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0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48
第七百四十一章 姚興萬里歸羌營

  說到這裡,慕容衝把身上的錦袍猛地扯下,重重地往馬前一擲,戰馬長嘶一聲,前蹄人立而起,重重地踏下,頓時,就把這上好的錦袍,踏得四分五裂,不復成形。

  而隨著慕容衝的動作,數萬鮮卑騎士,齊聲大吼:「滅秦,滅秦,滅秦!」

  人喊馬嘶,風雷之聲撲面而來,即使是秦國將士,也被氣勢所懾,不少持弓軍士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了。

  苻堅長歎一聲,仰天喃喃道:「王景略啊王景略,悔不用愛卿和陽平公之言,使白虜猖獗至此耳!」

  苻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一直以來,都是秦軍勢大,與之相對的是處於弱勢一方,而今天看來,碰到了真正氣勢衝天的西燕軍,仿佛自己這一邊才是實力下風的一方,眼看對面的軍陣之中,煙塵漫天,鐵騎馳騁,踏地之聲,震天動地,而配合著鮮卑將士一聲聲有節奏的「滅秦」之聲,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只覺鋪天蓋地而來,就連這塔樓,都快要給這聲浪掀翻了。

  苻堅轉過頭,看著苻暉等將校,一個個都是面有懼色,他歎了口氣:「想不到燕軍的實力竟然如此迅速地增強,不是我們能這麼輕易吃掉的了,現在他們的戰馬很多都披了甲,應該是上次大勝我軍時的繳獲,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戰士,更強的實力,才有把握勝之。暉兒,孤需要回長安,從百姓中精簡精銳,整編訓練,這裡就交給你五萬步騎,在這裡頂住燕軍,你可能做到?」

  苻暉咬了咬牙,點頭道:「兒臣一定竭盡全力防守。只是,羌賊那邊怎麼辦,原來不是說好了迅速地擊破燕軍後,轉頭去消滅羌賊嗎?」

  苻堅搖了搖頭:「現在燕軍勢大,不可分兵,孤要先回長安,不行的話就先帶長安守軍去與楊護軍他們會合,先破羌賊。與這些燕軍騎兵相比,羌賊要容易對付得多,但若我們遲遲不動,放任他們在關中糧倉作亂,那很快長安就會出糧食問題了,記住,在這裡與燕軍對戰,不許決戰,穩住戰線即可,即不能讓燕軍大破你的主營,也不能讓他們的大軍主力去支援姚萇,以小股部隊每天開營挑戰即可。明白嗎?」

  苻暉正色道:「兒臣遵命!」

  苻堅轉頭就向著塔樓之下走去,一浪接一浪的燕軍喊聲隨風灌入他的耳中,讓他每走一步,心都要抖動一下,他的心裡,一個聲音反復地問著自己,苻堅啊苻堅,當年那個你身下的**今天能有如此聲勢,成為勁敵,這難道不是上天對你的懲罰嗎?

  白鹿原,羌軍大營。

  姚萇一臉輕鬆地坐在中軍帥帳裡,面前兩排帶著牛羊騷味的將校們,其實也是各個部落的酋長,頭人們,個個喜笑顏開,可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一個鮮卑人打扮,留著一頭小辮的年輕人,平靜地站在姚萇的面前,穩如泰山。

  姚萇的眼中閃著一絲興奮之色,上下打量著這個面前的年輕人,笑道:「興兒,你終於回來了,幾年不見,你長高了,長壯了,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啦。」

  此人正是先前去丁零翟部的姚興,這次他沒有跟著慕容垂在鄴城,而是找機會脫離了翟斌所部,跨越並州,最後渡河來到了關中,一路之上,為了能通行無阻,他乾脆改成一身鮮卑人的打扮,混在慕容泓的軍中,這回也是找到了機會,從慕容衝的大營中奔到了白鹿原,這對三四年沒有見面的父子,終於在這種情況下,重新聚首了。

  姚興點了點頭:「孩兒幸不辱父王的使命,成功地教唆了那丁零翟部起事。關東亂了起來,也能助父王成就大業。」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不過自孤起兵以來,跟關東那裡的聲問就斷絕了,吳王那裡,還好嗎?」

  姚興笑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羊皮紙,遞向了姚萇:「這是吳王殿下給您的親筆書信,預祝您在關中大事可成。」

  姚萇看也沒看這個卷軸,直接丟到了一邊:「這種客套話有什麼好看的,咱們當年約定各自起事,他得關東,我得關中,不過也是互相利用而已,如果真的各自成事,以後只怕也會成為敵人了,真正能幫上忙的,反而是現在正在跟苻堅作戰的那些西燕兵馬。你的弟弟蒿兒已經去了那裡為人質。你這次從那裡過來時,見到他沒有?」

  姚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雙眼之中,淚水流了下來:「蒿弟他,他已經不幸遇難了。」

  姚萇的臉色一變,身子向前一探:「什麼情況?鮮卑人不答應合作嗎?」

  姚興搖了搖頭:「不是的,前幾日鮮卑軍營內亂,大營中發生了兵變,長史高蓋等人起兵殺了當時的燕主慕容泓,而慕容泓正設宴招待蒿弟,亂軍之中,蒿弟也一併遇難,這些是孩兒親眼所見,當時孩兒也跟著亂軍,卻只看到蒿弟中箭,連最後一句話也沒能說得上。」

  說到這裡,姚興的臉上淚水橫流,話也說不下去了。

  姚萇的臉色漸漸地變得陰沉下來,長歎一聲:「這是命。不過,萬幸的是,蒿兒這回求援,燕人還是出兵了,也助我軍渡過了最大的危機。他是我們大羌軍的英雄,傳令,全軍禁止飲酒一天,以祭奠我的蒿兒。」

  尹緯連忙上前道:「大單於,隻禁酒一天,是不是少了點,上次尹買將軍戰死,你不是讓全軍戴孝三天麼?」

  姚萇搖了搖頭:「不一樣,蒿兒是秘密執行使命,沒幾個將士看到他,而尹買是陣前力戰而死,全軍上下都看在眼裡,我既為白馬天神的使者,處事就一定要公平,不能因為死了個兒子,就讓他得到超過戰死將士的榮譽,尹司馬,去執行命令吧。」

  尹緯肅然道:「卑職遵命。」

  姚萇的目光落到了姚興的身上,這會兒,他的長子已經停止了哭泣,姚萇正色道:「關東那裡,情況如何,慕容垂是不是很快就能攻克鄴城,正式稱帝自立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48
第七百四十二章 搶糧搶錢逼出戰

  姚興搖了搖頭:「鄴城的抵抗出人意料地強。關東地區的氐人,全都集中到鄴城,而河北的百姓,多數也感念苻堅的仁政,不肯助燕軍,加上燕軍中的胡人部隊,尤其是丁零部落,沿途軍紀敗壞,一路搶劫,更是把很多河北民眾推到了氐秦一方。慕容垂試過百道攻城的力攻之法,也試過引漳水灌城的水攻之法,均未得手。現在只能暫時退兵,圍三缺一,想讓苻丕主動離開了。」

  姚萇冷笑道:「苻丕要走早走了,除非鄴城糧食吃光,不然他是不會離開的,戰亂一開,慕容垂的大軍想要長久維持軍糧,也非易事,你這次離開,只怕也是看到燕軍中的危機了吧。」

  姚興微微一笑:「正是,以孩兒所見,丁零翟斌,已生叛心,與慕容垂翻臉火拼,就在眼前了!」

  姚萇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恢復了平靜,笑道:「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丁零人只想著搶劫,不事生產,而慕容垂要的是得到河北之地自立為王,在他眼裡,現在打下的地方可不象中原那些無主之地,是自己未來的國土,而歸順的百姓,也是自己的子民,自然不能象中原那樣讓翟斌放搶。不能去搶劫的丁零人,還是丁零人嗎?」

  帳中一片哄笑之聲,姚萇滿意地放眼四顧,說道:「各位,咱們羌人不學丁零人那些土狗,除了搶啥也不會,也不學苻堅那種假仁假義,把百姓當祖宗牌位供著,打下來的地方,按咱們羌人的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可以放搶三天,不過,三天之後,就是我們自己的地方了,任何人都不許再打主意,明白了嗎?」

  帳內的文臣武將們齊齊地行禮稱是。姚萇看向了姚興:「那依你之見,慕容垂和丁零翟斌,何時才會火拼?誰會取勝?」

  姚興微微一笑:「翟斌的那兩把刷子,孩兒再清楚不過,他絕不是慕容垂的對手,甚至慕容垂那邊,也早就看出此人必反,象慕容農,慕容麟,都曾勸過慕容垂下手,但慕容垂卻說,翟斌畢竟是起事元勳,這時候沒有明確的反行,殺之會寒人心,絕天下英才來投之路,等到他驕傲膨脹,自已作亂時,再名正言順地除掉他,也就順理成章了。」

  姚萇笑道:「我瞭解慕容垂,此人心思縝密,做事留有餘地,敢如此托大對付翟斌,想必在丁零人裡,早就佈滿了眼線,只要翟斌真的起了叛意,想要圖謀慕容垂,來不及發動,就會給拿下。這樣也好,關東那裡亂上一陣,讓那些野心家們無暇他顧,這樣有助於我們在關中成事。不過現在不說這些,隻談當前之亂,要是連苻堅和慕容衝都對付不了,還談什麼與慕容垂爭霸天下呢。」

  所有帳內眾人都齊聲道:「大單於英明,我等見解不如也!」

  姚萇點了點頭,看著姚興,說道:「興兒,你雖然剛剛回營,但以後你是要繼承孤的大業的人,不僅要有一個作為謀士的眼光,更是要有作為將帥的全域判斷,以你之見,我軍當前面對的形勢,應該如何行事呢?」

  姚興不假思索地回道:「苻堅的主力被慕容衝拖在灞上一帶,難以顧及到我們,這正是天賜良機,可以讓我們擊破當前的楊璧偏師,孩兒以為,現在我軍兵力占了絕對優勢,可以想辦法吃掉這股秦軍。」

  姚萇輕輕地「哦」了一聲:「這麼說來,你是要我們強攻秦軍大營了?」

  姚興搖了搖頭:「不,孩兒回來之時,路過秦軍的趙氏塢營地,他們的營地還是非常堅固的,只守不戰,以我軍現在的軍力和裝備水準,雖然人多勢眾,但不可能強攻得手。而秦軍的水源和糧道也沒有被切斷,只怕會長期相持下去。如果想要速勝,就得吸引秦軍主力主動出營,與我戰鬥才行。」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你有什麼辦法,能讓秦軍出來呢?」

  姚興正色道:「辦法是現成的,這回我軍從嶺北出擊,深入關中,就是想要劫掠關中各地的糧倉,而苻堅主動迎擊,甚至可以放下鮮卑燕軍不管,一來是我軍相對戰鬥力較弱,好打,二來也是要保住關中糧倉。打仗嘛,兩軍對壘,勝負一日可決,但是軍中不可一日無糧,苻堅掌握的地區,民眾數量眾多,糧食消耗也巨大,如果他失了今年的糧食,那很快就會陷入饑荒,以他那愛護百姓的個性,又不忍心把這些民眾給驅逐,就只能被迫提前與我軍或者是燕軍決戰了,在這種情況下的決戰,勝算極低,一戰可擒苻堅!」

  姚萇哈哈一笑:「我兒見解真的不錯,看來這些年,你在丁零人那裡也學到了不少啊。」

  姚興微微一笑:「父王過獎了,只不過孩兒與丁零人在一起都清楚,他們想要掠奪的天性,並不是他們比漢人或者是別的民族更兇殘,更好戰,而是因為丁零人天性散漫,不事生產,遊手好閒,沒的吃就只能去搶。其實這個道理對於所有人也一樣,太平年間,漢人百姓可以安心種地,有口飯吃就能安居樂業,但亂世之中,一旦無糧,那不管是漢人也好,羌人也罷,誰都會從人變成野獸的。到了那時候,相互攻擊,搶奪糧食,只為活命,苻堅的仁義不能填飽民眾的肚子,而父王如果有了足夠的糧食,足夠穩定的後方,那一定是從者如雲,即使是心中念著苻堅好的民眾,最後也會成為父王手下忠誠可靠的戰士。」

  姚萇笑道:「很好,你的意思就是,我軍四處擄掠,去搶關中地區的糧食,對嗎?是不是如此一來,秦軍就能出戰了?」

  姚興點了點頭:「不錯,百姓無糧,而軍隊就在一邊駐紮,他們一定會向軍隊求救的。苻堅的軍隊,多數就是關中本地人,如果看著親人家屬受了難,又怎麼可能忍得住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48
第七百四十三章 陰雄訓子絕仁義

  姚萇的眼中綠芒一閃:「這件事我們這半個月就一直在做,不停地分兵搶糧,只是秦軍也真沉得住氣,就是老虎不出洞,興兒,你的辦法,失效了!」

  姚興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那大約是楊璧得了苻堅的指令,死守不戰了,我軍不能在這裡跟他無休止地消耗,應該轉而向著隴右一帶發展,斷苻堅右臂。」

  姚萇笑著擺了擺手,眼中殺機一現:「何需這麼麻煩,光搶糧還不能讓秦軍出戰,那就殺人好了,給我傳令,現在開始,出去搶糧的小隊,以一百人為隊,分散劫掠各村,每天回來時,如果不帶五十個人頭,全隊皆斬。我倒要看看,親人給殺,這秦軍還能不能穩得住!」

  姚興的臉色一變,急道:「父王,萬萬不可,這樣會失盡人心的!」

  姚萇冷笑道:「人心是什麼?苻堅最得人心,可現在為何落到如此境地?民眾畏威而難懷德,你對他再好,他會感激你,但不會為你拼命。但是在死亡的威脅面前,不敢不從。關中這裡,你能做到比苻堅更得人心嗎?」

  姚興一時語塞,搖了搖頭。

  姚萇笑道:「這就是了,既然不能比他更得人心,就只有讓民眾更怕我們,被迫跟著我們了,只有消滅了苻堅的軍隊,消滅了眼前的楊璧大軍,才能讓關中百姓明白,跟著苻堅沒有前途,跟著我們才有活路,而膽敢違抗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姚興,現在我命令你親自帶隊,去周圍屠村,你的衛隊也給你一百人,如果黃昏回來之前,湊不夠五十個人頭,毀不掉一個村子,全隊皆斬!」

  姚興的臉上肌肉在劇烈地跳動著,他沒有想到,見到自己父親的第一面,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姚萇冷冷地說道:「終有一天,你會繼我為王,但在成為大王之前,先得讓自己血冷心硬,至少,得表現得象個王。去吧,完成了任務,再回來見我!」

  姚興的嘴唇哆嗦著,一邊的尹緯連忙站了出來,說道:「大王,微臣願意護送世子前往施威。」

  姚興的眼中碧芒一閃,血紅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唇:「也好,尹司馬,不要讓孤失望!」

  一個時辰之後,姚興全副披掛,無精打採地騎著一匹馬,看著遠處一個正在冒著黑煙的村莊,槍矛入體的聲音,還有臨死之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火光衝天,映著他的臉,可以清晰地看著他臉上肌肉的跳動,還有眼中那滾動的淚水。

  尹緯一身皮甲,戴著小盔,一副侍從的模樣,也騎在馬上,就在姚興的身邊,搖了搖頭:「世子,不是臣說你,欲成大事,不可象以前那樣,婦人之仁了。以前你也是個很有謀略的人,能出很多點子,並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啊,我沒有想到,你在外面歷練了這些年,回來後怎麼還是這樣地迂腐,拘小節呢?」

  姚興咬了咬牙,舉起馬鞭,一指百餘步外的小村裡,一個羌兵正一矛刺出,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刺了個通透,然後上前一刀,如砍西瓜一樣地斬下了首級,把髮辮往自己的腰帶上一別,就興高采烈地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姚興大聲道:「謀略是用於對付對方的軍隊,國家的,而不是這樣對付百姓!失了民心,真的可以長久嗎?」

  尹緯歎了口氣:「那請問苻堅得了這些百姓的民心,為什麼他們沒有去從軍,保衛苻堅這個仁君呢?世子啊,婦人之仁要不得,大單於其實在一天前已經開始劫村殺人了,但為什麼要你來做這件事情?你可知道?」

  姚興圓睜雙眼:「難道,難道是要歷練我嗎?」

  尹緯點了點頭:「是的,你是他未來的接班人,他因為愛你,才會對你抱有大的希望,才會要鍛煉你,這次要你親手做這些事,就是為了去掉你心中殘存的那些婦人之仁,以後成為真正的君王。」

  姚興咬了咬牙:「可是,可是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向著可憐的,無助的老弱下手。再說了,父王要是真的看重我,又怎麼會把我扔到丁零人那裡,一去三年呢?有哪個未來的君王,是靠當人質而起家的?」

  尹緯正色道:「對於我們羌人,遊牧民族來說,當人質就是最好的鍛煉。當年匈奴的一代天驕冒頓可汗,就是在大月氏那裡當了人質,才歷練出了一身本事,後來回國後就被授予部眾成為左賢王。而漢人那裡,秦始皇贏政之父,也是在趙國當人質,後來回國接位。」

  「大單於創業艱難,強敵環伺,即使在他這一代建國,也需要強大的繼承人來守住和開拓他的江山,自然不能驕生慣養,世子啊,你熟讀漢人的史書,當知孟子說過,天降將大任於欺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是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次在丁零和慕容垂軍中幾年的經歷,不就是對你最好的鍛煉嗎?」

  姚興歎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可是,就算父王是為了我好,但這樣屠戮平民,失盡人心,即使一時靠這暴力手段得到天下,也不能長久啊。永嘉之亂以來,殘暴鐵血的胡人政權還少嗎,匈奴漢趙,羯人石趙,都是鐵血殺伐的暴政,但一旦失去了能鎮壓民眾的武力,不就是瞬間灰飛煙滅嗎?」

  尹緯笑道:「打天下時要行鐵血征伐之事,坐天下時可以施恩行仁,這本就是文武張馳之道。世子啊,你若想按你的想法行仁義,就得先輔佐你的父王,讓他能建立基業,等你江山在手時,自然可以按你的目標行事啊。」

  說到這裡,一個騎兵奔來,大聲道:「世子,村中斬首四十九級,尚欠一級!」

  姚興突然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色,指向了那騎兵的後方,說道:「看,那裡有一個跑出來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48
第七百四十四章 倖存父老求復仇

  這騎兵面帶喜色,連忙回過了頭,握著弓,找尋起自己的獵物,姚興的眼中殺機一現,突然抽出鞍上的馬刀,手起刀落,那個騎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是一蓬血雨噴起,而他的腦袋,頓時滾落草地。

  姚興的臉上濺滿了細密的血珠,他跳下馬,撿起那個首級,往自己的鞍上武器勾上一掛,看著在一邊,面帶訝色的尹緯,平靜地說道:「這就正好五十個了,血冷心硬,尹司馬,多謝你的教誨,我們可以回去了。」

  姚興說完,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尹緯看著姚興遠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喃喃道:「繼大王江山者,世子也,敗大王天下者,亦世子也!」

  趙氏塢,秦軍大營。

  楊璧的臉色通紅,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哭天搶地的二十餘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眼中的淚光閃閃,說道:「各位,各位三原父老,你們的苦難,仇恨,本將全都記下來了,你們且先在營中安住,本將會安排士兵送你們回長安的。」

  一個為首的老者抬起了頭,眼中盡是淚水:「將軍,我等劫後餘生,從羌賊的刀下逃得一命,連親人的屍體都來不及掩埋,就來到大軍之中,不是為了逃一條性命的,還請將軍能速速發兵,為我們全村遇難的鄉親們報仇雪恨啊!」

  另一個渾身是血跡,一隻眼睛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洞,看起來格外嚇人的中年婦人哭道:「楊將軍,您看看我們吧,十幾個村子哪,就只剩了我們這些人,那些羌賊們說了,他們說,他們說因為前日裡大軍圍困羌賊時,我們村裡出人去幫忙挖壕築圍,所以他們要報復,說所有跟著天王的人,全都得死。可憐我家男人和兩個孩子,小囡子才七歲啊,也給這幫天殺的狗賊害了。楊將軍,我們全村就因為向著天王,遭了這等大禍,你可千萬要為我們報仇雪恨啊!」

  楊璧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各位三原父老,你們的仇,本將一定會報。只是天王現在率軍討伐鮮卑反賊,一時難以顧及這裡,他臨走時,下了嚴令,讓我等只守不戰,等他回來,再破羌賊啊。軍令如山,本將也不能違令行事!」

  那個中年婦人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楊璧破口大駡:「這算什麼狗屁理由?你們是軍隊,是軍人,你們就是應該來保護我們這些百姓的!你們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刀劍,嘴裡的糧食,哪樣不是我們百姓供給的?我們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勞作不休,交稅出役,不就是圖你們能保護咱們嗎?前次你們與羌賊交戰,我們這些百姓憑什麼冒著風險為大軍效力?不就是想要你們討平反賊,還我們一個太平嗎?可你們倒好,不僅保護不了我們,連報仇都不敢了!還說什麼是天王的命令?!狗屁!天王在這裡的時候,只會大戰羌賊,這些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要騙我們!」

  這些劫後餘生的百姓,一個個也群情激憤,從地上跳了起來,跟著這中年婦人一起,指著楊璧,破口大駡起來。

  一邊的副將徐成眉頭一皺,站出來道:「各位三原父老,楊將軍沒有騙你們,他說的是真的,天王回去之前,確實下了這樣的命令,我等現在也是奉命行事啊。」

  為首的老者咬了咬牙,說道:「就算天王下了這樣的命令,也一定不會想到羌賊如此兇殘,趁著他離開就在這一帶搶糧屠村!老朽相信,如果天王在此,一定不會讓羌賊如此放肆,荼毒百姓的!鄉親們,咱們走,既然楊將軍不敢出擊,咱們找天王去!」

  二十餘名鄉人齊聲應諾,跟在這老者身後就要出帳。

  楊璧一言不發,雙拳緊握,身子都在微微地發抖,這些鄉人剛剛走出軍帳,帳外又傳來一陣喧囂之聲,一陣密集的腳步之聲,伴隨著盔甲上甲片碰撞的聲音,飛快地向這裡奔來,而值守中軍的親衛隊的喝斥之聲隨之傳來:「站住,這裡是中軍帥帳,你們不能進去!」

  楊璧心中一動,走出了帥帳,只見幾百名全副武裝,手持武器的軍士,頭纏白色孝帶,身上掛著麻片,腰系黑帶,甲胄之外,一副孝服打扮,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淚水在每個人的臉上流淌著,為首一人,正是楊璧手下的一個偏將,名喚楊風環。

  楊璧訝道:「楊偏將,你這是什麼意思,聚眾嘩變嗎?」

  楊風環一下子跪倒在地,而身後的幾百名披麻戴孝的軍士也隨之下跪,楊風環的聲音哽咽而悲愴,透出衝天的恨意:「楊護軍,我等皆是三原百姓,應徵從軍,本想助天王平叛,保國衛家,可不曾想,叛亂未平,家園卻遭羌賊屠戮,末將年邁的老母和兩個弟弟,還有我家那婆娘,三歲的娃兒,盡遭其毒手,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隻逃出來潘伯一人!而我身後的兄弟,沒有一個不是被羌賊害了親人的!」

  說到這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而身後的將士們也受這情緒感染,哭天搶地,這些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周圍守著他們的上千中軍戰士,都為之默然。

  楊風環抬起了頭,抹了抹眼淚,大聲道:「楊護軍,咱們都知道天王的軍令,不敢勞楊護軍違令行事,咱們自己的仇,自己報。還請護軍准許我們出營,反正全家老小死光了,剩咱一個也沒用,我們就這樣衝擊羌賊大營,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只求楊護軍給咱一個報仇的機會!」

  楊風環身後的將士們齊聲大吼:「報仇,報仇,報仇!」

  楊璧歎了口氣:「你們不過數百人,羌賊可有數萬之眾,又有大營為阻,營中守備嚴密,天王在時,幾萬大軍都無法強攻,只能這樣紮營對峙,你們過去,除了送死,沒有任何意義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49
第七百四十五章 老羌誘敵得全勝

  楊風環的眼中淚光閃閃,站起了身:「楊護軍,作為一個男人,看著全家老小死於賊手,卻不能去拼了這條命報仇,還談什麼有意義沒意義?人生在世,連為親人報仇都做不到,還算個男人嗎?您有令在身,不能出擊,可天底下最重要的無非忠孝二字,我們為親人復仇,就是天王在此,也不會阻止的!」

  一邊的徐成走到楊璧身邊,低語道:「楊護軍,軍心士氣可用,上下同仇,未必不可一戰,咱們在這裡坐視羌賊猖獗,太被動了,眼下如果連出擊打一下都不能做到,只怕會失了軍心,也失了民心啊。」

  中軍將士中,突然有一個小軍官轉過了頭,單膝下跪,對著楊璧說道:「卑職請命,願隨楊偏將一起出擊,為死難的鄉親們復仇!」

  緊接著,十餘個軍士也跟著回頭請命,再來就是幾十個,上百個,最後全營的將士們都齊齊地舉起武器,要嘛以劍擊盾,要嘛以槊柄頓地,有節奏地大聲叫道:「報仇,報仇,報仇!」

  楊璧咬了咬牙,環視四周:「你們都願意隨本將出擊,為鄉親們報仇,雖死無憾嗎?」

  所有將士齊聲吼道:「報仇,報仇,報仇!」

  楊璧一咬牙,抽出寶劍,直指向天,大聲道:「眾軍聽令,隨本將出擊,強攻羌賊大營,為死難的鄉親們,同袍們,報仇!」

  三個時辰之後,三原,戰場。

  姚萇還是身著一身小兵的衣甲,在幾十個護衛的跟隨下,蹺著二郎腿,坐在一個臨時拿來的木墩之上,面帶微笑,看著面前二十餘個給五花大綁,渾身血污的秦軍將校,為首一人,正是楊璧。

  姚萇的臉上保持著一絲戲謔的微笑:「楊護軍,咱們又見面了,對於同朝為官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點,直的是要我的命啊,至於嘛!」

  楊璧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羌賊!你不是男人,不敢跟我們堂堂正正地較量,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有種的話,你現在把我們放了,咱們再重新大幹一場!」

  姚萇笑著搖了搖頭:「楊護軍啊楊護軍,我就是現在放了你,你也沒有跟我大戰的本錢了啊。難道你忘了嗎?你今天攻我營地,中了我的埋伏,進入空營之後,你的部下不是落入大坑,就是被箭雨清洗,一個時辰不到就傷亡過半了,你和你的這些將軍們率殘部突圍,卻早被我們設伏擒殺,現在你的那一萬部眾,七千多首級成了我軍的戰功,只怕剩下的那二千多人,也不會再跟你這個敗軍之將了吧。」

  楊璧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我一時衝動,不聽天王之言,我,我對不起將士們,對不起天王!羌賊,你殺了我吧!」

  姚萇笑著擺了擺手:「剛才我就說過了啊,咱們可是同僚幾十年,我怎麼會捨得殺你楊護軍呢。我還需要你楊護軍帶話給苻天王呢,就說我姚萇本無叛意,若不是巨鹿公苻睿有勇無謀,不聽我言,中了敵軍的埋伏,又怎麼會落個兵敗身亡的下場呢?我姚萇也是怕了軍吏前去向苻天王請罪的,如果他肯原諒我,那我自當為之效力,只可惜他不去管他兒子的罪責,卻遷怒於我,斬了我的信使,那我還能送過去給他殺嗎?」

  毛盛厲聲道:「羌賊,不要給自己找理由了!你就是處心積慮地要謀反,若非如此,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拉起這樣的大軍來!騙誰哪!」

  姚萇微微一笑:「那可不是我處心積慮,而是我們羌人都念著先父大酋長的好,我本是逃難到嶺北,只想隱姓埋名,可架不住咱們羌人百姓們擁戴啊,苻堅無能,為了自己的野心南侵,結果大敗而歸,這才有了天下大亂,亂世之中,民眾聚眾自守,本就無可厚非,最早起兵的也不是我姚萇,而是丁零翟氏,西秦乞伏氏,燕國慕容氏這些人吧,我可是為了苻堅去平叛討伐過的呢。他自己氣急敗壞不用我這個忠臣,怪得了誰呢?」

  徐成咬了咬牙:「姚萇,我們都知道你口若懸河,能言善辯,不過,白的永遠變不成黑的,你若真是忠臣,就率眾歸降天王,天王一定會赦免你以前的罪過,重新重用你的,敢不敢?」

  姚萇笑著搖了搖頭:「徐將軍,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鬧成現在這樣,還談什麼重做君臣?這天命本就是不定,哪有一輩子要向某人效忠的道理?當年苻秦殺我兄長,奴役我羌人部落,無非是靠著強力,而不是什麼仁義。不殺我姚萇,而是留我一命給我官職,也是要我來安撫我們羌人部落罷了。並不是他苻堅真的有多仁義。就象你楊護軍,你出自仇池楊氏,不也是被苻堅滅國後給了個官職嗎?難道這就是仁義了?這就是你子孫後代都要向他苻氏效忠的理由了?」

  楊璧大罵道:「羌賊,休得多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永遠不會知道人心的可貴。天王他,他是真命天子,仁德聖君,豈是你這人面獸心的狗東西能比的?!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們,我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一邊的尹緯眉頭一皺,說道:「大王,這些人冥頑不靈,不可能歸降我軍的,不如斬殺,送首入長安,以宣揚我軍軍威。」

  姚萇沒有回答,轉頭看向了一身盔甲,立於一邊的姚興:「興兒,你怎麼看?」

  姚興笑道:「父王不是已經有了主意了麼?又何必問兒臣?」

  姚萇笑道:「哦,你來說說,孤現在是何意向?」

  姚興正色道:「若父王想殺他們,剛才戰場上就殺了,若父王想用他們,也不會這樣言辭羞辱,卻無一言招降。父王如此做,是想放他們回長安。」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按世子說的做,給他們每人一匹馬,讓他們回長安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2
第七百四十六章 寄奴化身守城郎

  楊璧等人給一些強壯的羌兵們架著拖了下去,他們的叫駡聲遠遠傳來,姚興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苻堅若殺他們,則有違自己一向仁義之名,其他將校也會寒心,心生叛意。若不殺他們,則難以正軍法,明典刑,以後別的部隊作戰,就不會有這種不勝則死的氣勢了,只會對我軍更有利。兒臣愚見,不知是否猜中父王心思?」

  姚萇微微一笑:「很好,興兒,你成熟了很多,現在這個樣子,父王很喜歡。苻堅的這支軍隊已滅,關中一帶,不會再有大的抵抗,傳令,全軍分散去關中西部平原各州郡擄掠,能搶多少是多少,敢反抗的人就殺,降服的人全部擄來為奴,搶不到的糧食全給我一把火燒了,三天之後,蕭關一帶集結兵力,回嶺北。」

  尹緯的神色一變:「大王,回嶺北嗎?為何我們不與鮮卑西燕合力攻取長安呢,現在苻堅敗象已現,若我們兩路夾擊長安,他必敗無疑啊。」

  姚萇笑著搖了搖頭:「苻堅失敗是早晚的事,我們這麼一折騰,打掉了他關西的糧食,不用半年他就撐不住了。而鮮卑人的老家在關東,在遼東,他們就算攻下長安,也不會在此長住,一定會離開,到時候,我們不費吹灰之力,等秦亡燕去,接手長安即可,不比現在去損失實力火拼,要強得多嗎?只要我們有了嶺北的地盤,有了糧食,有了人力,那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就算西燕不走,我們也能幹掉他們的。」

  姚興長舒了一口氣:「父王高明。孩兒這就去安排。」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去傳令吧,記住,三天時間,必須在蕭關集結,有逾時不至的,軍法從事,告訴各部的頭人,他們的部落和家人都在嶺北等著他們呢,別起什麼歪心思了。」

  看著姚興與尹緯遠去的身影,姚萇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遠處,楊璧等人已經騎著沒有配上鞍韉的駑馬,奔向了長安城的方向,一路奔一路還叫駡不休,姚萇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苻堅,你可別讓我失望啊,最好在長安多撐上一年半載的,這樣才能給我掃平嶺北和隴右爭取時間嘛,下次我再見到長安時,就不會再客氣讓人啦!」

  長安,西城。

  劉裕身著一身秦軍小卒的衣甲,抱著一杆長矛,在城頭來回地逡巡著,自從他混進長安以來,就趁著秦軍招募丁壯的機會,投了軍,靠著一口熟練的氐語,以及那兩戶路上相熟的氐人的證明,加上這一身魁梧的身板,他很快地就加入了守城的佇列,而慕容蘭則消失在城中,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子,說是去聯絡城中的同夥,順便刺探皇宮中玉璽的下落,只等一切打探清楚之後,就帶著劉裕去取那玉璽。

  劉裕的目光,落在了城外的軍營之中,遠處,有二十餘騎從北方而來,一個個連馬鞍都沒有,渾身盔歪甲裂,看似是殘兵敗將,馳入了營地之中,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喃喃道:「難道是北方又戰敗了嗎?」

  慕容蘭的聲音從劉裕的身後響起:「我說劉裕,你什麼時候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不是這些無用的戰事呢?」

  劉裕轉過頭,一股茉莉花的香氣撲面而來,而慕容蘭戴著多年前初入北府軍時的那個面具,一身小軍官的打扮,面帶微笑,站在他的身後三尺之處,劉裕勾了勾嘴角:「你這一去沒了蹤影,我在這裡除了關注這些,還能關注什麼?」

  慕容蘭笑著走到了劉裕的身邊,與之並肩而立,看向了遠處的軍營:「若是我真的不再出來了,你會不會幫苻堅守城呢?」

  劉裕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想我會的。」

  慕容蘭有些意外,奇道:「你這會兒不說漢胡不兩立了?別忘了,秦國可是你的死仇啊。」

  劉裕搖了搖頭,指著城門口的兩處粥棚,足有六七里長,大鍋裡煮著的米粥的香味,隨風傳來,即使是在這高高的城頭,也能嗅得清清楚楚,甚至還帶有一絲羊肉的香氣,劉裕說道:「即使是在亂世,苻堅也沒扔下他的百姓,關中一帶受了戰亂的百姓,這些天不停地湧向長安,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以前我以為胡人首領都是兇殘狠毒,荼毒生民之輩,但現在看來,苻堅還真的與他們有所不同,哪怕是做樣子,也是真的對百姓好。衝著這一點,我也會暫時地幫他一把。」

  慕容蘭吐了吐舌頭:「這可跟我印象中的漢家英雄劉寄奴完全不一樣啊,就因為苻堅現在還肯護著百姓,你就可以跟他化敵為友了?」

  劉裕歎了口氣:「不,我的立場決定了我跟他只是敵人,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取他的性命,但是至少在現在,關中的百姓,無論漢人還是氐人,只有苻堅在,才可能活下去,我們大晉北伐取天下,也是為了結束戰亂,除暴安民,既然現在大晉軍隊暫時不能收復這裡,那我就只好在大軍來前,暫時利用苻堅來保這裡的生民了。當然,與拿到玉璽的這個任務相比,這些在其次,一旦主要任務完成,我肯定得回大晉才是。」

  慕容蘭點了點頭:「慕容衝火拼了慕容泓,現在他成了西燕軍的首領,唉,他們所過之處,殺人屠城,雞犬不留,馮翊一帶,幾成屠場,不僅是氐人,就連漢人和羌人也被他們整村整村地屠殺。沒有想到,以前那個柔弱的少年衝兒,現在會變成這樣。」

  劉裕雙拳緊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這些仇,我都記著,總有一天,會向慕容衝討還。只可惜秦軍實在是不爭氣,這些天來,我聽說苻暉對陣慕容衝,幾乎無日不戰,但也從頭到尾就沒贏過,你們鮮卑人確實能打,也難怪你大哥處心積慮地想要製造亂世。」

  慕容蘭微微一笑:「好了,劉裕,你也不用再去煩神這些戰事了,告訴你個好消息,玉璽我已經找到放置之處了,今天夜裡,你就跟我去取吧,趁著慕容衝還沒圍城,苻堅還不在城中的機會,我們搶了就跑,如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3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天王快婿號龍驤

  劉裕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塊黑布,蒙在了臉上,只留下了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睛:「我早就準備好了。」

  入夜,月明。

  劉裕與慕容蘭一身秦軍的打扮,臉上戴著人皮面具,身後跟著一隊同夥,手持刀劍矛槊,大搖大擺地開向了宮城方向,劉裕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宮城城門,那擺好的拒馬和站定的軍士們,心中暗生一股疑慮,低聲對著跟在身後慕容蘭道:「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能進去嗎?」

  慕容蘭微微一笑,回道:「放心,一切早就打點好了,今天的口號是月是故鄉明,向值守的軍士報上這個口令,就可以去換崗駐防了。」

  劉裕奇道:「那原來換崗的軍士呢?」

  慕容蘭笑著一回首,指著身後沉默不語,持械前行的同夥們,說道:「知道為什麼我要等這麼久才帶你來嗎?要取個玉璽哪用得著這麼久?還不是要把整隊的值守軍士給一個個換了麼?每天我們都會摸准這隊軍士的作息,在他們獨處的時候悄悄地幹掉,然後換上我們自己的人,這一個月來,總算沒白費功夫啊。」

  劉裕心中暗歎,可憐為了這個玉璽,又是犧牲了數十條無辜的性命了。

  慕容蘭看著劉裕這樣悄然無聲,說道:「好了,劉大善人,我知道你又要想,這些軍士是無辜的了,其實我也不想取他們性命,但兩國交戰,就是你死我活,現在我們孤身入秦竊璽,一旦身份暴露,你以為我們就有的活嗎?既然來執行這個任務,就要有這個覺悟,不能心軟,萬一跑掉了一個人,那我們的計畫就全完了,戰亂不休,天下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呢。」

  劉裕咬了咬牙:「好了,不要說了,我知道啦。」

  正言語間,不覺已至宮城門口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了,劉裕定了定神,昂首前進,火光閃耀之處,一個帶隊的小校,眉頭一皺,舉手阻止了他,沉聲道:「來者何人,口令!」

  劉裕平靜地說道:「月是故鄉明。」

  那小校的神色變得輕鬆,而在他身後,把手放到刀柄之上的那些部下,也全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小校點了點頭:「宮城要地,麻煩兄弟值守了。」

  他說著,一揮手,身後的將士們迅速地整隊離開,不到片刻,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劉裕和慕容蘭相視一眼,身後的同伴們全都站到了那些哨位之上,慕容蘭低聲道:「爾等在此守候,我和青龍去去就來。」

  劉裕心中一動,正要開口,卻是一陣火光閃耀,馬蹄聲響,一隊騎兵,順著宮城的城牆,自大道而來,為首一人,年約二十三四,濃眉大眼,兩頰短髯,虎背熊腰,頭戴鳳翅紫金冠,手提一杆方天畫戟,騎著一匹鋼彈八尺的純白戰馬,身披獸面連環鎧,戰馬也是六片馬甲齊備,包裹得嚴嚴實實,而在他極好的騎術之下,甚至手不用持韁,一路奔來,上身紋絲不動,任誰見了這樣的少年英雄,都不免要喝一聲彩。

  這個少年將領的身後,跟著百餘騎鐵甲精騎,劉裕的眉頭一皺,站定在原地,向著這個馳來的將軍行了個軍禮:「見過龍驤將軍。」

  這個威風凜凜的少年驍將,正是苻堅的女婿楊定,乃是清水氐族部落的酋長楊安之子,也是曾經在壽春與劉裕有過一面之緣的氐人酋長楊秋的侄子。楊定這一族,本是仇池一帶的氐人國家皇室,因為仇池內亂,被秦所滅,他們這一支在滅國前就投靠了秦國,算是和慕容垂一樣的性質。

  楊定年少英雄,弓馬嫺熟,在氐人之中有萬人敵的英名,更有人把之與三國猛將呂布,馬超相比,也正因此,苻堅才會把親生女兒嫁給他。在這個國家傾覆的危亡時機,楊定前一陣隨苻堅出戰,屢建奇功,連那姚萇的親弟弟,羌人勇士姚尹買,也是死於他的戟下,因此戰功,楊定也被升為龍驤將軍這個苻堅在當皇帝前的官位,足以見他所受的器重。

  劉裕這一陣在軍中,也沒閒著,每天也跟著同伴們打聽秦軍中現在的名將,勇士,對楊定算是非常熟悉了,平時也見過兩次他出城入城,今天在這裡突然撞上,才能如此鎮定地直接叫出他的官名。

  楊定停下了戰馬,看著劉裕,沉聲道:「你們是今天值守的軍士嗎?」

  劉裕平靜地回道:「不錯,我等剛剛前來值守。龍驤將軍辛苦了。」

  楊定點了點頭,看向了劉裕身後的那些軍士,視線所及,一個個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楊定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出戟如風,直接衝著劉裕就紮了過來。

  這一下出手太急太快,身後的慕容蘭一聲驚呼,幾乎就要衝了出去,可哪還來得及,也就衝出了半步,楊定的這一戟,就已經刺中了劉裕的脖勁之下,胸口上方一點的地方,而劉裕卻是神色鎮定,不動如山,就那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楊定身後的一個副將厲聲道:「你們想做什麼,對將軍不敬,不要命了嗎?」

  慕容蘭身後的護衛們,也都一個個跟著慕容蘭一樣,手按在了兵器之上,幾乎就要抽傢伙上前了,慕容蘭咬著牙,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龍驤將軍,請問你這是為何?」

  楊定看也沒有看慕容蘭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劉裕的脖頸之前,似乎在看什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阿巴斯?很好,這個名字我記下了。阿巴斯隊正,你是一個足夠鎮定的人,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我楊定從軍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普通的士卒能把自己的名字縫在軍衣之上的,我想問一句,你這是為何?」

  慕容蘭這才發現,楊定的這一戟,挑開了劉裕脖前的圍巾,露出了他的軍服,上面用氐文繡著阿巴斯三個字,劉裕微微一笑,抬頭看著楊定:「將軍,我不想在戰場上戰死的時候,連個名字也不留下,這就是我把名字繡在衣上的原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3
第七百四十八章 月下佳人褪羅衫

  楊定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阿巴斯,這才是我們大秦所要的將士,羌賊白虜,就算死上千千萬萬,也不過是一個名字也無法留下的蛆蟲。從你的這個行為,我看出了你心中那建功立業的心思,在這裡站崗值守,對你有些委屈了,想不想加入本將的護衛隊,成為親隨呢?」

  劉裕淡然道:「我阿巴斯本是隨平原公來長安的洛陽百姓,應召從軍,能為大秦,為天王效力,已是感激不盡,至於建功立業,並不在阿巴斯的心上。不過我聽說,跟著龍驤將軍,能衝鋒陷陣,殺賊得功。所以既然楊將軍看得起我阿巴斯,那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現在我的任務是站好這一班崗,等這一崗站完之後,阿巴斯必會去將軍營中投效。」

  楊定哈哈一笑:「好,我楊定就喜歡英雄豪傑,阿巴斯,來我這裡,不止是上下級,更是朋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權杖,扔給了劉裕,「拿著這個,隨時來找我,我就在宮城裡,有了這個權杖,沒人能攔你。」

  楊定說著,策馬而奔,身後的百餘騎緊緊跟著,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的宮城環道之上。

  劉裕看著楊定等人的眼神,漸漸地變得冷厲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散了去,他回頭看著站在身後,沉默不語的慕容蘭,說道:「朱雀(行動的代號,跟他的那個青龍是一個意思),你太衝動了,你知道嗎,剛才你們若是拔刀,會引起楊定的懷疑的。」

  慕容蘭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忿之色:「青龍,你真的是不知好壞啊,剛才我們是為了救你才會衝動的。你現在倒反而怪起我來了。」

  劉裕笑道:「楊定的武藝很強,但還不至於能殺得了我,剛才他刺那一下雖然突然,可是全無殺氣,所以我留在這裡不動。就算他真的起了殺心想取我性命,你們在後面動了,又有何用?」

  慕容蘭笑道:「可以給你報仇雪恨啊。」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記住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就算我真的死了,你們也得取回玉璽,送回大晉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切記!」

  慕容蘭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了,什麼話都是你有理。我們別再浪費時間了,趕快換上夜行衣,去奪玉璽吧。」

  劉裕笑道:「這一身衣甲不能繼續往裡混嗎?」

  慕容蘭輕蔑地鼻孔一出氣:「切,青龍,有時候覺得你腦子挺靈,但有時候又是蠢如笨牛一樣。這個宮城內的值守很嚴,口令更是當天才定,外人難以探知的,你以為跟混在這裡看門一樣容易嗎?」

  劉裕笑道:「好吧,那我們要是一起進去了,這裡沒人值守怎麼辦?」

  慕容蘭轉頭對著身後的一個護衛就是一通鮮卑語,意思是這裡讓他們來看守,不管是誰來,都按正常值守時的應對,不得有誤,若是身份暴露,就要馬上發信號通知。那個護衛連連點頭,交代完之後,慕容蘭變戲法似地從一個護衛的手中接過兩個包裹,把其中之一扔向了劉裕:「還愣著做什麼,快跟我過來換掉衣服。」

  劉裕二話不說,拿著這套衣服,就和慕容蘭一起走向了宮門之內,一邊走,一邊把包裹打開,說道:「不會弄錯尺寸吧,我這身衣甲就太小了一點,穿身上緊巴巴的快要撐開了呢。」

  慕容蘭笑道:「放心,你這衣甲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沒辦法,可是你這身夜行衣,可是按你的身形特製的,可一點也不會讓你覺得小呢。」

  說話間,二人走到了宮門內,慕容蘭一轉彎,就進了一處夾壁牆之中,那是守城時可以藏身伏擊從城門突進的敵軍之處,外面有一堵土牆,正好可以擋開牆內的廣場上巡邏的兵士們的視線,劉裕猶豫了一下,這道牆內大約只有半尺的空間,寬度也只有三尺左右,兩人擠在裡面,幾乎沒有了任何的空間。

  慕容蘭已經站到了夾壁牆內,她開始解起自己身上的衣甲來,很快,一身的皮甲順手而落,而頭上的皮盔也被她一甩頭,直接落到了腳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如瀑布一樣地散下,而她的身上,褪去衣甲之後,只剩一件貼身的褻衣,而一圈白色的布帶,緊緊地纏在她的胸前,兩隻粟色的胳膊上,刺著鮮豔的圖騰,細密的汗珠,帶著健康而芬芳的味道,從她的胳膊上,一直到修長的美腿上,到處都是。

  劉裕這一路行來,甚至說這幾年在軍營之中,還從沒有見過慕容蘭在自己的眼前顯示過這女兒身,即使是朝夕相處,但是平時裡換衣和沐浴之時,慕容蘭都是嚴格地躲著自己的,保持著男女大防。

  而今天這一次,因為臨時要換衣甲,想不到這個燕國公主,居然就在自己的面前袒露肌膚,雖然自己曾經有幾次和王妙音投懷送抱,甚至四唇相對的經歷,但還沒有見過那未婚妻的體膚,而今夜,卻是自多年前那個天師道淫祀之夜後,第一次見到女性的胴體,劉裕只感覺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凝固了,轉而開始劇烈地燃燒,而臍下三寸的那根龍槍,也瞬間暴起,一下子砸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慕容蘭不經意地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秀髮,變戲法似地用一根牛皮軟筋,把這頭散亂的秀髮包好,她的一雙素手,飛快地抹向了背後的那圈布帶的纏結,隻輕輕一拉,一個看起來打了起碼七八道的死結順手而解,而這一圈布帶之下,兩座山峰傲然崛起,頓時就把這圈本來裹得嚴嚴實實的布帶,頂得直接脫落下來,那一身紫色的褻衣之下,山巒起伏,清風吹過,把這一層本來緊緊貼在身上,香汗濕透的褻衣吹起,露出粉色褻褲之上,那健美的腰肢之上,臍部的那一處淺坑,就連山巒的曲線,也是若隱若現,劉裕呆呆地楞在原地,完全不知身在何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3
第七百四十九章 軟玉溫香撞滿懷

  慕容蘭扭過了頭,看著劉裕,勾了勾嘴角:「看我做什麼,還不快換衣服啊。」

  劉裕給這一聲驚了過來,他覺得嗓子很幹,鼻子裡充滿了一股血氣的味道,即使是在千軍萬馬中,生死一線時,也從沒有這樣慌張過,他咽了一泡口水,這才讓嗓子變得濕潤了一點,扭過了頭,不敢再看慕容蘭:「慕容蘭,你,你這是,這是做什麼,男女之間,總得…………」

  慕容蘭「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你們漢人就是這麼死板,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人來到這世上,本就是赤裸裸的,又何必這樣拘泥於什麼男女之防呢?象我們草原兒女,就沒這麼多臭講究,陣前脫衣換甲,哪還要顧這些扭扭捏捏的事。」

  劉裕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這個你好歹也在我們大晉待了幾年了吧,這男女授受不親都不知道,這個,這個,輕浮!」

  慕容蘭的聲音,隨著她穿衣的動作一起傳來,輕輕的,卻是清清楚楚:「我們授受了什麼?沒有吧。劉裕,你的文化水準還得提高啊,這個最多是叫非禮勿視。不過,在你這個大晉柳下惠面前,好像也不用講這個吧。」

  劉裕奇道:「什麼柳下惠?」

  慕容蘭微微一愣,轉而笑道:「那登徒子總該聽說過吧。」

  劉裕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個人是天師道的嗎?名字帶子的,應該是天師道的人吧,你是不是想說某個搞下流表演的傢伙?」

  慕容蘭笑得彎下了腰:「劉寄奴啊劉寄奴,你要是有你練肌肉的時間的百分之一去讀讀書,也不至於什麼也不懂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穿好了,你這位正人君子,可以轉過頭來了吧。」

  劉裕「呃」了一聲,轉過了頭,只見慕容蘭一身緊致的黑色夜行衣,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緊緊的,而兩座高聳的山峰,傲然挺立,而她的面具,也被扯下,露出了那絕色的本來面目,一對鴛鴦鑌鐵雙刀,插於背後,而一圈爪勾,則是緊緊地纏在她的腰上,習武多年的她,這一身身材,與那纖弱文靜的王妙音相比,就是兩個極端,如果實在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火辣,極度地火辣。

  劉裕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慕容蘭以女妝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以前即使她露出過真容,但總是束胸纏腰,根本看不出她的身材出來,自己潛意識裡也只當她是一個瘦弱平平的人,可今天一見,劉裕才突然意識到,這位絕色的鮮卑美女,竟然也是一個如此純粹的女人。

  劉裕的喉結動了動,一泡口水又咽下了肚,他甚至有些嫉妒地說道:「慕容蘭,到今天,我,我才確認了你是個真正的女人。不過,越是這樣,我們,我們越是最好保持點距離,我怕,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對你做出些什麼不好的事。」

  慕容蘭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好了,劉大英雄,你就不必這樣損我了吧,就算你以前把我當成了個男人婆,假小子,也不必今天突然轉了性誇我吧。其實我一直就是這樣,以前是慕容蘭,現在也是,咱們是好兄弟,對吧。」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咱們是好兄弟。慕容兄弟,麻煩幫我看守一下外面,我這裡要換衣甲了。」

  慕容蘭笑道:「怎麼,我覺得你倒是象個大姑娘一樣,還怕在我這裡露出你那壯碩的肌肉嗎?你也不想想,以前在老虎部隊的時候,咱們天天訓練,你穿個犢鼻褲成天亂跑的時候,我總不能自瞎雙眼吧。」

  劉裕的臉微微一紅:「那個,那個怎麼能一樣,我們那時候可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啊,都是純爺們,才會不拘小節的。」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是麼,我看你在王妙音面前,好像也是有意地去顯擺過你這身犍子肉吧。那時候,怎麼不說不拘小節了?」

  劉裕的臉色頓時變得滾燙,平時連貫的話語也變得遲鈍,結巴了很多:「我,我,我那不是有意的,訓練完後妙音,妙音突然出現,我,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們,我們可是訂過親的,她,她是我未來的媳婦。」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神也變得落寞起來:「沒錯,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劉裕,為了能回去迎娶你的世家小姐,你可得把這次的任務完成好了才是,我們進來可不是鬥嘴的,而是做事的,你換身衣服,要多久?」

  劉裕如夢初醒,連忙說道:「是我的錯,這裡空間太小,我倒不是嫌棄你,慕容蘭,你可以,可以先出去一下,我好換衣服嗎?」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罷了,你動作快點,我這身夜行衣會給人一下子看出來的,誤了大事,可就是你的責任了。」

  劉裕二話不說,開始解起自己身上的衣甲,慕容蘭的身影,如鬼魅一樣地閃到了夾壁牆之外,一陣帶了茉莉香氣的芬芳氣息順風而來,沁入劉裕的鼻中,那是一種與王妙音身上,帶有寺廟之中的檀香氣息,以及那種千金小姐們高潔貴氣不同的感覺,是一種野性的,天然的香味,說不出的舒服。

  劉裕心中暗道,這些女子有什麼魔法,能讓自已身上成天香噴噴的,王妙音這樣嬌滴滴,成天香囊不離身的大小姐也就罷了,為什麼慕容蘭這麼一個成天跑來跑去,汗也沒少出的瘋丫頭也這麼好聞,想到這裡,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腋下,一股子濃烈的男人味道撲鼻而來,把剛才因為慕容蘭身上的香氣而有些迷離的腦子,頓時給衝得清醒了,劉裕心中一喜,喃喃自語道:「這才是純爺們的味兒嘛。我喜歡。」

  劉裕褪下了身上的衣甲,他這一身軍官的裝備,比慕容蘭那套皮甲小兵的裝備要複雜了不少,劄甲綁在身上,需要一層層地剝離,還有肩甲,絡膊,脛甲,裙甲等,當劉裕脫完身上最後一處小腿上的甲胄時,突然,廣場之上一陣火光閃光,甲片撞擊的聲音突然從百步左右的一處宮殿傳來,與此同時,一個濕熱芬芳的軟軀,閃電般地鑽進了夾壁牆中,劉裕的懷裡,兩座起伏的高山,頓時讓劉裕的前胸壓力山大,軟玉溫香,投懷送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4
第七百五十章 親密接觸心神動

  劉裕一下子就給石化了,本能地想要把懷中的這位絕世美女推開,卻聽到慕容蘭壓低了聲音:「別鬧,有巡邏隊來了,禁聲!」

  劉裕頓時撤回了準備推開慕容蘭的手,從外面的的城牆壁上,他可以看到明亮的火光照耀,這座空曠的廣場之上,一定是纖毫畢現,根本無法藏身,這夜行衣可以在夜色中隱藏行跡,卻是在這火把的照耀之下,無所遁形,只要一出去,那一定會讓秦軍發現有刺客混入,前功盡棄!

  可是慕容蘭就這樣整個人貼在劉裕的身上,他剛剛脫下衣甲,上身精赤,一絲不掛,而慕容蘭那豐滿健美的身軀,緊緊地與自己貼在一起,甚至,劉裕可以從她那挺拔的左峰之上,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之聲,一如自己現在的,甚至,隔著這件黑色的夜行衣,他都可以感受到慕容蘭身上滾燙的溫度,那處子的芬芳再清楚不過地證明了,這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而與男子如此親密的接觸,應該也是這個豪放異族女子的人生初次吧。

  劉裕不禁看向了懷中的慕容蘭,只見她雙眼緊閉,雙頰通紅,螓首緊緊地貼在劉裕的胸前上方一點,黑色的包頭巾之上,輕輕地摩挲著劉裕下頜上的短髯,她的呼吸有些淩亂,一如她那劇烈的心跳之聲,劉裕同樣也是周身火熱,如此絕世的美女投懷送抱,怎麼能沒有任何反應?意亂情迷之下,他的一雙猿臂不自覺地摟上了慕容蘭的纖腰。

  慕容蘭「嚶嚀」一聲,似是想要掙脫劉裕的懷抱,劉裕卻是環得更緊了,一縷幽香沁入他的鼻子,他也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夢中魂牽夢縈的那個女子,這會兒正在自己的懷中,耳鬢廝摩,火光伴隨著巡邏軍士們的甲葉撞擊之聲,以及軍靴踏地之聲,漸漸地遠去,而他則很享受這佳人入懷的感覺,恍忽之間,王妙音的笑容在他的眼前來回地晃動,而伊人輕啟朱唇,聲如夢幻一般:「裕哥哥,你在哪裡,我好想你。」

  劉裕的大手一邊在懷中佳人的後背上輕輕地摩挲著,烏緞一般的秀髮,觸手如雲錦一般,絲滑柔順,他喃喃地回道:「妙音,你在哪裡,我好想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懷中在的伊人突然一震,仿佛電流一般,劉裕只感覺到自己的下巴突然受了一下狠狠的撞擊,這一下,他的牙齒一下子磕到了舌頭,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子頓時就變得清醒,他一下子鬆開了手,懷中的軟玉溫香,頓時彈開,一下子閃到了兩尺之外的夾壁牆之外。

  劉裕這一下痛得幾乎眼淚要流出來了,即使是剛強如他,這鋼牙咬舌的一下,也是觸到了他身上最柔軟的部位,劇烈的痛意下,他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是一個一身黑色的精靈似的女子,雪白的肌膚,尖削的下巴,眉宇間一股英武之氣,雖然同樣是大大的眼睛,但這眼神中,帶了一絲哀怨,幾分憤怒,劉裕終於醒悟了過來,剛才自己的懷中人,不是王妙音,而是慕容蘭!

  這一下劉裕不知所措,語無倫次地邊擺手邊說道:「慕容,慕容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剛才我是一時…………」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側過了臉,一顆滾圓的珠淚,從她另一側的臉龐落下,沒有讓劉裕看到,她的鼻子輕輕地抽了抽:「沒什麼,剛才是情急之下,我一時為了躲避秦軍值守的巡邏隊而衝了進來,地方小了點,劉裕,謝謝你掩護好了我,沒有讓我們暴露,不過,我提醒你一句。」說到這裡,慕容蘭轉過了臉,那道淚痕,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若隱若現,「我們現在是在執行著非常危險的任務,玉璽的下落,關係著天下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大意不得。不管你有多喜歡,多捨不得你的妙音妹妹,最好現在都能把她放一放,心有雜念,是無法成功的!」

  她說著,轉身就向著另一邊的大殿方向走去,劉裕微微一愣:「慕容姑娘,我還沒換好衣服呢。」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叫我慕容就可以了,咱們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不要把我當成一個女人,和從前那樣最好,劉裕,有些事情,保持點距離,對你,對我,對別人,都是好事。我在太極殿下的臺階那裡等你,你換好裝快點過來,值守軍士每一刻鐘轉回來一次,你的時間並不多,哦,對了,面具也扔在這裡,玉璽是神器,戴了假面具去接觸它,會招致神靈的憤怒,必有災禍的。」

  她說著,纖足點地,身形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向著對面大殿的方向奔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把臉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來,丟到了地上,目光所及,慕容蘭的那張面具,也靜靜地躺在原地,劉裕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早已經是汗流滿面,整個這塊人皮面具撕下來時,幾乎裡面都要濺出一股水來,大約是剛才的那次親密接觸,讓自己情不自禁,而後面發現抱錯了人時,那真是叫一個瀑布汗,以至於粘性盡失,幾乎不用什麼力氣就一把扯了下來,連平時換面具時那種皮肉分離,粘掉鬚眉時的痛,也完全沒有了。

  劉裕的耳邊,突然有一陣若隱若現,時近時遠的聲音,仿佛夢幻一般:「寄奴,你真的不知道,慕容蘭喜歡你嗎?」

  劉裕這一下驚得幾乎要叫出了聲,這種靈異事件,大約只有自己多年前在京口遇到大蛇神時,才出現過,劉裕定了定神,低聲道:「什麼人,裝神弄鬼,還不現身?」

  那個縹緲的聲音緩緩響起:「我說中了你的心事,劉裕,率性而為,方為英雄本色,芳草在側,若不擷取,必將害已害人。」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告訴你,我跟妙音早就海誓山盟,早就定情三生,她為我親手結上的續命縷,就是我們愛情的證明,慕容蘭跟我,是兄弟,是朋友,但,但絕不是愛人關係,你別想誘惑我走錯路,辦錯事!」

  那個聲音突然冷笑了起來:「是麼?你的續命縷,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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