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埃及豔后 作者:衛風 (已完成)

 
li60830 2019-1-1 17:38: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6 28911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4
六〇

  52

  雖然時代不同,但是有一點似乎是一樣的。

  登基典禮之前,各國都有使者來了,努比亞除外,他們的探子被西奴耶一網成擒,邊境上的軍隊也被狠狠殺了兩次威風,加上努比亞公主答依俐謀害法老……努比亞基本上已經算是埃及的敵國了——只是這個敵,實在弱了些。我想,曼菲士只要忙完了這一段的事情騰出手來,立刻就要收拾它。

  我的傷一天天見好,事情一天天多了起來。各國來的使者都得既熱情接待,又得全心戒備。這年頭沒有什麼和平盟友一說,只有強和弱。你強,旁人就會對你討好親人。你弱,馬上所有人全會翻臉不認人,狠狠的一口要撕咬在最肥美軟弱的地方,掠走一切可以掠走的好處。

  “今天又有什麼地方的使者來了?”

  “今天到的都是遠道而來的。比秦多的使者,亞述的使者,還有巴比倫的使者……”亞莉想了想,“好像那個島上之國密諾亞也有使者過來,據說還是位神官。”

  我點點頭:“真頭痛,沒個讓人省心的。”

  常常會覺得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也許到曼菲士成熟獨立,我就可以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吧?

  到那時候,我倒想乘一隻小船,順著尼羅河流走,流到哪裡,算哪裡……我嘆口氣,那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才可以實現的奢望。

  “去吧,我去看看那些使者們,都是為著什麼來的。”

  “比秦多的使者還沒到,巴比倫的使者王子已經見過了他,打發他去休憩了。只有亞述的使者還等在宮外,是現在亞述王的弟弟,他叫夏路。”

  這位應該算是親王的夏路,是個很瘦小的,毫無嬌貴傲氣的少年。他有一雙柔和的黑色眼睛,看人的時候,眼睛總有點閃爍的膽怯的樣子。我想一想他老哥亞爾安殘暴好殺的名頭——據說他即位的時候把父親的女人和自己的手足宰掉了不少,這個夏路因為和他同母所生,又怯懦膽小,才被放過,只是也沒有任何實權,被晾在一邊,地位著實尷尬。

  他幾乎不敢抬頭看我,道賀的華說起來聲微氣短,想來是事先準備好了說辭,背過了數遍,現在背書一樣在我面前背出來。

  “使者遠道而來,多歷辛苦,還請好好休息,孟斐斯雖然不是特別繁華的地方,不過若是有閒暇,也可以排憂消遣。等到大典那天,還請務必到場觀禮。”

  他點了一下頭,揚起臉說:“公主太客……”

  我微笑以對,他卻怔在那裡,下面的一個字消弭無聲。

  亞莉輕輕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用足以讓他清醒的聲音說:“使者請喝些果露吧。”

  他如夢初醒,連連說:“是是,多謝多謝。”

  可是伸出手的動作慌慌張張,水杯沒拿起來,反而被碰翻了。

  亞莉鎮定從容地喚宮女來收拾,那夏路愧得無地自容,臉色通紅地告辭了,再沒敢抬頭看我一眼。

  “嘿,公主的美貌,真是令他神魂顛倒呢……”

  我卻搖了搖頭。

  “亞莉,什麼事不可以只看表面……你叫人好好注意他的行為舉止,務必嚴密防備。”

  “咦?”亞莉疑惑起來:“難道他……”

  “能在亞爾安那種人手下逃出一命,或可能是個窩囊廢,或者就是個……”

  亞莉悚然一驚,站直身說:“是,我一定命人將他看嚴死守。”

  “有的時候,人偽裝的時間長了,常常會有種錯覺,就是自己也分不清偽裝與真實的區別。他的無能如果是裝出來的,那在亞爾安的眼皮底下,無疑是要天天裝時時裝的,但是我總覺得他有點不對頭……”

  那雙黑色的眼睛……

  盯著我的時候,好像是痴迷於美色的白痴模樣,可是那雙眼底,似乎有一絲我來不及仔細辨別的清明。

  看著亞莉如此緊張,我說:“你也不用緊張,他的裝假也不見得是為了算計我們,不過他已經裝成了習慣,這層皮他已經剝不下來了。”

  我說話的時候很篤定,不過亞莉下去之後我卻覺得有些奇怪。

  我為什麼能這麼篤定,能從那雙眼中看出這麼多的東西來?

  我……為什麼這麼瞭解他的處境和心態呢?

  就從那雙看似沒有焦距的眼睛裡,卻一下子透視進他的心中。

  好熟悉的感覺……好像……好像我也曾經……

  曾經經歷過那種日子,那種時刻偽裝自己的日子……

  可是再仔細去想,卻又什麼也感覺不著了。

  我到現在為止,還是只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可是認同感也很弱。

  反而是愛西絲這名字,慢慢烙印在身上心上。

  對了,還有一個使者。

  密諾亞的使者,據說還是個神職人員。

  亞莉吩咐完剛才事情進來回稟,說密諾亞的使者轉告我們的人,說他還是在神殿中覺得更加自在,所以就不進宮來了。這幾天就在神殿中和我們的神官們好好切磋交流,到登基大典那天,自然會來替新王祈禱。

  我們和密諾亞倒沒有什麼切身利害關係,他們的海軍水師是厲害,但是與埃及並無摩擦,相對來說利害關係要淺很多。想必派一個神官來,也有這種和平相處的意思在裡頭。

  總算有個相比較而言,讓人省心的。

  比秦多的使者還沒有來,會是什麼人呢?

  我們和比秦多隔海相對,說不上是對頭,但之前也沒有什麼交往。

  所以這一次他們派來的使者,也許會是重要人物,決定兩國之後是敵是友。

  晚餐的時候又遇到了刺客,現在遇刺客簡直是家常便飯,哪天不遇一個兩個的我都覺得這一天不夠完整。那刺客的時機選得不對頭,滿院子都是侍衛的時候從角落裡竄了出來,可見做刺客,挑選好的時機很重要。

  亞莉站在我身前把我遮得嚴嚴的,我伸手把她輕輕撥開,看著侍衛們的彎刀和長矛已經把那個刺客的兵器打落,逼到了牆角,小金在我手上蜿蜒游轉,興奮的不得了。

  我忽然覺得有點手癢,一整天都很鬱悶,正好這會兒有個樂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們讓開,”我轉頭道,“給我劍。”

  亞莉嘴唇動了一下,不過沒有反對我,讓宮女把我的劍捧了過來。

  我倒挽著這把試打出來一次沒用過的鐵劍,緩緩走下台階,向那個被逼得絕望的刺客說:“來,來,和我打一場。你要是贏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他用一種茫然的目光看著我。

  我揮揮手讓侍衛們散開:“放他過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4
六一

  侍衛緩緩散開,在四周圍成了一個圈子,那個刺客好像找到了一點真實感,緩緩拾起掉在地下的短刀,猛地伏身朝我躥了過來。

  我一劍劈得他退了回去,他動作很靈活,手在地下一撐又一次彈了回來。

  我一共劈退了他九次,他終於明白過來了,就算沒有這些侍衛,他也殺不了我。

  我也覺得自己的悶氣出得差不多了:“好了,留他一條命,丟出去吧。”

  侍衛們答應了一聲,衝上來兩個人把那個刺客按倒,拳腳齊上先揍了一頓,然後像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活動了一番筋骨,睡起來也格外覺得香。

  我忽然在暗夜中醒了過來,心生警兆,伸手去摸枕邊的匕首,但是手剛一動,就被牢牢的按在了頸側。

  “好一段時日沒見,你現在像條蛇似的機靈啊。”

  我怔了一下。

  這聲音……

  我原本想要刺出去的藏在指環裡的毒針也頓在半空。

  那人伸手輕輕撥了一下,床頭的燭台亮了起來。

  昏黃的一點光幽幽亮起,就像一顆星落進了池水,那樣從容而柔緩,映亮了他的臉。

  那人比我記憶中瘦了,眼睛卻比從前更亮,猶如兩顆燦亮的星子。

  他伸出手來,輕輕替我理了一下散在枕上的頭髮:“你長大了,愛西絲。”

  我眯起眼:“可你老了,伊莫頓。”

  53

  他鬆開手,我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探入枕下的手緊緊扣住匕首的把柄,一雙眼緊盯著他。

  “我要殺你啊,剛才就動手了。”他站了起來,身上穿著一件長長的黑袍,與從前的模樣大不相同。走動的時候沒有半點聲息,衣袍拖在地下,像是一片墨雲輕輕飄浮著。

  雖然只是闊別了短短的兩三年,可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那種恍惚的感覺,彷彿這個人是從前世來的,已經隔了百年的光影,那麼不真實。

  他來做什麼的?

  來報仇?

  我警惕的縮起身,他的劍術並不比我差,那時候我一劍刺中他,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防備。可現在……強弱之勢倒轉,我絕不能掉以輕心。

  還有……

  我忽然想起,小金呢?

  我之所以能放心的坦然入睡,是因為小金這小傢伙兒警覺非常,從前來多少撥刺客,又或是下毒,他都能及時預警。

  我慌亂急切地掃過枕邊,床上,床前——都不見小金的蹤影!

  “在找什麼?”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很低沉,但是卻像是有種縈繞人心的力量。他微微笑著,從容抬起手來,一點金色的柔光從他的黑袖中蜿蜒游出,昂起頭朝我噝噝的吐信。

  “你是在找它吧?”

  我呆了。

  小金?

  不是它還有誰?難道小金還有個孿生的兄弟姐妹不成?老男人明明說小金十分罕有,整個埃及大概就這麼一條……

  而且看它那得意憊懶的樣子,也知道肯定是它!

  可是,它,它怎麼投敵了?

  我盯著伊莫頓,我知道他也有些莫測的神力,雖然誰也沒有見過,可是所有人都是這樣說著。當初他被我送走之後,許多不知內情的人並不說他是失蹤,而說他一定是蒙受了什麼神諭去遊歷或是去了我們不可知的地方。

  難道他有什麼奇異之術,蠱惑了小金嗎?

  “我和它也很久不見啦,這孩子還認得我,記性倒不錯。”

  伊莫頓一抬手,小金從他手腕上爬下來,乖乖的又回到床上,盤在我的身側。

  “你……”

  一瞬間我忽然想起老男人說,你得救,還要感謝另一個人。

  還有,他的作派,他常說的話,稱呼小金的習慣……

  我脫口問:“難道是你讓那個人救我的嗎?”

  他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那種初見時的感覺又來了,彷彿無形的,溫柔的輕風吹過,讓人覺得有些軟軟的,暈陶陶的:“我只是請他留心一二,但是想不到你真的遇到生命危險。”

  我覺得我心底就像一面湖水,被他一句話像投石入水一樣,靜靜的水面一下子全散亂了。

  “你……”

  他長袍漆黑如墨,垂順如水,形貌比以前瘦了很多,但是顯得眉更挺,唇更秀,只是形容略顯悴悴,看起來……像是吃了許多磨難的樣子。

  磨難?

  我想起我刺得那一劍……我刺的時候心中悲憤難受,想也沒有想過,一刺下去的部位就是小腹要害。我讓亞莉送他走,不過是讓他聽天由命的意思。

  可是我沒想到他還活著。

  偶然想起來的時候,我都當他是個已經不在這世上的人了。

  我心裡亂得很,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的處境危險得很,許多暗殺都衝著你來的。”他說,“小金雖然機靈,但是畢竟不是萬能的,你自己得多加小心才行。”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冒出一句:“你回來……是不是要給安蘇娜報仇?”

  他怔了一下,笑意微微有些苦澀,眉目間那種沉靜而貴重的神氣卻顯得更重:“我勸過她,可是她不肯聽……小金會驅蛇去殺她,那是她自取的結果,與人無干。你並沒有親手殺她的,這些我都知道。”

  我覺得心裡感覺怪異:“你,你不是和她……為什麼她死了你倒不顯得多難過?”

  他走過來,面龐一下子湊到了我面前,離近看他那雙眼裡簡直像是有魔魅之力,上面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暈。

  “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看見了什麼呢?”

  我咬咬牙。

  “你自己做過的事,還要我說嗎?”

  他皺了下眉頭,說:“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緩緩的將衣襟扯開,我忙說:“你幹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4
六二

  他說:“你刺我那一劍,我也不怪你,可是你得讓我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吧?”

  他說話間將袍子敞開,我想轉開眼,可是卻已經看到了……他身上的那道傷。

  當時我刺的很深,傷處一定痛極。現在看起來傷處微微凹下去,一道似褪了色的血印。

  我緩緩的伸手過去,指尖觸到那道傷。

  他的肌膚好像很燙,我的指尖感覺到一點尖銳的疼痛。

  他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低低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你刺得時候真的一點也沒有猶豫啊。那之後呢,你會不會想起來那一劍,那一晚的事情?你有沒有……忘記我?”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

  “是,你不能忘記。這道傷會永遠留在我身上,所以你永遠也不能遺忘。”

  我的眼前忽然一暗,光影被遮擋住了,唇上傳來同樣讓我覺得灼痛的熱度。柔軟的侵襲,意外的親密,掩在這潮水般的溫存之後的,是凌厲入骨的霸道。

  54

  我有剎那間的沉醉。

  那滋味就像積了多年的醇酒,啟封的一刻,乍香熏然,令人難以自持。

  我覺得胸口一瞬間的感覺那麼奇怪,像是被什麼東西充滿了就要溢出來,可是,又覺得異常的空,似乎這滿滿的東西都是不可捉摸的,抓不住握不牢的,難受的厲害。

  腦子是有點迷糊,可是另一隻按在身後的手卻忽然摸到一樣東西,微涼堅硬,我來不及多想,信手就揮了出去。

  他向後一讓,匕首在他的咽喉間險險擦過,劃出一道雪亮的光,我的動作根本不由腦子控制,完全是本能反應,一擊不中,立刻翻身躍下了床,他一身肅穆的黑衣,無風自舞,我是一身單薄的紗裙,還被揉凌亂不堪,實在難以見人。

  我們隔著床對峙,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他拿起床頭那邊金凳搭的睡袍扔過來給我,我一邊警惕的看著他,一邊把裙袍披上,繫起帶子。

  “要不是我吃過你一次虧,說不定這次就被你要了性命了。”他伸手在喉嚨那裡輕輕蹭了一下,似乎心有餘悸,不過唇過的微笑卻篤定的令人生厭。

  “愛西絲,我還記得小神殿失火之後,你到大神殿來和我學習……在那之前,我只遠遠見過你兩次,覺得你不過是個小姑娘……可是現在,你馬上要成為埃及女王了。”

  我點點頭:“這些話沒什麼用處,你也不用說這個,省省力氣說正事吧。我深夜潛來,是想做什麼?”

  他一笑:“我只是想在登基前見見你,因為聽說你今晚又遇了刺客,看到你現在平安,我也放下心了。你若不想見我,那麼我餘下這幾天不再來見你就是。有什麼事要找我的話,讓你身邊的人到阿努比斯神殿去找我吧,我現在是以密諾來使者的身份過來的。”

  我一驚:“你?你怎麼成了農牧民諾亞神官?”

  他苦笑:“你說呢?我受了重傷,出了海口順風而行,後來遇到了密諾亞的軍船,他們把我救了下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我就留在了密諾亞,並被王太后拜為神官。”

  他倒真是命大。

  而且還是挺有本事 的,就算傷成那樣把他順水放逐,他還活了下來。

  想到那一劍,那天晚上吹在臉上的風,落在黑暗的身後的眼淚,我心裡也一軟,但那只是一瞬間。

  他說:“你要當心些,這幾天大概……我來的時候,在海船上看的星空中,似乎有些異樣的變動,說不上來,但總與埃及有莫大的關係。”

  我這幾天倒沒有去神殿,也沒有什麼危險的預感。

  伊莫頓當然不是浪得虛名的人物,他絕對比現在這個只會唸經和裝模作樣的卡布達大神官強得多,所以自從他失蹤之後,大祭祀一職一直空缺著,卡布達幾次想把自己弄上去,只可惜他沒有真材實料,而且父王一去,曼菲士很不吃他那套,眼見他是沒有希望了。

  但是卡布達這種只知道斂財的草包也有好處。若真是伊莫頓一直穩穩坐在神殿的第一把交椅,人望威望都越來越高,我反而要擔心他妨礙曼菲士的王權。

  他站在那裡,遙遙低沉的聲音說:“你多保重,過幾天……我們再見。”

  他躍身從窗子跳了出去,黑袍展開像一片被風吹過的烏墨雲彩。我看到他衣襟上繡著一朵密諾亞的神職標記,只愣了一下,那片衣襟就在視野中消失了。

  我兩步趕到窗邊向下看,下面是一片幽黑的庭院,橫斜的花枝,蔥鬱的綠色,都混成了一片深深淺淺的夜幕夜色,已經看不清他去了哪裡。

  我知道我應該當即立斷命人去處理這事,以他對埃及的瞭解,在神殿的威勢,若他真要投靠密諾亞與埃及為敵,那可是心腹之患,從肘腑處捅來的小刀子才是最防不勝防的。

  可是……

  我握著匕首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一句話就在跟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而且,他也與從前不同了。上次我能一劍刺中他,那是他毫無防備。可是經一事長一智,他這次既然敢回來,就肯定我不能把他如何。

  而且……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密諾亞使者。

  匕首的柄已經讓我握的微微生熱,庭院裡花樹上的花朵,無風自動,我微微一驚,注目看去的時候,花瓣簌簌的落了下來,池塘中的引注的尼羅河水潺潺輕響流淌。

  夜色下的古代的埃及宮殿,迷離的像一個夢境。

  我緩緩嘆口氣,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

  亞莉正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我:“公主,出了什麼事?我……我和八名侍夜的宮女怎麼都睡的這麼沉,連你起身也沒有聽到?”

  八成是伊莫頓做了什麼手腳,然後他這麼放肆的潛進來,還和我又打又鬧,說了半天話,亞莉平時不會睡這麼實的,今天一定是他的緣故。

  “我睡不著,起來散散。”我還是沒有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有什麼事都不瞞著亞莉的,可是剛才那麼一猶豫間,還是沒有說。

  臉上和耳朵都有點微微的發熱,亞莉問:“公主要不要喝點東西?”

  我點點頭,還真有些渴了。

  外面的星空燦爛依舊,像是天幕上撒滿了美麗的鑽石碎粒。

  我不懂觀星,也看不出他說的變數存在與否。

  “亞莉,”我喊住正在出門的她:“幫我更衣,我去下神殿。”

  “公主,這麼晚了……”

  “心裡有點事,我想去看看。”

  亞莉答應著,替我拿了衣裳出來更換。

  小金討好似的游過來用頭輕觸我的手指,我心裡有氣,屈指在它頭上狠狠彈了一下,小金扭了幾扭,狀似很委屈的盤成一團,過了沒一會兒又纏上來。

  我也覺得自己沒意思,和它計較什麼。

  小金盤上我的手腕,我輕輕摸了它兩下。

  忽然想到,伊莫頓他……拜託那個老男人救我……這話應該不假。

  因為那時候我說得好好感謝小金,老男人說過,我應該感謝的有另一個人。我還以為他說的是自己或是路卡。

  但是現在想,他說的應該是伊莫頓。

  只是那時候他不方便說出來伊莫頓的身份和名字。

  而且小金也認識他……

  伊莫頓他……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我的手指緩緩落在唇上,覺得微微的癢,還有點刺刺的不適。

  或許是剛才,不知道被誰的牙齒硌到了吧?

  也許是他的,也許是我自己的。

  我扶著亞莉的手出來,沒有叫步輦,反正我常祈禱的小神殿並不遠。夜風吹在臉上,帶著沙漠夜間的寒意。

  我在神像前靜靜站了一會兒,抬起一隻手,緩緩的舉高。

  有的時候,也會有點玄妙的感覺,只是我常常摸不清那是自己幻覺想像,潛意識……還是真的有神喻。

  有點迷惑的感覺,眯起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片濃霧,霧下面是一片河水,水中央似乎站著一個人。

  一點微微的金光閃過,我想看得更清楚些,然而那些卻都一起消失了。

  “公主,”亞莉跟著我出來:“是不是……神有什麼啟示?”

  “不知道,我也說不上來。”我仰頭看看天:“好像……有一個人。”

  “人?”

  “是啊,看不清楚,也許並不代表什麼。”

  不過伊莫頓說,是個大的變數。

  會是怎麼回事呢?

  我又想到一個可能性,他說的,總不會是他自己這變數吧?

  不過伊莫頓進出我的寢宮如入無人之境,他若想對我不利,剛才已經有很好的機會了。

  他是他並沒有……

  也或許他的目標更加遠大?

  小金這小傢伙也靠不住了,我以後還是得加強防備才成。

  不是我不想要愛情……

  但是這個人太複雜,我掌握不住他。就算我曾經刺過他那一劍,可是現在面對著他,卻覺得上次交鋒也不算我贏了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4
六三

  55

  登基大典那天,我幾乎從頭到尾都在操心。

  花的錢太多,人太多,危險可能藏在任何一個角落,伺機撲出來對我們造成傷害。還有就是,我本來不打算和曼菲士一起進入阿蒙神廟,至少不同時進去,但是他不肯,還好他的穿著打扮絕對不會讓人誤會他只擁有一半的統治權。

  這個孩子站在神台前的時候,眼睛裡閃爍著晶瑩的水光。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多少可以猜到一些。

  也許想到了從前,也許是因為現在而激動,也許是因為想到更加艱辛漫長的未來。

  漫長而神聖的儀式一項一項進行,最後我們回到王宮,曼菲士得接受臣子們的朝拜,正式坐上王位那把椅子。但是我驚異的發現,與我的安排不同,曼菲士讓人在原來法老的位置上放了相聯並排的兩把椅子。

  我腳步頓住了,曼菲士拉了我一把:“姐姐,你答應過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我苦笑,這種時候可沒法和他爭執講理。

  我們一起走上台階,坐在椅子上。

  曼菲士戴著精緻的頭飾,端正而威嚴的樣子……他已經是埃及法老了。

  雖然,他才十來歲。

  放在現代,他只是個在父母身邊依依不去的孩子。還不懂得生活的艱辛,也不用承擔這麼重的責任。

  小曼一隻手拿著權杖,一隻手緊緊拉著我不放。即使是到王宮外的圍攻樓上去接受民眾歡呼,也拖著我一起去。

  我的目光在那些外國來使中掠過,伊莫頓臉上罩紗,還是一身黑袍,站在人叢後面。

  只看到這麼一眼,他的身形就被其他人遮住了。

  曼菲士站在高台上接受城下的人膜拜,看樣子,他挺享受這種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感覺。大概真的有天生王者這種說法,我眼前的曼菲士就是如此。

  這孩子有種狠勁兒犟勁兒,而且那種天生的高傲……

  我的目光從底下的人群中掠過,忽然在一個地方頓住了。

  所有人都拜倒在地,可是那個穿著粗麻披著頭巾的人影卻站了起來,遠遠的又是揮手又是叫嚷,看那架式不像是失心瘋或是要搗蛋的刺客,身邊的人急著要把那個人按倒,結果拉掉了他的頭巾,一下子露出金色的發頂!

  我愣了下,金發?

  埃及所在的非洲和隔海相望的西亞中亞可都沒有金發的人,只有地中海那一邊的羅成與希臘地區……

  但是我們與他們沒有邦交,這個金發的人從哪裡冒出來?是奴隸販子販來的奴隸嗎?看起來是個姑娘,她那麼張揚是的想幹什麼?看剛才那個架式,還有舉止動作……

  好像是在朝我喊話?

  好奇怪。

  我在小輕耳邊輕聲說:“太陽太大,我有些頭暈了。”

  他急忙說:“我扶王姐下去。”

  我說:“不用,我下去歇會就好,底下這麼多人等著見你,你再多站一會兒。”

  他只好答應,只是神色還是很不甘。

  我卻為另一件事感慨。

  以前曼菲士只叫我姐姐,現在改叫王姐了。

  其實,我還是覺得姐姐聽起來更順耳些。

  亞莉說:“女王不舒服嗎?”

  唉,只是一轉眼,我就從公主變了女王了,連亞莉也改口改的這麼利索。

  我們站在牆垛下面,我從垛縫裡指著下頭:“剛才那裡有個金色頭髮的女孩子,好像在朝我喊什麼話,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城外的奴隸,你派人去城外的幾個大村裡頭找一找,把她帶來。”

  “是,陛下。”亞莉問:“是奸細麼?”

  “也許不是。”我想了想:“現在就去,你親自去吧,別讓其他人去,反而弄糟了事情。”

  亞莉答應著去了,我轉過身來,看著曼菲士高高揚起雙臂,神采飛揚的樣子,既覺得欣慰,又有些心酸。

  我說自己有點頭暈,本來只是個藉口,可是這會兒仰著頭看了他幾眼,真覺得有些天旋地轉。我退了一步,有隻手從旁邊但過來牢牢的扶住了我,我轉頭一看,是西奴耶。

  “愛西絲陛下不舒服嗎?”他關切的問。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我說。

  “今天實在太辛苦了,儀式典禮都很繁瑣,或許是有些中暑,您先休息一下吧。”

  我點點頭,他扶著我慢慢下了台階,我的侍女迎了上來,他鬆開了手,卻沒有立時就走開,說:“我駢讓人拿些喝的和提神的藥草來好嗎?”

  一旁的侍女洛吉塔看我精神不濟,機靈的答道:“是,那麼麻煩西奴耶大人了。”

  他說:“你們好好照顧陛下。”

  我靠著大軟枕躺在榻上,總覺得胸口悶的很,用力的喘氣還是覺得憋悶,有種要窒息似的感覺。西奴耶很快回來,命人端來了清涼的泉水,上面還漂白粉著幾片綠色的小葉,功效類似於薄荷,是很提神消暑的。

  我接過來喝了兩口,覺得胸口鬆緩了許多,朝他微笑致謝,他倒拘謹了,行了禮退開。

  曼菲士接下來的安排是大宴群臣,招待各國使者。我休息了一會兒,覺得精神比剛才好些,於是和他一起到大殿去,只是沒和他坐在一起。他坐在中間的王位上,我說不太舒服,靠在簾幕後面的軟榻上,他很不放心,時時溜進來問我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傳醫官。

  我說不必麻煩,就是這幾天有點累了,讓他快出去宴客。

  他倒也去了,就是一步三回頭。我看他過去了才又靠下,心裡琢磨著亞莉是不是還沒找著人,這會兒都沒有回來。又不知道外面仔細情形是什麼樣的,伊莫頓有沒有來赴宴?我想他八成是沒有來,這殿上認識他的人可不在少數,他若露出真面目,那這中間的事情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外面的人聲一靜,我抬起頭來:“怎麼了?”

  侍女說:“陛下,比泰多的使者到了,好像是因為船遇到風流耽誤了時間,所以晚到了一天。”

  我點了下頭:“使者是什麼人?”

  洛吉塔本來坐在一邊正替我倒水,聞言探頭向外看,轉過頭來說:“是……啊,使者是比泰多公主。”

  我意外的說:“是麼?”

  洛吉塔說:“是,沒有錯。她的額飾上有王話紋章,而且十分華貴秀麗。

  我點點頭,她將水杯裡的水倒出些嘗了,然後雙手奉給我。

  我忘了說要她不要嘗水了,以往亞莉都知道小金的妙處,已經不再讓人嘗水了。不過小金並沒反應,說明這水也沒問題。

  我還沒喝,荷爾迪婭從簾幕那邊掀了一個角走過來。

  “先恭賀愛西絲陛下。”

  我微笑:“行了,今天就聽這些客氣話了,你怎麼有空過來的?不用在前面幫忙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5
六四

  56

  我果然沒有猜錯,那米達文公主看到只有我一個人進來,露出很明顯的鬱悶的失望的表情。

  我朝她微笑,她也還能收拾情緒和我打招呼,但是悶悶不樂,對我十分敷衍。

  我有點感慨,同樣是公主,年紀也差不多大,米達文的環境一定比我簡單的多,而且有父母在前面擋著,什麼風雨也沒見過,性子才會這麼才……

  我忽然想笑,用一個詞來概括,她真是很傻很天真。

  我和她誰也沒心思應付對方,她看我的時候,眼睛裡有探究的,並不親近的神色。她對曼菲士有意思,而且只怕也知道埃及那個古怪的傳統,對我沒好聲氣也很自然。

  她很快告辭,荷爾迪亞過來,神色中很不屑的樣子:“這種公主,真是草包。”

  我說:“能當草包也很幸福的。聽說米達文是嫡女,很受寵。她父親比泰多王的妾,也還生過別的孩子,不過地位都不如她。”

  “那是因為她母親家中有勢力。”

  我笑著轉過頭:“話說回來,我們誰不是靠著父母的勢力才有今天的?我是法老的女兒,你是宰相的女兒,也比五十步笑百步了。”

  荷爾迪亞說:“那可不一樣,她長這麼大了還不懂事,離了人保護她就是條蟲,一天不到就會死。”

  “她要死在我們這裡還麻煩呢。”我看著她:“我以前覺得你的性子好,現在看來真是我誤會了。給你派個美差,給我好好保護她,直到她離開埃及為止。”

  荷爾迪亞張大了嘴,一臉呆滯的看著我。

  “沒辦法,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你越不想做就越得做。去吧,我相信以你的聰慧,一定可以把她保護的好好的。”

  荷爾迪亞苦著臉,拖著腳步走了。

  我也被鬧的沒了精神,手裡在翻著紙卷卻看不下去。亞莉這一去,能把那金發的人帶回來嗎?她那樣子,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還有,伊莫頓……

  我揉揉發緊的眉頭,如果可以,我也想當一個草包樣的公主,隨心所欲,萬事不愁啊。

  我又喝了點湯藥,覺得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就還是沒什麼力氣,逗著小金玩了一會兒,前面又開始擺宴,我睡了一會兒中覺起來,侍女回報說:“陛下,法老請您到前面去呢。”

  我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個陛下是曼菲士。

  剛睡醒有些恍惚,還以為說的是父王。

  “去幹什麼?”

  “愛西絲陛下。”亞莉匆匆的進來,她還穿著一身外出的裝束沒有換下:“那女孩子我看到了,只是……”

  “什麼?”我有些關切,欠起身向前:“難道死了?”

  “不不,”亞莉說:“只是王突然出現在那裡,把她擄走了。”

  曼菲士?

  一旁話被打斷的侍女說:“愛西絲陛下,王請您去,就是說去看一個新抓回來的奴隸。”

  這個孩子,雖然從古代希臘那邊販來的奴隸比較少見,可也不至於這麼稀罕。不過,他怎麼跑到奴隸村子那裡去了?獵場離那裡看還有段距離呢。

  我站了起來:“好吧,我去前面看看。”

  真的很奇怪,這個人……

  伊莫頓說的變數,就是她嗎?

  我經過大殿前的平闊廣場,看著一群示威正把一個奴隸樣的男子綁在那裡鞭打,曼菲士則拉著一個裹著麻布衣服的女孩子在那裡糾纏。

  真胡鬧,太失他的身份了。

  我緩緩走過去,曼菲士看到我過來,笑的很開心,用力一把將那個金頭髮粗麻衣的女孩子推跌倒在我面前,說:“姐姐,這小東西很有意思,你要不要?”

  我白他一眼:“我不要,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奴隸,這雙手能做什麼活?”

  可是那個金發的女孩子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裙角,急切的說:“愛西絲!我終於找到你了!你送我回去!我要回家去!”

  不用我說話,亞莉一腳踩在她身上,叱道:“滾開!敢直呼女王的名字!不要命了你!”

  我楞了一下,那個女孩子的髮型,修的整齊的美貌,服色,眼瞳,髮色……

  可是讓我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她身上的氣質,她說話的口氣……

  她……不像這個時代的人!

  我看了一眼曼菲士,叫過塔莎:“把她待下去,洗一洗換身衣服,給她點吃的。”她捂著被亞莉踩的地方看著我,藍眼睛亮晶晶的:“愛西絲!”

  亞莉眉毛一豎又要打她,我說:“算了,她不是這裡人,不懂規矩,別打她了。”

  沒想到她接著說:“求求你,別讓他們打謝吉了好嗎?”

  我看著下面正挨揍的那個奴隸:“謝吉?”

  “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被抓的,他沒有惡意的,求你讓人不要打他……”

  我看了看:“又不是用的銅鞭,打一頓死不了人的。告訴他們,再打二十下就停了吧。”

  她驚呼:“為什麼?”

  我看看她:“他敢違逆法老的意志,不奪他性命都是輕的了。不作些懲罰,你以為王權是擺著好看的麼?”

  她半張著嘴愣在那裡,我看看曼菲士,他身上手上也沾了黑泥,在我的目光之下慢慢低了頭說:“我這就去更衣。”

  我嘆口氣說:“你已經是法老了,自己得多當心。你今天出去行獵,帶了多少人?”

  他先說:“兩百,”看看我的臉色,聲音小了些:“一百……”

  我繼續盯著他,他聲音更小了:“四十……”

  我點頭微笑:“很好,你的衛隊中其他今天沒有跟你出去的人,各打四十鞭。西奴耶呢?”

  “他今天有事,”曼菲士忙替他解釋:“一早去忙軍器督造的事了。”

  “烏納斯呢?”

  烏納斯走過來,在我跟前跪下。

  “你勸說法老了嗎?”

  曼菲士又說:“他勸了,我沒……”

  烏納斯自己倒不推卸責任:“我沒能勸阻王,是我的過失。”

  “好,既然你自己也明白,那也去領四十鞭吧。吩咐下去,今天四十個隨王一起出去的人,這個月發雙份錢糧。”

  曼菲士當然不願意他的貼身侍衛被我趕去挨鞭子,奈何在我積威之下乖乖的夾著尾巴自己去換衣服。不過我想他換衣服的時候說不定會溜去找人吩咐,打他親衛的鞭子一定要又輕又軟,千萬不能打的太重了。

  我進了殿裡,也許是錯覺,那些跳的正歡的舞孃們,身上好似捆上了看不見的繩子,動作一下子變得僵硬而死板了。

  我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西奴耶就來了。他腳步匆忙,在我面前跪倒行禮:“愛西絲陛下,那些兵士的鞭刑已經罰完,是不是可以讓醫官為他們治傷?”

  “這麼快?”我說:“傷自然是要治的,還要用好藥。”

  他鬆了口氣:“是,因為我剛才從下面上來,看到他們挨完了鞭子不敢治傷,我還以為是陛下……”

  我笑:“我可沒說不許治傷,你去傳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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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是。”他輕輕趨前,執起我的裙角湊到唇邊一吻:“我替那些侍衛謝女王的寬宏。”

  我低頭道:“請起。”

  他退下去,曼菲士換完衣服出來了,然後沒多會兒,塔莎也把那個金發女孩子帶來了。

  曼菲士挺得意的跟我說,這個金發女奴名字叫凱羅爾。

  等他轉過頭就愣了一下,那個被換了一襲紗衣再回來的金發小姑娘,洗去污泥,露出的可是一張頂頂漂亮的臉蛋兒。

  塔莎推了她一把:“快向陛下行禮。”

  她往前走了兩步,看起來那個膝蓋不大可能彎的下來。一雙眼瞅著我,張嘴說:“愛……”趕緊停了下來,說:“愛西絲女王,我,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凱羅爾。”

  我問:“你從哪裡來?”

  她急切的說:“我從二十世紀的開羅來!我是凱羅爾!你不記得我嗎?你在我家中住過的,我還說你和賴安哥哥……”

  我腦中忽然嗡的一聲,凱羅爾,賴安?賴安,凱羅爾,這些名字我在哪裡看到過?

  我覺得身體晃了一下,似乎是一道脆弱的堤壩終於被洪水沖垮,無數的往事,破碎的,連貫的,彩色的,灰白的……我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向後仰了過去。

  57

  同時伸過來要扶我的手,來自好幾個人。

  亞莉和曼菲士是不用說了,從外面進來的西奴耶,還有……

  我的眼角在人叢中看到另一個想要趕到我身邊來的人,嘴角輕輕動了一下,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嘲笑他一聲。

  曼菲士抱住我的時候,我已經清醒過來了。說起來像是天翻地覆一樣的變故,可是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

  “姐姐!”他焦急的看著我,眼神驚疑不定,忽然轉過頭去指著凱羅爾喝道:“把這個奸細拖下去處死!”

  兩個侍衛衝上來把凱羅爾揪住,我緩了口氣,拉住他的手:“她沒傷害我,你別又沖動起來了。”

  “姐姐你沒事嗎?”

  凱羅爾嚇的只會說“不是我”和“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微微點了下頭,說:“好吧,別為難她……我是累了,歇一下就好。”

  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得好好的理一理。

  我腦子裡亂的很,屬於現在的,屬於未來的,許多記憶就這樣交錯的紛亂的混雜在一起,凱羅爾,賴安,曼菲士與愛西絲,這些名字……

  這些名字應該只出現在一本書中,可是現在卻……

  我看著周圍的人,他們如此真實,怎麼可能只是那畫中繪出來的人?而我,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我明明……

  我怔怔的靠在那裡,我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可是怎麼會在這裡重新活轉過來?

  就算是輪迴轉世,來到一本書裡也實在是說不通啊?

  “姐姐!姐姐!”

  我點點頭:“我沒事,我很好。”

  好像隱在濃霧裡的過往,終於逐漸清晰,那些破碎的片段也一一的被我連貫起來。

  只是……

  想不起往事的時候,覺得渴望而好奇。真的全部想了起來,反而覺得惆悵而迷惑。

  我揮了下手,那兩個侍衛把凱羅爾鬆開了。她臉色本來也白,現在更顯得煞白沒有血色。

  “曼菲士,送我回去,”我頓了一下:“還有,這個女孩子,我有些事要問她……一起帶上。”

  “好好,”曼菲士點頭答應:“我這就送你回去。”

  我被曼菲士直接橫抱起來,這孩子的臂力……也許,他已經不能被稱為是孩子了。

  凱羅爾被一同帶回了我的寢宮,我只想打發走曼菲士,好好向凱羅爾求證一下她究竟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凱羅爾,可是曼菲士放心不下,怎麼也不肯走,我又哄又勸,最後都快急的發火,他才怏怏不樂的走了。

  “好了,亞莉,讓她坐下,給她拿點吃的來。”

  亞莉不大放心的看看凱羅爾,我說:“你去吧。”

  我知道她在不放心什麼,不過就憑這小姑娘,十個她也傷不了我。

  亞莉躬了下身,緩緩退了下去。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我點了下頭:“坐下來,慢慢說。”

  她撲到我的床前,熱切的說:“愛西絲,你一定可以送我回去的對不對?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明白……”

  我點點頭說:“我也不明白,所以你最好從頭說起。我並不認識你,你怎麼會認識我呢?”

  “呃?”她愣了。

  “這其間的事情很複雜,也許我們見過,但是我不記得了,所以你最好從頭說起。”

  她露出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神情,擦擦臉上的淚痕:“好,我從頭開始說。我是美國人,叫做凱羅爾利多,因為父親熱愛考古,尤其對埃及歷史有濃厚興趣,所以我們全家搬到了埃及,住在開羅。本來一切平安無事,可是後來我們找到了一座法老的古墓,是曼菲士的陵寢,還有木乃伊……”

  我點點頭:“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凱羅爾嚥了口唾沫:“然後,王的木乃伊被偷,看守陵墓的工作人員也被殺了……可是,一切只是從這裡開始而已。沒過多久,我的父親,他……他也去世了,我也跟著來到了這個地方,時光倒流了三千年……愛西絲,愛西絲,你為什麼要帶我來到這裡?拜託你送我回家去好不好?”

  我對那本書的記憶已經模糊,那還是很早之前隨手翻過的書,內容只記得一磷半爪的,凱羅爾的名字我還有印象,但是其他的卻很模糊了。

  “你說的這些,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說:“你確定你見到的愛西絲,就是我嗎?”

  她猛點頭:“一定是,你這樣漂亮,氣質這麼好,我怎麼會認錯?你迷失了方向,我家收留過你,照顧了你啊,你,你怎麼會是曼菲士王的姐姐?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也很想知道。

  而且我比你的疑問還要更多。

  “我並沒有見過你,而且我想你遇到的,應該也不是我。”

  她睜大了眼:“啊?”

  以考古為名,到處掘墳盜墓,我以往就不喜歡這種私人財團打著考古的幌子去滿足個人的貪婪慾望和獵奇心理。

  “法老的陵墓裡都是有詛咒的,將你帶來的,應該是那墓上封存的詛咒力量。”我給她一個最淺而易懂的解釋,在我的印象中,書中的內容也的確是這樣不會錯。

  “我不明白……”她喃喃的說,搖著頭,眼睛裡一片茫然:“我不懂,這是怎麼回事。我只想回家,拜託你,愛西絲,送我回家去吧!”

  我說:“如果可以,我也想幫你,但是我並不知道你是怎麼來的,又怎麼能夠送你回去呢?”

  “可是,可是……”

  我說:“別可是了,你自己說了,你是從三千年後來的,我可沒有任何辦法能把你再穿越時光送回三千年後去……”

  我忽然止住了語聲,悶悶的吐了口氣,轉頭說:“你又來了是不是?”

  簾幕微微揚起,露出隱在後面的一片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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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凱羅爾嚇的往後一縮,一隻手抓著我的臂膀似乎在尋求庇護和勇氣一樣。

  這個女孩子……

  我記得書中的她就是個麻煩人物,偏偏是那種能惹不能撐,每每需要旁人來給她處理善後的角色……

  而那個替她善後的人,卻是……

  伊莫頓邁步走了出來,伸手輕輕揭去臉上蒙的黑色罩紗,一雙眼裡射出如電光芒。

  我忍不住說:“我真的很懷疑,你是神官嗎?你簡直像個神出鬼沒的盜賊!”

  伊莫頓只是一笑,轉向凱羅爾的時候又變成一副傲岸肅然的模樣,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凱羅爾,轉頭對我說:“你相信她說的?”

  我點點頭:“是。”

  他眉毛一揚:“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在夜裡的天上,看到的變數應該就是她。”

  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雖然……離現在相隔有些遠,可是他的情緒變化我還是能感覺的出來。在他有動作之前我已經出聲:“你想幹什麼?”

  他說:“這是個不安定的隱患,還是儘早解決的好。”

  我搖搖頭:“你別亂來。”

  他站著沒動。

  這個人若是拿定了主意,很難令他改變。

  “好了,我說的話,你就從來不放在心上是嗎?”

  這話一出口我就覺得有些曖昧,他也顯得有些意外,唇角微微彎起,退了一步:“好,那麼我不殺她。可是她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向旁人解釋?”

  我說:“我為什麼要解釋?誰敢來向我要解釋?”

  他看著我,說:“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我扶著床邊緩緩站起來:“人總是要變的,你不是也變了嗎?”

  他說:“你這兩天身體是怎麼了?說話的氣力都顯得不夠了。”

  我還沒說話,他一步跨了過來,也沒見他的步子有多大,身形穩穩的已經站在了我面前。凱羅爾嚇的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起來藏到我身後去。

  “讓我看看。”

  我知道他的醫術遠超過一般醫官,也沒有抗拒,就慢慢坐了下來。

  他問了幾句話,又替我檢查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你除了疲倦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感覺?”

  我搖頭說:“沒有。”看看凱羅爾,說:“你不用害怕,我又不殺你。”

  她還是一副驚嚇過度的意外表情,伊莫頓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你的情形,不像中暑生病,倒像是中了惡咒。”

  我訝異駭然:“你說什麼?”

  58

  我詫異莫名。要說中咒,那也是凱羅爾中咒吧?從現代跑到了古代,一切都是那麼格格不入,怎麼中咒的換成了我?

  不過,再仔細想想,與其說是凱羅爾被詛咒,倒不如說是古代這一幫子遇見了她的人被詛咒呢,依稀記得在原書裡面,曼菲士為她打了一仗又一仗,有位一下子更是弄得又病又癆又傷,還有毀了城的亞述王,被燒了塔的巴比倫王……

  其他的我就不太記得了,那書只是草草翻過一次,而且並沒有看全。

  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書裡的情節雖然我記得不太清楚,可是原本書中的愛西絲女王后來嫁了一個不怎麼樣的丈夫,就是那個得隴忘蜀薄情寡義的巴比倫王!

  “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看著伊莫頓一時說不出話,他大概誤會了,連聲問:“你是不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有,我怎麼可以中了詛咒?有誰會詛咒我?”

  他說:“這可難說得很,你越是精明能幹,恨你的人自然就會越多。遠了不論,就是卡布達,你一直壓制著他,他難道就能心甘情願地乖乖待在現在的位置上了?”

  我說:“他就是想詛咒我,也得有那個真本事才行。”

  伊莫頓說:“你本身也有些神力,這些事雖然縹緲莫測,但若要真的害你性命也沒那麼容易,等回來我刻一道金符板給你,應該可以化解。”他轉頭看向凱羅爾:“她要怎麼處置?”

  我搖搖頭:“我還沒想好。”

  他點點頭,忽然問:“上次塔舍爾給你小金的時候還有沒有給你別的東西?”

  他不提我幾乎都忘了,說:“還有兩粒藥……”我頓了一下,沒說出這藥的用途。

  想起塔舍爾那時候笑得大有深意,說讓我把這藥給意中人服,他既然是受伊莫頓所托去救我的,那麼他話裡指的人肯定不會是別人——

  給伊莫頓吃這藥?我想都沒想過!

  “放在哪裡了?”

  我指指自己床後面的嵌在牆上的暗櫃,有些緊要的東西都是放在那裡。不過不知道他這時候怎麼想起來問這個藥。

  伊莫頓兩下把那個藥瓶翻了出來,我剛剛猜到他是要做什麼,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已經走到了凱羅爾面前,把她一把揪了起來,捏開嘴就把藥給她強喂了下去。

  我本來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算了,反正也不是致命的藥,只是定時需要解藥就是了。

  凱羅爾嚇得面色青白,捂著嘴巴呆呆地看著伊莫頓,那眼神活旬在瞧一個魔鬼。

  我覺得伊莫頓真是有創意啊……

  這主意擱著我都想不出來,殺了既覺得不太妥,放任又覺得不甘心。

  凱羅爾看樣子很想把剛才落肚的東西吐出來,不過看著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氣質好像索魂使者一樣的伊莫頓,她可沒有那個膽子,只好又朝我伸出隻手來,顫聲喊:“愛,愛西絲,救我……”

  我微微笑:“我現在自身難保呢,你還是自己救自己吧,在這個地方,一心要靠別人來救,還不如早早跳了尼羅河來得爽利。”

  她認得的愛西絲……究竟是詛咒的作用,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才出現的,我完全搞不清楚。我現在變成了愛西絲,那麼原來的愛西絲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實在複雜得無法整理出頭緒來,所以乾脆不去想。

  伊莫頓倏來倏去,簡直把我這裡當成了穿堂,隨意得很,亞莉再進來時,就只看到我臥在榻上,而凱羅爾癱在床前了。

  我笑著招招手:“沒事,你過來,把她扶到一邊兒坐著去,順便也給她講講宮裡的規矩。我打算把她留下來,她不懂規矩可不行。”

  “把她留下來?”亞莉一臉驚訝:“這怎麼能行?她來歷不明,肯定……”

  “好啦,她的長相是和咱們不大一樣,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埃及之外還有許多國家,過了海,還有許多地方,那裡的人長得和我們可是不太一樣的。你帶她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想些事情。”

  亞莉深深地躬身下去,然後拖著渾渾噩噩像是已經嚇傻了一樣的凱羅爾出去了。

  留下她,是對是錯?

  我看看自己的手,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一本書裡,那麼一上來就殺了女主角,恐怕不太對頭吧?不過,現在的故事應該也已經和原來不同了,這筆糊塗賬又應該怎麼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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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我放任思緒東遊西蕩,就是不往中間那個危險之極的地方靠。

  可是無論如何,已經清晰浮現的往事,躲不開,忘不了。

  沒想起來的時候那樣的渴望,想起來了這後卻寧願自己可以忘卻。

  每個人都是會死的,但是,被人殺死這種經歷放到什麼時候,都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情。

  我閉上眼,感覺那種窒息的感覺又浮上來了,怎麼都擺脫不了。

  也許是錯覺,也許……

  我真的覺得喘不上氣,用力氣吸氣也覺得悶得厲害,鼻尖指尖腳尖都開始發麻,想出聲叫人,可是喉嚨像是被一隻手狠狠的扼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就像……一切重來了一次。

  那種瀕死的感覺,又重來了。

  59

  我像被一片水波包裹著,溫存,安靜,讓人沉倫,只想這麼長長久久的,永遠睡下去。

  然而好像有人在接近,有人在輕聲說話。

  是誰呢?

  似乎是亞莉,她在和誰說話?我想聽得清楚一些,可是卻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障礙,只能聽到她絮絮的聲音,卻辨不出她說的什麼。

  我只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薄,這樣無喜無憂,無痛無識的感覺,似乎具有莫大的誘惑力,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溺,什麼也不用去想,什麼也不用去做,就可以……就可以……

  我心裡忽然掠過警兆!

  不,不能放棄!這是死亡的前兆!我曾經歷過一次!

  不,不能死!

  我努力要集中精神,可是發現放棄很容易,要掙扎卻很難。

  “咦?”一個女子的聲音說:“她還沒死?”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聽起來為什麼這麼古怪?是誰的聲音?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好像天天都能聽到,可是,又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到底是誰?

  本能告訴我這很重要,我一定得醒過來,一定得逃脫!

  “再給她稍微下一點藥好嗎?”這是亞莉的聲音。

  她口中的她,是我嗎?

  原來……亞莉也會背叛!原來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人是可以絕對信任的。即使亞莉,即使是……

  “沒那麼簡單的,你去把這條蛇拿去處理了……”

  “但是這蛇似乎有些……不如把它留下……”

  “不能留下!”那個女子的聲音說:“拿刀子來,我親自動手。”

  小金?小金有危險!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睜開了眼。

  一道寒光從眼前掠過,我來不及多想,反手從枕下拔出匕首,格開了那刺下去的一劍,那人完全沒防備,短劍脫手落地,我的匕首順勢向前一推,重重地斬在那人的手腕上。

  那人驚呼著後退,頭上罩的黑布滑落,我愕然地看到,我面前的人竟然是……

  另一個愛西絲?

  亞莉愕然地站在一旁,隨即反應過來,拔出刀子朝我衝了過來,我眼角的餘光看到小金還掛在她的臂上不知道是死是活,本來要刺她胸口的一下反切在了她的肘間,趁她手軟的一刻把小金搶了回來。

  腦後風聲響起,我沒有轉頭,直接向後仰過身去,那個愛西絲拿著金制的燭台朝我惡狠狠地砸了過來,我夾,那燭台脫手砸在了柱子上,噹啷一聲響燭台掉在了地下,燈油也潑了一地,呼的一聲火苗竄了起來,一下子就燒著了簾幕。

  她失了重心,一腳踩在那些油漬上,火焰晃了一下,卷在了她的身上。

  亞莉失聲驚呼:“愛西絲陛下!”搶著要去扶她。我喘過一口氣,伸出腳去絆了她一記,亞莉本來是要把她拉出來,可是這一跌非但沒有能夠把愛西絲拉出來,反而跌在了她的身上,火借油勢,一轉眼兩人身上都著了火。慘叫聲傳了出去,我心裡一緊,等下若是有人來了發現這情形……

  我伸手抓起床邊的另兩隻燭台,把裡面的油也潑到那兩人身上去。

  亞莉,還有這個……詭異無法解釋的,另一個愛西絲。

  外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寢宮大門被撞得嘭嘭響,侍衛們高聲急喊:“陛下!愛西絲陛下!”

  我厲聲喝道:“誰也不許進來!我沒事!”

  外面的人靜了一下,然後侍衛隊長的聲音說:“亞莉女官何在?陛下你有沒有傷到?”

  我沒回答,那兩個身上著火的人呼號慘叫,亂揮亂撲。我遊刃有餘地拿著燭台一人揀要害部位給了一下,看她們僕在地下不能再動彈,身上的火還在燒著,寢殿裡瀰漫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我喘了兩口氣,看她們是不可能再爬起來了,呼了出口氣,把手裡的燭台丟下,慢慢走過去打開門。

  侍衛們看到我出現,臉上露出放心的神情,半跪著行過禮,然後侍衛隊長站起身,躬下腰問:“陛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刺客何在?”

  我嘆了口氣:“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睡到中夜,忽然來了刺客,亞莉女官為了救我,和刺客……同歸於盡了。”

  侍衛隊長驚道:“什麼?這……”

  我讓開門口的位置,讓他看清殿內的情形:“一個是刺客,一個是亞莉……我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你們,快救火吧,再看看人還有沒有救……”

  他們亂哄哄地衝進殿裡去,我抬起手臂來檢查小金的狀況。它還活著,看樣子像是昏暈過去了。總算還好,我鬆了口氣。

  侍衛隊長他們做事效率極高,已經撲滅了火頭,並且將那兩人身上的火也弄熄了,但是那股焦臭的味道卻更濃了。

  “愛西絲陛下,”侍衛隊長大步走了過來,聲音很低沉:“請您……不要難過,亞莉女官她,她殉職了。”

  我面無表情:“刺客呢?”

  “也斷氣了。”侍衛隊長說:“但是面目身體也燒壞了,恐怕很難查出刺客的身份來歷。”

  我這才覺得身體象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也沒有,侍女忙過來扶我一把,在沒被火勢波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陛下千萬不要難過。”那個宮女安慰我:“能為陛下而死,亞莉女官一定是感覺到莫大的光榮,她平時都說著願意為您付出生命的。”

  她完全不用安慰我,因為我一點也不傷心,我只是在納悶,今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60

  我忽然想起來問:“那個金頭髮的女孩子呢?亞莉把她安置在哪裡了?”

  原來什麼事我交給亞莉都很放心,現在一下子全部翻轉了過來。她都能要我的命了,那麼我的吩咐她也很有可能陽奉陰違甚至……

  幸好宮女想了一下說:“亞莉女官好像把她扣在地牢裡了吧?”

  扣在地牢?我說的是好好照顧,沒說給照顧進地牢裡去呀。看來亞莉在今晚之前就已經和我不是一條心了。

  “把她給我帶來吧,我有事情要問她,現在就去。”

  那個宮女臉色一整,答應著去了。我看她的樣子,猜她八成是想著今晚進來的刺客是和凱羅爾有勾結的,所以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點凶狠,她去帶凱羅爾來,保不齊會給她苦頭吃。

  火已經完全撲滅了,我看看自己的手指頭,剛才用力過猛把掌緣割破了,其他的倒也沒受什麼傷。亞莉和那一個愛西絲已經都燒得黑焦焦的,一點也看不出本來面目。

  這就好。

  我站起來查看過兩個人的屍首,宮女和侍衛隊長請我去一邊歇息。

  我還沒來及說話,曼菲士這傢伙象頭豹子似地衝了進來。

  “刺客在哪裡?”

  我指指地下的焦黑塊:“在這裡。”

  他拉著我上看下看,半天才松了口氣,一把緊緊地抱住我:“幸好你沒有事……”

  我心裡感覺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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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我一直是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的,可是剛才又出現的那個愛西絲……才是他的親姐姐。而我呢?我算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

  而且,如果曼菲士知道這地下死人的真正身份來歷,他會是個什麼表情?

  “好了,我沒有事。”我說:“但是,亞莉她卻……”

  曼菲士點了點頭:“是啊,亞莉對姐姐一直忠心耿耿。不過她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姐姐如果這麼捨不得她,就允許她也葬入王家墓地好了,這對她也是莫大的榮耀。”

  我點點頭,雖然半夜驚魂,又打又燒地折騰了半天,我卻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得很。

  而且宮女和侍衛已經把凱羅爾給帶來了,果然是又拖又搡異常粗暴,估計是真把她當刺客看待了。

  曼菲士果然也誤會了:“姐姐,是不是她勾結了刺客?”

  看這架式我說一聲是,曼菲士馬上能拔出劍來劈了她。

  記得在書裡……曼菲士對凱羅爾應該是一見鍾情的吧?雖然法老的高傲和他的壞脾氣讓兩個人好事多磨,但是肯定不像現在這樣子紅著眼咬著牙,一副見了仇人的表現。

  “我什麼也沒有做!我是冤枉的!”凱羅爾臉色蒼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見我就想撲過來,但是被兩旁的侍衛緊緊揪住所以達不到目的:“愛西絲,不不,愛西絲陛下,救我啊。”

  唉,這孩子真不適合這個時代,除了叫人救她自己也沒點什麼別的本事嗎?

  咦,等等……我記得書裡面,她是學考古的,專研究古埃及這一塊兒,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對這段歷史似乎還是很清楚的。

  “不要這樣對她。”我說:“她懂得不少有用的知識我還用得著呢。”

  曼菲士臉色鬆緩了一些,揮了一下手,讓人把凱羅爾帶了過來。

  我要問她的事可不能當著曼菲士的面問,要是他發現有兩個愛西絲指不定怎麼想呢。

  “好了,曼菲士,你明天還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休息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可是刺客竟然能潛入姐姐的寢宮,而且殺死亞莉女官,實在是太危險了。姐姐你還是先不要在這裡住了。我想想,要不然你先我和……”

  打住打住,我急忙說:“我先到側宮去住,反正那些女人離開之後那裡也空著,什麼東西也差不多都是現成的。這裡讓人收拾一下吧。”

  燒成這樣這屋子也確實沒法住人了。曼菲士有點怏怏不樂,陪我看著旁人收拾東西給我挪地方,過了好久才肯回去休息。

  我忽然想起來件事:“曼菲士,亞莉以往總管我宮裡的事情,可是現在她一去……我一時就找不到別的人了。你讓塔莎過來給我幫幾天忙吧。”

  曼菲士一口答應:“好,我就就讓她過來,姐姐把她留下來用吧,反正後宮的事情我不管,你吩咐她就行了。”

  “嗯,那我先謝謝你了。”

  “那有什麼好謝,我的和姐姐的還不都是一樣的。”

  小曼走了,我靜下心來理了理思緒,讓人把凱羅爾帶進來。

  可是還沒等我問她問題,她先反問我:“愛西絲,你為什麼要囚禁米達文公主?”

  “什麼?”

  米達文那胸大無腦的丫頭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把她囚禁起來?她是比泰多公主啊,就算你想和曼菲士成婚,也不用這樣對待她啊。”

  我奇怪地問:“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囚禁她了?”

  我記得晚宴的時候米達文還在席上呢,她這話是從何說起……

  “那個亞莉把米達文騙到我旁邊的牢房來的,我還親耳聽到你說,讓米達文不用痴心妄想,曼菲士絕對不會娶她的話!”

  老天。

  我知道了,是另一個愛西絲幹的好事。

  她倒還真有閒情,一邊忙著想殺我一邊還記得把情敵給滅掉。嫁給曼菲士?我想想都覺得身上惡寒,幸好已經把她解決了……

  “好吧,我讓人把她放出來。”

  比泰多公主可不是說關就關的人物,而且她現在還是比泰多使者,當初答依俐那麼招人恨我和曼菲士也不能無緣無故地找她麻煩。而這個愛西絲,她都在想些什麼啊?她想挑起兩國戰火嗎?

  也許書裡也有這個情節?我不清楚,如果讓那個愛西絲殺掉了我取代我的位置,她都會做些什麼事情。她除了殺人關人,還會別的不會?

  我問凱羅爾:“你把你說的,遇到過我,還有回到這裡的經過,再仔細地講一講。”

  她舔了舔有點乾裂的唇,我注意到了,讓人倒了水給她。

  凱羅爾喝得太快嗆到了,咳嗽了一會兒才好,慢慢地仔細地又講了次。

  她家裡如何開掘法老墓,然後發生了意外事件。她在自己家附近揀到了自稱迷了路與弟弟失散的愛西絲。愛西絲美麗神秘,懂得古埃及文字和知識,但是隨後凱羅爾學校裡的人死了,她的父親也被眼鏡蛇咬死了,連凱爾樂自己也膏於蛇吻險些喪命,說起來還猶有餘悸。然後忽然有一天被愛西絲帶到了這裡……

  我注意到她的話語間曾經提到過刻著詛咒的粘土板,她只是順口一提,我卻留意上了:“後來呢?那粘土板上刻的什麼?”

  “唔,教授說是刻著對某個人的詛咒,是放在王墓裡的。可惜上面的字本來就殘損模糊了,後來又被摔了一次。但是我回來之前已經要拼好了,教授說的馬上就可以拼成……”

  出現在未來的愛西絲,就是因為這個粘土板被摔的關係,才復活的吧?

  我隱約記得這故事的開始就是從挖掘王墓開始,然後愛西絲的木乃伊因為某種原因復活……接著她瘋狂報復,直到後來又因為什麼詛咒的關係,被時空漩流送回了古埃及來。

  應該是這樣的沒錯……不過書中可沒有說當時的古埃及是不是出現了兩個愛西絲,那二位又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難道也是後來的那個把先前的那個殺掉了嗎,而且那個從現代打轉一圈重回過去的愛西絲女王,也沒有為改變曼菲士早夭的命運和自己的死局做任何努力,只是一門心思想和弟弟結婚。

  這女人是花痴加毒蛇的綜合體啊?而且是否腦袋異於常人?別人如果早死了又能重來一次,一定會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吧,但是愛西絲呢?她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她究竟對女王的職責瞭解不瞭解啊?

  我對殺掉她真的一點罪惡感都沒有了。

  米達文公主被釋放帶了過來,被關了半夜的她不但沒一點氣餒害怕,反而愈發精神褶褶,一路叫罵著被帶了來,而且見了我之後罵得更凶,簡直像是個市井潑婦,毫無公主風範。

  我對旁邊的侍女說:“掌嘴,讓她規矩點。”

  我理解她的心情不代表我可以任她謾罵,關她的又不是我。

  61

  要說當女王的感覺……

  怎麼說呢,真是一言難盡。米達文被兩個耳光打懵了,反應過來罵得更凶,我笑眯眯地說,我的宮女倒是不介意打得手疼,不過再打,她的臉要是破了相,那可就糟糕了。這話比什麼都靈,她馬上乖乖地閉起了嘴,一語不發。

  “其它話我不想說,今晚的事是個誤會,是刺客策劃的,我的寢宮也已經被燒了,所以你完全沒必要為這個和我撕破了臉大吵大鬧,這裡是埃及,你站在埃及的土地上辱罵法老的姐姐,埃及的女王,無論如何都太失禮了。我不追究你剛才的謾罵,你也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忘掉,希望我們兩國還是和平友好……”

  米達文瞪著我。

  “你要是覺得氣不忿,回去要挑撥你父王替你出氣打仗,勞民傷財害人無數,那也隨便你,我可不怕。”

  一旁凱羅爾插嘴:“打仗會死很多人的,最好不要打仗。”

  米達文還是緊緊閉著嘴一語不發,我知道她今天晚上刺激受大了,這會兒再刺激她什麼也沒有效果,她只會往牛角尖裡越鑽越深。這位公主的個性我多少也有些瞭解,那是從小被寵大的,既傲慢又任性,還一副“我比泰多如何如何”的表現,實在讓人不耐煩。

  “你跟我來。”

  我站起來走到隔壁去,凱羅爾跟在我身後。

  “你看到的那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其實你不用怕他的。”我放柔了聲音:“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你在你的時代看到的另一個愛西絲,其實不是我,或者說,她是因為詛咒而產生的一個怨靈,現在她不復存在,而你……恐怕也只能留在這裡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她睜著一雙藍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她有十八歲麼?應該還不到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1-2 22:46
六九

  “那個人……他並不是想要殺你,只不過怕你對我不利。你也看到了,我這裡天天有暗殺這種事情,不防備不行。”

  她果然順著我的話說:“是啊,做法老做女王真是不容易。”

  “你吃的藥我也弄不清楚是什麼藥,不過只要每個月都服一次解藥,那麼你的性命不會有危險的。解藥我一定會按時給你的。”

  她露出失望之極的表情:“難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嗎?”

  “也許有其他機緣,你先不要灰心,我來找找辦法,晚上你見到的那個人,他也是個了不起的神官,或許他能夠知道。”

  我可沒想告訴她你往河裡一跳就能回去。這個丫頭知道的關於這個時代的事情可很不少,看書的時候,她不就是憑著“先知”這一點而讓埃及人將她奉為神的女兒嗎?就算你想走,那也得把你肚子裡的東西給我倒出來了才能走。要是你給我惹麻煩,別說你想走了,就是你不想走,我也給你一腳踢進尼羅河裡去。

  “好了,不用害怕,我讓人給你整張床,你先好好休息吧。”

  凱羅爾倒扯著我的披紗不肯鬆手了:“愛西絲……我心裡害怕,我,我能和你一個屋睡嗎?”

  我看看她,沒說話。

  凱羅爾雖然有點天真過頭,好歹不分,可畢竟人的眼色還是會看的。慢慢鬆開了手,一副委屈的樣子跟著宮女出去了。

  我往榻上一靠,揉著額頭,另一個宮女上來問:“陛下,那們米達文公主……”

  “哦,送她回她原來的住處去吧。還有,明天就打發她回國去。”

  至於她回去之事找不找後賬,那就以後再說吧,我現在腦子裡亂得很,真得好好理理。

  可是還沒靜下來有五分鐘,又有人從窗子跳了進來。

  我嘆了口氣:“你真是神官出身嗎?我猜也許你是做盜賊的吧?”

  他走近我:“真是奇怪啊,你身上是什麼異事都有。我回去之後祈過神,正要開始刻護身符,你這邊就開始出事……”

  “你在我這裡還埋了探子?”我口氣不善。

  他微微一笑:“這哪裡還用得著探子?你的寢宮失火,又有侍衛砸門,宮女跟著亂跑,還呼天喊地的,只要不是瞎子聾子都知道你這裡出了事。”

  我搖搖頭:“真是好事不出門,對了,你又來做什麼?你既然知道這裡出了什麼事,那也該知道我沒有受傷,還跑來做什麼?”

  我沒答我的問題,卻低聲反問:“你的意思是,你受傷了我才可以過來?”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怪。不過他也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你剛才殺的刺客是什麼人?”

  “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警惕地看著他。

  “我說的奇怪就是這一點,你這裡的刺客死了之後,你身上原來纏繞的那股詛咒之力一下子就沒有了。”

  “真的?”話沒出口我就知道是真的。因為那種無力的說不上來的難受感覺已經隨著愛西絲和亞莉的死去而一起消失了。

  難道是她們兩個合謀詛咒我?

  不,不是……

  如果是她們的話,這詛咒既然有效,那她們繼續把我咒死不就結了,幹嗎還要來殺我,多費一次事冒一次險?而且她們不但沒有把我殺掉,反而送了自己的命,真是得不償失。

  但是伊莫頓卻說:“我猜,來行刺你的人,多半也是詛咒你的人。”

  我問他:“她既然已經先詛咒了我,為什麼還要多費一次事來殺我?”

  “這我卻也說不清了,也或許她等不及,也或許是想親手殺掉你……”他緩緩走過來,執起我受了傷的那隻手,俯下頭來。

  我愣了一下,他的唇已經貼在了那還滲血的傷處。

  舌尖溫熱濡濕,被觸到的又是極敏感的傷口部位,我一下子就覺得腿軟了,背上也麻酥酥地象被電打了一樣!

  我想甩開他的手,不過一抬頭卻正正對上他清亮又顯得深邃的目光。

  “你要當心,一定要當心……”他低聲說:“我可不想去觸犯阿努比斯,做瀆神的事……”

  說的什麼呀莫名其妙。

  我抽開手:“你什麼時候走?”

  “什麼?”

  “你不是密諾亞使者嗎?登基大典已經過了,你也該回去了吧?”

  他笑了,那種胸有成竹,似乎掌控一切的笑容,以前讓我覺得特別迷惑,現在覺得特別討厭。

  “我要留下來的,與埃及僧侶們切磋交流醫術和關於藥草以及刻經方面的事情,這事密諾亞同意,埃及神殿也是同意的。”

  我翻白眼,這傢伙檯面下的實力我也不能全部摸清。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力和一直無人能及的威望,要說可以把埃及的僧侶們全吆喝著去點火自焚估計也沒大問題,現在擺著看的那個卡布達大神官有誰真心服他?那傢伙不但偷偷地蓄養女奴取樂還特別地貪財,他也就是混資歷混到了現在的地位,尸位素餐四個字完全是為了他這樣的人而創的。

  但是站在我和曼菲士的立場上,他越是蠢越是貪,我們越是放心。

  換上伊莫頓這樣人望高有真材實料,跺跺腳整個上下埃及神殿都要晃三晃的人來做大頭目大BOSS,我們反而要擔心神殿坐大不好控制。要知道這種時代神權總和政權難分家,臥榻之側他人睡著,怎麼讓人能夠心安?

  “你到底幹嗎來了?”我直接問。

  他說:“你以為我是來拿那些我失去的名聲地位的嗎?那些我在密諾亞難道就掙不著?”

  能,肯定能。說話不能昧著良心,以他的能力,在哪兒都能混得開。

  “我也不是記恨那一劍之仇。”他緩緩走近我,長袍的下襬像水波一樣起伏不定。

  他的手輕輕伸過來,似乎是想要觸碰我的臉,但是在將要觸到而還沒有觸到的地方停下來,我的臉頰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手掌心的熱度。那是一種比真的觸到了還要讓人敏感的感受。半邊臉頰又是熱,又有些麻麻地癢起來。

  “我只是記得,那個給我一劍的人。我一直在想,她現在在做什麼,她好嗎,她有沒有忘了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很感人的告白,但是我不會接受。”

  我想要的時候得不到,現在已經放棄他卻又回來,他以為我是什麼人?可以任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62

  塔莎也是很能幹的,過來之後立刻上手,內務一把抓,只是以前亞莉負責的情報工作和其他的事情,沒有辦法交給她。

  我手裡的人還是不夠多,大多數人不夠能幹,能幹的又怕不夠忠心。後一條比前一條更致命。

  這事情也急不來,只好慢慢的一個個摸尋吧。

  只是,伊莫頓看起來是真的紮下來不會輕易走了。昨天晚上我冷下臉來,他也不在乎,和來時一樣翻窗走了。

  他的黑衣旋擺著像是一隻隻在夜間出沒的蝙蝠。

  我站在窗前看他的黑衣融入黑夜,起了風,夜間的沙漠清冷,有的時候甚至吹得人骨頭縫都是寒氣凜凜。

  我的手放在窗檯上,慢慢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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