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五花肉慢火燉煮到入味, 大小如一, 肥瘦均勻, 浸在特製的醬汁裡泛著潤澤光芒, 瞧著叫人食指大動。王雱這廝, 廚藝不算一流,菜的品相卻一等一的好, 成品出來很是唬人。
雖說許多士大夫藉著“君子遠庖廚”這話遠離做飯這活兒, 但私底下也沒那麼多講究, 反正張氏怎麼看女婿怎麼滿意:嫁女兒, 就是要嫁個這樣知冷暖的, 日子有商有量地幫扶著過才好。
張氏當然捨不得女兒,可王雱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看王雱每次都巴巴地找過來她同樣心疼, 私底下沒少勸司馬光早些鬆口。再轉年, 女兒都十七八了,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這歲數再不成婚,男子還好,女子就要被人取笑了!
王雱知道丈母娘對自己是沒話說的,飯桌上一個勁給張氏布菜。要是司馬光橫他一眼, 他又慇勤地湊過去給司馬光也夾一塊香噴噴的五花肉。
司馬光被他鬧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看向王安石,眼神裡寫著“你家的兒子, 你給管管”。
王安石一臉“你看我做什麼?我不明白”的表情, 夾菜, 吃菜,還和吳氏評價:“這菜還行,味道清淡些,你可以多吃點。”吳氏向來不喜味重的。
司馬光這人一向是講究“男女之別,禮之大節也”,比方說什麼“男女不雜坐”、什麼“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返,兄弟弗與同席而坐,弗與同器而食”,從前都是很講究的,後來碰上王安石一家就全變了。
尤其是王雱這小子,說話那是一套一套的,什麼“您瞧瞧這男一邊女一邊,多齊整啊,算不得雜坐”、什麼“這裡又沒誰是你家嫁出去的”,人小臉皮厚,動不動死纏加爛打,弄得司馬光始終沒能把他們一家當外人。
饒是如此,看著王安石不僅不管教兒子,還在那給吳氏試菜,司馬光還是看得肝疼。他女兒要是嫁過去,還不知會給帶成什麼樣!
可婚事都訂下了,也拖了兩家兒女兩三年,再想反悔也不成了,那不符合司馬光的行事準則。
飯後,司馬光和王安石一起拎著王雱進了書房,幾個女眷也去炕上邊做針線邊說話。這一次,司馬光終於鬆口了,答應兩家趁著年節把婚事辦了,讓王安石去擇個日子。
成婚不是小事,正月裡頭要辦的話,眼下已經要開始著手準備。宋朝初期為了方便百姓辦婚事,六禮已經簡化了不少,不過司馬光是治《禮記》的專家,連個大樂之禮都能和他老朋友來回辯論個幾萬字,若是不好好做功夫他怕是要翻臉的!
王雱喜不自勝,當場給司馬光列起章程來,並表示自己已經在心裡演練過百八十次了,婚禮流程門兒清,保準不會出問題。
司馬光聽得更想揍他了,好好的差不當,見天兒想著成親算什麼事?不過看著王雱周全的安排,司馬光臉色又緩和下來,這確實是用了心的。
王雱美滋滋地和司馬光商量完,得意忘形要跑去親口告訴他阿琰妹妹這個喜訊,又被司馬光拎著後領提溜回來。
司馬光板著臉教訓:“女子許嫁,非有大故,不入其門!”
王雱委屈:“都要擇定婚期了,這還不叫‘大故’嗎?”
司馬光冷酷無情地趕他走。
王安石道:“行了,別看了,還有些細則得回去再商量商量。”
王雱只能乖乖地跟著王安石回家。
第二天王雱便跑去大相國寺請期。幫他算日子的不是別人,正是義海和尚。
義海和尚也不知是什麼輩分,連大相國寺的人都挺敬著他。只有王雱這小子,要排戲找他寫曲子,有節慶找他寫曲子,閒著沒事溜躂過來,也要摸走他幾首新曲子,一點都沒把自個兒當外人。
義海和尚在給他和司馬琰請期時,王雱還在一旁磕叨:“這請期是什麼原理?和邵先生的占卜一樣嗎?要不您也教我一手,讓我對比對比?多學幾門技術,到哪都餓不死。等將來我要是被人削了官,還可以專門給人算日子去!”
義海和尚道:“你還真有覺悟。”這才當官沒幾年,就想著被削官了!
王雱道:“這叫做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義海和尚沒再理他,更不會教他如何擇日子,只正兒八經地給他挑了個好日子:正月初八。
據說這天是“谷日”,或者又叫“順星日”,若是這天天氣晴朗,這一年穀物會大豐收;若是碰上天陰,這一年穀物可能歉收。對於大宋這樣的農業大國來說,這算是個預示舉國氣運的日子了!
王雱一聽,也覺著這日期好,揣著大相國寺寫日期的紅紙的回家給他爹說了,又由他爹帶著擇定的日子登門。兩家算是正式敲定婚期,接下來就是兩家各自通知親友,等日子一到張羅婚宴了。
兒子都要成婚了,王安石咬咬牙掏錢在京城買了處宅子當兒子的婚房。開封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房並不輕鬆,很多人官至宰執都還是租房住,王安石自己根本掏不出這麼多錢來,只得連王雱存在吳氏那的錢都挪用大半。宅院置辦好了,他請假跑了趟江寧府,把母親接來開封觀禮與奉養。
王安仁正好也經了磨勘,調到京中任京官,便帶著兒女一併來京了。
王雱假期早已結束,帶著喜悅屁顛屁顛回了洛陽,還叫人做了一堆紅紙裹著的喜糖,逢人就發一個,喜滋滋地表示“我要成親啦”。
文彥博也得了個喜糖,回家後和妻子說道:“這小子平時鬼精鬼精,如今要成親了反倒跟個孩子似的,逢人就發糖,樂得跟個傻小子似的。”
對王雱,文彥博觀感是挺複雜的,被迫背鍋的次數太多,他自然不能像范仲淹他們那樣把這小子當自家子侄一樣對待;可時間久了,又覺得吧,鍋雖然背了,但事情也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對他而言背著這些鍋也不是沒好處。
總之,文彥博回家後免不了要提這小子幾句,好也好,歹也罷,總都掛在嘴邊!
文彥博妻子也習慣了,笑著道:“哪家小子十幾歲時不是這樣的?”
王雱可不管別人怎麼看,揣著喜糖到處蹦跶,不熟的人塞了個喜糖,相熟的人則一個個派了喜糖喜帖。遇著特別熟的,這廝還相當無恥地說:“人來不來沒關係,禮到就行了,子曰,‘禮不可不省也’,該給多少給多少,不該給的不要給,該給的一點都不能少!”
李元東他們能怎麼辦?只能說“行行行,一定給一定給”。
王雱還去找曹評,問他過年在不在京城,要不要來幫他迎親,他家兄弟都還小,聲勢不夠壯大,他已經給一堆人下帖子讓他們請假過來了,倒是一溜俊朗美男子湊成迎親大隊,非得讓開封的小娘子們大開眼界不可!
王雱還和曹評說:“我一朋友也姓曹,叫曹立,一直在軍中,今年要從南邊調到西邊,過年正巧可以回來省親好些天。他弓馬也可厲害了,到時你倆可以切磋切磋。”
曹評自然一口應承。
回到家中,曹評與父親曹佾說起這事,曹佾起初對他去幫忙迎親有些微詞,聽曹評說王雱都請了什麼人,頓時沒話說了。
王雱這廝整個迎親隊,居然邀了一堆同窗,什麼呂家的,陳家的,韓家的,這都是官宦子弟;什麼沈括、蘇軾、蘇轍,那都是他的同年;再有就是一些與王雱相熟的寒門子弟,據說都挺出眾;最後連當初一戰成名、取了儂智高賊首的“少年神將”曹立都給他請來了,再請個外戚又算什麼?
這還是官家沒皇子,要是官家有皇子,王雱這個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怕是連皇子都能請去和他一起迎親!
瞧這仗勢,知道的會說王小狀元迎親好大的氣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宋要在大年初八要搞什麼大動作!
王雱一通動作,算是把自己的婚期鬧到人盡皆知了,儼然是怕他岳父會臨時反悔。
司馬光這邊還沒來得及把喜帖發出去,去上衙時便被不少人迎上前道賀,一問才知道王雱從定下婚期那天起就開始廣而告之。
別說,王雱叫人做的喜糖還挺好吃,不少人都和王安石打聽這糖怎麼做的,回頭他們兒女也弄一些往外送。
司馬光得知了這些事,還真有點想反悔。別家也成親,就沒見過像他這麼能鬧騰的,是不是還要給官家發個喜糖啊!
司馬光不知道的是,王雱假期結束要離京前被官家召見過,這廝是帶著親自寫的喜帖去的。喜糖他也送了,不過他自個兒先對官家說這糖也就圖個喜慶,沒經過重重檢查的,您可千萬別吃。
官家把喜糖喜帖都收了,沒說會不會去,只祝賀王雱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成功抱得美人歸。
沒錯,王雱還在官家面前告過司馬光叼狀呢!
幸虧司馬光這會兒還沒到經常在御前走動的層次,要不然他也得和文彥博一樣抄起傢伙追著王雱打。
……
婚期已定,王雱就真的乖多了,而書迷們也如願以償地拿到了新一冊的《水滸食神》,引得各地酒樓客流量大增。
王雱為了讓書迷們不出戲,畫風都是仿著沈括前面幾冊來的,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水平。於是眾人就開始猜測起來了:這《水滸食神》是不是沈括的掛名之作?真正作者其實就是王雱?
好在《蹴鞠少年》、《黃金國》和三國系列的畫風都與《水滸食神》不太一致,否則連這一堆作品都要拉出來討論了!
書迷們行動力極強,有的跑去圍堵王雱,有的則跑去油菜花田裡找沈括。沈括純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樂呵呵地道:“這都被你們看出來了!”
現在沈括沉迷農科工作,對於暢銷書作家這個身份並不十分介意,所以毫不遲疑地把水滸大坑扣給了王雱。
王雱從書迷口裡得知沈括不要臉的回應後頓時驚到了,從來都只有他給別人扣鍋,沒有別人給他扣鍋的!說好的共同創作,怎地就成了他自己一個人的作品呢?
王雱氣得不輕,捋起袖子寫信聲討了沈括一番,表示他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人無信而不立,怎麼能隨隨便便把事情推給別人去做!
經過一番書信往來、來回辯論,王雱與沈括達成了你一人輪流畫一冊並共同署名的和議,同時約定好把這批書信統統燒掉,誰都不能留下來,畢竟上頭涉及許多相互推鍋的黑歷史,傳出去不好聽!
王雱收到沈括最後一封和談協議,滿意地回信表示“沒問題,就這麼辦了”,然後把沈括這封信放入抽屜裡好好收著。
燒掉是不可能燒掉的,這多好的把柄啊,憑什麼燒掉!
王雱剛還出了一冊《水滸食神》,下一冊輪到沈括了,他無債一身輕,全副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婚事上頭。才剛到臘月,王雱就屁顛屁顛地跑去和文彥博請假,說自己要結婚了,得趕早準備準備。
文彥博壓根沒理他,這都納完采請完期只等迎親了,還有他小子什麼事?
這年頭有父母操持,成親的事還真不用新郎自己操心什麼,連聘禮都是家裡準備好送過去的,王雱只要出個人就好。若不是前些時候要買個宅子,他可能連錢都不用掏,白得一媳婦!
王雱攔著文彥博講道理:“我爹他做事,我不放心哪!你是不知道他這個人,他眼睛裡只有大事,沒有小事,操辦婚事這種事兒哪是他擅長的?偏我岳父又是個善治《禮記》的人,計較得很,要是他們因著細節上的問題鬧了矛盾,豈不是不美?”
文彥博覺著,這幸虧不是自己兒子,要不然自己會忍不住把他打死。他爹和他岳父知道他在這裡一黑黑兩嗎?
文彥博著實被王雱磨得沒辦法,只能大手一揮,給他批了個長假。
王雱討了假,又去和范仲淹幾人辭行。冬天路難走,天氣又冷,王雱和范仲淹他們都商量過了,成婚那日不必幾位致仕的長輩舟車勞頓,讓後輩過去熱鬧一番便好,他很快便帶著司馬琰來拜見他們。
范仲淹看著身量高了不少的王雱,感覺一晃眼當初那個半大小子就長這麼大了。他沒有叮囑王雱什麼,只說:“成了家就該穩重一些了,去吧,趕早回去,好好與你爹合計合計。”
王雱朝范仲淹行了學生禮,又一一辭別龐籍他們,翻身上馬往開封而去。
范仲淹站在門前看著王雱騎馬遠去,直至王雱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拄著杖往回走。冬天風有些凍人,園中卻已有幾枝早梅開了,時而幽幽暗香飄來。
范仲淹回到書屋中,坐到炕上叫人去熱一壺酒來,與老友龐籍道:“我們學生家中都有喜,值得喝一杯。”
王雱乃是范仲淹的關門弟子,司馬光則是龐籍的學生,確實是學生家中都有喜沒錯!
龐籍一笑,彷彿也找到了點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對,值得喝一杯。”
酒上來了,范仲淹便與龐籍說起當年來:“起初,那小孩只是來和我學琴的……”
後來他發現那小孩身上有太多讓他驚喜的地方,忍不住什麼都教一教,什麼都帶一帶。
若說王雱如今為何這般放肆,很大一定程度上是他和王安石慣出來的,只是那樣好的一個孩子,誰忍心拘著他?即便是強塞他到國子監裡,也不過是給他以後鋪鋪路而已。
眨眼間,那小孩都要成親了,他此生也算無憾了。
龐籍也端了杯酒,喝了一口暖暖肚,聽范仲淹回憶完他才道:“怎麼就無憾了,你還得多盯著他,要不然都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幹點什麼。你是沒注意到,你來那日寬夫一見到你,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了。”
范仲淹:“……”
這話說得在理,那小子要是沒人拴著,還真不知道會幹些什麼!
西京國子監中,梅堯臣抄錄完一篇文章,下意識地活動一下肩頸。等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王雱洗腦說“長期伏案工作肩頸容易出毛病”才學的動作,梅堯臣停頓下來,看向桌上擺著的那支梅花。
那是王雱跑來和他辭行時順手折來的,壓根沒徵求他的意見就尋了個瓶子擺他桌上,說了一通什麼“梅性高潔,正合先生”之類的肉麻話,然後還塞他一袋子喜糖。
梅堯臣的目光轉到桌上那紅通通的袋子上。
送什麼不好,送糖!
這糖又甜又粘牙,誰要吃!
……
王雱不曉得范仲淹他們在腹誹他什麼,到了城外的驛亭時,他與他的小夥伴們會合了。小夥伴包括曹評、馮茂、李元東等等,反正能請著假的都被他給包圓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京城而去。
人多了便不會寂寞,一路上打獵吃火鍋,登山尋新梅,熱鬧得不得了。曹評還捎了個劉高明同行,這廝一開始還對王雱有些敵意,後來玩開了也就放下過去那點小恩怨了。
當然,劉高明對王雱帶著的那把弓還是很有意見,那是他家千辛萬苦尋來獻給官家的好弓,一眨眼就被官家賜給了王雱!
因此見王雱天天得瑟馬上要娶親,劉高明就忍不住堵一句:“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女兒都兩歲了!”
王雱瞅了眼劉高明的臉蛋兒,還不錯,是張小白臉。他替劉高明女兒慶幸:“都說女兒隨爹,雖說你沒什麼別的能耐,但是長得還不錯,這大概算是你留給孩子的最大的財富了!”
什麼叫你沒什麼別的能耐?!
若不是曹評攔著,怒氣滿槽的劉高明就要拉王雱下馬單挑了。
王雱還在那兒感慨:“你看看你,都當爹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言傳身教的道理你懂不?要給兒女樹立良好的典範,你想他們孝順,自己首先要孝順;你想他們沉穩,自己首先要沉穩;你自己都這麼毛糙,要是他們學了你可怎麼辦?”
劉高明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給王雱套個麻袋,把王雱往死裡揍。
鬧鬧騰騰走了數日,一行人終於見著了開封城巍峨高聳的城牆。
年關將近,開封變得甚為熱鬧。王雱早叫人送了尺碼和銀錢到家中,讓家中幫忙給他龐大的“伴郎團”做一身適合迎親時穿的袍子,到時走街過巷顯得更氣派!
前些天吳氏那邊來信說都已準備停妥了,過完年就要迎親,若是要改得緊著這幾日改。王雱與曹評他們約定好試衣裳的日子,歡快地跑了。
人都散了,劉高明酸溜溜地對曹評說:“沒見過成個親就這麼得瑟的。”而且,怎麼說也是一路同行,那麼熱鬧的事怎麼就不叫上他一嘴?雖說叫了他也鐵定不會去幫忙迎親,但,但那小子總該叫的!
曹評仍是好脾氣地道:“元澤乃至情至性之人,心中高興了,自然想讓所有人都曉得他要娶妻了。”
劉高明想起王雱拿隱田威脅他時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與曹評認得的王小狀元是兩個不同的人。不過只要王雱不來禍害他們,其實還是挺不錯的。尤其是年底看賬目的時候,他們都覺得王雱這人也不是那麼差勁……
劉高明決定了,去找狐朋狗友們給王雱送個禮,也甭送什麼黃金白銀的,俗氣!要送,就送陣仗大點的,比如迎親當天沿途給王雱放千響喜炮!
劉高明他們有什麼打算,王雱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溜躂回家見了爹娘,又被小妹鬧著去試穿喜服。
這時代的喜服有規定製式,沒多少變化的餘地。以王雱的眼光來看,男人穿的喜服怎麼做都是那麼地平平無奇,還不如期待一下司馬琰的喜服,那才是要看繡工看設計的!
雖然心裡在犯嘀咕,王雱還是很樂意滿足小妹的要求,摩拳擦掌地準備去試穿喜服,還叮囑他妹:“試穿可以,你得把我畫下來,畫得俊一點,過兩天尋個機會帶去給你琰姐姐,讓她也看看!”
小妹也跟著樂了起來,直把王雱往裡推,讓王雱快點換,自己則真的蹬蹬蹬跑回房找畫筆和顏料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