼。

    “這位便是胡員外,你們慢慢談,本道去鬥蟲了。”

    道人說著,自顧離去。

    道觀沒有客廳一說,陳唐就請胡員外到房間裡坐。好在前一陣子,添置了些椅桌,否則的話,坐的地方都沒有。

    陳唐拿出瓦罐,先給胡員外看蟲。

    胡員外接過,認真看起來。

    與此同時,陳唐在邊上,偷眼打量:可以肯定,對方絕對是大活人一個,除了氣血不俗外,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這一點,在潘州面對那胡老爺時,陳唐已經感覺到了。

    不管是胡老爺,還是胡員外,而或別的,他們都是純正的人。

    如果猜測得不錯的話,這些人,應該屬于胡氏世家在凡俗的勢力代表。

    陰司,妖魔,修門,在凡俗皆有堂口在,畢竟他們身份敏感,很多事情不宜出面來做。而且到了他們這等層面,重心可能都在修煉之上,需要培植勢力來從事分擔各種事宜。

    至今為止,陳唐接觸到的,就只有胡氏一脈了,別的並不清楚。

    那麼陰司,在凡俗的勢力代表,會是何等存在?

    這些邪祟鬼物,對於陽間的滲透,卻不知到了什麼地步……

    “好一隻妖蟲!”

    胡員外看完,放下瓦罐,贊一聲,然後問道:“不知公子用此蟲,想要交換什麼?錢財?武功秘笈?而或其他東西?”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22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八章:交換

    胡員外問道:“公子要用此蟲,交換什麼?錢財?武功秘笈?而或其他東西?”

    陳唐想了想:“此蟲價值如何,員外可否細說一二?”

    胡員外略一躊躇,便說起來:“此乃妖蟲,天生異種,雖然氣息微弱,卻也具備了一絲血脈傳承,以獨門方法培育之,或有些用處。嗯,我就明說了吧,此蟲最大的價值,便是雌的,可用作繁衍。”

    這一說,陳唐頓時明白了。

    他不懂促織,連雄雌都不會分,也不懂養。留在身邊,充其量就一玩物,實在浪費。而且由於此蟲身懷妖氣的緣故,不好安置,要養起來,得講究秘訣方法,絕非以氣飼養就夠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將其換到胡氏去,也算是群以類聚,替牠尋個好歸宿了。

    “若換錢,可得多少?”

    陳唐直接問道。

    “一萬錢。”

    胡員外很乾脆地回答。

    陳唐看著他,似笑非笑地忽然道:“你家大小姐可安好?”

    胡員外一愣,隨即笑道:“公子若覺得在下是得了大小姐吩咐,從而額外照拂,開了高價,卻是想錯了。”

    陳唐“哦”了聲:“願聞其詳。”

    胡員外就道:“公子可知,尋常雌蟲,是不會鳴叫的?”

    陳唐搖搖頭,他以前極少接觸過促織,屬於那種沒吃過豬肉,只見過豬跑的。

    “但這一隻,卻會叫。原因無他,皆因牠是妖蟲異種,身體結構,頗有不同。”

    胡員外說道:“而且牠是雌蟲,可用做母蟲,繁衍後裔,孵化出來的後代,有很大的概率出名良之種。近年來,促織之戲風靡南北,好蟲兒,價格極為昂貴,動輒上百。”

    聽到這,陳唐哪有不明之理?對方開價,並不虛高,可能還喊低了些。

    這一下,他心裡就覺得舒服了。

    陳唐並不願老是接受別人的饋贈,總感覺像是個吃軟飯的——雖然這軟飯吃起來,還蠻香……

    好吧,這軟飯,不易吃,黏牙。

    陳唐神色一正,又問:“胡員外,如果我要武功加錢呢?”

    胡員外笑道:“當然可以,秘笈按照行情價格計算即可。”

    “可有指法,或劍法?”

    《八合技》中,缺一門指法;至於劍法,陳唐考取了舉人,有了佩劍資格,正好學以致用。

    想了想,他又道:“我還想要十副煉符材料。”

    胡員外問:“公子要煉什麼符咒?不同符咒,材料會有不同。”

    “《代身咒》。”

    “好,公子請稍等。”

    胡員外說道,走出去。

    原來他是乘坐馬車來的,車子停在道觀院外。其出去後,吩咐那車夫幾句,要車夫回去取東西來。

    陳唐坐在房間內等待。

    他需求的這些事物,如果要自己去搜尋的話,不知得耗費多少時間工夫,還不一定有收獲結果。但與胡氏交換,卻就唾手可得。

    很多時候,圈子人脈的力量,真是恐怖。

    沒有等多久,半個時辰後,馬車回來,車夫將一口包袱交給胡員外。

    胡員外提著包袱進入房間,當著陳唐的面打開,說道:“指法只得一門合適,劍法有三種,請公子選擇。”

    陳唐便拿起秘笈來看,見指法名堂,喚作《金剛指》,如果前面再加上“大力”二字,就妥妥的金武風格了;劍法三門,名字俱是不俗:

    《孤煙劍》、《影流六式》、《草莽劍法》。

    胡員外道:“這些武功,雖然稱不上頂尖高明,但實用,好上手,練得好了,亦是了得。”

    陳唐自是明白,人家不可能拿來天下絕學,一旦到了那等層面,便是秘傳,絕不外泄的。好比道人,拿出來的都是小術,不可能是真傳。

    “《孤煙劍》講究意境;《影流六式》特點縹緲不定;而《草莽劍法》顧名思義,平實簡單,卻都是殺招。”

    胡員外特意解釋道。

    陳唐沉吟片刻,說道:“就選《草莽劍法》吧。”

    胡員外笑道:“公子可以先看看秘笈,再做決定也行。”

    這便是有意放水了。

    陳唐回答:“不用。”

    他有天人之氣加持,主要學招式,意境之流,並無需求。所以三門劍法中,《草莽劍法》最為合適。得此一門足矣,學雜了,效果未必就好。

    比如那《八合技》,雖然源自不同的武學,但最終下來,每一合,就凝縮成一個招式,精煉至斯。

    對于劍法,陳唐同樣是追求簡練。

    “好。”

    胡員外不多說,把另兩門秘笈收起:“《金剛指》、《草莽劍法》,再加上十副煉符材料,根據市場價格,一共算三千一百八十錢……”

    這些零頭,他是故意加上去的,表示真實。

    其實此事,胡不悔方面還真沒有說過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一直在家裡調養身子;倒是二小姐偷偷跑出來胡鬧了一陣,但很快被抓回去了……

    有些事情,胡員外卻是知道的。面對陳唐時,自然會有所示好。

    這是作為下屬的基本素養問題。

    這並不算巴結奉承,只能說賣個好。因為市場價格這些,總是會浮動的,存在不少客觀影響因素。

    這些東西賣高了,能賣到五、六千錢;但同樣能賣低些,賣個三、四千錢,

    胡員外閱盡人情世故,在分寸拿捏上,恰到好處,笑道:“零頭就不收了,做個整數,就算三千錢,所以還得給公子七千錢。”

    說著,拿出一口錦繡錢袋,沉甸甸的,放到陳唐身前。

    陳唐也不矯情,拱手道:“如此,就多謝了。”

    胡員外笑道:“該是我多謝公子才對,能得此妖蟲,可是一大收獲,順利的話,獲利絕不會少。”

    他並非是客套話,實情如此。

    陳唐點點頭,將罐子遞給他。

    但見胡員外從懷中掏出一物,卻是一根約莫四、五寸長的竹管,通體碧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嗖的!

    妖蟲似乎嗅聞到了什麼氣息,自動蹦跳出來,很是喜悅的樣子,仿佛貓兒聞到了魚腥。

    很快,牠就麻溜地鉆進了竹管內,連陳唐都不理會了。

    陳唐見狀,啞然失笑,莫名想起道人的那句評語:蟲性難移!
twu0107 發表於 2018-12-24 22:22
不聊齋 第一百二十九章:買劍

    送胡員外離開後,陳唐回到房間,先把《金剛指》翻開,學指功。

    功夫要練到指頭上,最為不易。

    不過他有天人之氣打底,幾乎沒有遇到多少困難障礙。

    將秘笈通看一遍下來,心中有了估計:此門武功,在水準層次上,要超過《風雷腿法》。

    與此同時,他自是清楚了該秘笈的價值。胡員外收的三千錢,肯定打了折扣。

    不管是不是胡不悔的授意:得了人情,心中要清。

    學了指功後,《八合技》的名稱就不適用了。要改,改成個九字頭的:

    《九陽神功》?

    名字是夠霸氣了,但有點名不副實,否定。

    最後,陳唐定了個,依然屬于平實風格向的:《九極技》。

    事物之最,謂之“極”,代表著武學上的追求;又都是招式,屬於“技”的範疇。

    這一套武功,脫胎于不同的秘笈,但經過萃取捏合,幾番錘煉,可以算是陳唐的自創了。

    目前而言,《九極技》還有些生硬稚嫩,還有著巨大的改進和提升的空間。

    這需要大量的實戰經驗,以及對敵感悟才行。

    陳唐不急,反正現在就是定下框架,打好基礎。

    道觀窄小,想要演練,只能在院子內進行。但此處又無樹木當假想敵,缺乏練武環境。他尋思著,要出城,到野外去,找個好地方。

    不過路程可不算近,一出一回,時間趕不及,要做好在野外過夜的準備。

    練了《金剛指》,再去練《草莽劍法》。

    草莽者,匹夫也。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這話,正是該門劍法的精髓所在。

    誠如胡員外介紹的,這劍法,都是殺招。

    其實秘笈上,反復強調的,都是說要打破招式的局限,力求簡單實用,要快,要準,要狠。

    能殺敵的劍,就是好劍。

    對此觀點,陳唐深以為然,很是認可,他覺得劍法的最高境界,大概便是那句老生常談:無招勝有招。

    因此,對於這劍法的著手練習,修正,便是往這個方向去的。

    比起拳腳功夫來,劍法更難學,更難進行再創作。畢竟武器,不是身體的一部分,屬於外物。

    一些演義裡經常提及一句話,形容某人的了得,說其“十八般武器,樣樣嫻熟”,能做到這一步的,確實很厲害了。

    要學劍,得先有一柄劍。

    陳唐現在有了錢,可以去買劍。

    京城之大,當然有兵器鋪。

    這一日,問了好些人,陳唐找到了一間名叫“勝記”的兵器鋪。

    在京城中,此鋪子有些名氣,鍛造的兵器頗為精良。

    不過兵器之類,可不是隨便就能買的,大都屬于管製品。大刀長槍,更為嚴厲。至於弓弩那些,如果被官府抓到,會被按上“造反”的罪名,殺無赦。

    當然,近年來,時局動蕩,騷亂頻發,不少江湖人士佩帶武器行走,官府方面,根本管不過來;而一些名門望族,大戶人家,更會私自蓄養家丁,看家護院,舞刀弄槍,已經有私兵的嫌疑了。

    “公子,可是要買劍?”

    鋪子一個跑堂迎上來,熱情招呼道。他一眼就看出陳唐是讀書人,大概是個秀才。因為如果是舉人,肯定有書童伴當跟隨才對。

    按律,只有舉人功名才能佩劍,秀才是不允許的。但律令這些,執行力從來都不會盡善盡美,總有諸多破綻漏洞讓人鉆。

    陳唐亮出功名書,道:“是的,我想買一柄劍。”

    看見功名書,跑堂態度更加熱情了:“公子,請隨我來。”

    帶著陳唐,進入一間房內,裡面一柄柄,放著十數把劍,而且都是配套好的,劍鞘等物,一應俱全。不少劍柄上,還系有好看的流蘇垂纓之類。

    見狀,陳唐眉頭一皺,並不喜歡,覺得那些裝飾,華而不實,沒有用處。

    “公子請看此劍,重六兩八分,用空鐵鍛造而成,款式美觀大方……”

    跑堂拿起一把劍,熱情介紹起來。

    陳唐接過,拿在手裡,輕飄飄的,一點分量都沒有,兩刃顯鈍,切豆腐湊合。他明白跑堂的意思了,就道:“我要買的是真正的劍,不是這些。”

    “哦,原來如此,不好意思。”

    跑堂一怔,趕緊道歉。

    一般舉子,有幾個真正練武的?都是繡花枕頭,買劍佩戴,等於是個裝飾品,自然要挑輕便的買,至於實用性,完全不考慮。一些人更離譜,甚至弄把木劍帶在身上。

    下意識地,跑堂以為陳唐也是如此。

    知道弄錯後,他趕緊帶陳唐到另一間房。

    剛入門,陳唐便感應到了一股森然之氣,見一柄柄劍器陳列,有寒鋒閃露。

    這些,才是真正的劍。

    當即走上去,開始挑選。

    這個時空的工業水準,只能說一般,鍛鐵冶鋼,技術上有所欠缺,不過這勝記鍛造的劍器,的確還不錯。雖然稱不上“寶劍”,但對於制式工藝而言,屬于精良了。

    不用多久,陳唐就選好了一柄劍,大概二尺八分長,重量剛剛好,不輕不重。

    伸手往劍身上一彈,鏗然作響,其音激蕩。

    有劍在手,手癢,當即一劍刺出,破空嗤然,自有氣勢,嚇得跑堂一個激靈,心裡暗道:原來這公子,真是個高手,絕非花架子……

    陳唐很滿意,問道:“夥計,這劍怎麼賣的?”

    見過剛才那一劍,跑堂哪裡還敢空口叫價,便道:“此劍賣三百錢。”

    “好,我買了。”

    陳唐也不囉嗦,又去挑了一副吞皮劍鞘。

    江湖少俠,公子哥兒,喜歡在劍鞘上做文章,鑲嵌得珠光寶氣,很是晃眼。那些劍鞘極為昂貴,往往見劍還要值錢得多,真稱得上是本末倒置了。

    陳唐不弄那些花俏的東西,就買個結實耐用的。

    “公子慢走。”

    跑堂送陳唐出門,這才回來。

    有劍在手,萬事俱備,就差練習了。練習熟練後,再尋找實戰的機會。

    第二天,陳唐收拾妥當,告知浮圖道人一聲,便背負書篋,腰佩劍器,出城而去,要找個地方練《九極技》,練《草莽劍法》。

    對於他的出行,浮圖道人不理不問,就回了聲“嗯”,繼續自顧睡他的覺,鬥他的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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