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732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5
第七十章 公主大婚 上官婉兒(下)

     近朱者朱,近墨者墨。

    儘管一看這個小宮女手上這本書,是用紙張,還是工整的繩頭小楷抄寫的,肯定來路不明,都沒有責備,反而因為她搞怪的話,一個個樂了起來。

    全部在笑,小宮女膽子就稍稍大了,一對烏黑的大眼睛,悄悄打量諸人。

    李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啦?」

    「奴婢叫上官婉兒,今年八歲,」俏生生地回答。

    上官婉兒?李威怔了一下,前世也許知道裴行儉的人不少,可不知道上官婉兒的人真沒有幾個,卓文君、蔡文姬、李清照,加上眼前這個上官婉兒,中國古代的四大才女。

    還以為李威又遺忘了什麼,碧兒在李威耳朵邊低聲提醒道:「殿下,她是前宰相上官儀的孫女,因為上官儀忤逆皇后,與其子被殺,籍沒其家。因為她的母親鄭氏是太常少卿鄭休遠之姊,母女才得免死,被配入皇宮內庭。」

    此事李威倒是知道的,這件案子遠比賀蘭敏之的案子轟動得多,不但上官儀全家,前太子李忠因此賜死,右相劉祥道、太常伯鄭欽泰等大臣名士或罷或流,牽連的人不計其數。

    不過計算了一下時間,也就是說上官婉兒入宮時,也才剛剛出生不久,家中就遭此大變了。

    知道他們在說祖父的事,不過小姑娘就是什麼星下凡的,那時才幾個月,除了母親外,其他人的事都記不得了,本來就小,什麼仇啊恨的,根本就不存在。繼續用一對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眾人,手中卻在搞著小動作,想將書藏起來,但往哪裡藏?

    但眾人覺得小姑娘更好玩。

    李威坐了下來,前世對她很敬仰的,但看到她的年齡,委實敬仰不起來。看著她,大約因為長得嬌小的緣故,比李令月太了一歲,可看起來差不多大。

    說道:「想不想每天撿很多書?」

    「想,」毫不猶豫答道。

    眾人又是一笑。

    「那麼跟孤到東宮去,在孤哪裡有很多書籍的,想撿到多少就有多少,願不願意?」

    碧兒拽了一下李威的胳膊肘兒。

    李威卻搖了搖頭,碧兒心意他是知道的。本來就因為兩位公主的事,鬧得母親不開心了。但這是不同的。母親是皇后,**之母,兩位公主這麼大沒有下嫁,是失職,是刻薄。卻讓兒子揭發出來,更掌了臉。

    但上官一家已經是浮雲了,一個小宮女罷了。如果母親連這個肚量都沒有的話,她在歷史上後來也不可能執掌天下。

    「你是太子殿下?」

    「嗯。」

    上官婉兒雖然小,可也聽說了,太子仁愛,人好,眼出驚喜起來,倒不害怕了。所以呢,人善被人欺的,如果這一次不是李威,繼續是原太子,連太子妃都被人上了,都不吭一聲,這樣的太子,也許喜愛,可未必全是好事。

    「東宮中是不是有一對通靈的燕子?」

    倒底是孩子,並不知道調到東宮服侍太子的意義,卻關心起那對燕子來。

    「嗯……哼……」李威不置與否,通靈,換誰家的燕子,每天都有幾十人捉蟲子給它們吃,或喂糧食,都會「通靈」的。不過這事兒傳得都快,傳到掖庭宮來了。

    「那你願不願意過去呢?」

    「願意。」

    「那你去與母親道個別吧。」

    這也是很仁義的做法,像他從皇宮中調一名最低下的宮女,直接調走就是。鄭氏與上官婉兒現在是何地位,說句不好聽,只比教坊裡的宮妓強上那麼一點點。根本無需向鄭氏打招呼的。

    上官婉兒高興地離開了。

    碧兒又低聲說:「殿下……」

    「小宮女罷了,不用想得那麼恐怖。」真這麼恐怖,還是那句話,別爭了,早點跑路吧。也是惜才,才多點大小姑娘,自覺地勤奮如此,難怪後來成為大唐有名的才女。如果調、教那麼一下,以後豈不更有出息?

    當然了,此調、教非彼調、教也。

    漸漸也接受唐朝早婚的事實,可對這個八歲的小蘿莉,還沒有這個罪噁心的。

    一會兒一個中年美婦走了過來,遠遠地就施禮。

    「不用了,既然你同意了,上官婉兒以後就是孤的宮女了。」

    「謝過殿下,」鄭氏可知道其中的意義,驚喜若狂,看著他們一行離開,還站在哪裡,不知想什麼。

    「婉兒,你的書從哪裡撿到的?」

    「弘文館,」剛答完了,將嘴立即捂了起來。

    眾人又是呵呵一樂,但李威卻會意了。她們住在掖庭宮,可白天卻要到太極宮,甚至弘文館做雜事的。特別是一些髒亂的活,都是這些犯罪官員家屬女子去做的。

    上官婉兒不會去那麼遠,倒是鄭氏可以,看到女兒喜歡讀書了,倒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於是從弘文館或者其他地方偷書來讓女兒讀,讀完了再歸還。她本身又出官宦世家出身的,認識不少字,從旁指導。有可能弘文館學士發現了,但礙於鄭休遠的面子,也不去揭發。如果沒有自己出現,後來驚豔天下的才華,一大半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學來的。

    讓一個太監將這本《大雅》歸還弘文館,憐惜地摸著她的頭髮,說道:「東宮裡的書很多,想讀就讀,以後可不許再『借』了。」

    「嗯。」

    見到了義陽與宣城兩位公主。因為要出嫁了,心中有些喜悅,氣色漸漸好了,便越發地美麗。

    特別是她們年齡,都在二十來歲,放在這時代大齡青年,可在李威眼中,卻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就像花兒一樣,全部在綻放,可卻沒有凋謝。不但她們,香雪與畫柳亦是如此。楊敏嘛,美則美矣,可是太小了。

    再說蕭淑妃的女兒嘛,想差也差不到哪裡去的。其實蕭淑妃也是宮女出身,與碧兒相似,不過是官宦世家,以後為太子良娣,隨後做了淑妃,卻穩穩地因為才氣與相貌力壓了王皇后一頭,於是王皇后請來母親,引虎驅狼,結果嘛……

    對李威倒也客氣,吩咐人上茶。

    但卻出了一個小麻煩,義陽公主卻不願意搬到太極宮了,道:「何必假惺惺地做樣子,掖庭宮也很好。」

    肯定是不好的,這是宮女與內侍的所在,母親武則天才到皇宮,也是住在掖庭宮的。與東宮與太極宮相比,就如後世的貧民窟一樣。之所以挪到掖庭宮,也是母親恨屋及烏,將她們強行遷過來的。

    不然這麼大的閨女,在太極宮晃悠,父親李治眼睛不大好,可不是瞎子,能看得過去麼?

    既然出嫁了,不能皇帝的親生女兒從掖庭宮出嫁。因此得重新遷往太極宮,實際上住不了幾天,是走一個過場。

    這個姐姐性子倒烈,可是她們又不像自己打算隨時跑路,就是你們下嫁了,還是呆在大唐這片土地上,這麼激烈的性子……李威搖了搖頭委婉地說:「承恩也是一種美德。」

    「殿下,我們承恩,也是承殿下的恩。」

    「義陽姐姐,此言大錯了,如果不是父皇與皇后開恩,我能做什麼主?」李威差一點說,你在說什麼渾話!

    「姐姐,不要讓太子為難了。」宣城立即阻止道,拚命地使眼色。

    「殿下,剛才是我錯了,」義陽立即反應過來。有可能是要出嫁,又搬回太極宮,心神激盪,說了這句犯渾的話。

    但兩人的態度,有可能就決定了她們兩人以後的命運。可自己卻是管不了的。李威又想到了一句話:可憐生在帝王家。

    …………………………………………

    大婚一天天臨近了,總之,準備得很隆重。這也是武則天親自下的旨意。那怕國庫再緊張,不能讓兩位公主委屈了。

    但正是這樣,李威才越感到驚心。不知道大婚過後,母親會不會又記起了這個「舊仇」。婚期漸漸要到來了,自己到洛陽的時候也快要到來了。還有那個三國……卻不知道太原狄仁傑,有沒有想出一個好主意,來化解。

    正在這時候,外面稟報,說姚元崇二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李威高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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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狄公大義 洛陽品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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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見過義父大人。」狄蕙與狄好同時站起來施禮。

    「自家人,不用多禮。」狄仁傑讓她們坐下來,看了看桌子,桌子正放著幾本書,都是關於三禮方面的書,或是註解。坐下來說道:「這些個書,是要看的。」

    「孩兒知道,太子最喜讀禮書。」

    「那你們就看錯了,這一次太子殿下大病了一場,醒悟過來,為父倒是親眼看到他,也曾觀《公羊》以及兵法。不然他都不會想出一條妙策,讓劉將軍他們驚詫贊服。不過禮書卻是要必讀的。但不必入了魔,你們本來善長的是彈琴繪畫與文藝,卻是另一條好的途徑。勿用將此長處放下。等為父回來時,再教你一些宮庭的禮儀。」

    「是,義父大人。」

    狄仁傑想了一想,又說道:「還有哪,多看一下史書,皇后你們性格是學不來的,而且你們……」出身兩個字終省了,不好開口,又道:「不過以史為鑑,或者能自保。」

    太子是好啊,可就怕將來**又出什麼妖蛾子。象狄蕙與狄好,皇后是休想了,連妃也休想了,但兩個義女的相貌,得到寵幸,是必然的,這是好事,如果遇到一個心狠手辣的主,未必是好事了。

    再說,就是**中沒有皇后那樣的主,明爭暗鬥,比朝堂過之而不及。學點史書,以史為鑑,知識同樣可以自保!

    「謝過義父大人,」二人又要彎腰施禮。

    「莫用莫用,」狄仁傑將她們虛扶著,道:「怎麼著,我們這也是一場緣份。為父也想日後,你們有些出息。」

    「對了,孩兒為義父大人搶出來了一件錦袍,義父大人試試看,合不合身。」兩個少女說著,從屋子裡拿出一件長袍。狄仁傑披在身體,剛剛好。他滿意地笑了,不枉了自己操心了一場。

    不容易得很,一路將她們帶回來,就像做賊一樣,省怕瘋了的賀蘭敏之聽到了,還擔心另一個人繼續將水攪混,自己這行,也能成為他的目標。回到家中後,夫人一看,哭了。

    收小妾倒也罷了,自己怎麼還是一個正牌夫人,但收了這兩個嬌滴滴,比花還美豔的少女回來,自己怎麼辦?解釋了大半天,才將事情解釋清楚。可是夫人還是忽信忽疑,嚴加注視。弄得狄仁傑與這個兩個少女很尷尬。

    然後還要封鎖消息。

    結果呢,次子狄景暉又要他將這兩個少女許配給他。

    氣得他家法伺候,兒子也不行,這兩個少女,那是什麼人?說不定以後狄家興旺,她們就會佔了主功。

    惹出了一大堆事。

    「很好,很好。」狄仁傑誇獎道。又說:「還有,為父走後,你們要記好了。你們青春年少,又長得美豔。在京城就轟動了,雖然並州地方不小,然終比不上京城的。如果你們隨便出門,說不定就能惹出麻煩。為父又不在並州。」

    「孩兒切記於心。」

    狄仁傑滿意地點頭,雖然她們美豔,這是好事,以後進入東宮,皇太子才會喜歡。可美豔也是惹禍根苗。這等於將她們禁固於家中了,雖然殘酷了一點,但也是為了她們將來著想的。楊家女就是沒有注意這一點,看吧,她的事多著呢!

    狄蕙與狄好又說道:「但是義父大人,不遠萬里,要注意身體。」

    「放心吧,為父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呢,自當小心,」說到裡,他眼睛放出光彩。太子想要得承大統,道路還十分漫長呢。會有很多很多的麻煩……這一點連太子都沒有察覺。

    但這讓狄仁傑產生了鬥志……

    這樣嘛,才顯得某有真才實料!

    ………………………………

    「太子這段時間與四個人走得很近。第一個是並州的法曹,名叫狄仁傑。」

    「哦,並州,倒是一個好地方,」武則天答道。她自小是在四川長大的,所以後世的人很懷疑,這一方水土難道真容易出美女,武則天不提了,楊玉環,後來宋真宗身邊的劉娥,等等。不過她父親武士彠倒是並州人,算起來,是半個老鄉。

    「哼,」李治冷哼一聲。

    不是氣兒子開始搞小動作。狄仁傑算什麼,就是拋媚眼的劉仁軌,他沒有生氣。比起自己當初的班底,長孫無忌,於志寧等人,兒子弄的這個小班底,簡直目不忍睹。

    主要是氣兒子這一次沒有讓自己下台,而多半就是這幾個人出的餿主意。

    「陛下,並州可是祖宗的龍興之地,」武則天笑了起來,然後附在李治耳朵邊說道:「再說,老百姓罵的也是妾身,並沒有罵陛下啊。」

    「皇后,這一次讓你委屈了,」李治摸著武則天的手道。然後對這個太監道:「繼續往下說。」

    「是,他出身於官宦世家,祖父狄孝緒,任貞觀朝尚書左丞,父親狄知遜,任夔州長史。他走上仕途卻是通過明經科及第,正當地踏入仕途的。」

    「也算不錯了,」武則天說道。

    「哼!」李治再次冷哼一聲。

    唐朝科舉錄取的人很少,但開始時比較科學的,有明經、進士、俊士、明字、明算、三史、一史、道舉、童子,甚至雜藝科。其中明經與進士最貴。不過明經科錄取率較高,每次錄取額在一兩百人,錄取率是投試率的百分之十強。這也不容易了,參加投試的,又是從兩監與各地選撥出來的。因此,武則天說了一句,也算不錯了。

    但比起進士,則是毛毛雨了,唐朝的進士可不像後世,名額很少嘀。在李治手上最少的一次是麟德元年,只錄取了三名!去年還可以,錄取了五十四人。但正常也不過十幾人。並且有的年份還停了下來。所以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三十歲考中明經,老了。五十歲考中進士,歲數還小!

    當然,科考是一回事,進入仕途是一回事,政事的能力,權謀的能力,以及人脈的關係,再加上學問,學問只是一點。看到有幾名狀頭(狀元)做上宰輔的?可是有了進士在身與沒有進士在身,總是有區別的。因此薛元超說過一句話:「吾不才(謙虛的一句話,為官為人都是不錯的,學問也可),富貴過分,然平生有三恨,始不以進士及第,娶五姓女,不得修國史。」將沒有考中進士之恨放在沒有迎娶崔盧趙李王五姓女之上!

    所以呢,李治又冷哼了一聲。

    為了此事,李威還鬧過烏龍,看過電視的,說狄仁傑考中狀元,於是傻呼呼地問了出來,狄君那一年名中狀頭?

    狄仁傑……

    「陛下,進士太少,還要運氣啊。未必考不中進士,就不是人才。」老武這一點不錯,所以後來她主政時,進士名額多了起來。以現在的進士錄取率,將唐宋八大家,外加杜甫李白,十人聚集起來,任他們考,考一輩子,能有一半人考中,就算幸運了。

    不但運氣,還要交遊,讓人捧你,否則考官有可能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唐朝遊學的學子特多,曲江池哪裡,每天總有人幾十撥學子,在哪兒談論詩詞歌賦。

    然後武則天又道:「繼續往下說吧。」

    「喏,然後狄仁傑擔任了汴州判佐,因為執法剛正,為同僚所忌誣告,幸得閻相公時任河南道黜陟使,察覺出來,不僅弄清真相,與之交談,對其人十分推崇,曰河曲之明珠,東南之遺寶。在他推薦下,做了並州的法曹。這一次是押運糧食進京,因而遇到太子的。但此人回並州後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同事鄭崇質因為公幹,出使萬里之外的險地,此人聽聞鄭崇質母親年老又有病在身,說道,他母親情況如此,怎麼能讓她有萬里離別的憂愁?於是找到長史藺仁基,請求代替鄭崇質承擔此次出使的任務。聞聽此事後,長史藺仁基與司馬李孝廉一向不和,此時皆慚愧而視道,我們難道不感到羞愧嗎?」

    「哦,此人當得太子親信!」李治不由地坐正了身體。

    雖然不高興,總是自己的兒子,總是要繼承自己的基業!這一點李治還能分得清的。

    「那麼魏元忠呢?」

    「此人是宋州人氏,很有才華,只是持才狂傲,雖然志氣倜償,得罪的人卻很多,因此累年不遷。不過此人也不以為意。京城中還有他一個傳說。他在東都時,購買了一處鬼宅,剛居住時,怪事連連。家中女僕看到一個老猿在幫著燒火做飯,女僕嚇得連忙稟報他,他不慌不忙地說,看來老猿也可憐我缺少人手,替我做飯,這是好事啊。有一次讀書感到口渴,喚家人上茶,許久沒有回應,這時,他家中養的一隻狗卻一路小跑的,將家人尋到後,連叫帶咬地將家人帶回家中。魏元忠大喜道,這真是一隻孝順的狗啊,還能替我辦事呢。還有一次,他在書房,一群老鼠向他排隊拱手行禮,魏元忠道,你們是餓著,向某討食吧?老鼠點頭,於是他將家中食品拿出來讓老鼠飽餐一頓。每到夜晚,就有夜梟(貓頭鷹)在他屋頂上淒叫,家人非常忌憚,要用彈弓射殺他。讓魏元忠制止了,說,夜梟白天看不到東西,所以夜晚出來覓食,它也是天地養的生命,怎麼能不讓它們生存呢?於是一段時間後,魏宅再沒有怪事發生了。」

    此事一大半倒是真的,只不過一傳言,就變得妖異了。

    李治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了,道:「此人膽大!」

    回了回神,越有興趣了,問:「那麼剩下這兩人呢?」

    「這兩人也有意思。姚元崇父親姚懿,在任硤石縣令時,曾與魏元忠有過來往。但此人少年時,卻喜武厭文。父親多次讓他到京城遊學,又寫信囑咐魏元忠。然而姚元崇不聽。後來姚懿任嶲州都督,去年病故,其人隨母遷回汝州母親娘家居住。然而此人整天卻在汝州廣成澤,與一群少年廝混。但說來卻與周處十分相似,大儒張憬藏遊學路過廣成,落腳姚家,看到姚元崇,見他氣宇軒昂,眼神靈氣,可交談時卻發現姚元崇知識貧乏,文理欠缺。於是苦勸了一回,竟然勸通了。自此發奮讀書。今年又持著昔日父親的信函,來到京城,找到了魏元忠。不成想,卻成了太子的對話。」

    「哦,是有意思了。再說後面一個人。」

    「西門翀出身倒是寒酸,父母還是一個佃農,可是此人自幼就喜歡讀書。主家十分喜歡,將女兒訂親於他,可是主母卻不樂意。於是此人一氣之下,跑到京城遊學,以圖一個好功名,光明正大的將主家女迎娶回去。唉,也是機緣好。」

    如果不是遇到了姚元崇,那麼縱然有才學,一個佃農弟子,也難出人頭地。

    李治卻低頭笑了起來,說道:「這樣說來,此四人倒是不錯了,下旨,傳此四人進京,讓朕看一看。」

    很有興趣,可這樣算起來,是不是在敲兒子的人馬?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5
第七十二章 沐猴而冠 難得糊塗

     李威擊桌長嘆:「好一個狄仁傑!」

    「是啊,」姚元崇與西門翀都是一臉敬重。

    西門翀出身苦寒不提了,姚元崇在少年時,也曾學過遊俠仗義。但換作自己,萬萬做不出來的。但李威嘆完了後,卻不是很開心,狄仁傑這一去,自己彷彿失掉了左膀右臂一般。

    這樣想卻是有失偏頗的。

    論破案子本領,狄仁傑天下無雙,後來傳說妖異了,可真實本領,就是包拯也不及他。武則天手腕可以,權謀可以,單論這一點,也不會及他。比如終南山行刺案,那麼多人眼睛盯著,誰發現了其中的破綻?

    可論智謀,魏元忠也是不賴的,姚元崇如果成長起來,同樣不亞於狄仁傑。

    怎麼辦呢,誰讓李威前世對狄仁傑記得深刻?或者象裴行儉與劉仁軌,不用說了,他會選擇劉仁軌。但實際呢?如果這兩大儒將交鋒,未必劉仁軌能討得了好,十有六七會落敗。那個裴行儉才是妖,妖得就像穿越者一樣。

    但好在這幾人,都沒有這個自覺,嗯,我有本事,很大的本事,得信任我。連老狄現在都不敢直接說出來。

    反正現在這幾個人都有些好玩兒。

    姚元崇又說道:「但臣查看了一下少師的某些事蹟。」

    「哦,說來聽聽。」其實李威出面調查,更容易。不過不敢動,很忌憚這個老傢伙,如果自己調查了,會打草驚蛇。

    「臣先讀兩首詩給你聽。本逐征鴻去,還隨落葉來。菊花應未滿,請待詩人開。這是第一首。第二首是,遊人倦蓬轉,鄉思逐雁來。偏想臨潭菊,芳蕊對誰開。殿下聽得如何?」

    「很清淡悠麗。」

    「殿下一語中的,聽到這兩首詩,臣就像聽到了殿下所作的那首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多少?雖然不及殿下那個天簌之聲,可也十分淡雅逸趣。」

    李威稍稍有些慚愧,如果拋去記憶中的那些詩賦,憑他自己本領作,還真作不出這樣的古詩。

    「但這兩首詩恰似此人寫的。」

    古代喜歡說文如其人嘛,不過李威都不以為然,比如宋之問,或者秦檜,都是文章大家。那天對楊敏也說過這個問題,也許張九齡寫出海上生明月,但未必心中就對那個女子有了這份濃厚的感情。

    不錯,太子能想通此節,就好繼續往下說了,姚元崇繼續說道:「其實早先許少師不是這樣的。他身為秦府十八學士之一,很是持才傲物,不大注重人際關係,連人家名字都不用心去記,有人問他,他說,卿難以讓我記住名字,若是遇到了何晏、劉楨、沈約、謝眺等人,我在黑晚裡也能摸著,認出他們。」

    說到這裡西門翀在旁邊呵呵樂了起來,道:「雖然說魏學士也持才自傲,但比起此人,不及太多。」

    但當年李世民手上的十八學士,如褚遂亮、杜如晦、房玄齡、於志寧、蘇世長、薛收、姚思廉、陸德明、孔穎達、李玄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顏相時等人,那一個不是名噪遐邇之輩,能名列其中,是何等的不易。

    姚元崇又說道:「正是這個傲,使他做出許多失誤荒唐的事來。太宗親征高麗時,城中矢石如雨,有一勇士率先衝鋒,李太師指著他說,此人勇敢。許少師卻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頭腦簡單的人才容易死。太宗聽了很不高興。長孫皇后駕崩時,君臣呦哭,可在默禮時,許敬宗看到歐陽率更(歐陽詢)了。因為歐陽率更長得瘦,為此長孫無忌還嘲笑過他,說聳膊成山字,埋肩畏出頭。誰言麟閣上,畫此一獼猴。意思是他長得像一隻猴子。歐陽率更便用長孫無忌長得胖與胡人打扮反擊,說索頭連暖被,溫襠畏肚寒。只緣心混混,所以麵糰團。此時,許少師看到長得活像一隻彌猴的歐陽率更也穿戴整齊,一本正經地默哀,簡直就是沐猴而冠的寫照。於是大笑起來。這一笑,讓太宗大怒,將他流放到了洪州。所以早年的許少師心態自然平和,因此才寫出這樣的詩作。」

    姚元崇沒有講如何應付那麼三國,而是花了大口舌講許敬宗。這也是不得不為。

    很頭痛的一個人。偏偏無論皇上與皇后,對此人無比器重。

    又說道:「經過了很多事後,許少師終於反思,於是人開始脫變了。但不是沒有弱點,為人依然狂傲,另外自他的兒子與他的妾婢通私之後,將兒子流放嶺南,最看重的就是他這個孫子許彥伯。為了他的孫子,說不定真能做出一些對殿下不好的事。」

    其實站在他們這個智慧層面上,倒也不是一定認為許敬宗是壞人的啥。

    官場上的傾軋爭鬥嘛,當年李恪之死,多無辜,可一手推就李恪之死的還不是長孫無忌。再說,當年如果讓上官儀得逞,廢掉武則天,有可能李忠重新立為太子。

    但已經維護太子了,必須將許敬宗放在敵對的層面。

    姚元崇又說道:「方法,我們也沒有想出來。但有一點,許少師這個孫子,魏學士這幾天打聽了許多。他才學尚可的,不但才學,傲骨,都頗似年青的許少師。可是卻缺少了許少師的閱歷。許少師老了,病了,呆在京兆無法脫身了,許彥伯卻到了東都。殿下,你畢竟是殿下,呆在陛下與皇后身邊。然而呢,無論許少師反應多快,從東都到京兆,來回就是用快馬得要三天時間。八百里的路,就是天暫,就是銀河。」

    對許敬宗,確實很讓人無語。不但李威頭痛,姚元崇與魏元忠同樣頭痛。

    但後面的話讓李威聽得眼睛一亮。

    是啊,老許同志對付不了的,如果打分,母親權謀之術能打上一百分,最少九十九分,許敬宗能打上**十分,現在的狄仁傑能打上七八十分,至於便宜老子也是可以的,但因為身體等各方面原因,只能打六七十分。他本人自己嘛,能有一個二十分就不錯了。

    可這個許彥伯,通過那天弘文館的事,才華也許勝過自己,可心思眼兒,打分,自己是二十分,那麼他只能打十分,與賀蘭敏之一個德性,找死的主!

    如果不是許敬宗,這個許彥伯,自己想拍死他,隨時都能拍死。

    當然了,說是這樣說的,老許可不是吃乾飯的。

    所以姚元崇又說道:「殿下,你先去東都,我們看一看,有沒有機會去東都一行。」

    太子去東都,不但是要帶上碧兒的,還要帶上許多相關的成員,不過不管怎麼樣帶,作為一個小小的半官方的對話,卻不在其中的。魏元忠更因為西京國子監,不能離開長安。

    薑是老的辣,之所以能想出這麼多道理,沒有狄仁傑,倒大半是魏元忠想出來的。少了魏元忠,姚元崇與西門翀兩人缺少了一些底氣。

    姚元崇這才轉到了「三國」上來。道:「殿下,我們都陷入了一個誤區。」

    「什麼誤區?」

    「殿下,如果不是那名內侍的提醒,你會不會想到這中間的權利平衡?」

    「不會?」李威搖頭道。不要說這個莫名其妙的三國了,就是在賀蘭一案中,偏袒賀蘭的居然是父親,想處死賀蘭的居然是母親,他都不會想到。

    「那就是了。臣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想到此節。但縱觀魏學士,或者狄法曹,都是一時的人傑,然而他們有沒有想到?」

    「沒有。」

    「那麼臣再問殿下一句,如果不是那名王內侍提醒,殿下會不會知道此中關係?」

    「肯定不會。」不過李威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姚元崇還是很滿意的,如果遇到一個迂闊的太子,雖然仁愛,可說什麼,開不了竊,縱然是有力氣也無使了。

    「那就是了,為什麼殿下要知道此中關係,並且為之操神呢?」

    李威已經豁然開朗。王彩年本是好心,卻讓他鑽了牛角尖。

    這個內幕,也許母親知道,但自己不知道很正常的。自己到了洛陽後,左右逢源,兩面討好,父親能拿自己怎麼的。難不成對自己說,朕讓你對付你母親的,現在怎麼與母親走到一起了?

    那麼好啊,你收回給母親的權利,將這些權利給兒臣吧。

    再說母親肯定知道這中間的利害關係的,自己不與她作對,自然開心萬分。以她的本領,專克父親。然後自己以這一次受到了欺負,再來個拒絕監國,甚至交出皇太子,甚至偶爾紈袴一番,父親到時候準得頭痛。

    現在的父親還是很有實權的,可偏偏逃不過母親的五指纏柔,就是有玉皇大帝的權利,又能何?

    當然,這一關早遲要面臨,但不用現在馬上就面臨。再說時間推移,什麼事都能發生。只是這樣做,父親心中未免有些怏怏不樂,因此會給小人趁機而入。

    可因為原來的太子默默無爭,就是小人,也無仇無恨。只有一個許敬宗!

    所以姚元崇一上場不提三國,而提這個許敬宗。

    想到這裡,他說道:「難得糊塗。」

    姚元崇與西門翀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道:「是啊,裝聰明難,裝糊塗卻是很容易的。」

    說完後,西門翀正色說道:「那麼殿下病到了好的時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6
第七十三章 兩小初會 太子病癒

     「你是什麼人?」李令月警惕地看著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被李威帶回來,工作很輕鬆嘀,也不過抹抹他的書房什麼,然後就沒有了,剩下的時間讓她看書。正趴在書架邊上看書呢。

    「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小公主。」

    「見過小公主,」上官婉兒在掖庭宮見的貴人不多,可見過的惡奴卻是很多。立即伏下施禮,全然沒有任何底氣與李令月vs一番。

    「我問你,你為什麼到了東宮,還到了大哥的寢宮。」

    「是太子,太子喊奴婢過來侍候的。」

    「那你不做事,現在躲在這裡,看什麼書?」

    李威已經閃了出來,將李令月拉住了,說道:「小妹,不得無禮,是我允許她看書的。」

    「大哥,我不喜歡她,」李令月撒著嬌道。

    這分明是一種小孩子心理,東宮寢宮裡的所有僕役都比她大得多,不緊張,然而這個小姑娘與她年齡相彷彿,又偏偏生得俏麗嬌小,看著就惹人痛愛,害怕分走李威對她的寵愛。

    「為什麼不喜歡她?人家只比你大一歲,《詩經》裡的詩最少能背出來**十首,《離騷》能背出來一大半,你要向人家學習。」上官婉兒的聰明,最少在文學上的聰明,讓李威都感到吃驚。

    教她的是她母親鄭氏,雖然說是上官儀的兒媳婦,本人還來自河南滎陽鄭家,但終是一個女人,能知道多少?再說,還要做粗重的活計。閒暇的時間並不多,就是到了晚上,點著油燈,還要按時將油燈吹滅的。

    書本也是偷來的,就是這樣,小姑娘學的東西,都遠遠超過了弘文館那些低年級的貴族皇家子弟學的知識。

    只能用一點來形容,天才!

    所以李威起了憐才之心,最後幾乎連事情都不讓她做了。這是在裝病期間,否則他都能將這個上官婉兒帶到身邊,一道去崇文館,讓她在邊上聽講。

    李令月不相信,她從書架上抽出來《詩經》,現在的《詩經》不是後來的書籍,因為毛筆字抄寫的,然後用線裝訂起來,分成了幾個小冊子。李令月首先翻開《風》,問道:「那個,上官婉兒,你給我背《黍離》。」

    這是《王風》之首,恰恰是上官婉兒熟悉的一首詩。

    她還是有些害怕,不過依然背道:「彼黍離離……」

    問了七八首,倒只有兩首沒有背出來,就是這兩首還背出了一小部分。李令月無輒了。讓她來背,《風》裡若干首詩,頂多總共背出裡面七八首,就很不錯了,況且這樣抽著出來讓上官小婉背。

    不過十五個《風》詩裡,詩的篇幅不長,恰是上官小婉記得最多的,到了《雅》與《頌》裡面的各首詩,大多數篇幅長了起來,卻記不起來多少,至少背不出來多少。這一點李威也知道,將幾本《詩經》放回書架,看著噘著小嘴的李令月,說道:「這一回相信了吧。」

    「大哥……」

    「你別急,我同你說一件事,沒有幾天,我要去東都了。」

    「大哥,我不讓你去。」李令月不滿地道。

    受了驚嚇,回到宮中,好幾天都沒有出來,現在孩子也早熟的,知道了一些事了。如果不是李威派人喊她過來,她也許還繼續躲在宮中。

    可聽到李威要走,有些急了,《西遊記》還沒有聽完呢。再說,大哥可好了,那天自己受了危險,大哥可是第一個帶人過來營救的。聽宮裡的人說,正是為了救她,大哥受了父親責罵。心裡很怨氣的,父親是什麼心思?救了自己還不對了?

    小腦袋盤算了一下,說道:「大哥,我也要去東都。」

    「不行,父皇讓我去東都的,可沒有讓你去東都。」不過李威心中卻是暗暗高興。

    李令月有多重要,事情沒有發作之前,劉仁軌就說過,上屋抽梯,人小力大。事情發作後,姚元崇他們多次說,要帶小公主去洛陽。

    「大哥,我要去洛陽看牡丹。」

    現在去洛陽看牡丹,倒是最佳的時候。不過這是藉口,牡丹洛陽的最有名,也不是洛陽一個地方才有的,終南山也有,就是長安城中也有,東宮中就有一些牡丹,現在正潑烈烈地開著,只是數量很少罷了。

    「不行。」

    「大哥,」李令月趴在李威身上,象樹袋熊,吊著李威,搖著他的胳膊肘兒。

    「好,怕了你了,如果你想去,我帶你去,不過你要去,必須好好讀書,最少有婉兒一半的本領。」

    「耶!」李令月高興地跳著,小姑娘嘛,又是一個喜動不喜靜的小姑娘,出遠門自然很開心的,而且又不是跟父母親出門,跟老好人大哥出門,有很多樂趣的。高興地又蹦又跳,然後來到上官婉兒面前,比劃了一下,說道:「你比我大一歲,為什麼沒有我高呢?」

    在背詩上沒的比了,只好比劃個頭。

    上官婉兒只是低頭,不吭聲。

    ………………………………………………

    許越等人先後調離了京城,他們先後向太子惜別。

    知道父親忌諱,李威用病回絕了。別以為接見他們是禮數,反而有可能害了他們的前程。當然了,許越他們不知。

    人調走差不多了,又有一道聖旨下了過來。

    這才是關於大雩祭祀的,聖旨說,因為太子生病了,所以西京大雩祭取消,改在了東都,李治與武則天二聖親自主持。正常的旨意,可在許越他們離開後,才下了這道聖旨,就有些讓人回味了。

    用姚崇的話來說,李威與狄仁傑他們來往,甚至劉仁軌十分看好李威,皇上都未必會生氣。但拱衛皇城的羽林軍,卻是讓皇上很忌憚的。

    這是皇上判斷出來,羽林軍只是軍憤,否則這一次調動的人會更多。

    李威只是苦笑,自己以為父親是生氣,才忘記了大雩祭祀,原來不是生氣忘記了,是害怕取消了大雩祭,自己會產生什麼誤會,京城中又有許越等羽林軍的「親信」,會出什麼不好的事。於是壓到許越等人離開,才宣讀這份聖旨。

    誰說父親懦弱了?

    古書上說皇家親情最薄的,果然……

    此次洛陽之行,沒有那麼簡單啊。

    但大雩祭也是李威心中的心病,大雩祭取消了,真到了病好的時間。

    於是再次邀請窺基大和尚前來,不但他,因為大慈恩寺的法會,窺基這一次不但將它當作了慈善事業,也當作了一次寵揚佛門,特別是他們法相宗的機會。請了許多大和尚前來。

    高僧是有不少的,可辨論經義,唐僧在天竺打遍天竺無敵手,現在唐朝同樣沒有幾個大和尚能辨過窺基的。因此,所謂的高僧,大多數卻是法相門中的高僧。其他的,比如天台宗、法相宗,或者禪宗,一個個有名氣的大和尚,有的因為路途遠,趕不過來,趕得過來的,琢磨了一下,自找無趣,都沒有過來。

    其實在民間,禪宗弘忍的兩大弟子,神秀與慧能一南一北,已經綻露頭角了。

    走進了寢殿,窺基直接問道:「難道法會,殿下不去參加了?」

    知道太子被皇上召去東都,也知道太子這個病,是懼禍偽裝的。現在就讓他們做法事,使病癒,不用說,立即就要去東都了。

    這是天家的事,但法會缺少了太子,終是少了一份完美。

    就是我不去東都,也不會參加你的法會的。但這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讓自己做了擋箭牌,並且主動做了擋箭牌,心中有些愧疚,於是拿起筆,寫了一句偈子:

    佛在心頭莫浪求,靈山只在汝心頭。

    人人有個靈山塔,只向靈山塔下修。

    這一個偈子禪宗意味同樣很濃,不過講究自修,卻也不違背法相宗的教義。不是說種子嘛,種子可在每一個人心中的。又寫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點滴做起。

    不是想修佛嘛,這個佛不是嘴上唸著的,是時時刻刻放在心中的,每時每刻都要修行向善。

    這幾行字,會給法會增加很大的效果。也是回報這個善良的大和尚的。

    窺基琢磨了一下,道:「殿下,大善。果然殿下有慧根。」

    說著長長地嘆息,再有慧根也不行,難不成向李治上奏,太子有慧根,不要做太子吧,跟老衲去做小和尚。

    窺基一個人力量小了,但高僧多啊。什麼魂啊魄的,那麼多高僧在收,第二天太子就能在東宮跑步了。

    ……………………………………

    聽到這個消息,在大明宮辦理公務的戴至德,先是一愣,嗯,這麼快病就好了?慢慢地回味著,然後對張文瓘說道:「張相公,太子長大了。」

    「嗯。」張文瓘應了一聲。

    「對國家對社稷,這是一件好事。只是以後,我們怕夾在中間,更難做人了。」

    「戴相公,勿用擔心,太子是仁愛之人,定會體諒臣等難處,也會認識大局。賀蘭敏之府前之事,也不過是太子一怒之言。不能當真的。」

    「張相公啊,行人無意沾雨濕,春雨偏濕行人衣。太子年長,越有智慧,越有主見……只怕要不了多久,不是你說的算,不是我說的算,也不是皇上與皇后說的算,到時候大局也不知如何推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8
第七十四章 興唐於野 潤物無聲(上)

     兩位公主終於下嫁了,而且主辦得很隆重。

    長安的百姓責備聲便小了幾份,皇上與皇后嘛,未必不顧女兒的。不過太子的仁愛,在民間的聲望,又讓李威無奈地感到,推高了一層。

    但隨後聖旨就下來了。令義陽公主隨夫立即到蘄川府上任,宣城公主隨夫到潁州上任,不顧駙馬府還沒有熟悉呢。也就是說,李治回到長安後,兩位公主受了委屈,這麼大歲數才下嫁,竟然還是見不到一面。

    這份聖旨的肅殺之意,讓許多大臣感到寒冷。亦為太子東都之行增添了一把冷汗。

    ……………………………………

    李威倒不覺得。

    應當來說,自己做了許多補救了。歷史上那個太子沒有補救,不也是活了好幾年嗎?

    反正蝨子多了不怕癢,就像火一樣,撲了這一處,那一處又燃起來了。不能急了,於是一處接著一處慢慢撲。

    所以溫吞的性格也不是全部沒有好處的,如果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這時候要麼作出嚴肅的螳臂當車式的反擊,要麼就逃跑。東宮有那麼幾個親信,而且跑路也可以調出來一筆款子,倒也未必那麼淒涼。

    但李威卻不著急,一邊將那些偽造的過所隨時地揣在身邊,一邊觀看著形勢。

    另外狄仁傑與魏元忠等人的投奔,又給了他一份底氣。不過老狄與老魏如果知道自己捨得全部身家,扶持他,他居然有隨時準備逃路的想法,會不會氣瘋掉……?

    晨跑了一番,回到寢宮。

    李賢兄弟三個人都來了,加上李令月,另外還有楊敏。

    李賢正在饒有興趣與上官婉兒交談,看到李威回來,一個個施禮。

    「你們不要多禮了,坐下來。」

    「大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咱們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大哥,你不應當將上官婉兒帶到東都。」

    聽到李威要去洛陽,有一天晚上上官婉兒只是看著李威,李威很奇怪,問道:「婉兒,你要說什麼嗎?或者想回掖庭宮看母親?」

    「母親大人,在掖庭宮尚好,只是太子要去東都,能不能……能不能將奴婢……帶上?」

    現在半懂不懂的,只知道太子對她太好了,有一種依賴感、安全感。每天看到太子,就彷彿看到兄長,看到父親站在她面前一樣。

    但也不是全不懂。掖庭宮的明爭暗鬥,以及對她們這些官奴的欺凌,讓她也有了一些小心眼。比如李令月對她很排斥的,於是李令月一來,立即施禮慇勤地稱公主殿下,然後替她倒茶倒水,弄得李令月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一個是火,一個是水,這一把烈火生生讓上官小婉這一碗柔弱的水,撲滅了。

    實際上有時候,看著這兩個小蘿莉在玩心思眼,李威也覺得挺有趣的。

    李威當時也沒有想到其他,反正是要帶一批人過去的。不但宮裡的人,還有大量侍衛。雖然說國家並沒有什麼農民起義的啥,可是餓得吃不下飯了,有的百姓也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從長安到洛陽,要經過一些山陵地帶的。便有了一些強匪出沒。規模不是很大的,說不定就是當地的山民,拿起耕具就是農民,拿起兵器就是土匪。繳也繳不清,有的官員更因為慈悲心,只要不出人命,也睜了一隻眼閉了一隻眼。

    於是立即答應下來。

    上官小婉高興了,說了一句雷人的話,欠了一禮,很端正的禮儀,這一刻如果不是看到她幼小的身體,幼稚的面孔,還以為她是一個小大人,然後說道:「殿下,奴婢對殿下感謝不盡。奴婢沒有其他的回報,以後就像碧兒姐姐一樣,服侍殿下一輩子。」

    「得,得,」李威坐都坐不安了,將她扶起來,又抹了抹汗,說:「這個,這個,你還小,不能想。等你長大了再想。」

    然後在心中狠狠地道,這個***,太邪惡了。難道這個時代悲催的,逼我學習賀蘭敏之?

    但這份邪惡的念頭偏偏攪得他好一會兒不得安生,直到練了五遍八段錦,心情才靜復下來。

    聽到李賢一句,上官婉兒立即將一對大眼睛睜大,有些著惱地看著李賢,然後又央求地看著李威。

    我可不是有意調、教的,李威心中念叼了一句。然後說道:「終是要見面的,去了東都,對她是好事,不是壞事。」

    這句話只有這兩兄弟能聽懂。

    這一次為了大婚,武則天對兒子很不滿的。現在兒子又將上官儀的孫女放在身邊,母親未必會樂意。李威空得了一尊軀殼,知道的事,卻沒有李賢多。他們這位母親上位之路,可是一條染滿鮮血的道路。如果不樂意了,殺一個小小的上官婉兒,比捏一隻小螞蟻還容易。

    看來這個老二對母親大人同樣有些排斥。

    從這一點上看,母親政治上很成功的,可是教育子女卻是很失敗的。

    其實這樣說了,也是二弟對上官婉兒的聰慧產生了憐惜。但李威並不以為然,母親嘛,心胸還沒有狹窄到這地步,好像歷史上母親還重用過上官婉兒。再說,醜媳婦始終要見公婆的,父母親早遲要回長安。如果自己將上官婉兒藏著掖著,反而心懷鬼胎,讓母親不滿。不如將她帶到洛陽,儘管當初答應帶她去,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大哥既然這樣說了,那就帶她去吧,不過終要小心一些……」

    「嗯,」李威應了一聲,轉過頭看著楊敏。

    賀蘭敏之流放了,心病去了一些,不過京城中依然有一些不公平的傳聞,氣色稍好一點,可仍然十分清瘦。相比之下,倒是李威越發地生龍活虎,本來尖削的臉蛋上漸漸多了一些肉,蒼白的臉色,去掉了偽裝的黃粉,也有了一些紅暈。還是很瘦,可幾乎一天下來,咳嗽的聲音不超過十次。

    當然了,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咳嗽,一副病癆鬼的樣子,縱然將《三國演義》《西遊記》或者《安徒生童話》全搬了過來,或者即使救了李令月,李令月也未必像現在這樣,對他依賴。

    林黛玉固然讓人憐愛,可那是女人,如果是男人嘛……

    人多,楊敏有些兒害羞,道:「妾身聽聞太子即將去東都,因此,趕來祝福一下。」

    說話間,上官婉兒替眾人沏茶,動作十分標準。

    李顯是少年人,又嘴直口快,問道:「婉兒,你這個沏茶,是何處學來的?」

    「奴婢自小在掖庭宮長大,伺候人慣了,因此學得的。」

    「我聽小妹說,你會背很多詩。」

    「不是很多,會背一些。《詩經》裡的短詩會背一點出來,還有其他的詩篇。」

    李顯很敬佩。其實兄妹五人,除了李賢這個變態外,其他四人,李令月尚小,李威不提,李顯與李旦學業也還可的,就是李顯雖然性子直爽,在弘文館同齡人中,也名列中上。大約這也是李治與武則天的遺傳在起作用。

    不過讀與背是兩回事。能讀懂,甚至能解釋一二,可是背誦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年齡到了李顯這時,會背一些,倒也自然,但上官小婉畢竟很小,又是在掖庭宮長大的。

    李顯好奇問:「你是何處學來的?」

    「母親大人教導的。」撿書一節略去。

    李威越發覺得有意思,難怪以後能翻雲覆雨,打小就是一個人小鬼大的主兒。

    「除了詩,會不會背賦?」

    「這個奴婢背得倒是不多,只有司馬相如、左思、庚亮、曹植等數人的少數賦文。」

    「哦,《三都賦》會不會背出?」

    「這個是左思左太沖的名篇,奴婢僥倖會背得,蓋詩有六義焉,其二曰賦。楊雄曰……。奴婢還會背他寫的《白髮賦》,星星白髮,生於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

    一口氣將兩篇賦文背完,竟也一字不差。

    李威擦了一把汗,***,讓我背《三都賦》尚可,可至少會錯好幾個字。至於《白髮賦》,聽過,卻頂多能背出其中一兩句話。

    這個小蘿莉長大後,恐怕就是老二也不及吧。

    事實也如此,李賢他們全讓這個小蘿莉這一手震住了。

    楊敏都不由地擰著小眉頭,緊迫啊,東宮中碧兒的無微不至對太子的關懷,這個小姑娘才八歲,就善懂人意,再加上這個資質天份,為什麼婚期那麼晚,還要等幾個月?

    李賢道:「大哥,善待。」

    「殿下對奴婢可好哪,」上官小婉立即替李威辨護。

    李賢有些無語,愣了愣,說道:「大哥,卻是好福氣。」

    「二弟,你還小,學業要緊,天涯何處無芳草,」李威得意地拍了拍李賢的肩膀。其實十八歲,在這個時代不算小了。話音一轉,又說道:「不過你們一起過來了,正好,今天跟我一道出去一趟,帶你們看看兩樣好東西。」

    「喏!」眾人一起高興地答道。

    這是看城南的漚竹與高梁苗的。相比於現在對詩文的看重,李威並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即使是《三都賦》,也未必有江東犁有意義。就是《桃花源記》也未必有成功的竹紙有意義。

    當然嘍,如果他能製造出火車,或者造出槍支大炮的啥,唐朝立馬就有可能統一全世界了,這肯定比《離騷》是更有意義的嘀,問題他有沒有這份能耐……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8
第七十五章 興唐於野 潤物無聲(下)

     現在的長安城是隋煬帝手中建造的。

    大運河都挖了出來,大興城規模可想而知的。真的很大,比後來的西安城還要大,人口也不少,整個雍州人口達到兩百多萬,長安城中就有一百多萬百姓,如果再加上流動的人口,在這個世界,簡直讓其他的國家百姓無法想像。

    可就是這樣,北面的各坊百姓很密集,南邊的各坊卻是人煙稀少。沿著朱雀門到明德門主街兩邊倒還好一點,象西南的永陽、和平、常安各坊,與郊外相彷彿,史書說時有豹狼虎豹出沒,那是誇張的,可什麼黃鼠狼、野狐狸之輩,確實有不少。東南稍好一點,沾了曲江池的光。但比起城北,也甚是荒涼。

    李威選定的漚竹子地點就在東南的修政坊,離大慈恩寺倒是不遠,離江家的昇平坊中間也只隔了一個修行坊,這樣,可以隨時照料著。修政坊自己又有黃渠之便,從曲江池伸出一條小渠,一直延伸過來。造紙嘛,比莊稼更需要水的。

    修政坊自己卻是很荒寂,因為有黃渠,南邊就是曲江池,倒長著許多樹木,剩下的就是許多田陌,有百姓種植蔬菜與莊稼,還有一個景點,那就是新進士的牡丹宴,就是在修政坊裡舉辦的。挨著黃渠,有幾個石亭廊閣,一些花圃。在平時,也有許多學子來些踏游。

    漚竹子的地方離牡丹宴不是很遠,偶爾也有幾個學子來此踏游,看到後莫名其妙,一個個很是狐疑地猜測。

    池子也分成了十幾個。只知道用嫩竹子,嫩到什麼地步,不太清楚。嫩老不同,纖維不同,對紙張的質量會產生很大影響的。竹的纖維使紙張變得很薄,可有一個缺點,脆性高。如果不選擇正確的嫩竹,紙張一拉就斷,未免不美。

    用手試了試,碧兒高興地說道:「殿下,竹子軟了。」

    「嗯,」李威應了一聲,都漚了四十多天,也到了軟的時候。畢竟不是老竹子。不過心中有些遺憾,去洛陽早了一點,如果再拖一個半月或者兩個月,就能將新紙帶到洛陽,又替自己加了一分。

    李賢卻狐疑地盯著水中的嫩竹,問道:「大哥,你說這個竹子能造紙?」

    「能,而且很薄,工本也十分便宜。」

    其實薄就已經便宜了,再說材料,竹子,試問唐朝多少地方有?象南方某些地區,整個山整個山都是竹子。象李賢想的更多,紙薄了,便宜了,那麼意味著更多的人能讀起書了。而且紙一薄,書也變薄了,像現在一本《詩經》如果合訂起來,即使用蠅頭小楷抄寫的,也是很厚的。也容易攜帶。

    好處還不止這些。

    再比如印刷,現在雕版印刷成本很高昂的,一塊石板刻上字,如果錯了一個字,或者鑿子用力那麼一下,多敲了一塊石頭,一塊石板就報廢了。再說了,在一塊石板上刻那麼多字,花費多少工時。可印一次,石板就沒有用了。

    紙張貴啊,買得起書的人不多,因此雕刻印刷的書籍數量相應少了,成本就越發地高昂。可紙張一薄,書的成本下降,買的人多了。雕版印刷的可能性就上升了。

    甚至李威還想弄一個銅板活字印刷,害怕人說,隱忍下來,否則更要便宜。

    這對唐朝的文化推動,是一個里程碑,所以李威認為它的意義超過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並不為過的。

    但李賢還在懷疑地踱來踱去,最後問:「大哥,你確信它能產出薄紙來?」

    「確信,」這是竹纖維造成的,想不薄都難。

    「大哥,你是從那本古書上看到的?」

    李威在皇莊試驗新莊稼,這件事漸漸風聞開來,那個都好解釋,《齊民要術》上是記載了不少。可是這個竹子造紙?

    「這件事有些怪異,那天我們一道去東市,二弟,你可記否?」

    「記得。」

    「那天那個魏思溫對父皇母后出言不遜,我十分反感,」一下子將魏思溫踩到泥巴裡了,怎麼辦呢?就是自己不踩,估計父母親也聽說了此事。再說,即使聽到了,也不過笑笑,象街坊裡百姓對母親怨氣很重的,但母親呢?

    這個想法是不對的,後來歷史上全國告密,何嘗不是沒有這個成份在裡面。怨氣是有的,只是武則天放在心裡面了,沒有發作。

    又說道:「後來到了那家紙鋪,看到許多紙,這時我在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幕,似乎看到太宗祖皇,與父皇母后,站在一排排竹子前面,然後這些嫩竹放在水裡了,最後變成了一張張很薄很白的紙。」

    白紙也是未必,如果不是用《天工開物》中的技術,加了石灰,竹紙起初卻是又脆又黃的。

    李顯驚奇地說道:「你是說老天看到太宗與父皇母后政德,賞賜給你的靈感?」

    「可,可,」碧兒有些急,這分明是太子的功勞,如果這一說,豈不是變成了皇上與皇后的功勞。至於太宗,功勞太高了,無需這個來錦上添花。

    「可什麼?這是事實,」李威一本正經地答道。

    這時候人們很迷信,這一句傳出去,多半百姓當真。雖然迷惑不了父母親,特別是母親。她也許認為自己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方子,於是將功勞抹下來,讓給了她與父親。

    可這做錯了嗎?

    恐怕好大喜功,連封禪都要跟去的母親,最是開心不過了。

    李賢卻狐疑地再次看看大哥,嘴張了張,沒有說出來。還是先等近兩個月後,新紙出來再說吧。

    看了一會兒,李威說道:「我們出城再看看。」

    到了皇莊,莊裡面將種苗的那幾壟畔服侍得很好。甚至還派了兩個佃農專門捉葉苗上的蟲子,至於下來看有沒有蟲子的麻雀兒,有多遠攆得多遠。其實不用他們派人,每天都有一些農民過來看。

    這一點皇莊的人還是識趣的,並不阻攔。這些農民也在幫著忙,看太子這個新法子,倒底能產多少糧食。

    小苗兒長勢很好,轉眼間就是三葉了,迎著暖暖的暮春之風,欣欣然地展現出健壯的身姿。

    管事的說道:「殿下,苗兒長得很好的。」

    「嗯,」能有個比較,其他地裡也有高梁,也有三四葉的高梁苗,但這幾片小畔裡的苗個頭高大許多。能不壯嗎?一個人成天吃稀飯咸蘿蔔,一個人吃牛肉喝牛奶,比較一下試試看。

    管事的又說道:「但殿下,是不是移載時稀疏了一點?」

    這個管事,也就是管著皇莊的活,對莊稼很精通的。這麼好的苗子,如果因為稀植糟蹋了,誠為可惜。

    李威盯著他,看了看,道:「其實還有一個方法,這個苗很多的,可以試驗一下,更疏一點,或者更稠一點。看看最後倒底那一種行距株距最佳。」

    種子不同的,後來的種子不可能像這樣精心伺候,區別是撒了一些化肥,可現在用肥料往上堆,用肥量並不缺。就是種子,卻讓人懷疑的。如果萬一後世的株行距,不符合現在的種子怎麼辦?

    管事的有些遲疑。

    李威又說道:「不用擔心。孤要的不是名聲,是實在的種植方法。如果能讓百姓有更好的收穫,那怕一畝地能多收一斗,對朝廷會有什麼影響?」

    「喏!」

    看到皇莊的人如此伺服,李威放下心了,又看了看大田。大田開始曬田了,紫雲英、青蒿一些腐爛了,倒是豆秸並沒有完全漚爛,在地裡冒出枯褐色碎桿。

    但因為青肥的漚爛,露出來的泥土上冒出烏亮的油光。

    至少地力有了。

    這才是大唐的希望啊。望著這十幾畝地,李威有些感慨,再想到唐朝的強大,其實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跑路的……

    ………………………………

    「儷姐姐,怎麼數日不見,消瘦如此?」裴雨荷說道。

    「荷妹,那天我厭惡其他的男子,於是讓太子負我,是不是做錯了?」徐儷問道。

    整個京城這大半個月就在談論終南山刺太子一案。賀蘭敏之是過街的老鼠,不提了。然後指責的人第一是楊敏,第二就是徐儷,說她不懂事,太子本來身體就不大好,那種情況下,還讓太子背她,簡直有侮當初那個賢惠情重徐惠的名聲。

    徐妃也撒嬌,看看這首詩:朝來臨鏡台,妝罷暫裴回。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

    太宗派人來召見她了,是其他嬪妃會喜上眉梢,然而她卻耍了一點小脾氣,古代千金始買一笑,現在陛下您一聲招呼就想讓我去嗎?

    但人家顧大局,晚年太宗大興土木,又東征高麗,於是她寫了一篇《諫太宗息兵罷役疏》,其中道:「……是以卑宮菲食,聖王之所安;金屋瑤台,驕主之為麗。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

    文采與道理不亞於魏徵那篇《諫太宗十思疏》。

    這一比較,徐儷差得就太遠了。

    偏生唐朝開放,連皇帝與皇后都敢議論,甚至文人敢用詩來開刷,更不提小小的徐儷了。議論的人多,徐儷聽到後,都不敢出門。

    裴雨荷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也不知道唉,不過當初情況委實凶險。」

    遮掩的說法,實際上是說你做錯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太子,心中,心中就想親近,」徐儷努力將這句心裡話說出來,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

    「大黑,小黑,我們走了,」碧兒依依不捨地看著兩隻盤旋的燕子說道。

    李威勸道:「只是去一趟東都,也許兩三個月後,我們還會回到西京。再說,明年它們還會飛回來的。」

    「只是看不到小小黑了。」

    這一點倒是遺憾,燕子成長很快的,如果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看到大黑小黑在教這些小燕子飛翔了。但不能為了等它們成長,留在長安不走。

    「走吧,」李威說道。

    「嗯。」

    一行人上了車駕,開始離開京城。只不過太子這一行之前,卻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於是他前去洛陽,便有許多百姓關心,操掛……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8
第七十六章 東都洛陽 初見父母

     侍衛不少的,好幾百人拱衛著李威的安全。

    其實就是沒有這些侍衛,也會相安無事,現在並沒有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偶爾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也是走投無路,能吃一口飯。都知道熬過了這個災年,還是有一條活路的。

    太子是仁太子,那些膽大的百姓終不會下手的。

    開始時,情況很惡劣,京城不覺,郊外溝渠很發達,雖然嚴重,還沒有觸目驚心。但越行越遠,許多地方看起來就慘不忍睹了,有的田地裡都因為久未下雨,出現了龜裂。

    可過了華州後,情況逐漸良好起來。

    能看到許多地裡大麥小麥漸漸半青半黃,就像李欣寫的詩: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

    糧價也不同,僅是一道渭水之隔,長安的糧價官府監管著,都漸漸逼近每斗六十文,然而東都洛陽才三十幾文。差距還不止這些,一個是大鬥,一個是小斗。

    直到此時,李威才讓車駕稍稍放慢一點。

    開始時很快的,其實車駕還要儀仗的啥,象李治與武則天車駕更慢,從長安到洛陽僅八百里路,就是快也要近二十天,如果放慢了能達到一個月。平時無事,可這時,沿路就食,無疑給當地帶來了壓力。

    於是李威一路催促著。竟然六天就出了雍州、華州、虢州地界,到了陝州。就是這樣,也沒有放慢多少,用了四天,就到了洛陽。

    車駕進了定鼎門,從定鼎門到天津橋這條街,乃是洛陽最熱鬧的大街。

    原來的太子也來過洛陽,可這一次長安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便有百姓駐足圍觀。太子還是好太子,前些日子受委屈了,再說洛陽郊外在用太子犁,洛陽城中的貴人們不大懂的,但那些農人們卻豎起拇指,交口稱讚。車駕過後,便有了一些嘆息聲。

    中間最大的馬車裡,李令月在看著上官婉兒讀書,大哥讀書,有些不耐煩。

    這次又上當了,此次出行因為趕得急,一路灰塵吃了不少,好玩的卻沒有碰過。倒是那些相迎相送的官員阿諛奉承,看到不少,可那在長安看得豈不更要多!

    她說道:「上官婉兒,你現在看《尚書》能看懂麼?」

    上官婉兒放下書說道:「看不懂,慢慢想,多看幾遍,總能看明白幾分的。」

    「好個慢慢想,」李威憐愛的摸著她的頭。這樣的小蘿莉,放在誰手裡,儘管不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兒,但問一下,誰不喜歡!

    李令月其實呢,對上官婉兒都沒有什麼歹意,平時因為歲數相差不大,一路上也只找她玩。不但玩,還直接拖到李威的馬車上,這可不大符合禮儀的。但對李令月,談什麼禮儀?長安的宰相都讓她三分,況且這一行隨從人員。

    但就看不慣李威對上官婉兒的寵愛。

    歪著腦袋,一下子將上官婉兒的書奪過來,指著中間一段話,問道:「這行字怎麼讀的?」

    上官婉兒看著這行字,讀道:「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殺越人於貨,罔弗憝。」

    之所以指這行字,是因為一個「宄」與一個「憝」她不認識。

    聽完了,扭過頭看著李威。李威點頭道:「讀對了。」

    又不服氣地問:「那麼它是什麼意思?」

    上官婉兒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尚書》對於她這個年齡來說,讀起來還是十分吃力的。最後說道:「凡是有百姓自己犯罪,各種強盜、殺人、搶劫財物,這些人應當要處死他們。」

    「大哥,她沒有說錯?」

    「相差不遠了。」

    「好,就算你對了,可你也比不上我大哥,曹植七步書詩,我大哥在東市坊門口,一步還沒有走呢,就寫了五首詩,你以後能做到嗎?」

    碧兒再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李威卻擦了一把汗,道:「小妹,此話以後切不可亂說,這是我在東宮想了很久才寫出來的。那有曹植的才情。」

    如果不把腦海裡記下的詩抄出來,讓他走七十步,也寫不出一首像樣的詩。

    但上官婉兒卻一本正經地說:「公主,奴婢縱然再學習,也不如殿下的。就是公主如果與我一樣大,也不如公主的。」

    「你這是巴結,」李令月也不好騙的,讓她再學習一年,也學不到上官婉兒的本事,但後面一句話,因為自尊心的原因,終是說不出口。

    李威心裡面卻有些高興。這兩個人倒是一對小冤家,雖然上官婉兒進洛陽,應當沒有事的,可母親的心,不好猜測。有了李令月在中間纏合,上官婉兒將會比泰山還要安全。

    馬車吱啞地響著,就到天津橋了,李令月好奇地指著會通橋,說道:「大哥,你看那麼好多船!」

    旱的是關內,洛陽旱情不大嚴重的,洛水航運也沒有遇到麻煩,會通橋此時萬舟雲集,頗為壯觀。不過還有更大的船舶停在黃河邊上的碼頭,卻是看不到的。

    看著無數的百姓在搬卸著貨物,因為隔著遠,看得不真切,可反而更震人心魄。

    「夢一樣的唐朝,」李威看著哪裡,又看著遠處層層樓閣,喃喃說了一句,只是沒有他母親,那會……

    可這是逃都逃不了的,馬上就要面對了。

    李令月又轉移了視線,說道:「大哥,你看,那一對白鳥好大。」

    是天津橋下的沙洲,沙洲上長滿了樹木花卉,但邊緣地帶長著許多青色茂盛的蘆葦。大約是車駕驚動了蘆葦叢中一對白鷺,從青色的蘆葦叢中飛了出來,在洛水上亮開一道美麗的身影。

    太監已經迎了出來,將他們帶到東宮。

    不但以前的太子來過洛陽,碧兒也來過一回。打老遠的,太監就沖碧兒說道:「拱喜江小娘子了。」

    皇帝下口旨,特地宣她到東都,這個小姑娘熬出了頭。連碧兒都不敢稱呼。

    「不敢當,金內侍,一向可好。」

    「托江小娘子的福,奴婢一向安好,」說著來到李威身上施禮,然後說道:「殿下,奴婢很是想念殿下。」

    李威兩眼茫然,根本不認識。

    碧兒在他耳邊地說:「殿下,金內侍,你也記不起來?」

    李威搖了搖頭。

    「殿下,你每次到東都,都是金內侍伺服你的,對你也很好。」

    這個很好很不容易,以前太子咳嗽不停,加上這時代對肺結核的畏懼,一般人確實容易望而卻步,不敢親近。

    但眼中頗有幾份擔心。

    李威讀懂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孤忘記了一些事,慢慢才能想起來,這個不急。」

    其實心裡說道,忘記才好啊,如果想起來了,是原來太子回來「奪舍」了,那才不美,如果他回來了,對你可未必領情的。

    跨了一步,和藹可親地說道:「有勞金內侍掛念。」

    「奴婢那敢,聽說殿下在西京身體一天天地好,奴婢不知道多開心,天天上香,求菩薩顯靈。這一回菩薩真顯靈了。看到太子的氣色,奴婢不知道怎麼高興,」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

    不管真哭還是假哭,恐怕以前對原太子是不差的。

    「江內侍,你就等會兒說吧,太子這一路趕得急,要休息了。」

    「奴婢該死,見了殿下氣色好,忘記了,」說著,吩咐人搬運李威的行李。不少,其實有些根本不需要,可儀仗嘛,這時代拒絕不了。

    引入了寢宮。

    比起大興宮的東宮,洛陽的東宮稍小,但也小不到哪裡去。

    李令月高興地說:「大哥,我就住這兒了。」

    「這個不行,」李威立即拒絕,太子有太子居住的地方,公主與皇子又有另外居住的地方,這可馬虎不得的,而且離得遠,東宮在宮城的東邊,公主與皇子寢殿卻在宮城的西北邊。

    正說著,一個太監走過來宣旨:「著太子殿下與公主殿下,宮女江碧兒武成殿面見兩位聖上。」

    這麼快。

    走向宮城,江碧兒戰戰兢兢地說道:「殿下,奴婢好怕。」

    「不用怕,父皇與母后是喜歡你,才讓你到東都見他們的。」李威安慰道。

    其實他心中也有些害怕,來到唐朝時間有一些了,知道的漸漸多了,第一次與李治、武則天見面,並且不是在書房與寢殿,而是在武成殿!武成殿卻是天子常朝的所在。

    為什麼他們要在武成殿見自己?眼見著武成殿就要到了,李威心中忐忑不安地想到。

    而且真說起來,他可是一個冒牌的太子,不知道作為親爹親媽,能不能察覺出來?特別是這個老媽,可是一個妖怪的嘀……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8
第七十七章 公主撒嬌 父母奇招

     進了武成殿,大殿正中端坐著兩個人,一個中年人,比他還瘦,長著長方臉,不用說,這是他的父親李治了。之所以這麼瘦,也是病魔折騰的結果。另一個中年婦人,卻生著一個團臉,可十分俏麗。對於母親的年齡,東宮中都避而不談,只知道她比父親大幾歲,究竟大幾歲,一個個諱莫如深。

    現在看起來,恰恰相反了,母親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五六歲樣子,如果真按她實際年齡,有可能看相要小十歲還超過。甚至比父親看上去,小了一大截。

    坐在哪裡,全身華服,自有一番庸容華貴的味道。

    確實是一個俏麗的婦人。就是現在年近暮年了,也比普通的婦人美麗十分。

    走了過去,伏下施禮,說道:「兒臣參見父皇母后,父皇,母后,想死兒臣了。」

    在拚命的擠淚水,可怎麼擠擠不出來。

    倒是李令月一聲歡呼,跑過去,直接撲入李治與武則天懷中,喊道:「耶耶,娘娘。」

    「唉,我的乖月兒,」夫妻二人先將李威涼在一邊,與小女兒親熱了。

    李威不敢起來,只好在心中抱怨道,誰說父母親一樣的?天下父母大多數喜歡老幺,就連皇家也不例外。

    親熱得差不多,李治才說道:「弘兒,你起來吧。」

    「喏。」

    「坐下。」

    「喏。」

    在邊上坐下,李治依然沒有與他說話,看著江碧兒,道:「你就是江碧兒?」

    「奴婢是,」李威是現代人,權勢的威力對他作用還小一點,但碧兒卻十分害怕,哆嗦著,牙齒都打著顫。

    「傻孩子,我也不會吃掉你,怕什麼,過來,讓我看看。」

    李威有些奇怪,不對啊,父親對碧兒自稱不是朕,怎麼也用我?

    「是,」江碧兒走到李治面前,李治又招了招手道:「再近此,我眼睛不大好兒。」

    碧兒又走近了一點。

    「嗯,模樣兒也清秀,聽你說祖父是一名官吏?」

    「是,陛下,他曾在貞觀時擔任過一名主薄。」碧兒哆嗦地說。其實關心則亂,原來沒有那麼害怕的,有可能關係到她一生的前途,所以害怕了。

    「倒也是一個良人家出身的。」

    這是廢話,能在太子身邊伺服的宮女,除了上官婉兒是李威點名來的,那一個不是良人家出身的!

    碧兒不敢作聲。

    李治想了一下,沖武則天說道:「改天追她祖父一個宣議郎如何?」

    也就是一個從七品下階的文散官。

    武則天道:「有些低了。」

    「那麼皇后你的意思呢?」

    這一句對答,李威心亮得就像明鏡一樣,別瞎猜了,儘管父親心裡面是有「三國」的打算,可對母親的話還是很聽從的,如果自己盲目協助父親,與母親為敵,等著好受吧。

    「就來個通直郎吧。」

    「從六品下階,倒也不過。碧兒,我聽說你還有一個父親,另外還有兩個哥哥。」

    「是,陛下。」因為嚇得,都忘記了謝恩。

    李治反而有些高興,總的來說,他性格偏於陰柔,碧兒這樣子,倒合了他胃口。於是又說道:「改天我來想一想,也授他們一個官職吧。」

    「奴婢那敢,」碧兒說著,眼睛瞟著李威,她一家封官是好事,可那個奶糖作坊怎麼辦?所以呢,人與人不同的,小丫頭到現在還在替李威考慮。這樣的小蘿莉,任憑楊敏或者其他少女,如何奪走她在李威心中的位置?

    李威擠了一眼眼色,那意思快同意吧。

    一個破作坊,雖然能賺一些錢,這些錢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可只要他穩坐在太子位置上,還是能找到人手接管的,真不行,讓老狄與老魏幫一下忙。可眼前的機會卻是難得的。

    並且父親不是陞官,一個從六品的文散官,或者更低的官員,值得父母親過問麼?這是為碧兒謀一個好出身,不然出身太寒,以後伺候自己少了名份。

    可碧兒平時精靈古怪,這時候卻愣住了。

    擠一下眼睛,擠兩下眼睛,擠三下眼睛,擠十下眼睛。

    武則天終於道:「弘兒,你賊眉鼠眼的做嘛?」

    「母后,兒臣眼裡刮了一些灰沙。」

    「哼!這一次大病了一場,聽說得了失魂症,卻不成想學會了小聰明。」

    「母后,兒臣冤枉,兒臣很老實的。」難得糊塗嗎,咱裝傻賣瘋還不成麼?

    「碧兒,你很好,先下去坐吧,你的家人不用你操心了。還有那個鋪子,商家的事少沾為妙。」

    李威更是心中誹謗,咱那個外祖父豈不是一個大商人,正是因為捐款,才得到的好處。唉,這個碧兒這時候為什麼不開竅呢。碧兒濛濛地來到下首坐下。

    李治這才問話:「弘兒,你前些天大病了一場?」

    「也沒有什麼病,只是孩兒在終南山被刺客追得很危險,幾名侍衛就在兒臣面前被賊人射殺,兒臣受了驚嚇,夜晚睡覺總是惡夢連連,內宮裡的人擔心,請來了御醫與咒禁師還有高僧為兒臣作法。」現在氣色很好,一問準得麻煩,於是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藉口。

    「哼,那麼我再問你,為什麼侍衛會找賀蘭敏之的麻煩,難道我不在京城,侍衛膽子也大了?別要告訴我,你沒有在中間摻合。」

    知道就知道吧,李威從容答道:「父皇,兒臣是有責任的。」

    「嗯,」李治很驚訝,這麼老實?

    「有可能父皇想的事情遠大,兒臣不及,所以聖旨一直沒有到達西京,兒臣私自作主,賞了一些犧牲的侍衛家屬,一些侍衛感動了,再加上他們自感失責,於是自發地組織起來。有可能是兒臣引的頭,但事後卻與兒臣無關了。」

    「你推得倒乾淨。那麼我再問你,那個太子耒是怎麼回事?」

    問話很有水平的,一下子岔開,容易使人料想不到,反而會出錯,就會答錯。

    這件事李威也很頭痛,將想好的藉口說了出來,道:「父皇,因為西京災民太多了,我出去一趟,景象讓兒臣目不忍睹。兒臣有些急,胡想著辦法,可是渭水很淺,運糧的事終是無解。便翻看了一些農書,特別象《齊民要術》,裡面有一些農事方面的記載。那天兒臣親耕,看到那個耒耜有些笨拙,腦海裡就在想如何省力。就出現了這個新耒耜。不過兒臣也不知道好壞,還特地請了工匠將它製出來,當場做了試驗。其他官員皆說好,特別是農官,戴相公他們作了主張,全國推廣了。」

    這樣一回答,就不妖異了。

    他還來個滴水不漏,特別李威端坐在哪裡,氣都不喘一下,李治氣著了。還真不急了,主要害怕李治與武則天發覺他是另外一個人,只要這一點沒有察覺,什麼都不害怕。李治又問道:「那我再問你,月兒出事了,你作為大哥,救她是應當的,可為什麼張揚開來,月兒以後的名聲怎麼辦?」

    「啟稟父皇,兒臣是考慮沒有周全。可是賀蘭敏之喪心病狂,都敢在終南山派出刺客刺殺兒臣滅口,他府上的僕役更多。兒臣也害怕萬一,不但兒臣怕,當時兒臣要營救,侍衛隊長朱青都不顧儀禮,將兒臣抱住,不讓兒臣前往,正是擔心賀蘭敏之能公開殺人。」

    「結果呢,他沒有公開殺人,倒是你公開殺人了。再說,已經救下了月兒,為什麼要閹,閹割他?」

    「耶耶,你為什麼要幫著那個賀蘭敏之說話,他是壞人,要扒我衣服,」李令月不樂意了,揪著李治的鬍子,往下撥。

    「哎喲喲,快放下,揪著痛。」

    李威又抹了一把汗,同樣是子女,反差不能這麼大吧。

    「耶耶,賀蘭敏之是壞人,大哥是好人。」

    「好,大哥是好人,你放下來,我只是與你大哥說說話。」

    「月兒,不得胡鬧,」武則天喝道。雖然她也喜歡李令月,可說來奇怪,幾個子女都害怕這個母親,李令月只是好點,也不能脫俗。這才放下來。

    李治又說道:「這段時間你對我耍了不少的小花招,是你自己兒想出來的,還是那一個人教你的?」

    「沒有啊,兒臣對父母孝順,指天可表,更沒有那一個教兒臣,」但他話還沒有落音,就看到漂亮的老武對他擠眼睛。

    擠一下眼睛,擠兩下眼睛,擠三下眼睛,擠十下眼睛。這是欺負李治眼睛不好使喚的,盡情擠。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哉?輪到他不明白了。

    「到現在你還在欺騙我!來人哪,拉開幕簾。」

    「喏!」旁邊的太監將他們座位後面的幕布拉開,裡面坐著三個人。

    姚元崇與西門翀正在大眼瞪小眼,魏元忠好一點,老神在在,閉著眼睛,坐在哪裡,就像一尊菩薩。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七十八章 拒監國 吃豆腐

     三人在李威進來時,已經讓李治下了命令,不准開口。

    他們也不能象李威,或者武則天,擠眼色也未必能會意,就是會意,旁邊還站著好幾位親近的太監,敢擠眉弄眼?

    但姚元崇心中很不服氣,我們出了一些主意,又怎的,當初你還不是一樣,從這條道路走過來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麼祥瑞都弄出來了。

    魏元忠卻看到更多東西,倒不是出了主意,主要是兒子大了,名聲大了,李治煩惱的。賀蘭敏之事件在中間只是一小部分。說不定以後為了平衡,會放更多權利給皇后,皇后權利重了,又會再次放權給太子。這樣弄來弄去的,不是很妙啊。

    三人在想著心思,李威也在腦海急轉著。

    不是很急,只要他們認為自己是他們兒子,就可以慢慢來。

    將狄仁傑以前說的話回想了一下,又與現在的李治武則天談吐表現印證一番。心中計算著,得罪母親,後果會很嚴重的。就是相幫父親分化母親也不行,看到形勢了,父親權利很大,是孫悟空,但母親的纏繞指柔,卻是如來佛的五根手指頭,死死地克住了父親。

    得罪父親也不行的,別說父親仁愛的啥,想想李承乾、楊勇、李建成,自己那個祖父與太祖父,或者楊堅,心胸未必比父親差。

    但也有一個底限,父親多半是貪戀他屁股下的椅子,所以才將羽林軍中與自己走得親近的一些將領,利用陞遷的辦法調走。只要不觸犯他的帝位,應當能包容的。母親就複雜了,自己也琢磨不到她的底線。

    想到這裡,有了主見。

    站了起來,從容不迫地說道:「父皇,母后,兒臣自年幼時就身患疾病,身體不大好兒,讓雙親操心了。你們離開西京後,出宮看了看,淋了一場雨,於是大病了一場。這一次讓兒臣九死一生,僥倖生還,可燒壞了腦子,許多事兒都忘記了。唯獨沒有忘記的是兒臣小時候重病時,父親母親焦急的樣子。後來又聽到碧兒提醒,說起兒臣的種種,兒臣為以前所做的事,感到很後悔。」

    悄悄地留意了一下老武,見到母親聽得很入神,知道多少管用了!繼續說道:「所以兒臣反思了一下,從書中,又從一些侍衛中討來幾種鍛鍊身體的法門。並且私自做主,將名字改掉,改成了李威,父皇恕罪。」

    李治又氣著了,你將老子替你取的名字居然敢改掉,還讓我恕罪?

    李威卻不急,繼續說:「這是表示以後洗心革面,做一個讓父皇母后,不再擔心的子女。威,是兒臣也想自己身體好一點。」

    連李弘半點想法都沒有得到,幹嘛要用他的名字?

    「可是兒臣做得不好,接連再三的事發生。其實剛才兒臣進殿後,心中一驚一喜,喜的是母親大人越來越年青,就像兒臣的姐姐一樣。」

    「弘兒,胡鬧!」武則天笑罵起來。

    「是的,母親,兒臣不誇張的,你看,你的皮膚比兒臣還要好,」說著將武則天的手拿了起來,在上面撫摸著。這個動作不過份,畢竟是李威的母親,總比李令月在武則天懷裡撒嬌好。再說唐朝風氣還是很開放的,沒有那麼多忌諱。

    說起來武則天歲數其實很大了,可是保養得當,這雙手雪白細嫩,摸上去感覺很好,讓李威不由地想到,我這算不算吃豆腐呢?

    唉,不算的,我是兒子嘛。

    「去!」武則天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臉上卻不生氣,反而笑意更濃。

    那個女人不愛別人誇她美麗的?這一招對付女子,靈驗得很。

    不過李威在打著小算盤,以後這個母親不知道如何相處,但今天肯定是相幫自己的,不然都不會向自己一個勁的使眼色。

    現在的局面是自己、小妹、母親vs父親,勝算很大。

    越想心境越清醒,又徐徐說道:「可看到父皇,兒臣還是很擔心,兒臣不孝,讓父皇失望,心中很慚愧。父皇,以後不要讓兒臣再監國了,省得兒臣做得不好,讓父皇煩惱。如果父皇真不肯原諒兒臣,請父皇廢掉兒臣太子之職,還有二弟,三弟,四弟。」

    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辨解,現在全天下唐朝幾千萬人,父母親說太陽是方的,就是方的,是長的,就是長的。辨也沒有用。

    「你以為我不敢廢去你皇太子的位置?」

    「請父皇下旨,」李威很坦然地說。像這樣如履薄冰,皇太子不做也罷,不如做一個太平王爺。

    菩薩魏元忠睜開眼睛,看著李威神情,將大拇指豎了起來,來了兩柱擎天。

    其實他不知道這是李威真實的想法,所以看上去一絲破綻也沒有。

    李治更氣著了,本來想將魏元忠三人亮出來,嚇嚇這個兒子的。以後就不要再在背下里搞什麼小動作。但這個兒子卻不爭辨,開口是孝,閉口是請罪。怎麼整?

    感覺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

    他回過頭,看著魏元忠,眼睛不大好,但魏元忠的大拇指還是能看到的,於是說道:「魏元忠,這著以退為進,又是你的主意?」

    魏元忠走下來,伏下說道:「正是。」

    「嗯?」李治眼睛睜大起來,今天的事兒真奇怪,兒子軟綿綿的,無法整。可這個太學士,卻立馬承認。頓了頓,問:「為什麼?」

    「陛下,臣官小人微,但也聽聞陛下飽讀經書,自古以來,因為太子未穩,或者年幼,發生了多少禍事,甚至朝代替更?現在大唐主上賢明,太子也成長起來,並且大病了一場,身體頑疾反而好轉起來。這是我大唐之幸。可是賀蘭敏之綁架未來的太子妃意圖不軌,隨後又在終南山竟然敢刺殺太子來滅口,最後又對小公主不禮。臣知道陛下是全皇后外戚的美意。可賀蘭敏之是臣,太子是儲君,這些罪行放在那一個臣子頭上,或者觸犯了那一條,都是抄家滅門的大罪。若每一個大臣學習賀蘭敏之,國家還能稱為國家?陛下是如何處理的,竟然那麼久沒有反應。如提前處理此案,有沒有小公主的事發生?再說,臣聽到的只是陛下對太子的斥責。都讓一個臣子欺負如此了,陛下居然斥責太子。臣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但臣感覺太子危險了。因此太子想要平安,這個太子不做也罷。」

    李威嘴張得,快要塞進一個雞蛋,老魏同志,你太牛了!這樣的話也敢放出來。

    老魏是很牛的,在歷史上牛了很長時間,多次讓老武因為直諫差點斬掉。

    「你,你,來人哪,將此人轟出去!」李治氣著了。

    走來兩個太監將魏元忠架了出去。

    李治扭頭看了看姚元崇與西門翀,說道:「你們還不給朕滾出去!」

    第一次用了朕這個詞眼。

    小姚與小西門也讓老魏嚇著了,連忙追了出去。

    他們離開了,李治忽然笑起來,對武則天說道:「這個魏元忠,果然膽大。」

    武則天也面露微笑,道:「弘兒這一次千錯萬錯,不過挑的這幾個人選,倒是好人選。」

    李威撲倒,這二人在唱那門子戲?

    腦子不夠用了,太不夠用了!

    李治說完了,又吩咐太監道:「將這三人安頓好,朕要重用的。只是那兩個青年歲數小了一點。」

    「喏!」太監又追了出去。

    「弘兒過來,」武則天招了招手。

    李威老老實實地走過去,武則天又說道:「剛才有沒有學到什麼?」

    「兒臣愚笨,沒有清醒。」

    「馭臣之道啊,如果連這個本領都沒有?怎麼做好一個君王?」說著將李威拉到她懷裡,老武豐胸偉岸,觸著肩膀軟綿綿地。如果算吃豆腐,這一回豆腐吃大了。

    所以呢,到現在還沒有做兒子的自覺,否則正常一下輕摟,怎麼會產生這些不乾淨的想法。

    武則天也沒有想到其他,繼續說道:「不過兩個多月未見,氣色是好了許多,娘親也放心了,唉,天意啊。今天的事到此結束吧,早點回去休息。」

    其實呢,李治火氣仍然沒有下去,但他不是昏君,所以用臣歸用臣,對兒子生氣歸生氣,這是兩回事的。但讓武則天這一攪和,混在了一起,和了稀泥。讓李治發作不得。

    「兒臣遵旨!」李威立即答道。

    ………………………………

    「原來陛下是假生氣?」碧兒道。

    「不知道。」

    「殿下,如果陛下真生氣了,就不會封賞奴婢的家人了。」

    「不知道,」踩著青石板,李威心情十分鬱悶,不為別的,只為武則天最後幾句話,終於明白了,神馬的帝王心術,還真有嘀!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七十九章 武後殺人 元忠導遊(上)

     半圓的月亮爬上了枝頭,一潑兒水銀無聲地傾灑下來。

    天地寂寥,宮闕朦朧,洛水將一層層水氣兒,又騰了上來,宮城便不似在了人間。

    不過無人有心思欣賞這美景,武則天站在一塊假山面前,光線不大好,些許皺紋就消失了。身體卻是很窈窕,此時,李威如果與她並立而站,倒確實是一對姐弟兒。

    「稟皇后,奴婢看得也不大真切,似乎皇太子,對你有些懼怕。」

    「哼!這些沒用的東西。」

    老太監心中很不平,不是沒用,是你壓制得太狠了。他又囁嚅道:「還有,還有……」

    他服侍了武則天很多年,是武則天最親信的太監之一。武則天許多事,就是托他去辦的。

    「還有什麼?」

    老太監不敢說,他站在後面看得很真切,太子看皇后,眼神兒有些色迷迷的。這個很古怪了。不能說皇太子是一個色狼,以前身體不大好,現在身體將就比以前好了許多,可似乎也不大是色狼,看到那個婢女碧兒沒有,眉毛緊攏,走路時兩腿也不分開,分明就是一個處子之身。再說了,皇后可是他親生母親,太子又是一個飽讀禮書的人。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於是改口道:「皇太子對皇后似乎很迷戀。」

    迷戀也是未必的,色迷迷的更是不準確。作為一個後世的人,親眼看到武則天,嗯,還不是很失望,儘管歲數偏大,美貌依存,總有一些失措的念頭與想法的。

    但老太監這個迷戀用得有學問啊,連武則天都沒有聽出來,她以為是兒子對母親那種迷戀,遲疑了一下問:「依你看,太子這一次病後,真的開竅了,還是因為害怕孤,對孤提防著?」

    「皇后,奴婢看是前者吧。在他寫信給皇后與陛下時,狄仁傑與那個魏元忠,應當沒有與太子會面。東宮還是以前那些個人。再說,那個竹子造的紙……」

    「此事休提,不知道他從哪裡聽來的偏方,想來討好孤與陛下。竹子能造紙嗎?這個紙失敗了,連孤與陛下都要為他蒙羞。」

    「是極,千古以來,造紙的材料有很多種,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竹子能造紙的。要不要皇后下一道懿旨,將它取締了?」

    此事李威刻意大聲說出來,也沒有隱瞞,洛陽早得到了消息。李治聽了後,悶哼一聲不語。不管想什麼,對結果都不相信。

    「算了,此事,他也是一片孝心,成不成,也不用花費多少,這個心卻是值得嘉獎的,倒不打斷了他的積極性。如果這是他內心的想法,孤家……」說到這裡,蒼涼地笑了一聲。

    心情不大好。

    母親是繼室,從小就受到幾位同父異母兄長的欺壓,甚至連幾個堂兄弟都參與進來。然後到了皇宮,為了得到李世民寵幸,討好徐惠,可是一直卻是不冷不熱。幸好得到皇上的寵幸,可從宮裡到宮外,想打倒她的人不計其數。連皇上都幾次產生,想將她黜廢的念頭。拉攏了姐姐一家上來,可是呢?那個小侄女人小鬼大,居然都想掀翻她。這個賀蘭敏之更是喪心病狂。兒子呢,一個個對她畏如毒蛇。特別是長子,一次次打她的臉。

    如果真變了一個人,倒好了。

    可不,真變了一個人了,但這個人不敢說。想到這裡,說道:「待明天,孤勸勸皇上,就依他,將名字改掉,改成李威。」

    「唉,這個名字改一改,奴婢也認為是一個好兆頭。」

    武則天沒有吭聲,是不是如此,反正也來到了洛陽,以後與他好好談一談。這個兒子,心眼實在,就算現在開了竅,會玩一些小花招,可想逃過自己的眼睛,卻不大可能的。

    於是又問道:「小公主呢?」

    「啟稟皇后,小公主看了一會兒書。」

    「哦,她主動看的書?」

    「正是。」

    「嗯,這一回弘兒做得倒不錯。」

    「是,還……」

    「還什麼?」

    「奴婢剛才看到小公主居然在讀《詩經》,奴婢很高興,不但讀,而且向奴婢請教生字,還詢問其中的意思。又問了一句,將《詩經》讀好了,是不是以後能做出太子寫出來的一樣詩作?」

    「這個不大容易的,」武則天笑了起來。為了賀蘭敏之,夫妻倆在角牛,武則天有一天還拿出會當凌絕頂,嘲笑李治,說你不及兒子的胸魄。不過也知道這首詩,讓丈夫氣著了。

    你登了頂,老子怎麼辦?

    因此,還化解過李治的心結。當然,這是暫時的,如果兒子不老實,還像以前一樣,左一次右一次,悄悄打她的臉,這些,最後就能成為致命毒藥!

    不過心中卻是知道,這是無心之作,只是說山高的,現在他就要登頂,恐怕沒這個膽量。但這首詩寫得確實是好,自己喜歡詩文,還拿出來反覆誦讀過。

    「奴婢也想作出那幾首詩大不易,但不敢說出來的,只是說以小公主的天份,讀好書,以後一定能作出好詩。」

    「這樣說頗佳。」

    「哪裡敢當皇后的誇獎,天天跟皇后在一起,多少學到一些學問。」老太監這一句倒是發自內心的,然後又說道:「看了一會兒書,小公主就入睡了。可一會兒做起惡夢,將奴婢嚇著了,讓宮女哄了好一會兒才睡著。不過奴婢通過交談,太子影響,是小公主好學主要原因。還有一個人,讓小公主產生了好勝之心,所以才用功讀書的。」

    「這個人是誰?」

    太監遲疑了一下,最後說道:「是一個小宮女。」

    「小宮女?」武則天詫異地問。這個小女兒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長子天天帶著她講故事,恐怕說話也未必管用的。那個小宮女有這能力?

    「她是上官儀的孫女,因為母親是緣故,發配在掖庭宮,做著粗事。不過這個小宮女天賦都很好,聽說她能背不少詩賦。太子替義陽兩位公主主婚,去掖庭宮無意撞到了,生了愛才的心,將她帶到了東宮。卻不知道,怎麼又帶到東都來了。一路上小公主大約比試才華,吃了一些虧,所以苦學了起來。」

    苦學未必的,這幾天有些激惱,過了後,多半又會忘記了。但怎麼辦呢,皇后喜歡小公主,順帶著拍拍馬屁。

    說著,看著武則天的臉色。這事兒剛聽到後,覺得有些不安,剛剛上奏摺,將義陽宣城公主的事捅出來,現在又帶著上官儀的孫女,到了東都,皇后會怎麼想?

    「上官儀的孫女?」武則天低語道,忽然笑了起來,道:「孤這兒子真開了竅?」

    「開竅?」

    「一個小宮女罷了,再說那件事時,她才出生,有?什麼恩怨,帶了東都,就是讓孤知道的。如果藏在西京,反而動了心思。」

    「原來如此。」

    「不過這個小宮女真有些才學?」武則天又沉吟了一句。

    「這個奴婢倒不知,只是聽小公主說,她會背出好多《詩經》裡的詩,還會背許多賦文,象左思的《三都賦》那麼長,都能完整地背下來。」

    「她才八歲吧?」

    上官儀這個案子很轟動的,遠勝過賀蘭敏之的案子。對這情況,老太監也是十分瞭解,因此說道:「嗯。」

    「孤明天到東宮去看看,」武則天好奇了,如果換作李威或者李賢背出《三都賦》不算奇怪的。但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這是現在的說法,後世的說法是七歲,六週歲,是何等的不易。儘管這時候學習,以死記硬背為主。

    如果真有這本領,兒子將她攏在身邊,更能理解了。

    踱了幾步,又問道:「孤讓你派人查賀蘭敏之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奴婢正要稟報皇后。」

    「說。」

    「西京動作很快,立即將賀蘭敏之押走了。只是路上衙役害怕天家反悔,對賀蘭敏之款待慇勤,行得又慢,又請了大夫不停地替他醫治傷勢。」說到這裡,他瞅了一下武則天的臉色,發現武則天臉上立即堆起了一團團烏雲,立即又說道:「這些賤役,枉自猜測天家心思。對小公主著實不公平,說起來幸好是太子救得及時啊。作孽,這個周國公簡單是一個……」

    後面準備說牲畜,可立即忍了,罵賀蘭敏之是牲畜,不連帶著皇后一起罵了?

    「這個孽障,竟然敢對孤的兒子,女兒動手!還想逍遙法外!孤如果置若罔聞,以後天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孤是軟弱可欺的!你立即安排人手,路上有大川或者大山,將他們一行人,包括賀蘭敏之的僕役、妻妾,一道給孤絞殺。」

    「喏!」太監正要下去。武則天叫了一聲:「且慢,還是稍遠一點吧,過了辰州動手。」

    「喏!」

    口中稱是,可是武則天言語中的森冷之意,讓這個老太監莫名的打了一個冷戰。

    一陣風吹來一團烏雲,將月亮吞沒。於是天地便陷入了昏暗,夜色深沉,大團的霧氣裊裊氤氳,裹在夜風裡,同樣也吹來了一層莫名的肅殺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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