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14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8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師三傑江岸逢

  劉裕笑著拍了拍劉敬宣的肩膀:「進了老虎部隊,只怕有的是架可打,你急什麼。這回參賽的目的是為了贏,別的不要多說了。」

  劉敬宣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了那根可以發煙的信號棒,笑道:「看來這東西用不上了,哼,其實要我說啊,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用這個信號棒來求救的,男人不可以投降!」

  劉裕笑了笑,正要說話間,卻只聽到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近,他的眉頭微微一皺,戴上了面當,而周圍的同伴們也都紛紛站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持槊而立。

  這回來的騎兵明顯比之前多了不少,看起來足有百餘騎,檀憑之的臉色微微一變,走到劉裕身邊低聲道:「寄奴,有些不太對勁啊,前幾波的騎兵都只有二十來騎,這一波怎麼這麼多?」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大家作好準備,實在不行,我來斷後,你們游過江去。」

  劉毅的眉頭皺了皺,欲言又止,每個人都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長槊。

  百餘鐵騎,轉瞬而至,這一回,馬上坐著的,卻都是身著劄甲的騎士,一個個都戴著鐵面具,手中拿的兵器多是刀劍,這讓人感覺很怪異,明明是重騎兵的裝扮,卻是普通跳蕩步兵的武器。

  為首一條大漢,全身上下都裹在鐵盔甲之中,只留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他的這一身裝扮,應該是幢主以上的中級軍官,他的目光掃過這渡口的十四條好漢,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劉裕的身上:「複我大晉!」

  劉裕平靜地回道:「月朗星明。」他的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這些騎士上來就故意喊倒口令,不知是何意圖。

  為首的騎士緊緊地盯著劉裕,聲音像是從喉嚨裡發出,連語調都有些含混不清:「你是這個渡口的隊正嗎?」

  劉裕點了點頭:「卑職姓張,名猛,正是把守此渡口的隊正,請問官長如何稱呼?前面巡江的兄弟裡,好像沒有見過你。」

  那為首的騎士點了點頭,卻是上下打量起劉裕來:「想不到這小小渡口,竟然有如此多的猛士,看各位的身形樣貌,應該去參加老虎部隊的選拔才是。」

  劉裕微微一笑:「官長還沒有回答卑職的問題呢,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這騎士身邊的兩騎中,左邊一騎,同樣也是渾身鐵甲,身材中等,看起來沒有剛才的那人魁梧,他看著劉裕,突然開口道:「張隊正,你是京口人嗎?」

  劉裕的心中一動,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用一直以來說的江州話開口道:「不,卑職乃是江州豫章人士,這位同袍何出此言?」

  那中等個子的騎士搖了搖頭,笑道:「只是有點眼熟罷了,感覺像是個認識的朋友。」

  為首的騎士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兩人眼神交流,互相點了點頭,似乎是確認了什麼事情,那為首騎士轉頭對著劉裕說道:「我等是劉將軍中軍帥帳的親衛,特地過來巡視的,你們的防守做得很好,不要懈怠,守到午時,就是勝利了。」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卑職不敢有片刻鬆懈。」

  中等個子的騎士突然說道:「這一夜以來,江面之上可有何異動?穆幢主現在何處?」

  劉裕回道:「有敵軍企圖蒙混過江,被穆幢主在江面截下,而穆幢主這會兒已經過江了,諸位如果需要過江,卑職這就發信號讓那邊派船過來。」

  中等個子的騎士點了點頭:「你們這個渡口沒有船只留下是嗎。還要對面派船過來?」

  劉裕點了點頭:「正是,我們接到了命令,所有渡船今天都開往南岸,只有過了這場比賽之後,才會恢復運行。」

  為首的騎士看向了右邊的一個身形魁梧,足有八尺半的巨漢,說道:「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吧。」

  那個巨漢同樣是鐵面銅盔,一直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劉裕的身上,從沒有離開過,聽到為首騎士的話後,才點了點頭:「我很確定了,沒有問題。」

  為首騎士的嘴角勾了勾:「好,那我們走吧,你們辛苦了。」

  他說著,一揮手,身後的騎士們都拉起了馬韁,百餘騎兵,一陣風似地就向著西邊的江岸而去。

  劉敬宣鬆了口氣,走到了劉裕的身邊,笑道:「總算是混過去了,也不知道…………」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陣淒厲的破空之聲,從那些剛奔出去二十餘步的騎兵,馬蹄所帶起的煙塵之中傳來,直奔劉裕等人。

  劉裕一聲虎吼:「當心!」他猛地一按劉敬宣的肩頭,直接把他壓到了地上,就在二人彎下腰的那一瞬間,五六杆長箭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直接帶飛了二人的頭盔,連束髮的額前布條,也被震散,可見這幾箭的力道之強!

  劉裕的面當隨著頭盔給射飛,直接落到了地上,他的臉露在了外面,披頭散髮,在這混合了雪珠的江風之中飛舞著,而一雙冷電般的眼睛,直射那些去而複返的騎士。

  只見領頭的三騎,這會兒已經轉到了隊尾,直面劉裕,他們手上都抄著四石多的大弓,弓弦還在震動著,顯然,這幾箭正是那幾人所發。

  劉裕的身邊,其他人都揮舞兵器,打落了襲向自己的幾箭,劉裕不用回頭,就能知道周圍的戰況,所有的同伴已經圍到了劉裕的身後,或持槊,或引弓,直指這些向著自己放箭的騎兵。

  劉裕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攻擊我等?」

  為首的那個鐵面騎士冷笑一聲,突然換了一口吳越方言說道:「劉裕,才分別了幾天,就不認識我們了嗎?」

  他說著,冷冷地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鐵面具,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眾人的眼簾,二十五六,陰冷長須,可不正是那天師道的大師兄孫恩?

  劉裕冷笑道:「難怪剛才看著就有點眼熟,想不到居然是你們。盧循,徐道覆,出來吧。」

  中等個子的騎士微微一笑,脫掉了面當,可不正是盧循,而巨漢徐道覆哈哈一笑,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把整個頭盔都摘了下來:「劉裕,告訴你吧,這回咱們就是來收拾你的!新仇舊恨,一併了結!」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8
第二百四十二章 道爺從軍為報仇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在開打之前,我有些話想問清楚。我劉裕與你們無怨無仇,為什麼你們天師道從一開始就要與我為敵,置我於死地?只怕這不止是因為一個刁家,或者是因為我去擾了你們的那個法事吧。」

  孫恩冷笑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劉裕,要怪只怪你命不好,碰上了刁家。我們神教要在京口傳道,只能依靠這姓刁的,還有他身後的權貴,你卻處處以京口大哥自居,壞了他的事,也壞了我們的事。也就別怪我們要教訓你了。」

  劉裕咬了咬牙:「所以,你們就當刁家的幫兇,要我的命,還要欺負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盧循搖了搖頭,說道:「劉裕,我們只是配合那刁逵設了賭局賺你入坑,至於打你家人,還有後面要你命的事,可與我們無關,那是刁氏兄弟做的。」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哦,那夜襲七里村,到我家裡想取我性命的,難道還另有他人了?」

  盧循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竟有此事?」

  孫恩冷笑一聲:「真要去你村取你性命,你還逃得脫麼?再說那天晚上,我們就算有空,也應該是跟刁氏兄弟在一起,怎麼會讓你有機會突襲刺史府呢?」

  劉裕沉吟了一下,覺得這些人也說得有點道理,那天晚上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既然連自己送往北方的家人都會有什麼胡人來襲擊,那夜襲七里村的,沒准也是另有他人。

  他點了點頭,看向了這些天師道眾,沉聲道:「那好,以往的事情就算一筆勾銷了,你們恨我壞了你們在京口的佈道和開舵,我也不再算你們幫著刁家兄弟來害我的賬了,不過以後如果你們再想來害我,那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孫恩點了點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神教在京口的傳道暫時停止,這回北府兵創建,招募天下勇士,我們雖然已經入道,但仍然是大晉子民,象你身後的檀憑之,魏詠之等人,都是我們在北方的道友讓他們南下的,我們這些神教弟子,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檀憑之勾了勾嘴角:「我說呢,你們怎麼會從軍,原來也是同樣想來建功立業了,只怕是孫大教主,想靠你們的軍功,在別的地方再開幾個分舵是吧。」

  徐道覆哈哈一笑,從背上抄起一把足有四五十斤的巨大鐵杵,在空中揮了揮,即使離了二十多步遠,仍然可以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巨風,混合著他那雷鳴般的大噪門:「你們想要封妻蔭子,咱們神教也想發揚光大,這戰場上可是見真章的。來來來,劉裕,你上次不是說如果上了戰場如何如何嗎,那咱們就正好比劃比劃吧。」

  劉裕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在北府兵裡已經有快一年了,卻從沒有見過你們,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還有,今天這場比賽,是選拔進老虎部隊的,你們不去參賽選拔,卻是來追殺我們,這又是什麼情況?」

  孫恩微微一笑:「神教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我們沒你劉裕的好運氣,讓那玄帥直接就帶來了這裡,我們也是徵兵檄文傳遍天下之後,才知道有這麼回事。看起來謝鎮軍對我們神教也是有所防備,並不希望我們投軍啊。」

  劉毅冷笑道:「就你們這些心術不正,成天裝神弄鬼的妖道,從軍也只是為了實現不可告人的目的,哪個腦子清楚的主帥會歡迎你們?」

  盧循的眉頭輕輕一挑:「看起來劉從事對我們神教還是有不少誤會啊,我前面說過了,我們從軍也是為了報國,也是為了抗擊胡虜,僅此而已。至於玄帥,他只是沒有料到我們這些道家弟子也有一顆愛國之心,願意為國效力疆場罷了。你大概不知道吧,謝將軍的堂弟,輔國將軍謝琰,就是親自到我們會稽總舵,請我們神教弟子相助。教尊這才讓我們五百弟子從軍呢。」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這謝琰是謝安的次子,也是謝玄的堂弟,是謝家子侄中非常出色的人物,但是聽謝玄曾經說過,謝琰雖是武將,熟知兵法,但向來以名士自居,一向看不起自己這種出身草根的人,倒是對於求仙問道之事非常感興趣,也難怪他根本不來京口,而是直接去了會稽去找天師道出兵。

  孫恩看向了劉裕,冷冷地說道:「我們是半個月前才來的,劉裕,你真的很有本事,從軍不到一年,你的大名,全軍上下無人不知,可你越是有名,我們就越是有興趣跟你一較高下,上次在京口,算是個平手,這回在北府兵裡,我們可不會再輸給你了,小謝將軍說過,這回如果我們能把你們給親手淘汰掉,老虎部隊,就直接讓我們加入了!」

  魏詠之睜大了眼睛,幾片兔唇翻了翻:「好傢伙,怪不得你們這麼賣力,原來我們加入老虎部隊是要通過比賽,達到終點才行,你們只要阻止我們完賽,就能加入!」

  孫恩笑道:「這可是劉牢之劉將軍答應的。其實我們對於加不加入什麼老虎部隊沒什麼興趣,但是對於讓你劉裕加入不了,卻是很有興趣。當年你在京口壞我們的好事,今天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劉裕冷笑道:「有意思了,既然你們想再輸一次,那就來吧。不過,你們也真夠英雄好漢的,不敢跟我劉裕堂堂正正地較量,只會以多打少麼?這點倒是從京口到現在,都沒什麼區別。」

  孫恩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不用激我,我不會上當。現在是在軍中,軍中不會計較什麼以多打少,以少打多的,好的將軍就是要創造以多打少的機會。誰叫你現在就剩下十幾個人了呢。有本事,你可以把你的那些同伴都叫回來呀!」

  劉裕扭了扭脖子,對著周圍的同伴們說道:「這陣單打獨鬥,小隊作戰,穿甲列陣亦是無用,孫恩,你們不是劍術高明麼,那就跟咱們過上幾招吧。兄弟們,棄甲,抄傢伙!」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9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浪裡黃條齊入江

  劉裕身後的同伴們齊齊地脫去了身上的甲胄,扔掉了手裡的長槊,這種小隊作戰,單打獨鬥的情況下,長兵器已是累贅,檀憑之抄起了弓箭,其他人都或抽出百煉宿鐵刀,或拿出手戟,大斧之類的防身兵器。

  而劉敬宣的眼中盡是戰鬥的渴望,兩隻大斧在他的手裡來回舞動著,帶起陣陣旋風,混合著地上的積雪,這明明是個寒夜,但是這些赤身的壯士,卻是讓這江邊的溫度不停地上升,幾乎連那已達寸餘的積雪,都要融化了。

  孫恩哈哈一笑:「痛快,果然都是英雄壯士,來來來,今天大家見個真章。」

  他說著,跳下了馬,也脫起身上的甲胄來。而盧循一揮手,身後的道眾們也都紛紛下馬,一邊脫盔甲,一邊抽出馬鞍上的長劍。

  徐道覆這回一直盯著劉敬宣,在對方的佇列裡能找到一個跟自己一樣的莽漢,讓他的雙眼變得一片血紅,他重重地跳下了馬,落地之處,頓時陷地三分,他單手提著那根巨杵,直指劉敬宣,喝道:「那邊的壯漢子,姓甚名誰,報上大名!」

  劉敬宣也一直在盯著徐道覆,畢竟他的身形龐大,在對方的人堆裡也是異常顯眼,看到這人指著自己叫戰,劉敬宣哈哈一笑:「老子姓劉,名敬宣,你叫徐道覆是吧,聽寄奴說過你,有沒有膽量跟老子大戰三百回…………」

  徐道覆一邊冷笑,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個小藥瓶,開始向外倒紅色的小藥丸,他的所有自信,除了來自這一身橫練的功夫外,更來源於這可以讓他瞬間力量暴漲的大力藥丸,上次跟劉裕比飛石的時候他就吃了一次,今天這場大戰,要跟這麼多英雄好漢面對面的廝殺,更是讓他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激動,不假思索地就要磕藥了。

  劉敬宣一邊大步向前,一邊開始活動起筋骨,在這冰天雪地裡,劉裕這邊的所有漢子們都已經赤了上身,隻著長褲,身上抹著黃黃的厚厚的油脂,在拂曉的微光的照耀之下,閃著橄欖色的光芒,男性那發達的肌肉所展現出的線條,把這股子陽剛之氣,襯托得淋漓盡致。

  而對面的天師道眾們,也都正在脫甲,還有些人正在往手上套著指虎,鐵指環之類的打架道具。他們的裡面都穿著那些顏色不同,反映身份高下的道袍,即使是身著鎧甲,也不忘其本色,徐道覆一邊脫著身上的甲胄,一邊對著劉敬宣叫道:「好小子,給老子等著,老子馬上就…………」

  劉敬宣正好走過了劉裕的身邊,劉裕的眼中突然冷芒一閃,一拉劉敬宣,掉頭就跑,邊跑邊大嚷道:「還等什麼,跳江啊!」

  檀憑之等人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劉裕飛快地跑到了渡口處,縱身一躍,就跳進了江水之中,他的整個人都沒入了水面之下,再看到他時,已經是在二十步之外的水裡,奮臂前遊了。

  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全都拋掉了手中的兵器,猛地跳進了江水之中,「撲通」之聲不絕於耳,而這十餘條漢子,很快就成了浪裡黃條,一起一伏,瞬間就不見蹤影了。

  孫恩等人本來離了幾十步遠,又多是在脫甲,尤其是卸去脛甲的過程之中,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劉裕居然不跟他們打,直接跳江逃跑了,直到劉裕等人全都跳進了水裡,他們才反應了過來,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奔向了江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劉裕已經遊出了百餘步外,連弓箭也不可能射到了。

  徐道覆氣得在江邊直跳腳:「好你個劉寄奴,真不要臉,說要打,卻是逃跑,沒種啊!」

  盧循緊緊地咬著嘴唇,冷笑道:「劉裕,你什麼時候也學會用心機了?這可一點也不象你啊。不過,臨陣逃跑,非英雄好漢!」

  孫恩咬牙切齒地說道:「劉裕,你以為你這樣跑了,我們就對付不了你了嗎?我們現在就發信號,讓我們的人在對岸守著,你別想偷渡!」

  劉裕轉過身,一邊踩著水,以保持自己的上半身能露在水面外,這等水性對於他這個從小在江邊長大的京口人來說,如小菜一碟,他甚至可以在水中不眠不休地遊上一整天都沒事。

  這會兒的他,面帶微笑,轉頭看著天師道眾人,冷笑道:「你們一百多個人打十幾個,就要臉了嗎?何況除了你們這百餘人之外,還會有巡江的騎兵過來,我們是要在時限內到終點,不是跟你們鬥氣的。」

  劉敬宣從劉裕的身邊冒出了頭,一邊噴著鼻孔裡的水,一邊搖著頭:「寄奴啊,就這麼跑了,是有點不甘心,等這次比賽結束了,那個什麼徐道覆,我要跟他比個高下。」

  劉裕微微一笑:「反正他們在軍中,有的是比試的機會,不過要是真的進了老虎部隊,估計那高強度的訓練,也不會讓你有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些事了。走吧,咱們早點過江,他們會給對岸發信號的,我們不可大意。」

  何無忌也在劉裕身邊冒出了頭:「寄奴啊,我們不能直接遊到對面的蒜山渡口,只怕那裡已經有了佈置了。」

  正說話間,江上一陣劃水之聲,卻是向靖的那條渡船,已經到了江中,眾人也不再去理睬還在岸上叫駡的孫恩等人,齊齊地向著江心中游去,又遊了兩百多步,正好碰到了向靖的那條渡船。

  向靖掌舵,毛球則在前面撐蒿,他們看到江水中黑壓壓的十幾個人頭,先是一愣,轉而發現這些人正是劉裕,遠遠地就開始喊道:「寄奴,怎麼遊過來了,出事了嗎?」

  說話的功夫,劉裕已經游到了船邊,雙手搭著船幫子,這一下他差不多遊了一里多的距離,正好可以歇息一下,他的呼吸很均勻,說道:「居然是孫恩帶著天師道的人在巡江,那三個領頭的全來了,我們給認了出來,只好游過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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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分頭行事向西遊

  向靖哈哈一笑:「你還真的是未卜先知啊,要是留了一批不會水的兄弟在那裡,只怕就要完蛋了。不過…………」

  說到這裡,只見孫恩那邊的渡口已經燃起了三色的狼煙,而對面的蒜山渡口那裡,也跟著是一陣火把搖晃,以示收到資訊了。

  劉裕歎了口氣:「坐渡船是不成了,鐵牛,毛兄,全都下水,大家分散行事,各自找地方上岸,我們人太多容易給一網打盡,分頭行事。記住,保管好自己的煙棒,不要勉強,實在不行,就點煙求救。」

  劉敬宣不屑地搖了搖頭:「我才不會求饒呢,死都不會。」

  劉裕正色道:「阿壽,這只是演習,比賽,不是真正的打仗,就算這次進不了老虎部隊,以後也有機會,犯不著把命真的給送了。現在他們肯定是全力圍堵我們這一小隊人馬,我們沒有武器,這江水又太冷,如果真的遇到危險,千萬不要勉強。」

  劉敬宣點了點頭,手伸到江水之中,掏出了那根用油紙包著的鐵棒:「說說而已,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收著呢。」

  劉裕轉頭看著眾人:「我們三人一組好了,分頭行事。祝大家好運。」

  檀憑之勾了勾嘴角:「寄奴哥,這回我們就不跟你了,我和兔子跟鐵牛一起。」

  劉裕微微一笑:「那誰肯跟我走呢?」

  劉敬宣哈哈一笑:「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我可不能落在你後面,寄奴,我可不是要你帶我,我是要跟你比個高下,看哪個先到終點!」

  劉裕微微一笑,他知道劉敬宣這要強的個性,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跟自己分個高下的,至於另一個同伴,他看向了何無忌,正要開口,卻突然聽到劉毅說道:「寄奴,這回我也想跟你比個高下,如何?」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劉毅必然是覺得跟自己一隊,把握最大,機會最多,但他還是歎了口氣:「希樂,你要知道,現在無論是孫恩他們,還是那個穆幢主,估計都是要追殺我,跟我在一起,反而是危險。你的兩個弟弟都在對面,不如找他們吧。」

  劉毅搖了搖頭:「他們已經安全離開了,不跟我們在一起,現在這些人裡,我帶來的人一個也沒有,想來想去,只有跟你一組了。」

  劉敬宣冷冷地說道:「你想來可以,但不要打歪心思,更別指望扔下我們自己一個人跑。不然的話,我跟你沒完!」

  劉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阿壽,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劉毅是這種人嗎?你可要知道,三人要一條心,齊心協力才能到終點,這道理你應該好好琢磨一下,別處處針對我才是。」

  劉敬宣點了點頭:「那就一起吧。各位,終點見!」

  他說著,直接向著南邊遊了過去,其他眾人也都互道珍重,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遊走。

  劉裕和劉毅,劉敬宣遊在了一處,他一邊劃著水,一邊說道:「咱們從哪裡上岸,你們想好沒有?」

  劉敬宣勾了勾嘴角:「這一帶你們熟,你們說吧,我聽你們的。」

  劉毅平靜地說道:「渡口一帶肯定是給嚴密封鎖了,終點是在江乘那裡,還有半天的時間,我們如果向東遊三里,從京口東邊的何家蕩一帶上岸,然後從京口穿過去,三個時辰不用,就可以跑到終點。」

  劉裕搖了搖頭:「這樣要繞遠路,不是太好,而且萬一路上碰到麻煩,耽誤了時間,可能就來不及了。」

  劉毅的臉色一變:「你不會是想直接游到江乘吧,那太危險了,沿岸一定會給牢牢把守的。」

  劉裕微微一笑:「這幾十里的江面,怎麼可能處處把守,他們最多是封鎖那些渡口罷了,別忘了,這是京口,是我們的地盤,我們一路往西游,游過江乘,到句容的九鄉河那裡,也就多遊個三里路罷了,他們一定會防著東邊,卻不意我們會繞到西邊過去。時間上肯定是來得及的!」

  劉毅的眼中閃過一絲佩服之色,一閃而沒:「真有你的,這都能想到,那就按你說的來吧,咱們先在江裡游,游過江乘三里,再上岸向東。」

  劉敬宣哈哈一笑,向著東邊掉頭就遊去:「那咱們比比,誰先上岸吧!」

  半個時辰之後,南岸,蒜山渡口。

  慕容南戴著鐵面具,雙眼之中精光閃閃,坐在渡口邊的一塊石頭上,一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吟之中。

  而他對面的天師道眾人,以三大弟子為首,仍然是憤憤不平,徐道覆象隻狗熊一樣地走來走去,雙眼通紅,鼻子裡噴著粗氣,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藥性沒過的原因,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避之唯恐不及。

  孫恩平靜地說道:「穆幢主,劉裕偷渡過江,我們這會兒應該趕快巡江一線,不能給他摸上了岸,要是上了岸,只靠我們在南岸的這幾百人,是沒法控制了。」

  盧循歎了口氣:「大師兄,不是我要說喪氣的話,其實就是現在也沒法控制了,這幾十里的江岸,處處可以上,他就那十幾個人,我們不可能找得到。唯今之計,不如在去終點的地方設伏。」

  徐道覆恨恨地說道:「設伏設伏,設個鳥伏,從京口到江乘起碼有六七條路,還不包括野路,按這個什麼勞什子比賽的規則,終點前方圓五里內不許有戰鬥人員出現,咱們除非是瞎貓撞死耗子,不然哪可能碰到。都怪我們剛才還要脫什麼甲,早點上去幹了,哪會給他們跳江的機會!」

  慕容南的眼中精光一閃,站起了身:「不,我清楚劉裕,他喜歡出奇不意,別看他五大三粗的,但心思非常細,就象這回他跳江,不也是出乎了三位的意料之外嗎?」

  孫恩的雙眼一亮:「穆幢主的意思是?」

  慕容南轉身向自己的座騎奔去:「他一定會繞到江乘的西邊,我們到那邊的路上去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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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終點線後的交談

  江乘,羅落橋。

  一面大旗,在晨風中飄蕩著,朝陽的晨暉灑在這面畫了一隻張牙舞爪的老虎的大旗之中,透出一股威嚴與肅殺,這裡正是這次老虎部隊選拔賽的終點,帥台之上,劉牢之手持令旗,神色肅穆,站立在正襟危坐於帥案之後的謝玄身邊。

  台下已經圍坐著四十多個軍士了,絕大多數都是劉裕之前送過江的那三批人,劉粹的身上已經蓋上了厚袍子,縮成一團,一邊圍著火堆取暖,一邊喝著熱騰騰的羊湯,這一天的比賽,長驅三百多里,又過了大江,即使是體力恐怖如他們,也幾乎是撐不住了。

  又有兩個互相攙扶著的軍士,跌跌撞撞地,互相攙扶著走過了終點線,剛一過線,就雙雙倒地,口吐白沫,他們完全是靠著最後一股氣才撐了過來,左邊一人的腿上,還插著兩根箭杆,中箭之處隱有血絲滲出,卻早已經被這冰雪所凝結,只是隨著他一下一下的走動,不停地裂開創口,染得他整條褲子,都是一片腥紅。

  劉牢之的眉頭皺了皺,一揮手,十幾個軍士迅速地奔下了帥台,把這兩個人抬了起來,謝玄輕輕地歎了口氣:「能撐著回來,真是不容易。」

  劉牢之搖了搖頭:「看來慕容南是在江岸那裡放水了。沒有巡江。」

  謝玄輕輕地「哦」了一聲:「何以見得呢?」

  劉牢之平靜地說道:「最近新來的十餘人,都是兩三人一組的小股潰兵,而且都走的是渡口,按說渡口有人把守的話,不會讓他們這樣過來的,可見慕容南已經棄了渡口,去了別處。」

  謝玄微微一笑:「他們不守渡口,為的又是什麼?再說了,前面不也有十餘人一波的過江來的嗎,為何你不說他們有問題?」

  劉牢之搖了搖頭:「不一樣,象劉粹他們,是假扮成追兵,蒙混過江,而這些新來的,則是兩三人一組,象剛才的那個,受傷這麼重,身上還穿著參賽者的衣甲,又怎麼可能是能混得過來呢?現在渡口肯定已經沒人了。」

  謝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劉牢之微微一笑:「玄帥,其實你我都知道,慕容南做什麼去了,有個人現在還沒有出現在這裡,他肯定是衝著那人去的。」

  謝玄歎了口氣,看向了終點處的人群,突然說道:「現在多少人到終點了?」

  劉牢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八十二人了。剛才又來了兩個。」

  謝玄抬頭看向了空中的太陽,喃喃地說道:「還來得及嗎?」

  江乘,西邊三里,九鄉河。

  這裡是句容到江乘的必經之路,另外兩條路都要繞遠五里以上,只有這一條,孤零零地一座橋,橫跨於河水之上,在河東的草叢裡,一百多人正潛伏著,眼睛死死地盯著來路。

  慕容南蹲在草叢之中,一言不發,看著河水的對面,他們已經在這裡守了一個多時辰了,日上三竿,已過已時,但是路上仍然沒有一點的動靜。

  孫恩有些沉不住氣了,低聲道:「穆幢主,你真的能肯定劉裕會走這裡?咱們可是把所有人都撤了來賭這裡啊,萬一撲了個空,那可就全完了。」

  慕容南搖了搖頭:「現在回去也已經來不及了,我敢肯定,劉裕一定是走江乘的西邊,他如果不走這裡,就只有走上游的七曲河,那得繞上十里,劉裕雖然強悍,但畢竟不是鐵打的人,這一天一夜的消耗非常大,讓他這麼跑,就算抓不到他,他也未必能在規定時間內跑到終點!」

  說到這裡,慕容南微微一笑:「再說了,我們盡撤渡口的防備,別的參賽者不也是能趁虛而入,要知道,名額只有一百個,劉裕就算第一百零一個到,時間也來不及了啊。」

  盧循笑道:「原來穆幢主早就料到這點了啊,不過,萬一劉裕沒走江乘,而是走那些渡口過去了呢?」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不會的,相信我,劉裕一定會走江乘,他也許會繞路,但絕不可能走蒜山渡口,我們就在這裡守著吧。」

  徐道覆咬了咬牙:「要不然,我帶人去七鄉河那裡截住劉裕,就算攔不住他,也可以拖延他不少時間。」

  慕容南笑著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了,這一路我們隻針對劉裕一人,已經對他不太公平啦。雖然這是玄帥特別交代的,但要是劉裕真的進不了老虎部隊,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孫恩的眉頭一皺:「讓他進了,我們不就進不了嗎?」

  慕容南淡然道:「這個你們去跟小謝將軍商量吧,以各位之能,應該是不用通過比賽這樣的方式進老虎部隊的。我相信,你們會和劉裕成為戰友的。」

  孫恩恨恨地一跺腳:「既然如此,那請恕在下告辭了!」他站起身,恨恨地一跺腳,帶著手下們轉身而去。

  慕容南也不看身後的天師道眾人,他的目光仍然盯著這條小橋,喃喃地自語道:「劉裕,你這個大笨蛋,我又怎麼可能真的攔你呢?不然我早就在江上截你了,唉。」

  江乘,七鄉河。

  草叢之中,劉裕等三人,正匆匆而行,劉敬宣一邊走,一邊嚷嚷著:「怎麼搞的,為什麼我們特意繞了路,那邊還有伏兵呢?寄奴,你真的看清楚了是伏兵嗎?」

  劉裕的腳下奔跑如飛,歎了口氣:「都練了一年了,有沒有伏兵還看不出來麼,橋那裡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連隻兔子都沒有,如果沒有伏兵,才是見了鬼。我忘了慕容南對我太熟悉了,一定是他在那裡想要守著我。」

  劉毅勾了勾嘴角:「那咱們這樣繞路,還來得及嗎?萬一小路之上也有埋伏,那可怎麼辦?」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是福不是禍,不管有沒有伏兵,只能硬闖了,午時之前,我們一定要趕到江乘,羅落橋的大旗之下!」

  正說話間,劉敬宣突然一下子摔倒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19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京口三人亡命行

  劉裕和劉毅一下子愣在了當場,誰也沒有料到,壯得跟頭牛一樣的劉敬宣,居然就會這樣突然倒下,連一點徵兆也沒有。

  劉裕一下子扶住了劉敬宣,伸手探向了他的鼻孔,而一隻手則按上了劉敬宣的心口,劉毅也在一邊急道:「阿壽,你怎麼了?」

  劉敬宣微微地睜開了眼睛,這雙剛才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這會兒神光已經渙散,他輕輕地搖著腦袋:「我,我在游過江的,的時候,好像,好像給什麼東西,東西蜇了一下,奶奶的,一點,一點勁也使不出了。」

  劉裕的心中一動,急道:「蜇哪裡了?」

  劉敬宣吃力地把眼睛移向了右腳那裡,哆嗦著嘴唇,卻是說不出話來。

  劉裕看向了劉敬宣的右腿,這才發現,他這條右腿已經腫得幾乎粗了一輩,在右腳跟那裡,卻是有一條黑色的傷口,上面還有一些細細的齒痕。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這是給水蛇咬了,怎麼當時沒說?」

  劉敬宣歎了口氣:「果然,果然是水蛇嗎?奶奶的,真他娘的,他娘的背!」

  劉裕也不用多問,他心裡清楚,劉敬宣一定是不想拖累自己和劉毅,這才忍著不說話,這會兒他傷得很重,肯定需要醫治,江裡的水蛇毒性很大,即使是強壯如劉敬宣,這拖了快半天的時間,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劉毅咬了咬牙,沉聲道:「阿壽,不要硬撐,命要緊,不行的話就拉煙棒吧,會有人來救你的!」

  劉敬宣的眼皮猛地一張,精光閃閃,一下子來了勁,大聲道:「不,我不走,我就是,就是死,也要,也要倒在終點,終點線上!」

  劉裕跟劉敬宣相處了近一年,深知他這要強的個性,是無法被勸服的,他搖了搖頭:「阿壽,咱們是一組的同伴,就是背,我們也會把你背到終點線的!」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沉的神色,一閃而沒,他的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

  劉裕心裡清楚,劉毅還是不完全贊同自己的決定,畢竟帶著一個幾乎不能行動的劉敬宣,很可能會影響最後的結果,這是劉毅所不願意的。

  於是劉裕看向了劉毅,平靜地說道:「希樂,你先走吧,我背阿壽到終點,現在離最後的終點線不過三里路了,你現在跑過去,一定還來得及的。「

  劉毅的臉色微微一紅,沉聲道:「你們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是為了阿壽的性命著想才會這麼說的。既然我在江裡分組的時候就說了說了三個京口老鄉一起到最後,就不會有任何的變故!三個京口佬,一起當老虎!」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這裡是京口,是我們的家鄉,我們的地盤,我們一定能走到最後,希樂,你肯這樣想,我太高興了,那我們就一起架著阿壽,一起到終點吧!」

  劉毅哈哈一笑,上前架起了劉敬宣的左臂,搭在了自己的肩頭:「走,我們一起去終點線!」

  劉裕也架起了劉敬宣的右臂,三人就這樣,一起衝向了終點。

  劉裕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咬著牙,他的肚子裡開始叫喚,其實從昨天到現在,他隻吃了半個饅頭,卻是跑了幾百里路,尤其是在冰冷的江水裡足足游了十餘里,這個運動量和消耗,遠遠大於後世的鐵人三項賽,即使是他這樣的體力王,也是承受不住了,完全是靠著一股氣在硬撐,剛才劉敬宣倒地的時候,這麼一停頓,這股氣都快要沒了,只覺得越往前走,腿越象灌了鉛一樣地沉重,而劉敬宣的重量,也變得越來越大。

  劉敬宣顯然也感覺到了劉裕和劉毅的步子越來越沉,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將近兩百斤的大漢,壓在這兩個已經辛苦了一天一夜的人身上,如同千斤,他咬著牙,沉聲道:「你們,你們別,別管我了,快,快去終點,我,我自己,自己爬過去!」

  劉裕沉聲道:「胡說什麼,我們,我們說好了,說好了要,要一起到終點的,三個,三個京口佬,要,要一起,一起當老虎!」

  劉毅跟著應道:「對,三個,三個京,京口佬,一,一起當,當老,老虎!」

  三人就這樣一邊說著話,一邊艱難地前行,穿過了一道小林子,眼前豁然開朗起來,終點線,就在前方不到三百步的地方了,而全副武裝的劉牢之,已經站到了終點線前,一架榆木戰車,正在那「劉」字大將旗下,高高飄揚著!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道興奮之色:「阿壽,你,你看到了嗎,終點,終點就在,就在前面。你爹,你爹就在,就在前面!」

  劉敬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皮沉如千斤,隨時都可能合上,劉裕的心中一急,狠狠地在劉敬宣的大腿上擰了一把,他痛得「哎呦」一聲,睜開了眼,只聽到劉裕厲聲道:「不能閉眼,想事,想事,別睡過去!」

  劉敬宣這一睜眼,正好看到了三百多步外,自己的父親正面沉如水,看著自己,那威嚴的表情之中,偶爾會有一絲期待與焦慮,作為一個父親的天性,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露了出來。

  在三人的身前,地上還有兩個參賽的選手,正在咬著牙,向前爬行著,雪地之上,已經留下了兩條長長的印子,直奔向另一邊的渡口方向,顯然,這兩人是從渡口上岸的,也是耗盡了體力,只靠著一口氣,想要爬過終點線。

  終點線後,何無忌、檀憑之等人已經全都站起身,圍了過來,他們已經顧不得再去吃手中的饅頭,喝那熱氣騰騰的羊湯,一個個臉上盡是又急又喜的神色:「快啊,快過線啊,只剩三個名額了,寄奴,快啊!」

  劉裕的心猛地一沉,他沒有料到,這事情竟然如此地湊巧,一百人的名額,剛剛好還剩下三個,也難怪這兩人還在地上這樣爬行,就是不甘心放棄。一想到這裡,連劉敬宣都掙扎著單腿開始蹦起來,盡一切地可能想要加快速度,勝利,就在眼前!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20
第二百四十七章 患難之中見真情

  劉牢之顯然也沒有料到兒子居然會成了這樣,他的目光已經不加掩飾地落在了劉敬宣的那條傷腿之上,甚至不再去看劉裕了,他沉聲喝道:「敬宣,怎麼回事?你的腿要不要緊?」

  劉敬宣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沒事,爹,我,我一定要過線!」

  他這會兒已經把那條傷腿給拐了起來,呈現一個金雞獨立的狀態,在劉裕和劉毅兩人的幫忙之下,一跳一跳地向前進,這速度比起剛才稍稍要快了那麼一點,三人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漸漸地,超過了那兩個還在地上向前爬的選手。

  劉毅的嘴裡象念經一樣,不停地在喃喃自語道:「我要贏,我一定要贏,三個,三個京口佬,結伴,結伴入老虎。」

  劉裕已經不說話了,他鼓著腮幫子,撐著最後一口氣,前面的終點線已經越來越近,一百步,九十步,而身後的那兩個參賽軍士在雪地中爬行的聲音,已經漸行漸遠,靠後的一個傢伙,眼見希望破滅,乾脆腦袋一歪,直接暈了過去,劉牢之的眉頭一皺,一揮手,身邊的幾個親衛馬上跑了過去,把那人給抬到一邊,而另一個在爬的人顯然還不甘心放棄,他的嘴邊不停地在吐白沫,神志已經漸漸地不清,幾乎是憑著本能,還在向前一寸一寸地爬著。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勁風,劉裕的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從自已的身邊風馳電掣般地衝過,很快就超過了自己這三人,直接衝過了終點線,整個人都撞到了那輛榆木戰車之上,「彭」地一聲,他的腦袋上給撞得起了個包,人也癱到了戰車之下。

  劉裕這才看清楚了這個人,可不正是那臨江仙的高掌櫃的兒子高雅之?高雅之那張黃臉,這會兒已經慘白一片,沒有一點血色,嘴唇發紫,他的身上已經結滿了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雪還是汗珠凝結成了霜,剛才這段衝刺,消耗掉了他最後的一點體力,但衝線之後,他整個人都虛脫了,只是看著劉裕的眼中,卻是一副勝利者的微笑,嘴角邊剛剛勾起一抹笑容,就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事出突然,當劉裕反應過來之時,只覺得半個身子一沉,卻是劉敬宣直接倒到了地上,劉毅也跟著倒地,給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倒地,劉裕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都撲在了雪地之中,冰冷的雪一下子把他的腦袋給埋了進去,讓他的思路變得格外地清楚:名額,只剩下兩個了!無論如何,我們這三人,不可能同時加入老虎部隊啦!

  當劉裕再次抬起頭時,劉毅和劉敬宣已經待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高雅之,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是怎麼回事,後面那個在雪地裡爬的傢伙,還在一點一點地向著前面蠕動著,就三人這一摔的功夫,他向起起碼爬出了七八步,和這三人倒是只差十步左右了。

  劉毅沒有說話,看著劉裕,眼神中分明在問:「怎麼辦?」

  劉裕咬了咬牙,吼了起來:「我們三個京口佬,要嘛一起進老虎部隊,要嘛一個也不進,希樂,我們不能扔下阿壽,一起走!」

  他說著,就要拉地上的劉敬宣。

  劉毅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他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二話不說,頭也不回地奔向了終點線,速度之快,一點也不比剛才的高雅之慢。

  劉裕氣得重重一拳擊在雪地之中,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劉毅還是扔下了兄弟,自己跑了,他狠狠地抄起一把雪,砸向了劉毅的方向,只是這一蓬雪,扔出不到五步,就無力地落下,就在這下落的雪霧之中,劉裕隱約可以看到劉毅衝到了戰車邊上,重重地一把拍上了戰車的邊沿,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手印,然後整個人就軟了下來,倒在車邊。

  劉牢之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看也不看劉毅一眼,仍然是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兩個人,哦,不,應該是連著在雪地上爬的那個傢伙,一共是三人。

  劉裕咬了咬牙,回頭開始拉扯起在地上的劉敬宣,這時候的劉敬宣,已經再也爬不起來了,劉裕甚至也沒有勁再把他扶起來,背到背上,只能拉著他的衣服,像是拖沙包一樣地往前拖行。

  但這兩百斤重的漢子,豈是現在已經幾乎耗光力量的劉裕能拖得動的?劉裕使出了吃奶的力量,也才向前拖了不到三步,反倒是一邊還在爬的那個兄弟,這會兒象條蛇一樣地在地上遊動起來,居然漸漸地要超過劉裕了。

  劉敬宣雙眼圓睜,大叫道:「寄奴,別管我,快衝線,我,我不成了,你還有機會!」

  劉裕厲聲道:「閉嘴,我,我永遠不會扔下自己的兄弟。還記得嗎,阿壽,我們相約要,要比個高下,你,你怎麼可以不跟我一起!」

  劉敬宣閉上了眼睛,淚水在他的臉上流淌著,這個鐵一樣的漢子,這會兒也是真情流露,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患難見真情!劉寄奴,我今天算是真的見識到你了,從今以後,我劉敬宣再也不跟你爭啦!」

  他說著,猛地從腰間拔出了那根煙棒,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地一拉線,只聽「哧」地一聲,一股黃色的狼煙,衝天而起,劉牢之的臉上肌肉跳了跳,本能地向前邁出一步,瞬間又停住了。

  劉裕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他沒有想到,這個視榮譽高於生命,一再強調死也不會拉信號棒求援的劉敬宣,居然為了不連累自己,選擇了主動拉棒退賽,他知道,這個蠻牛一樣的壯漢子是為了成全自己,不想再拖累自己,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劉敬宣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劉裕,厲聲道:「我他娘的都拉煙棒了,你還等什麼,跑啊!」

  劉裕狂吼一聲,一屁股從地上彈起,轉身就衝過了終點線,當他撞上戰車的那一瞬間,只覺得兩眼一黑,然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20
第二百四十八章 美人素手調羊羹

  當劉裕醒過來的時候,只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蘭花香氣,混合著一陣羊肉湯的味道,他睜開了眼,只見王妙音淺笑盈盈,兩眼之中柔情似水,正托著香腮,看著自己呢。

  劉裕一下子坐起了身,舉目四顧,卻發現這並不是在熟悉的軍營,而是一間廂房之中,王妙音坐在一個繡墩之上,正在自己的床頭,而一邊的小幾之上,則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王妙音微笑著伸出了素手,端起湯碗,輕啟朱唇,吹了吹那熱氣,一邊用湯勺調了幾下,一邊柔聲道:「劉大哥,你醒了呀,是這碗羊肉湯讓你醒過來的嗎?」

  劉裕的心中一陣溫暖:「我這是在哪裡,我不會是在做夢吧,妙音,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妙音微微一笑,舀了一勺帶肉的羊湯,遞向了劉裕的嘴邊:「這是在廣陵城裡,鎮北將軍府,這裡有的是空廂房,你這回消耗太大,暈了有兩天了,我正好這次隨外公大人一起來廣陵城,就來照顧你啦。」

  劉裕的臉微微一紅,從小到大,他還沒有給人這樣喂過飯,更不用說自己雖然和王妙音已經定情,但還沒成親呢,面對美人伸出的湯勺,那皓白如月,晶瑩似玉的香腕在他的眼前晃動,他卻是遲疑著不敢張口。

  王妙音冰雪聰明,一下子明白了劉裕的顧慮,笑著搖了搖頭:「怎麼了,叱吒風雲的大英雄劉裕,也會有忸捏作態,不好意思的時候麼?喝我的一碗羊肉湯,難道就是非禮了?」

  劉裕咬了咬牙,暗道王妙音一個女子都如此放得開,自己再拒絕,倒是有些小家子氣了,於是他坐直了身子,一口就喝下了這碗湯,只覺得味道甘美,羊肉膻味全無,入腹之後卻如同火燒,本來有些發虛的身子,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這一下讓劉裕的食欲大振,他乾脆坐起了身,接過王妙音手中的湯碗,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王妙音笑著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喝完了整完湯,還意猶未盡地把碗底舔了個乾淨,才放下了湯碗。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這羊肉湯真好喝,想不到鎮北將軍府裡,居然有這樣手藝的廚子,死胖子應該是過足嘴癮了。」

  王妙音輕輕地「哦」了一聲:「你說的死胖子,是劉穆之嗎?」

  劉裕點了點頭:「除了他還能有誰。這傢伙肚子裡除了才學,就是饞蟲,難怪他不肯回鐵匠營,原來是在這裡有好廚師啊。」

  王妙音搖了搖頭:「不,這羊肉湯是我親手烹製的,劉大哥,你可覺得滿意嗎?」

  劉裕訝道:「什麼,居然是妙音你親手做的?」

  王妙音點了點頭:「我兒時曾經機緣巧合,得到過一本竹林七賢中的嵇康所寫的養生方,裡面有不少烹飪秘法,這羊肉羹,只不過是其中入門菜式罷了,劉大哥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今後可以天天做給你吃。」

  劉裕的心花一陣怒放,在經歷了這艱苦的比賽之後,與王妙音的重逢,讓他覺得如在夢中,若不是在這鎮北將軍府中,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擁伊人入懷的衝動了。

  但劉裕還是很快地冷靜了下來,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問,看著王妙音的雙眼,他正色道:「妙音,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比賽最後的結果怎麼樣了?」

  王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轉而換了一副笑臉,她點了點頭:「我是今天早晨才來的,沒有看到你昨天的比賽,但是全軍上下早已經傳遍了,你是第一百個衝過終點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恭喜你,劉大哥,你終於可以加入老虎部隊了。」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眼中閃過一絲憂傷的神色:「我是最後一個,那阿壽最後還是沒有通過嗎?」

  王妙音收起了笑容,搖了搖頭:「阿壽?就是劉將軍的公子吧,我記得你暈過去之前,他就拉了煙棒自動退出了,若非如此,你又怎麼會成為最後一個過線的人呢?他的腿給水蛇咬了,又奔了這麼久的路,毒氣發作,差點就沒命了,昨天那李神醫連夜搶救,才保住了他的性命。我真的是不理解,就一個加入老虎部隊的資格而已,至於連命都不要了嗎?」

  劉裕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道:「妙音,有的事情,你不明白,這不是什麼一個加入老虎部隊的資格的問題,這關係到男子漢的榮譽和軍人的尊嚴,這些是值得拿命去拼的。」

  王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也許我畢竟是女流之身,真的是無法理解,但是你們那種患難之中生死與共,互相扶持的真情,我聽到的時候都要落淚,這也許才是你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袍戰友,在戰場上可以為別人作出犧牲的真正原因吧。」

  劉裕點了點頭,睜開了眼睛:「阿壽現在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

  王妙音搖了搖頭:「只怕一時半會兒你看不到他了,他雖然昨天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然是昏迷不醒,現在已經被送回建康找名醫治療了,聽說,這回傷得很厲害,腿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

  劉裕一下子緊張地坐起了身:「當真這麼嚴重?」

  王妙音微微一笑:「其實也沒到那程度,李神醫畢竟只是個軍中醫官,建康城中有許多名醫,可以起死回生,比這李神醫要強得多了,還有,實在不行的時候,你不是還有那種靈藥麼,也可以試試嘛。」

  劉裕勾了勾嘴角:「最後的一點藥上次已經給阿壽用掉了,要想再有,得等夏天的時候我再回京口進山採取才可能,這回,阿壽真的只有自求多福啦。」

  王妙音點了點頭:「我相信劉公子一定能吉人天相的,就象上次一樣。劉大哥,你這回的傷也很重,需要好好調養幾天,雖然你的身體強壯,但這回受的是內傷,如果不注意的話,會落下病根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20
第二百四十九章 烏衣之會的邀請

  劉裕勾了勾嘴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哪會有什麼病根?看我這身體,以前打架不知道受了多少傷,都沒事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知道你是銅皮鐵骨,但是這回你受的是內傷,損失的是氣,而不是單純的皮外傷。所以,最好還是注意一下調理和休息,年輕的時候身強力壯不覺得有事,但老來百病纏身,生不如死的,史書上比比皆是。劉大哥,就算是為了我,也珍惜好自已,行嗎?」

  王妙音說得情真意切,素手輕輕地搭上了劉裕的臂膀,正是當日她系著那續命縷的地方,劉裕每天更衣之時,都會把這續命縷給系上,看到這條紅線,就仿佛看到了王妙音那絕世的容顏,這一下伊人動情,又如何不讓他內心感動萬分呢。

  劉裕正色道:「好,那我聽你的,好好調理幾天。大戰在即,老虎部隊估計也要面臨很繁重的訓練,我得先把傷養好了,然後再去建功立業!」

  王妙音笑道:「這樣最好,你這兩天的飲食,都由我來負責,我會根據你身體的情況,加以調理,我知道劉大哥你討厭服藥,所以,一些藥材我會加在食材之中,就象這碗羊肉湯,其實也加了一些藥膳,壯陽補氣的,只不過,你吃不出來而已。」

  劉裕微微一愣,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回味起剛才的這碗湯的味道,喃喃地說道:「真有藥材嗎?我怎麼沒覺得呢。」

  王妙音搖了搖頭:「羊肉本身都是一味藥材呢,並不是只有藥鋪裡開的那些方子,煎出來的才叫藥材。總之你放心吧,我的這些食物是給你補氣調理的,絕不會難吃難喝。」

  劉裕哈哈一笑:「那我就來者不拒了。對了,妙音,你還沒說,你這回又是怎麼來的呢,你剛才說是跟著外公大人,難道是謝相公嗎?」

  王妙音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外公大人,大戰在即,他特地把今年的烏衣之遊,放到了廣陵城。」

  劉裕奇道:「烏衣之遊?這是什麼意思?」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們謝家在建康城的宅邸,是叫烏衣巷,謝氏一門,多是舉族聚集,如果是在農村,鄉間,則是聚成鄉村,在城中,則是這一條烏衣巷,所以同輩的兄弟姐妹們,每年的二月十七,都要在烏衣巷裡,族中大人之家聚會,由大人出題考查,督促後輩的學問進展。」

  劉裕有點明白了,眯起了睡覺,說道:「就跟我們那個京口打架大賽一樣,每年要通過這種比賽的形式,來促進大家上進。跟同輩之人也能直接比試,少年人爭強好勝,有了目標,才會有奮發的動力。只不過我們那個是比武,你們這個是比文,對嗎?」

  王妙音點了點頭:「正是,謝家是後起家族,雖然現在掌握了朝中的大權,但深知如果子弟不出賢才,那很快就會失掉現在的權勢,所以對於子弟後進的學業抓得很重,各支的子孫也要每年通過這種形式,來看看誰才是謝家最出色的後輩。謝家的家主,未必是嫡長子,象現在的相公大人,就並非長子,但因為其才學出色,年年的這個烏衣大會都是逸群絕倫,所以天下皆知安石不出,奈蒼生何。」

  劉裕點了點頭:「是啊,世家高門間也是有激烈的競爭的,人才才是最主要的,這個道理,我也是漸漸地才開始明白,就象謝相公,他親生兒子是謝琰,但是因為其才學不如玄帥,所以他寧可讓侄子出來掛帥,也是同樣的道理,惟才是舉耳!」

  王妙音微微一笑:「劉大哥,這次的烏衣之會,相公大人特意要你也去參加,不知你是否肯去?」

  劉裕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久久,才長舒一口氣:「我劉裕並不是謝家的人啊,為什麼謝家的這個烏衣之會,要我參加呢?」

  王妙音笑道:「你先別管這個資格問題,只說你想不想參會。」

  劉裕苦笑著搖了搖頭:「妙音,我大字不識幾個,吟詩作賦更是半點不會,你要我去參加這個文人之會,不是讓我丟人現眼嘛。」

  王妙音紅袖輕掩櫻口,格格嬌笑起來:「想不到劉大哥不肯參會,是因為怕丟人啊。」

  劉裕的臉微微一紅:「怎麼,看我五大三粗的,難道就以為我沒心沒肺?我就是再沒腦子,也知道自己長處在哪裡,短處在哪裡。謝家子侄都是名士風流人物,出口成章的那種,你要我這個粗野軍漢去參加,我丟人不丟人另說,你就不怕降低了你們謝家的烏衣大會的檔次,讓人笑話嗎?」

  王妙音笑道:「誰會笑話你?你可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了,以後,以後可能也會是謝家之人,參加這個烏衣會,不過是為了結識謝家中人罷了,放心,劉大哥,這回沒人會真正出題考你的。你的才能在戰場之上,而不是舞文弄墨,就象玄帥也不可能下場跟你比武吧。」

  劉裕心念一轉,這話也有道理,也許自己真的是多慮了,看來謝家確實有意以後把自己招進家裡為婿,這次只怕多半是為了把自己正式介紹給謝氏一族,也向其他家族表明,劉裕以後會為謝家效力。

  劉穆之的話在劉裕的耳邊回蕩著,他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如果以後自己想真正地建立功業,那只怕早晚還是得獨立,至於現在,要不要借助謝家的力量,已經成為擺在自己面前的一個現實問題。

  劉裕一時間陷入了沉吟,王妙音見他久未開口,輕輕地歎了口氣:「劉大哥,你是不是不太想借助謝家的力量,作為軍中升遷的便途呢?」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恢復了平靜,笑道:「還是妙音你瞭解我,玄帥,還有相公大人對我有大恩,我這條命都是他們救的,以死回報都是應該。但是,我還是希望我的事業,我的人生,能由我自己打拼,掌握,我不想歷史上留下的,是謝家外孫女婿劉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20
第二百五十章 穆之亦與烏衣會

  王妙音凝眸於劉裕的臉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道:「劉大哥,我覺得有件事情你必須要弄清楚,這次烏衣之會,並不是讓你加入謝家。就算我們以後能成為夫妻,也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愛情,而不是謝家用一個女兒來拉攏你。再說了,我只是謝家的外孫女,嚴格來說,並不算謝家的人,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劉裕正色道:「我沒有說我是入贅謝家,但是我一個外人加入了謝家子弟才能參加的這個烏衣之會,那別人只會說我劉裕是要攀附謝家的權勢,我這一生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原來劉大哥你擔心的是這個啊,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想的,這次受到邀請的外姓人,除了你以外,還有你說的那個死胖子。」

  劉裕的雙眼一亮,閃過一絲驚異:「什麼?死胖子也要去?」

  劉穆之的笑聲從門外響起:「是啊,你能去,我為啥不能去呢?」

  隨著這聲大笑,劉穆之那寬肥的身影從門口出現,劉裕的眉頭一皺:「你這死胖子又偷聽!」其實他剛才就知道有人在門外,所以跟王妙音說話時也是有所保留,更是不敢有半點親昵的舉動。

  劉穆之走到了劉裕的面前,先是對著王妙音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拉過了一個坐墩,就這樣坐在了劉裕的面前,正色道:「這裡現在沒有外人了,咱們可以放開來說。謝家的烏衣之會,並不只是謝家子侄的事,他們所看中的人,也會邀請與會,不止你我,象劉牢之已經參加了多次。這次如果劉敬宣不受傷的話,也會參加此次烏衣之遊。」

  劉裕歎了口氣:「說來說去,不都是謝家看中的人才會邀請與會麼。參加了這個會,就是謝家的人了,以後謝家會一路扶持,對不對?」

  劉穆之微微一笑:「那寄奴你覺得你這回從軍,得到了玄帥的什麼特別關照嗎?」

  劉裕沉吟了一下,仔細想了想,除了接到去北方接頭的任務外,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關照。他勾了勾嘴角:「這倒是沒有。」

  劉穆之點了點頭:「這就是了,謝家雖然看重你,但不會給你特意地破格提拔,因為這不符合軍中的規矩,你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打拼,而且,你的未來是在軍旅之中,這就決定了你每天交往和相處的,是軍中的這些漢子,而不是那些高門世家。謝家能給你提供的,無非也只是你立了功後的正常提升罷了,至少,能保證你不會立了功後還給刁氏兄弟這樣的人打壓。」

  劉裕心下釋然,看向了王妙音:「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王妙音笑道:「胖大哥所言極是。謝家還不至於現在就如此關照一個軍漢。象劉牢之將軍,投靠謝家已經二十多年了,不也只有趁了這次的機會,才得以升為軍將嗎,以後的路,也要靠他自己打拼呢,也沒人說劉將軍是攀附謝家吧。」

  劉裕微微一笑,看向了劉穆之:「那你這死胖子又為何去參加這烏衣之會呢?」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因為我這裡有貨嘛。謝家子侄在才學上未必能比得過我,也許,相公大人需要我這個外人來給他們的子侄一點上進的動力吧。」

  言罷,三人都相視大笑,這廂房之中,洋溢著一派歡迎輕鬆的氣氛,前一陣的陰雲與凝重,煙消雲散。

  建康城,百官坊,一處不起眼的宅邸,匾額上掛著白色的挽布,顯然,這一家人正在經歷喪事,府中時不時地傳來哭聲,門前隻孤零零地停著一輛馬車,而「殷府」二字,有氣無力地表明著這一家人的身份,與這冬天肅殺的氣氛,相得益彰。

  府內的靈堂之上,一個三十多歲,中等個子,瘦得不成人形的人,身著重孝,涕淚橫流,正向著火盆裡燒著黃紙,他三縷長須,但一隻眼睛已經緲了,用一塊布帛蒙住,即使是因為喪事而形銷骨立,依然可以看出此人一股自內而外的名士氣度,此人正是曾擔任過太常的殷融之孫,晉陵太守殷師之子,曾經執掌過東晉相權的大名士殷浩之侄,殷仲堪是也!

  桓玄同樣一身素服,頭上紮著黑色的綸巾,坐在殷仲堪的對面,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憐憫之色:「殷兄,節哀順便,令尊已然往生,而你還要好好活著,這樣傷了一目,實在讓人痛心啊。」

  殷仲堪抬起了頭,還剩下的那隻眼睛裡,也是紅絲密佈,盈滿了淚水:「桓兄,我寧可用這一只剩下的眼睛,換取先父大人的回魂。都怪我在侍奉大人的時候,沒有做好,讓大人最後還是去了,皆是我的罪過啊!」

  他說著,一陣悲從心來,再次流下了淚水。

  桓玄搖了搖頭:「殷兄孝行,天下皆知,令尊臥床不起的時候,你是衣不解帶地為他侍奉湯藥,甚至自己親自去煎,你這隻眼睛,也是被那藥煙所熏壞的。做到你這一步,令尊大人走的也可無遺憾了。不過…………」

  說到這裡,他的話鋒一轉:「往者已矣,生者還必須要在這個世上做應該做的事,殷兄,你我兩家可是世交,我們也是同窗好友,現在國家有難,你雖然還在喪服期,但也應該先國後家才是。」

  殷仲堪抬起了頭,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我確實是接到了謝鎮軍的邀請,但是先父大人剛剛過世,三年的喪期之中,我不適宜出來做任何事情。」

  桓玄正色道:「你出來是為國效力,不是普通的做官。要是那秦虜滅我大晉,咱們漢人這套三年服喪的風氣,他們只怕未必會保留啊。」

  殷仲堪的嘴角微微地抽了抽,沒有說話。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殷兄有大才,清名世人皆知。現在國家有難,我們這些世家子弟不帶頭為國效力,只怕那些身份低下的底層士人,還有寒門泥腿子,就會借此機會,奪我世家之權了。君豈不聞,這回謝家的烏衣之會,居然邀請了一些京口泥腿子與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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