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9127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12

第30章 第一大道

  但主管錢袋子、知道國庫空虛的戶部尚書李起元不幹了,他皺著眉頭,看也不看朱由檢一眼:“水泥路雖然能造福於民,給行人和商賈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但臣以為,此時不應修路,理由有三:一、從京師到山海關,全程超過七百里,全修水泥路,大明國庫嚴重不足;二、水泥路便於大明運輸軍事物資,同樣適合建奴的騎兵,一旦三海關有失,建奴的騎兵倍道,兩、三天就可以直逼京師;三、京師和山海關之間,山水極多,修路極為不易。”

  不怪李起元反對,大明六部,各負其責。打仗由兵部負責,修橋補路有工部負責,而每項活動都需要錢,這就需要戶部充分用好大明的錢袋子。

  “哈哈,五弟有什麼看法?”朱由校打個哈哈,將球踢給朱由檢,因為修這條路是朱由檢提出來的。

  “李大人言之有理。”既然皇兄將球踢過來,自己只好接下。

  朱由檢相信李起元的考慮不是為了私利,一次性修這麼長的路,支出難免令人心痛,而且,水泥路的優點還沒有得到充分的認可。

  “本王相信,李大人的理由是出於一片為國為民的公心,但大明現在面對的最大威脅,也不能不考慮。”朱由檢先將目標引向遼東戰爭,現在的遼東戰事不利,誰也不敢在這上面大包大攬,否則,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遼東建奴,已經定都盛京,也就是大明的瀋陽,遼西已經處在建奴的直接威脅之下。建奴的目標,不言而喻,一旦山海關失守,建奴的騎兵就會直下京師,大明不是丟地傷人,而是亡國滅種。所以,本王對李大人的意見不敢苟同。一、修建京師到山海關的水泥路,的確耗費甚巨,但水泥路便於商賈通行、財物周轉,減少周轉週期,擴大貿易量,大明可以增加稅收,而且,幾百里的水泥路,要想修好,非一日之功,戶部也不需要一次性付款,修一段付一段,應該不會給國庫帶來太大的壓力;二、水泥路只能保障大明的軍隊供給,對建奴卻沒什麼用,建奴的騎兵以劫掠為生,根本沒有供給,要水泥路何用?三、大明對北方用兵,非軍隊數量不足,而是軍用物資的供給瓶頸。一句話,大明和北方遊牧民族的戰爭,打的不是軍事,而是物資供給。昔年成祖遠征蒙古,士兵不足三十萬,卻有一百萬人運送糧草物資,這才臣服了蒙古各部。如今建奴威脅山海關,一旦糧草供應不上,長城必定難保。京師與山海關之間,有高山和惡水阻隔,交通不便,加大了大明軍隊糧草的運輸難度,一旦遇到陰雨天,道路泥濘難行,誰能保證糧草及時供應?如果因為糧草原因,造成戰事不利,誰能替兵部承擔責任?”不知不覺中,朱由檢將兵部的幾位尚書拉到自己的一邊。“修築水泥大道,可以減少彎道,縮短道路距離,既能減少物資運輸的時間,又能減少物資運輸的費用。”

  “你就是要推銷水泥,想為自己積攢財富。”李起元氣急,竟然使出了人生攻擊。

  “本王蒙皇兄恩惕,貴為信王。有金碧輝煌的信王府可供居住,有成群的奴僕侍女伺候,有千畝良田的穩定收入,上無老人需要贍養,下無妻子兒女需要撫養,更無親戚朋友需要接濟,要許多錢財究竟有什麼用處?本王已經向皇兄做出承諾,水泥廠將按照農田的十五稅一的標準交納稅賦。水泥廠賺錢子,大明戶部也會有一份收入。李大人,你說,本王是不是純粹為了自己斂財?”朱由檢的氣勢,明顯壓倒了李起元,加上水泥廠的收入,有一部分要交稅,算是綁架了戶部的其他幾位尚書。

  水泥廠的納稅,將是大明的第一份工商稅。路只有一條,而水泥廠的收入,是長時間的,只要廠子存在,稅收就會源源不斷。現在大明國庫空虛,如果過分在這件事上糾紛,說不定皇帝重提徵收商稅的問題,對於依靠江南工商業養活的李起元,以及他背後的東林黨,絕不是一件好事。

  現在還不是東林黨一黨獨大的時期,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已經籠絡清流派,隨時可能發動對東林黨的致命一擊。

  “可眼下正是農忙時節,哪來壯丁修路?”李起元本來不死心,但他沒有得到聲援,甚至東林黨人都沒有支持他。因為他們現在面對的不是他們的政敵,而是皇帝和信王,既然不是東林黨的公敵,那就是你李起元自己的事,再說其他的尚書也不太敢提出反對意見,即使能忽略年輕的信王,卻不能忽略皇帝,從他的開場白中,傻子都能看出皇帝對修路的支持。

  這只是一點銀子的事,不是原則問題,上綱上線也上不了,如果皇帝連這麼點小事都不能做主的話,萬一他發飆,乾綱獨斷,別人也沒什麼辦法。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自己何必找麻煩?所以李起元雖然順著原來的思路繼續反對,但他找了一個自己都認為站不住腳的理由。

  朱由檢也看出李起元不再反對修路,他只是需要一個臺階,否則他無法面對同僚。明朝的大臣們還是比較在乎名譽的,一旦名譽丟了,就會遭到士林的集體輕視,政治前途基本上就結束了。“那依李大人看,怎麼解決壯丁的問題?”

  這世的朱由檢,雖然還未成年,但他有兩世的記憶,這樣的場面還是可以應付的,雖然朱由檢已經有了想法,但他將球踢回給李起元,就是希望在修路已是大勢所趨的時刻,李起元也能為修路盡一份力,從而讓他真正支持修路,不會在將來的資金撥付過程中使絆子。

  “能不能讓士兵參與修路?”李起元閉目思考一會,終於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李大人的主意實在是妙。”朱由檢的目的是修路,既然大局已定,給李起元一頂高帽也沒什麼不可以。但這頂高帽子要送得自然,不然效果就適得其反了。“李大人,依本王看,李大人的主意有一石三鳥之效。其一,士兵的組織紀律性好,有利於管理;其二,人呀,對自己生活過或者做出貢獻過的地方,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這些參與修路的士兵,將來會更加愛京師、愛山海關、愛大明;其三,士兵本來就是由朝廷供養的,讓士兵去修路,索性連酬勞都省了。李大人,不知本王的分析,是否有遺漏?”

  自己想到的,人家想到了,自己沒有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李起元只有機械地點頭,平時非常自負的他,在這還未成年的王爺面前,只有崇敬的份,果然是皇家天威深不可測呀,假以時日,朱由檢更加成熟,那是怎麼可怕的人呀!

  不僅是李起元,平時對朱由檢讚賞有加的李春燁更是感覺一股興奮的火在體內亂串,看來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沒有錯,朱由檢是自己值得追隨的人。

  連平時和朱由檢沒有多少交集的王紹徽、薛三省、黃立極等人,也是向朱由檢投去讚賞的目光,信王還是如此年輕,他究竟是如何想得這麼深遠?

  崔呈秀也在偷偷打量朱由檢,看來以前對他的輕視是大錯特錯,自己必須重新給朱由檢定位。

  最後,朱由校在一片贊同聲中拍板,調五軍營中四勇營的士兵修路,工部先行組織人員測量、繪圖,確定路線。這是大明修築的第一條正式的水泥路,就叫第一大道。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13

第31章 釋放柔情

  從乾清宮出來,朱由檢並沒有回信王府,他帶著徐應元,在路邊隨便吃了點午飯,就急匆匆出了東直門,直奔軍校的建設場地,工程的進度是他非常關心的事。

  “殿下,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來了?”王慕九帶著一班人在工地上指指點點,看到朱由檢,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作為奮武營的特戰隊長,朱由檢事實上的親兵,他已經知道朱由檢就是信王。

  “工程進展怎麼樣?”看到王慕九頭上的汗水,朱由檢知道他已經盡力了,連監工都忙這樣了,匠人們誰還敢磨洋工?沒辦法,在沒有機器的年代,工程進度很難盡如人意。

  “場地已經平整了一部分,現在開始興建第一幢房子。但天氣熱,工程進展很慢。”王慕九猶猶豫豫,擔心自己的工作讓朱由檢不滿意,作為朱由檢事實上的親兵隊長,他已經將自己的前途完全壓在朱由檢的身上。

  “天氣熱,工程進展慢點也正常。”來自後世的朱由檢,知道建立和諧社會的重要性,他不忍心為了進度,過分虐待建造軍校的匠人們。“我來看看,看有沒有加快工程進度的辦法。”

  朱由檢仔細觀察,發現工匠們用青石建房,不僅要修各個棱角,還要上下左右前後都吻合,哪像深圳的國貿大廈,三天一層。“磚,用紅磚。”在沒有足夠混凝土的時代,朱由檢立刻想到用紅磚代替。

  “慕九,立即派熟悉地形的人,去附近找找,看哪兒有大量的黃土。”

  “殿下,要黃土有什麼用?”剛剛討論建房子,一轉眼卻要找黃土,王慕九的腦子轉不過彎來,難道黃土能造房子?

  “與建房有關,你先派人找找,到時候就知道了。”朱由檢看著瞪著眼睛顯得傻兒巴嘰的屬下,心中暗暗發笑。

  “是,屬下這就去辦。”王慕九立刻命令幾名士兵去附近的山中尋找黃土。

  朱由檢迅速在腦中回想紅磚的燒制方法:取優質黃土,放在木模中壓實,用刀削成磚型,風乾,放到窯洞中密封加熱。工藝中除密封加熱稍有難度外,其餘的環節並沒有難度。其實大明好像就有燒磚的工匠,不過燒的是黑磚,時間較長。

  離開軍校的工地,朱由檢本來準備去火器局看看,但發現太陽已經偏西,索性打道回府。

  魏府,魏忠賢正在大罵被他召來的朝臣。

  “九千歲,我們當時也沒想這麼多,我們的目標是東林黨。”崔呈秀賠著一千個小心。

  “沒想?你有腦子沒?朱小五在皇帝面前如此得意,以後還有你的好日子過?上次就是你讓他去奮武營,現在可好,人家如魚得水。”魏忠賢越想越氣,最近朱由檢的風頭越來越盛,真要蓋過自己了。其實修什麼第一大道,魏忠賢還不關心,但不能有朱由檢提出來,最近皇帝對朱由檢越來越信任,讓他有一種不安全感。

  崔呈秀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說話,特別是田爾耕,上次刺殺朱由檢不成,還折損了一員大將,看到魏忠賢正在氣頭上,趕緊往人群中躲了躲。

  見眾人都是低著腦袋,一副挨訓的樣子,魏忠賢還是比較滿意,沒有人敢挑戰自己的權威。“都給咱家記好了,以後凡是朱小五要做是事,你們一定要全力反對。”

  “九千歲見教的是。”眾人一起作答,比在皇帝面前還整齊。

  朱由檢卻不知道發生在魏府的事,與他今後的生活有很大的關係,他和徐應元優哉遊哉地回到信王府。

  “殿下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婉兒聽到馬蹄聲,早就倚門笑迎,一臉的燦爛,說不出是意外還是興奮,或者兩者都有。

  “嗯,本來準備去火器局看看,一來天色已經不早了,二來準備建個磚廠,所以留下點時間想想。”朱由檢從婉兒身邊走過,緩緩進了府,順便抹了把汗,這七月的天,依然是熱,如果能下場雨就好了。

  “殿下,奴婢去給你打水,你洗洗臉吧!”婉兒好像才清醒過來,轉身進府,飛奔而去。不一會兒,端著一盆清水回來了。

  朱由檢將整個臉都埋到臉盆中,清涼的井水就一個字,“爽”。

  過了好久,朱由檢終於把臉從清水中抬起,擦乾了沾在臉上的水珠,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婉兒,你用了什麼香水呀?怎麼……這麼……嗯,清淡而悠遠,幽雅而綿長,像茶香而稍淡,若酒香而不醇。”

  “哪有呀?殿下。”婉兒伸出柔嫩的小手,輕輕推了一下朱由檢身前的空氣,嬌羞不已。“殿下,你剛才說的什麼磚廠呀?”她趕緊轉移話題。

  “磚廠就是生產一種砌牆的紅磚,比用青石砌牆方便多了,建起來也快。”後世的紅磚是極為普通的建築材料,大姑娘小媳婦都知道,但這個世界還沒有紅磚,朱由檢不知道自己的解釋,婉兒能否聽得懂,不過,沒關係,婉兒並不會對紅磚感興趣。

  “那紅磚可以喝水泥比嗎?”婉兒本來是朱由檢的貼身侍女,兩人通過房之後,她打算就這麼平平淡淡富貴一身算了。朱由檢修出水泥路,轟動京師,婉兒更加崇拜朱由檢了,所以聽到紅磚這樣的新鮮事物,就拿來和水泥比一比。

  “紅磚還真和水泥有關係。本來水泥只能用來修路,和普通人沒什麼關係,但有了紅磚後,用紅磚砌牆,必須在牆的表面抹上一層水泥,牆體才會牢靠,這樣就會增加水泥的銷量,看來,水泥廠要擴建了。”朱由檢開始在思考,紅磚是不是也像水泥一樣,能為自己賺上一筆。

  現在的他,最缺的就是銀子,沒有銀子奮武營的高強度訓練就無法進行下去,那他的心血就白費了。此外,修建京師到山海關的水泥路,可能也需要錢,雖然理論上是工部出錢,但一旦工部的資金出現困難,就會無限地拖延撥款的時間,到時間除非自己墊資,否則修路也會無限地拖延下去,萬一遭到言官的彈劾,水泥路可能就可能成為爛尾工程。

  朱由檢雖然是信王,但他是未成年人,府中的用度雖然不缺,但沒多少現金。大明的王爺要想富甲一方,必須到自己的封地去收刮,那是王爺的地盤,怎麼貪腐都沒事,只要自己不造反,或者逼得百姓造反,大明的法律和皇帝都管不著,一句話,封地就是王爺們的獨立王國。

  朱由檢現在還未成年,所以還待在京師。但不去封地,就沒什麼收入。朱由檢現在的用度,主要來自宗人府的撥付,以及皇帝不定時的賞賜,雖然夠用,但結餘也是有限。

  “那殿下可要發財了!”婉兒笑嘻嘻的,小臉蛋而紅撲撲的如同紅色的方磚,喜悅就堆在上面,難道她把自己當成信王府的女主人了?

  “財當然要發。不過,這紅磚建房子,不僅美觀,而且耐用,至少二十年不倒。”朱由檢心想,將來有錢人用混凝土紅磚建房子,可以用到五十年呢。

  “殿下,那信王府要不要重修?”婉兒雖然充滿期待,但她知道希望不大。如果信王府要重修,那皇宮呢?如果皇宮要重修,那可不是小事情。

  “信王府?那倒不必,現在沒錢。”朱由檢的錢,都要擴大再生產,他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重建信王府。

  “原來殿下只是想著賺別人的銀子奧!”婉兒輕笑,一副小守財奴的樣子。

  “要不,將來怎麼會有餘錢呢!……婉兒,將來我有錢了,送你一件禮物,你喜歡什麼樣的?”婉兒雖然是身份卑微的宮女,但畢竟是自己的女人,對自己又是十分體貼,而自己卻連婚禮都沒給她,朱由檢覺得很對不住婉兒。

  “婉兒不要,婉兒只要能跟著殿下就行。”婉兒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張口就來,眼睛中也是一種滿足,她好像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要不,把我送給你?”只有在婉兒的面前,朱由檢才會感到輕鬆,沒有那些沉重的民族責任壓在肩頭。

  “殿下!”婉兒嬌羞,語氣微重,亦怒亦嗔,桃紅色迅速在梨花白的臉蛋上暗生,然後順著下巴、頸脖向下漫延……

  朱由檢看得有些淒迷,含笑不語,婉兒低垂著頭,似乎要把臉蛋隨著那一股股桃紅,一道埋藏在胸前白襯衣裡,小手也不安地膠在襯衣的下擺上。

  “好了,婉兒,只有我們兩人,你害羞什麼?我餓了,咱們吃晚飯吧!”朱由檢還想多看會婉兒嬌羞的樣子,亦喜亦怒亦嗔亦羞的表情,配上那粉濃濃的紅腮,顯得格外迷人。不過,看婉兒十分不在,他也不忍心就這麼吊著。

  “是,殿下。奴婢這就去準備,殿下一會來偏廳吧!”婉兒絲毫沒有生氣,借著機會,一陣風跑出去,臉上的微紅色很快就消失在朱由檢的視線中。

  “你也坐下吃吧,婉兒。”看著站在飯桌旁邊的婉兒,朱由檢很不習慣,也很是不忍,婉兒又不是娛樂場所那什麼。

  “殿下先吃吧,奴婢現在還不餓。”作為宮女,婉兒受過嚴格的訓練,尊卑之份她可不敢越雷霆一步。

  “婉兒,我已經是你的相公了。這就我們倆,坐下吃吧。”朱由檢也沒有動筷子,他倒不是要婉兒陪吃,他只是對宮廷裡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十分反感,要平等,就從自己的身邊開始吧。

  婉兒低著頭,雙手交叉在小腹前,絲毫沒有坐下來的意思,由於害怕朱由檢再催她坐下吃飯,眼睛都不敢看朱由檢。“不論你怎麼說,反正我沒看到,也沒聽到,也不算不聽你的話。”婉兒暗想。

  朱由檢想起婉兒在皇宮受到的教育,知道再說也是枉然。以前宮廷劇看多了,他都可以想得出來,如果自己再說下去,婉兒即使不能裝作看不見聽不到,她也只會輕搖著腦袋,讓臉頰上的一縷長髮飄飛在這昏黃的燈光下,嘴裡發出“嗯,嗯”的拒絕聲。

  趁婉兒低頭看著腳面上繡花鞋的機會,朱由檢冷不防沖上去,一把摟住婉兒的腰,把婉兒按在自己的膝蓋上,“婉兒,要不,就坐這兒吃吧!”

  “殿下,快放下。奴婢自己坐下就是。”婉兒像一頭落在虎口中的受驚小鹿,拼命掙扎著,春光從白襯衣下露出來都沒有發現。

  朱由檢放下婉兒,讓她在身邊坐下來,“早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殿下真壞!”婉兒輕嗔著,狠狠地白了朱由檢一眼。她臉紅了好一會,身體才恢復了平靜。她注視著朱由檢,臉上沒來由的又是一紅,這回她沒有回避朱由檢的目光,就讓這淡淡的暈紅的臉色盡情釋放自己的柔情吧。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13

第32章 火速歸營

  京師的初秋還是悶熱的,即使是早晨,風中也是夾雜著又悶又熱的濁氣。朱由檢練了一會虛極神功,已是汗流浹背,在婉兒的服侍下重新洗了一回澡,這才去了火器局做客。

  在劉一飛的支應下,朱由檢會見了幾位陌生的工匠,劉一飛一一向他介紹。

  “這位元是畢懋康,製造火繩槍的總監。”隨著劉一飛的介紹,朱由檢看到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但朱由檢不知道的是,他皮膚黝黑的原因,不是太陽曬的,而是火藥烤的。

  “畢懋康?”朱由檢一愣,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但人肯定沒見過。奧,聯想到他是火繩槍的製造總監,朱由檢終於想起來了,好像是燧發槍的創始人,看來他現在還沒有造出燧發槍,不知道研究到什麼地步了,也許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在朱由檢的再三禮讓下,畢懋康才把半個屁股坐在板凳上。

  “殿下認識畢先生?”劉一飛見朱由檢的表情怪異,好奇地問到。

  “不認識。劉主管,你介紹一下吧。”朱由檢也想看看他是什麼來頭,後世他只是偶爾翻閱古代的科技成就展,好像見到過畢懋康的名字,具體什麼背景就不記得了。在那個年代,國情教育是常有的事,朱由檢以前是學科技的,當然要常常瞭解古代的科技成就。

  “畢先生是南直隸徽州府人,萬曆二十六年進士,現在掛右僉都禦史銜。主管火繩槍的製造。殿下要瞭解火繩槍,畢先生是最適合的人了。”

  “把你的槍拿出來看看。”原來還是進士,看臉色,怎麼都不像。朱由檢看到畢懋康,像寶貝似的,比火器局造出手雷和地雷還高興。

  畢懋康掏出隨身攜帶的槍,雙手遞給朱由檢,他不明白朱由檢為什麼要他們帶槍來,又為什麼要看他的槍。

  朱由檢看到一條長長的導火繩拖在槍的後面,但槍上已經有一個金屬彎鉤,一端固定在槍身上。

  “這是你們最好的槍?”朱由檢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看來燧發槍的事,影子都沒有。

  “這是我剛試驗的槍,還沒成功,讓殿下見笑了。”畢懋康抖抖索索,在信王面前,他完全放不開。

  朱由檢失望的是畢懋康根本沒有研製出燧發槍,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他們,在大明火器局,所有的技術骨幹都是各生產單元的製造總監,平時忙於火器的生產,根本沒什麼時間從事研究工作,畢懋康是文官,又有行政工作要做。

  “這槍是單發,間隔發射時間大約要三十秒,太慢,列裝軍隊也不能獨立成營。”朱由檢立即指出這種槍的弱點,令劉一飛、畢懋康等人大驚失色,目瞪口呆,連嘴巴都忘了合攏,特別是畢懋康,自己的槍還沒研製成功,別人就能看出它的弱點,而且和自己設想的差不多,這年輕的信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我來幫你改裝一下,畢懋康你過來。”朱由檢毫不理會他們的驚訝,他指導畢懋康在彎鉤的後上方加裝強力彈簧,放上一種極其堅硬的燧石,扣動扳機時,燧石撞擊鐵塊,產生火花,點燃火藥。“後繩應當撤除,這樣的發射間隔可以提高到二十秒,而且子彈速度也會加快,能提高射程。”

  如果說,畢懋康等人剛才是驚訝,現在則是震驚了,燧石撞擊鐵塊點火,這是全新的點火方式。這不是對火繩槍的改良,而是一種全新的設計。這位年輕的王爺,竟然比他們這些在火器局研究了多年火繩槍的專家還要專家。不過,畢懋康沒有心思知道朱由檢的秘密,火繩槍的研究遇到了瓶頸,現在終於見到了曙光。他興奮地和同行一道,在槍身上不斷比劃,力求吃透朱由檢的技術指導。

  看到畢懋康的興奮勁,朱由檢相信,這些大明的工作狂們,一定能在自己的啟發下,研製出劃時代的燧發槍,讓大明的熱兵器早日獨立成軍。

  劉一飛請示了幾次,要上菜吃飯,都被朱由檢、畢懋康等人忽視,直到催得朱由檢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畢總監,技術慢慢研究,還是先填飽肚子吧,我的肚子可是都抗議了。”

  畢懋康不及回答,劉一飛趕緊接下來,“那是,那是,先吃飯,技術慢慢研究。”隨後他一揮手,讓傍邊的雜役趕緊上菜。

  “殿下,這槍如果造出來了,將會讓大明的火繩槍前進一大步。而且,火繩沒了,也不能再叫火繩槍了。”畢懋康喝酒吃菜時,依然保持著興奮勁,總是忘不了火繩槍的革新。

  “那畢總監給起個名字吧!”朱由檢不想爭功,畢竟現在只是有了原理,真要研製成功,畢懋康他們一定會付出艱辛的努力。

  “殿下,這槍是由殿下你提出來的的,應該由殿下你來命名。”畢懋康也不是十分看重名利之人,他是工作狂,醉心於研究工作,享受成功的快樂。

  “劉主管,你看?”朱由檢轉向劉一飛,希望劉一飛勸說畢懋康。朱由檢也不是看重名利的人,他的目標,是為大明挽狂瀾於既倒。

  “還是有殿下命名吧!這些新技術都是殿下提出的。”劉一飛完全沒有領會朱由檢的意圖,反而拍起了朱由檢的馬屁。

  “那我就試試吧。這種槍點火是因燧石而起,當屬燧發槍,這是與火繩槍的區別。它是由畢懋康領銜研製,就叫畢氏燧發槍吧。”在眾人的又一次驚訝之中,朱由檢輕笑:“不過,畢總監,你得先把槍造出來,只有研製成功了,才會有畢氏燧發槍。”

  “多謝信王殿下。我一定用一生的時間,為大明火繩槍的研製添磚加瓦。”畢懋康大汗,已是離席,叩拜在地。後來他果然編撰了大明第一部記載火器的圖書《軍器圖說》。

  “起來吧,畢懋康。這是你應得的功勞。”朱由檢暗歎,這古人太重名聲,一個命名就讓對方感恩戴德。這還是不太重名利的畢懋,要是換成更加重視名聲的儒生……不過,這的確是畢懋康該得的,燧發槍本來就是他發明的,只不過自己的穿越,提前點時間而已。

  “有了信王殿下的指導,大明神機營一點會更加強大,令北方的遊牧部落聞風喪膽。”

  劉一飛是火器局主管,同時也是火器方面的通才,對大明的火器當然瞭若指掌,剛才聽到朱由檢說,燧發槍能將發彈間隔提高到二十秒,他也吃驚不小。在戰場上,有時候一秒鐘就能決定戰爭的勝負。

  “但神機營還是難以獨立成營呀!”朱由檢知道大明的現狀,神機營的槍手面對的是密集的建奴騎兵,發彈間隔長,在騎兵面前,他們絲毫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難道燧發槍也不行?”畢懋康對燧發槍倒是很有信心,但他畢竟是文官,只會研究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根本不知道建奴騎兵的情況,“女真不過萬,過萬無人敵”。

  “也不一定行。”朱由檢知道,火繩槍真正獨立成軍的時候,是能連發的槍的出現。但連發的槍,子彈速度快,用偏軟的鐵作彈頭,很容易炸膛,必須用紅銅作彈頭。可大明紅銅的產量很低,而且幾乎全部用作貨幣流通,根本不可能有大量的紅銅製造彈殼,而且,即使有紅銅,現在也造不出能連發的槍。朱由檢驀然靈光乍現,炮彈。炮彈的體積大,可以用鐵作彈殼,只要增加到足夠的厚度。大明現在的炮彈都是實心彈,主要靠撞擊摧毀目標,對人員的打擊能力非常有限。一旦給炮彈裝上火藥,通過爆炸來攻擊對手,威力必然大大增加,如果多炮齊射,甚至能炸毀城牆。

  “我要去看望製造炮彈的工匠,劉主管安排幾位元製造手雷的工匠一道,隨我前去。”事不宜遲,朱由檢匆匆吃過午飯,也不休息,就和畢懋康等人告別。劉一飛也不覺得奇怪,他好像適應了朱由檢的跳躍性思維。

  在製造炮彈的生產單元,朱由檢看到的果然是實心彈,沒有火藥,炮彈當然無法爆炸。

  “劉主管,如果給炮彈裝上火藥,威力怎麼樣?”朱由檢看著不明所以的劉一飛,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他在想,如果開花彈研製成功,面對建奴的騎兵,大明士兵完全可以和他們在野外對決。

  “裝上火藥?這麼大的炮彈裝上火藥,怕是能將一整座軍營都能毀掉。”劉一飛有些錯愕,但他發現朱由檢從不無的放失。從朱由檢開始關注火器局,不過短短兩月,已經研製出手雷地雷,火箭和氣球已經有了眉目,燧發槍已經有了研究方向。真要將火藥裝進炮彈裡,大明的火炮技術也將是一次飛躍。

  “摧毀一座軍營恐怕不行,但威力一定比實心彈大得多。”朱由檢知道現在的技術,還無法造出大口徑火炮,火藥的威力也不夠,不可能達到後世火炮的威力。

  “可是,殿下,炮彈在空中飛行,怎麼可以爆炸呢?”劉一飛也曾經想過給炮彈裝上火藥,但炮彈飛出炮膛後,就沒辦法控制,只好放棄了。

  “劉主管知道地雷的爆炸原理嗎?”其實只要按照地雷的爆炸原理,在彈頭裝上撞針就行了。炮彈落地時,前面的尖端肯定先落地,撞針撞擊地面,就會引爆炮彈。

  正好製造地雷和製造炮彈的工匠們也到了,朱由檢讓他們一道,聽自己講解。隨著技術的進步,火器越來越複雜,很多技術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必須有多人合作才行。朱由檢也只是說說原理,至於怎麼製造、安裝撞針,是這些工匠們的事,沒有哪一個人能完成所有的技術,朱由檢也不例外。

  “劉主管,如果開花彈能研製成功,火器局有足夠的火藥嗎?”朱由檢突然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沒有足夠的火藥裝填炮彈,開花彈依然是空中樓閣。

  “有,這個可以保證,火器局儲存著上百萬斤的火藥,各地衛所也存著不少,而且,火藥的製作技術在大明已經不是秘密,材料也很充足。”劉一飛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幫上忙了,他滔滔不絕,讓朱由檢十二分的放心。

  “那就好,有勞劉主管準備充足的火藥。”有了劉一飛的保證,朱由檢才放下心來。

  離開火器局,朱由檢感到難得的輕鬆。也許是火器局的火器讓他對消滅建奴有了信心,各方面的事情雖然千頭萬緒,他還是處理得井井有條。奮武營的訓練主要有李紅軍、劉玉栓負責,他只是偶爾去看看,糾正士兵們不規範的動作,完善訓練方法和內容。有了從沒有過的高標準伙食,加上營內有了競爭,士兵們的訓練如火如荼,朱由檢打算,將來自己有錢了,給這些貧困的軍戶發點工資;軍校的建設有王慕九負責,在保證建築工人安全、健康的情況下,儘量加快進度;水泥廠由孔真主管,這是朱由檢的私人企業,任命的孔真當然是信王府的人。在孔真的督促下,水泥廠正加班加點生產,多餘的水泥庫存起來,一旦工部勘測隊勘探完畢,水泥的生產可能跟不上建路的需要,朱由檢打算擴大規模,只是苦於沒有資金,看來只能等到工部支付的水泥款到位後才能擴建了,現在他只能拼命庫存水泥;磚窯廠的主管也是信王府的人,錢虎,能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紅磚已經進入生產階段,但磚坯風乾需要時間,還沒入窯,不過現在溫度還是很高,風乾的速度應該很快。

  朱由檢用過晚膳,正要去練虛極神功,徐應元猛地推開門,風風火火的樣子,差點撞到朱由檢的懷裡:“殿下,奮武營派人傳信,命殿下火速歸營。”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18

第33章 倭寇來襲

  “難道奮武營出事了?”朱由檢迷惑不解,第一次,他沒有練虛極神功。問傳令兵,他也說不出所以然,朱由檢只好隨傳令兵一道歸營。

  回到營部,只見眾多的奮武營將士聚在一起,不知在商討什麼。

  “指揮使大人,發生什麼事了?”朱由檢看到了秦永年,他一臉烏黑,自己前幾天還見過他,他好像還沒這麼黑,不知道京師的太陽怎麼這麼厲害。

  “有一股倭寇,從登州登陸,山東總兵王淮安屢戰屢敗,倭寇一路西行,已經到達壽光,距離濟南只有三百里。皇上震怒,已下旨,調奮武營前往剿滅倭寇。”秦永年面色沉重,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但他的表述能力不錯,三言兩語基本將事情說清楚了。

  “皇上為什麼調奮武營去山東?京師不是有三十多萬軍隊嗎?”朱由檢訓練的奮武營,時間不太長,能否擊敗戰鬥力超強的倭寇,他也沒有把握。

  秦永年看了朱由檢一眼,發現朱由檢是真的不明白,這才幽幽地說:“魏忠賢。聽說魏忠賢在皇帝面前鼓搗,說什麼奮武營自從殿下來後,戰鬥力大增,現在已經是京師最有戰鬥力的軍隊。皇上一高興,就下旨讓奮武營去山東滅倭。”

  “原來是這個魏閹。”朱由檢本來就懷疑上次刺殺與魏忠賢有關,現在更加確定了是魏忠賢了,但朱由檢不明白魏忠賢為什麼與自己作對,好像自己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他。

  魏忠賢和朱由檢的確沒有多少仇恨,他只是嫉妒朱由檢分享了皇帝的信任,想借倭寇的手來消滅朱由檢,最少也要降低朱由檢在皇帝面前的威信。如果朱由校從此再也不會信任朱由檢,那他魏忠賢才懶得對付這個討厭的朱小五。

  “倭寇有多少人?”既然皇上已經下旨,就必須先對付倭寇。在朱由檢的印象中,明末並沒有倭寇入侵,他平時的準備也全然是對付東北的建奴,根本沒有考慮倭寇,難道自己的穿越能改變歷史?那以後自己的生活中可能有更多未知的事情了。

  “大約兩千。”秦永年淡淡地說。

  “兩千?山東不是有十幾萬軍隊嗎?怎麼連兩千倭寇都消滅不了?”朱由檢也沒辦法,大明軍隊的戰鬥力真是弱呀,尤其到了天啟、崇禎年間,大明兩百多萬的衛所兵純粹就是擺設,比擺設還不如,這些衛所兵打仗不行,但消耗國家錢糧可不少,不但軍田不用交稅,朝廷還要向他們支付軍費。

  當然,士兵們沒有戰鬥力,也不能完全怪他們,主要是體制上的原因。

  太祖年間開始實行府兵制,給各地士兵一定的耕地,自耕自得,作為軍費,平時一邊種田一邊練兵,或者由家人代耕。

  士兵一旦入了軍籍,子子孫孫都是軍籍,不得脫籍。這就是太祖誇耀的,不要國家一分錢,就可以為國家養下大批的軍隊。

  但每個朝代的滅亡,幾乎都是因為土地兼併問題,大部分百姓無田可耕。大明也不例外,明中期以後,土地兼併的問題就已經十分突出,各地衛所的士兵,幾乎都無田可種,朝廷又沒有足夠的銀子糧食發放,這些府兵們淪為大明最為貧困的群體。

  如果不是大明祖制的限制,這些軍戶中的男丁,一定會有超過一半的人討不著老婆,以致軍戶逐漸絕種。現在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這些軍戶們基本淪為大戶的長工短工,他們想到的不是練兵、打仗,而是生存。

  當人的生存權受到嚴重威脅時,你還能指望他們慷慨赴國難?讓大明直接滅亡的陝西農民起義軍中,就有很多是活不下去的衛所士兵。

  “信王殿下,你說,奮武營能剿滅倭寇嗎?”秦永年沒有回答朱由檢的話,其實,他們雙方都知道,這個問題不用回答,他們都有答案,而且驚人的一致。

  秦永年關心的是奮武營能不能獲勝,長期的軍旅生活,使他對大明的軍隊十分瞭解,京師兵雖然戰鬥力比衛所兵強些,但與悍不畏死的倭寇相比,還是差得遠。

  “京師兵比衛所兵戰鬥力要強,奮武營又是京師兵的精銳,以六千對兩千,奮武營應該能夠打敗倭寇。”朱由檢知道倭寇並不是日本的軍隊,只是一些落魄的下層武士。他們單兵作戰能力很強,但沒有軍隊的組織、紀律和明確的目標,他們基本上是以擄掠為目的。

  “信王殿下如此自信?”秦永年對沒有實戰經驗的朱由檢真沒報什麼希望,他也不知道朱由檢的練兵是否真的有用,但朱由檢的自信感染了他,再說,調奮武營去剿滅倭寇,是皇帝的聖旨,他沒得選擇,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必須領兵去山東。作為軍人,他也不能容忍倭寇在大明的土地上劫掠。“那我們回中軍談談出兵方案。”

  奮武營的各位將領都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可喜的是,儘管各位將領們的方法沒有多少新穎之處,但沒有任何一位將領怯戰,這在大明的軍隊中是極為罕見的,連秦永年都覺得很是意外。

  “王信,說說你的看法。”朱由檢到現在是一言不發,秦永年只好點將,但奮武營的軍官們基本不知道朱由檢的身份,所以秦永年也沒有點破。

  朱由檢剛剛得到倭寇來犯的消息,他需要時間消化,然後做出判斷。既然秦永年點將,他就不能保持沉默了。

  對朱由檢來說,奮武營的六千士兵,絕大部分沒有上過戰場,所以士氣最為重要。

  朱由檢站起來,充分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然後清了清嗓子:“既然皇上下旨,奮武營必須出戰,戰與否問題不必討論,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戰的問題。”這句話的意思,誰都懂,既然皇帝下旨,你敢抗旨?小心皇帝盛怒之下滅你九族。

  “以我看來,倭寇倒是給我們奮武營立功的機會,各位就等著立功、升官、發財吧!”

  朱由檢的話,讓奮武營的軍官們驚訝不已,升官發財誰不想呀?剛才各位軍官都在討論怎麼戰鬥的問題,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敗倭寇,誰也沒有朱由檢這種大氣磅礴的自信。

  “真的能打敗倭寇?”

  “真的能升官發財?”

  “倭寇可是戚少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敗的呀?”

  “同知大人有什麼好辦法?”

  秦永年一直沒有說話,但對軍官們的反應很滿意,朱由檢的兩句話就將他們的好勝心激發出來,這位年輕的王爺還真是有辦法,雖然有好勝之心不一定就能打勝仗,但誰都沒法否認,好勝心是獲得勝利的基礎。

  但秦永年也不知道朱由檢有什麼戰神倭寇的辦法,他向朱由檢投去深深的一撇,鼓勵朱由檢說下去。

  “依我看,本次出征,倭寇有三敗,而奮武營有三勝。”

  “倭寇有哪三敗?”李紅軍是急性子,忍不住問朱由檢。

  既然軍官們都被調動起來來,朱由檢也沒必要再打啞謎了,否則,一旦軍官的心冷了,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20

第34章 戰前動員

  “一、倭寇沒有補給,沒有援軍,死一個少一個。在大明的土地上,倭寇必然陷於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別說進攻,現在怕是連登州都回不去了。”

  “二、倭寇不是軍隊,他們只是臨時集合在一起的武士。雖然他們單兵作戰勇猛,但沒有軍隊的紀律、戰法、目標,註定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三、倭寇不會攻守城池。倭寇雖然已經接近壽光,但大明軍隊多是望風而逃,不戰自潰所致。倭寇既沒有攻城的器械,也沒有攻城的策略;此外倭寇倭寇也不會據城而守,他們是以劫掠為目的,是沒有地盤的流竄分子。一旦奮武營進入山東,侍機埋伏,圍住他們,必能全殲。”

  “同知大人再說說奮武營有哪三勝。”還是李紅軍,好像其他人都聽得入迷了。

  “一、奮武營是以解救山東百姓為己任的正義之士,必將得到山東百姓的擁戴和支持,還有各地的散兵的支持,至少能為我們提供敵情,甚至是糧草,而倭寇對奮武營一無所知。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二、奮武營是正規的軍隊,有各種應敵之法,尤其是弓、弩等,可以遠距離殺敵。倭寇雖然兇悍,但他們沒有盔甲,在弓弩的面前,他們只是砧板上的魚肉。”

  “三、奮武營是京師軍,背後有大明朝廷,有糧食補給和人員補充,源源不斷,而倭寇只是一支孤軍,一旦兵器、人員損傷,絕對沒有補充來源。”

  “綜上所述,我認為,以奮武營的六千對倭寇的兩千,可以全殲。”

  朱由檢略作觀測,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的軍官都面朝朱由檢,似乎擔心聽漏一個字,有些軍官的脖子伸得老長,固定成一顆雕塑,有些軍官的目光開始呆滯,眼睛也是無神的空洞,有些軍官則是滿臉的憧憬,似乎位子、票子、女子都在眼前晃動……顯然他們被自己的分析所激勵,他們的熱血已經在各自的血管中噴搏,他們現在只想著斬將立功、升官發財,至於能否打敗倭寇,已經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情了……

  “啪,啪……”掌聲打破了會場的寧靜,秦永年帶頭鼓掌,讓失神的軍官們清醒過來,他們,只是一個勁地鼓掌,要把期待的心情、亢奮的精神、激昂的鬥志、奔騰的熱血發洩出來,此時,除了拼命鼓掌,別無他途。

  良久,秦永年伸手壓了壓,會場上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表明這兒是一個會場,奮武營全體軍官正在開會的會場。

  “同知大人,倭寇必敗,奮武營必定楊威山東。但山東人口稠密,滅倭戰爭肯定會牽涉到山東的百姓,怎麼才能減少百姓的損失?”話剛出口,秦永年就後悔了,朱由檢也是剛剛得知倭寇來襲的消息,他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能分析敵我態勢、激勵士氣,已是將才,現在突然問到對倭寇的戰略,雖然自己問得隱晦,但以朱由檢的年齡,他一點不瞭解山東的地理環境。

  如果此時朱由檢說不出令各軍官滿意的戰法,豈不是讓士氣降到冰點?秦永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但話已出口,再難收回,只有期望朱由檢能打個太極了。

  “指揮使大人想得周到,真是百姓的保護神呀。”朱由檢的確沒想好,剛剛得知倭寇來襲,就來開會,沒有任何準備。後世的圍棋比賽,棋手在沒有想好怎麼走下一步,而讀秒時間即將結束時,一般會下在對手必須應對的地方,為自己掙得一分鐘的思考時間,這叫做打僵。朱由檢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去消滅倭寇,只好先打一次僵。“為了減少山東百姓是損失,殲滅倭寇的地點必須在城外,而且,城內的建築物很多,如果將倭寇保圍在城內,以倭寇的性格,他們必定依靠建築物負隅頑抗,給奮武營增加不必要的傷亡。”

  朱由檢的思路逐漸打開了:“京師和濟南相距八百里,奮武營的騎兵和步兵都有戰馬,以每天行軍三百里計算,三天可以到達濟南,定可以將倭寇圍在濟南以東的平原上。”

  眾人都沒有提問,朱由檢又打了一次僵:“劉指揮,你的騎兵衛沒有問題吧?”

  “沒有,大人,騎兵衛保證按時到達濟南。”劉玉閂站起來,回答得斬釘截鐵。

  “李指揮,你的步兵衛呢?步兵衛不會拖全軍的後腿吧?”朱由檢轉過身問李紅軍。

  “步兵衛絕不會拖全軍的後退,大人儘管放心。”李紅軍是急性子,劉玉閂已經表過態,現在的壓力在他一個人身上,他當然不希望自己成為全軍的笑話。

  “很好,只要你們能按時到達濟南,濟南的老百姓就能免去刀兵之苦。”朱由檢喝了口茶水,“將倭寇圍住後,先以弓弩遠射,消滅一部分倭寇,折其銳氣,再用騎兵、長刀衝殺。在平原地帶,不會排兵佈陣的倭寇,註定只是奮武營練兵的靶子。”

  議事廳內敬佩的目光更加濃烈,像煙霧一樣,彌漫在整個空間裡。剛才朱由檢激勵士氣時,大部分軍官只是一腔熱血,少數冷靜的軍官想到倭寇的強悍,心裡還是沒底,現在朱由檢的分析,讓他們徹底打消了顧慮,只想著多殺幾個倭寇多立幾分軍功多掙幾分浮財。

  在朱由檢的激勵下,秦永年也是信心滿滿的。作為有過戰場經驗的軍官,他認為朱由檢的戰前分析比自己的思考透徹得多,即使朱由檢是紙上談兵,但是有自己這個行伍經驗豐富的軍官來執行,經過自己的不斷調整、修正,一定可以轉化為勝利的保障。“同知大人的分析,入骨三分,遇上大人這樣的對手,真是倭寇的悲哀。”秦永年發自內心的讚歎,如果戰爭真的像朱由檢所預判的那樣,是一邊倒的勝利,那朱由檢肯定比戚少保還要厲害,戚少保為了剿滅倭寇,可是和倭寇打了好幾年的仗,才慢慢總結出對付倭寇的辦法。朱由檢現在還是一名少年,初次來到軍營,就能提出這麼完整的思路。

  眾軍官除了恭賀之外,也提出一些簡要的建議,比如怎麼包圍倭寇、何人領兵、先派小股騎兵搜集敵情等等。

  “指揮使大人,各位大人,我還有個建議。”見眾人沒有反對,朱由檢繼續往下說,“奮武營雖然訓練刻苦,士兵勇猛強悍,軍官身先士卒,但營中絕大部分士兵都沒有上過戰場,面對單兵作戰同樣強悍的倭寇,戰鬥力難免下降。所以,我建議進行戰前動員,激發士兵的鬥志,同時強調軍規,不能讓士兵沒有死在倭寇的刀鋒下,卻傷在大明的軍規下。”奮武營的士兵強化訓練後,還沒有上過戰場,朱由檢心裡也沒底,他不希望戰前部署得不到執行,更不希望奮武營和其他軍隊一樣擾民,甚至是殺良冒功。只有絕對服從的軍隊,才能將戰鬥力最大化。

  “好,我同意。上午收拾整頓軍械,下午開展戰前動員,明日卯時出發,三天後到達濟南。”秦永年也明白戰前動員會的重要性,大明哪次出征,都有戰前動員會,大的戰役,比如成祖的北伐,在動員會之外,還搞個出征儀式。不要小看這些細節,對於激勵士氣、提高士兵的榮譽感和自豪感、激發士兵的鬥志都是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

  軍官們迅速解散,回到各自的軍營,指揮士兵們將糧草、備用的刀、槍、盾、弓、弩等裝車,先行離開,向濟南進發。朱由檢也回了趟信王府,安排府丁替下正在各處忙碌的特戰隊人員。畢竟特戰隊是奮武營的一員,不是自己的私兵,現在全營出征山東,作為全營尖兵的特戰隊,是沒有理由呆在後方的。

  申時三刻,全營士兵到訓練場集中列隊。在秦永年的授意下,朱由檢站到檢閱臺上,開始對奮武營進行戰前動員訓話。

  “奮武營的弟兄們,你們的威武雄姿讓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弟兄們,你們肯定已經知道,明天我們將奔赴山東戰場,去殲滅踐踏大明國土、殘害大明百姓的倭寇。”

  “今天,我在這兒和弟兄們說說,軍人為什麼要打仗。”

  “弟兄們,我們吃的糧食是百姓所種,我們用的軍餉是百姓所奉,可是你們知道嗎,老百姓為什麼給我們糧食和軍餉?”

  “老百姓希望,在遇到外敵入侵的時候,得到我們的保護。在和平的年代,我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老百姓種上的糧食和奉獻的軍餉,現在老百姓有難,我們這些大明的軍人,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2:21

第35章 軍人的使命

  “眼下有一股倭寇流竄山東,他們強搶老百姓的糧食,摟著老百姓的妻子、女兒,燒毀老百姓的房屋,甚至殘殺為我們獻糧獻餉的老百姓,你們這些奮武營的精銳之師,能面對老百姓的災難,充耳不聞嗎?能讓平時養育我們的老百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嗎?你們能嗎?”

  “不能,不能。”士兵們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被朱由檢描述的悲慘場景感染了。

  “這就是我們軍人的第一個使命:為養育我們的百姓而戰。”

  “弟兄們,一旦打仗,傷亡在所難免,可是受傷的士兵有誰供養?陣亡的士兵有誰給他們的家人發放撫恤金?”

  “弟兄們,在平時,又有誰給我們的家人提供生活保障?戰前為我們運輸糧食物資,戰爭中為我們補充糧食、器械和人員,戰後為我們論功行賞?”

  “是朝廷,是大明。”

  “沒有朝廷的綜合調撥,前線的士兵就會有後顧之憂,沒有朝廷的綜合管理,就不能保證百姓生產糧食、提供軍餉。”

  “弟兄們,這就是軍人的第二個使命:為保障供給的大明而戰。”

  “大明萬歲!皇帝陛下萬歲!”朱由檢帶頭喊起了口號,雖然自己的語言不完全具有說服力,雖然朝廷和朝廷官員的做法不會讓每一名士兵都滿意,但在這群情激奮的時刻,誰也不會仔細地想這些問題。氣氛,現場熱烈的氣氛,能將每一個有異見的人淹沒。不知道納粹當年是不是用這種方式鼓舞人心的。

  “大明萬歲!皇帝陛下萬歲!”士兵們跟著高呼,為了讓別人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們在朱由檢向天空揮動手臂的時候,拼命叫喊,想要完全蓋過別人的聲音。

  “萬歲!萬歲!”有些士兵自動簡化,很快帶動其他的人,口號又逐漸整齊起來。

  朱由檢停下了揮舞的手臂,現場歡呼聲逐漸稀疏起來。

  “弟兄們,作為軍人,我們必須負擔起保家衛國的重任。然而,戰場是危險的,刀兵無眼。我們在殲滅敵人的同時,敵人也一定會反撲,像餓狼一樣反撲,只有消滅他們,才能保存我們自己。”

  “奮武營的弟兄們,如果我們當了逃兵,不僅要受到國法軍規的懲處,也讓奮武營蒙羞,更讓你們的父母妻兒蒙羞。如果我們不當逃兵,就必須英勇殺敵,你不殺死敵人,敵人就會殺死你。”

  “只有殺死敵人,我們才能平安回家。”

  “大明朝廷希望你們能回家,奮武營希望你們能回家,你們的父母妻兒更希望你們能平安地回家。”

  “作為軍人,你們能讓家人失望嗎?回答我,能嗎?”

  “不能,不能,不能。”士兵們聲嘶力竭,他們將手中的彎刀、長槍紛紛指向天空,似乎那裡就是敵人的所在,他們要將這假想的敵人捅出無數個窟窿。

  “不能,我們絕不能。”朱由檢將士兵們的情緒和衝動推上頂峰。

  “這就是軍人的第三個使命:為等待我們回家的家人而戰。”

  “現在有兩千倭寇正在肆掠大明的山東,皇上有旨,命奮武營前去剿滅。為了百姓,為了大明,為了我們自己和家人,六千奮武營的弟兄們,你們有信心殲滅他們嗎?”

  “有,有,有。”士兵們的應和聲,此起彼伏,遠遠傳出了訓練場,如果倭寇能聽到奮武營士兵的決心,相信他們一定逃得比狗還快,可惜這些在大明燒殺姦淫擄掠、已經欠下滔滔血債的的倭寇們,是沒有機會聽到奮武營發出的奪命心聲。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朱由檢也被感動了,被這些激動的士兵們感動了。誰說大明沒有優秀的士兵?奮武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幾個月前還吃不飽飯、無精打采、沒有戰鬥力、厭戰怯戰的士兵們,現在的士氣,完全能碾碎任何阻擋在前面的敵人。如果他們能得到戰火的洗禮,朱由檢相信,他們一定能成為大明的虎狼之師、鐵血之師。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士兵們的聲音,絲毫沒有因為嗓子發啞而減弱,整齊劃一的口號聲,猶如是大明浴火重生的洗禮聲。

  “弟兄們,奮武營就要出征了,現在我們一起來唱一遍屬於我們的軍歌。奮武營是一個整體,軍歌就是聯繫我的紐帶。”

  “狼煙起

  江山北望

  龍起卷

  馬長嘶

  ……”

  高亢的節奏,在整齊的雄性聲浪中,顯得格外雄壯。雖然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不著調,雖然他們當中許多人的聲帶已經發不出聲音,但什麼也阻擋不住他們殲滅倭寇的信心。

  朱由檢並不擔心士兵們的盲目自信,在倭寇面前,大明的士兵根本沒有自信,山東十幾萬軍隊在兩千倭寇面前,望風而逃、傷師失地,就是沒有和倭寇對決的勇氣,真要和倭寇一戰,十幾萬山東兵,僅僅依靠重力,也可以將倭寇壓死。

  “好,你們不愧是奮武營的將士,無愧於京師的精銳。但我希望你們在殲滅敵人的同時,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能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家鄉和家人團聚,讓你們的家人因你們而驕傲。”朱由檢頓了頓,調整了一下發啞的嗓子,“但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只有鐵的紀律,才能鑄造強軍,才能更好地殺傷敵人保存自己。現在,我宣讀奮武營的軍規,奮武營的將士,無論是官還是兵,凡是違反軍令者,絕不輕饒。”

  隨後,朱由檢在全場的一片寂靜中,宣讀了修改過的大明軍規十七斬:

  一、聞鼓不進、鳴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斬之;

  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斬之;

  三、不聽將令、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斬之;

  四、弓弩無弦、箭無羽簇、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斬之;

  五、所到之處,淩辱百姓、偷搶財物、逼姦婦女,斬之;

  ……

  十六、調用之際,結舌不應、面有難色、陽奉陰違,斬之;

  十七、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斬之。

  其實宣讀軍規只是一次強調,奮武營的軍規,士兵們早就學過了,雖然有些士兵還不能完整地背出來,但也知道大致的內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剛才朱由檢宣讀的就是軍規中的禁令,是士兵們絕對不能違反的,如果違反了這樣的軍令,是要殺頭的,這也是朱由檢所說的,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朱由檢不希望這些禁令沖淡了士兵們旺盛的激情,所以讀得很快,基本上就是對士兵們提個醒,千萬不要因為自己在殺敵,甚至有了軍功,就可以忘乎所以地違反軍令。軍令在任何時候都是必要的,先有鐵的紀律,才有鐵的軍隊。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07

第36章 兵發山東

  回到營部,秦永年還沉浸在興奮之中,威武雄壯的士兵、推山搗海的士氣,他從軍二十多年,從未見到過求戰欲望如此強烈的明軍士兵,就是戰鬥最強的遼東軍,他也見過,絕對沒有這樣的士氣,難道是傳說中的戚家軍再世?不知道奮武營有沒有戚家軍的戰鬥力。

  士兵的士氣如此高昂,偏偏自己作為奮武營的最高長官,卻對自己的士兵不瞭解,更沒有朱由檢那種激發士氣的方法和手段。雖然從內心來說,他不屑于採用朱由檢的方法去激勵士氣,但不得不承認,朱由檢激發士氣的措施還是很高明的。

  “信王殿下,本次奮武營出征,由你全權指揮,我將協助你搞好糧草、器械的供應。”中軍大帳只剩下兩人的時候,秦永年終於下定了決心。

  “指揮使大人何出此言?你是奮武營的主將,我只是協助大人的指揮同知。大人如此說法,如果讓外人聽到,還以為你我二人失和。”朱由檢不知道秦永年的意圖,按他的理解,秦永年應該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不會因為自己在動員會上搶了他的風頭而懷恨在心。

  “信王殿下不用多慮!我只是覺得你的統兵之法和我的理解不一樣,但又覺得你能充分調動士兵的士氣,特別是對將士們的動員會,我到現在還是熱血沸騰。我只想看看,你的作戰方法,到底有什麼獨到之處。”為了打消朱由檢的疑慮,秦永年說的十分坦率。

  如果他不明不白地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朱由檢,即使朱由檢能應承下去,但心裡總會不舒坦,甚至以為秦永年在撂挑子。如果心裡有了疙瘩,指揮軍隊時就會患得患失,指揮藝術和指揮水準也發揮不出來,弄不好會失去獲勝的機會。

  “指揮使……”朱由檢還想再說點什麼,秦永年打斷了他的話:“不用多說了,殿下。尋找最佳的統兵方法,也是將軍最重要的責任。”他們都是聰明人,多餘的話不用多說,但朱由檢畢竟太年輕,又沒有實戰經驗,除非他是天才。秦永年多少有些不放心,加上朱由檢的王爺身份,“不過,殿下得依我一件事,我才能將指揮權移交給殿下。”

  “什麼事?”朱由檢不明白,指揮權是秦永年非要移交給自己的,現在又談什麼條件?

  “殿下只能運籌帷幄,不能衝鋒陷陣。衝鋒陷陣的事交給本將軍。”秦永年不讓朱由檢上戰場是有理由的,朱由檢貴為王爺,身份當然不是普通軍官和士兵可比的,朱由檢又是未成年人,社會經驗和戰場經驗明顯不足,雖然他在訓練士兵、鼓舞士氣有一套,真要上了戰場,倭寇可不管你這一套,萬一士兵潰敗,朱由檢的生命就有危險。

  能不能殲滅倭寇倒在其次,保護朱由檢應該放在首位。不能打敗倭寇,不過撤職查辦,如果朱由檢命傷戰場,就不是撤職查辦的事,判個斬首都是輕的。

  “不衝鋒陷陣那還叫將軍?再說,奮武營現在不瞭解倭寇的情況,不上戰場,怎麼能得到倭寇的具體情況?”雖然上戰場有點危險,但朱由檢有虛極神功在身,正好可以保護自己。

  再說倭寇是流動作戰,很少長時間呆在同一個地方,奮武營現在沒有專門的偵訊,如果自己在後方乾等,等到前方的消息送到,黃花菜都涼了。

  “那……”秦永年還是不放心朱由檢安全,但朱由檢說得有道理,作為奮武營的指揮使,他當然知道第一手消息的重要性,“那就將特戰隊作為殿下的親兵吧。殿下,不要讓本將軍難做人。”

  “那,我就謝過指揮使大人了。”特戰隊雖然是朱由檢組建、訓練的,但畢竟是奮武營的人,如果說是親兵,應該算是是秦永年的親兵。秦永年既然客氣,朱由檢只好勉為其難收下了,他們也是朱由檢心血的一部分,將來無論是戰爭還是建設,都會用得上。

  拂曉,淒厲的軍號驚擾了士兵們的美夢,他們迅速穿衣起床,五分鐘後就趕到餐堂。由於要趕路,士兵們的早餐以幹食為主,白麵饅頭任吃,外加一碗稀飯和一碗青菜豆腐,菜碗中還有幾塊燒得油汪汪的大肉。

  朱由檢昨天的動員會開的很成功,士兵們並沒有戰爭前的緊張,有些士兵還開起玩笑,估算著自己能殺死幾名倭寇,能立多少戰功,能分配到多少銀兩,夠不夠娶一個白白嫩嫩的大姑娘。

  早餐只有兩刻鐘的時間,早餐後,士兵們再次整理自己不太多的行裝。

  裝載備用的糧草、器械的運輸車昨天就朝濟南出發了,他們只要準備好自己使用的兵器和路上吃的乾糧就好。

  其實,到濟南的一路上都有茶莊飯莊,但奮武營急著趕路,白天肯定沒有時間休息,只有晚上才會停下來,所以士兵們要準備一天的乾糧。

  營門緩緩打開了,奮武營的士兵們列好隊魚貫而出,直奔濟南方向。

  奮武營本來有九千六百士兵,加上軍官,編制超過一萬人,但因為空餉問題,現在只有六千多人。不過朱由檢也不介意,對付區區兩千倭寇,六千士兵足夠了。

  現在是初秋,早晨除了有點悶,氣溫倒不是太高,正適合士兵們趕路,但已時過後,天氣漸漸熱起來,極速奔跑的士兵們,身上的汗水不斷滴在馬蹄揚起的灰塵上,讓揚起的塵土又因為重力的原因重新落到地面上,後面的士兵倒少了些嗆人的感覺。

  奮武營的絕大部分士兵都是初次上戰場,一路上秦永年和朱由檢也沒有催促他們,倒是幾名千總互不相讓,爭先恐後,誰也不願拖奮武營的後退。

  第三天傍晚,先頭部隊騎兵衛在秦永年和朱由檢的親自帶領下趕到濟南,後續的步兵衛估計一個時辰後能到達。

  山東巡撫呂純如在巡撫衙門迎接秦永年和朱由檢:“山東不幸,震動京師,有勞秦將軍、王將軍大駕。”他還不知道王信就是朱由檢,大明的信王爺,所以話雖然說得客氣,但語氣平淡,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如果不是山東兵無法遏制倭寇,需要借助奮武營,以他文官的身份,根本沒有迎接武將的必要,就是秦永年、朱由檢要參見他,還要看他的心情,能不能見著還說不定。

  “有勞呂大人久候了。軍人就是保家衛國的,說不上勞頓。”秦永年拱手行禮,他是職業軍人,平時遠離政治,對呂純如的迎接,說不上感激,話說得不卑不亢,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呂大人,山東總兵王大人何在?”朱由檢希望瞭解倭寇的第一手消息,這位元與倭寇有過數次戰鬥的總兵,應該最有發言權。

  “王大人親自把奮武營的將士安排到軍營休息,一會就到。”呂純如認為王淮安親自安排奮武營的將士,是討好援軍的兩位將領。

  但面對十多萬山東兵都圍剿不了的倭寇,區區六千的奮武營有什麼用?京師軍雖然戰鬥力高於山東軍,但也不會強到哪裡,秦永年和王信也免不了鎩羽而歸的命運,實在是沒有巴結的必要。

  難道敗軍之將還能在兵部說上話?

  “秦將軍、王將軍,王某來遲了。”王淮安果然很快就到了,他嗓門倒是不小,如果在街上擺個地攤什麼的,估計不用擴音器。

  他邊說話邊給秦永年、朱由檢行禮,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好像奮武營不是來打仗,而是來旅遊的,正好在濟南遇上了他這位故知。

  “有勞王大人了。”秦永年拱手還禮,人家關心自己的部下,哪怕是做做樣子,這面子帳還是要給的,再說,如果論級別,王淮安是山東總兵,正二品,比自己這個正三品的指揮使可是高了兩個等級。

  朱由檢沒有還禮,他在打量這位常敗將軍,身材較高,窄肩吐腹,皮膚略微顯得黝黑,兩隻眼珠骨碌碌直轉,雖然目不斜視,卻能將周圍的一舉一動絲毫不差地收於眼裡,顯然是一個善於鑽營的人。

  因為是常敗將軍,所以朱由檢對他的印象很不好,這種人,除了為自己聚財,就是為自己升官。“王總兵戰鬥在山東的前線,請說說倭寇的具體情況,倭寇有多少人,戰鬥力如何,是不是正規軍,現在何處。”

  “軍情如火,王將軍真的是關心山東的百姓呀!哈哈!”王淮安絲毫不在意朱由檢的失禮,“倭寇原來有兩千餘人,經過山東軍隊的廝殺,現在已經不足兩千。他們全是武士,使用倭刀,作戰勇猛,悍不畏死,往往一個衝鋒就能擊潰我軍的一個千戶。他們不占城池,進城只是為了劫掠。倭寇現在已經越過壽光,進入青州地界。”王淮安對倭寇情況的掌握,和朱由檢的猜想差不多,但他敘述的不鹹不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偵察連長,好像已經發生的山東兵大潰敗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不是沒有關係,是有關係,而且他是有功之人。倭寇原來有兩千多人,經過與山東軍隊戰鬥,現在已經不到兩千人,這損失的幾個倭寇,就是山東軍隊,就是他這個山東總兵的豐功偉績。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08

第37章 平原設伏

  秦永年聽到倭寇的情況和朱由檢分析的如此相似,心中暗暗吃驚。朱由檢沒有離開京師,他怎麼能知道倭寇的具體情況?難道他能未卜先知?不過,既然情況和朱由檢預計的一樣,那朱由檢針對倭寇佈置的戰略,應該是有的放矢了,自己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朱由檢,應該是走對了。

  朱由檢卻對王淮安十分不感冒,娘希匹,山東十幾萬軍隊,卻被倭寇的兩千人擊潰,還有臉說殺了幾名倭寇?不知道是王淮安臉皮厚,還是將他們當成剛從精神病醫院出來的軍官。“王總兵,山東有十幾萬府兵,區區兩千倭寇,怎麼能從殺到山東內地?”

  “這……”王淮安語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臉色黝黑的原因,反正朱由檢和秦永年都沒有看到他臉色變紅,不愧是老江湖!他盯著朱由檢,好像在看著一個外星人,嘴唇動了動,也許是原諒了朱由檢太過年輕,不瞭解府兵的戰鬥力,他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嗯,嗯。”呂純如見氣氛不對,就咳嗽了兩聲,打算是個圓場,雖然他根本不在乎這奮武營的兩位低級軍官,但好歹人家是來自京師的援軍,現在倭寇未除,濟南城也是危險的,如果濟南城被倭寇攻破,他這個山東巡撫也有守土不利之責,而且,即使他能逃出倭寇的魔掌,他在濟南城的浮財恐怕保不住了。“天色已經不早了,秦將軍、王將軍,兩位一路勞頓,也餓了吧?咱們邊吃邊聊。

  宴席只有他們四人。山東布政使在萊州巡視,突遇倭寇進犯,萊州城破,布政使下落不明;按察使本來不管軍務,但山東軍隊大敗,需要收攏分散在各地的潰兵,總兵王淮安要安排禦敵,必須待在前線,所以按察使代表王淮安,在外收攏潰兵未回,其他人又夠不上級別。

  人數雖然不多,但在飲食上,呂純如相當地客氣,除了常見的雞鴨魚肉和牛羊,還有不少海鮮。濟南是山東的首府,地處山東半島中部偏西,離大海那是相當的遠,現在倭寇又在肆掠山東半島,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海鮮。

  娘希匹,朱由檢暗罵,人家是“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就丟了江山,你呂純如、王淮安竟然前方吃緊,前方就是緊吃。大明不亡國,真是沒有天理了,皇帝哥哥怎麼養了這幫蛀蟲?

  但現在倭寇未滅,還需要王淮安的配合,可能需要呂純如調撥糧草,還不是算帳的時候,朱由檢強壓下怒火。

  “來,秦將軍、王將軍,你們遠道而來,每天行軍三百里,為了山東的百姓,辛苦了,本官敬你們一杯,為兩位將軍接風洗塵。”呂純如帶頭,王淮安也舉起酒杯。

  明明是來滅倭寇、救百姓的,現在倭寇的影子還沒見到,卻搞得跟凱旋似的,秦永年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還是比自己地位高得多的文臣,他和朱由檢對望了一眼,還是舉起了酒杯,四人碰了一個。

  “王總兵,倭寇沒帶攻城器械吧?他們怎麼破的城?”笑臉和醇酒顯然壓不住朱由檢的怒火,雖然他也知道,府兵的黴爛不是山東一省的問題,但身在山東,他對山東的軍務還是非常惱火的,恨屋及烏,連帶著這位常敗將軍也成了他的眼中釘。

  他可不像秦永年那樣,他是王爺,有皇帝撐腰,他就不信搞不定幾個地方官,大不了將信王的身份亮出來。只要能打敗倭寇就行,再說他信王的身份遲早要在奮武營亮相的。

  “這……”王淮安支支吾吾,這位八面玲瓏的總兵,現在除了這個“不”字,好像就不會說話了。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將望風而逃說成是奮勇爭先吧。

  四人又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朱由檢見再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便拉著秦永年告辭:“呂大人、王大人,救民如救火,奮武營明天還要起早趕路,我們就先回營休息了。”

  奮武營是京師兵,雖然秦永年、朱由檢的級別比不上呂純如、王淮安,但還是獨立領軍,不受呂、王二人節制,至於相互交換軍事資訊,對不起,奮武營剛到濟南,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既然二位忙於軍務,本官就不留你們了。本官就在這裡祝二位將軍旗開得勝,早日剿滅倭寇。”呂純如見與二人尿不到一個壺裡,也不挽留,只伸了伸手,恭送二人,連座位都懶得離開,倒是王淮安,雖然一再被朱由檢奚落,他還是起身給秦永年、朱由檢送行。

  回到軍營,朱由檢沒有休息,他展開地圖,立即和秦永年研究殲敵之法。

  “指揮使大人,臨淄縣以東是一片平原,無山無林,正是殲敵的場所。”朱由檢在行軍地圖上指指點點,終於確定了主戰場。

  臨淄就是淄博,在青州府的西面偏北一點。朱由檢不希望殲滅倭寇的時候,傷害到城內的百姓,所以殲滅倭寇的地點,必須在城外,臨淄城外沒有視野上的障礙物,正是伏擊的好地方。

  “如此一來,青州必為倭寇所破,城中的百姓……”秦永年認為,既然大軍已經到達濟南,就盡可能保護山東的重鎮青州。

  “希望來得及救青州城。”朱由檢在宴席上已經做好盤算,“王慕九?”

  “在。”王慕九一挺身,從帳外進來。

  “你帶著特戰隊,立即出發,趕去青州。如果倭寇沒有破城,傳奮武營將令,命令守軍緊閉城門,全力禦敵,你親自指揮特戰隊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協助守軍禦敵,命第三小隊迅速回傳消息;如果青州城已經為倭寇所破,不必進城,就地打探消息,並判斷倭寇進一步動向,儘量將倭寇向臨淄縣方向吸引。”朱由檢不知道奮武營的將令能否對青州城內的守軍,但奮武營的大軍未到,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是,殿下。”王慕九是知道朱由檢身份的,他敬了個軍禮,然會跑步離開了中軍帳,受命而去。

  “指揮使大人,士兵已經休息,今天就讓他們睡個好覺吧?三天的行軍,士兵們也是夠累的,濟南到臨淄,不足二百里,明天傍晚定能趕到。如果青州城未破,晚上可以到達青州,夜晚看不清,正好可以用疑兵牽制倭寇;如果青州城已破,則誘敵前往臨淄城東,進入伏擊圈。”朱由檢也知道慈不掌兵,但奮武營畢竟訓練時間不長,人員沒有整頓,軍中的兵油子沒有剔除,這又是絕大部分士兵第一次離京,所以不能給他們太大的壓力。欲速則不達,練兵還是要慢慢來。

  “我已經說過,本次出征,由殿下全權做主。不過,我不明白,既然臨淄城東面是平原,無山無林,殿下怎麼安排伏兵?”秦永年覺得朱由檢顛覆了自己的打仗經驗,從來要安排伏兵,要麼是在山川險要處,依靠凸起的山峰、岩石藏身;要麼在樹深林密處,利用樹木、荊刺提供掩護。不知道朱由檢在沒有山峰丘陵、沒有樹木蘆葦的平原,怎麼佈置伏兵。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10

第38章 慈不掌兵

  “不需要預先佈置伏兵。”朱由檢的話讓秦永年更加猜不透,但朱由檢沒有讓秦永年猜謎,“如果倭寇出青州城,我只以小股騎兵襲擾。倭寇一向驕縱,必然死追不退。我大軍從臨淄東行,南北分進,東面集合。奮武營士兵全部有戰馬,行軍速度是倭寇的數倍,應該可以快速穿插,直指倭寇身後,從北、南、東三面合圍。”

  原來如此,秦永年稍稍思考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清晨,朱由檢就被外面的哭聲驚醒。他從床上做起來,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傳令兵,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朱由檢一邊吩咐,一邊穿衣。不會是倭寇來了吧?難道倭寇分兵了?如果倭寇分兵,奮武營剛好各個擊破。

  “是。”傳令兵迅速跑出去,又迅速跑回來,“回同知大人,昨夜有幾名士兵翻牆進入城中百姓家中,侮辱了城中一戶人家的女兒。女孩子自殺了,現在她的家人抬著屍體來軍營鬧事。”

  “咚。”朱由檢氣得將洗臉的臉盆狠狠地摔在地上。“這些豆腐,訓練到現在還沒改掉擾民的惡習。傳令兵,令各營嚴查,看看是誰幹的。”

  “已經查出來了,是騎兵衛錢禮民千總部下的三名士兵。現在他們正跪在軍營外面,指揮使大人正在處理。”傳令兵低著頭,不敢看朱由檢,好像壞事是他做的。

  “那……你把指揮使大人請來,我有話跟他說。”出來這麼大的事,朱由檢十分惱火,出師未捷先擾民,給奮武營的征伐蒙上一層陰影。

  如果不嚴懲士兵,就不能正軍規,也不能向受害的百姓交代。但秦永年畢竟是指揮使,奮武營的一把手,事關人命,必須要征得他的同意。

  現在受害百姓的家屬就在營門口,士兵們也在圍觀,他們當然不能當眾協商士兵的處理辦法。有時候,軍事機密還是必要的,必須等有了一致的結果,才能對外公佈。

  “是,同知大人。”傳令兵又轉身跑開了。

  “殿下,你說這事咋辦?”秦永年知道朱由檢找自己,一定是為了違法士兵的事,面對哭鬧的百姓,他打不得、罵不得、惱不得、怒不得,正焦頭爛額,剛好朱由檢找自己,他就借機脫身了。

  “必須按軍規處理。”朱由檢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和秦永年商量的意思。

  “可是……可否念他們是初犯,重責軍棍,讓他們戴罪立功?另外,賠償對方一定的銀子。”奮武營是秦永年的命根子,對於自己手下的士兵,如果砍頭,秦永年多少有些捨不得。但他已經表態,奮武營本次出征,一切有朱由檢做主,所以說話的語氣,竟有幾分哀求的意思。

  “指揮使大人,今天你饒了這幾個士兵,明天就會有更多的士兵抱著僥倖的心裡,就會有更多的士兵侮辱婦女、殺良冒功,那要軍規還有何用?沒有軍規,沒有鐵的紀律,士兵就會變成一盤散沙。指揮使大人,為什麼十幾萬山東兵,被兩千倭寇打得潰不成軍?”朱由檢陰沉著臉,一臉的決絕。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臉色去面對秦永年,算起來秦永年將奮武營讓他訓練、讓他使用、讓他全權代理滅倭,對他有知遇之恩。但今天一旦輕饒了這三名士兵,就可能造成多米諾效應,那自己苦心的訓練以及為練兵投入奮武營的全部資金就可能打了水漂,所以,即使面對秦永年,他也寸步不讓。

  “可他們畢竟是奮武營的士兵,他們沒有死在戰場。”秦永年還是不忍,儘管他也贊同朱由檢的做法。

  “指揮使大人,慈不掌兵。他們自己做錯了事,就必須自己承擔責任。這也是對其他士兵的警告。”朱由檢感覺到了秦永年的鬆動,其實,他也是不忍,但犯罪的士兵必須嚴懲。

  “那……此事就由殿下處理吧!”秦永年知道朱由檢是為了在軍中立威,士兵如果不畏懼自己的軍官,就會在戰場上畏懼自己的敵人。

  他看了朱由檢一眼,有慚愧,也有喜悅;有失落,也有欣賞。慈不掌兵,我不如殿下呀。

  “那指揮使大人先休息,我去處理了。”朱由檢知道秦永年不忍,所以不希望他在場,親眼看著自己的部下被殺,畢竟不好受。

  許多城中的百姓圍在軍營的大門口,現在可是群情激憤的時刻,這些百姓紛紛辱駡奮武營,指責大明軍隊官匪一家、軍紀渙散、外戰外行、辱民內行……有些衝動的百姓就要衝過來打死跪在地上的三名士兵,有幾名士兵攔住他們,耐不住百姓越來越多,士兵們又不敢全力阻攔,眼看就要發生新的傷害。

  “武略將軍來了!”幾名奮武營的中級軍官好像遇到了救星,他們被死者父母的呼天嗆地弄得手足無措,偏偏秦永年和朱由檢都不在,他們不敢做主,只是陪著小心說著好話,但對方死了女兒,豈是幾句好話可以打發的?

  “將軍啦,你可要給我女兒……做主呀!那幾個天殺的禽獸呀!”死者的母親搶上前來,抱住朱由檢的大腿,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捶打著地面。

  周圍的百姓,也紛紛湧向朱由檢,無數道憤怒的目光,似乎要把朱由檢熔化掉,似乎侮辱民女的是朱由檢。

  “大娘,你先起來。我一定給你個交代,也一定為你死去的女兒討回公道。”朱由檢好不容易扶起大娘,冷峻著臉色,步履沉重地走向那幾名跪在營外的士兵,“這位大娘的女兒可是你們害的?”

  “將軍,我們可沒殺人。我們只是……”三名士兵不住地向朱由檢叩頭,也許是朱由檢的臉色讓他們有了不好的感覺,還沒受到懲罰,就嚇得痛哭失聲。

  “畜生。廢物。給奮武營蒙羞。”朱由檢真不知道怎麼才會解恨,他狠狠地踢了士兵幾腳,心情還是難以平靜。

  “奮武營,列隊。”朱由檢大吼,士兵在這不尋常的氣氛中紛紛列隊,站在各自的軍官後面,迎著營門而立,只有那三名士兵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奮武營的弟兄們,我們是大明的軍隊,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衛大明的百姓。如果我們侵害百姓,那我們與倭寇有什麼區別?那我們還來山東幹什麼?”不知怎麼了,今天這短短的幾句,朱由檢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發啞了。

  “按照軍規第五條,逼姦婦女,斬。”朱由檢沒有任何遲疑,事實上,他也和秦永年一樣,捨不得這幾名士兵,他們可是奮武營的人,是自己苦心為未來的大明訓練的種子。但朱由檢不能表達自己的不忍,特別是在所有的士兵面前。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14

第39章 一個不留

  “將軍,我們知道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一定會戴罪立功的!”三名士兵感覺到氣氛特別的嚴峻,奮武營的所有將士都在朱由檢的指導下,正迎風列隊,誰也不敢亂說話,他們只好為自己求情了。

  “將軍,就讓他們戴罪立功,死在戰場上吧!”錢禮民看勢頭不對,朱由檢的表情以及他對死者母親說的話,讓他心中發涼。

  “你身為奮武營的軍官,禦教部下不嚴,罪不可赦。執法兵,把他拖下去,重責二十軍棍。”還敢為他們求情?朱由檢火上加油。

  營門口現在特別的安靜,連圍在一起的百姓,包括死者的父母也暫時停止了哭鬧,只聽到“啪,啪”的擊打聲落在錢禮民屁股上。

  二十軍棍,很快就結束了,兩名士兵又拖著錢禮民回到佇列。

  也許執法士兵兵留了情,錢禮民還勉強能站起來,身心都受到傷害的錢禮民,默默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三名士兵,輕輕歎了一口氣,再也不敢為他們求情了。

  “把這三名禽獸拖下去,斬。”朱由檢的話擲地有聲,但他的心裡心裡在流淚和滴血。

  他和諸葛亮揮淚斬馬謖是有不同的:一、諸葛亮的淚流在臉上,是讓別人看的,讓別人覺得他實在不忍斬馬謖,他不得不斬馬謖的原因,是維護軍紀,維護他和馬謖之間簽訂的軍令狀。而朱由檢的淚是流在心裡,他不能讓士兵看到他的不忍,否則他自己可能就動搖了,一旦他動搖了,放過這三名士兵,先不說死者的父母和城中的百姓怎麼打發,以後士兵們對軍紀就沒有多少敬畏之心了;二、諸葛亮流淚,是悔恨的淚,是悔恨自己不聽先主之言,是悔恨自己識人不明。但他是全軍統帥,不能在部下面前表現出來,更不能在部下面前露出自己的弱點,作為蜀漢軍事和政治上的核心人物,他是沒有缺點的,既然他沒錯,那麼造成蜀漢北伐失利的責任,當然就是街亭失利的馬謖了,所以,馬謖非死不可。奮武營的這三名士兵同樣非死不可,但這與朱由檢沒有多少直接的關係,奮武營的士兵缺編非常嚴重,所以朱由檢在訓練士兵的時候,他沒得選擇,不管兵員素質的高低,只要是奮武營的人,他就得訓練,至於朱由檢眼中不合格的士兵,因為大明的府兵制度,他是沒辦法將他們剔出奮武營的。朱由檢殺士兵,主要是為了立威,但奮武營的士兵本來就不滿員,死一個就少一個。所以朱由檢心中的淚,多半是不忍的淚。

  奮武營的人,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誰也不敢說話。剛才錢禮民為這三名士兵求情,朱由檢不但沒有同意,還打了錢禮民二十軍棍,況且,這三名士兵的確違反了軍法,按律當斬。

  剛才還哭鬧的死者父母,也是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執法兵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們兩人一組,將這三名士兵拖到一邊。不一會兒,裝著三顆血淋淋人頭的盤子,就被他們端放到營門口,士兵們視線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還是朱由檢打破了這靜謐的時空:“這三名士兵,雖然是衣冠禽獸,但畢竟是我奮武營的人,我奮武營統兵不嚴,對不住平時支持我們的百姓。現在奮武營全體官兵,向死者下跪,以示歉意。”說完,朱由檢帶頭,面朝死者,單腿下跪。

  正在列隊的奮武營官兵們,稍微遲疑片刻,然後像是約好的,只聽見“噗噗”聲響,所以有的奮武營官兵,都像朱由檢一樣,面朝死者,單腿下跪。

  死者的父母,反而是一臉的驚愕,他們還從沒聽說過,有哪支大明的軍隊,會為了擾民而斬殺士兵,更不用說給百姓下跪。雖然大明的軍法有明文規定,但對於擾民一事,誰也不會當真,否則就不會發生許多起殺良冒功的事了。

  死者的父親顯然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看到奮武營全體將士全體朝他們下跪,驚得不知所措,竟不知不覺中跪在奮武營的對面……

  朱由檢起身,扶住他,將他拉起來:“大爺,大娘,本將軍的處理,你們可滿意?”

  “我們本來也沒想著要殺他們。”大娘擦去臉上的淚珠,小聲哆嗦著,不知道被朱由檢的大動作嚇著了,還是感動了。

  “他們違反軍規,必殺。大爺,大娘,人死不能複生,你們節哀吧!”朱由檢見大爺和大娘再沒有開始時的悲憤了,能為女兒報了仇,也算是他們意料之外結果了。既然當事人沒意見,別人應該不會說什麼閒話了,他轉過臉對跟在身邊的傳令兵說:“取二十兩銀子,給大爺大娘做安葬費用。”

  大娘還為沒了女兒的事傷心過度,不肯接銀子,傳令兵又將銀子向大爺的手上塞,大爺推辭不要,但經不住傳令兵一再奉送,推脫不過,到底還是接了。

  原來憤怒發百姓,心中的怨氣也隨著早晨的露珠逐漸散去,在他們的勸說下,大爺和大娘緩緩地離開軍營,離開這讓他們既傷心又震撼的地方。

  奮武營的將士們確實巋然不動,沒有朱由檢的將令,誰也沒有起來,繼續跪在軍營前,不知道是目送大爺和大娘還是為死去的士兵送行。

  “奮武營的弟兄們,你們是軍人。無規不成軍,遵守軍紀斬將立功,本將絕不虧待,但不尊將令違反軍規的,本將也決不輕饒。”朱由檢表情冷煞,臉上的寒氣比嚴冬的溫度還要瘮人。

  “奮武營的弟兄,剛才斬首的三名士兵,雖然做下不恥的事,但他們比較是我奮武營的人。如果他們待在京師,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弟兄們,我們為什麼來山東?是誰讓我們非得來山東?”朱由檢很快將話題轉移,倭寇沒遇到,卻發生士兵違反軍紀被斬首的事,現在奮武營的將士太壓抑。必須重新激起士兵們的戰鬥激情。

  “是倭寇。”有些士兵小聲地說,顯得十分不甘心的樣子。

  “對,是倭寇。是倭寇肆掠山東,否則奮武營也不會來到山東。這三名弟兄是罪有應得,我們不能找百姓報仇,但如果沒有倭寇,他們就不會來山東,他們就不會死,我奮武營也不會因他們而蒙羞。弟兄們,如果你們要為這幾名弟兄報仇,如果你們要洗去奮武營的恥辱,就多殺倭寇,徹底殲滅倭寇把。”朱由檢又開始煽動士兵們,他要將士兵們的壓抑和憤懣轉移到對倭寇的痛恨上,士兵越壓抑,對倭寇仇恨的就越深,在對倭寇的戰爭中,就越有戰鬥力。

  “殲滅倭寇。”被壓抑了整個早晨的士兵們,終於找到了宣洩的突破口。

  “倭寇就在前方,奮武營的弟兄們,現在我們就上路,爭取早日殲滅倭寇,還大明朗朗的世界。”

  在如虹的士氣中,從濟南到臨淄的路,全軍只用了大半天。

  朱由檢到達臨淄的時候,特戰隊第一小隊隊正張璐恰好回到臨淄城。

  “信王殿下。”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張璐才會稱呼朱由檢殿下,但現在軍情緊急,他也顧不上多想,“青州城已被倭寇所破,守城士兵不戰而逃。據少數逃出的百姓敘述,青州城內屍體遍地,婦女被奸無數。我們到達青州的時候,曾扮作逃難的百姓遠遠觀測,城中還有零星的火光和煙霧,顯然倭寇在城中燒毀了很多民房。王隊長正在前方監視倭寇的動態。”張璐將倭寇的情況作了簡要的介紹,雖然敘述的是客觀事實,但語調低沉,眼神中隱隱有一些擔憂,不知是擔憂倭寇的強大、殘忍,還是擔心百姓的無助。

  “娘希匹,這些倭寇,滅絕人性,一個不留。”朱由檢本來對倭寇就有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仇恨不會隨著他的穿越有任何的減弱,現在又面對倭寇的喪盡天良,他心中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層,只想著早日滅掉所有的倭寇,不管他們生活在什麼地方,一了百了。但顯然現在還不是算總帳的時候,先滅掉山東的這股倭寇才是正經,“張璐,你先下去休息吧,來日還有硬仗要打。”

  送走了張璐,朱由檢又撒出許多游騎,偵探倭寇的動向。

  第二天辰時,王慕九回來了,他帶來了倭寇的具體動向。倭寇在淩晨已經時分出了青州城的西門。

  “西門?”朱由檢一喜,倭寇出青州城西門,必然奔臨淄而來,計算時間,倭寇沒有戰馬,全是步行,應該在午後時分到達朱由檢預設的伏擊圈。

  朱由檢感謝上天,也感謝清園主人,也許他們都在冥冥之中幫助自己。

  倭寇奔伏擊圈而來,那原來設定的以騎兵引誘的策略就不用執行了,只要將奮武營預先埋伏在指定的位置即可。

  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場戰爭,關乎到自己今後在軍隊中的威望,絕不能無功而返,讓倭寇從縫隙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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