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文學] 一頭想要被吃掉的豬 作者:朱利安·巴吉尼(已完成)

 
waterkcl 2019-2-10 09:45:5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 19495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1 09:39

19. 幻想破滅

  怪異的威勒費爾德教派成員在聖希爾達豪格登會所過著隱居生活。除了領導者,所有成員都不許接觸外界。他們接受教誨,認為現實世界就如同肥皂劇所描繪的那樣——那是他們唯一能看的電視節目。對威勒費爾德人來說,《加冕街》《大膽而美麗》《倫敦東區》《鄰居》都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反映現實生活的紀錄片。由於大部分教派成員都出生在當地的社群中,因此要矇蔽大家並不難。

  不過,有一天,有點反叛的門徒肯尼斯決定離開豪格登會所,去他經常在祭壇箱上看到的地方。當然,這是被嚴格禁止的,但肯尼斯仍設法逃離了這個地方。

  肯尼斯對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吃驚。最讓他吃驚的是他找到加冕街時,發現這條街並非在威勒費爾德真實存在,只是格瑞那達攝影棚裡的佈景。

  但當肯尼斯偷偷返回會所並且告訴其他門徒所發現的一切時,他被當成了瘋子。「你永遠都不該離開這裡。」他們說,「外面很不安全,你的腦子騙了你!」因此,他們將肯尼斯趕出了社群,禁止他再進入。

  ——資料來源:柏拉圖《理想國》中的洞穴寓言,公元前360年。

  威勒費爾德人的故事明顯是一則寓言,但是故事中的各個元素到底代表什麼?

  有許多方式可以解讀這則寓言。有些人認為,日常經驗的世界是幻覺,通往現實世界的大門需要藉由神聖的藥物或冥想才能打開。提到自己曾藉由這種方式看到真理的人,經常被當成吸毒者或瘋子,但是這些人認為我們才是笨蛋,深陷有限的感官經驗世界卻無法發現。

  更無趣的是,在現實生活中,威勒費爾德人並不質疑自己被教導的東西,他們完全接受生活中看到的一切表面現象。他們也許不會真的相信肥皂劇的內容,但是他們不加批判地接受既有的知識,包括在報紙上讀到的和在電視上看到的。確切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取決於他們如何被社會化。因此,舉例來說,有些人認為只有瘋子才會相信美國總統犯了恐怖主義的罪行,其他人則認為瘋子才會覺得美國總統其實是個聰明的傢伙。

  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聖希爾達豪格登會所在現實世界中的對應物是什麼。我們不會真的用牆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但我們的確用許多更微妙的方式限定了自己的經驗範圍。若是只讀一份報紙,就嚴重限制了自己的思維空間;若是只跟有共識的人討論政治,就是在自我的小世界周遭樹立起另一道隱喻的柵欄;若是從未試著從別人的角度看世界,更別說嘗試他人的做法,那麼你就只是躲在你為自己建造的狹小舒適的世界中不願往牆外看。

  也許在這方面,我們面對的最大困難是探索肯尼斯的內心世界。他可能是有著瘋狂世界觀且容易受騙的笨蛋,也可能真正探索到前所未見、尚且無法感知的生活維度,我們如何區別這兩者?我們對於每個相信自己發現了隱藏真理的人,不能都採取先信任、毫不懷疑的態度,因為這些人的觀點往往互相矛盾,不可能都正確。但如果我們太輕易就否定他們,就有變成天真愚蠢的威勒費爾德人的危險,也就是說,我們注定過著幻想的生活,而不是現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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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騙人的惡魔

  49. 這不是牛津大學

  51. 活在桶裡

  61. 馬蘇里拉起司做的月亮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1 09:40

20. 賴活不如好死

  薇塔莉亞發現了永生的秘密,但是現在她發誓要毀了它。200年前,薇塔莉亞從馬克羅普洛斯博士那裡得到了長生不老藥的配方,年輕而愚蠢的她照方配藥並喝了下去。現在她詛咒自己對生命的貪戀。朋友、愛人和至親陸續衰老離世,留下她一個人活在世上。沒有了死亡的追趕,薇塔莉亞失去動力與野心,她開始的一切計劃似乎都毫無意義。薇塔莉亞感到無趣而疲倦,現在只祈求能早日死去。

  的確,在過去的半個世紀裡,求死已成為薇塔莉亞的唯一目標,其生命的目的只剩下這一個。現在她終於找到了不老藥的解藥,並且在幾天前服下,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快速衰老。對薇塔莉亞來說,現在剩下的就是確保沒有人像她一樣注定不死。長生不老藥早已毀掉,現在,她拿出那張詳細記載了藥方的紙,將其扔進火堆。望著火光,數十年來,她第一次笑了。

  ——資料來源:馬克羅普洛斯的例子,伯納德·威廉斯,《自我的問題》,劍橋大學出版社,1973。

  人們通常認為人生的悲劇在於,注定會死是唯一一件我們明確知道正等待著我們的事。薇塔莉亞的故事扭轉了傳統的看法,指出不死才是詛咒。我們需要死亡賦予生命外在形式與意義,沒有死亡,我們將會發現人生毫無意義。從這個觀點看來,如果地獄是永恆的詛咒,在冥界享受永生便是一種懲罰。

  令人驚訝的是,在希望永生的人當中,幾乎很少有人認真想過永生要承擔什麼。可以理解,我們最想要的就是延長壽命;至於到底能延長多久並非我們主要關心的。70年,如果幸運的話,似乎還不夠長,有許多地方要去看、許多事物要去體驗。只有擁有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這些事!

  或許我們可以配合預期的壽命長度為自己擬訂生活計劃,但不管我們擁有多長的壽命,還是會覺得不夠。舉例來說,想想「中青年」的現象。幾代人之前,大多數人在二十幾歲即結婚生子,甚至更早。現在,在人們比以前更富有,認為自己將會活得更久,便可以晚點生孩子的情況下,越來越多的人享受著延長的青春期,直到30多歲。相對於之前的幾代人,這一代富裕的中青年人忙著旅行和體驗更多的事。但他們滿意了嗎?更可能的情況是,這一代人要比過去的幾代人更看重自己沒有的東西。

  不論我們擁有多長的壽命,似乎永遠都不夠,我們卻沒有渴望要充分利用所擁有的時間。如果我們擁有無限的時間,「充分利用」的概念將變得毫無意義:既然時間是無限的,就無所謂浪費時間。如果失去了充分利用自己人生的理由,生存難道不會變成乏味又無意義的負擔嗎?

  當我們說生命短暫是無解的難題時,也許是在騙自己。既然我們無法控制生命長短,人生苦短的悲劇就不是我們的過錯。坦承自己有責任好好利用所擁有的時間並不容易,或許我們不該想「如果我有更多時間」,而是該想「如果我能善加利用所擁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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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幻想破滅

  52. 計劃生育

  69. 恐懼

  97. 道德運氣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35

21. 埃皮菲尼亞人的土地

  埃皮菲尼亞是一顆神奇的行星,外表和地球非常相似,但其居民與地球人完全不同。

  埃皮菲尼亞星的其中一位居民赫胥黎向前來觀光的地球人德克解釋,早在很久以前,埃皮菲尼亞人就已經「發現」他們的思想無法影響行動。思想僅僅是身體行為的效果,而不是反過來控制身體。德克對此感到困惑。

  「你不會真的相信這個說法吧?」德克反駁赫胥黎道,「舉例來說,我們在這個酒吧碰面,你說:『天啊,我太想喝啤酒了。』然後就點了一瓶啤酒。難道你認為『我要一瓶啤酒』的想法對你的行動完全沒有影響?」

  「當然沒有。」赫胥黎回答,彷彿這是個白痴的問題,「我們擁有思想,這些思想通常先於行動,但我們很清楚這些思想並未引發行動。我的身體和大腦其實早就準備點啤酒了。『我太想喝啤酒』只是大腦和身體在物理活動後在腦中閃過的一個念頭,思想不會引發行動。」

  「對埃皮菲尼亞人來說,也許是。」德克回答。

  「哦,我倒看不出地球人有什麼不同。」赫胥黎道。德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資料來源:不過他沒有用《副現象論》這個被T·H·赫胥黎在一篇名為「論動物為自動之物的假設及其歷史」的論文中推崇的術語,這篇論文收錄於《方法和結論:湯瑪斯·H·赫胥黎論文集》,D.Appleton and Company出版社,1898。

  美國哲學家傑瑞·福多說,如果副現象論是真的,那將是世界末日。副現象論認為思想與其他精神事件並未在物質世界引發任何事物,包括我們的行動。此外,大腦與身體運作起來就像某種純物質的機器,我們的意識經驗是其副産品,由機器引發,而不會影響機器。

  這將是世界末日的原因在於,似乎我們相信的與自己有關的每件事物都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即思想引發行動。如果思想無法影響我們的實際作為,我們所認知的世界就只不過是一場幻覺?

  但這樣的後果真的是接受副現象論造成的嗎?我們想像埃皮菲尼亞星的目的是測試人能否在副現象論的真理下生活。從一開始的情況來看,埃皮菲尼亞人將副現象論當成某種老生常談的道理,顯然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重點在於,埃皮菲尼亞人的感受跟地球人一樣,在兩個案例中,他們的思想同樣和行動一起出現,唯一的區別是埃皮菲尼亞人不相信他們的思想會産生任何影響。

  不過,要將我們相信的思想與行動之間的聯繫分開是否真的有可能?如果可以,我們實際上又是如何生活的?像福多這樣的人認為思想與行動不可能分離,但為什麼不可能分離顯然遠沒有解釋清楚。比如,舉一個思想在其中占了極大份量的例子,假設你正嘗試解開一道很棘手的邏輯題或數學題,最後終於解開。此時,實際的思考難道不是在解題過程中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

  可惜,不是。為什麼我不能相信意識經驗只是大腦層次運算時的副産品?或許它的確是必然的副産品。舉例來說,沸騰的茶壺發出的噪音是加熱時不可避免的副産品,但噪音並不能把蛋煮熟。因此,思考可能是神經系統計算時必然産生的副産品,思考本身無法産生問題的解決方法。

  事實上,如果你想想思考是怎麼回事,就會發現其中似乎帶有非意識的因素。比如,答案「突然出現」在我們頭腦中,而非我們的腦子找到了答案。想想思考到底是什麼感覺,也許就會發現「思考是某個我們未能意識到的過程的副産品」似乎並不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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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反應預測

  54. 捉摸不定的我

  62. 我思,故我在哪裡?

  68. 疼痛錯亂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37

22. 救生艇

  「沒錯。」自行任命為救生艇艇長的羅傑說,「這艘船上有12個人,這很理想,因為這艘船可以容納20人。我們有充足的食物,可以支撐到有人來救我們,等待救援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24小時。所以,我想我們可以放心地吃掉多餘的巧克力餅乾,每個人都可以喝一口朗姆酒。有異議嗎?」

  「安心享用多餘的餅乾沒問題,」梅茲先生說,「但我們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把船划過去,把那個快淹死的可憐的女人救上來嗎?她向我們呼救已經有半小時了。」有些人低頭看著船身,面露尷尬,其他人則搖頭表示異議。

  「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羅傑說,「她淹死不是我們的錯,如果救她上來,我們就不能享用多餘的餅乾。為什麼我們要破壞這裡舒適的現狀呢?」船上的人都咕噥著表示同意。

  「因為我們可以救她,如果不救,她就會死。這個理由不夠嗎?」

  「人生就是這麼殘酷。」羅傑回答,「就算她死了,也不是我們殺了她。有人要消化餅嗎?」

  ——資料來源:《救生艇地球》,奧諾拉·奧尼爾著,出自《全球性飢餓與道德義務》,W·艾肯與H·拉·富萊特編,Prentice—Hall出版社,1977。

  救生艇的比喻相當容易理解。救生艇就是富裕的西方國家,溺水的婦女就是開發中國家因營養不良和可預防疾病而瀕死的人。從這一點來看,發達國家的態度就跟羅傑一樣冷漠。他們有能滿足所有人的食物與藥品,但寧可獨享奢侈品,任由他人死亡,也不願把「多餘的餅乾」分出去救別人。如果救生艇上的人很不道德,那發達國家也一樣。

  在另一個類比中,這種不道德更加突顯。救生艇代表整個地球,有些人拒絕將食物分配給其他已經在船上的人。如果不努力救另一個人上船是殘酷的,那麼拒絕將食物分配給已經救上船的人則更加殘酷。

  這種畫面極具衝擊力,傳達了令人震撼的訊息。但這種類比能否成立?有些人也許會說救生艇的場景忽略了財産權的重要性。放置在救生艇上的物品是為有需求的人準備的,沒有人能主張自己比別人更有資格擁有這些物品。因此,我們必須從這樣的假定出發,只有根據需求平均分配才是公平的,除非你能證明其他做法也能實現公平。

  然而,在現實世界中,食物與其他物品並非單純地放在某處等待分配。財富是創造出來的,是賺來的。所以若我拒絕將多餘的東西分給他人,我並非是不公平地竊取他人的東西,而只是保留了本來就屬於自己的物品。

  不過,即便修改類比來反映這一點,顯然不道德依然沒有消失。讓我們想像救生艇上的食物與補給品屬於船上的人,但儘管如此,一旦到了船上發現有溺水的婦女需要幫助,難道我們能說:「讓她死吧,這些餅乾是我的!」只要船上仍有充裕的食物分給這名婦女,為了讓她免於死亡,我們都應該將自己擁有的食物分給她。

  聯合國規定,發達國家應拿出國內生産總值的0.7%作為海外援助,但很少有國家做到這一點。對大多數人來說,捐出1%的收入幫助窮人幾乎不會對他們生活品質産生任何影響。救生艇的類比顯示,幫助窮人並不會讓我們成為好人,但如果不幫,我們可就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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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矇蔽公平

  55. 可持續發展

  87. 公平的不平等

  100. 便宜也有好咖啡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0

23. 盒子中的「甲蟲」

  路德維希和伯蒂是兩個早熟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一樣,他們用自己創造的語言玩遊戲。他們最喜愛的一種遊戲讓周遭的大人感到困惑,這遊戲被稱為「甲蟲」。

  故事從某天他們撿到兩個盒子開始。路德維希提議兩人各拿一個,每人只能看自己的盒子裡裝了什麼,不許看別人的盒子。此外,兩人也不許描述自己的盒子裡有什麼,或是拿它與盒外的東西做類比,只能將盒中的東西稱為「甲蟲」。

  不知為什麼,這麼做能讓他們玩得很開心。兩人都自豪地說,自己的盒子裡有一隻甲蟲,但只要有人要求他們解釋是什麼甲蟲,他們總是拒絕。其實旁人都知道,這兩個盒子不是空的就是裝著別的東西。不過,路德維希和伯蒂還是堅持用「甲蟲」這個詞來指稱盒子內的物品,彷彿「甲蟲」在他們的遊戲中是最合理的用詞。這讓人想不通,尤其對成人來說。「甲蟲」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詞,還是有著只有這兩個男孩才知道的自創含義?

  ——資料來源:路德維希·維根斯坦,《哲學研究》,Blackwell出版社,1953。

  這個奇怪的小遊戲改編自特立獨行的奧地利哲學家路德維希·維根斯坦的段子。對維根斯坦來說,所有的語言運用都是遊戲,靠的是規則與習慣的結合,而這些都無法完全解釋清楚,只有參與遊戲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維根斯坦要我們問的是:「甲蟲」這個詞指稱任何事物嗎?如果不是,那麼它的意思是什麼?雖然維根斯坦討論「甲蟲」的文章有無數解讀,但顯然他認為不管盒子裡的是什麼,都不會影響「甲蟲」的用法。因此,不論「甲蟲」是什麼意思,盒子裡的真實內容都與「甲蟲」無關。

  這樣的說明好像清楚了,但這又能怎樣呢?畢竟,我們不像路德維希和伯蒂,我們不會玩這種古怪的遊戲,不是嗎?其實我們也在玩。思考一下,當我說「我的膝蓋痛」時是什麼意思。例子中的盒子是指我們的內在經驗,內在經驗如同路德維希和伯蒂的盒子,誰也無法看透,只有自己可以。雖然如此,我們也無法用自己外在的術語描述它。所有的疼痛詞彙都指感官的感受,而這些詞彙都內在於我們自身主觀經驗的盒子裡。

  不過,人人都有自己的「盒子」。你會使用「疼痛」這個詞來指稱盒子裡發生的事,我無法看穿你的內在經驗。因此,我們看起來處在和伯蒂以及路德維希極其相似的環境中,會使用一些詞指稱只有自己才能體驗到的事物。然而,我們在使用這些詞時,彷彿它們具有大家共知的意義。

  「甲蟲」的啟示在於,不管我們的內在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都與詞彙(比如「疼痛」)的意義無關。這種說法似乎大大違反了我們的直覺,因為我們認為「疼痛」就是某種個人感受,但是「甲蟲」的論證似乎顯示「疼痛」並不能表示個人感受,「疼痛」的正確用法和意義原本就是公共的。我們都知道,當我們說我們感到疼痛時,我感覺的疼痛和你感覺的疼痛並不相同,唯一重要的是我們都具有某種明顯行為模式,比如臉部扭曲與精神渙散。如果這個論證是正確的,那麼我們日常語言的使用與路德維希和伯蒂的奇怪遊戲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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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兔子!

  68. 疼痛錯亂

  74. 到處都是水

  85. 不存在的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1

24. 方形的圓

  上帝對哲學家說:「我是你的神,我是全能的。你能說出來的,我沒有做不到的,這很容易!」

  哲學家對上帝說:「好,萬能的上帝,就請祢將所有藍色變成紅色,所有紅色變成藍色。」

  上帝說:「讓顏色顛倒過來!」於是藍色變成了紅色,紅色變成了藍色,波蘭與聖馬利諾的掌旗官亂成一團。

  哲學家又對上帝說:「祢想讓我佩服,不如造一個方形的圓。」

  上帝說:「要一個方形的圓。」於是有了方形的圓。

  但是哲學家抗議:「那不是方形的圓,那是方形。」

  上帝勃然大怒:「我說那是圓就是圓。注意你的無禮,否則我真的會狠狠地攻擊你。」

  但哲學家還是堅持:「我沒有要求祢將『圓』這個詞的意思改成『方』,我要的是貨真價實的方形的圓。承認吧,這件事祢做不到。」

  上帝想了一小會兒,決定在哲學家狡猾的小屁股上狠狠地揍幾下以解恨。

  為了不讓人懷疑這個上帝無法創造方形的圓的說法出自無神論者的嘲諷,應該指出,古典神學家(如聖湯瑪斯·阿奎納)也曾愉快地接受上帝力量有限的說法。這聽起來或許有點奇怪,如果上帝是全能的,當然不可能有什麼事情是祂做不到的。

  阿奎納及其眾多後繼者雖然不同意這一點,卻沒有別的選擇。跟大多數信徒一樣,阿奎納認為信仰上帝與相信理性是一致的,但這不表示理性提供了充分信仰上帝的理由,或是運用理性就可以窮盡上帝的內涵。更溫和的主張是,理性與信仰上帝之間並不存在衝突,你不一定要不理性才能信仰上帝,儘管這的確有用,但沒有這個必要。

  這意味著既然信仰上帝不一定要不理性,也表示我們不能將接受不理性信仰的特質歸於上帝。

  方形的圓這樣的東西之所以有問題,是因為在邏輯上行不通。由於圓在定義上是單邊形,方則是四邊形,所以擁有四個邊的單邊形在術語上存在矛盾,一個方形的圓不可能出現在所有可能的世界中,這是理性的要求。因此,如果上帝全能是指祂能創造像方形的圓這種形狀,我們就要告別理性了。

  基於這個理由,大多數宗教信徒都樂於接受上帝全能是指祂能做所有邏輯上行得通的事,而不是邏輯上行不通的事。他們主張這並非上帝力量的侷限性,因為擁有更大力量的存在這個想法只會陷入矛盾。

  然而,如果接受這一讓步,就等於開啟用理性細察上帝的概念和對上帝的信仰是否一致的大門。既然接受信仰上帝必須與理性和諧,宗教信徒就不得不嚴肅主張信仰上帝是非理性的。這種論點包括:神愛世人與世上充滿不必要的痛苦是不相稱的;上帝的懲罰是不道德的,因為上帝最終要對人性負責。如果接受信仰必須與理性相容的條件,那麼說這些只是信仰問題就不太好了。

  宗教信徒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選擇,但這條路會讓人更不愉快:否認理性與信仰有關,並且完全仰仗信仰。一旦信仰與理性背道而馳,就會陷入神蹟。我們可以選擇這條路,但是在輕易放棄理性的同時,還必須在平日過著理性者的生活。這樣的話,我們的生活將被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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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為善

  45.隱形的園丁

  73.變成蝙蝠

  95.全知全能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2

25. 優柔寡斷的布里丹

  布里丹真的非常餓。這都是因為他決心要讓所有的決定都完全理性。問題是他已經沒有吃的了,而他又剛好住在兩家一模一樣的辛普森超市之間,離兩家超市的距離相等。由於他找不到理由去其中一家而不去另一家,在無法找出合理的根據來選擇超市的情況下,他陷入無法選擇的窘境。

  隨著肚子餓得越來越讓人難以忍受,布里丹覺得自己應該想個辦法。顯然等著餓死不是理性的做法,那麼在兩家超市之間任選一家應該能算是理性了?他可以拋硬幣,或是看看自己更喜歡哪個方向,這比坐在家裡什麼都不幹更理性。

  但該行動是否會讓布里丹破壞自己只做完全理性決定的原則呢?布里丹的論證似乎顯示,做拋硬幣這樣一個不理性的決定,對他來說是理性的,但理性的不理性還能算是理性嗎?餓得低血糖讓布里丹完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資料來源:優柔寡斷的布里丹悖論,最早現於中世紀。

  再也沒有比自作聰明的悖論更能高效製造出深奧的幻覺。比如「要想前進,你必須先後退」,試試這樣造句,這很容易。首先,想想某個你想要說明的事物(知識、力量、貓)。然後,思考與這件事物相對的(無知、無能、狗)。最後,試著將兩種元素結合來說明某種看似聰明的說法。「最高級的知識就是完全無知」「唯有無能才能認識到真實的力量」「知道貓是什麼,就知道狗是什麼」,這些說法通常能唬人。

  布里丹的思考方式似乎和上面悖論的形式一樣:有時候,做非理性的事反而是理性。這到底和「知貓知狗」一樣都是空洞的名言警句,還是真知灼見,又或者只是胡亂搭配?

  也許可以認為做非理性的事永遠都不會是理性的。比如,我們可以思考用拋硬幣來做決定是不是非理性的。如果我們說拋硬幣是理性的,那我們肯定認為做拋硬幣決定就是理性的,而不會認為拋硬幣的行為是非理性的,但我們這樣做是理性的。

  這個明顯的悖論是草率運用語言的結果。拋硬幣不一定是非理性的決策行為,它只是不理性。也就是說,它既不是理性,也不是非理性,而是一個理性並未參與的過程。我們的大部分行為都與理性無關,舉例來說,假如你喜歡紅葡萄酒而不是白葡萄酒,這不是非理性,也不是理性。偏好的基礎完全不是理性,而是各人的品味。

  一旦我們接受這種看法,悖論將消失。布里丹的結論是,採取與理性無關的程序進行決策這種做法有時候是理性的。在這個例子中,由於理性無法決定他應該去哪家超市,但是他又必須去一家,所以隨機的挑選完全符合理性,這裡沒有悖論。

  不過,這個故事的寓意十分重要。許多人認為理性被過分抬高,因為並不是每件事都能從理性的角度來解釋或決定。這是使用了正確的理由得出錯誤的結論。理性仍然是至高無上的,因為只有理性才能告訴我們何時應該採取理性或與理性無關的程序。舉例來說,如果草藥有效,那麼理性可能會告訴我們該吃草藥,即使我們無法理性地解釋草藥是如何奏效的。理性也會警告我們不要接受順勢療法,因為我們沒有理由相信這種療法有效。採取與理性無關的做法仍然可以符合理性,接受這個想法並不表示開啟了通往非理性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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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幸運輪盤

  16. 賽跑的烏龜

  42. 拿了錢就跑

  94. 稅上加稅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3

26. 忘記疼痛

  觀眾席的氣氛緊張,醫生戴上口罩和手套,準備用針線為意識清醒的病人縫腿上的傷口,病人的腿已經被捆綁住。當醫生的針扎進腿上的肉時,病人大聲叫痛,可針穿過後,病人反而異常平靜。

  「感覺如何?」醫生問道。

  「感覺不錯。」病人回答,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就像你說的,我只記得你的針穿過我的腿,卻不記得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那你反對我繼續縫嗎?」

  「一點也不,我一點也不擔心。」

  醫生轉身跟觀眾解釋:「我設計的手術方法並不像麻醉那樣移除病人的痛覺,將疼痛的記憶與病人的神經系統阻絕開。如果你記不住暫時的疼痛,為什麼要害怕呢?從我們這裡的病人看,這絕不只是理論上的詭辯。你們都親眼看到他大聲叫痛,之後卻忘了痛,而且對再次體驗毫不害怕。這讓我們可以在病人意識清醒的情況下進行外科手術,這在某些病例中非常有用。現在,容我告辭,我還要繼續做縫合手術。」

  政治哲學家傑瑞米·邊沁認為,在思考動物的道德權利時,「問題不在於『牠們能不能講道理』,也不是『牠們會不會說話』,而是『牠們會不會感到痛苦』」。但痛苦是什麼?痛苦通常被認為是指感到疼痛。所以,如果動物會感到疼痛,牠們就值得在道德上得到關注,因為感到痛苦本身就是一件壞事。因此,造成任何不必要的疼痛就是無故增加了使之難受的事。

  疼痛的確令人難受,這一點似乎毫無爭議,但疼痛到底讓人有多難受?這項思想實驗挑戰的是人們直覺上認定的「疼痛本身令人非常難受」。思想實驗也分隔了疼痛的感受以及對疼痛記憶的預期。病人因為不記得疼痛,對逼近的疼痛不會産生難受的聯想,因此也不會害怕。儘管如此,在感到疼痛的那一刻,病人的感受仍是強烈且真實的。

  雖然無故造成他人疼痛仍被視為錯誤的,因為造成疼痛的時候,某種讓人難受的感受會持續存在,但是在之後忘記疼痛的情況下,造成疼痛的行為似乎錯得已不再那麼嚴重。這不只是因為人們未感覺到疼痛,還因為人們不害怕,也不記得疼痛。

  疼痛之所以成為如此負面的東西,肯定與疼痛長期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創傷以及産生的恐懼有關,也許我們可以這樣理解痛苦。比如,劇烈而短暫的牙痛讓人難受,但牙痛最終會結束,不會對我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反覆經歷這種疼痛,就很難受了。反覆疼痛的方式讓人産生預期性的疼痛感,不僅在記憶中留下痕跡,也為過去染上負面色彩——這些要素會把個人的疼痛接入不斷構成痛苦的模式。

  如果這種說法正確,要回答邊沁有關動物的問題,我們需要知道的將不只是動物是否會感覺到疼痛,還有牠們是否擁有痛苦必不可少的疼痛記憶與預期。許多動物當然能感受疼痛,也擁有疼痛的記憶與預期,例如持續被虐待的狗似乎確實吃盡了苦頭,但生命短暫的低等動物就不會如此痛苦。吊在釣竿上的魚是不是並未感受到緩慢而痛苦的死亡,而只是感受到一系列斷斷續續的疼痛瞬間?如果真的如此,像醫生一樣,我們可能不必因為造成這些轉瞬即逝的疼痛而感到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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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一頭想要被吃的豬

  17. 嚴刑逼供

  57. 吃寵物之謎

  68. 疼痛錯亂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5

27. 信守承諾

  休、朱兒、盧與蘇伊向母親保證他們會定期寫信給她,讓母親知道他們目前在環遊世界之旅中到了哪一站。

  休寫了信,但把信交給其他人去寄,沒有人當一回事,結果休的母親一封信也沒收到。

  朱兒寫了信並且親自去寄,但她不是不小心把信投入廢棄的郵筒,就是貼的郵票太少,或是犯了其他錯誤,這意味著這些信也一封都沒有寄到。

  盧寫了信並正確地寄了信,但郵政系統每次都讓她失望,盧的母親完全沒收到她的信。

  蘇伊寫了信並且正確地寄了信,還打了電話回家確定信是否都寄到了,但居然一封也沒寄到。

  這4個孩子中有人信守了對母親的承諾嗎?

  ——資料來源:H·A·蒲瑞契的《道德哲學》,瑪麗·沃諾克在《哲學家思考的是什麼》一書中評論過這一議題。此書由J·巴吉尼和J·斯坦格倫姆編纂,Continuum出版社,2003。

  這的確是一則迫切待解的倫理學謎題!早在20世紀60年代末戰爭、貧窮與動物權利等議題焦點激進化之前,20世紀的英國道德哲學就已經對這類議題討論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對這類議題完全不理會似乎並不明智。問題的內容或許平淡,但是它在道德哲學上解決的議題相當重要。不要被這種故作姿態誤導,真正的問題是何時才能說自己已經卸下了身上的道德責任?這個問題不僅適用於向父母匯報自己的現狀,還適用於取消核攻擊的命令。

  爭議的焦點在於行動之後若是無法得到期望的結果,能不能說自己已經盡到責任。一般而言,回答「不是」似乎顯得規則過於嚴苛。蘇伊盡可能做了每件事來確保她的信送達家中,但是信件依然沒有被送到。如果蘇伊已經盡了全力,我們如何能要求她為失敗負責?這也是我們無法要求已經盡力做到最好的人必須為失敗負責的原因。

  但這不表示我們能原諒未盡全力的人。休與朱兒似乎沒有足夠注意到自己的通信責任,我們可以合乎邏輯地說這兩個人並未信守他們的諾言。

  盧的例子最有趣,她本來可以多做一些事以確保信送到家中,但她又已經做了所有我們合理地期待她應該做的事。

  那些應該屬於合理的期待的觀念相當重要。如果我們談的是取消核攻擊的命令,就會對應該採取的檢查與額外措施有更高的期待。根據結果重要性的高低,我們也會面對程度不一的要求,確保期望的結果真實發生。忘記設置錄影機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忘記下令部隊取消攻擊就難以被原諒了。

  度假期間寫信的問題觸碰到道德哲學中一個最基本的議題:行動者與行動以及結果之間的聯繫。這項思想實驗顯示,倫理學論證不能只將焦點放在一個方面。如果倫理學只關心結果,那我們會得出荒謬的結論,即就算蘇伊已經盡力,但只要她的行動未能得到期待的結果,她還是錯了。如果倫理學不關心結果,那就成了另一種荒謬:我們的行動會造成怎樣的實際結果怎麼會不重要呢?

  寄信問題本身或許是瑣碎的,但是它引發的議論絕對不可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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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2 10:47

28. 噩夢景象

  露西做過最可怕的噩夢是狼一樣的怪獸在她熟睡時衝破玻璃窗衝進臥室,準備將她撕碎。露西反抗、尖叫,卻只感覺到怪獸的利爪與尖牙刺進了她的身體。

  露西醒來時一身冷汗,氣喘吁吁。她環顧臥室四周,確定一切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那的確只是個夢。

  然後,緊跟著一陣驚心動魄的碎裂聲,怪獸衝破玻璃窗,向她撲來,就像夢境中的一樣,恐怖感也因為記憶中殘存的噩夢場景而被放大。尖叫聲夾雜著啜泣,自己的處境讓她感到無助。

  露西再度驚醒,這次全身出汗更多,呼吸更急促。這太荒謬了,她居然做了夢中夢,所以第一次醒來時明顯還是在夢中。露西再次環視臥室,玻璃窗完好無損,沒有怪獸。但她如何確定這次真的醒了?她等待著、恐懼著,希望時間能給她答案。

  ——資料來源:勒內·笛卡兒,《第一哲學沉思集》,1641;《美國狼人在倫敦》,約翰·蘭迪斯執導,1981。

  假性甦醒的現象並不罕見。人們經常夢見自己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下床走進廚房,然後全身赤裸地發現一群巨大的兔子與流行歌手們正在裡面辦雞尾酒會。

  如果我們能夢見自己醒來,我們又該如何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真的醒來?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曾經真的醒來過?這的確是個問題。

  有些人認為回答這個問題很容易。夢境破碎而且連貫,我知道自己現在醒著,因為身旁的事件緩慢而持續地展開。我不會突然遇到跳舞的動物或發現自己能飛,周遭的人也維持原樣——他們不會變成早已被自己遺忘的同學或阿爾·戈爾(美國政治家)。

  不過,這樣的回答足夠了嗎?我曾經做過一場相當鮮活的夢,夢中的我住在草原上的一間小木屋裡,就像《草原的小木屋》描述的一樣。有人從山丘那邊走來,我一眼就認出他是牧師格林。這個夢值得一提的是,在夢境中我明顯感受不到生活有過去,我是從夢境開始之後才開始體驗生活的。但當時的我並未感受到這一點,感覺上我似乎一直住在那,而我「認識」牧師格林正好證明我並不是突然進入這個陌生的新世界的。

  現在,我正坐在火車裡,用筆記型電腦工作。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寫最後一篇,寫完這一篇,本書就能出版了。雖然我沒有特別留意自己是怎麼上的火車,但稍加思索,馬上就回想起過去,並與現在連接起來。然而,有沒有可能我不是在回想過去,而是在創造過去?我覺得自己體驗到的那種往自己過去延伸的感覺可能是一種幻覺,就像我夢見自己生活在草原上。我「記得」的每件事可能都是第一次進入我的腦海;這種感覺彷彿已走過30多年的人生,只是不久前才開始的夢境。

  同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你可能是在夢中讀這本書,相信這本書應該是自己買的或者之前別人送的,也相信自己先前已經讀了幾頁。出現在你夢中的人也跟你一樣相信他們夢中的生活看起來並不破碎也不脫節,而是很合理的。或許只有當你從夢中醒來,才會意識到之前看來相當正常的夢境現在顯得極為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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