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〇
四十、霧海
聽她這句話說得傻到極致,孔瑄將環住她的雙手漸漸收緊,在她耳邊輕聲道:“容兒,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我應該早些和你到蒼山來。”
“現在也不遲啊,你看,我們正好趕上今年第一場雪,孔瑄。”
“嗯。”
藍徽容卻不再說,孔瑄等了一陣,探頭過去看了她一眼,見她似正在羞澀地想著什麼,他的鼻息漸轉粗重,眼前的嬌軀似水一般融化了他,卻又似火一般燃燒了他,他扳過藍徽容的身子,柔聲道:“想說什麼?”
藍徽容眼波如畫,微微一笑,低下頭去:“不說了。”
孔瑄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顎,眼前的這面容煥發著異樣的光彩,她的眉梢發間還掛著雪花,但眼神卻是那般熾熱。
他似讀懂了她那眼波中的心事,心神蕩漾間,他慢慢俯下頭去,印上她那像一汪清泉般的紅唇。她的唇齒有一股清香,瞬間迷醉了他的身心,而他的氣息有著濃烈的醇厚,剎時佔領了她的靈魂。
由輕柔到熱烈,宛轉承就間,藍徽容慢慢伸出手來,攀上他的脖頸,孔瑄腦中一熱,忽然將她打橫抱起,藍徽容雙眸緊閉,呼吸急促,右手緊緊攥住孔瑄的衣襟,說不出一句話來。
孔瑄將她抱入內室,輕輕放於床上,撫摸著她滾燙的雙頰,終忍不住覆於她的溫柔身軀之上,再度吻上她鮮豔欲滴的紅唇和那嬌嫩的面頰。
室內一片纏綿悱惻,焦渴與燃燒中,孔瑄的手已撫到了藍徽容的腰側,顫抖著解開了她的衣襟。可就於此時,他的腦中忽有一道閃電劃過,傷痛的感覺再度襲來。
他的雙手忽然停住,心如刀絞般的疼痛,猛地抽身離開那令自己迷醉的溫軟的身體,額頭汗珠滾滾而下,他喘著氣看著床上緊閉雙眼面色緋紅的藍徽容,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奮力奔了出去。
藍徽容本是腦中一片迷亂,感覺到他的手沿自己身軀而下,他的熱度灼燒著她,也熔化著她,正是慌亂中帶著一點點害怕,又隱有絲絲甜蜜之時,卻覺身上一輕,熱力散去,朦朧中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全身無力躺於床上。
半晌,她才覺心跳恢復正常,坐在床沿,待感覺到雙足不再疲軟,才慢慢系好衣襟,走了出去。
她安靜地收拾著外間桌上的碗筷,那絲絲甜蜜的感覺讓她嘴角含笑,他這般愛惜她的貞潔讓她心生感激,但她又隱隱有些悵然若失。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依然滾燙的面頰,看來,等過了這個冬天,得和孔瑄去他父母墓前正式拜祭,稟告二位老人家之後再正式成親了。
門外,夜色下,山頭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孔瑄手執長劍,快如閃電,動似光影,激起一團團雪霧在空中飛舞,飛雪於劍影間灑上他的面容,落入他的頸間,冰凍著他激情的心,熄滅著心頭那股騰騰烈火。
身形騰挪間,他瞥見藍徽容立於室內的清麗身影,那嬌柔模樣更讓他為之心傷,他猛然一聲暴喝,長劍直射入屋旁雲杉之中。
藍徽容聽得他的暴喝聲,從冥想中醒過來,擔憂於他,奔到門口,孔瑄不敢望向她,呆立半晌,輕聲道:“我去溫泉那裡泡個澡,你先歇息吧。”說著大步奔入黑暗之中。
夜色深深,藍徽容躺於內室床上,聽得孔瑄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聽得他在外間榻上睡下,才合上雙眼,嘴角帶著一絲甜蜜的笑容沉沉睡去。
後半夜,雪越下越大,待黎明初現,藍徽容聽得屋外‘啪啪’的聲音,睜眼一看,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忙著好衣衫,奔出門外,忍不住‘嘩’的一聲驚呼,只見整個山頭,銀妝素裹,林間高大的雲杉層層疊疊,皆為白雪覆蓋,遠處,迷濛的雪霧縹縹渺渺,雖是寒風凜冽,她卻如同進入了一個夢幻般的白色世界。
孔瑄回頭含笑看著她:“容兒,我們倆比一下,看誰先堆出一個雪人!”
藍徽容好勝心起,笑著奔了過去,猛地將他身前那已堆起的半個雪人踢散:“這個不算,我們得公平比試。”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奔了出去,孔瑄力運雙臂,一路將積雪堆積,藍徽容卻先奔到屋後,找來昨日造屋剩餘的一塊長木板,再奔回屋前,借木板推擋之力,不多久便積起了一大堆雪。
她眼角瞥見孔瑄身前積雪不及自己的深厚,得意笑著將積雪堆實,造成雪人形狀,又找來兩塊碎石和一塊碎木條嵌入雪球當中,見孔瑄那邊雪人剛剛成形,她調皮心起,猛地取下孔瑄頭頂裘帽,覆於自己的雪人頭頂,拍掌大笑:“你輸了!”
孔瑄無奈地直起腰來,望著她嬌憨的笑容,覺得自己若是能天天都輸給她,該有多好,他苦笑道:“輸就輸了,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藍徽容小小的得意過後,也知他是故意讓著自己,微笑著走了過去,二人合力將另一個雪人堆好,望著屋前這兩個並肩而立的雪人,孔瑄悄悄伸出手來,握住藍徽容的右手,過得一陣,二人同時喚道:“容兒!”“孔瑄!”,見對方都有話說,又同時收住話語。
“容兒,你先說!”孔瑄笑道。
“不,你輸了,你先說!”藍徽容俏皮笑道。
孔瑄苦笑一聲,左手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半天方輕聲道:“容兒,我想等到來年,一切平定下來了,再帶你去安州,拜祭一下我的父母。”
藍徽容的臉慢慢紅了起來,心中隱有一絲驚喜,又有些害羞,低下頭去,輕‘嗯’了一聲。
孔瑄眼中閃過一絲愧意,見她半天都不說話,俯身由下而上笑著望向她羞紅的面容:“你想和我說什麼?”
藍徽容平定心神,抬起頭來,直望著孔瑄的眼睛,話語溫柔而又堅定:“我也想等一切平息下來了,和你回一趟容州,正式拜祭我的父母。”
孔瑄輕輕地將她擁住,喃喃道:“好,容兒,等來年一切平息下來了,我們再下蒼山。”
這個冬天,風雪不斷,高山嚴寒,木屋簡陋,但在藍徽容和孔瑄的心中,卻是有生以來過得最美最開心的一個冬季。
孔瑄每隔十來日便下山採購一些食糧和日常用品,他又擅捕獵之術,制了一些弓箭和捕獸夾,藍徽容與他攜手游於翠姑峰連綿的山巒之巔,野豬、山雉等自是不在話下,有一回還獵了一隻老虎回來,眼見醃製的肉掛滿了屋簷之下,多餘的獵物又被孔瑄拿去山下集市上換回一應物品,藍徽容笑言這翠姑峰的飛禽走獸定是前世欠了孔瑄的,遭這無妄之災。
孔瑄將虎皮剝下風乾,放於藍徽容床上,藍徽容則將山雉的灰翎慢慢收集起來,製成了一件灰翎大氅,披於孔瑄肩頭。
兩人自那夜後,縱是親暱,也不再那般衝動,藍徽容時時暗自想起等明年一切平定下來,便可與孔瑄去他父母墓前拜祭後再正式成親,總是會泛起幸福而期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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