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問題少女進了大學以後(5)
吳端已經懶得表達詫異,「有什麼發現?」
閆思弦下到宿舍樓一樓,卻沒有著急出來,而是查看起一樓宿舍所使用的門鎖。
這一層距離火場最遠,距離逃生的大門又最近,所以學生逃生時相對比較從容,不少宿舍都鎖了門。
跟閆思弦一起看了幾個門鎖,吳端便也有了發現。
「不一樣!學校統一配發的門鎖要比這把鎖頭大一圈。」吳端道,「這是學生私自買的!明天開始走訪排查,排查學校周圍5公里範圍內所有可能賣這種鎖具的店,包括開鎖攤、五金店、超市。」
說完,吳端思忖片刻,又道:「我不理解……說不通啊……」
他撓了撓頭,對閆思弦道:「你幫我分析分析。
首先說鎖門,凶手特意買了一把鎖,這行為我能理解,617宿舍的鎖頭肯定被收進屋裡了,凶手又不好用自己宿舍的鎖頭——那樣稍微一查就會露餡——所以她特意買了一把鎖。
可是這樣看來,整個縱火加鎖門的過程就是提前有預謀的。
那麼問題來了,凶手是如何在兩名死者眼皮子底下縱火的?我想不明白,縱火是怎麼做到的?」
閆思弦道:「這時候就該試試沙漏分析法了。」
「沙漏分析法?」
「沒聽說過?」
吳端搖頭,「沒,那是什麼先進的理論嗎?」
「不是,」閆思弦一笑,「我自己發明的,只不過那段時間沉迷於各種各樣的沙漏,就取了這麼個名字。簡單來說,就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根據作案手法進行的凶手心理分析。」
吳端最受不了這種理論的東西,聽到專有名詞就頭大,「說白了就是硬分析唄。」
「呃……這麼理解好像也沒錯,」閆思弦不再理會吳端的打岔,繼續道:「你提到了凶手的主觀故意性,那咱們就以它為切入點。
首先,把著火和鎖門這兩件事分開來看。
先說鎖門,你剛才已經提到,鎖門是故意的,對吧?
這點我認同,鎖門這種需要人』主動操作』的行為,必然是故意的,它不像著火。
著火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縱火,還有可能——就如火警給出的推論,是不小心失火。
那分開來看,先說故意縱火,如你所說,縱然兩名死者醉酒,但在她們眼皮子底下縱火——這說不過去。
所以要麼是縱火的方法特別巧妙,避開了兩人的注意,要麼,就是兩個酒鬼酒後失火。」
吳端思繞過彎來,道:「你這說了等於沒說,可不就只有這兩種可能嗎?」
「別急啊,重要的分析在後頭呢。」閆思弦道:「我要說的是,我更傾向於前一種可能。」
「故意縱火?」
「沒錯,而且我已經鎖定嫌疑人了。」
「誰?」
「彭一彤。」
「真的假的?我看你跟她聊了還不到10分鐘。」
「可能是運氣吧,彭一彤說了一堆她如何窮,如何被人欺負,如何想找個穩定工作。
我覺得她還算個上進的姑娘,多問了兩句。
我問她有沒有什麼損失,你猜她怎麼答的?
她說』可能有幾百塊』,我又問她具體幾百,她說』大概三百』。」
吳端也發現了問題,「她如果真窮,宿舍裡放了多少現金,有什麼貴重物品,應該是清清楚楚,不該模棱兩可。」
「哈哈,你也發現了,」閆思弦打了個指響,「我看她就是典型的從眾心理加不會撒謊。」
「從眾?」
「彭一彤縱火,她一定會在離開宿舍前把金銀細軟都帶身上,以避免損失——長期捉襟見肘的生活,影響著她的行為方式,她害怕損失錢財。
可當我問及她的損失時,潛意識裡她又清楚這麼大的火,遭殃的人難免都會有損失,如果她這兒損失太小,甚至是沒有損失,就會顯得與眾不同,容易引起我們的主意。在這一點上,她想要從眾。
對凶手來說,從眾是一種很好的隱藏,一滴水掉進海裡,可就找不到了。
可惜,太倉促,她沒想好怎麼撒謊,臨時編造的兩句問答讓她露出了馬腳。」
吳端張了張嘴。
「打住!」閆思弦道:「不用跟我強調沒證據,我這全是基於心理學的推測。」
吳端無奈道:「我沒想說那個。」
「哦。」閆思弦挑了挑眉。
「我想說,同宿舍的人的確更具備便利的縱火條件,你懷疑彭一彤,我不反對,但彭一彤的情況有點特殊。
我詢問她們的另一名室友時,也問起了宿舍裡幾人的關係。
李娜娜和李雙性格跋扈了些,但從李娜娜能糾集一群跟班來看,她還是有點威信的,不屑於欺負自己宿舍裡這仨瓜倆棗,反而,在外頭她對同宿舍的人還是比較維護的。
是,彭一彤家庭條件不好,有時候會被李娜娜她們言語嘲笑,但真要說她們關係有多差,也未必,那位同學就舉了兩個例子。
其一,考試,李娜娜每次考試都抄彭一彤的,抄完有時候還給彭一彤買零食,算是報答吧。
其二,彭一彤有一次錢丟了,還是李娜借給她的。
要說位彭一彤有作案動機……」吳端搖搖頭,「我看不合適。」
閆思弦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明明在旁人看來,彭一彤跟兩名死者之間不存在矛盾,她幹嘛自己著急承認?」
閆思弦沉默一會兒,繼續道:「在我看來,是因為害怕和多年積怨一朝釋放。」
「害怕?」
「跟剛才說到的從眾行為一個道理,凶手作案後怕被人發現,所以他們會反過來揣測警察的想法。
比如,李娜娜她們嘲笑彭一彤的事兒,很可能被同學說出來。與其被別人說,不如她大方承認,不僅顯得她』沒做虧心事,理直氣壯』,還能順便觀察我們對此事的態度。
這是她出於害怕被懷疑,而做出的反應。
至於多年積怨一朝釋放,想想看,明明討厭被嘲笑捉弄,卻還得忍著,維持表面和平,可不就是多年積怨,物極必反,如今欺負她的人死了,對李娜娜和李雙的厭惡,她一分鐘也不想再壓抑了,會有一種』巴不得昭告天下』的心理。」
「我現在既希望你說得對,又希望沒那麼對。」吳端道。
「哦?為什麼?」
「說對了就能趕緊破案,可是,要真讓你說對了——你也太可怕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會讀心?」
「別說,我真會,比如現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惦記著夜宵呢。」
吳端翻了個白眼,「你當然知道,我肚子都叫半天了,跟裝了個樂隊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