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北宋仕途 作者︰孤心書生(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17:22: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106801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0:57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災難

    “啪啪啪!嘩嘩嘩!”

    沈歡終于見識到什麼叫傾盆大雨了。此時晌午過了好一陣子,他坐在府衙里,一臉憂色,看著窗外白蒙蒙的一片,心生感慨。不禁想起雨前的場景來︰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當是時,天外刮來一陣烈風,好生厲害的光景,外面的樹木都吹得要倒下一般,還有那些門窗,止也止不住地在動。接著便是“黑雲壓城城欲摧”了,天空倏地混淆起來,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聚攏而來,暗淡了整個天空,把整個開封城都籠罩在一片黑色之下。

    最後便是大雨了,沈歡前世今生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雨水。雨珠大得離譜,砸了下來,觸之令人生疼。連接著是雨珠成幕,白嘩嘩一片,像天穹開了個洞,直接潑了下來。看到這個場景,沈歡心想女媧補天前那個穿了個洞的宇宙也不外如是吧。

    總之,這場雨開始了,下得令人揪心。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依然沒有見要消停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而天上的黑雲也沒有淡薄的趨勢,隨著外來之風,越見了。沈歡穩坐在椅子上,隨著雨水的到來,他反而放下心來,再也沒有之前七上八下的感覺了,好似心兒解脫了一般。

    不過屋里的司馬光就沒有他這般的好心情了,只見他來回在屋子里走動,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天色,時不時捋一下須子,難以安生。府里不少听調之人都給他分派出去打听消息去了,靜靜的衙門只能听見雨水潑地的聲音,另外就是屋頂劈啪的聲響,听得令人心煩。

    兩個時辰過去了,司馬光也就更急了。天色越見黑暗,衙門外面院子有了積水,他的心揪了起來,看見雨水依然沒有消停的痕跡,人也更躁了。又走了幾步,發現得意門生沈歡一臉沉穩,以為對方有什麼好預測。不由問道︰“子賢,這場雨好大,多年罕見,你說是不是該停了?”

    “停?”沈歡苦笑不已,想想史書上的記載,能毀壞無數屋宇,甚至死傷數千地大雨。豈是下了那麼幾個小時就能停下的。依他推測,這場雨,如果沒有下到一天以上,難以造成如此規模的毀壞。當然,如今下了兩個時辰,雨量稍稍小了點,不過只要這樣不停下著,一天之後,開封城也應該內澇了。

    “老師,依學生推測。這雨沒有一天是停不下來的了!”沈歡給了司馬光一個不好的消息。

    “一天!”司馬光吃驚起來。看看外面的積水,想象一天以後開封城是怎麼一副場景,才開始就感到悚然——確實有點可怕了,“子賢,你說的是不是太夸張了?”老師,學生也希望自己推測是錯地,可您看。天上的烏雲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雲不消散,雨也難停!”

    “這可如何是好!”司馬光已經沒有多少思維了。對這個學生的話,沒有多少懷疑,畢竟能提前一個月“預測”出大雨要下,這已經難以讓人理智思考了,雖然這個月來也下過一些小雨,不過像今天這種規模,還是第一次見。也許這個學生擔憂的便是這一場雨吧,一天以上的大雨,唉,也許難以收場了!

    沈歡無語,該做的他都做了,還能怎麼樣,畢竟他不是神仙,不可能呼風喚雨。另外他這個人地理知識不是很過關,只知道某些下雨原理而已,像這場大雨,若單單只是因為天熱蒸汽下雨,不至于如此持久,至多只是一場暴雨而已,那麼,憑他那少得可憐的地理知識推理,這是一場季風或者什麼風地雨水——無論如何,只需憑記憶,他就能知道少不了要和這場雨做戰斗了!

    “子賢,你家里做好準備了麼?”司馬光走得不耐煩了,只能另找話題。

    “都安置妥當了!”沈歡說道,打進入八月以來,他就找借口把母親與妹妹都安置到了“天然居”茶樓,那里高達三層,重修地時候又加了有些轉,又高又牢固,若是到了那里都還能淹著,那整個開封也沒多少地方能保存了。當然,為了慎重考慮,沈歡還讓周季托人在城外買了一條小船回來,配好食物與水,若真到了淹沒的地步,小船也能救生一些人。如此多層防護,應該能確保家人安全了。至于其他熟人家庭,都是一些大家族,自有他們逃生的辦法。

    再說認識的人也多為宦達,住處一般都在城西。開封城有汴河經過,就在城南,經東而出。若是大雨,河水堵塞,內澇之地大多為城南城東,而皇城與城西地形相對高點,淹沒的可能相對較小。

    想到地形,沈歡攤開開封府里的開封地形圖,仔細一看,想了片刻,推到司馬光面前,道︰“老師,這雨若是一直下一兩天,也許,就會形成水災了。學生認為還是該好生籌劃才是,老師請看,這是城東城南,地形低窪,又有河流經過,水災的可能性相對較大,您看是不是該重點關注這些地方呢?”

    司馬光強自鎮定,聞言點頭道︰“是的,確實該重點關注。老夫已經差人分派到這兩地,若是有什麼動靜,立刻匯報!子賢,這次多虧你提醒,要不然沒有準備之下,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老師都做好了準備?”

    司馬光點頭道︰“不錯,這一個月的休整,雖然不能說有多大成效,不過低窪水渠總算挖通了不少,排水也快了許多,不然也許現在就有險情匯報了!另外,你所說的竹筏等逃生物具也準備了不少,還有那些急救方法,不少廂兵也能施行了。若有險情……唉,但願這雨現在就停了吧!”

    沈歡點了點頭,算是默認這些成績了,他在後世是南方人,家鄉雖然沒有大河經過,不過處于流域附近,下游只要淤水,他那里也會澇水,淹沒屋子地水災也時有發生,因此政府組織多方宣傳水災防範與救治措施,他把這些方法挪到這個時代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處。

    依他猜想,開封地處黃河附近,若到汛期,應該也會內澇,人們對于水災也不陌生,經他這個月努力宣傳,人們地自救能力應該強了不少,至少有個準備,不至于臨事慌亂。想想後世黃河地形比開封還要高,沈歡就不寒而栗,定都在這里,還真是一個比較冒險的決定呀!

    司馬光提到廂兵,沈歡想到了軍隊,在後世,太平年代,軍人沒多少用武之地,為了鍛煉,國家一有災情,首先前往救助的就是軍人了,這也讓軍人在世人眼中依然保持著人民子弟兵的角色。軍人,多麼美妙的字眼……可是,宋代的兵——沈歡搖了搖頭,直接無語。

    “老師,若有災情,搶救工作是否安排妥當了呢?”沈歡不由問道。

    司馬光道︰“以老夫的權限,能調動地廂兵都調動了,足有一千,分批駐扎在各處,應該能應付得過來了吧!”

    “一千?”沈歡急了,“老師,一千不夠呀!”想到這個水災死傷數千地規模,一千廂兵,能做什麼呢?怎麼說也該有三五千人才成,再說廂兵是怎麼一回事,他沈歡再了解不過了,這東西比後世的預備役還要不如,整一個民兵組織,不說什麼戰斗力了,就是基本地紀律都難以保證。沈歡難以相信靠著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廂兵去搶險救災,趕緊把這個擔憂說予司馬光了解。

    司馬光無奈地道︰“子賢,老夫也只有權限調動一千廂兵而已,多點都不成了,更不用說調動禁軍了,這需要朝廷的兵符才成!”

    沈歡默然,宋代皇帝最重軍權,生怕別人造反,因此地方官要調動軍隊,都得事先請求,待同意後才能調用,若是違反,與造反無異,管你官有多大,一樣吃不了兜著走!另外司馬光對于這個水災,還沒有上報朝廷,畢竟之前只是沈歡自己的“猜測”而已,他並不敢真的讓上面知道,只能盡最大的力量做好準備而已。看到下了兩個時辰依然沒有消停的大雨,司馬光有點後悔了,早知如此,就該提前上報才是,取得朝廷的支持,才能更好開展救助工作!當然,這有點事後諸葛了,若一個月前就上報,估計換來的是別人的嘲笑吧,沒有理由根據的大雨,單憑猜測,有誰肯信呢!

    沈歡無奈,也只能提醒道︰“老師,這個雨照這樣下去,到明天這個時候,估計災情就會發生了,學生猜想,沒有五千禁軍,難以遏止災情!”

    “五千?”司馬光吃了一驚。

    沈歡肯定地點頭,其實這場雨大是大,放在後世,也不至于淹死多人的地步。不過在這個時代,建築本來就矮,加上材料多木,就是磚瓦,長時間浸潤,也不牢固,因此容易倒塌,沒有淹死的人也給這些倒塌的屋子給壓死了!

    雨越下越大。當下人第一次來報災情的時候,司馬光再也坐不住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0:59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禁軍

    “大人,城東有兩座破舊的房子塌了!”夜幕降臨時分,分派下去的人終于有了匯報,卻是一個讓司馬光不甚高興的消息。

    “可有百姓受傷?”司馬光驚悚而起,關心地問道。

    那人回道︰“還未曾發現,房子都是老舊廢棄的,並未有人居住。”

    “還好。”司馬光噓了一口氣,又令人退下繼續關注周邊情況,之後人又愁了起來,到如今,大雨整整下了三個時辰,為開封歷年罕見,窗外的小院都已經開始積水,快要淹沒到膝蓋;而雨勢卻沒有停下來到意思,依然嘩嘩地下個沒完,這樣下去,局勢就難以控制了。司馬光轉眼看向沈歡,希望他出個什麼主意。

    沈歡無奈地搖頭,該做的基本都做了,其他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唉!”司馬光嘆了一口氣,“子賢,就按你說的辦,老夫這就入宮,懇請官家授予調動禁軍的兵符,以防萬一!”

    “現在?”沈歡愣了一下,看看天色,已經開始入夜,襯以天上烏黑如墨的雲層,顯得整個天地都陰森恐怖。

    司馬光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對,這就入宮,這場雨也許真如你所言,要下到明天了。今晚一過,又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倒塌了,只靠些廂軍並不能很好地保護百姓,只有動用紀律更強的禁軍!此事刻不容緩,必須去辦!”

    看到司馬光一臉急色與愁色,沈歡除了感動還是感動,這般把百姓放在心中的官員,古今俱少,能有幸一見,份屬難得。勸也勸不來。只能把司馬光送出門,看他匆忙步上馬車,疾馳而去。

    司馬光一走,沈歡在開封府衙就坐不住了,看到外面磅礡的雨勢,也開始擔心起在天然居的家人。他並不是開封府衙之人,統籌不了這些人力。司馬光既然不在,留在這里也沒有用處,想及此處,不肯多呆,披上準備多時的簑衣,頂著風雨,也出了開封府衙。上了自己的馬車。讓馬夫趕緊打馬奔向天然居。

    外面的大街也開始積水了,畢竟不比後世地排水系統,三個時辰的大雨,終于讓這些渠道飽和了,再也難以消逝。好在雨雖然還在下,卻比兩個時辰以前小了許多,饒是如此,若一直下完今晚,形勢估計也不容樂觀。

    天然居落座在官員府邸附近,在城西。一路過去。這里的形勢又比東南要好上許多,至少積水還未曾發現。這點讓沈歡感慨不已,達官貴人與平民百姓差距如此之大,單是住處,在天災面前,就多了一層保障。可惜了那些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了,人們說亂世人命如草芥。其實就是治世。除了統治階層,人命又何來不是草芥呢?

    雨勢大的離譜。在外面淋了幾個時辰的馬車也禁受不了,厚厚的油布也都浸透,雨水濕潤了進來,滴在身上。坐在車中,耳听外面風聲雨聲,沈歡覺得有如身處漂泊在海上地小舟之中,搖搖晃晃,難有保障。不禁佩服甦軾的豁達,至少面對風雨,這家伙能說“也無風雨也無情”、“一簑煙雨任平生”,當然,也許這些雨太過小了點,比不上此次。也許甦軾現在在家里也哆嗦著吧。沈歡不無惡意地揣度甦軾面對如許風雨時的膽怯表現,聊以自娛。

    神思飛馳,不知過了多久,天然居終于到了。如許風雨,怕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出門的。若是往常,雖是夜晚,天然居依然***通明客似雲來,就是不喝茶,在這個充滿古典氣息的地方聚上一聚,也是幸事。如今景況,也只有門前的兩盞燈籠還亮著,不過在大風之中搖曳,不知道它的命運。

    “子賢,你可回來了,外面雨大,沒出什麼事吧?”才一進門,周季就迎了過來。

    沈歡倒是奇怪了︰“雲飛兄,這般晚了,你不在家怎麼在這里?”

    周季笑道︰“為兄看雨勢不小,擔心這邊有什麼事,就過來看看。後來看雨沒停,打算在此落腳一晚了。”

    沈歡聞言大是感動,周季說得輕松,其實內里心酸,又豈是這般簡單。自兩家合伙做生意後,沈歡由于性子或者身份問題,並沒有直接出面,大多時候都是周季一人在操勞這些事物,又是印刷館又是茶樓,還有那研究所,事務繁忙,做起來也不輕松。這不,一遇大雨,這茶樓他又得過來照顧。想來自己欠他頗多,令人難以自安。

    不過以如今兩人地交情,說客套話就太過見外了,笑了笑,沈歡問道︰“雲飛兄,這般大雨,印刷館那邊是否安置妥當了?”

    “子賢放心,半個月前就按你地吩咐,把館里的布置都增高了差不多一丈,一遇風雨,就書籍與機器都安放在上面,就是進水,亦是無妨!”周季笑著說道,接著人又激動起來,“子賢,說到這里,不得不佩服你呀!你是如何知道會有這場大雨的?”

    沈歡掩飾道︰“小弟哪有這般神奇,讓你提前安排,也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所謂有備無患,不正是今日情況麼!”如今的沈歡有點後怕了,他多處表現出對這場雨的“預測”,在有心人眼里,就太過神奇了點,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出禍害來。因此現在不得不多方解釋,幸好當時與司馬光也是敷衍拉扯而已,並沒有說出真相,別人有疑問,他也能胡亂說說,蒙混過關即可。

    周季微微一笑,胖胖的臉上有著紅光閃現,半眯著眼,也不再追問。在他眼中,這兩年來沈歡一直都是神奇的象征,有什麼特別的能力,也不出奇。他只要跟著悶聲發大財就成。在他眼里,沈歡的點子主意,那是比聖旨還要管用,遵行就成。也許,在他的潛意識里,沈歡地話已經與當年地趙高差不多了︰沈歡說鹿是馬,他就不敢說是鹿,更不敢說是什麼獐子耗子!

    總之一句話,凡是沈歡擁護的,他一定遵行;凡是沈歡反對的,他一律否定!他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大宋首富的夢想,有沈歡指點,將不是幻想!

    沈歡沒有理會周季的幻想,直接上了頂層,上面有他安置的母親與妹妹。在走廊發現房子還有著亮光,愣了一下,才走近門就開了,母親沈氏看見他時一臉喜色。

    “娘,你怎麼還沒睡?”

    沈氏微笑道︰“歡兒,你回來了!外面雨大得厲害,娘還怕你出了什麼事呢!”

    “娘是關心孩兒才睡不著麼?”沈歡感動地問道。

    沈氏不置可否地道︰“為娘把蓮兒哄睡下了,外面雨大,聲響也大,睡不下呢!歡兒,你怎麼把衣服都弄濕了,快去換上,免得生病!”

    沈歡感覺眼楮濕潤了,別過頭去,笑道︰“孩兒這就去換!娘,孩兒回來了,你可以安心去睡了。”

    “你先把衣服換了!”

    “是!”沈歡強忍熱淚,轉過身去,往準備好地房間走去。待到轉角,回過頭去,發現母親依然在關切地注視著他,不由微笑以對,接著才進房換衣。在昏黃搖曳地燈光中,沈歡面對如許風雨,卻覺得心中有了一盞明亮的燈兒,在溫暖著身心。和衣躺下,心思又一下子飛馳起來,一下子擔心司馬光地處境,一下子又擔心這場雨造成的破壞。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直至半夜,才半昏半醒迷糊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就驚醒過來,未及整理,就傾耳細听,外面依然有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推窗一看,好家伙,樓下的院子真的積水了,那綁著的逃生小船都浮了起來。心里一驚,又跑到前窗觀察,外面大街真的成了汪洋世界,水不深,卻淹沒了街上店鋪的門檻,大概只到小腿而已。看看天色,烏雲終于沒有昨日那般墨綠了,不過天色依然陰沉,還下著中雨。可以想象︰城西高處都如此水勢,城東城南更不知是何許景象了。最糟糕的是雨還沒有停,另外天色也不好,也許一段時間過去,雨勢又有反復也說不定。

    不敢怠慢,匆匆梳洗完畢之後,告別母親,打馬趕往開封府。在開封府衙外看見一批批披著簑衣的大漢,心里一喜,難道司馬光入宮請求調動禁軍成功了?

    才一進府里,就看見司馬光在指揮著部署,一見沈歡,他憔悴的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笑意,招呼沈歡過去,道︰“子賢,如你所言,禁軍調動了些過來,你認為該怎麼做?”

    沈歡也喜道︰“老師,這里有多少禁軍?”

    “三千!”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02
正文 第一百章 彈劾

    “三千?”沈歡吃了一驚,咽了一口口水,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三千禁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放在其他地方,在別人眼里,一個文官,能掌控三千精銳禁軍,實在也夠面子了。但是,沈歡有點悲哀了,如今水災形勢險峻,波及大片地方,城東與城南都是危險地帶,也許城外有些地方也給淹沒了,三千禁軍,能抵什麼事呢!

    司馬光看到沈歡臉色,也不禁沮喪,一夜籌算,他倒也明白了這三千人的作用,苦笑說道︰“子賢,這已經是官家能夠接受的底線了!”

    底線?沈歡又是一愣,這才醒悟過來,原來皇帝這個時刻還不怎麼相信臣子呀,也許他認為大雨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嚴重吧——他坐在高高的皇城里,又豈能知道外面的情況呢?因此還提防著掌控兵權的大臣,在天子腳下,他也不敢把更多的兵力授予臣子了。

    沈歡有點憤怒了!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麼?為了平衡,為了自己位子的穩固,可以漠視百姓的生命?

    “子賢……”司馬光打斷了沈歡腹誹官家的念頭,“禁軍就在這里了,你說該如何布置?看這雨勢,雖然比昨日小了不少,可依然沒有停,這樣下去水勢還是消不了,而河流水渠都滿了,天氣一反復,也許情況就更嚴重了!”

    沈歡思慮片刻,嘆道︰“老師,本來學生以為能有五千禁軍,這樣的話還可以派遣一些到城東外面看看情況,如今看來,只能把這三千人都布置在城里了。至于城外,只能暫時放一放!”

    司馬光深懂相權利害,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府衙外面有著積水。環境說不出的糟糕與惡劣,不過京城禁軍畢竟是這個國家的精銳,戰斗力先不說,至少這個紀律就嚴格多了,三千人馬,身穿簑衣,依然有序地挺立在廣場之上。司馬光掌控兵符。可以通過號令他們的上司指揮這支人馬了。

    看著眼前這些一臉堅毅的軍人,沈歡眼眶濕潤了,想起了後世救災的軍人形象,頓時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倏地喝道︰“諸位,你們是軍人,可是你們知道軍人是做什麼地麼?”

    諸多禁軍一時愣住了。不明白何意。就是一旁的司馬光。也疑惑地看著沈歡。

    “保家衛國!”沈歡喊了起來,“不錯,就是保家衛國!軍人就是用來保家衛國的!只有保家衛國,才能體現軍人的作用!鄙人不管你們是否能戰斗,也不管你們戰場如何廝殺!如今,大水之下,淹沒了百姓的家園,淹沒了他們的希望,對要保家衛國的你們來說,這就是一場戰爭!同——諸位。能不能把百姓從大水中救出來。能不能給百姓希望,就看你們這些軍人了!”

    “保家衛國!保家衛國!”前面這些漢子畢竟是軍人出身,思想還是比較單純,給人一攛掇,激情上涌,難以遏止地呼喊起來。喊聲從前面開始,慢慢波延整個廣場。

    沈歡開心地笑了。剛才一番演講。也讓他感覺好似回到了一些熟悉地場面,差點連“同志們”的稱呼都要出來了。好在收口及時。“保家衛國!”他也跟著喊了起來,接著開始布置任務,最後大手一揮,高喊出聲,“去吧!”很有威嚴,也很有氣勢,大有後世某納粹領導人指揮的風範。

    三千禁軍頓時有序地行動起來,驅馬的驅馬,抬竹筏的抬竹筏,整軍開往城東城南方向。這些人走了以後,偌大的府門廣場就剩司馬光與沈歡兩個明顯的目標了。

    司馬光臉上有了笑意,道︰“子賢,你剛才那番話說得不錯,能鼓舞人心呀!”

    沈歡當然不能說對軍人就要使出忽悠手段,趕忙謙虛地道︰“老師,學生說地只是事實罷了,還是這些軍人夠爽快,不然也沒有什麼用呀!”

    “嗯!”司馬光點了點頭。

    這時兩人又往府衙里進去了,他們需要在這里坐鎮指揮。今日沈歡公休時間已到,按道理需要回三司報道。不過如今開封大雨,形勢有點不妙,估計整個朝堂都緊張起來。他想在這里多幫司馬光,請司馬光遣人與三司使韓絳稟明了情況,暫時留在這里支援。如今大雨成災,暫時是開封府最忙,災後忙著賑災與救濟,那就該三司最忙了。沈歡揉了揉額頭,有點頭痛地感覺。

    回到府里,司馬光還是坐立不安,一臉愁色地觀察老天臉色。沈歡看到他憔悴的神色,關切地道︰“老師,您昨晚是不是不曾休息,看您臉色不大好的樣子?”

    司馬光應道︰“如今開封形勢,老夫哪里睡得著!昨日傍晚入宮,等待官家召見,稟明情況後,官家才許諾今日一早把三千禁軍調由老夫差遣。回來心上擔憂,一宿未睡,翹首以盼這些禁軍,一直到了現在!不過子賢不必擔憂,這算不得什麼!”

    沈歡聞言大是感動,都說“好官難做”,也確實難做,古今官場里頭,有幾個年能像司馬光一樣心懷百姓,又兢兢業業的?史書上司馬光的結局倒與諸葛亮大為相似,都是累死的,但他們明知這樣,依然無悔無怨。說他們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也不夸張。在後世頗為享受的沈歡,如今也自認做不到這種境界,對于這些人,他只能高山仰止地佩服了。

    不過佩服歸佩服,對于司馬光的身體,他還是比較關心的,只有司馬光能多活一天,他倚靠的大樹根就能多在一天,哪天這大樹根倒了,那他也就少了一個依靠,算不上什麼好事。

    “老師,俗話說身體是革……哦,是工作地本錢。沒有個好地身體,怎麼能做好工作呢?又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您還是入內休息一下吧,您看這個大水形勢,估計以後幾天都有得忙呢,若是把身體拖跨了,難以主持下面工作,豈不是得不償失?”沈歡撓了撓頭,勸人休息,他還是第一次,沒有經驗,不懂說什麼,有點慌張,差點連“革命”都說了出口。

    司馬光苦笑道︰“老夫哪里有心思休息!”

    “老師,聖人有言,有事弟子服其勞!這里的工作,不是還有學生在嗎?就由學生先幫老師頂替一下,老師先去休息,回來再繼續如何?難不成老師不相信學生的能力?”沈歡繼續勸道。

    “這個……”司馬光有點猶豫了,對于沈歡的能力,他倒是頗為信任的。

    沈歡心喜地把司馬光扶入室後,道︰“老師就不必猶豫了,這里交給學生,也是對學生的一種鍛煉。若是學生做不過來,再叫老師也不遲呀!”

    “唉,好吧,依你!”司馬光嘆了口氣,又頗為欣慰地笑了,掙脫沈歡的攙扶,一個人入內去了。

    沈歡轉回大廳,倒是有點慌張了,他沒有多少執政經驗,面對水災,下意識地運用了一些後世地防範知識,在司馬光地主持下,還可以運用自如。如今司馬光暫時不在,他倒有點心虛了。自己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務麼,不會一有情況就得再次把司馬光請回來吧?

    不禁祈禱老天保佑無事。老天也真是夠厲害,听到了聲音,醒了過來,在沈歡失望又絕望的目光中,風雲突變,本來已經變小地雨勢倏地“嘩嘩”又大了起來,差點就要趕上昨日的趨勢了。

    “我靠!”沈歡忍不住爆了個後世的口頭禪,大恨老天捉弄人,司馬光才離開一個時辰不到,形勢又開始糟糕了!

    “子賢,又下大雨了?”司馬光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神色依然憔悴,沈歡眼利,還能看到對方眼中的血絲。司馬光一臉驚慌,剛才給嘩嘩的雨聲驚醒過來,跑出來觀察天色。看見天空又烏黑起來,整個人都慌了。

    沈歡有點心酸地走到司馬光身邊,說不出話來。這場雨,可真把這位老人家折騰得夠厲害!

    沒過多久,派遣出去的禁軍有人匯報︰發現了百姓傷亡!雨也大了許多,外面整個天空又是白茫茫一片,連帶著大廳里的師徒倆也迷茫起來,最後甚至有點麻木了。從一個,兩個,三個……隨著時間的遷移,越來越多的死亡人數報到了司馬光這里。而每多一個人死亡,司馬光的臉就白上一分,強自鎮定指揮救災事宜。

    這樣一直到了八月初五,從早上雨開始小了,到晌午時分,這場數十年罕見的大雨終于停了下來,天空開始放晴。而這場大雨,也下了兩天兩夜……

    “混帳!”一聲充滿了憤怒的暴吼從大殿里傳來,殿外的太監諸人禁不住一個哆嗦,脖子一縮,神情更嚴肅了。這里是福寧殿,大宋官家的休息與處理朝政的地方,敢在里面大吼的人,除了天子,別無二人。

    趙曙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酡紅,顯來是激動的成分,他把御案拍得大響,充分顯示了他此時的怒氣。殿里沒有其他大臣在場,只有他最疼愛的兒子,穎王趙頊。

    “父皇,還請息怒。身體要緊呀,犯不著這般生氣。”趙頊關切地勸說。

    “朕能不生氣麼?能不生氣麼?”趙曙只差沒有咆哮了,拿起桌上的奏折,又是大拍幾下,“御史台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如今開封大雨才停,他們就跳出來威風了?竟然開始彈劾了,好一個彈劾!他們彈劾宰相也就罷了,竟然連司馬光也給他們彈劾!他們怎麼能這樣!太令人失望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05
正文 第一百○一章 對策

    皇帝趙曙所說的彈劾,是幾本奏章,皆是今日早朝御史台那幫所謂的清流官員所上。開封大水兩日兩夜,到今日八月初七,算是停了兩天,因此朝廷又恢復了之前的工作。

    這個早朝讓趙曙感到很難堪,一上來,以御史中丞彭思永為首的一幫言館,當即彈劾宰執他們“不守禮法,不敬上天,致使天降災禍,百姓流離”,還說“天災,皆是人為”。總之一句話,就是說這次開封大水,是宰相他們的執政措施失當,導致天怒人怨。他們這幫“濮議”幸存的言官這時候拿到了當時對手的把柄,當然不肯放過,把套在韓琦他們頭上的不利的屎盆子有多大就描繪得有多大!按照慣例,被彈劾的宰執等人當場不敢反駁,只能在皇帝無奈的眼神中告病在家,等待裁決。

    自漢代把“天人感應”發揮得淋灕盡致之後,皇帝,也就是天子,名正言順地作為整個天下的掌管者,擁有了無限的權力。但是,權力背後,也有著限制,那就是當天災發生的時候。按照天人感應的說法,天災都是禍害,作為天子,讓上天如此,當然是他的失責,也是他的過錯。但是,作為天子,最講究威嚴的一國之主,他會犯錯嗎?縱使會,他允許別人明目張膽地宣傳嗎?不!不能!所以,作為帝國的宰執們,天子給了他們最大的權力,如今天子有難,該是為皇帝背黑鍋的時候了!

    當時這些言官彈劾宰執,趙曙很憤怒,但是也很無奈,他明知道宰相的為難,不過他也為難,當朝不好發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韓琦、歐陽修告病在家了。當然,能讓一個最講究不動聲色的天子如此憤怒,還不是這些人彈劾宰執,畢竟他們也是按照慣例而已。讓他如許生氣的原因是彈劾對象里竟然有司馬光的名字!罪名是作為開封知府,在開封大雨的時候,沒有做出最大地努力,致使百姓死傷。人民流離,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了!趙曙看到司馬光的名字時,像見著了鬼一般可怕,也很震驚,更是不敢相信!他認為這幫言官的腦子真是燒壞了,或者是在胡眼亂語!開封大雨,如今損失情況都匯報了上來。可以說。司馬光為了抵抗這次水災。所做的努力,都堪嘉許。還有災害時期,連續三日三夜親自在前線指揮,據說休息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五個時辰,到現在依然不肯退下來!這些情況是趙曙為了打探情況所派之人匯報回來的,他了解得很。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這些言官地彈劾感到萬分的惱怒,司馬光所作所為,在他眼里,不單無罪。還有大功!如此兢兢業業的忠臣。若沒有他的努力,這次大雨估計會有更大的損失吧。

    趙曙的怒氣難以遏止,好在沒有當場發 ,只下令退朝,讓百官回去。而他一回到福寧殿,就“啪”地一聲把一個價值不菲的杯子給摔得粉碎,剛好讓進來請安地穎王趙頊看見了。

    “父皇。言官彈劾。也是他們地本分,何必如此生氣呢?”趙頊生怕父親氣壞了身子。趕緊相勸,“父皇該換個角度去想,若這些言官在出了問題的時候不敢說話,那才是壞事呢!”

    趙曙經過一陣發泄,心情好了許多,聞言沉吟,搖搖頭,苦笑道︰“皇兒,他們彈劾宰執,朕無話可說,當作不理就是了,待兩日後下詔讓宰執他們回到中樞即是。可是,他們卻彈劾如今還在主持水災救助工作的司馬光,那就沒有道理了,是人都會感到生氣的!你看看,這些言官里竟然還有範純仁的名字,要知道,去年範純仁能留在朝廷還知諫院,那還是司馬光給他說好話與推薦的結果,他倒好,如今跟著御史們彈劾起司馬光來了!”

    “父皇,這不是好事嗎?”趙頊笑了,“父皇教導兒臣莫要讓朝臣迷惑了耳目,更不能讓他們毫無限制地結成一群,司馬光推薦範純仁,範純仁不顧情面彈劾,不正說明了範純仁的耿直麼,可見他身在諫院是不錯的選擇!”

    趙曙聞言一愣,既而也笑了,道︰“好,好,看來皇兒心性倒也有長進了,朕很欣慰看到你的成長!”

    “多謝父皇夸贊,兒臣一定不負父皇的厚望!”

    趙曙點點頭,本來還存著笑意地臉一下子又爬滿了憂愁,抽出一本奏章,感慨地道︰“皇兒,這是司馬光地奏折,詳細列舉了此次大雨對開封造成的損失︰死一百三十三人,傷五百,另外房屋倒塌一千戶,致使五千多人無家可歸。五千多人呀,如今都給司馬光聚在一起管理,可是他們無家可歸,一個不好,鬧起來,在開封里也不是件好事。這可如何是好呢?”

    趙頊還年輕,沒有多少處理政務的經驗,疑惑地道︰“父皇,既然他們是受害人,由朝廷撥款賑濟他們就是了。無家可歸,撥錢給他們建就是了!”

    趙曙嘆道︰“一場大雨,把他們家里的余糧都給沖走了,除了給他們建房,還要給他們吃喝,直到下次糧食收獲才成。這筆錢,少不了要花上百萬貫。上百萬貫呀!如今朝廷財政緊張,去哪擠出這些錢來?”

    趙頊一愣,這才想起帝國財政窘況來,想想朝廷一直在削減開銷,連他親王府的俸祿都減了幾成,上百萬貫不是小數目,還真令皇帝為難呢!

    “父皇,三司方面沒有辦法嗎趙曙道︰“這些是朕猜測而已,具體數目,還沒有個定數,不過估計八九不離十了。就是三司使韓絳,想必也沒有多少辦法吧?”

    “三司……”趙頊沉吟片刻,想起沈歡就在三司,懷念起他的神奇來,“父皇,還需讓三司與開封知府一起商量對策才是呀!韓計相也許無計,不過父皇難道忘了,三司里還有個頗有才能的沈歡呢,也許他有辦法吧。”

    “沈歡……”趙曙眼角縮了一縮,想起一事來,“皇兒,你總是推崇這個沈歡,也許他真有一些神奇地才能吧。你看這兩期地《文藝》雜志,那可是在一個月以前就刊印了一些防範水災的知識。一個月以前,有誰又知道會有這場大雨呢?”

    趙頊心里一驚,道︰“父皇地意思是……”

    趙曙又搖頭笑道︰“沒別的意思,也許是巧合罷了。但是……這個巧合也太巧合了!先不說這個,之前朕听你說寶安與這個沈歡走得極近,最近他們如何了?”

    “也不是走得很近,只是就一些學識方面的事有些交流而已。”趙頊謹慎地回答,“最近一兩個月,沈歡都在忙著雜志的事,也不怎麼上兒臣那里了,與寶安見面的機會也少了許多。至于寶安,倒還是努力收集與沈歡有關的真跡與消息,不時發呆,狀況不大好呀!”

    “唉!”趙曙嘆了口氣,“寶安如今也十六了,快到找婆家的時候了!算了,由她去吧,此事暫且不必理會!”

    趙頊一愣,他摸不準父皇對這些事的看法,總覺他話中有話,有著他還不能理解的東西在里面。

    趙曙又道︰“皇兒,像你所說的,水災之後的賑濟事宜,還需開封府與三司兩方通力合作才成。你去把司馬光與韓絳宣到福寧殿來吧,此事不容延遲,現在就去!另外,把那個沈歡也一同宣進來!”

    “是,父皇!”

    沈歡是與司馬光一道進了皇宮的。當時穎王來宣詔的時候,他還與司馬光在主持救濟工作。幾天下來,他也憔悴了許多,睡不好,吃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不少。當然,他年輕力盛,還吃得消,至于司馬光,更憔悴了,眼圈黑著,皮膚干巴著,神情又憂又愁,實在沒有什麼光亮可言,看得令人心酸。如今對于司馬光的感情,沈歡就沒有之前那般復雜了,一開始抱著傍大樹的目的接近人家,有著對古人的敬佩,但是比較功利,可如今一場水災,對于對方的道德水準,那卻是心服口服了,生出死心塌地追隨的心思來!

    對于官家傳詔,他很驚奇,特別傳詔人還是堂堂穎王。按道理,他官階太小,沒有面聖的資格,傳詔司馬光還說得過去,怎麼還有他的份呢?到從穎王口中打听到韓絳也一起入宮,倒是明白過來了,韓絳與他都在三司里工作,而三司又掌管天下財政,救災救災,耗的就是錢。他在三司工作也有一段時日了,當然清楚如今帝國的財政狀況。也許,現在官家在頭痛著救災錢財的事兒吧。想到這里,他心兒篤定了許多,看著神情恍惚的司馬光,暗想此次應該是他們的一次機會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10
正文 第一百○二章 目標

    “陛下萬歲!”福寧殿響起了幾位臣子的呼聲。官家趙曙高高坐著,安然地接受了這些臣子的拜禮。底下臣子只有四位,確切地說,除去他的兒子趙頊,只有三位而已。沈歡、司馬光與韓絳是一同進入福寧殿的,說來也巧,沈歡與司馬光同來,在宮門前剛好踫上前來的韓絳,寒暄半會就一同進來了。

    趙曙點了點頭,道︰“三位臣工想必也清楚朕為何令你等前來了吧?不錯,正是為了開封大水之後的賑災事宜!”

    底下三人互視一眼,之後同聲道︰“全憑陛下裁決!”

    趙曙不由好氣又好笑,道︰“裁決?由朕裁決什麼呢?韓計相,你為三司使,掌管財政,而賑災少不了錢財。這次大水造成的損失你是否都清楚了呢?需要的錢財數目可曾計算清楚了?”

    韓絳知道不能再打官腔了,趕緊說道︰“是的,陛下,臣都計算過了。這次大水,直接無家可歸的有上千戶,五千多人,另外還有上千戶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失。總得來說,需要給他們吃喝的人有兩千多戶,上萬人;另外要給他們造房的也有兩千戶!以開封的物價,管他們吃喝數個月,就需要二十多萬貫錢;另外造房也需要數十萬貫,滿打滿算,怎麼也需要上百萬貫才能處理好這些事宜。上萬流民就在開封城里城外,賑災事宜刻不容緩。陛下,這些錢,想省也省不了呀!”

    趙曙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之前也與穎王估算過需要上百萬貫錢來應付災後重建,可真的听聞如此大的數目,又是心痛又是無奈,直愣愣地看著三司使韓絳。

    韓絳當然不能無視這個求救式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如今國庫只剩一千萬貫了,可如今才八月,還需要四個多月才能撐到明年開春,一千萬貫還不足夠應付如許長時間。若是再支出一百萬貫,那麼,也許連個年都難過了!”

    “陛下。如今災民聚在一起,這些百姓愚昧無知,若不急速處理妥當,給有心人一煽動,暴動起來,那就更難處理了!”司馬光听得韓絳在吐苦水,生怕官家真的不管這些災民的死活。只能說出了更壞的趨勢。

    “這個朕當然清楚!”趙曙苦笑又惱怒。“可你要朕怎麼辦呢?去年一年財政虧空上千萬貫,大部分是由內庫補上地,為此你看看,這個大殿本來需要點的上百根蠟燭,如今只點了十幾二十根而已!如此削減用度,你還能讓朕怎麼辦?難道真的連蠟燭都不點了,直接摸黑?”

    話說古代建築沒有玻璃,窗門多為木紙,透明度極差,采光也就更談不上了。因此越是規模闊大的建築。里面越是漆黑。福寧殿經過幾代皇帝的修建,規模當然不用說了,若是不點蠟燭,正如趙曙所說,白天也只能摸黑了。不過,沈歡偷偷看了四周,不由咋舌。這些所謂的蠟燭。也太過驚人了吧,都差不多有半個人兒高了。粗更是如兒臂一般!

    另外,趙曙說到內庫,沈歡就更不屑了,所謂內庫,那是皇室的錢袋子,一般皇宮花費,都由這里支出,與用于國家地國庫區別開來。但是內庫的錢財來源,還是從國家的稅收財政收入里拿去的,听到趙曙很痛心很舍不得的語氣,沈歡惱怒了,外面百姓居無定所,或許快要餓死,內庫若有錢,先支出也不成麼?

    司馬光也沒有多少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若財政真拮據如此,那也只能繼續削減各項開支了!”

    趙曙父子听得氣苦,如今他們已經盡力削減開支了,若還繼續下去,那只能從官員的俸祿上面做文章了,但是這些官員肯嗎?他們可不想弄得天下大亂!

    沈歡听得好笑,“節流”一直都是司馬光的主張,與王安石地“開源”相對。這是司馬光一貫地政治主張,從不肯浪費。可轉念一想,這也證明了司馬光在執政能力上的缺陷,那就是生不了財,這應該是他輸給王安石的地方。想想如今被逼得快要瘋了的趙曙,再想想給財政問題糾纏得更厲害的趙頊,不難想象他為什麼要起用王安石了。無論王安石的那些措施多麼不得人心,殺傷力有多大,只要他能為皇帝弄來錢財,那麼在皇帝眼中,他就是應該使用的,比一切臣子都該要大用!

    想到這里,沈歡心里一凜,好似他也沒有多少生財能力,當然,這是相對于朝廷執政上來說的,與之前那些鼓搗出新奇的東西來賺錢大大不同,至少他沒有能力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財政制度。這一點上,無疑是遜色于王安石地。若想在皇帝面前保持良好地印象,他們師徒在這一點上是要多想辦法才成。

    趙曙此時面對司馬光,也是無奈加愧疚,看到對方一身憔悴的神色,就知道他為此次大水付出了多麼大的精力,可朝廷力竟然有人彈劾他!

    有點尷尬了,趙曙安慰道︰“司馬知府為了抵抗這次水災,所做努力,朕都看在眼里,以後一定會重賞的!至于朝廷里的其他什麼言語,司馬知府不必在意,什麼好歹,朕還是分得清的!”

    “陛下厚恩,臣不敢忘!臣不指望什麼賞賜,只希望能以綿薄之力為陛下為天下出一分力而已!”司馬光誠懇地答道,他雖然沒有上朝,但畢竟還掛著翰林學士的名頭,今日早朝別人地彈劾,也由翰林院地人告知了,卻沒有放在心上,只更加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開封子民而已。

    說到這個彈劾,沈歡卻是惱怒萬分的,當時他在司馬光身邊,听得別人來告,義憤填膺,氣得跳腳,恨不得與那些人來個真人決斗!司馬光地操勞。這幾天他一直看在眼里,這樣的官都要彈劾,這個天下還有天理不?在司馬光把他安撫住之後,他冷靜下來,接著苦笑,以天命來限制人的行為,這也許是古人苦于沒有良好的制度來規範行為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吧。這種觀念深入人心,也許受到彈劾地人也是默認了這種苛求。民智不開,徒若奈何!沈歡沉默下來,算是入鄉隨俗了吧。

    趙曙聞言也感動了,道︰“司馬知府的忠心,朕一直看在眼里。你放心,有功之臣。朕豈有不賞的道理。司馬知府先不理會什麼言語。把賑災事宜處理妥當即可,到時朕自會給你一個說法!”

    “臣一定不負陛下宏恩!”司馬光激動地回答。

    沈歡聞言卻是暗喜起來,司馬光不在乎錢財,身處他這個地位,錢財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賞賜,想必皇帝也會想到這個,那麼,除了賜財,那只有升官的道理了。司馬光如今是翰林學士。還是開封知府。再上去,也只有參知政事算得上是升官了。當然,樞密使等職位也算得上,不論如何,都是入得中樞,直接參與朝政核心了!這不正是他沈歡這兩年來的目標麼——在王安石之前讓司馬光做上參知政事,也算給後來的王安石一個限制。

    趙曙點了點頭。心里卻有點酸了。召來地幾人中,都沒有好的辦法應付賑災所需的錢財︰韓絳捂緊了錢袋。一個勁地說沒有,打的卻是內庫的主意,這對趙曙來說也是個昏招,這樣下去內庫估計也會與國庫一樣花個精光,到時估計雙方也只能“相看無語凝噎”了;司馬光就更狠了,直接讓朝廷削減開支,可是上百萬貫的錢呀,就是大家餓得“衣帶漸寬”也沒法籌得這筆款子!

    搖搖頭,趙曙苦悶地把視線轉移開去,放在了沈歡身上,眼楮一亮,想起兒子的說法,不由想看看對方是否真地神奇了,強自一笑,道︰“沈副使,你在三司也做了不短地時日,可曾想出一個好的法子來籌這麼一筆賑災之款?”

    趙曙繼承了宋仁宗的謙虛,當著官員的面,從不直呼名字,或以字呼之,或稱之以官職。縱使沈歡年輕無資歷,他此刻也能自覺地稱之為“副使”,算是給盡了他面子。

    當然,這個面子有多大,沈歡清楚得很。“副使”很好听,乍听之下讓人以為只不過低三司使一階而已,但是,他也只是鹽鐵副使而已呀,比人家目為計相的三品官員三司使差了不知有多遠,能進得宮來面聖,那是皇帝開恩的結果,因此他秉著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宗旨,入得殿來,行禮之後就旁觀了。

    如今听得對方詢問,微微一笑,暗道生意上門了,接著笑得更燦爛,環視一周,眾人的表情都給他看在眼里︰官家趙曙有著一絲期待;趙頊就是雀躍,給他鼓勵的眼神;韓絳微微笑著,其他沒有多少示意;司馬光甚是欣慰,點了點頭。

    “陛下,臣這些日子跟著司馬大人忙著水災救濟工作,倒是有了一些方法!”沈歡頓了頓,開始兜售他的主意了,“臣有兩策,可令朝廷無須花一銅一文即能完成上百萬貫錢地賑災事宜!”

    “什麼!”在場諸人皆是一驚。

    “無須花錢即可賑災?”韓絳吃驚得張大了嘴巴,程度堪能吞下雞蛋,“子賢,你可不能說大話呀!”

    “子華何不先听听子賢地計策呢?也許他真有辦法也說不定!”司馬光微笑著說道,相信沈歡的能力像似比相信自己還要多一點。

    趙頊則向趙曙笑了,開來這個舉薦之功是跑不了了。

    趙曙也笑道︰“沈副使不愧年輕俊才,兩策為何,說來听听!”

    沈歡道︰“陛下,錢財得來,無非交易耳。如今朝廷財政拮據,難以籌出上百萬貫的錢財。但是我大宋之殷富,歷朝歷代皆不能比擬。朝廷無財,卻不代表民間沒有!以微臣在三司工作的經歷,稍微推測,得知單是開封商賈富豪就擁有著無限的錢財︰開封上萬貫家財者,比比皆是;上十萬貫者數不勝數,百萬貫者亦多!”

    這話沒有多少水分。大宋的經濟,冠居中國古代歷朝,經濟總量據說佔了當時全世界經濟總量的七成以上。也許大宋朝廷總為財政拮據苦惱,但是民間之富,難以想象。中國自秦以來行使地是抑商政策,因此民間有“錢財不可露白”地說法,是為所謂的“藏富于民間”。大宋到此時承平了百年,各行各業都有了顯著地發展,雖然還比不上後來南宋那般靠著海外貿易富得流油,但是開封富麗甲天下,吸引了各種富豪來此居住。其中有商賈,也有家大業大的地主。總之一句話,若是這些富豪的錢加起來,足以應付朝廷天下一年的財政用度!

    “子賢,民間是富有不錯!”韓絳听得沈歡說法,疑惑不已,“可難不成要把這些富豪的錢都搶來不成?不與民爭財,一直是朝廷的主張,總不能做出殺雞取卵的事來吧?”

    其他眾人也露出了與韓絳一般的神色,沈歡看在眼里,笑在心上,道︰“陛下,臣當然不敢讓陛下做出這樣天怒人怨的事來!微臣剛才說了,錢財之得,無非交易。這些富豪的錢是朝廷急需的,那麼,朝廷也可以拿出相應的東西來與之交易!”

    “莫不是拿出大內奇珍異寶來與他們交易?”趙頊頗感興趣地問。

    趙曙聞言點點頭,道︰“若是真沒有辦法,奇珍異寶能救朕百姓,朕也沒有吝嗇的道理!”

    “陛下寬厚為民,臣等感激不已!”沈歡聞言也有點感動了,這皇帝總算還有點良心,“但是剛才臣也說了,無須朝廷花費一銅一文,若是拿出奇珍異寶,與朝廷花費百萬貫錢財又有何異?”

    趙曙更奇異了,轉念一想,正色道︰“好了,沈副使,你就說出你的這兩個對策吧。若能救助百姓,朕也不吝賞賜于你!”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12
正文 第一百○三章 兩策

    沈歡笑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了,所謂“君無戲言”,當著其他大臣的面,皇帝說出的話就不能收回了,只要自己所獻之策給采用,那麼賞賜也就跑不了的。

    微微一笑,沈歡又道︰“陛下,微臣所說交易,並不一定就需要真材實料的物品,其他看不見的東西也是可以交易的,而且還是雙方都需要的東西。”

    其他諸人听沈歡在大殿里大談交易,不由皺了眉,覺得有辱讀書人的氣質了,不過他們也不是小孩子,更不天真,當然清楚朝廷現在需要的東西,不談交易,還真拿不出來,只能等著他說開去。

    “陛下,如今朝廷需要錢財來賑災,而這些開封富豪有著無可比擬的錢財,那麼,這些開封富豪需要的是什麼呢?”沈歡又提出了一個問題,頓了一頓,“身份!微臣覺得他們需要一種能助長提高他們身份的東西!因為這些富豪大多是商賈,在天下間是沒有多少身份可言的!因此,微臣覺得可以由朝廷設立一些特定的勛章,由這些商賈以捐贈的名義投資,達到一定數額就可以獲得一枚勛章。這些勛章可以由朝廷規定其佩帶者可以見縣官不拜,也就是遇見七品以下官員皆可不拜!商賈是沒有身份的,遇到這樣的好事,豈有不踴躍參與的道理,以開封的富豪的實力,到時不說一百萬貫錢,說不定還能緩解一下朝廷的財政拮據局面呢!這是微臣想的第一策,陛下以為如何?”

    “不妥!”趙曙等人還沒有反應,倒是剛才還對沈歡有著無限信心的司馬光開口反對了,“子賢,你這計策,能籌錢倒是不假,但是賣官以籌錢。豈不是要重演漢末賣官亂政之事?此天下之大害也!子賢通達史書,焉會想不出此理?”

    沈歡剛才給司馬光一聲大喝嚇了一跳,听得他反對的理由後,恍然醒悟,趕緊解釋︰“司馬大人多慮了!勛章只是一種身份的表示而已,連爵位都不是,更不用說官職的權力了!也是說佩帶這些勛章地人並沒有插手朝政管理的權力。就是地方管理,他們也插不了手,只是作為身份象征而已。若是如此,應該不會有那麼嚴重了吧?”

    司馬光依然不同意,正色道︰“禍患常積于忽微。今日因財政賣勛章,焉知後世子孫不會以財政拮據的理由效仿?今日賣勛章,明日賣爵位。再後些賣官職。又豈知此事不會發生呢?此頭萬萬不可開!請陛下三思!”

    不得不說,剛才趙曙給沈歡那個能緩解財政局面的畫餅給迷惑了,差點給忽悠住,隱隱有了同意的傾向;待司馬光一說出隱患,立刻又醒悟起來,不禁左右為難起來,只能問道︰“韓計想以為此策如何韓絳一開始的心思與趙曙沒有什麼兩樣,但想得又遠了許多,他是臣子,若是同意了沈歡的這個計策。倒有點像司馬光所說地漢末情況一樣了。到時外面那些清流官員估計就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為了家族考慮,也只能“忍痛割愛”︰“陛下,臣覺得沈副使此策不錯,但是司馬大人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權衡利弊,此策只能說是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實施為好。沈副使不是說有兩策嗎?听听他的第二策略也不妨事!”

    “對對!”趙曙差點忘了沈歡提到的第二策。“沈副使,你的第二策又是什麼呢?”

    沈歡第一策給反對。有點沮喪,但是又說不了什麼,畢竟反對他的人是他的老師司馬光。轉念一想,自己這一策想得也確實太過簡單了點,這種朝廷買賣,在別人眼中,確實難以啟齒,估計朝堂也難以通過。這種交易行為,估計在後世,別人也不會宣諸于口吧。真難為自己當時是怎麼想出來地!不過不要緊,一計不成還有第二計,若是這一計還不成,那只能束手旁觀了。

    “陛下,臣之二策,只能說是第一策地變異而已。”沈歡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既然不能買賣,那麼朝廷還可以讓人出面召集富豪商賈,讓他們以行善捐贈的名義,供災民吃喝,另外為災民建造房屋。當然,這些是善舉,朝廷是要嘉獎的!獎什麼呢?微臣初步認為可以這樣設定︰凡是供一百戶災民吃喝三月的商戶,朝廷可以給他們所經營的產業免稅一年,供二百戶災民吃喝者免稅二年,依此類推……另外凡是為一百戶災民建造規模不小的房屋者,發一等勛章一枚,其佩帶者可以見縣官不拜;建造房屋滿二百戶者,勛章使用可以延至子孫二代,三百戶者三代,依此類推。當然,同時供災民吃喝又建造房屋者,其獎共賞!”

    沈歡計策一出來,眾人又面面相覷了。剛才大家認為他第一策有買賣嫌疑,不大妥當,這次正如他所說,把計策一變異,倒成了獎賞行善之舉了。這次大義當頭,大家都沒話說了吧?確實沒話說了,但是眾人不得不為沈歡那腦袋的機靈而感嘆,生意能做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麼話說呢?

    “陛下以為如何?”沈歡開聲問道。

    “這個……”趙曙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法,轉向司馬光,“司馬知府認為如何呢?”

    司馬光也不懂怎麼說,只能道︰“由陛下決斷。”

    趙曙又把頭轉向韓絳。韓絳沒有辦法,出列道︰“陛下,沈副使此策不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開封商賈富有,為了這些便利,估計會爭得頭破血流!”

    沈歡笑道︰“我等的任務就是協調這些人的舉動,妥善處理好分配。若能讓他們出更多地錢財,那就更妙了,畢竟錢越多,救助地人也就越多越好!”

    “好!”趙曙最後拍板,“既然兩位大人都同意了這策略,想必別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現在災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此事宜早不宜遲!韓計相,司馬知府,朕給你們旨意,此事就由你們共同處理了!另外沈副使一旁協助!”

    “是,陛下!”三人領了旨意。

    沈歡低頭的那會兒,嘴角有了一抹笑意。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螻蟻之穴,今日你開得此例,難免以後發生災禍時再如此處理。若是如此,這些得到勛章的富豪商賈一天天變多,雖然沒有權力,卻是一種身份高貴的象征了,待得數十年之後,焉知這些商賈不會形成一個特有的階級!一想到資產階級初步萌芽在自己手上產生,沈歡就激動得難以遏止,只要這個計策成為慣例,數十年之後、百年之後,以宋朝多如牛毛的天災,沈歡難以想象得到勛章地商賈會形成如何地局面!

    這也是他能為這些商賈做的最大地爭取了吧。在他眼里,大宋富麗沒有一個朝代可以比擬,但是結局卻並不美妙,原因是多層次的,但是其中一個就是漠視了商業階層的作用。為商人爭取盡可能高的地位,算是為改變這個朝代做的先期投入與準備吧。

    沈歡取得了預期的目的,與司馬光等人滿意地出了宮去。接下來數日,司馬光等人還在忙著救助災民的事兒。有了官家的旨意,他們辦起事來當然要快了許多。他們這邊忙得熱火朝天,朝廷里卻也沒有安歇,也鬧騰得很。原因是官家終于給托病在家的韓琦、歐陽修兩人下了詔書——當然,不可能是貶謫他們,而是下令讓他們回政事堂主持政務。

    這樣的結果當然讓那些御史們不滿意了,他們覺得這是對他們的不尊重,也是對上天的不尊重。因此奏章上得更勤快了,彈劾得也越加厲害。打著“天人感應”的旗幟,打著尊重上天的名義,把“天災”與“人為”的關系發揮得淋灕盡致。趙曙是皇帝,出于平衡的考慮,沒有辦法,只能每天皺著眉頭看這些奏章。不說是他,作為正統文人的韓琦、歐陽修,面對這種傳統觀念,也徒嘆無奈而已,並沒有反駁的根據,只能苦惱著。

    不過情況的轉變在八月初十的這一天有了眉目——終于有人站出來為他們說話了!這日早朝,那些御史們依然在說著天災人禍的觀點,這次官家趙曙並沒有生氣,而是微笑著听他們說完,最後也不反駁,而是示意讓人送上了好幾本卷子,一一遞到了這些朝廷官員的手上,之後讓他們好好看一遍。接著宣布退朝了,留下一幫子莫名其妙的官員。

    這些官員奇怪地盯著手上的卷子,定楮一看,卻是最新一期的《文藝》雜志,還沒有上市,因為朝廷的關系,先行送了上來,如今卻讓官家當朝拿上台面來。不禁奇怪了,這次上面刊行的又是什麼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19
正文 第一百○四章 升官

    這一期《文藝》雜志的前半部分依然是參知政事歐陽修的史記,只是普通的傳記而已,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那麼官家要眾官員仔細看一次的當然不可能是這些文章。接下來再看下去,卻是一篇名為《自然論》的文章,有點意思了,定楮一看,作者的署名還是新科士子沈歡。

    正是沈歡!他再也不能容忍這些御史們放狗屁一般在那里叫囂了。本來他是不打算理會的,畢竟這個時代的觀念都是如此,說太多估計沒多大意思。不過這些御史們好像把“天人感應”的理論宣揚得過癮了,也過頭了,使得整個朝廷都充斥著這些聲音,連歐陽修等人都不敢反駁。在官場上,沈歡是打著“各家自掃門前雪”宗旨的,本不該出頭,奈何這些御使們太過興奮,彈劾名單中司馬光也赫然在列!為了司馬光的前途著想——當然,也為了自己的將來,他該站出來說話了!

    因此趁新版《文藝》即將刊行之際,運用各種學識,草成一篇《自然論》,當作為這個時代的文人講一講自然科普知識。在這篇文章里,他言辭激烈,雄辯有力,結合了古代有些唯物先賢的言論,對那些謬論大加調侃,因此唯物的荀子等人都在他的文章里出台了好幾次。不過他也清楚,這個時代,王安石之前,別說荀子了,就是孟子,市場也不大。因此他搬得最多的還是孔子,比如“子不語怪力亂神”、“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等理論高調上場!立論于孔子之上,把“天人感應”批了一頓。這些文人把孔子作為正宗,雖然也清楚這是孔子的主張,奈何千年以來,天與人的感應理念深入他們之心。一時反駁不得,卻又感到別扭。

    另外,沈歡也深知只是把孔子抬出來也只能做擋箭牌而已,若要說服這些人,還差得遠,所以為了將來打算,他也給他們上了一場科普知識的課。結合古代理論。簡單地解釋了“風雨雷電”的自然現象。其中他標明了論點︰“風雨雷電,自然之理,陰陽而已矣。”

    陰陽理論是中國古代哲學的基礎。在眾多地思想家、哲學家的論調中,特別是用來解釋自然現象時,陰陽觀點就會大佔市場。沈歡解釋這些自然現象,不可能直接按照後世那般宣傳,再說他也沒有工具來證明這些理論的正確。只能結合了陰陽理論。把這些自然現象都套上了陰陽的名頭。比如說到“風”,他就說天地有陰陽二氣,陰重陽輕,當二者相遇,就如水勢高下之湍急,兩者相沖,也就形成了風,還舉了“孔明燈”的例子來證明這些氣體的性質;接著解釋“雨雷電”,他就說陰陽二氣聚在一起形成了“雲”,而雲也有陰陽二性。當性質相反的雲在天空相遇。相撞就是“雷電”,相合就是“雨”。

    這樣解釋“風雨雷電”,在後世人眼中,當然還是比較幼稚地,但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卻是新奇的,在道家的理論中。這些風雨雷電。就是“雷公電母”之類的仙怪實施的。儒家文人雖然不信,但也只是半疑。畢竟以他們的學識與條件,沒有一個接近正確地說法,不然也不會有什麼“天人感應”地理論出現了。

    其實沈歡寫這篇文章,還想捎帶把“瘟疫”也討論一番的,不過這話題比那些天災還要敏感,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吧。按照慣例,大水之後一般會有瘟疫,不過沈歡之前早做準備,大雨一停,就讓人在一些臭水溝或者髒亂處撒了不少石灰消毒殺菌,加上準備了一些大蒜之類的食物,倒也沒有發現有瘟疫病例。其實這更應該感謝老天的幫忙,大雨是停了,不過天氣沒有一下子又變得像之前那般熱,而是斷斷續續又下些小雨,氣溫上不去,很大程度上抵制了瘟疫的發生。再過些時候,進入九月,天氣又要漸漸涼起來,更沒有這層顧慮了。

    因為新奇,加上好似看上去又有道理,因此沈歡這篇文章一出,御使們除了一開始的集體失聲,接著有些沉默,有些就開口大罵,反駁起沈歡的理論來。不過沈歡不在場,他們找不著主人,只能面面相覷而已。可是沈歡偏偏又比較可惡,在文章的最後還寫下敬請指教的話語,也就是讓這些人寫文章投稿到《文藝》雜志,若有道理,也就刊發,做一場討論。御使們當然不服,群情激奮,趕緊回家準備文稿去了。

    這樣也就達到了沈歡的目地——轉移視線。把這些傳統文人地視線轉移到雜志論戰上來,不再糾纏于朝堂之中,反正大水之後,《文藝》雜志也就失去了把本來創立的目的,那麼讓它變為真正的雜志,也就是時候了,讓這些文人在上面討論,有莫大的廣告功效;另外也算是為趙曙、韓琦等人解了圍,這些朝廷大佬看在眼里,以後總會有所照顧吧。如此一石二鳥的好事,不做那就太沒天理了!

    這一期的雜志,沈歡還是比較滿意地,因為在最後,他還打了一個漂亮地廣告。如果仔細之人看到最後,一定會發現一則對他們來說是最新奇最有意思的廣告了。這不是一則商業廣告,確切地說,算是一則公益廣告吧。那就是八月十三至十五這三天地夜晚,在“天然居”茶樓,將舉辦連續三天的“義演”,入場的門票很貴,也分了好幾個檔次,一樓大廳區,是一貫錢即可進入;到了二樓,非十貫不能上去了;到了三樓,更是離譜,沒有千貫以上休想涉足!

    所謂“義演”,廣告詞里說得很明了,是為了給這次水災的災民籌集重建家園的資金,也為在災害里失去了依靠的孤兒老人籌錢建造一些公益場所,讓他們老有所依,幼有所養!這目的很高尚,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雖然入場費對大多數人來說。確實貴得離譜,不過開封有錢人多如牛毛,這也不是問題。再說了,在廣告詞里,這次義演的東西很有意思,據說是一些大宋人從沒有听過地“新式歌曲”,是由前藝館紅人“如怡姐妹”登台獻藝。

    這也是沈歡的手筆!如怡姐妹與楊信聚在一起也八個多月了。日夜鑽研歌藝的他們,在沈歡大開金手指的指導下,終于在最近一段時間把歌藝演練得純熟了。為了把他們推上歷史舞台,沈歡做了思考,終于打算趁著這次水災推上前台,打著義演的名號,就能讓他們的名望高上不少。名聲也好了許多!

    對于機遇。沈歡現在是越來越能準確把握了。雖然是趁著災害達到自己的目地,不過確實是為了籌錢給他們,算不得發什麼“國難財”,倒也能心安吧。八月十二這一日,忙活了七天多的司馬光終于可以停歇一下了,以沈歡“獎勵資助”的策略,他與韓絳通力合作,以官府的名義,召集了開封的商賈富豪,把朝廷的策略說了開去。當即引得這些富豪內分泌失調。荷爾蒙上升,吵著鬧著要多資助災民,要不是沈歡早定下了分配份額,他們估計真要為了爭這一榮譽打起來了。沈歡的目地也很簡單,盡可能讓更多地商人獲得這個名譽!

    只不過兩三天時間,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都安排妥當︰家大業大的商賈,先把劃歸他們的災戶安排到他們的大莊園里。供著吃喝。而那些有建造房屋任務的商賈,則盡快把房屋建造起來。讓災民盡快入住。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官府的的監管之下進行的,若是給查到有偷工減料或者消極對待災民,不單取消要給他們的榮譽,好要做好被處罰地打算!

    把最後一批災民送出去後,司馬光完滿完成了任務,終于可以向官家匯報了!趙曙欣然接受這次匯報,高高坐在龍椅上,下邊只有司馬光一人,笑著說道︰“司馬知府,你這次處理得很好,朕很欣慰大宋能有你這樣地能吏!當然,你在這次水災中付出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朝廷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你放心,對于你的賞賜詔書,很快就到達你手中了!”

    “陛下,能為朝廷效力,是臣的榮幸,臣定當兢兢業業,不敢疏忽。臣既為開封知府,為開封百姓盡力更是本分,何敢要賞賜!”司馬光激動地說道,所謂君憂臣辱,能為君分憂,得到君主的肯定,對他這個正統文人來說,那是很本分也很有面子的事。

    趙曙搖頭說道︰“有功不賞,豈是朝廷作為!”

    司馬光只能道︰“陛下,這次大水,能妥善處理,又豈是臣一人地功勞而已?像幾千禁軍壯士,當時如許大雨,若沒有他們地努力與不畏,臣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曙道︰“禁軍之功,自有樞密院按功行賞,這些司馬知府就不必擔心了!”

    司馬光又道︰“還有三司使,這次聯系商賈救助百姓,就是他多方奔走,才聚集了許多富有商賈,使得任務能順利完成,韓三司的功勞,也不能忽視呀!”

    趙曙不由好笑了,別人做臣子地,一遇功勞,恨不得把功勞抓在自己手中,獨攬功績,司馬光倒是相反,恨不得把功勞分攤下去,淡薄了自己的功勞。

    無奈地搖搖頭,趙曙苦笑道︰“好吧,對于韓計相,朕也會賞賜的!司馬知府,還有誰要賞的嗎?”

    “這個?”司馬光一下子想到的當然是沈歡,他這個之前的學生,若是沒有他,這次水災,還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不過雖然古人有著“舉賢不避親”的說法,不過那畢竟只是說而已,真要做起來,司馬光就猶豫了,生怕惹得官家不悅,到時對沈歡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趙曙嘆了口氣,道︰“當然,還有沈歡沈副使,不是嗎?在這次事里頭,他至少獻策有功!放心,朕也該賞賜予他的!司馬知府,你教出了一個好學生呀!”

    司馬光聞言趕緊道︰“沈歡雖然跟著臣學習了一些東西,不過他如今是天子門生,能有作為,還是陛下栽培他的結果,沒有陛下給他機會,他也不會有所作為的!當初若不是陛下慧眼欽點了他作為探花,也不當有今日功業!”

    趙曙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又道︰“司馬知府,你這個知府之前只是權代而已,你做好準備,朕還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司馬光心頭一震,心思急轉,心里暗暗揣摩官家話里的意思,更需要的地方指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把“權代”兩字去掉,轉為正式知府?或者說挪個位置,做別的官職?

    帶著疑惑,司馬光暫時退出了皇宮。趙曙沒有讓他等待多久,翌日一早就下了詔書到他手中。這是一紙升職詔書,一開始先把司馬光翰林學士的名頭去掉,另外也解去了開封知府的官職,最後才宣讀出新的官職——大宋參知政事!

    不消說,這紙詔書之後,大宋的權力核心又發生了一場不小的變動。司馬光,在沈歡與他的努力下,終于做上了足以改變歷史的官職。參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與歐陽修並列,只在韓琦之下而已。

    “恭喜,恭喜!”

    “恭喜君實榮升高位!”

    朝廷放了司馬光一天的假,這一天,司馬府邸門庭若市,不少官員親來恭賀司馬光高升,迎來送往中司馬光卻差點要累壞了。在別的客人都送走了以後,他的學生沈歡才慢慢進來,先是恭喜了一番老師,接著才是寒暄,最後秉明了來意。

    “什麼,去看義演,今晚?”司馬光疑惑地看著沈歡,“子賢,老夫現在哪有這個閑情去听曲兒呀?”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22
正文 第一百○五章 深意

    沈歡當然清楚司馬光所說的“沒有閑情”是什麼意思︰經過這陣子的努力,開封大水的災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基本上都找到富豪來供養他們了,但是,作為開封知府司馬光的工作還沒有完結,像監督商賈富豪對待災民的態度如何、督促商賈的工程進程等等事情都還要他操心——這些事情,本來是他的事情,可如今他高升上去了,那麼這些繁雜的工作都得交接給下一任開封知府!交接工作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總之令人操勞就是了。

    沈歡笑了,道︰“老師,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這次開封大雨,您沒日沒夜地忙了十多天了,現在基本工作算是完成,休息一晚也不緊要吧。再說勞逸結合,方能事半功倍,今晚由學生請老師去喝上一杯茶,當作恭賀老師高升之聚,這也不成?”

    “這……”司馬光一下子為難了,學生美意,確實難以推卻。

    沈歡趁熱打鐵道︰“老師,如今官家下了高升您的詔書,留在府邸,也要應付那些上門的官員,一樣做不了什麼,更不談休息了,還不如到茶樓去,若是踫上認識的官員,交流一番,對您今後在政事堂的工作也順利一點呀!”

    司馬光呵呵笑道︰“子賢,老夫說不過你,罷了,既然你如此盛情,老夫也不好推卻了,今晚就到那天然居再喝上一杯好茶吧!順便听听你所說的曲兒如何!”

    “想必不會讓老師失望的。”

    “哦?”司馬光倒是來了興趣,“這些號稱新奇的曲兒真的有這般希奇?”

    “老師到時便知道了。”沈歡賣了個關子。

    司馬光微微一笑,不再追問,接著嘆道︰“這個所謂義演,若真能為那些孤兒老人籌到一筆款子,讓他們有個今後無憂,倒也是件好事。子賢,這也是出自你的手筆?”

    沈歡道︰“老師目光如炯,這不過是學生的一點想法而已。開封大水。傷亡數百,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留下孤兒寡母與老人不少,雖然現在有商賈養著,但他們不可能養一輩子,那麼他們以後的日子只靠朝廷救濟也不是辦法,因此學生想出這個法子。以藝籌錢,為他們建個安身之處,或者保證這些孤寡老幼的生活!”

    “好!好!”司馬光捋須感慨不已,“子賢能有這番心思。老夫甚是欣慰!老夫本來還為這些災民苦惱,沒想到你不動聲色中就想出法子了,確實難能可貴呀!照你這麼說,今晚這個義演,老夫是無論如何都要捧場地了!”司馬光說著說著都有點激動了,儒家以“仁”為本,到孟子等人還提倡“仁政”,有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宏願。沈歡的作為。倒也與他心目中的“仁政”扯上了關系,難怪他為這個學生感到激動與寬慰了。

    沈歡聞言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在後世社會,一旦發生大災。總會有人支援,捐款就是一個最好的形式了。不官主辦者出于什麼目的,功利也好,求名也罷,總之這些形式結果對災民來說,卻是雪中送炭的善舉,是值得提倡地。他如今也不過是照著這些形式搬過來而已,最初還有著推銷新式歌曲與如怡等人組合的本意。如今想來。不無慚愧。

    請到了司馬光出場今晚義演,沈歡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義演之事還有很多事物要準備,不敢多留,扯了一通後就告辭了,連他最關心地升官一事都沒有聊到。出了司馬府邸,打馬趕奔天然居。

    天然居現在忙得熱火朝天,到處張燈結彩,好一派熱鬧的景象。本來在此出避雨的母親與妹妹又回到了原處居住,沈母不喜歡吵鬧,沈歡也就不強求她留下來听什麼歌兒了。進了天然居,開始觀察起來,第一層中間搭起了一個高台來,足有半丈多高,呈四方型,寬長兩丈多,是沈歡構建的舞台,面積足夠幾人活動了。舞台由紅布鋪著,不是很奢侈,卻夠體面。

    舞台不高不矮,能讓底層的人看到上面的情景,也能讓二樓三樓的人听得到聲音,這種兼顧可讓沈歡費了不少心思,好在這棟茶樓本身就呈圓柱型的了,到時關上門,讓人們安靜,聲音應該能夠在樓身回蕩,只要不喧囂,演唱者的聲音只要不是小得和蚊子有得一拼,應該都能讓眾人听清。

    說到這里沈歡就沮喪不已,這個時代沒有擴音設備,辦起所謂地演唱會來,最是困難了。本來想做一個簡易的喇叭,但是想想讓一個美女扛著一個大喇叭湊在嘴邊演唱,真有點難堪,也就放棄了這個設想。說到讓如怡他們組合演唱,沈歡有點後悔了,這事在他回到這個時代的事跡中,算得上一個敗筆了——好處貌似沒有多少,反之惹了不少煩惱。當時攛掇如怡姑娘這樣做,全是為了讓她轉移視線罷了,減少她糾纏在自己身上的心思,但是,真地有這個必要嗎?

    “唉!”嘆了一口氣,沈歡搖了搖頭,如今騎虎難下,他不僅為如怡等人剽竊了幾首後世歌曲,竟然還為了他們這個組合去拉人——楊信的到來,剛好彌補了她們姐妹地缺陷,如今費了好大勁才成立起來的組合,豈會放棄他們的努力呢?算了,就當是自己為古人少得可憐的娛樂節目做點貢獻吧!

    “子賢,你來了。事情都辦妥了?”正當沈歡恍惚的時候,肥頭胖臉的周季走了過來,他作為這次會場布置的總指揮,忙得滿身大汗,正因為如此,那更見肉感地臉紅光滿面,還顯得精神飽滿。

    “雲飛兄,辛苦你了!”沈歡感激地說道。

    周季擺手道︰“你這話就見外了,這所謂地義演,為兄也新奇得很吶,能參與進來,也感到振奮!再說還能賣那所謂的門票,何樂而不為?”

    沈歡苦笑著搖頭。一說到錢,周季那眯著地眼就放著駭人的光芒,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練就了這個條件反射。

    “可惜啊!”周季大嘆一口氣,甚是肉痛,“可惜這些門票所得的錢,都進不了我等口袋!子賢,你可知道這次門票賣得有多火嗎?自雜志上市後。看到消息的人不少,買票的也不少,特別是今早你讓我放出不少高官也到場觀看地消息之後,那三天的門票。呼啦一下就全賣完了!”

    “哦,總共賣了多少錢?”說到錢,沈歡也來了興趣。

    周季道︰“按你所說,把門票分了三個檔次,一樓的有兩百張,不過兩百貫錢而已;二樓有一百張,卻是有一千貫錢了;最要命的是三樓高檔區了,總共四個雅間,除去你要了一間外。另外三間就得三千貫,也就是說一晚就入帳四千多貫,三晚就是一萬二千多貫,除去各種花銷。盈利怎麼說也有一萬貫!一萬貫呀,子賢。這簡直是搶錢,不,比搶還要厲害了!”

    沈歡也吃了一驚,知道開封人富有,沒想到卻富有到這個程度!之前他如此定價,還算考慮到了這些群眾的盲從心理,特別是三樓雅間。他定下如此高價。本以為也許沒有人會定,如今卻爆滿。不能不說開封人真是太厲害了!轉念一想,卻明白過來,正如周季所說,這些人大多是在他放出高官也會到場的消息之後才蜂擁過來消費的。這些富豪沒有身份,也許覺得能與這些高官同場听曲,是件榮耀之事,因此不惜高價也要來一趟吧。特別是那些有錢人,來了還不行,高官在場,不能失了面子,因此那些家財數十萬貫者想必都爭著要那些三樓地雅間吧。

    “子賢,你簡直就是財神呀!你是怎麼想出這個法子能賺錢的?這個義演很好,真是太好了,子賢,和你打個商量如何?”周季激動得兩眼都要昏花了,想到上萬貫錢都不是自己的,才入口袋沒捂熱就得全部捐贈出去,真舍不得呀!

    “商量?”沈歡疑惑不已。

    周季大是點頭,道︰“你想啊,這義演如此大賣,你看,是不是該延長一下義演時間呢?三天時間明顯不夠呀,要是多幾天就更好了!”

    “延長時間?”沈歡一愣,轉念一想就明白對方是打什麼主意了,“雲飛兄,你太可惡了吧,連這個錢都要賺?按你所說,三天就入帳一萬多貫,能捐出去的也就一萬貫,因為還得付一些花費給你,是不是?這些花費對于捐出去地來說不多,但是對于你之前茶樓的收入卻又多了點,你就抱著這個小賺一筆的念頭要小弟延長義演時日?”

    “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周季吃驚地看著沈歡,接著不好意思了,撓撓頭,“子賢,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沈歡白了一眼,但是也頗為心動,小賺也是賺。可轉念一想,這事涉及的因素太多︰首先,這次能賺錢,全是三樓雅間的功勞,而這些家大業大的富豪為什麼會揮金如土呢?很明顯,正是沖了今日那個高官到場的消息來的,至少大半原因是這個,那麼,這個高官到場,沈歡一開始還能保證,至少這一兩天司馬光甦軾這些人可以賞臉過來,但是以後呢,他們不來了,這些富豪還肯來消費嗎?畢竟一千貫不是小數目!

    另外就是如怡他們地因素,現在安排一晚半個時辰的節目,都是唱,連續三晚,彈奏樂器是他們,演唱也是他們,比後世有專業人才演奏要差了不知多少個檔次,這樣一來他們要花費的精力與力氣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其中又有兩個體弱的古代女子,安排三個晚上,估計已經是她們地體力極限了,一旦延長時日,出了事怎麼辦呢?

    把這些原因說與周季知道,周季頓時萎了,只能道︰“那只好讓他們休息一陣再開演了。不過那時候估計來看的人就少了,畢竟斷了那麼一段時日……但是,子賢,過了這些日子,是不是就不再屬于義演了,那麼是不是說所有地收入都屬于我們了?”

    沈歡有點懷疑把周季培養成這樣見錢眼開的家伙是不是自己的罪過了,嘆道︰“雲飛兄,義演義演,難道你就看不出小弟的深層用意嗎?比如說,靠著為災民籌錢善舉的口碑,改變商賈與藝女在別人眼中的形象?”

    周季渾身一震,吃驚地道︰“子賢,你是說……”

    沈歡頓時充滿了憂患意識,道︰“雲飛兄,有些事,要做出改變就得需要努力!”正如沈歡之前所想,他認為宋代經濟發展迅猛,特別是後來的那些大作坊里,已經有了資本主義初步萌芽地跡象了,可惜因為傳統觀念太過根深蒂固,使得商業階級沒有抬起頭來,這才使得中國古代地發展進入一個歧途。他沒有能力一下子改變這個時代的軌跡,但是做出一些嘗試與努力,也不是一件壞事,憑著他地千年的見識去引導這個時代,不論成功與否,總算對得住自己回來一趟了!

    周季總算是了解沈歡如此努力的深意了,大是感動,拉著他的手,道︰“子賢,難怪你會想出以捐贈換名譽的法子。也難怪你會讓為兄一定要去把那個見縣官不拜的勛章給爭回來!原來……”

    “努力吧,雲飛兄!”沈歡堅定地拍了他的肩膀,自官家同意讓商賈參與救助災民的策略之後,一回來他就攛掇周季花錢去把那個勛章爭回來。周季一開始覺得沒有必要,還是他再三交代一定要如此才去的,最後周季覺得那個免稅政策更實用,又多花了錢把免稅與勛章都爭了回來。花了不少錢,差不多一年所賺的幾萬貫前都在其中了!

    “好!”周季也堅定地握住了沈歡的手。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27
正文 第一百○六章 義演

  入夜時分。***通明,夜市繁華。

    喧囂的開封褪去了白天的容顏,換上了夜晚的多姿。一場大水給了開封不少的苦痛,隨著時日漸去,又開始恢復了它往日的容光。

    “天然居”茶樓門前,“吱”地一聲,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只見一個年輕人從車上跳下來,環視一周,附近停留了不少馬車,不由微微一笑。天然居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天然居里的人當然認識這個年輕人,正是他們東家的好友沈歡沈子賢。

    沈歡走到馬車前,掀開門簾,恭聲說道︰“老師,請!”

    能讓他稱老師的,全開封也只有一個︰司馬光。剛剛榮升大宋參知政事的司馬光。只見司馬光由沈歡攙扶下了馬車,發現了周邊的熱鬧,不由笑道︰“子賢,一個多月不曾到此,天然居好生興旺了呀!”

    沈歡笑道︰“這不都是沖了今晚的義演來的嗎?老師,進去吧!”

    兩人進了天然居。周季還在忙活著,見了兩人當然不敢怠慢,特意過來給司馬光打了個招呼。

    司馬光點點頭,看著周季,道︰“你就是子賢經常提到的朋友周季周老板?”

    周季一愣,既而大喜,有點激動,連當朝大人都記得他的名字,不由受寵若驚,道︰“司馬大人,下民不才,做點小經營而已。哪敢稱老板!”

    司馬光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沈歡看場面又冷下來,暗嘆一口氣。在雙方地眼里,周季得司馬光招呼一聲已經歡喜莫名了;而司馬光對對方愛理不理的態度,也認為理所當然,畢竟雙方身份懸殊。沈歡再次無奈苦笑,這情形,放在後世,做官一方是失敗的了。對于有錢人。就該當菩薩一樣供起來,畢竟他們才是自己政績地來源!

    “雲飛兄,上面是否都準備好了?小弟的客人都來了嗎?”沈歡問道。今晚義演,他倒是動用關系,請了不少人來捧場,就是不清楚別人賞臉不賞臉而已。之前他親自去請司馬光,對于這邊的情形,還不大了解。

    周季道︰“子賢。雅間來了幾位大人,都在上面。我已讓勤快的下人招呼去了!”

    沈歡應了一聲,轉頭道︰“老師,上去吧。學生請了幾位熟人朋友,也許能讓老師有驚喜也不一定!”

    司馬光微微一笑,率先上了樓。沈歡跟在後面,周季作為今晚的主持,還要忙活。只能留在下面。再說上面那麼多大人物,他也不敢跟上去。

    雅間就在三樓。東西各兩間,寬敞幽雅,布置精美。說是三樓,其實也沒多高,就兩丈而已,因此面窗而下,距離那個已經有了半丈多高的舞台倒不是很遠,不單能看得清楚上面情形,只要不是太過喧囂,還能听得清話語。

    沈歡不理其他三間雅間的主人,徑直往預定好地房間走去,領著司馬光,掀簾而入。

    “司馬大人來了!”里面地人看見來人,趕緊招呼。

    沈歡進去一看,人不多,里面只坐了四個人而已,不由皺了眉,他之前所請,不止這個數,如今都要開場了,還沒見他們來,那麼估計是不會來的了。所請都是達官貴人,不來意義可都不小呀!

    “爹!”有人這樣招呼司馬光,正是里面的司馬康。坐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好友歐陽發,接著是甦軾,對面而坐就是另外一位老大人——歐陽修。

    “原來永叔公亦在此地!”司馬光看見一個資格比他要老上許多的前輩,不敢怠慢,趕緊見了一禮。

    歐陽修招呼司馬光過去坐下,哈哈笑道︰“君實今日榮升參知政事,日後就是與老夫一樣,都在政事堂辦事了,何必多禮!子賢,你也過來坐吧!”

    司馬光在旁邊,沈歡當然更不敢放肆了,只能恭敬地坐在甦軾旁邊。為了看到下面的場景,座位都是臨欄而設,因此桌子不能太大,排得比較狹長,圍坐在一起也能看清下面景物。兩人坐定,甦軾奉上了好茶,看他那操作桌上茶具的熟練程度,倒讓沈歡驚奇了,這家伙不是懷舊不肯多喝清茶麼,現在怎麼卻如此高超了?

    歐陽修看著沈歡,笑道︰“子賢,這所謂義演,又是你鼓搗出來地東西?到底怎麼一回事?听子瞻說這些曲子確實不一般,都出自你手!”

    沈歡道︰“永叔先生,晚輩不過為演唱者提供了一點見解而已,至于實際操作,還是他們的功勞。就說子瞻兄吧,對此亦是出力不少呢!”

    歐陽修搖頭不已,道︰“你們兩個,就是不肯透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吧,反正一下就開唱了,老夫就好好听著就是!唉,歲月無情,當年我等年輕時也是這樣一幫好友聚在一起吟詩談藝,匆匆數十年已過,老來重逢此景,令人唏噓。”

    甦軾笑道︰“老師是我大宋朝風流人物,天下景仰,士林欽佩,風情技藝,當然不能讓于晚輩了!若能再听到老師臨席賦詩,才是人生幸事!”

    “老了,老了!”歐陽修呵呵笑道,“倒是你等四個年輕人,風華正茂,該留下佳話才是!至于君實,唉,就不必談了,他不喜歡這些繁華風情地,只要有書給他,就能捧書過上一輩子了!”

    司馬光苦笑,歐陽修是老資格,拿他來開唰,也只有認了,道︰“永叔公,光與您不同,您老才華無雙,才思敏捷,又是酒席常客,于此最為擅長,而光愚鈍。不是不願,而是不敢獻丑而已!”

    歐陽修搖頭道︰“整個開封誰不知道你司馬君實謙謙君子,一代賢官。說是愚鈍,也太過苛刻了!如今你已是參知政事,這話萬萬不可再說!”

    司馬光只能應是。

    沈歡听到“參知政事”幾字,愣了一下,轉而問道︰“永叔先生,今晚聚會,晚輩還請了韓相公與韓三司。怎不見兩位呢?”

    “哦。是這樣地!”甦軾想起一事,“韓三司給官家召進宮去了,也許有要事,未見過來。至于韓相公……”甦軾不知該如何說,拿眼看向歐陽修。

    歐陽修淡淡地回答︰“韓相也許是有要事吧,不來也屬正常。”

    沈歡一愣,與司馬光對視一眼。有點不妙呀,他本來以為司馬光已升為參知政事。再不濟也能與韓琦同列了,因此就是雙方不熟。以前聚會沒有請他過來,這次卻不敢怠慢,送了請柬,哪知對方人卻沒有到。這代表什麼呢?

    甦軾說得像是另有隱衷,歐陽修也說得莫測高深,這倒讓兩人有著紛紜的猜測了。歐陽修剛才語氣不大好,難道說他與韓琦有矛盾了?打兩人執政以來。一直同進同退。難道說這些美好的局面結束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歐陽修嘆了一口氣,道︰“君實。如今你已是參知政事,只要兢兢業業為朝廷為官家辦事即可,至于其他,則不必理會。這個位子,覬覦地人不少呢,你須當心。”

    司馬光心里一震,疑惑地看向歐陽修。

    歐陽修苦笑不已,他心里也有苦說不出呀。這次司馬光升為參知政事,讓朝廷高層震動不小。現在看來表面平靜,可當時的情形,又有誰知道呢?官家要用司馬光,開始倒也沒有一意孤行,先召見了最信任的他與韓琦,說明本意。

    對于司馬光進入正式堂,歐陽修是沒有意見地,在他地理念里,高位都是能者居之。而現在大宋有著兩位參知政事,除了他,還有一位濮王之議時由官家許以參政收買的王。對于王,這位濮議之時地對手,最後倒戈過來地家伙,歐陽修是沒有多少好感地。特別是對于他的為人,更是感到憤怒,雖然對方也沒有什麼大惡。在他的意識里,司馬光做參知政事,比這家伙要稱職多了。因此官家詢問,並沒有反對,反而為司馬光說了幾句好話。

    官家很滿意他的推薦,轉而詢問韓琦,哪知韓琦卻有所反對。這讓歐陽修感到震驚,在他的認知里,韓琦應該會與他同處一條線的。韓琦反對的理由很古怪,說什麼參知政事一般是兩位,司馬光要上,就要選一位退下。深受官家信任的歐陽修當然是不會下地,那麼唯一的選擇只有王。但是王此人也偏偏下不得。為何?濮議之時是官家親自許以執政之位才讓對方站到這邊地,如今才用了人家不過一年,在對方沒有大過的情況下,就要把他放下去,有卸磨殺驢的嫌疑,若是造成朝廷官員猜忌,以後還有誰肯為官家賣命!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連歐陽修也覺得有道理,這下子倒讓官家與他都猶豫了。最後他提議干脆上來三位參知政事,反正參知政事這一職位一開始並不固定,有著好幾位也不希奇,如今回到這條路去,也屬正常。但是這提議更讓韓琦反對了!原因?歐陽修苦笑不已,作為官場老油條的他,當然清楚韓琦打的是什麼主意,參知政事是副宰相,建國初設立的目的也是為了分薄宰相地權利,相權本來就一分為二了,若是上來一個年富力強地司馬光,就是連韓琦也不心安呀!

    就是這樣,好一番切磋都沒有形成共識。最後還是官家咬咬牙,認為朝局穩定,加上御史台那幫人也不一定對王有好感,頂著壓力,真的把王給退了下去,恢復他翰林學士地名頭,頂替司馬光的位子,做上名副其實的開封知府!

    對于韓琦在這事上的作為,歐陽修也感到無奈,還有淡淡的憤怒。韓琦的權力欲望一直都很大,這也是他這個權力欲望淡薄的人能與他相處共事的原因之一。如今對待令他看好的司馬光,他第一次也生起了怒氣。不過兩人一直交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如今听得沈歡詢問韓琦為何不來,就是明白原因的他,也不可能真的說出來,只能含糊其辭了。

    沈歡還想問個明白,卻听到下面“嘩”地一聲,一個大響,整個樓閣都靜了下來。

    “開始了!”這是沈歡的念頭,“義演要開始了!”

    眾人都往下觀看,周季站到了舞台上,作揖為禮,扯開他的嗓喉,先是感謝了諸位父老鄉親的捧場,接著是緬懷了藝術的發展,接著又悼念了水災中死去的百姓,這時候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痛惜了災後幸存的孤老寡兒,贊揚了這次義演的崇高目的。總之一番話說得淋灕盡致,感情真摯,感人至深。最後才喝道︰“諸位,請大家屏住呼吸,安靜下來,傾听這次不一樣的樂曲,它將讓你感到不虛此行。現在,有請我們的演繹者……”

    最後一個聲調拉了很長很長,像長線一般,一直到他沒有力氣了才停下來。這時候的觀眾當然沒有鼓掌喝彩一說,只能瞪大了眼珠盯著舞台來看。

    看著跑下去的周季,沈歡只有一個“服”字,當時讓他把開場白說得動听一點,盡量延遲時間,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能撐上一兩刻鐘,而且還沒有重復的話,比後世那些開會動輒幾個小時一句話來回說上好幾次的官員要高明幾個檔次了!

    見慣了後世那些震撼出場情景的沈歡當然不能讓這古代版的演唱會太過平淡,于是——

    “啊!快看!”

    “啊……”

    眾人都驚叫起來,紛紛把目光都投向了出場的人物!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8 21:30
正文 第一百○七章 寇邊

    八月十四日一大早,開封城又開始熱鬧起來了。還有一日便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又該是準備的時日了。

    然而這一日大家談興最烈的還是昨晚在天然居茶樓看過義演的人們。這些人非富即貴,正因為如此,大多又是炫耀之輩。昨晚的情景一一在他們腦海里展現,不說出去心里就像有螞蟻一般不舒服。于是,經過一晚一早,大半個開封城的人都知道了昨晚的事兒。

    “李哥,你听說了嗎,昨晚天然居那個義演听說所唱曲兒都是很新奇的,也很有味道的!”

    李哥哈哈大笑︰“小弟,這你就不懂了吧。李某怎麼會不清楚呢?李某舅舅的兒子,也就是我表哥,昨晚就有幸去看了。听他說就在底樓,一開始那場面,一輩子都都忘不了!”

    “哦?”小弟更感興趣了,“李哥,都听他們在說開始的場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哥疑惑地道︰“你怎麼不問那些新奇的歌曲呢?”

    小弟撇嘴道︰“李哥,現在大街上都有不少人能哼出那些歌曲了,確實很不一般!小弟還是對那場面感興趣!”

    李哥哈哈笑道︰“好,就讓李某為你說說那場面……對了,你那麼感興趣,怎麼不親自去看一下呀,今晚和明晚這個義演都還開呢!”小弟為難地道︰“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弟家里的情況,雖然不算窮。但是一貫錢入門費,也不能這樣奢侈呀!”

    李哥搖頭不已︰“話不能這樣說!既然是千古難見地場面。還有能哄傳一時的歌曲,不听就太過可惜了!李某決定今晚就去看一回,你要知道,李某家里也並不寬裕,看完之後今後就得省吃儉用了!”

    “李哥,你真有種!”

    “哈哈,那當然……來。我等繼續說昨晚地場景……”

    這樣的對話與興奮,在天然居街頭附近都能看得見,想必他們真的很有興趣,也說明了這個義演總體上來說還是比較成功的。沈歡走在大街上,準備趕往三司衙門,但是耳朵靈敏听到了這些贊譽,不由放慢了腳步。耳朵更是像兔子一般豎了起來,听著這些贊嘆,全當是對自己的贊美了!

    而這些話也勾起了他的回憶,不由浮現昨晚的場景來︰當時如怡地出場震撼了全場觀眾,只見三人從樓頂處緩緩飄了下來,並排在一起,白衣飄飄,有如仙人。說是飄,其實是觀眾一時在心頭的反應而已,待演唱三人慢慢下來以後。他們才看清了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三人腳底下有一塊頗大的木板,木板四個角都纏了一根粗大的繩子。繩子拉到樓頂,慢慢把踏在木板上的三人放下來。

    饒是如此,依然讓觀眾吃驚不已,三樓頂有四丈之高了,從那般高的地方這樣下來,心里的震撼是可想而知地,因此他們歡呼尖叫不已!就連三樓雅間的人都吃驚叫出聲來。看著司馬光等人疑惑的眼光。沈歡得意地笑了。

    這當然也是出自他的手筆,看慣了後世那些出場時各種各樣震撼的場面。沒道理讓這次義演平淡,因此把後世的一些方案也搬了過來。這個時代沒有鋼絲,只能以麻繩替代,另外在樓頂設置了幾個杠桿滑輪,套以麻繩,再讓幾個大漢控制下滑力度與速度,一切也就成功了!

    想到這里,已經上了馬車的沈歡還是笑著,雖然隔了一晚,但是昨晚的場面氣氛,還是令他滿意,這次準備了良久的新式音樂,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當時如怡三人出場完畢之後地,大家最期待的就是他們地歌曲了。三人不負眾望,在大家的期待中,把各自的樂器擺放妥當,試音幾下,開始了準備多時的音樂演繹。

    “咚咚”幾聲琴音之後,如怡姑娘那頗有磁性的嗓音在安靜的大廳里回蕩開來︰“明月幾時有……”後世版本的《水調歌頭》終于在眾人面前面世了!婉轉地啼音,多變地曲風,優美的旋律,無一不令當場觀眾如痴如醉。

    “果然是異于當世地曲風!”一曲完畢之後,連見識淵博如歐陽修都發出了贊嘆!

    “未來會怎麼樣呢?”想起昨晚的輝煌,沈歡又感到有點煩惱了,如怡等人以後的發展道路該如果走呢?昨晚的成功,肯定讓他們名利雙收,要讓成功繼續下去,不花點心思是不可能的了。

    這次義演,每場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因此演唱的歌曲也不多,特別是摻雜了當世一些曲兒之後,所謂的新式歌曲,也就那麼幾首而已——這是沈歡從後世學來的,幾首好曲帶上大半普通平常甚至有點差的曲子,也能招搖上市了。如怡姑娘主打的後世歌曲當然是《水調歌頭》,另外還有那首李清照填詞的《一剪梅》等等。當然,如果只是如怡姑娘獨自支撐也就沒有意思了,特別是有了楊信的加入,就顯得更沒有意義了。所以,沈歡也為楊信量身打造了幾首曲子。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屠洪剛版本的《精忠報國》也提前面世!曲調大氣,歌詞豪邁,詞風古雅,豪情縱橫與精忠之心,無一不讓這首歌深入人心!此歌一出,當時造成的轟動。比如怡姑娘所唱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在這個孱弱地宋代,如此剛強的曲調。如此大氣地精忠,真令他們震撼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一念叨到這句,沈歡現在都感到身體在顫栗著,這是多麼大氣的時代之音,但是這個文人孱弱的北宋,也只能是緬懷與幻想了吧!

    這首歌作為昨晚義演的壓軸之作,一出之後。不少人都熱淚盈眶了!跟著曲調在哼著,深思迷茫,又感到振奮,就連老如歐陽修,听此曲時也站了起來,站在樓前,遐思萬分。想了很多很多!

    “讓四方來賀!”沈歡笑了笑,有苦意,也有冷意,有宋一代,只有他們這里稱臣那里做子,哪有漢唐時期萬國來朝的氣象!這種場面,他這一生,還能有幸看得見麼?坐在車里,隨著車子擺動身體,沈歡的神思。也一下子去了好遠!

    “東家,到了!”

    直到車夫喊了一句。沈歡才發現車子停了下來,掀開簾子一看,三司衙門就在眼前,整理一下衣衫,收拾舊情懷,下車進了三司。這些日子他忙著幫司馬光處理開封水災事宜,不大到三司。如今回來。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想到韓絳處匯報一下情況與敲打一下昨晚他為何不到場的原因,趕到三司使處卻沒有發現韓絳在場。不由愣了,一般這個時候敬業地韓絳都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沈大人,你是要找韓三司嗎?他進宮去了,官家要他早朝後在政事堂侯見!”一位官員與沈歡打起了招呼。

    沈歡聞言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緊,政事堂議事?一般而言,韓絳作為計相,有什麼事早朝匯報即可,沒道理要他到政事堂與一幫子宰相一起議事。這次擴大會議,意味著什麼呢?難道說朝廷遇到了大難事?

    “李大人,你知道韓大人是為了何事入宮嗎?”沈歡不死心地問道。

    李大人聞言愣了一下,沉吟之後才神秘說道︰“沈大人,朝廷估計又要用大錢了,听說韓大人昨晚由官家召見,是因為昨日傍晚官家接到軍情匯報——黨項人寇邊了!”

    “黨項人寇邊……”沈歡下意識地跟著念了一次,最後才反應過來,“什麼,黨項人!”

    “噓!”那李姓官員示意他噤聲,“這只是下官打听到的而已,是與不是,還不確切,你不要慌張!”說完生怕沈歡拖累自己,告罪一聲,走了開去。

    沈歡腦子一片混亂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地,坐下來後才苦笑一聲︰“來了,又來了!”心中之苦,非他人可以了解。一早剛念叨了一遍《精忠報國》里的“讓四方來賀”,如今嘛,四方確實來了,但是卻不是“來賀”的,而是來打劫的!

    黨項人是什麼?不就是西夏政權麼!沈歡在後世一般都是西夏西夏地叫,因此剛才听到“黨項”一時沒反應過來,待琢磨完之後只有驚呼了!西夏啊西夏,這可是北宋王朝心中最大的痛,最大地傷!

    雖然剛才那官員說這只是小道消息,還不確定,但沈歡卻沒有多少懷疑,能讓官家連夜召見財政大臣,翌日又召開政事財政擴大會議,這樣的大事,除了發生特大災害,那就只有異敵寇邊了。若是特大災害,一旦發生,估計外面也就開始傳播開來了,但是外面沒有風聲,加上是災害的話,朝廷也不會秘而不宣,而是召集群臣商討決議對策。那麼,也只有軍情該如此神秘了!記憶中好像歷史上確實有那麼一筆西夏寇邊的記載,沈歡嘆了一口氣,西夏這強盜又來搶劫大宋的東西了,而大宋呢,依然是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里吞,有什麼苦楚,也只有心中知道而已!

    沈歡一直不願意面對的宋朝孱弱的軍事,這一次直直地擺到了他面前,他又要再一次看到一個失敗的案例嗎?別人不清楚,他難道還不了解,宋王朝面對西夏,雖然也有不少記載勝利的例子,但是,那也只是某一戰役的勝利而已,在戰略上,他從來都是失敗地,每一次打仗,到最後,不管名義上是誰贏了,結果總是西夏越打越富有,而地盤也越來越大。宋王朝這邊,卻是損兵折將又丟了地盤,還有當地的財富,也給黨項人搜掠一空!

    “唉!”沈歡只有嘆氣了,面對這個局面,他一時也只能瞪眼。在後世縱觀史實地他,對西夏從來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打心底地痛恨。為什麼呢?因為西夏人可惡啊!西夏建國沒有宋王朝那麼早,國力也差了許多,無論政治經濟文化,都只有在後面仰望的道理,就是軍事,總體實力也差了許多,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彈丸小國,成為了北宋王朝最大的傷疤!

    說到這里,不能不分析一下西夏人的形勢,先從歷史說起︰西夏的歷史根源可以一直追蹤到唐初。這個時候黨項族開始強大起來。其中拓跋赤辭投降唐,被賜姓李,遷其族人至慶州,封為平西公。自此在此定居。唐末黨項部首領拓跋思恭平黃巢起義有功,再次被賜姓李。從此拓跋思恭及其李姓後代以夏國公成為當地的藩鎮勢力。

    西夏皇族是鮮卑族的後裔。西夏開國君主李元昊就自稱是北魏鮮卑之後。《宋史》上就記載李元昊上宋仁宗表章里說︰“臣祖宗本出帝冑,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

    宋太祖趙匡胤削藩鎮地兵權,引起李氏地不滿。雖然他們一開始服從宋的命令,但兩者之間地矛盾不斷加劇。宋仁宗時李德明之子李元昊繼夏國公位,開始積極準備脫離宋。他首先棄李姓,自稱嵬名氏。之後以避父諱為名改宋明道年號為顯道。開始了西夏自己的年號。在其後幾年內他建宮殿,立文武班,規定官民服侍,定兵制,立軍名,創造自己的民族文字。公元1038年,李元昊稱帝,建國號大夏。

    可以說,西夏建國這三十年來,基本上都是靠侵略與打劫宋王朝來壯大自己的,特別是如今的國主諒詐,登基以來,幾乎每年都要侵略一次宋朝,如今中秋已來,又是他們打劫糧食財富過冬的時候了!

    沈歡突然想起一事,嘿嘿冷笑︰“來吧來吧,也許這次就要你們有來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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