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2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4
第七百五十一章 意亂情迷夢醒時

  劉裕的心中一動,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左臂,月光照耀之下,發達的肌肉線條分明,上面橫著一道鮮紅的印記,那正是續命縷的位置,可是那條紅色的縷線,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見。

  神秘的聲音冷笑著:「你連什麼時候失了你愛人的信物都不知道,還說心裡有她嗎?就在你抱著慕容蘭的時候,你對王妙音的愛,連同這條續命縷,一起隨風而去了。劉裕,接受現實吧,慕容蘭才是適合你的那個女人,你跟王妙音,永遠是有緣無份。」

  劉裕忍不住怒吼了起來:「混蛋,出來,你是誰!快給我出來!我不信你的話,你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神秘的聲音突然笑了起來,在這迷茫的夜色之中,一片黑霧迷團,而那個神秘的聲音就在這團迷霧之中,似近實遠,漸漸離去:「劉裕,這是你的命運,在你的王者之路上,愛情,友情,親情,永遠會一樣樣地失去,只有承擔了人所不能承受之苦,你才能成為真正的王者,放手吧,那個鮮卑女人,能幫到你,成為王,王,王,王,王…………」

  這個王字餘音在耳,卻是隨風而遠,劉裕在心中大叫道:「不,你騙人,你胡說,我的心裡,只有妙音,沒有別人!」

  他很想衝出這去,在這深深的迷霧之中,讓他無法呼吸,胸口欲裂,可是當他的腳剛剛邁出夾壁牆時,突然遠處一道火光閃過,又是一陣腳步聲踏地而來,劉裕立馬縮回了牆壁之中,他這才意識到,因為剛才自己的這個衝動,被那神秘而奇怪的聲音所干擾,甚至讓自己錯過了一個輪轉巡邏的時間,甚至也差點暴露,他在心裡不停地罵著該死,卻是舉頭四顧,想要尋找那個怪聲的來處。

  黑色的迷霧仿佛一下子就散了個乾淨,秦軍巡邏時的腳步聲沉穩有力,自遠而來,又漸漸地向著另一個方向延展,最後終於消失不見,劉裕在這一段時間裡,也沒有發現四周有什麼活人的存在,那團迷霧,還有那個神秘的聲音,看起來更像是自己一時意亂情迷後的一種心理作用,不過劉裕的內心深處,一個可怕的意識漸漸地騰現:我真的對慕容蘭產生男女之情了嗎?剛才她在我懷裡的時候,那個感覺是如此地美好,一直以來,我隻自認為此生隻愛妙音一人不渝,是我真的動心了?還是跟慕容蘭相處太久,有了感覺了?

  劉裕的心中頓時一驚,他對自己說道:「不,不能這樣,絕對不可以。且不說妙音一直在等你,不說她對你的深情厚愛。就慕容蘭本人來說,也是絕無可能。她是鮮卑公主,你是一心要北伐的漢人豪傑,本身就是漢胡不兩立,現在暫時合作,也隨時會跟前兩次一樣會被她出賣,甚至,甚至這次她的投懷送抱,是刻意為之,還是一時意外,真的說得清楚嗎?」

  劉裕的神色變得黯然,回想起與這個精靈般的鮮卑女子的初遇,還是在銀勾賭坊的時候,那個戴著面紗,裸著胳膊,肩膀上盡是刺青的北方女賭神,似乎就有一種魔力,把自己的目光牢牢地吸引在她的身上,說不出的一種感覺,絕不是愛,但又是一種讓自己不忍轉視他人的感覺,可以說,當時屋中數百人,不乏天師道的教主和三大弟子,不乏劉毅,何無忌這種英雄豪傑,可偏偏是這個精靈般,連臉都看不見的女子,才吸引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慕容蘭,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你是真的想拿我當成兄弟,還是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棋子,為你哥哥復興燕國的野心來服務。你是真的象你說的那樣厭倦做一個殺手,想要靠我來爭取一個自由的生活,還是從一開始就在勾引我,利用我的感情和善良,來達到你自己的目的。就象剛才的那一次親密接觸,你是真的一時權宜,還是早就計畫好了想要勾結我?劉裕啊劉裕,你什麼時候才能有本事看透一個人,一個女人的內心呢?」

  一道淡淡的瑩綠色光芒閃亮而過,如同鬼火,轉瞬即沒,劉裕的心中一動,那是他與慕容蘭商量好緊急聯繫時的一個標記,他這才意識到,慕容蘭大約是在殿角那裡等急了,怕自己出事,這才冒險發光聯繫自己,念及於此,劉裕咬了咬牙,身形露出了夾壁牆,目光一下子投向了幾百步外,那個瑩光發生的地方。

  夜色之中,劉裕的目光如同星光一樣,即使是一片漆黑的幾百步外,那個精靈般,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的倩影,仍然是盡入眼眶,甚至,黑色的蒙面巾上,那雙如水般的星眸裡,那份焦慮與期盼,溢於眼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那份焦慮與不安,頓時煙消雲散,轉而化成由衷的欣慰,甚至,隔著那面巾,劉裕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慕容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慕容蘭同樣看著劉裕,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情意,是那種真正的親人,甚至愛人平安無事後,那種大石頭落了地的感情,似乎是她也覺得這一下感覺太過熱切,這欣慰之光一閃而沒,轉而迅速地向著劉裕打起了手勢:出什麼事了?這半天也不來?

  劉裕的心中暗歎,剛才慕容蘭乍見自己一下時,那份眼中的感覺,似是極難作偽,要是能把剛才的這種感覺也隨時轉換,那只能說此女的演技,達於九天之上,非人類所能堪,劉裕的心中騰起一陣溫暖,轉而有力地回道:沒事,有些走神,我這就來。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繼續比劃道:要來就快,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劉裕點了點頭,身形撤入了夾壁牆中,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了全套夜行衣,最後把臉也沒入了厚厚的黑布之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腦子裡所有的雜念都長長吐出,心中念道:玉璽,妙音,我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4
第七百五十二章 秦宮穹頂夜風涼

  一陣勁風輕輕地拂動著慕容蘭那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衣袂,劉裕那高大魁梧的身形,閃電般地衝到了她的面前,倏然而止,他的一身衣帶因為慣性而飄起,黑色的衣角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刺到了慕容蘭的身上,她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劉裕的眼睛,冷冷地說道:「你遲到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你剛才出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慕容蘭的眼中現過一絲疑色,搖了搖頭:「你幻聽了麼?哪有什麼聲音?真要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我還會這麼快地跑過來了嗎?」

  劉裕點了點頭:「大概真的是我幻聽了,奇怪了,自從剛才抱你之後,我就有種,有種很奇特的感覺,不知道是怎麼了。」

  慕容蘭的面巾之下,粉臉一紅,扭過了臉:「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好嗎,劉裕,我剛才說過,有些事情,忘記比較好。現在你可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劉裕微微一笑:「這是自然,就算是我一時失神吧,不過,是有個奇怪的聲音總在我的耳朵響,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要不然,我怎麼會耽誤一輪巡邏的時間呢?」

  慕容蘭猛地一轉身,看著劉裕的眼中,充滿了驚奇:「你當真見了鬼了嗎?你可是錯過了五輪的巡邏時間,都過去大半個時辰了,你自己不知道?」

  劉裕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麼,五輪巡邏?」

  慕容蘭歎了口氣:「若你隻誤一輪,我又怎麼會冒險放信號呢?好了,時間緊急,離天明也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了,再不取璽,只怕就沒機會啦。苻堅很快會回長安,他若是來了,宮城的戒備會增加很多,我們只怕也不能在城中久留了。」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別的事情以後再說,先取璽,怎麼走?」

  慕容蘭笑著一指這座大殿:「這個太極殿,就是苻堅放璽的地方,我們早已經查探過了,那玉璽,就在大殿的龍椅邊的小案之上,苻堅每次處理公事之時,就會用這個玉璽順便在詔書上蓋章,即刻下令!」

  劉裕訝道:「就放這麼顯眼的地方?不怕有人直接進來搶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苻堅這個人,自以為仁義無雙,沒人會對他行刺,更不用說奪他玉璽了。而且,他一直以為這個玉璽本身就是偽造,也不會有人拼了性命來奪。以前秦國天下太平,奪了這個璽的人也沒有用,現在天下大亂,他自己亂了方寸,又在外面帶兵作戰,一時間也顧不上這個璽了。現在長安城裡,流民數十萬,城內城外都人滿為患,原來宮城中的大半守衛都調往外面維持治安了,今天夜裡就是我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今夜,此生可能再無機會了。」

  劉裕點了點頭,他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與激動,說道:「那我們還等什麼,還不衝進去嗎?」

  慕容蘭的秀眉微蹙:「不可,雖然看起來大殿沒什麼守衛,但是如此重要的地方,還是極可能有暗衛的,我們不能直接從殿門進入,最好還是走屋頂才是。」

  劉裕的眉頭一皺:「有什麼區別嗎?都是要衝進去。」

  慕容蘭搖了搖頭:「讓我的手下先從正門衝進去,看看有什麼埋伏,我們在殿頂觀察便是。」

  劉裕抬頭看向了大殿的頂端,笑道:「要不要比誰上得快呢?」

  他的話音未落,只覺身邊一股帶著少女幽香的輕風拂過,慕容蘭的聲音從他的頭頂漸行漸遠:「你輸定了!」

  劉裕搖了搖頭,也不顧在自己身邊,已經順著一杆搭上殿頂的爪勾,如人猿泰山一樣淩空而起的慕容蘭,直接就抱上了身邊的一根柱子,左右手的袖口一翻,兩隻寒光閃閃的匕首就抄在了手中,一如平時訓練爬樹攀柱時的動作。

  也不見劉裕如何發力,整個人的兩臂輕擺,柱子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地刀痕,入木數寸,劉裕的黑色身形,如同一隻巨大的壁虎,幾乎是順著柱子向上飛起,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這兩丈多高的柱子上,留下了劉裕的數十道刀印。

  隨著最後一次刺進柱中的匕首再度抽出,劉裕的身形蕩起,在空中來了一個優美的直體前空翻三百六十度,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屋頂的一片瓷磚之上,而在他的身邊半寸,慕容蘭面帶微笑,抱臂而立,看著劉裕腳下一塊半裂開的磚:「你輸了。」

  劉裕輕輕歎了口氣,站起了身,順手把那塊半裂的瓦片拿在了手中:「比輕靈迅捷,我不如你。是我輸了,要我怎麼做?」

  慕容蘭的眼角閃過一絲笑意,修長的身形如同小鹿一般,向前躍去,腳尖著地,沒有半點聲響,也不落絲毫塵埃,就這樣從屋脊之上飛過,蜻蜓點水一樣,而她的聲音,輕輕地,如同夢囈,順風而來:「別踏那些瓦片,你這大笨牛會把這些瓦片全踏碎,當心點!」

  劉裕苦笑著搖了搖頭,也跳上了屋脊,跟著一路小跑而去,對於他這樣壯碩的身形,還有那雙大腳來說,這不過尺餘寬度的屋脊,著實有些窄了,讓他無法全速奔跑,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才跑到了慕容蘭停下的位置,而這時候的慕容蘭,早已經揭了一塊瓦片,向著裡面張望了。

  劉裕也跟著彎下了腰,他的第一眼,就見到了那龍椅邊的一個小案之上,一個檀木蓋子放在上面,不知裡面是何物。可是看那尺寸,必是那印章符璽之類的東西無疑,劉裕的眼睛有些發直了,心也開始加速在跳,喃喃道:「這,就是秦國玉璽嗎?」

  慕容蘭的手中,變戲法似地抽出了一根黑色的軟帶,開始往自己的腰肢上系,她把另一端扔給了劉裕,正色道:「劉裕,我的命就在你手上的這條天蠶絲帶上了,一會兒不管有沒有埋伏,我都會從天而降,取了玉璽給你,記住,得到玉璽之後,就迅速離開,不要管我和其他人!」

  劉裕的臉色一變,眼神堅毅地搖了搖頭:「我永遠不會扔下你一個人走,慕容,我們是兄弟,記住這點!」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5
第七百五十三章 刀光劍影秦宮亂

  慕容蘭的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絲淚光,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你真的會在任何時候都不扔下我嗎?劉裕,你真的把我當成是自己人而不是敵人?」

  劉裕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在我眼裡,你就跟阿壽,鐵牛,胖子一樣,是我劉寄奴的兄弟,永遠不拋棄也不會放棄的兄弟,不管我們大晉和你們燕國以後如何,都不會改變現在我們是兄弟的事實,慕容蘭,我不會扔下你的。」

  慕容蘭的眼中流下了一滴珠淚,這一次,讓劉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頭很快地扭向了一邊,用看著下面大殿的舉動,來掩飾著自己的這次落淚,而她的聲音輕輕地傳來:「謝謝。」

  慕容蘭的話音未落,大殿的殿門方向,突然如鬼影般地冒出了數十個全身黑色勁裝的夜行者,手上清一色地握著鋼刀,只是刀的刀面,早已經漆上了黑色的顏料,本該寒光閃閃,殺氣四溢的這些鋼刀,這會竟然沒有半點亮光,一看就是專門為夜戰而進行精心準備的。

  劉裕的臉色一變,心中暗歎,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慕容蘭竟然能下令讓埋伏的殺手衝進來,自己剛才一直盯著這個女子,竟然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看來,論這種小隊的突擊,刺殺,慕容蘭真的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十多名黑影殺手,幾乎是悄無聲息地衝了進來,當第一個人的腳落到地上時,突然,四面八方的殿角裡,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聲音,細如蚊蚋,可是在殿頂的劉裕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暗叫:「不好,有伏弩!」

  一陣飛蝗掠空的聲音,穿過了殿下的空間,剛剛衝進大殿,還沒來得及展開陣型的鮮卑殺手們,瞬間就倒下了排頭的四五人,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舉起手中的武器格擋,一是因為來弩太快,二是這些弩矢與戰陣之上那些帶了淒厲恐怖嘯聲的強弩不同,這些弩矢,甚至沒有帶尾翼的羽矢,追求的就是在短距離的最大擊發速度與穿透力,根本不用考慮準頭,倒下的那些殺手,無一不是整個胸前正面中了十餘枝以上的弩矢,如同刺蝟身上的倒刺一樣,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撲倒在地,氣絕而亡。

  後續跟進的三十餘名殺手,顯然也早已經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第一波幾名同伴的死,根本沒有讓他們停下半步,衝進來的殺手,有十餘人的手上持著短弩與飛刀,衝著弩箭飛來的方向,就是一陣反擊,機簧擊發之聲不絕於耳,這回卻是有了幾聲慘叫聲響起,顯然是躲在暗處伏弩的那些秦軍宮衛,出現了傷亡。

  四面的陰影殿角之中,人影幢幢,剛才還看不到半點活人的跡象,這會兒卻是足有三四十名身著軟甲的侍衛衝出,他們的身上只穿著輕便敏捷的軟皮甲,手中也幾乎沒有長兵器,盡是長劍與大刀,不少人手中還拿著圓盾,護住自己的周身,蹂進躍擊,頓時,就與三十餘名鮮卑殺手戰成了一團,刀光見影,血光紛飛,而大殿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那些剛才還黑暗的燭臺,一下子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外面的廣場上也響起了號角之聲:「有刺客,太極殿有刺客!」

  劉裕的眉頭緊皺,從屋頂這裡,他可以看到,四面八方在巡邏的禁軍們,都開始飛快進向著這裡挺進,除了後宮方向還有十餘支小隊按兵不動,開始在各個嬪妃的寢殿前開始駐守外,幾乎大半個秦宮的軍士,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一兩千人,都開始向這裡集結,最多一刻鐘的時間,就會殺到。

  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一抬手,大殿的殿門外,一個柱子邊閃出一個黑影,撮指入口,兩短一長地吹出了三聲哨子,劉裕看到隨著這三聲響動,四周的各個大殿的殿邊,也飛奔出數百名身著宮衛衣甲的人,跟那些向著廣場集結的秦軍,混到了一起,然後突然拔刀抽槊,砍殺起與之相混雜的秦軍,慘叫之聲此起彼伏,而秦宮之中,頓時血流成河。

  劉裕驚道:「這怎麼可能?你們怎麼有這麼多人埋伏在這裡?這是如何做到的?」

  慕容蘭微微一笑:「奪玉璽這樣的大事,怎麼可以隨便就安排了?這幾天,甚至說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是在計畫這樣入宮奪璽甚至是刺殺苻堅的。劉裕,你知道我們為了這一天,挖了多少地道,進行了多少準備嗎?」

  劉裕歎了口氣:「原來如此,是從地道進來的,早早地換上了秦軍衣甲,在這裡突然發動,借著一片混亂之時,把值守的秦軍小隊一一消滅,服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沉聲道:「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我們今天的目標,不止是這個玉璽,更是苻堅。在這裡奪璽,吸引各路秦軍來援,然後在路上把他們消滅掉,最後彙集人馬,去攻苻堅的寢宮春來殿,一旦能得手,不僅報我鮮卑大燕多年的血仇,更是能讓秦國群龍無首,長安可不攻自破!」

  劉裕點了點頭,說道:「那這麼說來,你這回仍然是利用我,名為奪璽,實際是想取苻堅的性命,對不對?」

  慕容蘭搖了搖頭:「那是我大哥的計畫,如果按這個計畫,我現在不應該在這裡,而是應該去指揮刺殺苻堅。劉裕,我以前騙過你,害過你,傷過你。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欺騙你,我說了要助你奪璽,就不會食言,得到玉璽後,你帶著玉璽回大晉,而這裡剩下的事,你不要插手了,這是我們大燕和苻堅的秦國之間的國恨家仇,你不必介入。」

  劉裕看著慕容蘭的眼睛,緩緩地說道:「對不起,慕容,我的兄弟,這回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會讓你現在就殺了苻堅的,如果你強行要這樣做,寧可玉璽不要,我也得阻止你了。因為,我同樣帶著任務而來,那就是,在我大晉的北伐軍攻入關中,可取長安之前,苻堅不能死,秦國不能亡!」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5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兵荒馬亂論短長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素手一抖,「嗆啷」一聲,一把寒光閃閃的鑌鐵短刀就抄在了左手之中,刀光閃閃,照亮了劉裕的眼睛,而她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是微微地在發抖,可見這個鮮卑姑娘憤怒到了何種程度:「劉裕,你什麼意思?耍兩面派嗎?你在晉國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要滅胡,說要收復中原,我以為你是條一心為漢人的英雄好漢,可現在,胡人的首領就在你的面前,你卻說苻堅不能死,秦國不能亡,你,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裕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慕容,你也是胡人,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後,可曾要滅了你?你我現在這樣,又是為何?」

  慕容蘭一時語塞,轉而恨恨地說道:「那,那是你自己想跟我合作才會如此,可是苻堅,苻堅能跟你合作嗎?你跟他說過話沒有?我們大燕可沒有要滅過你們東晉吧,可是苻堅,就在一年前還一心想滅了你們呢,這個大仇,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嗎?是我看錯了你,還是你變了?!」

  劉裕平靜地說道:「慕容,你一直跟我說,將來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是要當統帥的人,不能一個百姓,以一個士兵的眼光來看這個天下,在京口的時候,我雖然單純,但是也好歹天天跟胖子論及天下,並不是那麼愚蠢。秦強晉弱時,我們大晉跟他們就是死敵,但現在秦國內亂,北方混亂,羌燕崛起,這時候一個弱而不死的秦國,對大晉是有利的。」

  慕容蘭恨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想滅了秦國,那你跟我來長安做什麼,來這裡做什麼,看風景嗎?」

  劉裕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跟你說的清楚了吧,就是來跟你取玉璽,不然你以為是做什麼?」

  慕容蘭睜大了眼睛,訝道:「謝相公沒有跟你說,要你助我刺殺苻堅的事?」

  劉裕的心中一動,他看著慕容蘭,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一次也沒有,相公大人只要我來取玉璽,說這是你們跟我們大晉繼續合作所要拿出的誠意,可半點也沒要我助你除掉苻堅啊。甚至他暗示我,當年謝家靠著奪回玉璽之功而躋身頂尖世家行列,而我以後想迎娶妙音,在軍中取得掌軍之權,也需要這個大功呢,但半個字也沒提到苻堅吧。」

  慕容蘭的身子晃了晃,眼中閃過極度的失望之色:「罷了,看來咱們都給謝安這老狐狸耍了,我去找他時,談的是有你這個猛士助我刺殺苻堅,作為交換,我助你奪取玉璽。可是他卻沒跟你提半個字,說明這回他一開始就是騙我,他想要的,不過是玉璽而已!」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你騙了我兩次了,這回給相公大人騙一次,就這麼受不了嗎?再說了,我覺得眼下這情況,苻堅若是死了,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慕容蘭的粉面一寒,冷笑道:「劉裕,你不肯幫忙也就算了,說什麼風涼話?你可知道苻堅跟我們大燕有仇深到什麼程度嗎?只有死的苻堅,才是好的苻堅。」

  劉裕搖了搖頭:「你說的大燕是哪個?你大哥的那個,還是慕容衝,慕容緯的那個?!」

  慕容蘭沒有回話,鳳目之中光芒閃閃,似是在仔細地思考這話。

  劉裕指著外面的宮城中,與宮衛們殺成一團的那些鮮卑軍士們,月光之下,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左臂之上,纏著白布,以此區別,而秦宮之中的守軍也看明白了這點,開始專門找手臂上纏了白布的鮮卑殺手們戰鬥,原本一片混亂的情況,開始慢慢地被秦軍穩住了局勢,而源源不斷的秦軍兵馬,正從各個宮城的城門衝入,劉裕甚至可以看到楊定一身金甲,帶著數百騎從自己原來混進來的那個宮門處策馬直入,混身是血,看起來已經突破了慕容蘭留下的守衛們的防守,在他的身後,潮水般的步騎開始湧入。

  劉裕冷笑道:「這宮城中,你們的刺客殺手可不下千人,光靠你大哥的力量,絕不可能辦到,更不用說他們進來所通過的密道和情報,只有長期在秦宮中居住過的慕容衝兄妹才會清楚。這時候你大哥的部下應該多半已經跟他在關東起事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的這些部下,應該是慕容緯,慕容衝的人吧。」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朱唇,沒有回話,但顯然是默認了。

  劉裕歎了口氣:「你和你大哥這一系,跟慕容緯這一脈,形同水火,從慕容緯逼死你大嫂,逼走你大哥一家時,這個關係就不可能修復了,為了對付共同的滅國仇敵苻堅,他們可以暫時聯合,但苻堅一滅,你大哥的東燕和慕容衝的西燕,勢必成為仇敵。到時候一場慕容氏的內戰,不可避免。而你夾在這中間,又將如何自處?」

  慕容蘭恨聲道:「這是我們燕國的內部事務,用不著你多管。」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慕容,你是我的兄弟,到了這個時候,你沒有騙我,而是向我說了實話,所以,我也必須要為你著想。就算你們運氣好,滅了苻堅,讓慕容緯複國成功,這對你大哥就是好事了?他們現在就占了長安,只會再次以燕國皇帝的身份來號令你大哥,兼併他的部屬,到時候你們想在河北立足的想法都不可能實現。」

  慕容蘭咬了咬牙:「不可能,大哥比你看得准,他說過,只要殺了苻堅,關中一亂,我們自然可以在河北成事,恢復大燕。」

  劉裕冷笑道:「人不是神,你大哥如果真的這麼算無遺策,又怎麼會差點給王猛的金刀計騙得家破人亡呢?更不用說他早年在你燕國給逼得家破妻亡,有國難投了。你出來的時候,慕容衝和慕容泓還沒有進關中,你大哥當時還想著他們會歸附於他,所以需要刺殺苻堅,讓關中大亂,無法阻止他在河北和關東的擴張。」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5
第七百五十五章 關中父老在我心

  慕容蘭沒有說話,可一直在仔細地聽著,她的眼中光芒閃閃,顯然是在思考,劉裕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慕容衝火拼了慕容泓,西燕軍已經成了氣候,入了關中,還可能再居於你大哥之下嗎?到時候慕容緯復位成功,還有你和你大哥什麼事?就是你,也一定會成為慕容緯手中的人質,來制約你大哥了吧!」

  慕容蘭咬了咬牙,沉聲道:「別說了,劉裕,我現在沒有接到大哥別的命令,就必須要刺殺苻堅,你若不肯助我,那我幫你取了玉璽後,自己行動就是。不勞你的幫忙!」

  劉裕搖了搖頭:「你沒接到你大哥的命令,是因為你大哥沒下令呢,還是有人截了這個命令故意不告訴你呢?」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幾乎是脫口而出:「咦,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大哥往來長安的命令,都必須經過慕容緯之手,他確實有隱瞞情報的手段。」

  劉裕冷冷地說道:「我若是慕容緯,也會這樣操縱你。現在的情況很清楚,秦宮的防守嚴密,想直接攻殺苻堅,幾乎是難以成事的,如果讓你拉上我,不要玉璽直接去行刺,倒是增加不少勝算,就算刺殺失敗,只要我現身秦宮,那苻堅也會認為這是晉國所為,不會懷疑到他慕容緯的身上。你看今天這場戰鬥,慕容緯親自現身了嗎?」

  慕容蘭咬了咬牙:「沒有,他說他要在外面接應我們,還要引慕容衝的兵馬入城,這些刺客,就是這一陣混進長安的,是慕容衝的人馬。」

  劉裕歎了口氣:「這就是了,慕容,你還是給他人作了嫁衣,他們利用了你對苻堅的仇恨,再次把你頂到了前面,我想,如果是你大哥在,不會讓你來做這件必死的任務的。」

  慕容蘭的眼中光芒閃閃,看著劉裕:「那現在怎麼辦,苻堅不能刺殺了,這也太可惜了吧,我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劉裕搖了搖頭:「機會不大,即使我肯幫你,苻堅也未必就在寢宮,往往兵亂一起,早就走密道逃跑了,看著外面秦軍的殺入,顯然是指揮沒有亂,很可能苻堅此時已經逃到了宮城之外,指揮大軍平叛了。要不然楊定不會來得這麼快。慕容,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我覺得,玉璽也別取了,我們現在就撤比較好。」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巨大的訝色,看著劉裕,仿佛不認識這個人:「你說什麼?劉裕,你瘋了嗎?不助我刺苻堅也就算了,可是奪玉璽是謝安給你下的命令,你也不想執行了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慕容,跟我認識這麼久了,你覺得我還是一個只會死板地執行上司命令,沒有自己思考和決斷力的人嗎?謝相公給我下的命令是奪玉璽不假,但也給我便宜行事之權。在我看來,只要是對大晉有利的,就去執行,反之就要隨機應變才是。」

  慕容蘭冷笑道:「劉裕,你不會是害怕了吧,我反正是看不出,奪這個玉璽,對你大晉有什麼不利的。」

  劉裕搖了搖頭:「且不說這個玉璽能不能奪到,就算奪到這個玉璽,我就沒有留下來在長安的理由了,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眼中閃過一絲甜蜜的喜色,一閃而沒:「你,你不是成天做夢就想著拿了玉璽回東晉,去找你的妙音妹妹完婚嗎?這樣也永遠不用再跟我這個鮮卑女人有什麼瓜葛了,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我們是兄弟不假,但就算現在分開,也未必這輩子不能再見,我不離開長安,可不是因為你啊,這點你別想錯了。」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那你是為什麼,難不成你還想投靠苻堅?」

  劉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說對了一半,長安城裡現在有數十萬的平民百姓,還會越來越多,以漢人為主,我們這一路行來,見過了太多受了兵災戰火的城市,看到了太多死於非命的百姓。還記得滎陽嗎?」

  慕容蘭沒有說話,螓首輕垂,劉裕正色道:「一路之上,屍體遍於大道兩邊,無人掩埋,城中腐屍遍地,野狗與禿鷹成群結隊地啃食死者,這些地獄般可怕的景象,我們見了太多了。這些是誰造成的?不就是趁機作亂,然後縱兵屠城擄掠的各路梟雄嗎?你大哥多少還會約束一點手下,但慕容緯,慕容衝對苻堅恨之入骨,一旦打破長安,必然會縱兵屠城,到時候這百萬生靈,盡會成為刀下亡魂,慕容蘭,你想到這些,良心不會作痛嗎?還是說你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者以為自己有本事讓他們不破城後殺人擄掠?」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抬起頭看著劉裕,朱唇輕啟,似是有話想說,卻是說不出來。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男子漢大丈夫行於世上,當除暴安良,平定天下,這個平定,就是要對眼前受苦受難的百姓,施加援手。苻堅的天下已經四處叛亂,完蛋是必然之事,但我不能讓它亡在慕容緯和慕容衝的手中,如此一來,鮮卑西燕軍必然屠滅關中漢家百姓,然後東向與你大哥的東燕爭鋒。慕容,我想要的,是一個漢人百姓能安居樂業的天下,一個關中父老能喜迎大晉王師的未來,而不是象滎陽那樣的死城!」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劉裕,我知道你有愛民之心,心地善良,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眼裡的鮮卑人也許就是兇殘好殺的野獸,可是我並非如此。我會試著勸他們不要做這種事,要得人心,你起碼可以讓我試試。苻堅若是勝出,我們燕國大軍失敗,難道百姓就能得到好處了?難道你們晉國就能入關中了?你們現在連北伐都沒進行,自己內部的事情還沒解決,何來的自信能成王師?就算想要你晉軍北伐,也得按謝安說的那樣,取回玉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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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寄奴眼界驚慕容

  劉裕搖了搖頭,笑道:「相公大人跟我說,要取回玉璽,才可能北伐,但你以為我真的會信這話嗎?胖子不是沒跟我說過,謝家的北伐之心,未必有我原來想的那樣強烈,謝家更看重的,應該還是掌握北府兵權,借北伐之名才能掌握北府軍,進而控制江北諸郡,既掌握了吳地的經濟命脈,又在北邊有重兵在手,如此一來,即使不在朝中為相,也可牢牢地控制大晉的中央權力,而且讓皇帝無話可說,相公大人可是實實在在地讓權了啊。」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你的意思是說,謝家不是真的想要北伐?你以前不是不信這個的麼,我記得我跟你提及此事時,你還很憤怒呢。」

  劉裕歎了口氣:「世事無常,人的想法也會隨之而變的。當年的我,一心以為謝家是一心北伐,不然為何會看上我這麼一個毫無背景的京口農夫呢?可是這些年下來,隨著在軍中待的時間越來越久,我感覺到,就連謝家的內部,也不是一塊鐵板,玄帥和琰公子之間的矛盾在這次戰後公開化,自古以來,未有兄弟爭於內,而能在外戰中取得勝利的先例。桓衝病重,荊州桓氏子侄也將有一番激烈的競爭,無力進一步攻取中原甚至關中,所以現在看來,謝家的北伐,並沒有這麼急切了。」

  慕容蘭咬了咬牙:「這些都不過是你的猜想而已,劉裕,如果謝家不想北伐,為何要你來取玉璽?雖然我以前根本不認為謝家有那麼忠義,但是現在北方大亂,中原唾手可得,而關中和河北也是熟透的果實,隨時可以落在自己頭上,謝家有什麼理由拒絕這種天大的機遇?」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恰恰相反。如果謝家真的要北伐,又豈能在這個時候讓我這個急先鋒,北府軍的英雄來關中做這竊璽之事?士氣可鼓不可泄,淝水剛剛大勝,繳獲了大量的糧草輜重,根本不需要再向建康城中的那些大小世家們象上次淝水戰前那樣籌措軍糧,靠著苻堅送的那些糧草,打個一兩年不成問題,我身在軍中,豈會不知此事?」

  慕容蘭圓睜雙眼:「這麼說來,你出發前就知道謝家根本不想北伐?」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謝家如果真的想北伐,根本無需找玉璽作為出兵的藉口,賞賜了北府軍將士後,繼續出征便是,若是怕這些人在取了富貴後沒有鬥志,可以新徵募一批渴望建功立業的兵馬,現在北方大亂,多的是散兵游勇,只要肯出重金,不怕沒人應徵,光我們這一路前來,就看到多少盜匪流寇了?」

  慕容蘭咬了咬牙:「可是他們是烏合之眾,跟你們集訓幾年的北府軍怎麼能相提並論?」

  劉裕冷笑道:「北府軍也不是人人都想回家種田,至少我不這樣想,劉毅他們也不會這樣想,普通士卒有不少得了錢就想著回家買地娶妻,但隊正以上的人多數是想繼續往上爬,朝廷在大戰之後,以鄉吏和民爵的身份引誘我們這些基層軍官當裡正,丘霸們,不就是給我們這些人繼續得富貴的盼頭嗎?一旦真要北伐,那軍中精銳必將再次出征,去奪取更大的富貴。只要以這些人為核心骨幹,配合上有戰鬥經驗的人,就算是你說的那些烏合之眾,也能有一番不小的作為!」

  慕容蘭恨聲道:「你既然明知謝家不想北伐,為何又要來這裡奪玉璽?劉裕,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口是心非?」

  劉裕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蘭:「慕容,當年玄帥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小裕啊,隨著有一天,你的地位越來越高,你的決定會開始慢慢地影響越來越多的人的生死,你的目光也會變得更遠。我從一個小兵幹起,做到隊正,旅帥,軍主,雖然我的位置一直是在第一線,但我的目光已經漸漸地要投向遠方了,很早以前,我就不再以一個小兵的心態來看戰爭,因為我要為我的部下,為我的兄弟們的生命負責,不能只一個人殺得爽,所以,現在的我,要用的是這裡。」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微微一笑,「而不是這裡。」說到這裡,他又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隆起的肌肉。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是啊,劉裕,你這個樣子真的能騙人,誰都只看到你這粗獷的外表,卻不曾想到你心思的縝密。這點我終究不如我的大哥,他雖然對你素未謀面,但只聽到你的一些事,就斷定你是帥才,而非單純的猛將。」

  劉裕微微一笑:「北府軍中多的是猛士,但要想駕馭這些老虎一樣的猛士,那就得有狐狸的腦子才行。謝家的真正目的不是北伐,而是借著北伐之名繼續掌握北府軍,但如果光說不練,那就有給王國寶和會稽王他們藉口散兵歸農而削弱甚至取消北府軍的可能,尤其是在王忱他們開始向著劉毅,何無忌這些北府軍新銳軍官伸手,而謝家自己內部也開始產生矛盾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慕容蘭咬了咬牙:「這麼說來,取玉璽只不過是謝家要的一個名份,為的是行當年謝尚之故事,奪回玉璽,這樣就證明了謝家一心北伐,到時候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掌握北府軍了?」

  劉裕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而且在我看來,謝家現在內部矛盾浮現,琰帥明顯對玄帥產生了嫉妒,在這種情況下,調整內部的關係,刻不容緩,也許只有荊州這樣的大州,才能讓琰帥忍下這口惡氣。」

  慕容蘭這一下驚得幾乎要站起身了:「什麼,你是說,謝家想奪桓家的荊州?這怎麼可能呢?」

  劉裕微微一笑:「世事無絕對,當年桓衝不也當過南徐州刺史,長期坐鎮京口麼,桓家可以一度執掌北府,謝家為何不能短暫接手荊州?有了玉璽,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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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天女降臨入凡塵

  慕容蘭的眼中光芒閃閃,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陷入了深思,而一陣喊殺聲把她拉回了現實,馬蹄聲響,楊定在用氐語大吼道:「眾軍聽令,臂纏白布者,皆是敵軍,殺無赦!」

  楊定的軍令,被一陣陣的軍號與哨子頓時傳向了四面八方,而秦軍的歡呼聲與應諾聲,由遠而近,如同波浪,一陣陣地傳來,更是有無數地人在吼叫著:「反賊速速放仗,饒爾一命!」

  慕容蘭環視四周,不少地方的形勢已經出現了大的逆轉,開始的時候靠著突然襲擊與混水摸魚,占了不少便宜的燕國殺手們,這會兒已經無法再隱藏自己的身份,為了輕便潛入,他們很多人都並未身著重甲,手持長槊,多是拿著刀劍之類的短兵器,作為小股突襲刺殺是其優勢,可是面對回過神來,有組織的大盾,長槊與弓弩相結合,列陣壓迫的秦軍,漸漸地開始處於下風。

  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湧入秦軍的援軍,更是有騎兵在來回馳騁,很快,十餘處的燕國殺手們給圍困在了中間,在秦軍一陣高過一陣的放仗聲浪之中,有幾處的殺手已經放下武器,棄甲投降了,只有苻堅寢宮的方向,離這裡最遠,而喊殺聲與刀劍相擊的聲音仍然還在,但也漸漸地大不如前了,聞聲便知,那裡的失敗,也就是片刻之間的事。

  劉裕平靜地看著慕容蘭:「慕容,作為將帥,要知進退,現在不是可以勉強的時候了,苻堅不能刺,玉璽也無法奪,我們還是早點撤離吧,再晚點的話,只怕想撤也不那麼容易了。」

  慕容蘭咬了咬牙:「我明白了,從一開始,你就根本不想奪玉璽,對不對?你跟我說這麼多話,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劉裕,你真的太厲害了!」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雖然我的任務是奪玉璽,但是玉璽到手,我就必須離開長安。謝相公大人讓我來此是為了保他們謝家的權勢,但我卻想借此機會熟悉一下關中的風土人情,下次來這裡時,我希望能帶著千軍萬馬,收復失陷近百年的大晉故都,要是就這麼走了,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慕容蘭恨聲道:「夠了!劉裕,這回你騙我騙得好慘。本來我寧可背叛我大哥一回,也不想再騙你,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你不願意殺苻堅是你的事,但是這個玉璽,我必須要拿來給你。錯過這次,再無機會!」

  劉裕的眉頭一皺:「我都不要玉璽了,你為何還要如此地執著?」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因為奪回玉璽,換取謝家跟我們慕容大燕的和解,這是我代表大哥,跟謝相公作的交易,你剛才倒是提醒了我,謝家現在內部也在分裂,無力北伐,本來我們還擔心謝家會食言違諾,但現在看來好像沒這個可能了。讓玉璽在這時候到大晉,關中失去神器,無論誰奪取長安,都不再名正言順,需要長時間的平復。為了我們大燕,為了我大哥,為了我們慕容氏一族,我也必須把此事完成,你若不肯回去,那大不了我再親自跑一趟東晉,當面交給謝相公好了。」

  說到這裡,慕容蘭頓了頓:「至於你,你今天的話,我會一字不漏地向謝相公彙報,哼,劉裕,你既然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唯謝氏之命是從,那我看你的那個夢中妙音妹妹,只怕也只能永遠在夢裡想想了。」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蘭,不用這樣激我,我不會上當的,你不是這種人,不會出賣我,而且,我說的很清楚了,這是為了你好,早點隨我出去,不要陷在這裡,這才是兄弟應該做的事。」

  慕容蘭緩緩地戴上了蒙面的黑巾,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而兩把一長一短的鴛鴦雙刀,也變戲法似地抄在了她的手中:「劉裕,我問你最後一次,助不助我奪玉璽?」

  劉裕的眉頭一皺:「別衝動,大殿之中必然還有埋伏,你的人衝了這麼久都沒近玉璽的身,你下去也只是自投羅網而已!」

  慕容蘭咬了咬牙:「即使中了埋伏,也是我自作自受,劉裕,與你無關!你說得不錯,剛才我的話確實是激你的,要是我回不來,你早點回東晉去娶你的夢中妙音吧!」

  她說著,縱身一躍,徑直就向後一跳,劉裕暗中一聲糟糕,他這才發現,剛才不知什麼時候,慕容蘭居然在身後掏出了一個尺餘見方的洞,正好容她一人穿過,而劉裕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卻是兩道凜冽的刀氣襲來,正是那慕容蘭下落入洞之前,虛空劈出兩刀,以阻止劉裕拉她的行為,劉裕足底一轉,幾塊瓦片在他的腳下碎成片片粉屑,虎腰一扭,堪堪地閃過了這兩道刀風,緊接著閃電般地一舒猿臂,抓向了慕容蘭,可是隻這一瞬間,慕容蘭的身形已經沉入了那個洞中,這一抓之下,只有那黑色的頭巾給抄在手中。

  劉裕的目光順著慕容蘭下落的身形看去,只見一片烏雲般的,錦緞似的秀髮,被這一抓頭巾之下,猛地散開,那個精靈般的倩影,淩空而落,旋轉而下,白色的鑌鐵雙刀,隨著一圈圈的旋轉,拉出雪花般的刀浪,降低著下落速度的同時,也成為護身的一道道屏障,偶爾有幾枝在殿中混戰的各方射出的弓箭,擲出的飛刀,在空中就被這陣刀浪所擊,嘎然而止,落到了地上,慕容蘭那優美的身姿,如同道教中傳說那從天而降的仙女一般,翩若驚鴻,而她的頭巾被抓下的一瞬間,蒙面的黑巾也隨之而墜,火燭照耀之下,那絕世的容顏,肌膚勝雪,配合渾身緊致的一襲黑衣,美到了極致,即使是殿中正在廝殺的雙方,也多看得待了,怔怔地拎著兵器站在原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劉裕的眉頭卻是緊皺,慕容蘭的身形即將落地,如同天女下凡,驚豔全場,可他卻沒有一點欣賞的意思,一股不祥的氣息直入他的腦海,劉裕突然放聲大吼:「當心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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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慕容雙刀世無雙

  隨著劉裕的這一吼,即將落地的慕容蘭,突然在空中猛地一個擰身,她的手中雙刀一停,腰肢扭動,雙足踢向了刀的背面,借著這一下空中的發力,本來垂直下落的她,頓時在空中翻了個個兒,頭下腳上,倒了過來,而借著這一下發力,她又是一個夜叉探海,以右手的長刀,刺向了地面。

  當刀尖刺中冰冷的地磚時,預料中的埋伏,機關都沒有發動,這柄可剛可柔的鑌鐵雪花刀,承受了慕容蘭下衝的力量,本來繃得筆直的刀身,有些彎曲,而慕容蘭的身軀,也隨著這一下刺擊而變得緩了節奏,沒有急速地落地,她嬌叱一聲,彎曲的刀身猛地一繃,再一彈,把她的整個身形都彈向了半空之中,翻過一道優美的曲線,再次恢復了原來的姿勢,飄然而落,就停在了那玉璽的邊上。

  劉裕的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他本來最擔心地面上有什麼機關和埋伏,比如連弩射擊,慕容蘭的身子懸在半空之中,無從借力,如果應對突襲,即使是自己,只怕也無法抵擋,可是沒想到慕容蘭的身形竟然輕靈到了如此的地步,那兩柄鑌鐵雪花刀不僅削鐵如泥,更是可以有此妙用,能讓此女在空中借力,以刀探地,一旦形勢不妙,不僅可以彈身而退,更是短刀可以脫手擲出,劉裕知道,慕容蘭的兩把刀,都跟自己的宿鐵刀法一樣,有精鋼細鏈纏刀柄與手上,可脫手飛出,又瞬間取回,掄起來更是可以橫掃方圓丈餘內的敵手,端地好使。

  慕容蘭的身形一落地,一個秦軍宮衛,軍官模樣的傢伙驚呼道:「不好,賊人想偷璽!」他說著,一下子捨了正面的對手,就衝向了慕容蘭。

  慕容蘭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不屑的冷笑:「不自量力!」

  也不見慕容蘭怎麼發力,左手的鑌鐵短刀,突然脫手而出,如同流星追月一般,頓時就飛向了這個宮衛,這一下慕容蘭用了全力,速度極快,距離又近,不到五尺的地方,幾乎是瞬間即至,那個衝過來的宮衛軍官,幾乎都來不及舉劍格擋,就給一刀洞穿了前胸,血刃直透後背,力道之大,把他前胸的一層劄甲,都擊得當胸粉碎,連裡面的內臟,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這個軍官的嘴角邊濺出一道血箭,身形往前又衝了兩步,轟然倒地,這會兒其他的秦軍宮衛也回過了神來,再也顧不得去欣賞慕容蘭絕世的容顏了,紛紛轉頭身著慕容蘭衝了過來,慕容蘭的眼中殺氣一現,手腕一抖,纏在玉腕上的細鐵鍊一動,那把插入前面那個軍官前胸的鑌鐵短刀,猛地飛了回來,在空中變了個向,再次飛出,兩聲慘叫聲響起,從側後面衝來的兩個秦軍戟士,脖子上多了兩道細口,轉而猛地裂開,血箭如噴泉般地飆出,當真是一刀斷喉。

  屋頂之上的劉裕情不自禁地贊了聲:「好快的刀!」跟慕容蘭一路之上也見過不少山賊散兵,慕容蘭雖然跟自己也並肩戰鬥過幾次,但顯然保留了實力,今天在這大殿之中,卻是全力發揮,一長一短的雪花雙刀,那傳說中的塞外龍城刀法,如同大漠黃沙,大開大合,又如滾滾長江,奔流不息,短刀飛擊,長刀護體,幾乎沒有一個秦軍將士,能近她十步之內,片刻之間,就有三十多名衝上來的宮衛,被慕容蘭的長短雙刀擊斃,全是要害之處一刀致命,絕不拖泥帶水,這個有著天使容顏的絕世佳人,這會兒卻是成了這太極宮中秦軍將士眼中最可怕的死神,漸漸地,中間這塊玉璽附近,再無秦軍伏兵敢上前了。

  劉裕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心中暗道,這慕容蘭還真的挺會找時機,這會兒秦軍的援兵紛紛衝向了苻堅寢宮的方向,這太極殿反而沒什麼人理會,看來這慕容蘭還真的有可能奪得這玉璽了,若是剛才她真的不管不顧這玉璽,配合著那些殺手直奔苻堅的寢宮,以她的這等驚人的武藝,也許還真有些希望,在秦國援軍到來前,殺入宮中,手刃那個苻天王呢。

  太極殿中最後一聲慘叫聲響起,緊接著就是一個身體落地的聲音,甲葉子撞擊在地上,響起「哢啦」一聲,慕容蘭緩緩地從面前的秦軍背上抽回了長刀,在他的身上抹了抹刀身上的血漬,鮮血順著血槽,滾滾而下,可是刀身之上卻沒有沾一滴的血珠,有此絕世神兵,難怪慕容蘭能一出手就清理全場。

  一個殺手頭目向著慕容蘭一拱手:「朱雀頭領,這裡已經安全了,我方兄弟戰死十七人,秦軍伏兵一百四十七人全部擊殺,無一走脫。」

  慕容蘭點了點頭,她也不抬頭看屋頂上的劉裕,一雙秀目中光芒閃閃,警惕地又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再無敵軍後,才沉聲道:「弟兄們辛苦了,只可惜今天刺殺苻堅不成,現在,我們迅速取了玉璽,從地道撤離。」

  那個殺手頭目一直在殿內戰鬥,並不知外面的情況,睜圓了眼睛:「什麼,朱雀,你沒有去殺掉苻堅?不是說好了你和那個青龍聯手先去…………」

  慕容蘭不想多解釋,擺了擺手:「罷了,此事以後再說,現在秦軍援軍隨時可能過來,我們拿了玉璽,快走,你去打開地道。」

  殺手頭目心有不甘地拱了拱手,轉頭帶著幾個手下,奔向了殿外,殿中的二十餘名黑衣鮮卑殺手,全都跟在慕容蘭的身後,圍向了那個龍椅邊的小案,小案之上,一隻精美的,尺餘見方的紫檀木盒子,靜靜地鎮在那裡,剛才的激烈廝殺,竟然沒有半點血跡波及到這紫檀木盒子上,也算是奇跡了。

  慕容蘭看著那盒子,冷笑道:「弟兄們,這就是偽秦的傳國玉璽,沒了這個,苻堅再也不能號令天下啦。現在,就由我親手取下它!」

  慕容蘭說著,收起雙刀,上前去取紫檀木盒子,可是當她的素手剛剛碰到紫檀木盒子的一瞬間,一聲極為輕微的機簧響動聲,鑽進了劉裕的耳中,劉裕這一下驚得直接跳了起來:「不好,陷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6
第七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線天王現

  說時遲,那時快,紫檀木盒子,猛地炸裂開來,暴風雨般的銀針,噴灑而出,饒是慕容蘭身手如此敏捷,幾乎如飛一般地彈地而退,但是終究血肉之軀,及不過這些機簧發射的速度,一蓬銀雨,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她的胸腹之間,這位絕色佳人,悶哼一聲,捂著腹部,倒地不起,在她落地的一瞬間,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紫檀木盒之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慕容蘭的杏眼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木盒子,也顧不得腹部的劇痛,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明明,明明以前是,是放在,放在這裡的。」

  一陣冷笑聲響起,緊接著是一道暗門轉動的聲音,大殿裡剛才因為打鬥而帶起的勁風所吹滅的燭臺,頓時再次明亮,潮水一般的秦軍宮衛,從大殿四周突然出現的十餘個暗門湧入,慕容蘭身邊的二十餘個殺手,大叫不好,剛想拿起武器反抗,一陣羽箭破空之聲,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多了十幾枝長杆狼牙箭,射得通透,密密麻麻地,如同人形箭靶,這些無甲勁裝的殺手,他們的身軀在強弓硬弩面前如同紙糊一般,連哼都來不及哼上一聲,倒地身亡。

  苻堅穿著一身普通軍士的劄甲,戴著皮盔,他的身形從一眾護衛軍士之中閃現了出來,看著在地上大聲咳嗽,嘴角流血的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歎了口氣:「慕容都尉,想不到居然是你來盜這玉璽。」

  慕容蘭恨聲道:「苻堅,今天我本來是要取你性命的,一念之差,來這裡取玉璽,可是,可是為什麼,玉璽不在這裡?」

  苻堅微微一笑,一揮手,身後奔出兩個內侍,其中一人,手裡捧著一個跟剛才的盒子一模一樣的紫檀木盒,沉甸甸的,苻堅伸手揭開了盒蓋,一塊純白無瑕的玉璽,頓時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看得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苻堅緩緩地蓋上了這個盒子,說道:「這就是天意,慕容蘭,本來這玉璽一直是放在這裡的,但因為前一陣你們慕容氏帶領鮮卑人謀反,而姚萇這羌賊也起兵作亂,孤親征平叛,這玉璽也就隨身帶上了。本來孤以誠待人,以仁義待天下,這玉璽一直就放在此處的,並不懼有人來取,可是現在,孤卻發現,有些人就是畜生都不如,不管對他多好,都會反咬你一口,這玉璽象徵著天下的權力,若是落到這種奸人禽獸手中,只會讓天下百姓受苦,所以,孤絕不會把此物再讓給他人。慕容蘭,尤其是不能給你的那個大哥!」

  慕容蘭咬了咬牙:「我大哥沒有對不起你的,苻堅,他本在洛陽就有的是機會取你性命,但就是為了報你昔日不殺之恩,所以也放你一次,現在他取關東,取的不過是,不過是我們慕容家的大燕,我們複國有錯嗎?你這個玉璽,本就,本就是取自我大燕之手,我們想要,想要拿回,有何不可?」

  苻堅哈哈一笑:「好啊,想拿玉璽是吧,可以明著跟孤要啊,為何要用這種下三濫的辦法?這點上看,你大哥還不如慕容衝和慕容泓,起碼他們想要接走慕容緯,還會怕人當面索要。」

  慕容蘭的腹部,已經一片鮮血淋漓,她的左手,緊緊地按著出血的地方,可是止不住的血,一陣陣地從她那雪白的指縫之中湧出,把她的素手,染得一片殷紅,而她的身下,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黑衫撕裂,裡面的一層貼身銀色軟甲也露了出來,原來劉裕看到她更衣之時,那身褻衣之內,仍然有一層貼身軟甲,若非此甲,這會兒的慕容蘭,給這麼一團銀針近距離飆射,早已經沒命了。

  苻堅的目光,落到了慕容蘭的腹部,一層銀甲之上,已經密密麻麻地紮滿了上百根纖如牛毛的銀針,他咂了咂嘴:「慕容蘭,你們慕容家的甲騎俱裝,天下聞名,想不到這護身銀甲也是如此地厲害,居然能擋住暴雨雪花針的射擊,看來這也是上天注定,讓你不死,你在彭城的時候救過我一次,這次,我也不會殺你,只要你告訴孤,誰是主使者,孤不僅可以放了你,還會給你治傷,送你出城!」

  慕容蘭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因為大量地失血而沒了血色:「你,你不要費這心機了,今天,今天的行動,完全,完全是我,是我所策劃,無人,無人主使!」

  苻堅的眉頭一皺,抬頭看向了屋頂,楊定的臉出現在了慕容蘭弄出的那片洞口處,高聲道:「天王,屋頂無人,看起來,她沒說謊,確實就是她一個人。」

  苻堅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他看向了慕容蘭,淡然道:「可是孤還是不太相信,你為何要一個人盜這玉璽。慕容垂在關東起兵,圍攻鄴城,他並不需要這個玉璽來號召各路反賊附逆,現在他已經有了大軍,甚至篡逆了,慕容蘭,你取這玉璽,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吧。」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索性躺在了地上:「苻堅,你不用再問了,我今天前來,早就作好了必死的準備,本來想刺殺你,以雪我慕容氏多年之恥,後來眼見計畫不成,我又轉而來這裡奪你玉璽,既然兩件事都辦不成,那我還活著做什麼?苻堅,你要殺要剮最好痛快點,不要婆婆媽媽的,不象個男人!」

  苻堅的身邊,竇衝站出一步,厲聲道:「好你個鮮卑賤人,事到如今,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辱駡天王,天王,王錄公他說得對啊,這些鮮卑人,沒一個好東西,請您不要再對他們心慈手軟了,把他交給我,我有一萬種辦法讓她開口,這次對皇宮的攻擊,絕不可能是她個人行為,一定還有同黨,不審出來,只怕大秦危矣,數十萬長安城中的百姓危矣!」

  苻堅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突然,一道冰冷的鋒刃架上了他的脖子,劉裕的聲音平靜地在他耳邊響起:「天王,現在應該輪到你開口了,放了這個女人,主使是我,大晉北府軍劉裕,劉邦的劉,富裕的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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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寄奴出沒制天王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得呆立不動了,只見苻堅的脖子上,架著一把明晃晃的精鋼宿鐵刀,刀身上的血槽之中,一抹淡藍色的顏色,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閃現著詭異的光芒,也不知道是死於此刀下的無數亡魂的怨靈所化,還是他們骨血之中的那些磷火,遠遠看去,如同死神的一隻眼睛,閃現著一股可怕的死亡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而握著這把刀的手,堅定,有力,儘管這隻手的主人,穿著一身秦軍普通宮衛的衣甲,但是皮盔之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還有那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樑,兩頰與下頜上的短髯,如同一隻猛虎一般,不怒自威,不少秦軍的宮衛看到此人,不自覺地渾身發抖,那個在淝水之戰中橫掃千軍如卷席,殺人如割茅草的晉國北府軍戰神,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那些倖存的秦軍近衛軍將士的夢中出現過,讓他們又恨又怕,沒想到這尊殺神今天居然出現在這裡,讓不少秦軍將士都開始東張西望,本能地想要找逃生的通道了。

  兩個苻堅身邊的軍士怒吼一聲,衝了上來,想要把苻堅從劉裕的刀下救出,劉裕冷笑一聲,腳底一勾一挑,就在他腳邊一個戰死殺手屍體邊的佩刀,給他這一下鴛鴦拐給帶起,飛到空中,在他的腳踝之上,轉了一個圈,然後被猛地一腳踢出,不偏不倚,正好紮進一個衝上來的軍士的心窩,白刀刺進前胸,血刃透出後背,餘勢未盡,帶著這個宮衛的屍體,飛出十餘步外,砸倒了四五個人,一片「哎喲」之聲頓時響起。

  而跟著這個宮衛前衝的另一人,如同給施了定身法一般,衝到劉裕面前不到五尺之處,不敢再動了,劉裕的聲音不高,卻是中氣十足,用標準的氐語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倒想看看,是你們的速度快,還是我手上的刀快,這一次是個警告,下次還有人來,你們天王高貴的脖子上,只怕要留點痕跡了。」

  苻堅這會兒也已經從剛開始被制住時的驚訝與慌張之中恢復了過來,畢竟也是一代帝王,多次經歷過生死,也沒那麼脆弱,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劉裕,用漢語說道:「劉軍主,想不到咱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

  劉裕微微一笑:「確實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怎麼樣,苻天王,我的氐語進步了不少吧。就是為了用在和你見面上的,和你一樣,我也很驚訝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苻堅輕輕地歎了口氣:「孤一直就奇怪,為何這慕容蘭要奪這玉璽,她那個該死的大哥應該用不著這個。但是這玉璽,對你們晉國很重要,如果是你要取此物,那就合情合理了。只是孤想不到,你們居然會合作。」

  劉裕淡然道:「我們很久以前就合作了,苻堅,只怕你不知道,淝水之戰,你們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他們慕容家給了我們很多情報。」

  苻堅的臉上神色平靜,說道:「這件事已經不會讓孤吃驚了,自從慕容垂和姚萇謀反之後,孤思前想後,發現他們一直是在給孤演戲,為的就是讓孤一步步地陷入跟你們晉國的決戰之中,只有孤敗了,損失掉大部分的本族精兵,他們才在北方有機可乘。劉裕,你以為只有孤被騙嗎?你們晉國不也是給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給他們複國作了嫁衣?」

  劉裕微微一笑:「天王,不管怎麼說,我們晉國總算是保下來了,沒有給你的秦軍所滅,所以我們大晉的百姓,現在還可以象以前一樣生活,不至於變成你們胡人這樣。人家只要能幫到我們,就是好的。」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投向了在地上的慕容蘭,伊人的臉色仍然慘白,雙眼失神,嘴唇都開始發青了,額上盡是冷汗,劉裕連忙道:「慕容,你怎麼樣,有事嗎?」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聲音已經低得象蚊子哼一樣:「我,我沒事。你這,你這傻子,為何,為何要來自投,羅,羅網?」

  劉裕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們是兄弟,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的。那不是我劉裕的風格。苻天王,這些軍國之事,是我們男人的事,沒必要為難一個弱女子吧,你只要肯救她,我保證不傷害你的性命。」

  苻堅冷笑道:「劉裕,你以為你這招會對孤管用嗎?孤是王,可以斷頭,絕不下跪,若是貪生怕死就會答應你們的要求,那孤還有臉坐這天下嗎?你有本事就一刀殺了孤,可是殺了孤後,你們也別想逃!」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苻天王,我來這裡,並非想取你性命,不然的話,我和慕容蘭何不直接就攻你的寢宮,取你性命呢?你們氐族苻氏部落,原本也是大晉屬下的子民,亂世中為求活路而自立,你苻天王所為,也算得上是仁君明主,不同於那些狠毒兇殘的番邦胡虜,所以,我希望就算打敗你,也能是光明正大地在戰場上打敗,而不是用這種刺殺,突襲的伎倆。」

  苻堅哈哈一笑:「好,夠豪氣,果然是條漢子,劉裕,孤沒看錯你。你若是想要威逼孤,那孤頭可斷,血可流,絕不會屈服。但要是好好說話,那凡事都可以商量。」

  劉裕點了點頭:「慕容蘭失血太多,你先救她,別的事情,我們都好商量。」

  他說著,突然從苻堅的脖子上撤下了斬龍刀,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時,有力的大手卻是拉住了苻堅的手,平靜地說道:「我家謝相公大人說過,王者一諾千金,苻天王,我敬你是王者,不以凶刃相加,不過,你的部下們好像都挺怕我,恨我,所以,還有勞你能陪我一會兒。」

  苻堅的脖子上那股涼意終於消失,本來一直因為血流加快而脹紅的臉,也變得正常了,他點了點頭,一揮左手:「來人,請御醫給慕容姑娘治傷,你們全都退下,孤跟劉壯士單獨相處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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