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02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7
第二百零二章 千年箭頭今何在

  小半個時辰之後,劉裕和孔爺並肩站在鐵匠營外的一處小坡之上,孔爺名叫孔靖,閩地山陰人,與來自兩淮之地的北府軍主要兵源不同,他是當地的一個小豪強,莊園主,帶了四五百族中子弟,僮僕前來從軍。

  因為孔家祖上靠著打鐵發家,有不少鍛造秘法,因此他們這一族人,就成了輜重營中鐵匠幢的主力,除了這五百多人外,謝玄還特地撥了各軍給淘汰下來的軍士中,身強力壯的兩千餘人,加入這鐵匠營,為數萬大軍提供軍備。

  秋風吹著孔靖的臉,孔靖換了一身軍官的裝束,皮盔皮甲,看著營外流淌著的河水,歎了口氣:「劉裕,我本以為,這回你來這裡,應該支持我的行為才是。難道,追求武器鎧甲精益求精,不應該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人只不過是取錯了水,就算犯了軍規,懲罰一下也就行了,為何要殘人肢體呢?他這樣斷了一指,以後還能做什麼?」

  孔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嘴角勾了勾:「劉裕啊,你可知道,自古以來,哪朝哪代的武器鎧甲,是最好的?」

  劉裕倒是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給問住了,許久,才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歷代的武器應該都不差吧,不都是放在武庫裡麼?就跟我們的裝備一樣,真要說的話,也許漢軍的裝備最好吧。」

  孔靖搖了搖頭,笑道:「劉裕啊劉裕,雖然你的兵法和武功出眾,但對這軍械之事,還真是不知道呢。武庫裡的裝備,隻夠用個十幾年,鐵甲和刀劍是會生銹的,就算是皮甲,也不會超過百年,所以,只有時不時地修繕,維護,才能讓你們身上的甲胄防刀劍箭矢,手中的武器能破敵盔甲。」

  說到這裡,他取下了戴著的一頂皮盔,遞給了劉裕:「這回你犯事就是因為拿下了同伴的頭盔,對吧。」

  劉裕想到水生的死,心中就是一痛,黯然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明知那兄弟耳背的情況下,還在戰場上脫他的頭盔。」

  孔靖正色道:「如果要我說,你的責任只有一半,另一半,卻是這制盔的工匠應該付的。」

  劉裕奇道:「那頭盔沒啥問題啊,防護性很好,裡面還有皮革內襯,尋常箭矢不能透入的,怎麼是他的責任了?」

  孔靖微微一笑:「你先戴戴這個再說。」

  劉裕拿起孔靖的頭盔,仔細看了看,這是一頂鐵盔,裡面也襯托了一些獸皮,看起來跟尋常的頭盔沒啥區別,他戴上了腦袋,正要說話,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孔靖的聲音:「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

  劉裕的臉色一變,一把拿下了這個頭盔,之前他戴過的所有頭盔,只要戴上之後,外面人說話的聲音,就很難聽清楚了,即使是孫無終這個大嗓門在自己面前十步說話,也是細如蚊蚋,所以,軍中在訓話的時候,全都要免盔在手的,至於謝停風這樣本身就比較耳背的人,戴上頭盔之後,幾乎就成了聾子了。

  孔靖指了指頭盔的側面:「看到沒有,奧秘在這裡!」

  劉裕仔細一看,只見頭盔的側面,雙耳的位置,卻是鑽了百餘個針眼大的氣孔,這才是這個頭盔戴上之後,還能聽到別人說話的根本原因,這些氣孔不至於降低整個頭盔的防護能力,卻能讓人能聽到別人說話,不得不說,小小改動,獨具匠心!

  劉裕歎了口氣:「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那些制盔匠沒有想到呢?要是有這個,水生兄弟也許就不會死了。」

  孔靖冷笑道:「因為大凡制盔和制甲,以及制軍械的工匠,他們不用自己穿著這些甲胄,拿著這些武器上戰場搏命,做這些事情,只不過是完成任務而已。又怎麼可能盡心盡力呢?」

  劉裕有點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所以,你就要立這樣的規矩,來逼著每個工匠都不能偷懶?」

  孔靖正色道:「這只是第一步,我家祖上就是工匠出身,深知這一行很難象軍士打仗那樣靠著斬首和軍功出頭,所以,既然不能給出足夠的好處來吸引人好好幹,就只有先立威,讓人不敢偷奸耍滑了。畢竟,自古以來,這種制甲制械的工匠,不是戰俘就是奴隸,調動他們的積極性,首先要的,只有鞭子。」

  劉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可是我們北府兵,即使是工匠,也是從軍應募來的百姓,良民,不是什麼奴隸!」

  孔靖微微一笑:「沒什麼區別,他們是各軍淘汰下來的人,要讓他們幹活,先得立規矩,剛才問你的問題,我現在告訴你答案,自古以來,軍械甲胄做得最好的,不是漢軍,而是秦軍!」

  劉裕奇道:「秦軍虎狼之師,不是經常赤膊上陣,逢人便殺嗎?要論軍械武器,他們未必很強吧。」

  孔靖笑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箭頭,遞向了劉裕:「你看看這是什麼?」

  劉裕拿過這個箭頭,放手裡看了兩眼,這是一個典型的三棱青銅箭頭,開有血槽,即使是經過了幾百年的歲月滄桑,上面已經是鏽跡斑斑,但仍然觸手很銳利,劉裕點了點頭:「是個不錯的箭頭,放到今天也能殺人,孔幢主,你意思是說,秦軍的武器品質極高,幾百年後還能用嗎?」

  孔靖搖了搖頭:「你再仔細看看箭頭上面。」

  劉裕的臉色一變,用手撮了撮箭頭,青銅銹斑應手而落,一個細如螞蟻的小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劉裕吃驚地張大了嘴,沒想到這個只有兩寸長的箭頭之上,居然還刻了字,他並不是太認識這種秦時小篆,但依稀可以看到,是個慶字。

  「這,這是個慶字?什麼意思?」

  孔靖正色道:「慶,是製作這個箭頭的工匠的名字,也是我的先祖。秦軍軍制,所有工匠做的武器盔甲,每一個箭頭,每一片甲葉,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戰後打掃戰場時需要檢驗。」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8
第二百零三章 生鐵熟鐵與炒鋼

  孔靖從劉裕的手中接過了這個箭頭,一邊放入懷中,一邊繼續說道:「若有箭不破甲,甲不禦矛的情況,工匠都要按秦律進行處罰,輕則課以重罰,剝奪民爵和田地,重則直接處死。是以秦軍不僅戰士剽悍,如狼似虎,更是甲兵犀利,就靠的是此法。」

  說到這裡,孔靖微微一笑:「劉裕,願意跟我一起,打造天下最好的武器盔甲嗎?」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求之不得!」

  不過說到這裡,劉裕還是眉頭一皺:「但你剛才那樣,因為打錯了水就直接剁了手指頭,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我知道這水是用來淬火用的,但什麼水不是水,有什麼區別嗎?」

  孔靖搖了搖頭:「劉裕啊,這就是你不知道了,鐵器的打造,一大半就是要靠了這個淬火,是好鋼還是爛鐵,可以說很大程度上就是這一淬之間的事。」

  劉裕奇道:「有這麼重要嗎?鋼和鐵有什麼大的區別?」

  孔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懷裡:「就象這個箭頭,在秦朝的時候,用的是青銅箭頭,青銅很軟,即使是加了很多東西,變得堅硬的熟青銅,也只能做到勉強射穿皮甲,所以秦軍雖然甲兵犀利,但是以後碰到了鐵制武器,還是吃了很大的虧,這也是秦末到漢初,漸漸地從這種青銅武器過渡到鐵器的原因。」

  劉裕點了點頭:「是啊,都說上古夏商周這些時代才用青銅,反正現在是看不到了,就連我家的農具,都是用鐵打造的。不過,我一直不知道這鐵是如何弄出來的,更不明白,鐵和鋼有啥不同。」

  孔靖正色道:「鐵,是用鐵礦石和木炭在一起,封到那些高熱燃爐之後所煉出來的,鐵礦石碰到極熱的火焰,會熔化成鐵汁,然後凝固之後,這些鐵汁中的一些雜質會給排除,就會成為鐵塊,這種塊狀煉鐵之法,從戰國的中晚期開始出現,到漢朝前期,已經漸漸地成形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聽村裡的鐵匠說過,這種鐵,是叫生鐵,很硬,可以用來鑄造東西,但也非常脆,碰到稍強點的外力,就會折斷,而且,不能再重複地進行鍛打,對嗎?」

  孔靖微微一笑:「正是如此,這種生鐵,硬度還可以,但只能鑄,不能鍛,並不實用,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鐵汁之中,還有了大量的雜物成份,只有不停地把這些生鐵熔了鑄,鑄了再熔,反復多次之後,裡面的雜質給排得差不多了,這才會成為熟鐵。」

  劉裕笑道:「這熟鐵更不好用吧,極軟,一碰就歪,連我家農具之上都不會用這些熟鐵的。」

  說到這裡,他勾了勾嘴角:「說來也奇怪,這鐵不應該是越煉越硬,越煉越強嗎,怎麼會生鐵變熟鐵,反而更軟了呢?」

  孔靖笑道:「這個原因嘛,我們的前輩摸索了幾百年才意識到。那些給排掉的雜質裡,有些是可以增加鐵的硬度的,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是木炭粉!」

  劉裕訝道:「木炭粉?那不是木頭燒成炭之後留下的灰嗎?這東西能讓鐵變硬?」

  孔靖點了點頭:「不錯,聽起來是如此地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所以從鐵變成鋼,關鍵就在於這種木炭粉的加入。我們煉鋼就是用熟鐵熔化之後,加入鐵精和木炭粉,再次凝固之後,可以進行煆打。」

  「這個鍛打,就是把整塊火紅的鋼,趁熱的時候使勁地用鐵錘,在鐵砧之上敲擊,如此一來,這塊鋼就會給打成我們想要的各種形狀,等到形狀差不多完成之後,就把發紅的整個鋼塊,迅速地浸入到水裡,如果水的品質是我們所需要的,那就能極速地冷卻,變成各種各樣的鋼材。」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頭戴的那頂鐵盔,說道:「象這個頭盔,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打造成盔狀,用來保護你的頭部。」

  劉裕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我看鐵匠們打鐵,都是把一塊發熱的燒紅的鐵塊,淬進水中,這麼說來,水的質地,決定這鋼材的硬度了?」

  孔靖歎了口氣:「正是如此,水太冷,降溫太快,有時候鋼材內部會有裂縫,如果水太熱,降不了溫,那鋼材不能迅速地冷卻,就會變形,而且硬度也不夠,所以,要打造什麼樣的盔甲,就得用什麼樣的水。不然的話,戰士們穿了或脆或裂的甲胄上戰場,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劉裕歎了口氣:「那就是甲不能禦箭,矛不能透甲,確實是很嚴重的事。」

  孔靖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我大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又不是我上戰場打仗,死活幹我屁事,但真正受損的,是劉裕你這樣的戰士,如果穿了劣質盔甲,導致送命,拿了一碰就斷的武器,殺不了敵,你還會這樣維護那人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但只是一次取水偷了懶,就直接剁了他一根手指頭,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你哪怕把他狠狠地打一頓,下次再這樣處置,也比這個要來得強吧。」

  孔靖搖了搖頭:「劉裕啊,今天我見到你,有點失望,你也算是個軍官了,應該知道慈不將兵的話,這還不是普通的作戰部隊,是一幫挑剩下來的渣滓,沒前途的廢物,若不是入營時都簽了三年的賣身契約,他們早就想回家了。如果不用這種非常手段,那人人都會偷奸耍滑,這次我不狠狠懲治這個帶頭的,以後這種情況只會越來越多,還是那句話,到時候,倒楣的還是戰士!」

  劉裕歎了口氣:「難道,就不能想些別的辦法,讓他們跟普通的戰士一樣,有出頭的機會嗎?」

  孔靖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能打造出上好的盔甲和軍械,讓玄帥滿意,你就可以成為第一個從這裡走出去的人,劉裕,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不過,就要看你肯在這裡花多少功夫了!」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我一定會為最好的戰士,打出最好的武器盔甲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8
第二百零四章 新的朋友叫毛球

  和孔靖分開之後,劉裕走向了自己的營帳,與那井井有條的飛豹軍帳不同,這裡的營帳,跟那種大通鋪子也沒啥區別,四五十條漢子,擠在兩條長長的草席之上,每個人大約三尺寬的空間,就算是睡覺得地方,與飛豹營中那股子每天訓練之後的汗味相比,這裡更多了幾分嗆人的煙火味道,讓新來的劉裕,有些不太適應。

  周圍的人對劉裕都很客氣,但也有種敬而遠之的態度,畢竟,一邊是毫無希望,看起來不可能出頭,甚至哪天會不會受罰或殘或死的鐵匠,另一方則是全軍聞名的銳士猛男,沒有人以為,劉裕會在這裡長久地待下去。

  劉裕也沒有完全從水生的死中走出來,與前一陣幾乎天天夢到王妙音不同,這兩天就是做夢,他也是不停地看到水生的臉,所以,一向很喜歡主動結交人的劉裕,這會兒也懶得去認識自己的新夥伴們,找了一個空位,他幾乎倒頭就睡,在這一帳鼾聲如雷的漢子中,倒也不算異類。

  一個聲音在劉裕的耳邊輕輕響起:「劉大哥,你可曾睡著了?」

  劉裕睜開了眼睛,循聲看去,卻只見到早晨在營門口站崗的那個黃臉少年,正一臉興奮地看著自己。

  劉裕微微一笑:「你若不喊我,我倒是很快就會睡著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

  那黃臉少年笑道:「我叫馮遷,益州人。劉大哥,我真的是做夢也想不到你會來我們這裡。」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他白日裡只覺得這少年說話怪怪的,自己是沒聽過這種語調,卻沒有想到此人來自益州,他的眉頭一皺:「益州人也來北府這裡當兵嗎?」

  黃臉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神色:「其實,我開始不是北府兵,而是跟著毛將軍的部曲。毛將軍家世代鎮守梁州和益州,我們家幾代都是他家的家兵。這回朝廷出兵解三阿之圍,我也跟著毛將軍去了。」

  劉裕點了點頭:「毛將軍一戰全軍崩潰,自己只帶了幾十騎逃走,你們這些潰兵,就被北府兵收容了?」

  黃臉少年馮遷撓了撓頭:「是啊,那戰真的是見了鬼了,都說秦軍在幾百里外,可是我還在睡覺得時候,就聽到外面的戰馬嘶鳴,殺聲震天,一出帳卻只見所有人在奔跑,說是秦軍殺過來了。我也只有稀裡糊塗地跟著他們一起跑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是毛將軍的親兵部曲啊,難道沒跟著毛將軍在一起嗎?」

  馮遷看了一眼身邊的那人黑臉軍士,低聲道:「少爺,您自己說吧。」

  劉裕的心中一動,白天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黑臉軍士有點不尋常,不像是一般的小兵,舉手投足間,倒是有些將校的氣度,他看向了黑臉軍士,奇道:「閣下難道是?」

  黑臉軍士歎了口氣,坐起身:「說來慚愧,在下乃是毛將軍的侄子,毛球是也。」

  劉裕睜大了眼睛:「毛球?這名字實在是有點,這麼說來,你是北伐名將毛寶的孫子嗎?」

  毛球勾了勾嘴角,說道:「不錯,先大父諱寶,我毛家一門忠烈,世代將門,鎮守梁州與益州,家叔這次奉調入京宿衛,我等子侄也隨行,這次北上抗秦,滿以為可以建功立業,卻沒想到,唉,一夜之間,大軍崩潰,我還有何面目,再回都城啊。不止是我,我的幾個兄弟也都給收容在各輜重營,不是做被服就是喂馬,算是贖罪吧。」

  劉裕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輜重營中,很多都是你們這樣給收容的毛將軍殘部了?」

  毛球歎了口氣:「是的,嚴格按軍令的話,我等都得論罪,謝將軍給了我們一條生路,讓我們在這鐵匠營中戴罪立功。劉裕,你的大名,我最近已經聽說過很多,你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你只是一時訓練中出了事故,才會來這裡,遲早會離開的。」

  劉裕的眼神變得黯然:「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兄弟,於公我必須受罰,於私我也過不了自己良心的坎,來這裡,我是為了贖罪的,我只有打造出最好的盔甲,最鋒利的武器,才能對得起我兄弟的在天之靈!」

  毛球勾了勾嘴角:「不過,你還別說,那個孔幢主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起碼在鐵匠這一行當,他很優秀,來這裡之後,我倒是學到了許多打造鐵甲和精械的好辦法,以後也許可以用得著。劉裕,聽說北府兵是最好的戰士,也需要配備最優良的裝備,你是從飛豹營過來的,感覺如何?」

  劉裕微微一笑:「我們的裝備鎧甲,都是從武庫裡取的庫存,我個人感覺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今天我碰到了孔幢主,他家世代造軍械,倒是有很多讓人眼前一亮的設計,我想,如果是穿這裡的盔甲,配備這裡的武器,一定會與眾不同的。」

  說到這裡,劉裕正色道:「毛兄,你在這裡做些什麼事情?上面知道你的身份,所以隻讓你看守營門,不再打鐵嗎?」

  毛球搖了搖頭:「不,我們是輪班去看門的,與打鐵相比,這倒是清閒了許多。不過,明天我們就得又去打造甲片了。劉裕,你明天也得跟著我們一起去造甲。」

  劉裕奇道:「只是造甲片嗎?不是打造頭盔,兵器這些?」他的心裡略有些失望,至少他知道,鍛造是很需要力量的,看今天那個鐵匠鋪裡掄大錘的那些漢子,跟自己比起來力量倒是差遠了,所以,他心底裡倒是有些希望明天能跟著孔靖學習掄大錘,打兵器。

  毛球笑道:「凡事都得從最基本的做起,即使你劉老兄也是一樣。到這鐵匠營的人,不管本事大小,一律先做一個月的雜役,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挑水,運礦石的那些事情。不過你的情況特殊,今天孔幢主已經下過令,明天讓你跟著我們一起打甲片子。」

  劉裕勾了勾嘴角:「是打那種劄甲,鱗甲的甲片嗎?這有何難?」

  毛球與馮遷先是一愣,轉而相視笑了笑,雙雙躺下:「明天,你就會知道這小小甲片有多難打造嘍!」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8
第二百零五章 鐵甲的製作原理

  第二天,一大早,劉裕匆匆地洗涮之後,就趕到了鐵匠鋪那裡,讓他驚奇的是,天剛濛濛亮,就有如同螞蟻一樣的雜役和苦工,挑著擔子,從營外的山林之間而來,把一擔擔的清冷泉水,運回到鐵匠鋪裡的一頂頂大缸之中,爐子還沒有生火,這些十月的冷泉之水,讓整個鐵匠鋪中,傳來絲絲寒意,讓身著單衣的劉裕,都感覺到一絲冬天的氣息。

  孔靖扶著大錘而立,在十幾個部曲的護衛之下,站在鐵匠鋪的門口,每個挑擔打水的僕役經過時,他都要仔細地檢查一下水質,觸手摸摸水溫,甚至還會嘗上一兩口,這才滿意地一揮手,而那些通過了驗收的雜役們,個個如釋重負,感謝之後,便歡天喜地地跑去另一邊的食堂領飯吃了。

  劉裕走到了孔靖的身邊,正色道:「孔幢主,請安排我今天的活計。」

  孔靖微微一笑,一揮手,打發走了面前的一個小工,對著劉裕說道:「劉隊正(昨天劉裕給臨時加了一個隊正之職),本來按規矩呢,你是要在這裡先從打水,運煤,搬鐵這些基本事情做起,但念你曾經做到過幢主,又是全軍聞名的好漢,這些雜事,就暫不安排你了,從今天開始,你先開始制甲。」

  劉裕的心中一動,昨天晚上毛球和馮遷就跟他說過這制甲之事,他勾了勾嘴角,說道:「孔幢主,是讓我制皮甲,還是制鐵甲呢?」

  孔靖回頭一指在外面堆得如同小山也似的皮甲,說道:「我們這裡是鐵匠鋪,用來打造鐵甲的,而皮甲這些,是在輜重營裡的革服部製作。」

  劉裕奇道:「這麼說來,皮甲都是在別的地方生產嘍?可是既然在別處生產了皮甲,為何又要運到此處呢?」

  孔靖哈哈一笑:「劉隊正,你只怕是沒上過戰場,也沒有穿過真正的鐵甲吧,或者說,穿了也沒留意?」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紅,投軍以來,他還真的是沒有穿過正牌鐵甲呢,即使是上次的那場演武,所穿的雙層鐵甲也是訓練所用,鏽跡斑斑,感覺效果並不是太好。

  劉裕開口道:「那今天正好跟孔隊正學習一下,這皮甲為何要搬來此處,我們制鐵甲,需要用到這皮甲嗎?」

  孔靖點了點頭,一揮手,站在一邊的馮遷馬上跑去拿了一件皮甲過來,劉裕定睛一看,只見這層皮甲之上,大約四分之一的地方,已經開始編上了密密麻麻的甲片,這些甲片呈長方形,大約一指寬,三指長,每一層甲片厚厚地疊在一起,相鄰挨著,一圈皮甲之上,大約正面纏了有二三十片這樣的甲片,而看這高度,要佈滿這皮甲的整個正面,至少需要四五百片甲片才行。

  劉裕睜大了眼睛,摸著甲片之下,把這些甲片緊緊纏繞在皮甲之上的繩索,說道:「所謂的鐵甲,就是這樣纏在一起的甲片嗎?需要在皮甲之上再附加一層甲葉?」

  孔靖正色道:「不錯,你可別小看這些甲片,這是用精鋼打制的,不是普通的鐵片。不信你拿一片看看。」

  劉裕取下了一片甲葉,放在手上翻轉著,觸手冰冷,而這甲片看起來像是長方形,但取下之後,才發現甲面是有弧度的,向外鼓出了一個小山包似的弧度,而其重量並不輕,大約半兩,劉裕估算了一下,這層硬皮甲大約有五六斤重,而四五百片這樣的甲片置於其上,重量怕是有三十斤都不止呢。

  劉裕繼續摸索著這塊甲片,用手輕輕地揉捏著,發現這塊甲片並非是生鐵或者熟鐵,相反非常堅硬,又不失韌性,看來真的和孔靖說的那樣,是用精鋼打造的呢。因為,生鐵是無法鍛打成這樣的弧度,而熟鐵一捏就變形。

  劉裕點了點頭,把甲片遞回給了孔靖,說道:「這還真的是一片精鋼甲片呢,是給將軍們裝備的大鎧嗎?」

  劉裕曾經在帥帳之中見過一些將校身著此鎧,劉牢之和孫無終都穿過,這一身甲胄如此地昂貴,弧面甲葉又是防護性非常良好,顯然不像是給小兵穿戴的。

  孔靖微微一笑:「不,這些甲胄,是用來裝備老虎部隊的,那老虎部隊的每個普通士兵,都會身穿這一身鐵甲。」

  劉裕吃驚地張大了嘴,這比他從劉敬宣那裡第一次聽到要組建老虎部隊的事,還讓他驚訝:「什麼,讓普通士兵穿?這怎麼可能,哪來這麼多的鐵甲?」

  孔靖微微一笑:「現在我們這裡的制甲匠有三千人,平時一個制甲工人,要打造這五百片甲葉,做好一副鐵甲,大約需要三百天的時間,但是,在我這裡,用了我孔家特有的催工之法,一百五十天即可完成。如此一天,每人一年可完成三件鐵甲,三千人一年下來可完成九千件。」

  「老虎部隊應該是集中了全軍的精銳,數量不會超過五千,到時候玄帥如果再派人來幫忙,半年之內,足以打造這些甲胄。劉隊正,現在你明白,什麼叫精兵銳卒配鐵甲了吧。」

  劉裕歎了口氣:「你這樣一說,我是明白了,如果一個人造一副純鐵甲,那費工費時,而且萬一出錯,就是前功盡棄,但是如果都只做這種小甲片,一天可以打個十片八片的,那大家一起做,速度就快得多了。而且即使出錯,也只是壞了一個小甲片,並沒有影響整個盔甲,大不了換了就是。這辦法真好,能迅速,大量地生產這樣的鐵甲。」

  一邊的毛球笑道:「不僅如此,在戰場上如果這些盔甲受到攻擊,給打壞了,也可以修復,只要換個甲片,把打壞的那些替代就可以。劉隊正,你看到這些甲片上的孔了嗎,就是用來穿繩子的,實際上,這種劄甲,就只需要一條堅固的繩索,把二三十片甲葉串在一起,固定於皮甲之上,如此層層相迭,就是一副鐵甲,遠了防箭,近了防刀砍矛刺,效果那是相當的好啊!」

  劉裕哈哈一笑:「好,太好了,孔幢主,這甲片應該如何打制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8
第二百零六章 百煉鋼與繞指柔

  孔靖笑著從一邊的一個大筐裡拿起了一個甲片,說道:「在打造甲片之前,你先得瞭解一下鍛打是怎麼回事。」

  他說著,扭頭對著一邊的毛球說道:「毛隊正(毛球的情況和劉裕相似,也是給了個隊正之職),你來跟劉隊正說說這鐵器打造之事。」

  他說著,對著在一邊圍成一圈,巴巴地看著劉裕等人的其他僕役們沉聲道:「都皮癢了是不是,快去幹活!」說著,他一腳踢到了靠的最近,豎著耳朵拼命想聽的一個傢伙的屁股上,踹得這人跌出去六七步遠,周圍的眾人早就飽嘗了孔靖的手段,哪還敢再圍觀,一哄而散,各回自己的崗位了。

  一邊的毛球卻是不慌不忙地說道:「說起這打鐵一途,話可就長了。上古的時候,人們都是用骨制的器件,削木為兵,配上打磨過的石制或者骨制鋒刃,以為兵器,至於身上的防具,就跟你現在看的這身皮甲一樣,是取自犀牛,斑馬,大象等皮粗肉厚的猛獸之皮,加以油浸日曬,然後切割而成的。」

  「象雄犀牛的皮製成的甲,可用百年,而雌犀牛的皮製成的甲,可穿二百年,雌雄犀牛皮混合的甲,可穿三百年,這可是春秋時代就流傳下來的制甲書裡明文寫著的。」

  劉裕笑道:「上古的時候中原大地到處是犀牛大象,現在天下人多了,農田多了,這些猛獸就越來越少,哪來這麼多犀牛皮甲呢?」

  馮遷插嘴道:「犀皮甲沒有了,但水牛皮,鱷魚皮,鯊魚皮這些還在啊,一樣可以製成皮甲,後面豬皮,羊皮也可制甲,這些雖然防護能力不如上古的猛獸皮甲,但是一般防箭問題不大,而且也可以大量裝備。」

  毛球繼續說道:「上千年下來,隨著製作皮甲技術的進步,即使是豬皮牛皮,製成的皮甲也不遜色於上古的犀牛皮,當然,皮甲主要是用來防箭,還有防青銅武器的砍殺擊刺,等到鐵制武器大量出現之後,這些皮甲就難以達到防禦的效果了。」

  劉裕歎了口氣:「是啊,鐵制武器鋒利異常,即使是鐵甲,有時候都擋不住矛槊的突刺,也難怪這些皮甲之外,要加這些甲片,增加防護能力了。」

  毛球笑道:「正是如此,但這些甲片的打造和摩制,並非易事。剛才說到上古時代用的是青銅武器,穿的是皮甲,到了春秋戰國時期,鐵器出現,但一開始人們隻發現這些鐵可以用於製作生鐵,煉的次數多了後,還可以成為熟鐵。」

  「生鐵不可鍛打,不能成為自己想要的形狀,熟鐵過軟,不夠堅硬,人們常年來不知道這是何原因,所以早期的鐵,遠遠不如已經成熟千年的青銅技術來的好,在戰國末期,用的也不是太多。就象秦軍,他們的武器多數是成熟的青銅武器,鐵武器並不多。」

  「一直到了漢代的時候,人們才漸漸地發現,鐵之所以有生鐵熟鐵之分,關鍵在於裡面的成分不同,而這成份最主要的一點,就是炭粉!」

  劉裕睜大了眼睛:「炭粉?就是木炭嗎?」

  毛球微微一笑:「正是,大概是人們在煉鐵的時候,用的是木炭來燒爐,偶爾會有些木炭粉飄起,進入到熟鐵之中,這些無意間進入的炭粉,卻是改變了熟鐵的內部構造,誰也沒料到,這些木頭燒盡後的餘燼炭粉,居然可以成為讓鐵變成鋼,變得堅硬無比的關鍵道具。」

  「不僅如此,熟鐵有了炭粉之後,凝固之後就如同生鐵一樣,非常硬,可是因為其本身很軟,在燒紅的狀態之下,是可以象熟鐵一樣進行鍛打的,這個鍛打,就是把這還沒有冷卻的鋼塊,放在鐵玷板上,用大錘反復地擊打,一直到砸成所需要的形狀為止。一旦形狀完成,就迅速地淬入到冷水之中,一下子就能從紅通通的熱鋼,變成了最後定形時的那種形狀。有個俗語叫趁熱打鐵,說的就是這個。」

  劉裕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來,其實應該說是趁熱打鋼才是,對不對?」

  毛球哈哈一笑:「正是如此。趁熱打的是鋼,自從人們知道,滲入炭粉能改變鋼鐵的構成,讓熟鐵變鋼之後,就開始有意識地加以利用了。到後漢時期,人們更是發明了炒鋼之法。」

  劉裕奇道:「炒鋼法?這又是什麼?」

  毛球一指在一邊的幾個融爐,說道:「看,炒鋼就是這樣。把爐子燒熱,讓爐火純青,這時在爐中所放進的鐵礦石,會融化為鐵水,就是我們所說的鐵汁。」

  馮遷指著正在向這一大鍋鐵汁中一邊賣力攪拌,一邊不停地撒入各種黑色粉末的工匠們說道:「劉隊正請看,這鐵汁裡不停地加入這些鐵精粉,還有木炭粉,再加以攪拌,就跟炒菜一樣,把原來只能變成生鐵,再化為熟鐵的鐵汁裡,摻入了炭粉,這樣就能得到鋼了。」

  劉裕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他看著邊上一個爐子,十餘個漢子正七手八腳地把一大鍋這種鐵汁起鍋,把黑色的鐵水倒入另一個陶制土柸,說道,「這樣炒出來的鋼,就是來打造甲片了嗎?」

  毛球笑著搖了搖頭:「不行,隻煉了一次的炒鋼,裡面的雜質成份還太多,不夠精,把這一鍋鐵汁倒進陶器之後,會冷卻,凝固。然後再次倒入爐中回爐重練,再次變成鐵汁,再加木炭粉和鐵精粉,如此這般,不停地去蕪存精。一般這樣煉上五次之後,就成精鋼,可以鑄作甲片。煉上幾十上百次,以至重量不再減少的,則稱為百煉鋼,可鑄寶刀名劍!」

  劉裕的雙眼一亮:「百煉鋼?就是劉琨的那句名詩裡所說的,何意百煉鋼,意成繞指柔的百煉鋼嗎?」

  孔靖的聲音從一邊響起:「不錯,就是這個百煉鋼。劉裕,你要知道,百煉鋼是鋼中極品,歷代的寶刀名劍,都是用這個打造成。在漢代,一把百煉鋼刀,足夠一個七口之家三年的收入,非常昂貴,即使是王公貴族,也難配備。」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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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精鐵打造甲片高

  劉裕笑道:「如果百煉鋼刀真的成了繞指柔,那豈不是即有百煉鋼的強硬,又有熟鐵的柔軟,可軟可硬,天下無敵了麼?」

  孔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這正是每一個鑄劍師的畢生追求,也許,我們可以做出這樣的神兵利器呢!」

  劉裕點了點頭:「那這甲片,不需要用百煉鋼打制吧。」

  孔靖說道:「是的,百煉鋼雖然是誇張說法,但是起碼也是要反復錘打六七十次的,直到重量不減,無論是對於材料的消耗還是人工,都是耗費極大。五十斤的鐵礦石和鐵精粉,木炭粉,大概才能出一斤百煉鋼,要是連普通士兵的甲片都要百煉鋼來裝備,那國家大概只能養個幾千軍隊了。」

  劉裕哈哈一笑:「所以說,這東西只能弄個幾件,給大將們裝備,其他的軍士,還是只能穿普通鐵甲了?」

  孔靖搖了搖頭:「一般的軍隊,有皮甲穿就不錯了,按大晉的軍制,只有六成的戰鬥軍士著皮甲,象弓箭手們只能穿布甲,甚至不穿甲,只穿粗布衣。北府軍已經是甲兵犀利,所以,我們會保證所有的一線戰鬥部隊有甲可穿,而老虎部隊,則是要裝備精鋼劄甲。」

  劉裕的眉頭一皺:「精鋼劄甲?這精鋼如何定義?」

  孔靖走到一邊的一個紅色的,看著特別醒目的小筐之中,筐裡放著密密麻麻的甲片,他從中拿出了一枚,遞給劉裕:「你看,這片甲葉,跟你剛才所見的有何區別?」

  劉裕接過了這塊甲片,仔細地放在手裡一邊摩擦,一邊觀察,只覺得這片甲葉觸手光滑,不似剛才的那片,摸上去還有些粗糙,而這重量比起剛才那半錢左右的甲片,又略輕了一些,大約只有八銖左右。(一兩二十四銖,每株為十個麥粒的重量,大約是0.65克)

  劉裕一邊掂量著這塊甲片,一邊說道:「看起來,這塊甲片比剛才要輕一些,光滑一些,也要…………」他說著,兩指一用力,折了一下這個甲片,剛才的那片鐵甲,他這樣手上用了三分力,折了後,是可以把甲片一下子掰彎的,但是這個甲片,他用了剛才的力量,卻是紋絲不動,直到他第二次加到了五成的手勁,這塊甲片才開始微有彎曲。

  劉裕笑道:「比上一片要硬了不少。看來不止可以防箭,普通軍士的近距離刀砍槊刺,也能防住了。這就是精鋼嗎?」

  孔靖點了點頭,拿過了這片甲葉,丟回到那個紅筐裡,說道:「不錯,這就是精鋼,是要反復鍛造十五次之後,最後得到的產物。雖然比不上百煉鋼,但也是極為出色的鋼材了,造出來的鎧甲戰具,一般是裝備中軍精銳,或者是大將的子侄部曲,尤其是裝備給作為全軍突擊力量的騎兵使用的。」

  劉裕的腦海裡一下子浮現出慕容南的模樣,追問道:「北方的鮮卑人有甲騎俱裝,這些披甲戰馬,就是披這些精鋼鎧甲嗎?」

  孔靖的眉頭一皺:「慕容家久在遼東,冶鐵的技術很高,他們用的造甲辦法和我們並不完全一樣,打造出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定義,但在我看來,其強度甚至要在百煉鋼之上!」

  劉裕睜大了眼睛:「有這麼厲害?」

  孔靖歎了口氣:「慕容家的披甲戰馬天下無敵,可不是吹的,當然,只有他們本族本部,會有秘法打造精甲,而僕從部落是無權裝備精甲的,只能配備普通鐵甲,說起來他慕容氏十萬鐵騎,但真正厲害的,只有三千本部甲騎俱裝。」

  劉裕點了點頭:「可要是這三千鐵騎,刀槍不入,穿著比百煉鋼都要厲害的盔甲,可就麻煩了。還真得想個好辦法來對付。」

  孔靖微微一笑:「如果知道慕容氏的鐵甲是如何打造的,也許有機會破解。不過,現在我們還是想想如何給自己的部隊打造出精鋼甲片吧。劉裕,這些鋼材是由奴役們來製備,你力氣大,要做的就是鍛打甲片。」

  劉裕的眉頭一皺:「鍛打甲片?什麼意思?」

  一邊的毛球說道:「甲片是用造好的精鋼塊冷鍛打造的,跟那些要燒紅后變形,再重新打造成我們所要形狀的那種熱煆不一樣。所以,完全是要靠力量來打這些已經成形的鐵塊,變成甲片。」

  他說著,一指邊上的一個大筐,裡面盡是這種一小塊一小塊的精鋼疙瘩塊,說道:「這些就是甲片的原坯塊,你要做的事,就是把這種原坯塊,打成你剛才見的那種精鋼甲片。」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我看這些甲片的面都很光滑,這可不是光靠錘子砸可以的,需要打磨是吧。」

  孔靖正色道:「不錯,這些小精鋼塊,都是在成為鋼水狀態的時候,工匠們憑藉經驗,一點點地倒出來的,形狀是五花八門,需要大力之士,用鐵錘猛砸,砸到這種甲片的樣子,然後再有專人處理表面,打磨光滑,鑽空等等。劉隊正,你只需要錘打即可。」

  他說著,拎起邊上的一杆足有三四十斤重的大鐵錘,遞給了劉裕:「劉隊正,看你的了。」

  劉裕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我看這些甲片打造的時候,都是需要有點弧度的,並不是完全的平板,這麼說來,需要特製的鐵砧來打造了?」

  孔靖微微一愣,轉而笑道:「不,那個是用小鐵錘慢慢敲的,當然,這並不需要你來做,還是給打磨和鑽孔的工匠。你只需要把這些鋼塊,砸成這種大致長方的形狀即可。這是個力氣活。」

  劉裕突然搖了搖頭:「孔幢主,也許,我們有更好的辦法,直接把甲片成形!」

  孔靖奇道:「更好的辦法?難道你有什麼祖傳秘術?」

  劉裕「嘿嘿」一笑:「我認識一個胖子,他讀過許多書,說到打鐵時,曾經講過,與其冷鍛,不如在鐵水狀態的時候,就讓其成形,只需要有足夠好的模具,即可做到!」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0
第二百零七章 美食相誘劉穆之

  孔靖的雙眼一亮,連忙上前一步:「什麼,模具?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裕微微一笑:「孔幢主,你可曾知道,這錢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孔靖喃喃地說道:「鑄錢?我還真不知道呢,我只會鑄甲,打造兵器,這錢,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劉裕點了點頭:「我的那個朋友,精通各種機關要術,錢幣制法,他說,自古以來,鑄錢都是要通過母錢,做錢範,然後把銅汁澆到這些錢範裡,即可以得到錢幣。要不然的話,那些五銖錢,開元通寶,上面的字難道能是一個個刻出來的嗎?」

  馮遷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對啊,那麼多錢,不可能象甲片這樣一個個打出來的。那麼,錢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劉裕正色道:「鑄錢是把銅礦石融化,形成銅汁,然後澆鑄到母錢做成的錢範之中,這些錢範,乃是一些土鑄的模具,用濕泥塗抹在母錢之上,然後烘乾,烘乾之後,取出母錢,那麼母錢上印過的字,刻過的東西,就成為定式,留在這個幹土錢範之上。後面只需要把銅汁澆入這些錢範,等銅汁冷凝之後,取出這些銅塊,就是一個錢幣了。」

  孔靖睜大了眼睛:「原來,錢是這樣鑄出來的!難怪鑄錢如此之快。但是這個錢範,能用多久?又如何把它蓋上?」

  劉裕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了一枚銅錢:「銅錢有兩面,一個是陰面,一個是陽面,鑄錢之時,把這粘土先覆到錢的一半厚度,完全粘在陰面之上,然後取出銅錢,接下來再這樣做出陽面的錢範,可以把縫隙留大一點,以便灌銅汁,如此一來,兩面模具做好之後,只需要向一面灌入銅汁至溢出,再合上另一面,兩面的銅汁凝固之後,便是一枚銅錢了。」

  說到這裡,劉裕正色道:「益州之地,多鐵少銅,加之蜀道艱難,很少有銅礦石能運進去,所以在益州,都是鑄鐵錢,而非銅錢。毛隊正和馮軍士都是益州人,應該知道這些。」

  毛球哈哈一笑:「正是,咱們益州,還有北邊漢中一帶的梁州,都是用鐵錢,不用銅錢,跟外地不一樣的。應該也是用你說的這種鑄錢之法!」

  劉裕笑道:「所以,只要我們搞出模具,錢範,就可以用類似的方法打造甲片,這些甲片之上不用刻字,那就更好辦了,直接鑄成差不多的甲葉範,就可以批量地生產這些精鋼甲葉。孔幢主,你再也不需要用那種嚴刑峻法來逼人乾活了。

  」

  孔靖笑道:「能省力的話,當然用省力之法。只是這些粘土,從何而得呢?」

  劉裕勾了勾嘴角:「以前在輜重營的那個胖子參軍劉穆之,精於此道,我這些都是聽他說的,要不我們把他叫來,讓他負責此事,一定回事半功倍的!」

  孔靖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在顫抖:「早說是劉胖子對這事拿手嘛,好,我現在就去找他!」

  劉裕搖了搖頭:「不,還是我去吧,這死胖子跟我最熟,如果是我開口,他一定不會拒絕的。對了,孔幢主,你們閩越之地,有啥拿手的好菜?」

  兩個時辰之後,已是正午,一身文士長衫的劉穆之,手裡搖著一把蒲扇,在鐵匠營外的一處小荒丘上,苦笑著搖頭,對著身邊站著的劉裕說道:「我說寄奴啊,胖爺我好不容易才逃出這個大火爐,你怎麼又把我給拉回來了?」

  劉裕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不厚道啊,你明明知道這種錢範,鑄幣之法,卻不教孔靖用,這算什麼?」

  劉穆之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這小子傲得很,一點謙虛下士的態度也沒有,仗著他家祖傳的鐵匠手藝,牛氣哄哄的,還要我也給他打鐵,哼,我可是讀書人,怎麼能做這種粗活呢?再說了,真教了他這些,他還不得天天把我圈在那些鐵爐子邊上,讓我給他打甲範啊。」

  劉裕歎了口氣:「你從軍總不是吃閒飯的吧,總要發揮你的作用。明明可以用更快的辦法造甲,你卻不用,這又是為何?」

  劉穆之笑道:「我的才能應該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一個小小的鐵匠鋪,對我來說是太屈才了。要是我在這裡幫他打出了甲葉,他們就會想辦法讓我再去弄百煉刀之類的東西,沒完沒了,煩也煩死,熱也熱死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再說了,這裡的伙食太差,你看我都瘦成啥樣了。也就最近轉到中軍帥府後,終於能吃到好的了。」

  劉穆之一談到吃的,馬上就眉飛色舞,連食指都開始大動了。

  劉裕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服了你了。」他說著,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掏出了一個荷葉包著的東西,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劉穆之的鼻子抽了抽,自語道:「我好像聞到了一股子雞的香味。」

  他一把抓過這個荷葉包,手忙腳亂地一打開,只見一整隻酥皮燒雞,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

  劉穆之臉上的肥肉都在跳動,一把就撕下了一個雞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是燒雞,哎呀呀,太好了。」他正要把這燒雞往嘴裡送,卻是眉頭一皺,舔了舔雞腿上的皮,疑道:「這是什麼味道,我怎麼從沒吃過?」

  劉裕笑道:「這可是閩越之地特有的烹雞之法呢,據說塗抹在雞身上的香料,可是從南洋之地運來的,叫什麼肉桂,還有海裡的什麼龍涎香,總共上百種名貴香料,做成的這道百味風雞。孔靖自己都捨不得呢呢。」

  劉穆之哈哈一笑,啃了一口,一邊閉上眼睛回味著,一邊不停地點頭道:「好雞,好雞,真是好吃。罷了,看在這雞的面子上,也為了你寄奴哥能早點脫離這鐵匠鋪,回到戰鬥部隊,我就教你這制模之法吧。」

  說到這裡,劉穆之的嘴角詭異地勾了勾,一臉神秘地說道:「告訴你我的最最最新研究成果,錢範已經過時了,以後會是翻砂的天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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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翻砂批量造鐵甲

  第二天,清晨,劉裕站在鐵匠營中央的一塊空地之中,周圍已經擠滿了兩千多工匠,密密麻麻,人頭攢動,前排的人們各個或蹲或坐,而後排的人則墊著一些石塊,伸長了脖子,幾千道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劉裕和孔靖的身上。

  孔靖拿了一塊鐵制的喇叭,在這個時代,這些能工巧匠們也早就發現基本的傳聲原理,這種鐵喇叭可以讓孔靖的話,在這個深秋的早晨,清楚地傳進每個工匠的耳朵裡:「都把招子給放亮了,劉隊正今天要教你們翻砂鑄甲之法,所有人都得給老子學會了,要是到了明天這個時候,誰還不會,嘿嘿,那他吃飯的傢伙,也不用再留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視,大氣都不敢再透一口,畢竟,孔靖在他們眼裡,已經成了活閻王,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開玩笑的。

  劉裕微微一笑,拿起了手中的一個木框,說道:「各位看好了,這是什麼?」

  馮遷帶頭說道:「這是一個木框!」

  劉裕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堆細砂,說道:「那這又是什麼?」

  毛球抱著雙臂,說道:「這些不是我們早晨從河邊淘來的細砂嘛!」

  劉裕正色道:「很好,各位看清楚了!」

  他說著,把那木框往這堆細砂裡一框,再一撥,整個木框裡,頓時就堆滿了細砂,劉裕往後一拖,在這平地之上,木框之上已經堆起了象一座小丘似的細砂,滿滿當當。

  劉裕拿出一個木靶子,在木框之上撥弄了幾下,把高出框面的細砂給撥去,剩下的砂子與框齊平,然後,他拿起邊上的一個木碗,裡面盛著粘稠的米湯,對著這一框沙子就澆了上去。

  周圍的僕役們開始交頭結耳了:「劉隊正這是做什麼?這些細砂用框框起來是幹嘛的?」

  「我看像是想弄一整框沙子。」

  「笨蛋,什麼一整框沙子。劉隊正一定是要打造出最堅固的石頭,大概是用來磨制甲片用的吧。」

  「石頭?這樣能做石頭?」

  「不懂了吧。我們家以前是建城牆的,那城磚都是這樣制,用糯米汁這麼澆上去,很快整個木框就固定住啦。」

  「燒砂成磚,或者是燒粘土為磚,我們都懂,但要木框做什麼?」

  「大約,大約是要定形吧。嗨,我又不是劉隊正,你們問我做什麼,看就是了。」

  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劉裕面前的這一整塊木框裡的砂土已經漸漸地凝固了,他拿起了這個木框,放在空中晃了幾晃,而整框的這些細砂,幾乎都沒有下落的,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米湯真不錯,這是翻砂的關鍵,你們可千萬別偷工減料啊,要不然,固定不住這一框砂子,就前功盡棄了!」

  所有的僕役與工匠們齊聲道:「諾!」

  劉裕點了點頭,又如法炮製,搞了另一框砂子,用米湯澆了後,固定成了一整塊砂塊,兩框的這個細砂,在太陽的照耀下,開始散發出白色的光芒,一如那波光蕩漾的河邊。

  劉裕做完這些後,長舒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了十個甲片,取出一片,高高地舉在空中:「大家說,這是什麼?」

  「精鋼甲片,俺們天天打造的那個!」

  劉裕笑道:「好,今天我就教你們一個辦法,讓你們以後不用再手動打造這些甲片了!」

  他說著,把那十個甲片,分別放在了細砂框之中,面朝下,那十個甲片一下子就陷進了細沙之中,只留了一半突在外面。

  劉裕拿起了另一框細砂,又從上面蓋了過去,兩個砂框就這樣合到了一起,只留下了一絲微縫還在外面。

  劉裕把兩個砂框拿下,取了了十個甲片,只見這兩個砂框之上,已經分別留下了十個印記,各有半片甲葉深,而甲葉上的形狀,大小,甚至上面留出的那個串繩子的孔,都與真甲片上一無二致。

  毛球看明白了,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不抱臂了,指著這兩個框就說道:「這,這是模具嗎?把甲片的樣子印在砂框之上,以後直接就澆鐵汁進去?」

  劉裕笑著點了點頭,把這兩個砂框拿起,掏出懷中的一把小挫刀,隻這麼一劃,就在最邊上的一個甲片坑裡,劃出了一條細孔,直到框邊,而他如法炮製,在每個甲片框邊都劃出了這麼一條細線。

  這下連馮遷也知道了:「劉隊正是在給澆鋼汁的時候留下通道。真厲害,太厲害了。這粘土和細砂是可以承受那火熱的,不會變形,而鋼汁澆進去,就跟我們平時用坩堝盛鋼汁一樣,只要凝固後,就會變成那固定的形狀,也就是變成十片甲片的形狀!」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這就是翻砂之法,兩個木框裡的細砂或者粘土,在澆了米汁之後可以固定成形,以後就是澆鐵汁就可以了。靠了這個辦法,如果做一個三十片甲葉的模具,可以一次性地制三十個甲片,以往你們十天半個月才能打造的甲片,只需要半個時辰,就可以制出個模樣了,剩下的,就是打磨,去鏽,拋光啦。」

  所有的工匠和僕役們全都一臉崇拜地站了起來,以前這些人都聽過劉裕的名聲,但今天親眼所見,才知道這個人不僅武功蓋世,更是才華絕世,只來這鐵匠營一天,就想到了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妙法,怎麼不能讓大家嘆服呢?

  「劉隊正,你太厲害了,這招是哪裡學的?」

  「劉隊正還用學嗎?人家是天上星宿下凡!」

  「就是,我老黑今天是服了,劉隊正,以後你要我做啥就做啥。」

  孔靖勾了勾嘴角,臉色一沉:「好了,全都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一千五百人去煉鐵汁,一千人去做模具,五百人去打磨做好的甲葉,這個月,我要每天做出五萬片甲葉,就是裝備一千副鐵甲,誰要是偷懶耍滑,別怪我手下無情!」

  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笑:「要是每天干得好,所有晚飯多加一個饃!月底完成了任務,我請大家全都喝酒!」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0
第二百零九章 橫掃千軍靠寶刀

  十天之後,鐵匠營。

  劉裕神色輕鬆,赤著上身,通過長長的木柄,拿著一個尺餘見方的大坩堝,一邊的高爐之上,馮遷和毛球二人,正在使勁地拉著風箱,而爐中的火色,已經開始發青,在上面加著的一口大鍋裡,鐵汁已經開始沸騰,衝天的熱氣向上騰起,烤得離這個高爐附近三尺之內的每個人,都是渾身上下如同水洗。

  「撲」地一聲,爐膛裡的最後一縷火苗,也從赤紅色變成了青色,毛球的臉色一變,大聲道:「起鍋嘍!」

  劉裕眼急手快,長柄一轉,坩堝一下子就伸進了鐵鍋之中,一翻一舀,滿滿地一鍋鋼汁,就已經進了他的坩堝之中。

  而在外面的空地之上,十幾個合在一起的翻砂箱早已經一字排開,那專門進鋼汁的孔道向上,其他地方嚴絲合縫,劉裕健步如飛,端著這一大坩堝鋼汁,只一瞬間就衝出了鐵匠鋪,半點鋼汁也沒有潑灑,在周圍眾人的驚歎聲中,四平八穩地把這一大坩堝的鋼汁,紛紛澆到了這十幾個翻砂箱之中。直到孔道開始倒溢出鋼汁,才停手去澆下一箱,如此這般,也就幾分鐘的時間,一大鍋的鋼汁,便灌滿了這些翻砂箱。

  箱邊的工匠們一陣歡呼,穿著水浸濕了的皮襖,把這些翻砂箱拿到一邊,反復地晃動著,以使這些鋼汁對充分地灌滿那些砂孔。劉裕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擦著臉上的汗水,目光落向了一邊正在打開的一些翻砂箱,長舒了一口氣:「這樣可真是快,光這一個爐子,一天就能澆出五十箱。一箱可以制二十片甲,就算回爐重煉五片,也有十五片之多。也就是說光這一個爐子,一天就可以制七八百片了啊。」

  孔靖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比咱們預想的還要快,現在二百個爐子同時在運轉,一天可以弄出十五萬片左右,足夠三百副鐵甲了。按這個速度,一個月就可以裝備萬人。」

  劉裕點了點頭:「造甲的事情看來沒啥問題了,但戰士們不可能隻著鐵甲,手裡沒有武器,這武器的打造,孔兄有什麼好辦法嗎?」

  孔靖勾了勾嘴角,說道:「上次就說過,百煉鋼不可能大量裝備,即使是老虎部隊,也是以長槊為主,我們要打造的,只是槊頭。」

  劉裕搖了搖頭:「光是木杆加上槊頭,這樣的步槊,只怕難以跟強敵交手時占到便宜,我前兩天跟你說過的那個馬槊,你看有沒有辦法搞出來?」

  孔靖歎了口氣:「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馬槊的製作,非常麻煩,材料倒不是不能搞到,但那種不停地油浸,再陰乾,再油浸,再陰乾,反復折騰好幾年,類似那種南蠻藤甲,做起來太費工費時了。」

  「現在我們接到的任務是三個月內要完成一萬精兵的裝備,至少也要保證老虎部隊的五千人。所以時間還是很緊,根本來不及做那種馬槊。」

  劉裕還是不死心,說道:「那如果槊杆用鋼材打造,會不會好點?」

  孔靖笑道:「連槊杆都用鋼,那我這裡所有的鐵礦石加起來大概都不夠三千人的武器了。劉老弟啊,你還是得考慮到一個成本問題,咱們這裡的鐵礦石已經很多了,但也沒豪奢到連槊杆都用鋼的地步。」

  說到這裡,孔靖勾了勾嘴角:「其實,秦軍也不可能全是騎兵,他們的騎兵也是少數,你沒必要按照對付騎兵的辦法來打造裝備,想想如何對付對方的大量步兵,才是王道。」

  劉裕歎了口氣:「如果對付步兵,倒是好辦了。但秦軍人多勢眾,我們如果跟他們列陣相持,慢慢地常規輪換,怕是打不出迅速的攻防,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用槊,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地突破敵軍的步兵防守?」

  孔靖的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說,散開陣形速攻?」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我軍的兵力遠不如敵軍,如果是作為先頭部隊的老虎部隊,不過數千人,要靠這數千人在幾十萬敵軍中橫衝直撞,不可能靠平時的列陣,夫戰,勇氣也,秦軍之所以兇悍,靠的不是裝備比別人好了多少,而是他們的戰鬥意志遠遠強過他國軍隊!那種悍不畏死的攻擊性打法,直接能讓敵軍奪氣。」

  孔靖笑道:「這倒是的,秦國輕兵死士,連甲都不穿,就是手持利刃,在戰場上所向無敵。你是想讓老虎部隊也變成這樣嗎?」

  劉裕笑道:「我現在還只是一個犯了事,在贖罪的小兵,哪談得上制訂大軍的戰術呢,但我以為,作為這支部隊的將領,應該發揮我們吳人輕快剽悍的特點,重甲只是我們接近敵軍,防箭防槊的掩護工具,但真正交手上,兩邊步兵相持,我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擊破敵軍!」

  孔靖點了點頭:「如果是快速突擊的話,最好的辦法是刀。雖然說戰場上刺殺比砍殺要來的高效,但那是針對列陣而戰,要是散陣,一對一地面對面格鬥,長兵器反而施展不開,四五尺長的大刀最好。」

  他說到這裡,笑了笑:「就象你那柄厚背開山刀,就是最稱手的傢伙,長度適中,又夠沉,在人群之中掄起來一掃一片,應該最是適合輕兵銳士。」

  說到這裡,孔靖突然眉頭微皺:「不過,即使是你的這把刀,也不太適合給老虎部隊所用。」

  劉裕的臉色一變:「怎麼就不適合了?」

  孔靖歎了口氣:「因為你這把刀,太硬太銳了。」

  劉裕訝道:「寶刀不就應該是堅硬而鋒利嗎?」

  孔靖搖了搖頭:「敵軍也是披甲的,並不是砍瓜切菜,在戰場上,再硬的刀,砍了十個八個人之後,也會豁口,也會變鈍。這是其一。第二嘛,你這刀太硬,砍人的時候,也會震到自己,如果砍殺超過三十個人,那很可能會折斷。更不用說在戰場上刀兵相交,也經常要跟敵人的兵器相隔,那就更容易壞了。所以矛頭刺鈍了可以現換,但這整個一把刀,還怎麼換呢?」

  說到這裡,孔靖的眼中冷芒一閃:「只有刃口鋒利,而背面柔韌,能卸去這砍殺時的大力的刀,才是真正所需的刀。劉裕啊,我是沒辦法了,也許你可以再找胖子問問,有啥好招。」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1
第二百一十章 百煉為刃熟鐵刀

  入夜,廣陵城,北府兵帥府。

  大院之內,不停地有傳令軍士匆匆而來,而文書之類的人,則捧著一撂撂的公文,或者是手持竹簡絹帛,快步而去,一隊隊的巡邏軍士,持槊而行,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氣氛不是一般的嚴肅。

  一處廂房之內,劉穆之正狼吞虎嚥地喝著一碗蓴菜雞絲羹,他吃下了最後一口,又舔乾淨了碗上剩下的一點殘渣,閉上了眼睛,長舒了一口氣,似是在回味著剛才的舌尖上的美好。

  劉裕坐在他的身邊,勾了勾嘴角:「死胖子,你這一頓可是吃掉了我一個月的軍餉,好了,也該說了吧。」

  劉穆之睜開了眼睛,意猶未盡地歎了口氣:「要是天天有這蓴菜羹吃,那可多好啊。」

  劉裕笑道:「你要是打仗立了功,升了官,得了爵,還怕沒吃的?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但有時候就覺得你傻得超過想像。」

  劉穆之搖了搖頭:「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參軍,在中軍這裡我這種級別的有兩三百個,又不是王謐那樣的中兵參軍,只怕獻策之事,也輪不到我吧。」

  劉裕的眉頭一皺:「怎麼,玄帥把你調來,不讓你獻良策?」

  劉穆之歎了口氣:「現在又沒大戰,有何良策可獻?自從五天前我軍突然出動,嚇得秦軍退兵五十里,解了三阿之圍之後,田將軍所部就跟著南撤,就連彭城的軍民也撤光了。現在秦軍占了整個淮北,戰事進入了相持階段,誰也不敢妄動,我還有何策可獻?」

  劉裕微微一笑:「這不就是當日你我商量過的戰法嗎?既然玄帥用了這個,就會再用我們以後的計謀。」

  劉穆之抹了抹嘴,正色道:「寄奴啊,這進言獻策,是要看時機的。上次我軍新敗,玄帥需要廣開言路,聽取多方意見,而那些別的世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加以牽制。可是這回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象會稽王,王家這些家族,又開始指手劃腳起來了,那些官職較高的參軍,多是世家子弟,他們這時候七嘴八舌,要顯示自己的作用,你我想像上次那樣進言,只怕不易了。」

  劉裕冷笑道:「就算不能進言,也可以在戰場上見個真章,接下來無非就是練兵數月,打靠出精兵利甲之後,消滅掉這股子秦軍了。今天,我就是為此事而來,好了,不多扯了,你快說說這寶刀如何打造吧。」

  劉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寄奴啊,這事我可真的幫不了你的忙,甲片可以用鑄錢的辦法批量生產,但是武器卻不可以。這不是一個方法的問題,而是資源的問題。」

  劉裕的眉頭一皺:「是說精鋼和百煉鋼的數量不足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是啊,你要用的是刀,可不是矛槊,這刀是整體打造的,不象矛槊那樣只要換個尖頭就行,而且那孔靖說的不錯,就算整體打造,刀身太硬,容易折斷。所以寶刀向來是極其昂貴,就算是公孫王候,也只有一兩把,不是我不想幫你,而實在是幫不上忙啊。」

  劉裕半晌無語,今天他滿懷希望而來,想從劉穆之這裡得到答案,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歎了口氣:「你這死胖子要是不知道早說啊,還害我破費這麼多。」

  劉穆之哈哈一笑:「你來找我之前不就已經花了錢買了這些吃的嗎?不給我吃也是你自己吃吧,反正你對吃的又沒啥要求,不如成我之美好了。」

  劉裕咬了咬牙:「給你吃無所謂,但這事辦不成,實在是讓我沒法去交代,隻打造出精甲,卻沒有利刃,到了戰場上不能橫掃千軍,我總是不甘心哪。」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勾了勾:「如果熟鐵很軟的話,能不能想辦法,只在刃口那層用百煉鋼,刀身刀背卻是用熟鐵呢?」

  劉穆之歎了口氣:「這辦法早就有人想過,幾百年來沒人能弄成,因為熟鐵太軟了,雖說過剛易折,但是軟得象熟鐵這樣,又是不實用。」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既然鋼是熟鐵裡不斷地加炭粉而形成的,那我們可不可以在熟鐵裡也加炭粉,讓它變硬呢?」

  劉穆之笑道:「這個思路倒是不錯,只不過這個火候可是拿捏不准啊,而且你如果是要把百煉鋼灌到熟鐵之上,你給熟鐵加木炭粉的時候,等於也給百煉鋼裡加了,這可就會把堅硬的百煉鋼給弄軟了。畢竟,百煉鋼裡面的各種添加成份,是不能隨便加以變化的,一變就成生鐵了。」

  劉裕長歎一聲:「想不到此事竟然如此麻煩,連你都無計可施!」

  劉穆之點了點頭:「不過你的這個思路倒是可以試試,熟鐵雖軟,但是百煉鋼裡面倒是有不少炭粉,也許控制得好的話,可以把百煉鋼裡的一些炭粉,慢慢地給滲到熟鐵之中。」

  劉裕的雙眼一亮,連忙道:「滲到熟鐵之中?你是說,把兩種鋼鐵汁混在一起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不,絕不可以簡單地混在一起,你需要的是刃口百煉鋼,而刀身刀背是加了炭粉的熟鐵,而不是整體一把混合了百煉鋼和熟鐵的刀,這種刀硬不硬,軟不軟,與普通生鐵打的刀無異,絕不是你想要的。所以,這需要你掌握好淬火的時機,在百煉鋼將軟未軟,而熟鐵剛剛滲了炭粉變硬的時候,一下子淬好,只有這樣,你才有可能弄出你想要的刀。」

  劉裕咬了咬牙:「這麼說來,只有自己不停地試了?」

  劉穆之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飽嗝:「寄奴啊,這世上所有的事,在想到和得到之間,還要有一個做到。你想要的刀,是千百年來的能工巧匠都想做出來的,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火候,你並非專業的鐵匠,但是隻打了幾天鐵,就能想到這麼多,也許,老天真的會垂青你,讓你發明出這種削鐵如泥的寶刀呢。」

  劉裕站起身,轉身就走:「那就托你吉言了,我現在就去做到。」

  劉穆之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等一下,還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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