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
眼見她退開,久遙幽幽道:“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你怕什麼?”
“誰說本將怕了!”風獨影一抬下巴,“本將是要……出山去!不然山外守著的將士可要等急了……”她說到這猛的想起上山前的吩咐,那些將士等這麼多天不見她回去已飛報帝都,那兄長們……剎時她背生冷汗,“快!快領我們出山!”
“現在請你帶我們出山,山外守著的將士可能急得……”風獨影說到這猛的想起那些將士不知她生死之時定已飛報帝都,那兄長們……霎時她背生冷汗,“快!快領我們出山!”
“好。”久遙眼見她神色突變,知定有原因,忙向樹林招手,很快那頭金色老虎便奔了出來,它的身後還跟著一白一黃兩頭大老虎。他走過去,在白虎、黃虎頭上各撫摸一下輕輕低語一聲,然後對風獨影、杜康道:“我們騎虎出山會更快些。”
風獨影頷首,飛身落在白虎身後,杜康自也上了黃虎虎背。
“走吧。”久遙一聲輕喝。
於是三人三虎便往北奔去。
九、昊天不惠7
元鼎三年十月十三日酉時,豐極到達久羅山項,身後是華荊台與南片月率領著開路的數百精兵,破除了山中層層迷陣與兇猛獸林,此刻到達山頂的只餘三百七十五人。
立於那高聳入雲的山壁之前,豐極微揚著頭,俊美驚人的面容沐著淡淡緋霞,風神懾目。
“四哥?”見豐極立於山壁前沉默不動,南片月與華荊台上前一步。
作為八人中唯一修習了術法的豐極自然一眼便看穿眼前的山壁不過是一道“幻障”,而在山中設下層層迷陣,又可驅獸護山,足見這山壁之後的人不但精通奇門遁甲,更擅術法,這種敵人比戰場上那些執刀槍的更為可怕。
靜立片刻,豐極吩咐:“當我破開‘幻障’後,大家要千萬小心。”
華荊台、南片月聞言頓手握劍柄肅然戒備,身後眾士兵亦嚴陣以待。
豐極前行幾步,在離著山壁一尺之距站定,舉手結印,閉目凝功,然後左掌前推,右手捏訣,一聲“破”,瞬間眼前高大的山壁消失無影,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眾聳立高空的遠近高低各異的山峰,晚霞如錦,暮雲如緞,環繞著群峰疊翠,顯得無比的綺麗絢爛,讓方才經歷山中重重險境的眾士兵眼前一亮,驚異當場。
豐極卻微微皺起眉頭,在他剛才解開“幻障”的剎那,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靈力,是他自習術法以來從未曾遇到過的,甚至比之玉先生還要強大。
這一片美景之後,只怕是更為凶險的所在!
“這樣的地方……住著的到底是仙還是妖?”儘管是懷恨而來,可眼見如此景象,華荊台又不得微作感慨。
南片月卻不為美景所惑,冷嗤一聲:“不是妖就是匪!我們這一路所歷之險豈是慈悲為懷的仙家所為。”
豐極靜立不動,方才感受到的那股強大的靈力令他心生頓忌,可他們兄弟跋涉千里至此為的是七妹,所以即使前方千難萬險他們亦不能半途而廢,他側首叮囑一句:“我未下令之前刀劍不許出鞘!”
話落率先踏入那一片雲霧中,華荊台與南片月領著三百餘精兵緊緊跟隨。夕陽投射的金光灑下,將雲霧染得緋豔異常,那些士兵走在錦雲霞霧裡,只覺得自己彷彿是行走雲端的天兵天將般,心情戒備之餘更有些新奇,畢竟此等經歷他們從未有過。
而在山壁消失的剎那,久羅宮裡的久邈便已同時感應到了,頓時面色大變。
“大哥,怎麼啦?”一旁久迤見之忙問。
“有人闖山。”久邈自雲床上起身。
“又有人闖山?”久迤倒不甚在意,“那叫隻鳥兒傳信給三弟,叫他一起帶出山去。”
久逸搖頭,“不是一兩人,而是……”他閉上眼片刻,再睜開眼睛時,清雅的面容已是一片凝重,眉峰緊鎖,“山頂有數百人,山中還有……難以計數之人!”
久迤冰冷的面孔上頓顯驚震之色,望著兄長,半晌才愕然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這是怎麼回事?”
久逸也不知,只是此刻已無暇細想,他當即吩咐久迤,“二弟,你速去鳴鐘召集族人於雲台……”他說到這,胸腔裡一陣心悸發冷,這是大危之兆,不由得收聲,目光看向久迤不再平淡冷靜,抬手緊緊握了握弟弟的肩膀,“今日非同小可,你到了雲台再見機行事。我先去阻住那些人,能將之殲盡或趕出山去最好,否則……”他沒有說完,便轉身離開。
“大哥!”久迤心頭一慌,可兄長的身影瞬間便消失了,他忙收斂心神,先按兄長的吩咐行事。
而雲霧之中,豐極、華荊台、南片月與數百精兵步步小心,相互照應,可才走了片刻,方才還緋豔無比的雲霧驀起變化,絲絲縷縷的凝聚,眨眼間已化成了無數白蛇,往眾人頸脖纏去。
“啊!”
驚叫聲頓此起彼伏,有的趕忙閃身躲避,有的揮拳擊向襲來的白蛇,有的伸手去抓纏在頸間的白蛇,但是 …揮拳的拳頭擊在了虛空,白蛇卻迅速纏上了頸間;伸手去抓去扯,手卻不能抓住任何東西,反是抓傷了自已的脖子,而那白蛇依舊緊緊的纏統著,不過片刻,便有許些士兵窒息倒下,還有的強自掙扎喘息……
眼見雲霧化蛇,豐極立知乃是有人施以術法,馬上取笛吹奏,“嗚嗚嗚…”尖銳的笛音響起,那些雲霧化作的白蛇鬆開了身子,然後又化作雲霧四散開來,可即算如此,方才的三百多士兵已被白蛇絞死近乎半數,餘下之人無不帶著劫後餘生的膽寒與驚慌。他們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可這與他們往昔刀劍嘶殺的戰場完全不同。
“快衝!”在白蛇重化雲霧散開之時,豐極輕喝一聲。
眾士兵聽令趕緊往前衝去,可頃刻間,雲霧已再次聚斂為蛇,纏向了眾人。豐極立時再奏笛音,可顯然驅蛇之人此次已加大靈力,有的白蛇在笛音裡消散,有的卻依舊死死纏在士兵的頸間。
“走中間!”
華荊台與南片月同時喝道,兄弟兩人一左一右跨步前行,同時各自揚掌揮拍,掌上蓄滿內氣,白蛇觸及,頓化雲霧。於是眾士兵便在華荊台、南片月以掌力劈開的通道上跟隨著他們的步伐前行,豐極走在最後面,以笛音化蛇阻雲。
如此行了約莫四刻的樣子,已可望見前方一片鮮花草地,眾士兵心頭大喜,加快步伐往前衝去,可那些衝到草地邊的士兵驀然如撞在無形的牆壁上,一個個反彈倒地,抱頭淒厲慘叫,他們的面孔都如同被烈火焚燒過一般,焦臭可聞。
“狗娘養的!老子最討厭這些神神鬼鬼的把戲了!”憤怒之下華荊台髒話都吐出,他恨恨地瞪著前方看不見的敵人,咬牙切齒道,“有種就現身,老子定要宰你一千遍!”
“六哥別把工夫浪費在罵人上,快幫手!”南片月抬掌揮開那些眼見有機可趁迅速纏來的白蛇,一邊又喚,“四哥快來!”
豐極飛身過來,凝目一看,頓長眉鎖起,“這是‘獄火琉璃鏡’!”這等高深的術法,以他二十年的修為都無能施展,本以為當世僅有他的授業恩師玉言天會,卻想不到這久羅山上竟也有人能施。
“管什麼獄火什麼琉璃的,四哥你快破了這鬼東西!”華荊台大吼一聲。只不過眨眼間便又有數名土兵被白蛇纏上,片刻窒息而亡。
要破這“獄火琉璃鏡”,破術之人的功力必要在施術之人的功力之上才行,可方才的較量已讓從無敵手的豐極清楚認識到,施術之人的修為在他之上,其功力之高只怕便是玉師亦不及也。可戰場之上任何示弱都會動搖軍心招至滅頂之災,豐極冷靜的思索著,想著過往所學之中,可有能通過這“獄火琉璃鏡”之術?
“四哥!”長時間施展內力,南片月已難支撐。
豐極腦中一念閃過,眼眸一抬,目中鋒芒畢露。他抬手劃破左掌掌心,鮮血汩汩流出,他以指沾血,在前方無形的鏡牆上劃下一道符印,然後雙手沾血上下左右一劃,最後舉手拈訣,咬破舌尖,“噗!”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剎時無形透明的鏡牆上現出一道發著懾目紅光的門來。
“快從此門通過!”在眾人還為眼前異象驚詫時豐極喝道。
於是眾人回神,趕忙從那道發著紅光的門中走過,這一回他們安然通過了。而當華荊台、南片月領著一眾士兵衝出鏡牆踏上草地的同時,耳中傳入聲聲神嗚,仿是自天邊傳來,渾厚低沉,氣勢恢宏。然後在那悠悠鐘聲裡,一人自草地的盡頭走來,暮色蒼蒼裡,仿若流雲行於碧空。
眾將士方自那恐怖之處逃脫,誰知一出來見著的人竟是天人風姿,不由驚愕呆立。
最後走出的豐極只看了對面那人一眼,立時心神一動,喚道:“六弟。”
華荊台會意,即刻自懷中掏出一指粗的金色圓筒,用火石點著引線,片刻一道如虹的金光升上高空,在藹藹暮色裡顯得格外的明亮顯眼。
對面走來的人自是久邈,他抬頭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那道金光,然後目光冷漠的掃過這一眾犯山之人。既然這些人已闖到了這裡,那便不能再遵守與三弟的約定,只能殺盡這些闖山者才可保久羅族的安寧!
他打定主意,左手一抬,五指指尖靈氣汩汩溢出,然後匯成一股,再右手捏訣自靈氣上一抹,那股靈氣頓如活物般扭動,漸漸變長變大,然後化出頭化出足化出尾,最後化成一條數丈之長數尺之粗的巨大青龍飛騰於半空,全身流溢著炫目的青色光芒,氣勢凜凜中有著無法言述的超然與威嚴,就彷彿是上天降下的神龍,讓人瞬間生出敬畏退縮。
“這…是…”眾土兵瞠目結舌,皆要以為自已是在夢中。
豐極看著半空上盤施的那條青龍,心底亦是一沉,此人術法之高強舉世無二,足可以一敵千!
“真的會妖術啊!”南片月脫口叫道。
他的話才落,久邈冷喝一聲“去!”半空上青龍昂首低吟,然後張開大口,剎時噴出無數道明的水箭,如同密雨般飛射而來!
“快閃!”豐極低喝,同時雙手齊揮,氣蘊廣袖,仿如墨雲蔽日,飛射而來的水箭遇袖即折。有過雲霧裡白蛇的遭遇,華荊台、南片月亦知這些水箭非平常刀劍可斬,當下真力貫注長劍,各自於身前舞出一道劍牆,護住了眾多士兵,但依舊有十人被水箭穿胸而過,頓時鮮血噴湧,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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