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晚明之我主沉浮 作者:藍盔十九 (已完成)

 
炎雞 2019-8-7 11:17: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4 27515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25

第50章 宮女周玉鳳

  清晨的軟風吹拂在臉上,真是舒暢到每一個毛孔。後園裡的空氣經過一夜的雨露滋潤,也顯得格外清新,讓人覺得像是回到了早春。早起的朱由檢,連日來行軍、打仗的疲憊一掃而空,婉兒真是有辦法,給他放鬆了大半個晚上,起床的時候,覺得特別神清氣爽。

  男人,尤其是生活在複雜人際環境中的男人,果然需要調和陰陽。

  他練了一會虛極神功,身體感到特別通暢,不過隨著太陽逐漸從東方升起,氣溫開始急劇上升。儘管這太陽看上去懶洋洋的,但釋放的能量卻是大得驚人,就像那位待在乾清宮的皇帝,對朝政是一躲再躲、一讓再讓,但一拿起鋸子斧頭鉋子,卻是精力充沛,威猛得就像是床上的將軍。

  朱由檢用涼水重新洗了把臉,然後坐在後園的方桌前,喝著婉兒泡好的香茗,吃著婉兒親手烤制的糕點。

  “婉兒,叫上慕九,我一會兒要進坤寧宮。”朱由檢邊吃邊作出安排,白天實在是忙,根本沒有多少閒暇的時間,只有夜晚,才是屬於自己的。

  “回殿下,奴婢已經通知過了。這會該準備好了。”婉兒還真是不是吹的,昨晚才說過的事,一大早就安排妥當了。

  朱由檢沒有再說話,只給了婉兒一個贊許的眼神。婉兒低下頭,假裝沒看見,目光從自己的右腳移到左腳,再從左腳移到右腳。

  吃過早飯,王慕九果然已經在王府的大門外等候。二人慢悠悠直奔坤寧宮。

  到了宮門,朱由檢讓王慕九在宮門外等候,自己步行入宮。

  “殿下來了,皇后娘娘剛才還在念叨殿下呢!”坤寧宮前剛好有一位宮女在晃悠,看到朱由檢過來,她一邊把朱由檢接進正堂,一邊對著朱由檢怪怪地笑,“五弟來了!”張嫣得到宮女的稟報,從內堂走出來,她穿著淺粉色的宮衫,配上乳白色的長裙,倒顯得有些輕佻,根本不像位高權重、深居簡出的皇后,更像是晚飯後閒逛的鄰家新婦。

  見到張嫣出來,朱由檢急忙起身,行了個大禮:“見過皇嫂。”

  “五弟快坐,不用客氣。”張嫣一直看著朱由檢,臉上的輕笑,特別嫻淑。

  “謝皇嫂。”朱由檢在紅木圈椅上落座,抬眼看著這位歷史上非常出色的皇后,高處能明大局,實處能管後宮。

  “五弟,山東滅倭可謂完勝,五弟可否為我說說殲滅倭寇的過程呀?”張嫣早就知道結果,只是想體驗一下朱由檢的成就,皇族人丁凋零,皇帝還沒有子嗣,就剩這麼一位親弟弟,現在還沒成年,不管功勞有多少,只要參與了這場戰爭,就是首功。

  朱由檢只得將圍殲倭寇的過程再說一遍,當然重在謀略,血腥的場面卻是一帶而過。

  “五弟好手段,年紀輕輕的,就能為國建功。”張嫣對朱由檢越發好感,這樣的英雄人物出在皇族,假以時日,朱由檢一旦羽翼豐滿,可以幫助她剪除把持朝政的閹黨。想到閹党,張嫣的心中就隱隱作痛。

  “哪裡。皇嫂過獎了。主要是奮武營將士的用命,秦永年指揮使的英明指導。”朱由檢正在營造輿論,將滅倭的主要功勞貼在秦永年的身上。

  “五弟不用謙虛,如果調耀武營去山東,能否取得同樣的戰果?聽說奮武營自五弟訓練後,士兵們的訓練熱情明顯提高。”望著年輕、謙虛而又老成的朱由檢,張嫣多麼希望他是自己的孩子,但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自從上次被宮女陷害,流產後,已經失去生育的能力,這輩子,他再也不會有親生的孩子了。

  “這……”在聰明的張嫣面前,朱由檢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過分謙虛,就是矯情,也愧對一向十分關心自己的皇后。

  “好了,不說這了,你立了功,你皇兄自會賞你。我要和你說另外一件事。”張嫣的聰明、得體不是吹的,見朱由檢微窘,立即轉換話題。

  “什麼事呀?皇嫂。”其實朱由檢隱隱猜到可能是關於信王妃的事,但張嫣沒說,他只好假裝不知道,好像自己急著娶信王妃似的。

  “五弟今年多大了?”張嫣看著朱由檢,似笑非笑,眼神中還是關切。

  “回皇嫂,臣弟今年十五了。”朱由檢垂首回答,心想,下面該是說信王妃的事了吧?

  “我記得五弟是二月六日所生,應該快十六了吧?”古人到十六歲即為成年,要行弱冠禮,大戶人家要熱鬧,常常大擺酒宴,向親友宣示。

  但朱由檢的生父光宗朱常洛已薨,生母劉氏在他五歲時就因病去世,連個封號都沒有,養母莊妃也已經過世。他雖然是王爺,但舅舅家無人,朝中也沒有官員來往,關心她的人,除了張嫣,怕只有奮武營的人了。

  “嗯。”朱由檢也覺得十分孤獨,雖然婉兒對自己十分體貼,他早已將婉兒看做自己的親人,但這種親人不能代替親情。張嫣和朱由校對他也很好,但朱由校忙於朝政,沉溺於木器製作,哪有時間給他?多半以金銀代替愛心。

  而張嫣不僅有後宮需要打理,還要對付魏客一黨,已經忙得團團轉,更重要的是,她是皇后,和小叔子之間還隔著大防。

  “那該要成家了。”張嫣看著略顯憂鬱的朱由檢,覺得自己的責任更大了。

  “成家?”朱由檢一愣,終於說到正事了,幸好有婉兒的提醒,自己不用太緊張。但朱由檢不知道張嫣要給自己選擇什麼樣的人,所以有些遲疑地看著張嫣。

  “五弟的父母均已仙去,皇上又日理萬機,我這做長嫂的,應該多關心五弟,況且這事別人也做不來。”張嫣知道朱由檢雖然是信王,卻沒有什麼親人和朋友,信王府雖然不缺人手,但那些都是僕傭奴婢,和朱由檢有身份上的區別。

  主子和奴才,是沒有友誼可言的。

  “嗯?”朱由檢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含糊過去。

  “五弟喜歡什麼樣的妃子?”長嫂如母,張嫣對朱由檢的關心,是來自骨子裡對皇族的責任,同時也是對自己不能生孩子的補償,所以,她希望選定的妃子能被朱由檢接受。

  “臣弟還小。”朱由檢還真沒有考慮妃子的標準,他原來以為,張嫣以皇后的身份,為自己挑一名宮女做妃子,那是板上釘釘的事,至於自己喜不喜歡,沒人會考慮,政治人物的婚姻,從來就沒什麼感情可言,除非是在婚內日久生情。

  “男大當婚。五弟都已經是武略將軍了,還小?殲滅倭寇時怎麼沒說小?”張嫣瞭解朱由檢的性格和年齡,他現在的精力多半在軍營,但沒有王妃的信王府,只是一所金碧輝煌的房子,而不是溫馨的家。

  “這……那……”朱由檢也知道,在這個年代,男人十五六歲成親是十分正常的事,張嫣能問問自己的意見,意見十分難得了,心中的抗拒不覺弱了九分。

  “五弟,既然你不說,我可是要給你選了?”張嫣的逼問,一半是關切,一半倒是真的。看著朱由檢的木訥,她自己都忍不住抿嘴笑了,雲淡風輕的。

  “那……就選性格吧!”後世的朱由檢,見過太多的物質女,寧做大款的二奶,不做沒款的大奶。後世的他雖然憑藉高材生的身份,也追過一些長腿妹,但面對北漂的現實,這些長腿妹妹們還是利用了長腿的優勢,飛快地跑出了他的視線。

  “嗯。”張嫣很滿意,不貪戀美貌,不依仗外戚,加上年紀輕輕就立了戰功,誰說皇家無偉男?“婷兒,去把鳳兒叫過來。”張嫣回頭吩咐身後的一名宮女。

  鳳兒?歷史上朱由檢的皇后不是姓周嗎?那可是賢良、嫺靜的皇后,沒有什麼野心和權欲,拋開相貌、身世不說,從性格上看,真是理想的皇后。

  看來自己的穿越要委屈這位周皇后了。

  不一會兒,那個叫婷兒的宮女回來了,後面跟著一位宮裝女子。瓜子臉面,蹙眉頷首,頭上挽著雙掛式髮髻,每個髻上各有幾支粉色的小花。白衣白裙,輕薄如冰綃,仔細觀看,白中略帶粉紫,雅中藏豔,朦朧如夢。她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邁著小碎步,不急不緩。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宮裝少女走向張嫣,盈盈下拜。

  “鳳兒,不必多禮。”張嫣眉眼含著笑,看看那宮裝少女,又看看朱由檢。

  正看著那驚豔宮裝少女的朱由檢,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張嫣投過來的柔和目光,他趕緊低下頭,端起茶水猛喝。

  張嫣暗笑。剛才說自己還小,這會眼睛怎麼不小了?

  “此女名叫周玉鳳,南直隸蘇州府人,品貌端莊,性情嫺靜,通曉詩書,善作壁畫,於藥性也有研究。五弟,你可有什麼想法?”

  她真的姓周?難道自己的穿越沒有改變歷史?只不知道此周是不是彼周,從張嫣的介紹,似乎是同一個人。難道緣分真的天定?

  朱由檢還在思考前生後世的事,不覺腦子就走神了,看在張嫣眼裡,就不怎麼好了,整個一重色輕嫂,不過,她也沒在意,如果朱由檢看不上周玉鳳,她可是要勞神了。它的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深深地瞥了朱由檢一眼。

  朱由檢這才發覺張嫣在問自己,哎,哪有這樣當面問的?如果我看得上人家還好,假如我直接回絕,人家的面子怎麼過得去?

  他不知道,宮中的女子,是沒有什麼選擇的自由,他們從各地被選入宮,或被皇帝,或被王爺挑選,稍有不忿,便是抗旨。但他還是偷偷看了眼垂頸含羞的周玉鳳。

  “五弟,要想看鳳兒,就要常常來坤寧宮奧。”張嫣大笑,看事情的起步十分不錯,他的心中頗有成就感。

  來坤寧宮?這可是皇后的居所,皇帝的一畝三分地,只有皇帝才可以自由往來。自己雖然是信王,畢竟是男子,哪能常去坤寧宮?朱由檢實在不理解這位精明的皇后是否另有所指。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26

第51章 兵部正堂

  午後的太陽特別毒辣,雖然已經是初秋,京師還是顯得悶熱無比,只是早晚稍微涼快一些。朱由檢吃過午飯,準備休息片刻,待避過這正午的炙熱後再出門。

  “殿下,兵部來人,尚書李大人請殿下去兵部一會。”

  徐應元的聲音讓朱由檢一驚,自己和李春燁沒什麼交情呀!雖然上次被封為武略將軍、奮武營指揮同知是他向皇兄的推薦,但自己擔心被言官彈劾,並沒有拜訪他。

  他找自己能有什麼事?

  如果是因為山東的滅倭,皇帝要給自己什麼獎勵,那也應該是太監來宣旨,有他李春燁什麼事?

  想想不對,李春燁找自己,好像不是公事,只是讓自己去“一會”,很可能談的是私事,難道對奮武營的獎勵,先來徵求自己的意見?好像這事兵部也沒必要和自己商量呀!

  “應元,來人是怎麼說的?”

  “殿下,來人只說李大人請殿下去兵部一會,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徐應元躬身回答,來人沒有明說,他也是沒轍。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免得白白傷害腦細胞。

  兵部的正堂內,只有三個人,除了李春燁,另外兩人朱由檢都不認識。

  “李大人,哈哈,這兩位是……”

  “見過信王殿下。”三人一起向朱由檢行禮。

  “這位是兵部右侍郎趙彥,這位是兵部左侍郎閻鳴泰。”李春燁向朱由檢做了介紹。

  “哈哈,都是兵部重臣。不知李大人找本王何事?”人雖然不多,卻都是重量級的,朱由檢覺得氣氛有點重。

  “這麼熱的天,讓信王殿下跑路,實在是不該。”李春燁再次拱手表示歉意,他沒有直接回答朱由檢的問題,而是繞了個彎子:“不過奮武營發回的軍報太簡潔,老臣實在希望瞭解詳細的戰況。”

  “尚書大人是指?”朱由檢還不知道李春燁對自己的戰績有了疑問。

  “殿下,恕老臣直言,當年戚少保平倭,用兵如神,但準備充分,麾下士兵幾乎都是專門對付倭寇的好手。即使如此,戰場之上,士兵亦是傷亡不斷。今奮武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能以極小的傷亡而殲滅倭寇,希望殿下能給老臣解惑,老臣也會將奮武營的戰例向全軍推廣。”李春燁已經相信秦永年和朱由檢並沒有虛誇戰功,他真心希望瞭解奮武營獲勝的原因,不管這個成功是來自秦永年還是朱由檢。

  “尚書大人是否懷疑奮武營的戰報?”李春燁在皇帝還沒有決定給奮武營什麼獎勵的時候就來責問自己,朱由檢覺得李春燁可能懷疑戰報的真實性,也就是說,他朱由檢和秦永年在冒功。

  但人家沒有直接說出來,朱由檢也不便發作,他用直接發問來逼迫李春燁表態。

  “殿下誤會了。”李春燁站起身,再次向朱由檢行禮,“如果老臣懷疑軍報的真實性,一定會派人暗中查訪,而不是直接詢問殿下。況且,山東離京師不遠,錦衣衛也會根據自己的方式核對軍報。老臣只是在想,山東十幾萬軍隊不能剿滅倭寇,而奮武營只有六千士兵,卻能完勝倭寇,這中間的差別到底在那裡?”李春燁不待朱由檢回答,重新坐到位子上,“殿下,遼東軍士正陷入苦戰,猶且處於不利局面,如果殿下能將奮武營的戰術推廣到遼東,那遼東的局面必定定能大大改觀。老臣主管兵部,對遼東的戰事憂心如焚,故此不避嫌疑,私會殿下。望殿下不要懷疑老臣一片為國之心。”

  “奧。”朱由檢輕答了一聲,李春燁的話,無論從原因還是結果,都說得合情合理。朱由檢想到他對自己有推薦之恩,心中的怨氣早已消散。“李大人,奮武營以六千士卒,對付倭寇的兩千,這點微末的勝利不足以向全軍推廣。而且,奮武營的獲勝只是個案,要向全軍推廣,恐怕條件不足。”

  “殿下是指?”自從發覺奮武營的軍報沒有水分,李春燁就更加看好朱由檢,雖然秦永年也是一位耿直的軍人,但奮武營面貌的改觀,是從朱由檢來到奮武營之後才發生的,真正的功臣還是朱由檢。

  “咳咳……”朱由檢似乎被茶水嗆著了,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李春燁看了朱由檢一眼,沒有再問下去,在場的人都是文官,兵部的頂級人物,當然也明白軍隊的改革不是兒戲,朱由檢所說的條件不足,他們都心知肚明。

  見有點冷場,李春燁轉移了話題:“殿下,老臣有一些事情不明,希望殿下能為臣等解惑。”

  “尚書大人言重了。只要本王知道,自當言無不盡。”對於奮武營本次戰鬥,朱由檢覺得沒什麼好保留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將功勞栽到秦永年的頭上,好讓他早日入主山東。

  “殿下怎麼想到用弓弩圍殲倭寇?難道僅僅是為了減少奮武營的損失?殿下焉知倭寇不冒死近戰?”李春燁提出了自己得疑點。

  “這些倭寇只是盜匪,以劫掠為生,他們並不是正規的軍隊。雖然單兵作戰勇猛,但並沒有嚴格的紀律。況且奮武營安排兩路騎兵接應,如果倭寇死戰不退,這些騎兵同樣以弓弩,從側面出擊。倭寇排成縱隊,必然是騎兵弓弩的靶子。”朱由檢侃侃而談,似乎又回到了當日的謀劃之中。

  “平原設伏,聞所未聞,殿下何以自信能圍而殲之?”李春燁雖然是文官,但他在兵部任職多年,對軍隊的戰術也多有研究。但他從來沒聽說過,在沒有任何遮擋的平原,可以埋伏軍隊。

  “倭國不產戰馬,所以倭寇不習馬術,對騎兵的優勢瞭解不夠。奮武營則無論騎兵還是步兵,都有戰馬,行軍速度至少是倭寇的五倍,所以奮武營能夠依靠速度的優勢快速布起包圍圈。即使倭寇能沖出包圍圈,也沒什麼關係,奮武營以騎兵的速度,能很快重新包圍他們。”朱由檢沒有明說,這套戰術其實不新鮮,建奴依靠騎兵的速度優勢,就是常常用這種方法在遼東擊潰大明的步兵。

  “老臣還有一問,這是我們共同的疑問,這也是他們要求參加會見的理由。”李春燁指指趙彥和閻鳴泰,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此次戰術,究竟是殿下的手筆,還是秦永年的主意?”

  朱由檢也看了眼李春燁,發現他只是想要真相。作為兵部尚書之一,此次奮武營的作戰太過奇特,他當然要找到原因。

  朱由檢避重就輕,簡要介紹了戰前的部署,當然,所有的主意都是奮武營高層的集體智慧,秦永年當然是首功。

  朱由檢都這麼說了,他們即使有疑問,也不能再責疑了,有些事,心知肚明比說出來好得多。

  李春燁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消化朱由檢的“肺腑”之言。從他對秦永年的瞭解,心中的疑慮逐漸煙消雲散了。“眼下奮武營還駐守在山東,殿下和秦將軍有何打算?”

  朱由檢將自己的想法向在場的三人做了簡要的彙報。秦永年能不能留守山東,在座的人都有決定權,他們都是主管京師軍的高層,至少有建議權,所以朱由檢也沒打算瞞著他們,也許他們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當然,讓秦永年偷偷組建海軍的事不能說,誰都知道海軍是燒錢的軍種,現在大明的軍費都花在遼東,地方衛所軍都沒有軍費,哪有錢來組建海軍?

  李春燁看了閻鳴泰等人一眼,“信王殿下不僅指揮打仗的一把好手,對大明的軍事佈局也有獨到的見解,是大明不可多得的軍中良才。”他和閻鳴泰等人一樣,從內心直接將奮武營的功勞算在朱由檢的頭上。

  “殿下,下官有一疑問。不知殿下對遼東的戰事怎麼看?”兵部右侍郎趙彥,聽朱由檢的一番高論,已是心潮澎湃,雖然他的理念不同于朱由檢,但他也不能否認朱由檢的戰術非常實在,也許並不華麗,卻非常實用。

  遼東是他的心病,大明死活不肯放棄遼東所剩下的彈丸之地,在軍事上又總是不利,每次追究失敗的責任,他們這些兵部的高官都膽顫心驚,生怕自己躺著也中槍。

  “以現在的戰爭手段,大明難以收復遼東。”朱由檢最擔心的也是遼東,後世的歷史上,大明就是亡於建奴,漢民族的脊樑被壓斷了近三百年。“大明雖然組建了關寧鐵騎,但建奴從小生活在馬背上,人馬早就融為一體,騎射功夫非臨時組建的關寧鐵騎可比。而且,如果大明的軍隊跨過長城,糧道容易被來去如風的建奴騎兵所斷,沒有補給,大明軍隊將不戰而潰;若不跨出長城,不僅關外之地收不回來,山海關的重兵會消耗大量錢糧,長期下去,沉重的軍餉大明怕承擔不起。”

  “連關寧鐵騎都不能取勝,大明將何以戰勝建奴?”閻鳴泰歎了口氣,他對遼東早就沒有了幻想,但大明朝廷卻死活不放棄關外。

  “北方遊牧民族善於騎射,作為農耕民族的漢人,單兵無法對抗,就像無法在單兵上對抗倭寇一樣。但漢人也有自己的優勢,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漢人技術先進,可以通過修路來保障供給;二是擁有火器。如果大明的火器得到改善,射程能超過弓弩、射速也得到提升,這些火器將是北方遊牧民族的惡夢。”朱由檢絕不是右傾投降主義者,既然漢唐能打敗北方遊牧民族,科技更加先進的大明沒有理由做不到。

  在後世的歷史上,建奴入關,統治了漢人將近三百年,但那是漢人內部出了問題。

  在建奴入關之前,大明已經亡于大順政權。

  大明政權已經倒塌,大順政權還沒有在全國建立有效的統治,在新舊政權更替時,被建奴抓住了機會。如果沒有大順,建奴能否入關,還真不好說。

  朱由檢是穿越者,洞悉了人類歷史的發展動向,他要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阻止建奴入關。自從殲滅倭寇以後,朱由檢的自信心更強了。

  李春燁等人仔細思量朱由檢的話,覺得朱由檢殲滅倭寇之後,信心可能過度膨脹了。

  大明和建奴在遼東和建奴打了十幾年,不但耗費了大量的錢糧,還損失了數十萬軍隊,百姓的傷亡更是不計其數。

  遼東的指揮官換了一個又一個,始終無法打開局面,不是兵敗被俘被殺,就是被朝廷查辦。

  也許朱由檢真的可以改變遼東的局面,雖然未來的發展誰也看不清,但從朱由檢全殲倭寇來看,他在軍事上獨到的理念,也許真的對建奴有效。

  建奴現在是大明的國患,就連一貫不理朝政的朱由校,也是十分關注,給兵部很大的壓力,但現在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不管朱由檢的方法能夠成功,但總有一線希望。

  “殿下,遼東前線,薊遼經略高第,主張放棄寧遠,退守前屯、山海關一線,而寧前道袁崇煥、寧遠總兵滿桂、參將祖大壽等人,卻堅決反對放棄寧遠。雙方的官司都打到兵部了,殿下怎麼看?”

  袁崇煥?朱由檢一愣,這可是大明崇禎年間赫赫有名的人物,好像創立過寧遠大捷,傳說努爾哈赤的死就與他有關。

  朱由檢稍稍思考了片刻:“也許袁崇煥能阻擋建奴一時,但寧遠孤懸在關外,總有被建奴攻克的時候。要想守住寧遠,歸根到底,還要進攻,只有徹底打敗建奴,才能收復、守住關外之地。”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27

第52章 再會兵部尚書

  朱由檢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正盤算著怎麼掙錢。

  奮武營需要他不斷地輸血,已經投進去的三千兩銀子很快就要花光了,眼下奮武營還在山東,暫時不用投入,奮武營一旦回到京師,就需要再次投入銀子了。

  沒有銀子改善士兵的待遇,奮武營現在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就維持不下去,很可能又回到原來半死不活的樣子。

  雖然他是信王,有豐厚的俸祿,可以保證自己做個年輕的富翁,香車美女什麼的少不了,但要分攤到奮武營的六千多士兵頭上,他的俸祿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原來指望水泥廠能為他帶來豐厚的回報,但現在水泥廠的資金還沒有回籠,不但沒有收入,還要不斷將銀子砸進去。否則一旦發不出酬勞,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熟練工人就會流失。

  他雖然有一些積蓄,但遠遠趕不上現在的支出。

  “殿下,聖旨到。”徐應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

  朱由檢吩咐打開中門,焚香迎接傳旨太監。他則帶著徐應元跪在王府的大門外等候接旨。對著太監下跪,朱由檢十分不甘,但接過一次聖旨,現在已經習慣了,就當是跪拜皇兄吧。

  宣旨太監見朱由檢已經擺好香案,跪在中門外,也不多言,抽出聖旨,用尖利的嗓子朗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信王、武略將軍朱由檢,訓練奮武營得法,協助、統帥奮武營全殲入侵山東倭寇有功,著升為懷遠將軍、五軍營指揮同知,總領奮、耀、練、顯四武營日常訓練,兼領奮武營指揮使。另賞黃金一千兩、白銀兩萬輛、翡翠瑪瑙湘玉各十件、青花瓷器一箱,欽此。”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這次朱由檢沒有發呆,要不是宣旨太監還在,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千兩黃金、萬兩白銀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真是眼皮打架有溫床、腹中饑渴送麵湯、風雨交加遇旅店、分身堅挺逢嬌娘。

  更讓朱由檢暗暗得意的是,皇帝哥哥讓他負責四武營的訓練。

  按照奮武營的實際編制推算,四武營的人數不會少於兩萬人。在大明,兩萬士兵數字不大,但對於大明周邊的小國,兩萬軍隊抵得上半個國家了,以前戚繼光抗擊蒙古,手下的士兵也不過數萬人。

  成為奮武營的指揮使,以後奮武營的六千士兵,基本上就是自己的私兵了。

  高興歸高興,他打發傳旨太監時還是給了二十兩白銀,這些皇帝身邊的紅人千萬得罪不得,他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忙,但在皇帝面前說說你壞話,詆毀你的形象卻是完全可能的。即使不會誣陷你,光誇大你的缺點、忽視你的優點就讓你受不了。

  “應元,聖旨上怎麼沒有對秦將軍、奮武營的嘉獎以及山東的人事安排呀?”朱由檢興奮之餘,最關心的還是山東的人事安排。

  “也許另有聖旨吧!”徐應元雖然是太監,對朝廷的政務還是很熟悉的,這是專門發給朱由檢的聖旨,對秦永年和奮武營的嘉獎當然不會在這張聖旨上,大明戶部再艱難,還不會連聖旨都沒錢發出來吧。

  朱由檢想想也是,是他太急了。“應元,你說,這次是好事還是壞事?”冷靜下來,朱由檢心中也感到不安,他是王爺,擔任軍職是不符合大明祖制的。地位越高,受到的嫉妒越多。

  “是好事,也是壞事。”徐應元就像辯證法的高手,總是從正反兩方面考慮問題,不過朱由檢已經適應了他的思維方式。

  “那你說說看。”雖然來到大明才幾個月,朱由檢體會到王爺的優越性,但體會更深的還是大明朝廷的複雜。

  無論你做什麼,總有政敵指責你,漢人從來不缺辯證法的高手,只缺像許三多那樣一根筋做實事的人;如果你什麼都不做,政敵又會指責你白拿俸祿。

  要想升官,做不做實事是無所謂的,只要政敵盡可能少,後臺盡可能硬,稀泥盡可能溶。

  “我先說說好事。殿下榮升奮武營指揮使,以殿下的身份,奮武營今後恐怕就是殿下的親兵了。殿下又分管四武營的訓練,可以為大明訓練更多的優秀士兵。”徐應元不知道朱由檢有什麼真實的想法,年紀輕輕的王爺成為大明從三品武官,這是很忌諱的事,而朱由檢卻樂此不彼,如果說朱由檢一點謀反的心都沒有,他是不太相信的,但朱由檢又沒有露出太多的野心,所以他也不能將話說得太明白。

  其實朱由檢真沒有謀反的心事,一方面朱由校、張嫣對朱由檢真的很好,甚至都有點溺愛了。更重要的是,朱由檢知道大明的發展歷史,朱由校不久之後就會英年早逝,而自己是朱由校血緣關係最親近的男丁,成為大明的最後一位皇帝。

  既然能繼任皇帝,那何必還要謀反?至於朱由校為什麼早逝,他倒記不清原因了。

  現在朱由校當皇帝,自己剛好可以積蓄一下力量,如果現在就當皇帝,不僅思想上沒做好準備,有些事情也做不了,比如進軍營。

  歷史上除了開國皇帝外,還沒有其他皇帝可以真正擔任將軍的,即使御駕親征,也只是鼓舞士氣,做做樣子,甚至像唐明皇那樣純粹是帶著楊貴妃去野外玩馬震。

  “殿下,我再說說壞的方面。”徐應元依然波瀾不驚,“其實和上次說的原因差不多,只是殿下的現在的地位更高,受到的嫉妒也會更重,嫉妒殿下的人也會更多。但因為殿下是皇弟,將來不會成為太子,所以不會形成以殿下為核心的群體,那些贊同殿下、支持殿下的人也不會拼命保護殿下。”

  不會成為太子?朱由檢默默念叨著徐應元的話,難道大明的歷史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自己真的成不了大明的皇帝?那自己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未來的世界,如果自己都看不透,那別人就更是茫然了。

  不管將來如何,一定要做好現在。

  機會只會青睞有準備的人,如果自己做個混吃等死的王爺,一旦機會降臨,自己也抓不住,那不僅對不住穿越,更辜負了清園主人和小雨的期望。

  想到小雨,朱由檢不禁在心中苦笑,自己還能再見到她嗎?在自己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小雨闖進自己的內心深處,當自己準備接受她的時候,她卻像天空中的那朵白雲,毫無顧忌地飄走了。

  徐應元的喝水聲打斷了朱由檢的沉思,“應元,你說,言官會彈劾我,逼迫皇兄收回成命嗎?”

  “暫時不會,現在殿下剛剛在山東建功,這軍功不像政績可以造假。所以言官們現在還不敢彈劾殿下。不過。”徐應元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明的不能來,他們可能來暗的,至少可以暗中調查殿下,尋找殿下任何不檢點的地方,以便將來對殿下致命一擊。”

  “誰會調查我?誰會對我發動攻擊?”朱由檢對大明朝廷的內鬥十分反感,都標榜自己,打擊別人,自己的優點無限放大,別人的缺點上綱上線,毫無政治節操和道德底線。上次閹黨和東林黨,就是在朝堂之上,當著皇兄的面,毫無原則地要結束自己的政治生命。

  “都有可能。”徐應元對大明的政局還是比較清醒的,但他是太監,是不能干涉大明朝政的,至少名義上是這樣。“東林黨標榜自己是錚錚鐵骨的忠臣,是大明最重皇權的群體,對於殿下違反祖制,私去軍營,還會像上次那樣,群體而攻;而閹黨,雖然不如東林黨那樣愛惜羽毛,但他們特別看重手中的權力,絕不允許在殿下周圍形成能與他們抗衡的權力中心。”

  既然閹黨和東林黨都不容自己,那自己唯一可以結盟的,就是軍隊了。雖然軍隊也和兩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總好過自己孤軍奮戰,好像秦永年、李春燁就比較支持自己的。

  這一刻,朱由檢特別看重自己和秦永年在山東的佈局。“應元,走,我們去兵部。”

  兵部正堂,朱由檢再次見到李春燁。

  這次是兩人單獨會面。

  “信王殿下,這麼快就來兵部報導呀?你可以十天後再上任的。”一貫不苟言笑的李春燁,這次卻笑嘻嘻迎上來。

  “李大人。”看到李春燁的異樣,朱由檢立即明白李春燁肯定有所安排,只是自己不知道結果而已。“上任的事不急,只是這聖旨只有對我的賞賜,怎麼沒有對奮武營的嘉獎呀?”

  “哈哈,殿下不用擔心,已經有聖旨發往山東,嘉獎奮武營全體官兵。”李春燁保持著平靜的微笑,眼角的皺褶高高隆起,風刀霜劍的痕跡十分深刻。

  他看著朱由檢,現在是很得意的,得意的就像是算准了小雞仔會自投羅網的狐狸。

  “那秦將軍?”朱由檢果然當了一回雞仔,他關心的是秦永年的安排,這關係到他在山東的佈局,特別是海軍的組建。

  “皇上有旨,秦將軍升為昭武將軍,任山東總兵;李元任山東布政使,殿下可滿意?”李春燁撚著並不太長的鬍鬚,好像在把玩著朱由檢的心思。

  “多謝李大人。”朱由檢放下心來,山東的一文一武,全按照自己的設想安排,不知道是不是小雨在冥冥之中幫了自己一把。“可是我還有一個請求。”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28

第53章 大明的未來(一)

  “殿下請說,只要我能做到。”李春燁不知道朱由檢又玩出什麼花樣,其實秦永年和李元都是破格提拔,他雖然盡了全力,關鍵還是朱由校。如果不是朱由校全力支持,李春燁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解決,他在心中暗暗禱告,最好是“一加一等於幾”這種級別的難題。

  “山東武備崩潰,可否允許奮武營在山東駐留兩月?秦永年雖然是優秀的軍官,但他略顯仁慈,且山東的武備破壞嚴重,沒有奮武營的保護,怕是自身安全都是問題。”

  “殿下現在是奮武營的指揮使,你可以自行決定。不過,軍隊調動是大事,老臣提出兩點意見,一、山東倭寇已經殲滅,奮武營可以分批撤回京師;二、可以留下少量官兵,作為秦永年的親兵。”對大明軍事體制熟悉的李春燁,很快就解決了朱由檢的難題。在他眼裡,這就是“一加一等於幾”的問題。

  “多謝尚書大人,晚輩也代秦將軍謝過大人。”山東佈局的順利實施,李春燁在背後一定做了很多工作,朱由檢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

  “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還有什麼要求?”送佛送上西天,李春燁幫助朱由檢,遲早會傳到魏忠賢的耳中,這根最粗壯的大腿,再也不是他的依靠,說不定在什麼時候還會給他最致命的一腳。現在,他只能將自己的希望押在朱由檢的身上了。

  “還有一個難題。”朱由檢不知道李春燁能否解決,兵部不是只有李春燁一個尚書,而且還涉及到許多高官的利益。

  “京師軍空餉嚴重,以奮武營為例,滿員九千六百士兵,而實際只有六千。其它各營怕也好不了多少。還望李大人……”

  “軍隊空餉,由來已久,全面整頓,必然引起軍備動盪。”李春燁皺了皺頭,這個問題還真解決不了,他只是兵部尚書之一,上面還有內閣大學士,還有九千歲魏忠賢。除非皇帝出面,全面整頓軍備才有一點希望。“這樣吧,老臣法律人情並用,以皇帝整頓山東軍備為契機,先將四武營的兵力補充完整,其它各營,須緩緩圖之。”

  朱由檢明白李春燁已經盡力最大的努力。大明後期,政治連同軍事的腐敗已深入骨髓,如果全面整頓軍備,必然損害手握重權的既得利益集團,無論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都會將改革者撕成碎片,這絕不是李春燁能夠擔當得起的,而自己現在無論威望、經驗、身份,都不足以擔當這麼重要的任務。

  那就一步步來吧,反正四武營能夠滿員,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那就這樣吧!李大人為大明,可是嘔心瀝血呀!不知道大明將來如何回報李大人。”

  李春燁沒指望朱由檢和大明怎麼報答,他只是看著朱由檢,眼角的魚尾紋拉得老長:“殿下,你的問題解決了,現在要解決老臣的問題了。”

  “你的問題?”朱由檢不解,你是兵部尚書,你都解決不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還是未成年人,除了信王身份,無論經驗、地位還是聲望,哪是你李春燁的對手?“不知李大人有什麼問題?”

  “殿下不用擔心,老臣的問題,對殿下來說很簡單,只要張張嘴就行。”李春燁似乎猜到朱由檢的腹誹,“殿下能否對老臣展望一下大明的未來?”

  “展望?李大人說笑了。晚輩年青,說不上展望。但既然李大人問起,晚輩就談談自己的粗陋見解。”朱由檢發現李春燁還是對大明的中興寄予厚望,不知道他有沒有貪腐。

  在現在的大明,能忠於職守,為大明的未來考慮,已經很難得了。況且朱由檢要強軍,只有李春燁有可能支持他。

  “老臣洗耳恭聽,看看,還能為殿下做點什麼。”李春燁覺得他已經老了,很多事情即使有想法,也不願翻開新的一頁。只有朱由檢這樣年青的人,才有可能為大明規劃未來,他最多能協助朱由檢打敲邊鼓。

  至於得罪魏忠賢的事,他也考慮過,最多是致仕避讓,在東林黨和閹黨的鬥爭中,只要主動致仕的人,都能得到善終,只有楊漣、左光鬥那種死硬到底的人,才會死在錦衣衛的煉獄。

  “那晚輩就說說自己的想法。”朱由檢自稱晚輩,的確是對李春燁的尊重,李春燁是最有可能支持他的人,即使將來當了皇帝,也離不開一批大臣的支持。今天這兒只有他們兩個,也不用擔心話會傳出去。

  李春燁沒有說話,只是用泛著精光的眼神看著朱由檢。

  “將來大明第一戰,必是建奴。建奴目前已經定都盛京,也就是大明的瀋陽。大明幾乎失去了整個遼東鎮,只剩下遼長城以東、渤海以西的寧遠、錦州等狹窄的遼西走廊。建奴的首都從赫圖阿拉遷到遼陽,再從遼陽遷到瀋陽,從遷都的順序就可以看出,建奴並不滿足於遼東,決不會與大明分長城而治,而是會越過長城,目標是我大明的全部河山。”朱由檢有後世的經驗,當然知道建奴在大明屢次傷師失地後,越過山海關,統治了整個漢民族近三百年。揚州三日、嘉定十屠是漢民族永遠的痛。

  “可殿下怎麼知道建奴不會和蒙古一樣,和大明劃長城而治呢?”李春燁覺得朱由檢的話太過駭人,他倒覺得建奴建奴就和蒙古一樣,不適合中原的農耕,他們只是為了生存,才會利用騎兵搶奪漢人的財物。雖然他對大明的政治腐敗比較悲觀,但對建奴入關,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壓根就不相信。

  “李大人,蒙古人不是也曾滅過大宋、統治中原嗎?”朱由檢心中忿忿,不知道大明的朝臣怎麼能將希望建立在建奴不適應大明的土地上,一名十歲的孩童,捧著億元大鈔,行走在人流洶湧的大街上,而所有的歹徒都攝于法律的威嚴,而任其從南京走到北京,再從北京走到東京,可能嗎?“蒙古人不是主動退出關外,而是被太祖、成祖打怕了,不得已退出長城。即使建奴和大明劃長城而治,大明也必須在長城一線部下重兵,現在大明不僅有防範建奴的遼東、薊州、宣府,更有防範蒙古的大同、山西、延綏、寧夏、固原、甘肅。李大人想一想,大明為什麼發不出軍餉、擠不出救災的錢糧?大明的稅賦收入又幾成耗費在薊遼前線吧?如果加上陝西、山西一線防備蒙古的邊軍,九邊重鎮耗費的錢糧,怕是占了大明的五成以上的稅賦吧?如果將建奴長期擋在長城以北,加上蒙古,大明,能耗得起嗎?”

  李春燁本來沒想得這麼遠,他雖然是大明的兵部尚書,但手中的實權並不大,所以和其他的文官差不多,只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就行,權力之外的事,還是讓更高層考慮。

  現在聽朱由檢說起大明的未來,心中大驚失色。按照朱由檢的推斷,不管建奴會不會入關,大明都會死在建奴的手中,不是在軍事上被建奴戰死,就是在經濟上被建奴拖死。他畢竟是為官已久,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那殿下覺得如何打好這第一戰?”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29

第54章 大明的未來(二)

  “由於大明在遼東漸漸敗退,現在韃靼蒙古的朵顏三部、科爾沁部、察哈爾部都已經歸順建奴,如果大明全力北伐建奴,蒙古各部就可能出動騎兵搗毀糧道,甚至切斷遼西走廊與山海關的聯繫通道,大明的北伐軍隊就被包了餃子,必定不戰自亂,那就是下一個薩爾滸之戰,大明傷不起。所以大明要北伐,必須先從喜峰口出關,奇襲蒙古朵顏三部。朵顏三部是蒙古各主要部落中最弱的,也是離遼西走廊最近的,如果征服朵顏三部,則軍隊就地駐紮,保護北伐軍隊的糧道和通道,再以重兵出山海關,全面北伐建奴。”朱由檢的分析是粗線條的,因為在具體的戰爭中,戰場條件是不斷變化的,昨天的盟友今天可能變成敵人,昨天的敵人今天也可能變成盟友。

  所以總指揮官只能說個大概,具體的戰爭策略還需要參加戰鬥的軍官臨場發揮。不過,現在朱由檢只是對大明未來的展望,就像是小說的大綱,不需要具體化。

  “殿下,北伐建奴,能取得勝利嗎?況且,大軍北伐,需要消耗大量的錢糧,大明能支持得住嗎?”李春燁對朱由檢的戰略眼光是越來越折服了,但只有戰略眼光還遠遠不夠,大明還必須有擊敗建奴的實力。目前遼東的現狀,是大明勉強維持在關外的存在,防守尚且不足,更不要說消滅建奴了。“不知殿下在山東剿滅倭寇的經驗,能否用到遼東?”

  “以大明目前的戰法,當然不能剿滅建奴。”現在的遼東前線,大明依靠軍隊數量的絕對優勢,勉強守住幾個城市,頑強顯示自己的存在,但遼東的軍隊根本不能出城與建奴決戰,以大明的步兵對建奴的騎兵,大明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遊牧民族的騎射優勢,是農耕民族無法比擬的。大明要想在野戰中擊敗建奴,掌握遼東戰場的軍事主動權,必須依靠火器。”

  “遼東的軍隊不是有火器嗎?大明軍隊的火器,至少有七成在遼東,包括紅夷大炮。”

  “靠這些火器,只能讓大明軍隊敗得更快、傷得更多、死得更慘。”當著李春燁這位兵部尚書的面,朱由檢不好說得更多,必須給他留了幾分薄面,但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一把。“這些火槍火銃,雖然士兵們很容易掌握,但射程沒有建奴的弓箭遠,准度沒有建奴的弓箭高,發射速度沒有建奴的弓箭快。拿這些火器讓士兵打仗,能維持現在的局面就不錯了,如果換成我去前線指揮,怕是這樣的結果都是奢侈。”

  “那依殿下……”李春燁被朱由檢說糊塗了,覺得遼東沒有任何樂觀的理由了。但偏偏朱由檢說的又很有道理,讓他無法反駁。

  “改良火器。集中優秀的工匠,造出更好的火器。這些火器的射程必須超過建奴的弓箭,我的火器能能射著他,他的弓箭卻不能射到我。有了這種武器,大明的步兵才有實力出城和建奴決戰。”

  朱由檢的心目中已經有了燧發槍,只是不知道畢懋康現在研究得怎麼樣了。

  “工匠們能造出這樣的火器嗎?”李春燁是兵部尚書,對大明的火器製造是有一定的瞭解。在大明,工匠是軍籍,必須依靠軍餉過日子。但朝廷長期拖欠軍餉,那些依靠軍餉為生的工匠們,恐怕逃得差不多了,誰還有心思研究火器?

  大明現在陷入了惡性循環,朝廷沒錢給遼東之外的士兵和工匠發軍餉,工匠們沒有收入,只好大量逃亡,自謀生路;沒有先進的火器,遼東的戰事就會不利,朝廷只能依靠士兵的數量來彌補;而士兵數量越大,需要的軍餉就越多,其它地方就更沒有軍餉。實際上,大明現在的財政已經入不敷出了。

  “能,工匠們一點能造出合乎需要的火器。”朱由檢知道畢懋康就是大明燧發槍的創始人,現在自己給他創造出更好的研究條件,他的研發速度會更快,一定不會在大明滅亡之後才造出燧發槍。

  “工匠能造出優良的火器,而這些火器又能在遼東打敗建奴,殿下有幾成把握?”李春燁對工匠們沒有什麼信心,但他相信朱由檢不會信口開河,這是軍國大事,事關大明存亡,作為信王,他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整個皇族的安全開玩笑。

  “九成。”朱由檢知道李春燁在考驗自己,這可能是決定李春燁是否完全相信和支持自己的最關鍵一個問題,所以他回答的十分堅決,也表現得十分自信。

  李春燁沒有說話,他靜靜地注視著朱由檢,每次朱由檢讓他感到意外時,他就用這種眼神看著朱由檢,希望從朱由檢的臉上看到他希望知道的答案。

  但朱由檢的臉上除了堅毅,什麼也沒有。他不相信朱由檢又是從書中找到的答案。他是文官出生,是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也是博覽群書,但書中從來沒有朱由檢所說的那些答案。

  朱由檢每次做出出乎他意料的決定時,又給出他意料之外結果,這結果又是他最希望的。他不打算再懷疑朱由檢了。

  “殿下,然後呢?我是說,打敗建奴之後。”

  “然後?然後當然是撤軍,大明需要修生養息。現在的大明已經十分孱弱,不可能通過一次戰爭,完全殲滅建奴和蒙古。但大明在修生養息的同時,還要做好兩件事。”既然李春燁相信大明能研發出足以打敗建奴的火器,那李春燁就會完全相信自己的話,不管他將來能不能成為自己的盟友,起碼他不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邁過這道關鍵的門檻,朱由檢心中暗暗激動,李春燁極有可能是他第一個政治軍事上的盟友。

  “哪兩件事?”李春燁對朱由檢的話十分讚賞,雖然他是兵部尚書,但他是文官出生,骨子裡並不喜歡打仗。朱由檢的修生養息政策和他十分對頭。

  “一是控制北方,不讓建奴、蒙古實力壯大。從喜峰口向北修路,徵集建奴、蒙古壯丁勞動,沿路每隔千里築一大城,大明駐軍,由大明和北方的遊牧部落共同承擔軍餉,讓他們真正為大明的發展貢獻力量。如果能在關外築起三座大城,則大明的管理地域向北延伸三千里,不僅開疆,也初步解決了遊牧民族的邊患。那個時候,大明已經打敗建奴,相信他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和底氣。”朱由檢當然不是要削弱建奴,想起後世建奴的殘忍和對漢民族科技文化的摧殘,他真想對建奴來個滅族。

  李春燁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知道是朱由檢的話太過震撼,還是他覺得自己以前太無知。

  令大明頭痛了十餘年的建奴,被朱由檢幾句話就解決了,簡直和撒泡尿一樣簡單。建奴可不是山東的兩千倭寇。

  不過倭寇也是擊潰了山東的十幾萬明軍,而朱由檢,只用了六千士兵,就能全殲倭寇,這結果,就是大明最強的遼東軍恐怕也做不到。

  李春燁對打敗建奴還有點懷疑,不過現在整個大明都沒有好辦法對付建奴,既然沒有辦法,即使他有小小的懷疑,也只能選擇相信朱由檢,除了相信朱由檢,大明已經無路可走。

  “殿下,那第二件事呢?”

  “二是組建海軍,保衛大明海疆。西夷已經東侵,孤懸海外的臺灣島,被紅毛佔領;佛朗機人騙占了廣東大陸的壕鏡;大明在南洋的藩屬國,多半被西夷侵佔。南洋小國,或被亡國,或被滅種,時刻盼望大明解救。樹欲靜而風不止,雖然大明沒有為這些藩屬國撐腰論理,但西夷還是要入侵大明的。沒有海軍,大明就無法將西夷拒之門外。”大明朝廷沒有海洋意識,陸地已經足夠大,足夠富有,誰還有洋精力去管海洋?

  朱由檢來自後世,當然知道海洋的重要性。如果不趁現在佔領這些島嶼,將來漢民族又會被第一第二第三島鏈封鎖,那自己就是漢民族的罪人。

  隨著大航海時代的來臨,歐洲已經知道了海洋的重要性,因此,開始在全世界掀起奪島熱潮,無論是亞洲、非洲還是美洲,只要他們發現的島嶼,一律先占了再說。

  “可是,殿下,臺灣本來就不是大明的國土。據老臣所知,臺灣島本來叫東蕃島,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這是化外之地。臺灣,不過是沿海鄭芝龍、顏思齊等海盜的稱呼。”李春燁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獻計獻策了,原來這位年青的王爺也不是萬能的。

  見過賣國的,沒見過賣得這麼冠冕堂皇又讓人無法反駁的,竟然幫助荷蘭人爭奪臺灣的所有權。

  如果這時候有國際仲裁,李春燁一定毫不猶豫站在荷蘭人的一邊,毫無意識地出賣大明的領土利益。

  朱由檢也不得不承認李春燁說的是事實,大明朝廷的確沒有對臺灣實行有效管理,甚至為了回避與當地海盜的糾紛,把臺灣當成包袱,根本不承認是大明的領土。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30

第55章 大明的未來(三)

  “李大人,臺灣自古就是我漢人的土地。李大人熟讀經史,應該知道,三國時孫權就曾派人登島,宣示主權;前元也曾經管理過臺灣;現在臺灣島上的居民,絕大部分都是我大明的子孫,他們是標準的漢人。本朝由於北方一直有蒙古的邊患,精力放在北方,才忽略了對臺灣的管理。儘管如此,成祖年間,鄭和的船隊也曾到過臺灣,宣揚大明國威,安撫當地百姓,臺灣與漢民族一直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李大人,臺灣離大明的福建、廣東太近,以西夷的海軍實力,如果臺灣被他們佔據,必然時時威脅大明的海疆。那時,大明北方邊患未除,又增加南方海患,大明能承擔得起嗎?”朱由檢只好給李春燁上起政治課,這種理由在國際上肯定站不住腳,不過沒關係,只要在李春燁的心裡站住腳就行,朱由檢也沒打算到國際上和誰說理去,現在還沒有聯合國,沒有解決國際糾紛的管道,國家之間,靠的就是實力,誰的實力強,誰就是老大,就可以分配國際資源。

  李春燁果然眯著眼睛,在慢慢回味著朱由檢的話,就好像是在反芻的老牛,完全忘記了外界的存在。過了好久,似乎朱由檢的理由真的在他心中站穩了腳跟,他沒再提出反對臺灣的意見,“殿下,西夷真的會入侵大明嗎?”

  “西夷已經佔領臺灣,連大明陸地上的壕鏡都被佔領了。李大人,西夷的海軍都是由海盜組成的,有哪個海盜登上大明的陸地後,對大明豐富的財物、美麗的女子不動心?”朱由檢被迫採用忽悠戰術,他將現在的荷蘭、葡萄牙和將來的英國、法國混為一談了。

  現在的歐洲諸國還真沒有入侵大明的膽量。

  荷蘭人佔領的臺灣,實際上是大明白送的。荷蘭人要與日本、朝鮮進行海上貿易,需要經過臺灣海域。

  荷蘭人最先看中的是澎湖諸島,但澎湖諸島是大明的領土,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戰爭。經過海戰,荷蘭人無法承受戰爭的損失,主動派人和大明福建的官員和談,希望大明能在澎湖劃一塊土地,讓他們進行轉口貿易,福建的官員不敢答應,就讓他們去更外面的臺灣找落腳的地方。

  但荷蘭人年更喜歡開化程度較高的澎湖,便藉口不認識去臺灣的路,不肯離開澎湖。

  結果福建的官員派人給他們帶路,將他們送上臺灣島。

  葡萄牙佔領的壕鏡,就是後來的澳門,也不是採用軍事手段強行奪取的。

  在佔領壕鏡之前,葡萄牙已經有大量的傳教士來到大明傳教,對大明的強大和廣闊有著清醒的認識,所以葡萄牙根本不敢和大明進行戰爭。

  他們來到東方自身為了求財,於是在熟悉大明制度的傳教士指點下,他們賄賂了廣東的地方官員,以每年五百兩銀子的稅款,取得了在壕鏡的獨佔權。

  壕鏡一地,只許葡萄牙人貿易,不許其它西洋諸國進入,連當地的漢人也是必須接受葡萄牙人管理。

  “那大明要怎樣和西夷開戰?”李春燁逐漸跟上了朱由檢的思路,如果大明要收回臺灣、壕鏡,幫助南洋諸國,一定和西夷有一場戰爭。

  “這是大明的第二戰。和西夷開戰,主要靠海軍。先收復臺灣,將戰場移到南洋,儘量減少大明的損失。南洋離大明很近,大明海軍有陸地依靠。而西洋海軍雖然在南洋有據點,但他們的軍艦、彈藥、槍炮的補給遠在萬里之外,一旦船隻槍炮彈藥損失,難以及時補給。大明獲勝所依靠的就是地利、人多。”

  “難道還有第三戰?”李春燁暗暗心驚,這年青的王爺,到底要將大明帶入何方?

  “李大一定還記得萬曆年間大明與緬甸的戰爭吧?大明軍事上並沒有失利,卻是將雲南的孟養、木邦、緬甸、八百大甸等軍民宣慰使司丟盡,這是大明的恥辱,連小小的莽應龍都搞不定。此處在南洋和西洋之間,如果大明能收回,並在此駐紮海軍,就是在南洋和西洋之間打下一顆釘子,也有利於大明鞏固在南洋的軍事成果。換句話說,即使大明在南洋軍事不利,有了緬甸,西洋也不敢對大明不利,這兒是扼守他們回家的路。”朱由檢收復緬甸,實際上是為大明尋找印度洋的出海口,在後世,中央王朝為了繞過麻六甲航線,花了巨大的國家投資,才取得一定的交通權。

  但李春燁不可能看得懂出海口的意義,所以朱由檢只是強調緬甸曾經是大明的藩屬國,緬甸的北部曾經是大明控制的領土。“不過,緬甸國家比較小,軍力比較弱,這第三戰的規模不會太大。”

  “可是殿下,緬甸與大明交界的地方,山勢雄厚,交通不便,軍隊進入緬甸後,補給怕是不易。而且,南方叢林瘴氣彌漫,不適合大明士兵行進。”李春燁在兵部工作多年,對本朝的歷史還是很清楚的,要想忽悠他,還真不容易。

  “修路。李大人可見到京師東直門外的水泥路?如果將這種寬闊、平坦的大道修到雲南、修到緬甸邊境,則大明的軍隊在緬甸的行動就會勢如破竹。而且,對緬甸的戰爭,不用調北方的軍隊,就近調雲南的軍隊就行。雲南和緬甸的地形相似,雲南的士兵更容易適應緬甸的環境。”

  大明的地域廣闊的優勢要充分發揮,打建奴、蒙古,要用北方的軍隊,他們比南方的軍隊更適應北方的嚴寒,而打緬甸,則需要雲南、廣東的軍隊,他們更能適應南方悶熱的叢林氣候。

  地大物博,不是掛在嘴上,要充分發揮它的優勢,地大物博才有實際的用處。

  “殿下,雲南交通複雜不便,人口更是稀少,哪有大量的人丁修路?”李春燁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雲南的人口不用與南北直隸、浙江比,就是常常受到蒙古騷擾的陝西、山西,也比雲南的人口多得多。而且雲南還沒有改土歸流,很多地方的人口還沒有歸化。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33

第56章 大明的未來(四)

  “李大人不用擔心,有建奴。征服建奴的戰爭中,一定會有很多俘虜,大明不會白白養活他們,他們要想生存,就必須為大明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這些建奴的俘虜被調到南方,還可以削弱建奴的力量,為大明的北疆多爭取幾年和平的時間。”朱由檢早在信王府,婉兒的肚皮上,就規劃了大明的幾場戰爭,以及可能的得失。

  在別人的眼裡,他還是未成年、未見過世面的王爺,但實際上,他卻是十五歲的身體,三十歲的大腦,更有著三百年的後世經驗,至少可以和霧靈山的小雨有得一拼。

  朱由檢的想法,已經遠遠超出了李春燁的理解。不僅是他,大明任何人都不可能跟得上朱由檢的思路。

  李春燁感覺正被朱由檢帶到未知的世界,不僅是南洋、緬甸這些陌生的地域,更是思路上的陌生。特別是朱由檢嚴密的思路,在打敗建奴時,就能想到用建奴的俘虜去南方修路。他怎麼對大明歷史、地理如此熟悉?又對大明未來的規劃如此清晰?如果他不是王爺,而是……李春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發現自己走神了,趕緊採用了圍棋上的打僵:“然後呢?殿下。”

  “大明第四戰,徹底歸化北方遊牧民族。在大明的第一次北伐中,由於自身實力的限制,只能接受遊牧民族的歸附,為大明的發展爭取幾年的時間。然而,遊牧民族從來都是崇拜狼性,一旦大明衰弱的時候,他們就會像現在這樣給大明製造致命的威脅。所以,只有徹底同化他們,漢化他們,才能為大明的北疆帶來永久的和平。”這是朱由檢真實的想法,自從穿越以來,李春燁是唯一聽到這種話的人。說完了自己的決定,朱由檢也不再感到孤獨了,至少他已經有了李春燁這個支持他的粉絲可以傾訴。“當然,這也許不是一次戰爭,在大明絕對的實力面前,分裂的各個遊牧部落根本沒有對抗的本錢,也許他們會主動請求歸順,畢竟大明能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活。”

  李春燁又是陷入長久的沉思,他需要時間消化朱由檢的設想,大明三百年的北方國患,漢民族數千年的國患,在朱由檢面前,就這麼輕鬆地煙消雲散,這,可能嗎?

  李春燁還是覺得暫時不去管朱由檢的目標能不能實現,他要看看朱由檢到底還有多少驚世駭俗的想法:“殿下,然後呢?”

  “此後,還有兩戰,西夷和日本。看具體的情況再決定先後的順序。”既然已經驚到了李春燁,朱由檢乾脆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看這位兵部尚書大人的狀況,還不至於心臟病復發。

  “殿下,可日本兵沒有犯我大明,為何要攻打日本?”李春燁雖然是兵部尚書,可骨子裡終究還是儒學,信奉老人家所說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沒有?”朱由檢覺得李春燁是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有必要給他提個醒,“本朝嘉靖年間,倭寇大批量、長時間入侵福建、廣東、南直隸、浙江,不久之前還入侵山東,難道不是明證?”當然有些事情只看結果,也沒必要分得太清楚。

  其實倭寇並不是日本的正規軍隊,他們只是在日本混不下去,才來到大明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他們坑蒙拐騙的機會。

  那個時代的大明人比後世中央王朝的國民更有骨氣,不肯接納大批的倭寇移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倭寇為了生存,才在大明的國土上燒殺姦淫擄掠。

  但嘉靖年間的朝廷還沒有腐爛透頂,朝廷信奉你的貧窮與我無關。所以戚繼光、俞大猷等抗倭英雄紛紛湧現,直到倭寇死無葬身之地。

  對於倭寇與日本軍人的區別,朱由檢決定選擇性遺忘,反正都是日本人,誰有閒心管他們內部的事?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婉兒還在王府倚門等著自己的回來。

  “李大人,綜觀日本的歷史,他們向大陸發展的決心從來沒有動搖過。日本列島地少人多,每每妄想通過侵佔大陸的領土來拓展他們的生存空間,這和建奴、蒙古的侵略目標是一致的。唐朝顯慶、龍塑年間,日本就是因為要向大陸擴張而侵犯新羅,在被大唐狠狠修理了一頓之後,才老實了幾百年;本朝萬曆年間,日本再次野心膨脹,在權臣豐臣秀吉的親自率領下,再次進犯朝鮮,在大明的全力幫助下,明朝聯軍才艱難戰勝日本。”

  “殿下,日本乃彈丸小國,不會對大明構成威脅。而且,日本侵略的是朝鮮,他們從來沒有入侵過大明。”李春燁今天不知怎麼了,好像專門和朱由檢唱對臺戲。其實,他是覺得朱由檢的征伐太多,勞民傷財。更重要的是,他對朱由檢能否每次戰爭都取得勝利的信心還是不足。

  “李大人,以前日本的確只是入侵朝鮮。如果日本成功滅掉了朝鮮,他們是否有下一步行動?他們下一步行動的目標又是什麼?”朱由檢一步步誘導著李春燁的思路,“不錯,和大明比較,日本的確是彈丸小國,但從與日本的戰爭來看,他們在一步步強大。大唐對日本,是完勝;本朝對日本,雖然取得了勝利,但卻是慘勝。大明的最高指揮官李如松戰死,明朝聯軍的戰船損失殆盡,而豐臣秀吉就是利用明朝聯軍沒有戰船的機會,帶著十幾萬侵朝軍隊平安地撤回日本。李大人,以大明現在的實力,假如再有一次對日本的戰爭,你,能預測出結果嗎?”李春燁當然不知道,但朱由檢卻是刻骨銘心。下一次對日本的戰爭,讓中央王朝徹底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日本人加在漢人身上的罪惡,態度之蔑視、主觀之仇恨、性質之惡劣、手段之殘忍、損失之慘重、範圍之廣闊、時間之長久、影響之深遠,超過漢人以前受到的所有不幸之和。這也是朱由檢念念不忘日本、時時防範日本、創造機會打倒日本的根本原因。

  “殿下,如此作戰,是否窮兵黷武?我大明的國力,是否經得起如此消耗?”李春燁越來越心驚,雖然朱由檢表現了一定的軍事才能,但如此好戰,簡直超過太祖和成祖,如果朱由檢成功了,他的歷史功績一定會超越他的先祖,如果朱由檢失敗了,大明極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自己,究竟該不該支持他?李春燁開始動搖了。

  “李大人,這不是窮兵黷武,而是保家衛國。”朱由檢先明確戰爭的性質,“至於軍費,有兩個方法可以解決。”

  “一、工商興國。就像我在京師開辦的水泥廠、磚窯廠,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工廠。所有的工廠,都像耕田一樣繳納稅賦。如果全國到處都是這樣的工廠,工廠上繳的稅賦就會超過農業的稅賦,李大人,那時戶部還會沒錢嗎?”

  “二、以戰養戰。大明的軍需,主要是錢糧,每次對外戰爭,都會有戰利品,新佔領的地區可以開挖黃金、白銀、紅銅和鐵料,以補償大明的軍費支出。此外,還可以獲得戰敗國的賠款,有了錢,可以去南洋購買糧食。一句話,用好戰爭這把利刃,不但不會消耗國家財富,還可以為國家,為百姓贏得利益。”

  “而且這些戰爭,不會集中在短時間內,也許要十年,也許要幾十年,也許更長。這是大明的長期規劃,希望大明朝能廷清楚自己周圍的險惡形勢,早作準備。有些事情,恐怕在我們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朱由檢難得地露出幽幽的歎息,似乎在慨歎人生為什麼只有幾十年,假如人生真的有五百年,這些目標真的可以在自己的手中完全實現。這一刻,朱由檢也被自己感染了,他好像明白了秦始皇為什麼派徐福去東海求長生不老之藥。“現在,我們只是做好本分工作,一步一個腳印,朝著這個美好的目標前進。”

  “一步一個腳印?”李春燁發現自己豁然開朗,朱由檢描繪的只是遠景目標,也許要幾代人才能實現。否則,不但工商富國自己不懂,就連組建海軍恐怕也難以實現。他的內心像過山車,經歷了期盼、興奮、熱血沸騰,再到恐懼,現在好像回到了地面,終於平和起來。

  “對,只有踏實地做好眼前的每一項工作,才能為大明積攢勝利的本錢,才能逐步實現這個目標。天上絕不會無緣無故落下餡餅。”朱由檢三言兩語就搭建了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平臺,後世的他並不擅長演說,也不擅長解說大道理,也許是回到明朝的責任感,把他逼上上了這條路。

  “可是殿下,這些戰爭真的不會影響百姓的生活嗎?”李春燁對朱由檢描繪的大方向已經不再抗拒,開始了枝枝葉葉的修剪。他沒有朱由檢那種大手筆,也沒有朱由檢的年齡優勢,只希望以他有限的生命,為朱由檢的理想和大明的未來,做一些力所能盡的輔助工作。他不知道大明能走向何方,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大明能完全解除建奴的威脅。

  “不會,大人。將來的軍餉,主要來自戰場和被征伐的對象,不會嚴重削弱用於民生方面的開支。而工廠的興辦,又會讓百姓在農閒的時候提供工作的機會,增加他們的收入。”朱由檢知道,一旦走向工業化,勞動生產率會大幅度提高,各行各業的收入也會穩步上升,百姓對國家的認同感也會明顯地提高。但朱由檢唯一不能確定的是,大明什麼時間像歐洲那樣,開始走上工業化。

  “好,那老臣就全力支持殿下,以殘餘之軀為大明貢獻最後一份力量,隨時等候殿下的召遣。”李春燁的眼睛裡又閃現出光芒,那是對朱由檢的絕對信任,也是找到知音的興奮。從這一刻起,李春燁再也不會把朱由檢看做是孱弱的皇家少年,而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如果現在朱由檢要篡奪朱由校的皇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幫助他。

  “有了尚書大人的支持,振興大明的目標一定能提前實現。”朱由檢現在的主要目標在於軍事上,如果李春燁能這位兵部尚書全力支持他,難度會減小很多。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34

第57章 大明的未來(五)

  雖然李春燁很可能是晚明醬缸中的一員,但他在朝廷有許多人脈關係,有豐富的人生和政治經驗,甚至還可能為自己拉來更多的政治盟友。即使他被醬缸染了色,自己也要將他漂白。

  二人相對而坐,什麼話都不說,也許是在培養默契,也許是在消化彼此給對方的震撼。

  每一次雨暴雷鳴之後,都會有片刻的寧靜,現在他們就處在這片刻的寧靜之中。

  他們都非常珍惜這難得的時光,因為他們一旦離開兵部的這間屋子,就會投入到新的征程中,他們誰也不能確定,這新的征程給他們帶來的到底是光明還是黑暗,榮譽還是火坑。

  他們只是沿著自己設定的理想在前進,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已經和對方綁在一起了。

  “對了,殿下上次說到火器,老臣去火器局瞭解過。殿下委託火器局製造了五種火器,畢氏燧發槍、開花彈老臣還略微知道一些,可手雷、地雷和氣球,老臣實在猜不透。”良久,李春燁終於打破寧靜,他心中對朱由檢有無限的疑問,一時半會根本問不完。

  “畢氏燧發槍一旦研製成功,大明的火器就會接近西夷水準,比建奴、蒙古的弓箭有了射程上的優勢。開花彈研製成功後,火炮的威力比現在要大幅度提高。這兩樣火器將是對付建奴的主要火器。”

  朱由檢今天說得特別多,或者說,主要是朱由檢在展望大明的未來,李春燁只是對理解不了的東西才發問幾句。

  “當然,任何一種火器的使用者都是人,只有大明的士兵訓練上去了,軍隊才具備和建奴正面對決的能力。”朱由檢也覺得自己對大明的展望太過駭人,既然李春燁問起,朱由檢就將自己所謂的一步一個腳印展示出來,免得李春燁被嚇出心臟病,以大明現在的醫學水準,根本治不了心臟病。

  李春燁只有點頭的份,朱由檢說的道理不錯,關鍵是執行,這才是李春燁佩服的地方。奮武營明明是京軍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到了朱由檢的手中,就成了精銳。

  “至於手雷和地雷,或扔向敵群,或埋在地下,既可以殺傷敵人,又可以延緩和阻滯敵人行軍。這兩種火器如果用的恰當,敵人騎兵的機動性還不如大明的步兵。”朱由檢明白手雷和地雷,在戰場上的效果遠遠比不上隧發槍與火炮,只能作為輔助性火器。

  “至於氣球,主要用於高空偵訊敵情,一旦技術成熟,還可以從高空向敵方陣地投放炸彈,既可以殺敵,也可以攻城。”朱由檢從火器局瞭解到,大明有一種炸彈,名叫“萬人敵”,重達四十公斤,也就是八十斤。如果能用氣球攜帶,飛到對方頭頂再投下去,巨大的爆炸力不僅能大量殺傷敵人,光巨大的響聲,還能瓦解敵人的鬥志。但氣球的實際效果沒有得到戰場的檢驗,他讓丁嵐研製氣球,主要還是出於科學的考慮。

  “殿下年間輕輕,何來這些火器上的知識?”李春燁不僅對朱由檢的火器上的知識迷惑不解,還有很多迷惑的地方,比如,朱由檢的水泥廠、奮武營的訓練、對大明未來的展望,特別對大明的展望,那可是很多知識交織在一起,即使有老師,那也是通才。以李春燁的瞭解,大明不可能有這樣的老師。

  朱由檢沒有直接回答,他微笑著看了一眼李春燁,那表情分明在告訴李春燁,自己的秘密不能說,但朱由檢也不忍欺騙他的第一個政治盟友。

  按朱由檢現在的衝動,真想將自己的前生後世告訴李春燁,免得一個人悶在在心裡難受。

  這一生無論他會取得什麼樣的豐功偉績,無論把大明帶進什麼樣的逆天境界,無論如何的流芳千古,都註定是一個孤獨的人。

  他的內心不可能向任何人敞開,無論是婉兒、還是李春燁,又或者是他的王妃周玉鳳。如果他向婉兒、周玉鳳敞開心扉,頂多被罵做夢,如果向李春燁敞開自己的心扉,則可能被罵白癡了,說不定好不容易爭取來的這位盟友還會離自己而去。

  但李春燁都向自己表忠了,自己還藏著掖著,李春燁又怎麼看待自己?

  雖然朱由檢的臉上掛著微笑,心裡卻急得直流汗,他拼命扭動腰肢、聳起肩膀,以排解內心的焦急。

  過了半響,朱由檢還是決定儘量誠懇一些。“李大人可以這樣理解,有些知識是從煉丹者的口中得知,有些知識是來源於西夷的書籍。”

  什麼叫這樣理解?殿下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李春燁不住地在心裡盤算,朱由檢所擁有的知識,絕對不是來自這個世界,否則以自己的博學,不會一無所知。

  來自煉丹者,不可能,煉丹者不過是練練丹藥,最多在醫學上有所建樹,不可能對火器和大明的未來有獨到的見解。

  來自西夷倒是有可能,但朱由檢年紀太小,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師,西夷的傳教士也沒有進入大明的皇宮,朱由檢怎麼才能讀到西夷的書籍?又有誰給他指導?

  最後李春燁給自己找出可能的答案:一、來自神仙的傳授;二、來自西洋的書籍;三、來自宮中的秘本。

  如果一定要找來源,那第三種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不管是哪一種,殿下現在有難言之隱,不方便告訴自己,但又不忍讓自己亂猜,這才有了搞怪的表情。

  “殿下剛才說,大明的火器直追西夷,那怎麼才能讓大明的火器更新,早日趕上西夷?”既然朱由檢不能告訴自己秘密,他也不再強求,他相信,只要朱由檢相信自己,就一定會在切當的時候告訴自己。其實,朱由檢的知識來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怎樣把朱由檢的知識榨出來,真正用到大明的發展上。

  只要不問自己知識的出處,朱由檢就趕到輕鬆:“現在大明火器局的工匠,全部參與火器的製造。只有讓那些優秀的工匠解放出來,不從事火器的生產,而專門從事火器的研究,大明的火器才能快速發展。”

  “殿下,那些掌握技術的工匠不會將自己的技術教給他人。如果技術外流,掌握的人多了,他們自己的收入就會降低。”李春燁是兵部尚書,對火器局的狀況和工匠的心態還是非常清楚的,大明的工匠一般都會保守自己的技術秘密,哪怕是兒子,更不要說異性徒弟了。其實大明的工匠基本上沒有徒弟,除非他的男丁絕嗣。

  “利益。他們不肯傳授技術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如果給他們更大的利益,他們當然會傳授技術。”朱由檢認為這不難解決,造成這種現狀的原因,是體制,如果體制變了,能讓工匠們得到更高的收入,他們自然不會垂青生產上的那一點點收入。

  又是改變。李春燁自認不是改革的料,他也不知道大明應該朝哪方面改。

  “此外,火器的進步,還要依賴與火器製造有關的技術和材料。例如火炮的炮管需要高品質的鋼材,這就需要鋼鐵冶煉技術的進步。燧發槍的子彈需要大量的紅銅,而大明的紅銅產量不足,紅銅主要用於鑄幣,必須發掘更多的銅礦。”朱由檢也覺得惋惜,大明的土地上雖然有銅礦,如河北的承德、福建的上杭、安徽的銅陵,但與龐大的需求相比,遠遠不足,而且這些銅礦都屬於低產礦,含銅量低,冶煉十分困難。

  “究竟哪兒有銅礦?”挖礦是工部的事情,李春燁主管兵部,對礦場的位置不是很清楚。

  “遼東、蒙古的銅礦十分豐富。如果能在這些地方開採銅礦,可以就地招收工人,在當地形成移民城市,對於歸化建奴和蒙古也有莫大的好處。”戰爭和經濟永遠是相輔相成的,要歸化外民族,就得給他們更好地生活,如果強行用軍事手段統治他們,就會像蒙古帝國那樣,有多大的地盤,就有多少處烽火。曾經龐大的蒙古帝國就是在各地反抗的烽火中土崩瓦解的。

  “說到底還是要先臣服蒙古和建奴。”李春燁喃喃自語,眼中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對於屢戰不勝的大明,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收回遼東、臣服建奴。

  “即使不是為了銅礦,建奴也是非滅不可。北疆是懸在大明頭上的一把利劍,稍有鬆懈,就會被砍得頭破血流,甚至人頭落地。”朱由檢有三百年的經驗,當然知道,代替大明的,就是被稱為滿清的建奴,以致日本人常常譏笑漢人“自明以後無國家”。

  “好,老臣必親自稟明皇上,讓殿下暫時主管火器局。”李春燁的語氣異常果斷,但眼中的光芒,漸漸隱去,好像藏到眉頭上那深深的皺褶中。

  正當朱由檢準備波瀾不驚地結束這波瀾壯闊的談話時,李春燁卻說出了讓朱由檢暗暗驚心的話:“殿下,兵部已經研究過高第、袁崇煥的戰略傾向,結果一致決定支持高第。現在袁崇煥、滿桂、祖大壽被解除一切職務,回到薊州待命。”

  袁崇煥被解職?看來自己的無端到來還是改變了部分歷史,寧遠大捷恐怕也不存在了。

  沒有寧遠大捷也好,那不過是大明的迴光返照,卻讓許多決策者從此陷於虛無的榮耀之中。

  也許努爾哈赤能逃過一劫,其實隊大明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努爾哈赤死後,建奴出了一個更厲害的大汗皇太極,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努爾哈赤多活幾年。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35

第58章 出使薊州

  起床後,朱由檢還沉浸在夢中,沉浸在他給李春燁編制的夢中。

  如果不付出超過常人的努力,無論多麼美好的夢想,無論多麼燦爛的前景,夢只是夢,要麼遺忘,要麼破裂,永遠和現實沒有交點。

  朱由檢為了自己的夢想和身上承載的歷史重責,在努力踐行著,儘管這歷史的重責完全是他給自己施加的壓力。用過早膳,朱由檢難得沒有出門,他就坐在王府的正堂裡,召見了幾個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人。

  “參見殿下。”四個人一字排開,跪在朱由檢的面前,頭低垂到胸口。

  “起來吧!你們都是信王府的人,不要注重這些形式。”朱由檢的臉上既沒有微笑,也不顯得冷峻,這只是一場正常的彙報,不必太嚴肅。

  “是,殿下。”四人都站起身,在朱由檢一再要求下,才用半個屁股坐上方凳。

  這四個人,現在可是朱由檢的希望。他們分別是水泥廠廠長孔真、磚窯廠廠長錢虎、玻璃廠廠長李申以及三個廠子的總監李成。

  為了和大明其它工廠的區別,依朱由檢的意思,所有廠子的主管,一律稱為廠長。孔真、錢虎、李中的年齡都不過三十,只有李成稍大,年齡在四十開外。雖然他們都被朱由檢授予重任,現在都獨當一面,但在朱由檢面前都放不開,好像小學生見了老師。

  “孔真,你先說說,現在水泥廠的生產怎麼樣?”朱由檢最關心的就是水泥廠,那可是他的搖錢樹,擴建新的廠子、提高四武營的待遇,主要就是靠水泥廠的盈利。而且,京師到山海關的第一大道,毫不容易爭取下來,連皇帝都幫他說話,他可不希望這條大道因為水泥的產量不足陷於停工。

  “回殿下,小的預算了一下,以目前的產量,提供給工部修路,還要建軍校,肯定有缺口。另外,京師有一些大戶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要訂購水泥建房子,但小的不敢答應。”說到水泥的事,孔真漸漸放鬆下來,語氣中透出幾分自信。他本來只是信王府的奴僕,由於朱由檢的看重而升為水泥廠的廠長。雖然在朱由檢的面前,他依然是奴僕,但手下有了大批的工人,那種成就感和自信心卻不是以前所能比的,而且,自從當上廠長之後,朱由檢給他的酬勞足足翻了兩倍。

  孔真跟隨朱由檢多年,對信王府的家底還是清楚的,朱由檢雖然是王爺,但現在還沒有多少封地,收入主要來自宗人府的供給,另外皇帝皇后有時候打點賞賜。但信王府奴僕婢女甚多,朱由檢並沒有多少存款。他的酬勞提高,主要是將來水泥廠的盈利。水泥的確是好東西,只要能生產出來,就有商家、大戶購買,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水泥的產量卻上不去,是在太可惜了。

  “嗯,你做得很好。水泥是戰略物資,優先供給修路和建軍校,大戶人家要建房子,以後再說。”有錢賺,誰會嫌燙手?不過朱由檢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建奴,先為山海關做點貢獻再說。水泥現在是賣方市場,只有生產問題,沒有銷售問題。且不說用於各地修路,光京師大戶修房子的錢,就能讓自己數錢數到手抽筋、金銀堆到屋樑頂,“至於產量不夠,可以擴大規模,將產量翻一倍。”

  “殿下,如果擴大規模,那就要再招工匠,而且,前期投入的銀子也不夠……”孔真認為朱由檢現在也沒什麼錢,擴大規模那可是要增加投入。他的酬勞增加了,也不能不替東家考慮。

  朱由檢發現孔真的眸子特別亮,雖然王府正堂的光線有點灰暗,卻能看到孔真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像這眼睛自身能發光。

  如果他生在三百年後,憑這眼睛,就不知道會迷死多少美眉。“工匠你自己找,擴大規模當然需要銀子,回頭你找管家支三千兩。銀子的事,你不用擔心,工部不久就會開始修路,他們在運走水泥的同時,就會先支付一部分水泥的款子。”朱由檢要感謝倭寇,如果沒有倭寇入侵山東,他就不會立下戰功,皇帝哥哥就不會賞他金銀。上次皇帝哥哥下旨,珍珠瑪瑙什麼的不說,光銀子就有兩萬兩,再加上一千兩黃金,又是一萬兩銀子,總共有三萬兩。皇帝哥哥的銀子來得真是及時。

  “是,殿下,小的一定照辦。”孔真低頭作答,既然王爺給銀子,那擴大規模就沒問題了,京師有大量的工匠陷於失業狀態,如果給他們一份工作,那就是他們的上帝。

  “嗯。另外,廠子現在最重要的是生產,而生產就離不開工人的努力。工人的酬勞不能低於京師商戶的雇工,甚至要高於他們。這些工匠將他們的希望寄託在廠子裡,我們不能讓他們失望,要讓他們比以前、比別人生活得更好,他們的生活好了,才能安心生產水泥。”朱由檢的這一番話,不僅是對孔真說的,也是對錢虎、李中說的,只有工人真正從內心認同廠子,他們才不會流失。如果工人發生大規模跳槽,工廠又要重新培養熟手,不僅成本會提高,時間也是個問題。

  “是,殿下。小的已經給按照殿下的安排,提前給工人預發了一個月的酬勞,他們都非常滿意。”孔真雖然不明白朱由檢為什麼對工人這麼好,但朱由檢是真正的東家,自己只是代朱由檢管理廠子,朱由檢都這麼說了,他沒有理由不照辦。至於原因,他當然想不明白,不過,沒關係,朱由檢身上讓人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他怎麼會製造水泥、紅磚、玻璃,怎麼會訓練士兵。

  “還有帳目。各項收入和支出要詳細記錄,我會安排李成監督。李成不參與廠子的管理,但他可以隨時清查帳目。”說道這兒,朱由檢的臉色異常冷峻,剛剛積攢的柔和漸漸褪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廠子裡出現蛀蟲:“廠子的利潤要向戶部納稅,如果帳目不清,戶部會懷疑我們做假賬,那可是殺頭之罪。我安排李成做三個廠子的總監,不是對你們不信任,而是對你們的鞭策,更對你們的保護。”朱由檢根本不相信依靠人的自律可以消除一切欲望,雖然他們現在受到提拔重用,對自己感恩戴德,由於收入的提高,不會打廠子的主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量的款子從手中經過,人的貪婪就會湮滅一切道德。

  朱由檢更相信從制度上堵住漏洞。先假設每個人都是貪婪的,然後建立相應的制度,將魔鬼鎮在雷峰塔里,讓每一次的貪婪都受到懲處,他們才不敢向罪惡伸手。

  依靠個人的威望,可以鎮得住一時,絕不能鎮住一世。朱由檢開辦工廠的目的,不僅是為了現在的斂財,更是為了讓大明的百姓過上好日子,而不是造就幾個富翁。

  “多謝殿下的提醒,小的明白。”孔真經濟地位的急劇提高,完全是因為朱由檢的提攜,而他只是帶朱由檢在廠子裡的代言人,對朱由檢的話自然當成聖旨。

  “你們都是信王府的人,有信王府的一份,就會有你們的一份。如果你們有什麼困難,可以喝直接說。”朱由檢也知道,如果論功勞,這些廠長們的付出,無論是時間還是精力,都比工人們多得多,因此他們的酬勞高點,也是正常。如果賞罰不明,這些廠長們沒什麼積極性,自己就一個人,絕不可能管理好這些廠子。

  “是,殿下。小的們明白。”四人一起回答,朱由檢後面的話,就是向他們四人說的,同樣的話,不用說四遍。

  “錢虎,磚窯廠怎麼樣了,紅磚生產出來了嗎?”紅磚的生產工藝最簡單,朱由檢估計,生產出來應該沒什麼問題,關鍵是產量。

  “回殿下,紅磚已經生產出來,品質應該沒問題。但是紅磚需要經過晾乾程式,這一階段特別需要時間,眼下還不能大規模生產。”錢虎果然被生產能力困擾著,雖然他日思夜想,但朱由檢急需紅磚建軍校,他沒有時間去一一驗證。這次被朱由檢召見,他早就想告訴朱由檢,不知道這位萬能的王爺可有什麼好辦法。

  “奧。不用急,軍校的場地還沒有完全平整好。而且,你可以大量準備紅磚毛坯,分批次晾乾。”朱由檢後世是搞科研的,對具體的技術沒有研究。在後世,由於社會分工越來越細,搞科研的和搞技術的,根本沒有什麼交集。往往搞科研的研究出什麼成果,就將圖紙扔給搞技術開發的。他們之間責任明確,如果圖紙有誤,是搞科研的責任,如果圖紙沒問題,在製造上出了問題,則要追求搞技術的責任。

  “也只有這樣了。”錢虎也是悻悻的,連朱由檢都沒有辦法,他這個王府打手出生的人,就更沒有辦法了,他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有改良工藝的能力。

  “李中,玻璃研究的怎麼樣了?”如果說朱由檢要生產水泥和紅磚,是因為修路和建設軍校的需要,那生產玻璃則完全是為了賺錢,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持,無論是火器的研發還是四武營的訓練,都只是一句空話。現在大明戶部的主要收入都是花在遼東的軍餉上,能擠出資金修築第一大道,已經讓戶部尚書李起元頭痛不已,指望他再向火器局大把花錢,那還不如殺了他。大明現在正陷入無錢改良火器——遼東戰事不利——增加遼東兵力——增加遼東軍餉——戶部更加沒錢的閉環之中。

  “殿下,玻璃雖然生產出一些,但根據殿下的要求,全部不合格。”李中很是鬱悶,眼睛都不敢看朱由檢,好像是在一場必勝的乒乓球比賽中輸給了倭國選手。信王府有三個廠子,水泥廠已經走上正軌,即將為信王府贏得大筆的收入;磚窯廠也生產出合格的產品,現在只是擴大規模問題,偏偏他的廠子拖了尾巴。

  “奧,李中不要著急。玻璃的生產最為複雜,要求也是最高,多做幾次試驗是對的。不過無論如何,不能讓不合格的玻璃離開廠子,絕不能砸了皇家的牌子。”看到李中一臉的懊惱,朱由檢安慰了一番,他也幫不了什麼忙,他也只是知道簡單的原理,知道玻璃一定能生產出來,僅此而已。“那個,玻璃的訊息有沒有洩露出去?”

  “按照殿下的指示,訊息洩露了一點,都是京師的大商戶。不過,沒說是我們生產的,他們都以為是我們從福建購買的,只是現在還沒到貨。”

  “李中,你做得很好。”朱由檢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好像大把的銀子正在朝他微笑。

  孔真等人離開信王府之後,朱由檢立刻修書一封,交給特戰隊隊長王慕九:“立刻送到薊州,務必見到本人。”
炎雞 發表於 2019-8-7 13:36

第59章 箭在弦上

  京師的八月,天氣漸漸涼下來,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開始試探性向京師南移,但這時候的南太平洋,還沒有老邁到不能輸送水汽的季節。冷暖氣流就在渤海附近做戰略性的交鋒。不過,雙方只是試探性質的,規模並不大,京師也沒有多少水汽可以下落,正是秋高氣爽適合郊遊的季節。

  朱由檢難得閒下來,偏離了忙碌的慣性生活,他反而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如果是在後世,他一定找機會約上三五個同志,背著魚簍,拎著漁具,去一條不知名的水塘邊休閒整個下午。不過,現在這個願望是無法實現了。

  來到大明已經快半年了,可能是因為信王的身份,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朋友,更不用說什麼紅顏知己、藍顏知己了。婉兒是唯一在自己面前放得開的人,但要論起朋友,卻還差得遠。但要論起親近,婉兒的確比皇兄和皇嫂對自己還好,在婉兒的心中,自己就是她的天。

  “婉兒,今天我正好沒事,要不我們下午去哪兒逛逛?”

  “殿下今天真的不用忙呀?”婉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快趕得上《還珠格格》中的林心如了,小腦袋歪靠在脖子上,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隨即,這種光芒又十分不甘地隱去:“婉兒從來都沒有出過皇宮,婉兒哪知道什麼地方有好玩的?”

  朱由檢嘿嘿一笑:“那你說說,想去哪兒,做些什麼。”

  婉兒眼波流轉了一會,還是沒有選擇:“要不,殿下決定去什麼地方好了。殿下想去那都行。”

  “我想去哪都行?聽說八大胡同很熱鬧,什麼都可以買到,我們就去哪兒好不好?”現在的西單、王府井大街還沒有定型,長城是軍事分界線,故宮是自己曾經的家,好像都沒什麼好玩的。朱由檢壞壞地笑,他覺得婉兒在羞怯時,就會有一朵桃紅飛升到臉上,迅速地擴散,配上她那柔軟、嬌嫩、白中帶青的皮膚,簡直比《西遊記》中的仙桃還誘人犯罪。

  “殿下。”婉兒果然中招,輕嗔了一聲,一朵仙霞悠地升起,還附帶白了朱由檢一眼,小嘴也高高撅起,就像迫不及待地等待朱由檢的侵犯。也難怪婉兒生氣,八大胡同是京師著名的煙花之地,婉兒怎麼能去那種地方?真要帶婉兒出去逛逛,去商場購購物、去野外踏踏青,哪怕什麼也不做,就逛逛大街也是好的。

  朱由檢只好曖昧地一笑:“婉兒,我也不知道哪兒有好玩的,我和你差不多,也沒出過京師呀!”

  “那也不能去那種地方呀!家裡不是……”婉兒的臉更加紅豔,已經可以和日出爭輝了。

  “奧,也是。既然外面沒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就在家裡逛逛……”朱由檢正要試試婉兒是不是反對自己大白天做晚上的事。

  徐應元非常不合時宜的出現,打斷了他的好事:“殿下,工部來人了。”

  “工部?工部能有什麼事?難道水泥路勘測結束,要開始修築了?”朱由檢略微有點不高興,難得有個快樂的週末,被這不著調的工部攪黃了。

  氣候相當宜人,場面相當溫馨,收穫季節即將來臨,正是造人的好光景。自己已經倒過了時差、調整了狀態,脫下了衣裝、磨快了刀槍,箭在弦上卻不讓發。

  好像已經和婉兒通房快半年了,婉兒還一點動靜都沒有,萬一哪天自己意外去了,毫不容易當了一會王爺,一點讓人記憶的東西都沒有留下。即使沒有意外,萬一生個病受個傷什麼的,大明的醫學太落後,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好像真正的朱由檢,只是從馬上摔了一跤,就靈魂出竅去了,讓自己佔據了他的肉身。

  “殿下,工部派人來,給殿下帶來了官憑。”徐應元依然不緊不慢,絲毫沒有為打擾朱由檢的造人計畫而感到虧欠。

  “官憑?什麼官憑?”朱由檢不解,難道就是大明的委任狀?工部又能委任自己做什麼?

  “殿下,工部委任殿下擔任火器局的主管。”徐應元發現朱由檢有點走神,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火器局主管?”朱由檢終於明白了,李春燁辦事的效率真快,這才幾天,他就兌現了諾言。“不過,火器局是造火器的,不是由兵部主管嗎?怎麼是工部下的委任狀?”

  “殿下,火器局雖然製造火器的,但大明所有的製造局都屬於工部管轄。”徐應元知道朱由檢年輕,有些東西不懂也是正常的,否則,要自己這個管家有什麼用?

  “奧,明白了。走,應元,我們去見工部的人。”朱由檢正要轉身回正堂,卻發現婉兒還站在身邊,“那個,婉兒,我真是太忙了。今天不能陪你逛街了。”

  “就知道殿下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婉兒一跺腳,轉身先跑出去了,將朱由檢和徐應元撩在一邊發呆。

  既然正式接手火器局,朱由檢就要重新整合人員和機構。他在紙上寫寫畫畫,用了大半個下午,終於將新的火器局理了個頭緒。沒有辦法,現在沒有硬筆,毛筆實在不順手。

  第二天上午,朱由檢帶著王慕九來到火器局。

  火器局原來的主管劉一飛,早就在大門外等候。看到朱由檢和徐應元二人遠遠騎馬而來,他跪倒在地,好像被抄了家似的:“殿下,屬下已經將火器局生產的各種火器登記在冊,各類工匠也是分別登記,帳冊全部在此。按照工部指示,隨時等候移交。”劉一飛的目光躲躲閃閃,他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要說年齡,自己不過四十出頭,遠未到致仕的時間。他更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在何方,在火器局工作了二十年,現在突然要離開,還真有點捨不得。

  “移交一事先緩一緩。”朱由檢揮揮手,讓劉一飛起身,並且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劉主管,我們先進去再談。”

  “是,殿下。”劉一飛站起身,連膝蓋上的塵土都沒有拍打。他在前面帶路,將朱由檢引入火器局的大廳。

  朱由檢沒有絲毫的客氣,他現在是火器局的主管,是真正的一把手,劉一飛的身份現在還說不清。“劉主管掌管火器局多年,對大明的火器瞭若指掌,我問個問題,大明的火器怎麼樣?”

  “回殿下,大明的火器天下無敵。”劉一飛主管火器局多年,對自己生產出來的東西還是相當自信的。

  “如果大明的火器能天下無敵,那還要弓弩、刀槍幹什麼?”朱由檢微微一笑,他要先對這位火器局的前主管上一課。

  “殿下,火器雖然厲害,但在戰爭中,只能作為輔助力量,火器是不能獨立完成戰爭的。”劉一飛很是不服氣,朱由檢身份高貴不假,但論起火器,竟敢在自己面前顯擺,這就好比在魯班面前弄斧、關公面前舞刀、仲尼面前講道、佛祖面前論經。

  “對,大明的火器現在的確不能獨立用於戰場,只能作為弓弩、刀槍的輔助器械。不過,你的想法有兩點需要更正。”朱由檢在科學面前,從來不會含糊,哪怕是面對兵部尚書李春燁。“第一,大明火器局創立之初,的確是天下無敵,但現在已經落後西夷。比如紅夷大炮,大明連仿製都仿製不出來,可紅夷大炮並不是西夷最好的大炮,沒有人會將自己最好的火器對外出售;第二,火器是可以完全取代弓弩、刀槍,獨立成軍的,只不過現在不行。”對於火器完全取代冷兵器,朱由檢實在舉不出實例,實例都在未來。

  劉一飛不知道西夷,但紅夷大炮在大明名聲太響,他不可能不知道。實際上,他曾經在火器局仿製過紅夷大炮,但沒有製造炮管的鋼材,只好放棄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大明的火器是天下無敵的,現在看來,自己完全忽略了紅夷大炮。就像婦人,總是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優秀的,哪怕別的優秀的孩子就在身邊,也常常被忽略。

  朱由檢一語驚醒他這個夢中之人,火器將來能不能獨立成軍他不知道,他從朱由檢對火器的理解,以及以前來在火器局的點點滴滴,意識到火器局在朱由檢的管理下,必將煥發新的光彩。

  想到這兒,他心中對朱由檢的蔑視和仇視漸漸淡去,目光中煥發出嚮往的神采。但轉而一想,自己很快就要離開火器局,火器的發展和自己不再有絲毫的關係,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下去。

  朱由檢見劉一飛不再言語,知道他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劉主管今後去何方高就呀?”

  劉一飛的思維漸漸恢復了平靜,朱由檢的問題又勾起了他的失落,不過,在信王面前,他還不敢給臉色:“工部行文,只說另有任命,現在還不知道去哪。”

  “劉主管,你願意離開火器局嗎?”這是朱由檢昨天就想好的,他現在是事情太雜,不可能長時間待在火器局。而通過以前與劉一飛的接觸,發現劉一飛還是不錯的主管,對火器的研發還是鼎力支持的,只是他不知道大明之外還有西夷,更沒有後世的眼光。

  “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劉一飛的眼睛出賣了自己,他毫不掩飾自己失望又失落的情緒。朱由檢橫空出世,讓他在沒有任何過錯的情況下,將不明不白地離開工作二十年、掌控近十年的火器局。他的離開,純粹是為朱由檢讓出空間。

  “劉主管願不願意屈就火器局的副主管?”朱由檢冷不防甩出了一顆炸彈,重重地擊在劉一飛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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