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興唐 作者:午後方晴(已完成)

 
Babcorn 2016-5-11 11:49: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4 141348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八十章 武後殺人 元忠嚮導(下)

     一大早起來,打了一趟太極拳。身體弱啊,只是趕了一些路,大多時間還在馬車裡,到了洛陽,就困得不行了。

    也不是如此,擔心、害怕等負面因素,讓他心力憔悴,心累了!

    身體肯定也是一部分因素,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那麼虛弱的身體,那有那麼快就能好的?

    金內侍說道:「殿下啊,奴婢能不能學習?」

    「學什麼?」李威停下手腳問。

    「學你的拳。」

    「行啊,」這也不是什麼不傳之秘。不過有些奇怪地看著金內侍。這個他不知道了,在長安東宮,天天在見,就少了神奇,可離了八百里路,就算後世絡發達,都能傳得面目皆非,況且現在這個年代?

    五禽戲大家知道的,八段錦與太極拳傳得妖異了。是人,總得怕死的,是人,又必須經過生老病死,這個時代,偏偏很多病都治不好。江內侍是洛陽東宮的老人,可是身體一直不大好兒。

    看了看,看出來了,人瘦面黃,李威道:「來,你聽好口決,再看我的動作。」

    終於醒悟過來,其實孤啊朕的,是正規場合才用的,普通場合,太子也好,或者皇上也好,也用我,也用某,或者吾、予,並且不同於大臣,為了表示親近之意,稱呼卻是很亂的。

    這個好啊,更合了他口味。

    不但他,上官婉兒因為崇拜,早就加入進來。一大一小一老在練拳,其他人也好奇,既然江內侍能練,我們也能練。

    加入進來的人多了起來,李威看了看,就差面前擺一個手提錄音機,如果有呢,裡面再來首: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勝紅日光……

    那還是很有看頭的。不過動作很不標準,比如第二式的右金剛搗碓,先要轉體棚捋,然後轉身右捋,擦腳平推,舉拳提膝,震腳砸拳。且不論它的攻擊性,這一套動作如果做得標準,很有看頭的。

    但現在,那個捋,不像捋,都在花手,花得像小雞刨食,轉身時,一小半人往左轉,提膝一大半人像一隻佝僂的老蝦。更有難度高的動作時,有的人都趴在地上了,扭著了關節。

    碧兒在邊上笑得前仰後合。

    李威性子都很好,說道:「各位不急不急,再聽好了,看我做一遍。」

    其實原太子性子就好,換作其他太子,李威這種平易近人的性格,馬上就要露出大馬腳。

    穿著一身白袍,藉著一層淡淡的晨曦,那個動作做得就有些仙意了。

    上官婉兒不由停了下來,看著李威,眼中冒著小星星,太子太帥了,帥呆了,帥斃了。後面兩個詞現沒有,不過意思差不多。當然,看頭,還是陳氏太極拳有看頭,八段錦與五禽戲稍差一點。

    然後晨跑,金內侍看到太子這麼做了,那就跑吧。身體嘛,才是革命的本錢嘀。

    他是主事太監,他在跑,其他人不知道,一些早上沒有當職事做的宮女與太監,跟著跑。

    聲勢浩大,李治也起來了,聽到太監的稟報,對武則天說道:「你說,弘兒這樣,是不是不成體統?」

    「有什麼不成體統的?陛下啊,妾只看到弘兒身體變好是真的。」

    這倒是事實,難道這小子這一套真管用,要不要朕也來學一學?但想到自己帶著一大群人在宮城中跑步,想想還是算了,面子實在抹不開。

    晨練完畢,吃了小米粥,還有一塊胡餅,兩個雞蛋。早餐就是那麼回事,不是象後來電視上拍的那樣,無數的菜餚,李治很節約的。就是不節約,也沒有那麼回事。當然,這是唐朝,後來滿朝的啥,李威就不清楚了。

    運動嘛,胃口就好了起來,吃東西挺香的。

    吃完飯後,讀書。

    上官小婉的聰慧勤奮,不但刺激了李令月,也刺激了李威,不要說以後了,就是現在,她有時候問的問題,回答得都十分勉強。學吧,不學,難不成十歲的上官婉兒,要做自己的老師?

    看了一會兒,上官婉兒走過來,輕聲問:「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小姑娘終是小了,有些規矩還是不懂的,這是李威寵著她,否則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應當打擾太子的。但碧兒呢,也因為喜歡,不點破。其實李威很汗顏的,再成長兩年,不是自己教她了,只能說是相互交流。等到她長到碧兒這麼大時候,多半是自己向她請教。

    中國五千年就出那麼四位,果然與眾不同的。

    李威將書拿過來,是《史記‧孝武本紀》,從長安帶過來的,上面有兩段批註。原來太子批了一行字,漢武窮兵黷武,子長一語中的。李威翻到此節時,不以為然了,雖然漢武帝是有那麼窮兵黜武的行動,可生生打出了漢民族的尊嚴,所以看到原太子片面的話,有些不滿意,便加了一句,漢威昌盛。兩行字都不多,可意思差了十萬八千里。小蘿莉疑惑了。

    李威說道:「這是我病前病後書寫的?」

    「這個字?」

    「忘記了許多事,字寫得也不同,」這一條倒是好忽悠的,落後嘛,容易欺騙。然後又說道:「漢武大帝窮兵黜武是錯的,可如果沒有漢武大帝,從延州到並州,甚至到河北,屢遭匈奴人侵略,同樣也有許多百姓民不聊生。所以說呢,事情都有兩面性的。」

    「嗯,胡人與蕃人都不是好東西。」

    「咳,咳,」李威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前段時間就因為自己這一句話,讓父親大發雷霆。不能提,都沒有資格提,說起來鮮卑人對中原文化的戧害,不比匈奴人差多少。真算,真是一筆糊塗賬。

    立即轉移了這個話題,問道:「怎麼關心起這個了?」

    「殿下,殿下對奴婢很好,奴婢不知如何報答。只好多學一點東西,等到長大後,替殿下多出一點主意。」

    碧兒聽得有趣,道:「說得容易,做起來很難的。再說了,幾個月後,太子就要大婚,如果太子妃不喜歡你,怎麼辦?」

    「奴婢會努力讓她喜歡的,我以後也要像碧兒姐姐一樣,對待殿下,」上官婉兒挺直了胸脯說道。

    李威呵呵樂了,上官婉兒也不錯的,對他目前來說,很尊敬。不過以後就難說了,再說,等到她長大了,又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就是沒有,也做不到碧兒這一步。碧兒這份心,已經刻入骨頭裡,骨髓裡。

    不過小蘿莉懂得感恩,不枉善待了她一場。

    正說著話,外面稟報,說是魏元忠三人求見。他們三個人都讓父親請到了洛陽,沒有必要遮隱,李威說道:「讓他們進來。」

    魏元忠三人進來,李威問道:「昨天安息可好?」

    不知道,只聽到父母親說要善待的。但昨天上演的一場戲,一會兒風,一會兒雨,晚上天知道會不會又有新的變化?

    「還行,」魏元忠說到這裡,眼中也奇怪。昨天犯了倔了,以為皇上會大發雷霆,甚至都做好流放的準備,結果呢,晚上帶到驛館,宮城太監親自過來安置他們。

    「你們什麼時候到東都的?」李威又問道。

    三人苦笑了一下,魏元忠說:「殿下,前面你一離開西京,後面我們就被兩位聖上請過來了。」

    說請好聽一點,與押送差不多,而且趕得快,一路上吃了很多辛苦。魏元忠又說:「昨天你將要到達東都的消息傳到宮裡,陛下將臣等召入武成殿,開始只是詢問了一下,殿下到來時,讓我們隱在簾後,不准開口。」

    「三位受驚了,不過這是虛驚一場,」李威將魏元忠三人離開後,父母的對話說了一遍。

    這倒出忽魏元忠三人的意料之外。

    沉默了半天,魏元忠說道:「皇上說起來也是不錯的,自從他登基以來,做得比大多數君主都好。只不過太子名聲太盛,皇上春秋……」

    李治如果不是病拖累著,歲數也不是很大的,四十歲才出頭。讓他現在放下皇權,縱然是李世民在世,亦不大可能。後面武則天的話,分明是和稀泥,魏元忠卻沒有提醒,沒有必要提醒。

    「可是孤怎麼辦?難道刻意自污聲名?」

    「今天我們前來,就是為此事而來,殿下還記得姚君帶過來的話?正好臣在東都呆過好幾年,還有一個宅子。臣可以帶殿下嘯傲於山水之間,做一個嚮導。」

    可以做一個小紈袴,是做一個有水平的紈褲子弟。但不是做惡霸,或者是跑到青樓狎妓。如果路見不平,撥刀相助,也可,魏元忠不會反對的。

    「這樣,父皇會不會更加不高興。」

    「錯了,殿下,這比如是瘡疥,鮮濃欲滴,擠了出來,對陛下對殿下都有好處,是陣痛,必須的。再說,創業難守成更難,殿下在民間走走,亦可知道民間疾苦。對殿下將來也會有所幫助。」不過說到這裡,臉色鄭重起來,又道:「只是這樣做,唯恐小人鑽機而入。」

    沒有點名道姓,都知道小人是誰?

    李威不由地摸了摸懷中的過所,本來就讓他頭痛了,再加上許敬宗的攪局,這個老傢伙,難對付啊。

    魏元忠說道:「臣等昨天晚上也在商議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讓某些人忌憚。」

    「哦,說來聽聽。」

    「許彥伯現在被陛下授於太子著作郎,太子舍人,就在東都之中。而且許少師在東都有一棟豪華奢侈的府第,既然少師主張公正,要求嚴處賀蘭敏之,他又是太子的少師,許彥伯現在又成了太子的舍人。殿下,你是不是可以前去看望『感謝』一番?」

    看望感謝一番?李威先是一愣,然後立即會意過來,呵呵樂道:「是啊,是啊,孤應當去看看他的。父皇母后,大約也希望孤這樣做的。」

    「正是,」魏元忠擊掌笑道。

    太子紈袴,是無聲地對皇上抗議,是在撥疥瘡,撥出來了,陛下反思了,皇家太平,國家太平。撥不出來,再加上皇后的摻雜,這個局面依然很混沌,並且太子卻是最弱的一方。除了大義,什麼實權幾乎都沒有。

    這段時間有一個小小的陣痛,卻不能讓許敬宗這個狐狸摻合進來。

    所以想來想去,只想出這一條辦法。最妙的是許敬宗不在洛陽,許彥伯,終歸差了!

    李威踱來踱去,道:「讓孤來想想。」

    對付別人不行,對付許彥伯,自己卻有一些餿主意,嗯,能讓他仙仙欲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八十一章 小彩丸 乖兒子

     夏天喜歡的人不多兒,天氣又熱,又有許多蚊蚋蒼蠅如影附隨。

    不過四月嘛,討厭的人卻是不多,儘管有人會說,天熱了,又熱了。可是田野的麥兒黃了,油菜花落盡了,全是烏油油的籽莢。一小星一小星的槐樹雪悄悄地飄落下來,在一片翠色的淺蔭裡,就有了畫意,就有了詩情。

    徐府便坐落在片片陰翳裡,不算豪華,可不算落魄的。有兩三棟小樓,飛角相連,青的磚,褐的瓦,飛角相連,還有幾排平房,還有園子,園子裡有樹有花,小橋流水。作為一個府邸,應有的全都有了。

    金壁輝煌,稱不上的,不過黃昏來臨,在夕陽西下的餘輝下,倒是透著一股厚實沉穩的氣息。

    徐齊聃回到府上了,徐儷迎了上去。

    「嗯,女兒,今天這麼乖?」

    「耶耶啊,女兒一向很乖的。」

    「是麼?」徐齊聃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一道往家裡走,徐儷說道:「耶耶啊,女兒想到姨母家中看望她。」

    「你要到東都?」徐齊聃立即停下,吃驚地看著女兒。對女兒的小心思,他有些無奈。民間偏又在胡亂說,可實際上呢,這件事楊家那個小娘子有那麼可惡嗎?

    自己女兒扭了一下腳,又不喜陌生的男子碰他,又有錯嗎?就是殿下身體不好,她還小嗎?當時那想起這麼多?不過去洛陽做什麼?

    徐儷又說道:「耶耶啊,那個,還有裴家小娘子,也要去東都的。」

    裴居道在洛陽有府,因此這一次作為拱衛太子的羽林軍率隊之一,一道去了洛陽。

    可你去了洛陽,就能見到太子嗎?就是見到太子,又會怎麼樣?

    「耶耶,」徐儷央求道。這段時間下來,女兒清瘦了,這份清瘦不影響她風姿綽約,可是他的女兒,心中不免有些痛。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去就去吧。但東都陛下與皇后都在,做事需要有禮儀……」

    「耶耶,我知道了,」徐儷歡快地說道。

    …………………………………………

    吃過了中飯,倒不是早上那種瘋狂的晨練,可八段錦是少不了的。

    李威卻在想著魏元忠的話,許彥伯此人很有才情,不然不可能讓父母會面交談後,授予太子著作郎之職。但持才自傲,許敬宗的老謀深算沒有學來,卻沾染了許敬宗的一些惡習,好色,愛財。

    是人,就有缺點,可是許彥伯缺點卻是有很多……李威已經有了六分計較了。

    但想著魏元忠,這都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昨天在武成殿,那種剛烈,不亞於那些鯁直的諫臣,聽到父母要重用他,對自己立場並沒有改變,抱父母大腿去,這是節氣、忠誠!不過也不缺少圓滑,不是,應是變通,他們這些人心中自有骨氣,幫助自己,他是認為對的,所以才會變通。如果自己不成器,就不指望他會如此出力了。

    這才是一個良臣啊,如果以後自己真的有希望,坐上父親那把椅子,此人倒是可以重用的。

    但那一天,是何等的漫長遙遠……

    想著心思,手中動作都沒有停下來,換到第三套動作,扭頭看到上官婉兒也在學習。停下,說道:「婉兒。」

    「殿下有何吩咐?」

    「孤是有病的,所以鍛鍊勤奮,你身體健康,都不需要這樣的。」

    他希望看到長大成人後的上官婉兒比歷史上的才情還要高,成為一個風華絕代的才女,並不是想她成長為一個運動健將。

    「喏!」上官婉兒很聽話地看書去了。

    做完了,碧兒吩咐人打來熱水,替李威沐浴。

    上官婉兒才到東宮時,也要替李威沐浴。被李威果斷地拒絕。碧兒倒可以,現在這個時代,同房都可以了。上官婉兒……他很怕老天長眼睛的,然後看不過眼,將他的魂魄揪出來,投到一個豬或狗身上。

    很舒服地躺在溫水裡,不過看著自己的前胸,十分地不滿意,都兩個月了,前胸還能看到一根根排骨,緊緊地撐著皮膚。有些急了,原來太子是何樣的身體?這兩個月下來,臉色有了血絲,咳嗽一天不到十次,這個進步,放在醫學史上都是一個罕見的奇蹟。

    瘵疾!如果他能戰勝它,史書上還不知如何大書特書,說不定劉邦斬白蛇那樣的傳說都會有了。

    他又在琢磨著終南山李卓凡草屋前一戰,還有親衛擊殺賀蘭敏之僕役的手段。鍛鍊兩世,格鬥術未必來個稱冠全國的啥,眼力都有了幾分。也許打架鬥毆,就是這副弱身體,對付一兩個人,不成問題的。可放開來,生死擊殺,一個親衛足以讓自己致命!

    這時代拳術大約很成熟了,可是花架子不多,講究的一擊必殺,招式簡約有效。

    我在胡想什麼?如果輪到讓我上陣,這個國家還像一個國家嗎?或者多半自己下場就要悲慘了。

    碧兒的手漸漸洗到了下面,李威不作聲,膽子就大起來。調皮地在那上面撫摸了幾下,清涼的小手,嗯,很舒服地哼了一聲。水很清澈,是洩城渠引過來的,雖然不像飲用的水,是泉水,可亦從邙山上流淌下來的,天天洗,有時候一天洗兩次三次,那有那麼多污垢。李威下面的東西,便清晰可見。

    那個角兒有了反應,一柱擎天了。

    這個東西大了,也是要洗的,輕輕地翻弄。

    「嗯,就是這樣,」李威引導著她的小手,舒服地閉上眼睛。

    咱這樣做,不算太過份吧。

    正享受碧兒超豪華曖昧服務,外面宣道:「恭迎皇后。」

    武則天來看兒子,沒有那一個奴才敢將她攔住,再通稟。恭迎的聲音很大,那意思更不是通知,是打招呼,皇后來了,太子,你立即恭迎出來吧。

    李威一骨碌從浴盆裡爬出來,不顧身上有許多水珠,將長袍披上,迎出來,碧兒跟在後面用毛巾,不停地替他拭著頭髮上的水花。

    看到兒子古怪的樣子,武則天好奇地問:「弘兒,你這是?」

    「下午又練了一下,出了些汗,正在沐浴。」

    「孤也聽說了些,對你身體有好處,卻是要堅持多練的。」

    「是,母后。」

    武則天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以前他看自己,眼光多有不滿倔強之色,現在眼角兒有些媚了。難道真的通竅了。又說道:「孤來,也是為你身體而來的,正一法師煉出了幾枚上乘的藥丹,本來是準備送給你父皇的,孤從中抽出兩粒,賜給你。」

    說著,一揮手,太監捧出一個小錦盒。武則天將錦盒打開,李威看去。道士煉的丹,大多數是黑乎乎的,在長安時,給他一枚金丹,已經很難得了,但這兩枚丹卻是彩丹,陽光照射過來,閃著五顏六色。

    這個丹,是給父親的?

    自己父親本來身體就不大好兒,再每天吃這些小丸子,還是彩丸,正一法師何方神聖不知,可這裡面還不知道有什麼化合物,嗯……

    其實吃是吃的,李世民吃得不少,可李治吃得並不多,大約親眼看到長孫無忌在偽造祥瑞,對方士卻不大相信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與他本身體質有關,這些小丸子副作用並不多。

    可是李威不敢說,只好恭身道:「謝過母后。」

    不過正好,這小丸子送來,自己要與許彥伯交好,許敬宗是自己少師,一道送過去,可惜只有兩粒啊,如果有一個一百粒兩百粒,一下子就干掉了老許。

    走進屋中,武則天揮了揮手,全部退下,只留下一個老太監。

    武則天說道:「那一次孤聽說你病得很重,孤在東都萬分擔心,僥倖……」

    「母后,兒臣不自愛,冒雨出宮,得了重病,卻忘記了父皇母后的牽掛。」

    這個孩子,現在這麼乖?武則天皺了皺眉頭,道:「這也算因禍得福,這一病,你想到了強身健體,卻比以前更好了,孤心中很高興。可是你為什麼寫這首粗鄙的詩?」

    將李威寫的信,從袖中拿出來。

    李威看了看太監,武則天說道:「他是孤身邊的親信內侍,但說無妨。」

    「兒臣正要向母后來解釋此事。大病後,兒臣忘記了許多事,記得的很少,但這些事反而更清楚了,」李威從容地說道。其實對武則天心底還是很畏懼的,不過他性子溫吞,雖然偶爾也會衝動,但終是一個慢性子,就容易沉住氣。再說了,反正已經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打算,因此應對起來,倒是很從容不迫的。

    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母后,豈能有兒臣太子的位置?」

    武則天嘴角揚了起來,這一句讓她很高興的。正是這一句話,擊中了她的心病,如果不是她在**之中用盡了各種手段,不但李威,就是李賢他們,只是一個落魄的王子,可是這幾個兒子呢,對自己態度卻很不恭敬。

    能想通這個道理,孺子可教了。

    「兩位公主雖然可憐,大約也是父皇母后,日理萬機,疏忽此事。兒臣縱然看到了,應當找一個機會,悄悄向母后稟報,」李威唱做俱佳,可心裡面卻說,如果這樣做的話,兩位公主休想能得以下嫁。但知道武則天可不好忽悠,一路就在思考著,話要說得合情合理。看著武則天表情,不是很生氣,又說道:「可是兒臣卻沒有考慮母后感受,直接上書了,此事傳出,民間對母后會產生怎樣的誤會。兒臣悟通此節,在東宮日夜惶恐不安。正好母后懿旨到了,兒臣急切之下,於是寫了那首粗詩。」

    「你的心意,孤領了,不過以後這樣粗鄙的詩,切不可再寫了,以免人家嘲笑宗室。」

    「是,母后。」

    「這一次,你大病了一場,總之,卻未必是一件壞事。劉內侍也說了,昨天你在武成殿,對孤十分迷戀,讓孤很欣慰。」

    「母后的生育養育之恩,孩兒自當做的,」李威心中鬆了一口氣,總的來說,武則天眼下這一關過去了。不過自己昨天在武成殿什麼時候對武則天有迷戀的表情?

    回想了一下,當時這個太監正站在武則天身後的,看到自己面部表情,不足奇怪。可那時候……

    那時候自己縱然表情,應當是很猥瑣,很……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八十二章 母子唱戲 拜訪許府

     武則天的才智與際遇,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可是她的容貌亦是一段傳奇。史書記載她在七十多歲時,還容光煥發,掉齒新生。現在的武則天更是美豔。除了眼角些許皺紋外,美麗並沒有遜色多少,因為處在上位,更有一種魅人的氣質。

    李威雖然在肉身上與她是母子關係,可靈魂不是,有些不大美淨的想法,卻是很正常的。

    但終是不好。

    不過武則天顯然也沒有想到,繼續說道:「孤喊來了兩個醫博士,讓他們替你診斷一下。」

    「謝過母后。」

    那個太監走下去,帶了兩個醫博士上來。

    武則天又說道:「將那個婉兒帶上來。」

    李威一驚,母親不會這麼不容人吧。脈搏便跳動得厲害,醫博士低聲道:「殿下,心靜一靜。」

    很快李威心就靜了,母親沒有為難上官婉兒,只是與上官婉兒談論著詩文,還命她又背了一回《三都賦》。背完了,武則天滿意地笑了。很不容易,《三都賦》在古賦中,算是很長的,其中還有一些生字很冷僻,一個成年人背出來,可以理解,畢竟是造成洛陽紙貴的文章,可是一個小孩子背出來,恐怕就是老三李顯都做不到這一點。

    「你且下去吧。」

    「喏!」上官婉兒恭聲下去。

    這時候年長的醫博士才說道:「啟稟皇后,殿下的頑疾確是有了漸癒的傾向,只是身體有些弱,調理得當自可。」

    武則天道:「果然是我兒有福了,李首成,你回去將宮裡那些燕窩人參多拿些過來,給殿下補補身體。」

    老太監下去了,李威心中卻在暗喜,母親對自己似乎不壞的,難道做一個孝順兒子,就會平安無事了?怎麼與史書上記載的不同?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李威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至少現在不能把握。不過這個把握,很艱難嘀,狄仁傑等人傑,知道武則天不簡單,可他們能想到武則天做皇帝?李治也不算弱,生生讓武則天在手掌上,捏方就捏方,捏圓就捏圓,李威想掌握,嗯,他太高估自己了!

    但很感動,如果他不是知道一些歷史,有可能馬上就變成了第二個李治,對武則天感恩戴德。可就是這樣,立即伏下,說道:「兒臣謝過母后了。母后不該對兒臣這麼好啊,這讓兒臣越發虧疚不安。」

    「你是我身上的肉,有何不安,快快請起來吧。」

    場面很和睦感人。

    武則天又說道:「剛才孤與那個婉兒交談了一下,這個小宮女很不錯,難得你有這個眼力識出。其實這兩個多月,很多事,你做得不好。不過這不打緊,可以慢慢學。但識人的本事,卻是一個天份,想學都學不來的。你所用的人不多,碧兒忠心,小宮女婉兒有才情。外面的臣子,那個魏元忠更是不錯。偏偏他對遠處的狄仁傑推崇輩致。想來更是一個人才。這份眼力,能彌補你不少缺陷。很好很好。」

    很正常的一句話,可兩個很好……

    武則天說完了,也就離去了。然而李威卻在發呆,這個很好究竟是啥意思?

    …………………………………………

    對於普通的太監與宮女,皇宮就像一個監獄一般。不過要比監獄稍好一點,比如也讓他們有些娛樂活動,跳索、踢毽子、牽鉤、鞦韆、蹴鞠、雙陸、捉迷藏。娛樂活動少兒,捉迷藏現在可不是小孩子專利,大人也參與其中的。也有不好的娛樂,比如賭博。

    春天的時候,還有放紙鳶。

    四月初的傍晚,晚兒習習,便刮走了白天開始從南邊天空湧動過來的燥熱。正是放紙鳶的好時光。

    一個個飄亮的風箏,隨著晚風飄揚起來。

    風箏在天空中悠閒自在飄蕩著,下面便傳出一連串快活的銀鈴般笑聲。

    碧兒看得有些眼熱,李威慫恿道:「碧兒,你也去放吧。」

    「殿下,那樣,可不好的。」

    「有什麼不好?不要一天到晚,總想著孤高興。卻不知你高興了,孤才高興。」

    「殿下啊,自古以來,只有你一個太子,能想著咱們這些僕役,」金太監在旁邊感動得淚花下來了,連連用衣袖拭著眼眶。

    做作了,不過這位老金對自己還算忠心的。嘴角向西邊那道高大的宮牆努了努,道:「金內侍,話不可以亂說的。」

    「是,」金太監立即省悟過來,道:「奴婢說錯了。」

    說著從庫房裡抱來一大把紙鳶。

    碧兒咬著牙,問:「奴婢真可以放嗎?」

    「可以的,」李威鼓勵道。這個可愛的小碧兒,一門心思就放在自己身上了,除了喂養大小黑,幾乎就沒有看到她有什麼娛樂活動。

    碧兒挑了挑,挑了一個小燕子,小燕子漸漸飛到天上了,上官婉兒牽著碧兒的衣服,說道:「碧兒姐姐,它飛得好高哦。大黑小黑,有沒有它飛得高?」

    「大黑小黑飛得更高,不但飛得高,它們秋天來了,還能飛到嶺南,交州。」

    「好了不起,就不知道它們在西京,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婉兒,我也想它們,不過有劉群姐姐她們照料,會過得很好的。」

    線兒到了盡頭,碧兒難得娛樂,同樣也快樂的咯咯笑著。畢竟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不過看到這線,李威忽然想到,紙鳶的線在碧兒手中,碧兒他們的線,在自己手中,可自己的線呢?

    迎著金燦燦的晚霞,都有些迷茫了。

    ……………………………………………

    一行人出了天津橋,魏元忠與姚元崇、西門翀早在相候。

    時光到了傍晚,沒有辦法,魏元忠現授官職,需要當職的。

    見了面,李威道:「恭喜魏御史。」

    武成殿那一次發飆,卻發了好處,李治隨後授魏元忠監察御史,秘書省正字,令直中書省,仗內供奉等職,一下子躍了龍門。

    讓李威哭笑不得,這個父親哪,倒不是一個壞皇帝。只是對自己……

    「殿下,為國家臣等是臣,為殿下,臣等依然如舊。」公是公,私是私,其實秘書省正字,不比太學士強,不過一個監察御史,再加上一個仗內供奉,雖然職依然不高,但實權不低了。所以魏元忠用這句話點明自己立場,皇上賜賞優厚,擔任官員了,就要將官員做好,不過對你我還是忠心耿耿地幫助的。

    不幫助也不行了,他們這四人,已經打上了**的標記,這一輩子想抹也抹不掉。

    「魏卿此言正是。」

    已經是大臣了,用卿也不過之。其實原來,還想封一下姚元崇二人,可兩個人正在進學,沒有功名在身,歲數又小了,於是下旨優獎了一番,繼續讓他們擔任太子的對話。

    「殿下,我們走吧。」

    一行人向南走去。

    洛陽一等一的大街就是從天津橋到定鼎門這條大街,洛陽百姓稱它為黃金大街。但修業坊離這條黃金大街還隔著一個修文坊。不過也是頭等的地段,離洛水只有一個旌善坊,側面還有通濟渠,上朝近,風景優美。

    就是這樣的地段,許府生生佔了很大一片面積。

    別的府邸有兩三個小樓,加上一個園子,嗯,很不錯了。象楊府,象徐府。但許敬宗這處府邸卻有七八棟樓台,飛樓接踵,遮天蔽日,更有許多亭閣,又特地從通濟渠引來一條小溪。於是裡面樹木蓊蔥茂盛,花草令人眼花繚亂。

    「好大的府邸,比孤的東宮還要壯觀!」

    魏元忠三人笑了笑,這句話說得太過了,高度不及,這一點許敬宗還是有分寸的,面積更是不及。不過比起尋常官員,卻是豪侈得多。

    太子來了,老遠地許府上下,就將中門大開。

    李威卻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等候許彥伯。這一站,又是誅心了,他到那一個大臣府上拜訪,還需要主家同意的?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說,許敬宗是他的少師,這是表示對許敬宗的尊重。

    許敬宗上書的用意,卻生生讓他學來了。

    魏元忠三人又是會意一笑,不是很反對,太子嘛,總要懂一些變通的,如果太死板了,現在皇帝春秋正盛,如何挨得過這段時光?

    李威站在哪裡,腦海裡卻在轉過無數心思,很不好的心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2:59
第八十三章 大帽壓頂 小虐彥伯

     看到太子到許府拜訪,老百姓卻不是很喜歡的。在民間,許敬宗的名聲不大好聽兒。

    其實這想法是錯的,如同治國,儒家為表,亦用法家,亦用道家。做皇帝的,總要用到某些小人的,好替他做一些皇帝不好出面的事。比如許敬宗,比如李義府,如果不是他們,李治就無法做掉野心日益膨脹的長孫無忌。要不是李義府後來……也許李治還會一直重用下去。或者後來著名的和坤,嘉慶皇帝做掉他後,天下欣喜若狂。可沒有和坤的斂財生財手段,國家的財政,於是……

    所以呢,李威到現在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對老許那麼好。

    許彥伯正在與一個小俏婢**,聽到下人稟報,急忙穿衣服。但在心裡面琢磨,這個病太子前來何事?

    來到了門口,遠遠就看到李威站在門口,站得許彥伯很噁心。

    這算個啥子吆!

    如果自己祖父在府上,出於對老臣尊重,站候一會,倒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是什麼人,敢當得起?

    再看看面部的表情,在笑,不過那個笑,好像笑得很邪惡。

    許彥伯被這個笑容弄得心裡毛毛的,又不能發作,小跑迎過來,道:「殿下,不敢當啊,不敢當啊。」

    「不敢當什麼?」

    許彥伯還不能說,說你不應當站在門口,等候府上的僕役通稟,這不是故意噁心我嗎?李威卻親熱地挽起他的手說道:「李舍人,進去吧。」

    親熱勁再次弄得許彥伯心裡毛毛的,無奈,引著李威來到客廳,吩咐下人上茶,然後問道:「太子,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寒舍,未必吧,貴府是寒舍,這京城裡還有幾戶人家稱得上貴宅?」

    一句又將許彥伯噎得不能回答。

    姚元崇與西門翀倒底年青了點,聽了後,臉上不由堆起一道道笑意。

    但李威立即給許彥伯「台階」下,道:「孤聽說了一件事,在西京時,賀蘭敏之大逆不道,可是群臣枉度聖意,坐而觀望,唯獨少師首倡大義,上書聖上,請求聖上處置賀蘭敏之。這讓孤很感動啊。」

    說到這裡,向碧兒努了努嘴,碧兒將那個錦盒拿了上來。

    李威將錦盒打開,說道:「前日,母后看到孤身體不大好兒,將正一法師為父皇煉製的藥丹拿了兩粒給孤。少師的忠誠,讓孤感謝萬分,別的東西拿不出手。少師為了國事操勞,現在也是纏病於身,就將這兩枚藥丹拿過來,餽贈少師。」

    許彥伯盯著這兩枚小丸子,眼睛一動不動。

    李威用心不好猜測,可這兩枚丹丸卻是不敢做假的。而且這樣的彩丹,縱然是正一法師,恐怕也煉不出幾枚。不但是他,就是魏元忠都有些肉痛,好丹啊,雖然說是有目的的,可是太子出手太大方了。

    這時代,千萬不要與人抬槓,說這些丹不能吃。

    許彥伯心中不免奇怪地想,難道這個病太子,真感謝我的祖父,口中喃喃道:「這更當不起了。」

    李威將錦盒的蓋子,「啪嗒」一聲合上,說道:「少師乃國之一寶,不要說兩粒藥丹,就是百粒藥丹,也是能當得起的。許舍人,不要客套了。孤前來還有一件事要說。前些日子,在西京,你我之間發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其實說起來,都是賀蘭敏之挑唆的結果。」

    「正是,殿下,臣現在也在後悔,正要準備向殿下謝罪。」

    「何罪之有?孤豈不同樣有衝動的地方?」

    「那也是臣先……」

    「往事如東流之水,就不要再提了,你我之間冰釋前嫌如何?」

    「臣敢不遵命,只是臣不佩啊……」但心中更加狐疑,不知道這個病太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千萬不要說他是善意而來,否則都不會用貴宅來譏諷他。

    「那麼就這樣說好了,來,來,孤介紹幾位好友,讓你們相識一下。這位是監察御史宋州魏元忠,這位是孤的對話陝州姚元崇,這位也是孤的對話商州西門翀。」

    太子的四大幕僚嘛,現在整個洛陽估計有三分之一百姓都聽聞了此事。又弄不清李威來意,只好客氣地打招呼。

    茶燒好了,沏上,兩個沏茶的小婢女長得非常好看,姿色不亞於碧兒。隱隱地還能看到走廊上,有更多俏麗的婢女在穿梭。不要提長安的府邸,就是這個府邸,加上婢女僕役,一年得多少開支?

    但無動聲色,呷了一口茶,道:「孤與許舍人交往不多,聽聞舍人學究驚人,不知舍人善長那些經義?」

    「殿下過獎了,臣自幼受祖父嚴督,只是讀了些書,驚人不敢提的。不過僥倖九經都讀過一些。」

    「哦,孤正好有一些學業方面的知識不甚明白,可否請教一番?」

    真的提問了,但許彥伯也不是空有虛名,學問還有一點的。於是交流起各種經義。

    終於李威圖窮匕現,看了看天色,道:「舍人,天色漸晚,孤要回去了。」

    「臣恭送殿下。」

    但李威並沒有立即站起來,而是又說道:「舍人,今天一聚,相談甚歡,後天魏卿值假,我們約好,一道在東都轉一轉,許舍人,一道前行如何?」

    與李威相陪了一會兒,許彥伯因為心懷鬼胎,已經坐如針氈了。立即說道:「殿下不可,終南山之事,殿下難道忘記了。子曰,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孟子亦云,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殿下,不可不小心啊。」

    不想相陪,可說了一大堆大道理。

    「許舍人,你這句話,用心不良啊,」李威語氣立即變卦。

    「臣不知,臣哪裡用心不良。」

    「你當真不知?天下象賀蘭敏之那樣大逆之人,又有幾個?」李威指了指門外,又說道:「再說了,父皇母后兢兢業業,治理國家,為的什麼?萬里的錦鏽山河,億兆百姓的淳樸富足。你竟然說這山河,這百姓,是危牆,岩牆?」

    「殿下,你不能曲解臣的話兒,」許彥伯急了,就是曲解了,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嘀,又說道:「山河是好的,百姓也是好的,可總有一兩個不肖之徒,不能以一丑遮百俊,不過這一丑終是要防範的。殿下,還是呆在東宮,陛下安心,臣民安心。」

    最好你連我府中都不要來。

    「許舍人,你讓孤越發不懂了。許少師一生剋己奉公,一心為國。然而你的心可誅殺啊!」

    怎麼開始說得好好的,現在一頂頂大帽子壓?許彥伯道:「太子,臣沒有這個心。」

    「沒有這個心?那孤問你,孤在東宮,無非就是學習大家經義,治理國家百姓。因此父皇遍請各地賢儒,對孤進行教導。然而書本上說的,卻是不能看到的。所以父皇母后,也常到民間,詢問百姓疾苦。可你卻用君子不立危牆,試圖將孤關在東宮,難道你想讓孤做晉惠帝,你來做賈充?」

    「非是。」

    「不是那就好,後天一道陪孤吧,」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彥伯被他弄得仙仙欲死,不敢違抗,再違抗現在賈充都出來了,往後去,又不知出來什麼了,只好同意。

    送走了李威,立即寫了一封信,然後說道:「快,立即將它送到西京,給我祖父大人。」

    不知道太子葫蘆裡是什麼藥,但已經嗅到不安的味道了。

    ………………………………

    「殿下,看到他最後的樣子,奴婢很解氣。」碧兒說道。

    雖然是一個小宮女,也有仇恨對象的,那天賀蘭敏之在弘文館一個大耳瓜子打得不輕,這個許彥伯就是幫凶之一。

    「也不能這樣說,其實他還真有些才學的。」

    「但論才學,他還不及他祖父,只是可惜了。」魏元忠嘆道。這麼好的才學,沒有用到正道上。

    西門翀說道:「還是環境改變的。原來的許少師,也不算惡劣。」

    「那也未必,比如姚刺史,」李威道。他說的姚刺史,是指姚元崇的父親。原來是不知道的,後來才聽說了,姚元崇家世卻是很顯赫,高祖姚宣業,是陳朝征東大將,吳興郡公。曾祖姚安仁,歷任青州汾州刺史,人稱其為官清廉,秉公無僅。祖父姚祥,任懷州長史,檢校函谷關都尉,隋煬帝曾下詔稱讚其武能守天於天險。

    父親姚懿,弓馬純熟,喜讀經史,在隋朝時就授於了崤縣縣令,後來投奔了李淵,又隨李世民征戰,多有戰功,任鷹揚郎將,水陸道總管,長沙縣男。因有人嫉妒遭到貶退,從此一蹶不振。直到六旬後,朝廷才想起此人,授於官職。因為嶲州邛部蠻族首領叛亂,民不聊生,朝廷再次讓文武兼備的姚懿持節到嶲州任都督,雖有成效,但歲數卻高了,於嶲州病死。可以說一生有始有終,並沒有因為富貴,向什麼人苟合媚諂過。

    只是朝廷相對來說,薄待了。

    姚元崇眼睛有些濕潤,道:「謝過殿下抬愛。」

    「以後吧……」李威含蓄地說了一句。

    李威不以為然,一個公正的謚號罷了,如果不是怕父親胡思亂想,現在就可以討要。

    頓了頓,又說道:「後天這個許彥伯會不會找一個理由躲藏起來?」

    魏元忠說:「這個他是沒有膽量的。」

    「那麼各位,可有什麼好辦法?折騰他一下。」

    「殿下,不能操之過急,不過臣都有一計,」魏元忠低聲說出來。

    「好計策,」李威道。他又想到,這段時間怕的就是許敬宗會在西京做文章,可是他也不會想到自己將他喜愛的孫子綁上戰車,即使眼睜睜看著自己在虐他孫子,恐怕也無可奈何。不由笑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00
第八十四章 迴文詩 連環計

     想看大船,到江南。楊州、潤州、蘇州的碼頭邊,會停泊著很大的船。

    想看風景,去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那種細緻精巧,在北方永遠是看不到的。不過無論李治與武則天對李威寵愛還是忌憚,或許他能溜躂到太原,能到嵩山,卻不會將他放到江南,那麼遙遠的地方。

    但論船隻的數量,洛水的船舶,卻居於全國之首。

    密密麻麻的船舶,從會通橋一直停到了城牆邊。也不能說小,有的船舶噸位都快接近上百噸了,小船有的,可大多數是幾十噸的船隻。又有許多工人,將貨物搬上運下。遠處看了震撼,近處看了更震撼。

    婉兒將小嘴抿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殿下,好多人。」

    李威沒有說話,現在的洛水,使他想起了後世中國的黃浦江,雖然不及,可鬧騰勁卻十分相似。

    當然,不是很多人的問題,是養活了很多人。這個婉兒很小,沒有必要與她解釋。

    就到了中午時分,吃飯還是很方便的,沿著洛堤,就停放著許多小攤小點,裡面放著滷蛋鹵豆干之類的食物,還有肉,豬肉、牛肉、羊肉,大多是鹵好的,然後放著幾張桌子,與矮胡床,力夫們餓了,就著這些不算貴的食物,吃著午飯。

    「我們就在此吃些。」李威隨便找了一個桌子坐下來。

    金內侍低聲阻止道:「殿下,不可啊。」

    李威笑了笑,說道:「有什麼不可?民間有語說,不肖子弟有三變,第一變為蝗蟲,謂鬻莊而食,第二變為蠹魚,謂鬻書而食,第三變為大蟲,謂賣奴婢而食。三食之輩,何代無之。或者說富不過三代,正是因為不知道民間疾苦,不知守成導致的。小者為家,大者為國,國家亦是如此,無論祖宗開柘多大的疆域,一兩個不肖子弟出來了,國家滅亡,後代苦,宗室弟子苦,百姓更苦。一個楊廣,看到沒有,經過太祖皇、祖皇與父皇精心治理,人口都沒有恢復到隋朝初年鼎盛的時候。」

    「可……」金內侍本來想說,看到了聽到了就是了,不一定要委屈自己。這種食物也能吃麼?

    其實李威真不在乎,後世大排檔嘛,與這種攤點做派,倒是很相似的。吃的就是這個鬧騰。

    魏元忠道:「金內侍,你就不要阻止了,心誠則靈。殿下這樣,卻是很好的。」其實他與姚元崇都不是很戒意的,對西門翀來說,有肉吃就算不錯了。

    不過許彥伯遲遲疑疑,坐都不敢坐實了,連胡床上都有黑乎乎的油垢狀顏色。

    叫了一些酒菜,攤主也看著這一行十幾個人來歷不凡,不過他是本份做生意的,也不懼,上了酒,上了菜。味道尚可。吃了一會兒,李威問道:「許舍人,難道你不餓嗎?」

    「不餓,不餓。」寧肯餓著肚子,許彥伯也不會吃的。

    「不餓,孤就不勉強了,」李威笑得很和善,其實肚子裡說,小子,現在不吃是吧,過幾天看你餓不餓。

    怎麼會不餓呢,看著幾人吃得香,肚子直翻騰,心裡面很不舒服。可現在想吃,李威的話都將他嘴巴堵了起來。

    眼睛東張西望的,其實景色尚好,洛水泛碧,柳色青青,又有千舟萬舟,忽然計上心頭,說道:「殿下,臣忽然想到了一首詩。」

    「什麼詩,吟來聽聽。」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愛人。人愛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

    「不好,」上官婉兒立即說道。

    她看的是正統書,現在這些奇形妙著,還沒有接觸,因此沒有反應過來,李威低聲說道:「回文對啊,《璇璣圖》啊。」

    「正是迴文詩,」許彥伯很得意。

    詩不是一流的,可是上下二名迴環,二三,三四句皆迴環,其實只有春城一色柳垂新自愛人十個字,再加上意境清新,這首詩確實也算不錯的。說完了,看著李威,這也是刻意噁心李威的,民間不是傳說你詩做得怎麼怎麼的,都快將你捧上詩壇宗師了。有本事你再做首迴環詩出來。就是有本事做,這頓飯吃得也不會安穩。

    李威性格並不是很爭強好勝的,不過對象是許彥伯嘛,性質就不同了。他吃得依然很香,嘴中卻說道:「舍人,雖然現在勉強算是春末,可春天畢竟就要過去了。你為了追求字句,非用了一個新,不大好啊。孤就給你吟個《四時山水詩》吧,倒不擔心季節問題。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蓮碧水動風涼夏日長,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紅爐透炭炙寒風御隆冬。」

    「不韻啊,」上官婉兒又說道。詩不一定非得用五字或者七字,也有三字四字六字八字的。這首詩對偶亦可,只是不壓韻。

    「吃飯吧。」李威溺愛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吃了幾口,上官婉兒眼睛亮了起來,說道:「這才是好詩呢。」

    許彥伯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李威說道:「許舍人,你的經義才學都是上上之選,回文只是小道,無論詩賦,都要言之有物,才是正理。就像《璇磯圖》構思多麼精巧,它的價值卻遠遠不及五柳先生一首簡單的五言短詩來得有意義。」

    打了許彥伯一下臉,又賞了一個棒棒糖。弄得許彥伯哭笑不得,萬分鬱悶。

    吃過了飯,魏元忠引著路,帶到了豐都市,也就是東市。轉了轉,看到一幕不好的景象,許多人在賣兒賣女,李威皺起眉頭,向魏元忠問道:「這裡是東都,旱情並不嚴重,為何有這麼多人在賣子女?」

    「啟稟殿下,東都一直有的,不過不會這麼嚴重。這些人大多是從關中逃亡到這裡,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有此事發生。」

    「子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本來賣掉他們就不捨了,又是賣到千里之外。這是人間慘劇,碧兒,東宮裡……」

    沒有等他說完,金內侍搶著答道:「殿下不可,不要說東宮了,就是宮城裡面,也因為國家災情連連,皇上與皇后都開始節衣省食了。你有沒有看到皇后,只穿著粗製麻衣?」

    魏元忠也說道:「殿下,臣等願意拿出一百緡錢,救濟一下。」

    「謝過魏卿,」李威說完了,轉向許彥伯道:「許舍人,孤看你府上屋宇華麗,婢女僕役無數,家資應當尚可,替孤幫一點忙,救濟一下吧。」

    「殿下,臣也願意拿出一百緡錢。」

    李威臉色突然一掛,道:「許舍人,前天孤特地登門拜訪,說過冰釋前嫌,難道你還在忌恨孤不成?」

    「沒有啊。」

    「沒有?孤從前天起,對你就敬若上賓,尊重有加。魏卿拿出一百緡錢,是心有餘力不逮,現在孤央請你辦一件事,你也拿出一百緡錢來搪塞孤?難道孤是一個乞丐!」

    「可是,可是這個災民太多了,臣也力不逮啊。」

    「力不逮?你家中一棟小樓拆下來,就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了。或者要不要孤說出你家中有多少資產?」

    許府奢侈無比,靠俸祿是不行的,也有李治一些賞賜,大多數還是靠受賄得來的,另外還有一些產業,象李威一樣,托於他人管理。以李威的力量,想查全部不可能,但查出大部分資產,並不是很難。

    李威說完了,將拳頭握緊,舉了起來。

    平白無辜地揍許彥伯沒有道理的,可是用了看不起他,搪塞他,來揍許彥伯,倒也勉強可以,再說表面上來看,李威對他是很尊重了。不要認為李威不會揍,賀蘭敏之割下的那一小陀肉,現在估計益州百姓都聽說了。

    「臣願意。」看著他的拳頭,許彥伯只好低下了頭……

    ………………………………

    當親衛說到李威那首詩時,武則天沉吟道:「弘兒,還是有些才學的。」

    王彩年說道:「皇后聰慧過人,可是奴婢卻聽不出來,那一點好。」

    「你這個奴婢啊,不學歸是無術的。這合起來是一首詩,只是不很壓韻。但分開卻是四首詩,第一句是春景詩,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第二句是夏景詩,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第三首是秋景詩,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第四首是冬景詩,紅爐透炭炙寒風,炭炙寒風御隆冬。冬隆御風寒炙炭,風寒炙炭透爐紅。這四首詩每一首都比許彥伯的那首詩雅緻。因此小婉兒說好詩。不過估計是弘兒早作好的,所以今天許彥伯吃了一些虧。」

    「原來如此,奴婢是一個木魚腦袋,竟然一點沒有聽明白。」

    「也不打緊,你只要守好宮內,就盡到了本份了,」武則天說完後,對那個跟隨李威一道出行的侍衛說道:「繼續往下說。」

    當聽到子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時,武則天又沉思起來,難道這個兒子真的轉性了?可與他交談時,對自己卻是有些防範。這一病,居然讓自己都看不懂了。

    侍衛又談到李威逼錢一段,武則天皺了一下眉頭:「難道真有那麼嚴重?」

    「有,是有一些的,不過平時沒有那麼多。」

    「呵呵,」武則天會意了,這是兒子做了某些手腳,將那些災民刻意全部引到那個地帶,勒索許彥伯的。樂了,這個兒子現在也會報復了,不錯嘛。

    王彩年卻有些擔心,他說道:「皇后,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太子與許彥伯在弘文館略有過節。太子現在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好。奴婢就擔心太子太師會生氣。他德高望重,如果與太子有什麼齷齪,對社稷未免有些不大好。」

    「齷齪什麼,些許錢財,這些年他得到了不少了。如果不是本宮與陛下優寵他,這些錢財從何而來的?再說了,許彥伯以後必須與弘兒共事的,破財卻是消災。如果讓弘兒解除心中的疙瘩,對許彥伯將來不是沒有好處。」

    「還是皇后英明,奴婢沒有看透,少師自會明白這個天下是誰在做主的。不過太子,倒是衝動了些。」

    「王彩年,你去了三次西京東宮,也得到了太子的好處,作為奴婢,已經失了本份了。」

    「奴婢該死,其實奴婢也是為太子好。」

    「下去吧,自己掌嘴二十。」

    「是,」王彩年苦著臉,走下去打自己的耳光,心裡卻在說道,太子,你囑咐的事,奴婢已經為你做到了。

    ps:前秦婦人蘇若蘭,是秦州刺史竇滔的妻子。竇滔有個寵姬名叫趙陽台,若蘭十分嫉妒,每每相見,總免不了一番嘲諷,竇滔常常為此遺憾,心中十分不快。一次,竇滔到襄陽做官,若蘭不肯與他同往,他就帶著趙陽台去赴任,漸漸和若蘭斷了音言。若蘭十分悔恨,於是費盡心機,織成一塊八寸見方的五色錦緞,用文字織成迴文詩,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璇磯圖》。

    琴清流楚激弦商秦曲發聲悲摧藏音和詠思惟空堂心憂增慕懷慘傷仁

    芳廊東步階西遊王姿淑窈窕伯邵南周風興自后妃荒經離所懷嘆嗟智

    蘭休桃林陰翳桑懷歸思廣河女衛鄭楚樊厲節中闈淫遐曠路傷中情懷

    凋翔飛燕巢雙鳩土迤逶路遐志詠歌長嘆不能奮飛妄清幃房君無家德

    茂流泉清水激揚眷頎其人碩興齊商雙發歌我袞衣想華飾容朗鏡明聖

    熙長君思悲好仇舊蕤葳桀翠榮曜流華觀冶容為誰感英曜珠光紛葩虞

    陽愁嘆發容摧傷鄉悲情我感傷情征宮羽同聲相追所多思感誰為榮唐

    春方殊離仁君榮身苦惟艱生患多殷憂纏情將如何欽蒼穹誓終篤志貞

    牆禽心濱均深身加懷憂是嬰藻文繁虎龍寧自感思岑形熒城榮明庭妙

    面伯改漢物日我兼思何漫漫榮曜華雕旌孜孜傷情幽未猶傾苟難闈顯

    殊在者之品潤乎愁苦艱是丁麗壯觀飾容側君在時岩在炎在不受亂華

    意誠惑步育浸集悴我生何冤充顏曜繡衣夢想勞形峻慎盛戒義消作重

    感故暱飄施愆殃少章時桑詩端無終始詩仁顏貞寒嵯深興後姬源人榮

    故遺親飄生思愆精徽盛醫風比平始璇情賢喪物歲峨慮漸孽班禍讒章

    新舊聞離天罪辜神恨昭盛興作蘇心璣明別改知識深微至嬖女因奸臣

    霜廢遠微地積何遐微業孟鹿麗氏詩圖顯行華終凋淵察大趙婕所佞賢

    水故離隔德怨因幽元傾宣鳴辭理興義怨士容始松重遠伐氏好恃凶惟

    齊君殊喬貴其備曠悼思傷懷日往感年衰念是舊愆涯禍用飛辭恣害聖

    潔子我木平根當遠嘆水感悲思憂遠勞情誰為獨居經在昭燕輦極我配

    志惟同誰均難苦離慼慼情哀慕歲殊嘆時賤女懷歡防青實漢驕忠英

    清新衾陰勻尋辛鳳知我者誰世異浮寄傾鄙賤何如羅萌青生成盈貞皇

    純貞志一專所當麟沙流頹逝異浮沉華英翳曜潛陽林西昭景薄榆桑倫

    望微精感通明神龍馳若然倏逝惟時年殊白日西移光滋愚讒漫頑凶匹

    誰雲浮寄身輕飛昭虧不盈無倏必盛有衰無日不陂流蒙謙退休孝慈離

    思輝光飭桀殊文德離忠體一達心意志殊憤激何施電疑危遠家和雍飄

    想群離散妾孤遺懷儀容仰俯榮華麗飾身將無誰為逝容節敦貞淑思浮

    懷悲哀聲殊乖分聖貲何情憂感惟哀志節上通神祇推持所貞記自恭江

    所春傷應翔雁歸皇辭成者作體下遺葑菲采者無差生從是敬孝為基湘

    親剛柔有女為賤人房幽處己憫微身長路悲曠感生民梁山殊塞隔河津

    全文正中央之心字為後人所加外,原詩共八百四十字,縱橫各二十九字,方陣縱、橫、斜、交互、正、反讀或退一字、迭一字讀均可成詩,詩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目前統計約可組成七千九百五十八首詩。比如從最右側直行開始,隨文勢折返,右上角外圍順時針可讀為仁智懷德聖虞唐,貞志篤終誓穹蒼,欽所感想妄淫荒,心憂增慕懷慘傷,而原詩若以逆時針方向讀則變為傷慘懷慕增憂心,荒淫妄想感所欽,蒼穹誓終篤志真,唐虞聖德懷智仁,再比如從中間轉出來的開篷一棹遠溪流,走上煙花踏徑游。來客仙亭閒伴鶴,泛舟漁浦滿飛鷗。台映碧泉寒井冷,月明孤寺古林幽。回望四山觀落日,偎林傍水綠悠悠。又可倒讀為:悠悠綠水傍林偎,日落觀山四望回。幽林古寺孤明月,冷井寒泉碧映台。鷗飛滿浦漁舟泛,鶴伴閒亭仙客來。游徑踏花煙上走,流溪遠棹一篷開。

    詩好壞老午沒有資格評議,不過這首璇磯可以說是文字遊戲中的巔峰之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00
第八十五章 老婦漁家 欲上嵩山(上)

     武則天唸著奏摺,李治聽完後批示,武則天書寫。有時候李治頭痛的時候,思維不清晰,武則天還替他糾正。或者失誤的地方,也一一指出來。這些年就這麼過了。

    後來武則天對也好,錯也好,但開始是幫助李治很大的忙。這個龐大的王朝在繼續發展前進,包括這些年災情連連,國家尚算太平,武則天功不可沒的。

    這時候,武則天就讀到一份奇怪的奏摺了,是窺基法師上書的。西京大慈善恩寺法會舉辦得很成功。本來是一場富人舉辦的法事,後來多方努力,終於上升為法會級別。

    這一次募得善款一共十九萬六千三百多緡錢。然後窺基法師上書,希望朝廷協助將這些善款化作糧食,發放到災民手中。

    數量巨大,這是對一場法會而言的,對一個國家來說,還不能影響到輕重。就是化作了糧食,以現在關中的糧價,也不過三十幾萬石,但關中受到乾旱影響的百姓最少有七六百萬人,一人也分不到一點兒。

    可這個善款是來自民間的,意義卻是重大。至少象徵意義,不可忽視。或者說白了一點,老百姓雖然疲苦,可心依然在向著朝廷的。

    李治聽了後,說道:「將閻立本與郝處俊一起喊來商議一下。」

    武則天揮了揮手,太監下去。

    一會兒閻郝二人進來,武則天隱入簾後。李治將這個奏摺遞到他們手中。

    閻立本道:「此是善舉。」

    「是善舉,可是**師卻要糧食……」

    聽到糧食二字,閻郝二人都皺起了眉頭。

    郝處俊說道:「就是沒有這筆善款,朝廷也會撥糧進入關中。可進入了初夏了,渭水雨水依然不足,河水淺,運輸卻是不便……」

    其實朝廷已經盡力了,各地調動糧食,進入關中。但現在的條件必須借助水路,從陸地走,不要說別的地方,就是從洛陽到長安都有八百里路遠,用馬車拉,一馬車能拉多少斤?押運民夫的消耗,還有因為乾旱,野草長勢也不好,牲畜又要帶糧草,如果全部借助陸地,有可能糧食到了地頭了,就消耗完了,人都回不來。

    「這件事多少與太子有些關係,去將他喊過來,這幾天,所作所為,斯文掃地。」李治對身邊太監說道。

    閻立本與郝處俊二人低下頭,忍不住想笑。

    先是太子勒索了許彥伯一次,然後帶著一群侍衛,沒有事,就在洛陽遊蕩,看到不平的事,立即來個「撥刀相助」,有一官吏,利用手中職權,巧立名目,搶了一家良家婦人,正好被太子聽到,帶著侍衛上去,將他揍得鼻青臉腫,然後送到官府處執。

    幾天下來,洛陽很安靜,比豐年還要太平。

    不是說不好,你堂堂一個太子,與這些小人計較什麼?就像一頭老虎,抓抓雞,還能稍作解釋,可抓蝸牛,總讓人感到古怪萬分。

    不過二人都知道,太子這樣做多少是無奈。怎麼辦呢,老子忌憚,又不能學習李承乾偷人家的牛,只好用這些無傷大雅的事,抹抹日重的名聲。

    李威帶來了,參見後,李治問道:「這幾天玩得高興否?」

    「啟稟父皇,兒臣只是出去看看百姓的疾苦,並無其他。」

    「看疾苦,是讓你將洛陽鬧得雞犬不寧?」

    「父皇,兒臣沒有,倒是這幾日做了一些善舉。」

    李治悶哼一聲,有閻郝二人在此,沒有馴斥,將奏摺扔到李威面前,說道:「看一看。」

    李威將奏摺打開,看了一遍,哦,不錯嘛,居然籌得這麼多款子。看完了,放下,問道:「父皇給兒臣看此奏摺,欲要兒臣做何事?」

    「你有沒有辦法,運送更多糧食進入關中?」

    李威愣了一下,心裡想到,我會有什麼辦法,再說了那麼多大臣都想不出來,怎麼問起我了。想了一想,道:「昔日諸葛武候發明的木牛流馬,倒是一個主意,不知為什麼兒臣卻沒有看到?」

    「這都是什麼餿主意!」李治慍色道。

    郝處俊低聲解釋道:「殿下,武候的圖紙並沒有留傳下來。即使有,恐多有不便,他一生出征多次,只用了三次木馬牛車,又是山區。如果能取代正常的車馬,早就取代了。」

    「那麼父皇,可否多徵調一些船舶……」

    「這一病,你真得了失魂症了,好的沒有學到,倒像一個遊俠兒。」

    這可不是獎勵的話。

    郝處俊又低聲說道:「殿下,想要用船,一是朝廷自己造船,可是國庫緊缺,卻沒有力量造大批的船舶出來。再說了,即使造好,旱災說緩就緩,這些船舶也是浪費了。國家沒有這個經濟來鋪張。要麼從民間僱船。可這些船舶畢竟都是有主的船舶,他們已經按時交了稅役與徭役,朝廷也不好強行征之。否則與隋煬帝無異。召得越急,船費卻越加漲揚,反而不妙。」

    原來還有此節。

    難道真沒有了辦法?李威心中都不信邪了,作為一個穿越的,除了記得一些詩,壓壓人外,真什麼都沒有了?

    李威看著奏摺,忽然靈機一動,道:「其實兒臣倒有一個辦法,只是會有一些風論。」

    「人命關天,風論次之,你說說什麼辦法?」武則天忽然在簾後說道。

    老媽這一點還是不錯的,會變通。李威說道:「太宗皇帝說過,民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多了,力量就大了。」

    群眾力量大,讓他析成如此,亦是無奈。又說道:「就像這次法會,一個小小的法會,居然能籌得善款近二十萬緡錢。如果父皇捨得三四個子爵,下一份詔書,讓各地商人向關中運糧,運得最多的幾位,可得子爵,那麼各種豪賈為之心動。再說了,也不是讓他們捐糧,是售糧,但糧食多了,糧價自然下跌……」

    「你這個不肖子,學浪蕩子不夠,還要重商!」李治沒有等他話說完,就打斷了,將胸口捂起來。氣痛了!

    「父皇,西漢時桑弘羊,豈不是一個賢臣?臣子有賢有歹,商人也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

    「你還要替他們辨護,難怪在勞宴上,向一商人折節施禮。朕問你,為什麼西京糧價這麼高?」

    「是,」當我沒有說,那麼高,換作我,也會那麼高的,頂多比別人斗用得大一點罷了。地主就是好的,這一次囤積居奇的地主,還不是大有人在。這個道理辨不贏,這個時代對商人與工匠的看法簡直莫名其妙,不但不能做官,連進學科舉都沒有資格。

    武則天在簾後說道:「陛下,弘兒也是為國家好,陛下你莫要生氣了。閻卿、郝卿,你們退下吧。此事從長計議。」

    「喏,」兩人退下,不過相視了一眼,其實李威的提議,也頗讓他們動心。雖然有爭議,如果真實施下去,可以想像商人的瘋狂的,有可能馬上關中危機就解決了。但商人名聲污耳,兩人竟然連口都不能開。

    大臣退出,武則天從簾中走了出來,再次安慰李治:「陛下,弘兒小,滿朝大臣都想不出的辦法,你讓他如何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再說,弘兒的方法,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的。還有,妾父不也是商賈出身,後來棄賈從政,妾也未聽聞高祖皇帝與太宗皇帝嫌棄妾父大人,也未見陛下嫌棄妾身。」

    「皇后啊,朕不是氣他出的主意,是這條主意不應當出自太子之口。」

    「這倒也是,」武則天轉過頭,對李威說道:「弘兒,你還不過來向你父皇認錯。還有,這幾天,如果呆在東宮悶了,可以到洛水賞舟,邙山觀林,為何在市井裡出沒?」

    我為什麼出沒,你們兩位老人家,心中還不清楚,只好硬著頭皮說道:「父皇,兒臣錯了。」

    「知錯就改,正好,你過來了,本宮喊小公主過來,我們一家子在宮中設個小宴。陛下,意下如何?」

    「你看著辦吧,」李治道。

    人去請李令月了,武則天又說道:「弘兒,還有,這幾天就不要到處亂跑了,馬上東都大雩祭就要開始,你隨本宮以及陛下,一道參加祭祀。」

    「母后,兒臣正要有一事相求。」

    「何事相求?」

    「大雩祭兒臣不能參加了,兒臣打算到嵩山進香。」

    「到嵩山?」

    「是啊,兒臣終南山受了驚嚇,每夜夢魘不止,幸得窺基大師作法,兒臣才得安眠。因此,兒臣在白馬寺發下宏願,不日親往嵩山少林寺上香,替父皇祈求安康。」

    白馬寺是去了一趟,可是宏願之事子虛烏有,這是逃過大雩祭的。祭祀純粹是浪費財力,可現在看得很重,甚至動輒與大統有關。寧肯繼續在洛陽市井裡紈袴,這個大雩祭也要逃過去。想逃就得逃得遠遠的,再加上嵩山之行,早就與魏元忠商議過了,所以現在提出來。

    其實這也與武則天有關。本來唐朝才開始重道輕佛,所以唐僧回來,李世民只是召見。但武則天喜佛輕道,李治也受了影響,因此唐僧病逝,綴朝三天。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

    再說少林寺本身,在李世民與王世充交戰時,曾得到過寺國武僧援助,李世民優獎不止。到了李治與武則天手上,經常駕臨該寺,封賞更厚。所以讓魏元忠,選作李威下一站的主要目標。

    可是李治是氣著了,這一病後,在長安弄得烏煙瘴氣,到了洛陽,繼續在弄,弄完了兩京不過癮,還要跑到嵩山去折騰!

    他指著李威的鼻子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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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老婦漁家 欲上嵩山(下)

     李威伏下說道:「父皇,母后,兒臣有一句話,憋在心裡面早想說了。父皇,這天上一個太陽,於是冬寒休,夏暖生,四季分明,萬物滋長。如果兩個太陽呢?這人有一個腦袋,所以四肢聽從使喚,行動如一,如果有兩個腦袋呢?父皇春秋正盛,兒臣以前又不知曉事理,於是博得一些聲名,長久下去,父皇如何自處?父皇請三思。「

    作為一個皇帝,是好皇帝,別的不說,魏元忠任職就能看出來。

    可因為身體,疑神疑鬼,病重了,國家怎麼辦,社稷怎麼辦?於是立即想著培養兒子,又是監國,又是代主祭祀,或者慰民的啥,恨不能馬上合格地將他手中的指揮捧接下來。一旦病情好一點,看到兒子大了,也算是勉強成器了,不知又產生什麼想法了,寧肯讓母親主持政事,都不願意放一絲權利給兒子。

    偏偏這個母親也許是一個人傑,可不是一個良善的主。

    不知道罷了,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煮死吧,可知道了,等死的滋味卻是不好受的。

    王彩年弄了一個三國,魏元忠等人的提點,漸漸摸透了自己這個父親的心思,索性將話挑明了說。能說通更好,咱反正只做一個太子,你做你的皇帝,咱不想爭啥,不要對我疑神疑鬼。說不通,咱就跑路,說老實話,對武則天對李治,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

    「這句話是誰教你的?」李治悖然大怒。

    「父皇,這句話沒有誰教兒臣,是兒臣逐磨出來的,兒臣這樣活得很艱苦,於其這樣,不如父皇廢去兒臣太子之職,讓兒臣只做一個皇子,友愛兄弟妹妹,孝敬父皇母后,兒臣過得還會快樂一點。」

    「你,你這個不肖子,枉費了朕對你的一片苦心,自幼教導,」李治氣得直哼哼,坐在椅子上,連抹胸脯。

    武則天也怒喝道:「弘兒,你立即閉嘴!」

    於是李威閉嘴,但心裡面很爽快,就像這時候能颳起一股涼風一樣的透心爽。

    武則天又對站立的幾個太監與宮女說道:「今天太子說的這番話,你們膽敢傳出去半句,休怪本宮對你們無情。」

    這一句倒讓李威嚇了一跳,不會那麼嚴重吧。嚴重就嚴重吧,他溫吞無賴的性子又湧上來。反正這個濃瘡早遲要擠。晚擠更嚴重,不如一下子擠出來乾淨一點。

    話可不能這樣說的,就像賀蘭敏之,為魏國夫人弔喪時不快,肯定不快了,武則天就對身邊親信說了一句話,這孩子疑我了。那時就動了殺機。不過礙於榮國夫人在世,隨後又是守喪期間,遲遲沒有動手。沒有李威種種事發生,賀蘭敏之也注定是死路一條,只是有可能會多活一段時間。

    武則天又對李威說道:「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天子是人君,太子是儲君,人君治國,儲君學習,這是國家大計,與天無二日,人無二主有何干係?孝順更不是你這樣孝順的!」

    李威沒有作聲,心中更是不平,難道與你們捉迷藏,才是孝順?

    正在僵持時,外面稟報:「小公主謹見。」

    「讓她進來,」武則天喝了一句,又對李威說道:「如果你想去少林寺,你就去一趟少林寺散散心。不過切記,不可再像這幾天在東都這樣廝混。還有許少師的孫子,許舍人,警告即可,少師為國操勞了一輩子,亦不可做得過份了。」

    「兒臣銘記。其實母后,可不可以再聽兒臣一句。雖然許少師為國操勞了一輩子,可是因為喜歡許舍人,許舍人的品行卻不似許少師,多有不劣之處。跟在兒臣後面,也可以育導其德。」

    「你將你自己德育好了!」李治緩過氣了,在邊上厲聲插了一句。

    「父皇,雖然兒臣頑劣,經常做出不理解父皇母后苦心的事,但兒臣品行不算壞的,至少算大半個好人。」

    「大半個好人,」武則天也讓他氣樂了,踢了他一腳,說道:「起來吧。」

    李威立即起來。別人向他伏下施禮無所謂,輪到他自己,卻是不大開心的。

    李令月施完禮後,立即高興地跑過來,說道:「大哥,你出宮為什麼不帶我出去?」

    還帶你出去?正在因為此事挨罵呢,李威沒有回答。

    「我要聽故事。」

    李威還是沒有回答。

    「耶耶,娘娘,你們又罵大哥了?大哥那麼好,百姓說好,官員說好,你們為什麼整天要罵他?」

    一起不回答。

    正是因為一起說太子好,所以事情才多。

    「你今天吃過飯就宿東宮吧。」武則天說道。

    「謝謝娘娘。」

    李威又是一愣神,自從來到洛陽後,父母怕李令月「打擾」自己,禁令她來東宮。這麼多天一共才來了兩次,還讓太監匆匆忙忙地拉回去,為什麼突然要這麼說?

    別人嘴中的話大多數隨口說的,有的甚至不計後果山吹海吹,但話從母親嘴中出來了,都會意味深長。總之,讓他感到很頭痛,唯一的好處,交往多了,心思眼會有長進。

    武則天拉著李治,一到去了寢殿,家宴嘛,總要比尋常的餐宴豐盛些,膳食房必須要準備。

    武則天就喊來了伶官助興。

    伶官低聲問道:「皇后,要聽什麼曲子?」

    「就聽太子的那幾首曲子吧,那幾首詩餘。」

    「喏,」伶官下去,指揮伶人唱《鵲橋仙》。唱完了又過來請示:「皇后,這一回聽什麼曲子?」

    「那兩首詩餘唱不出?」

    「那兩首詩餘奴婢也琢磨過。塞下秋來講邊關將士的,蒼涼卻又激壯。琵琶、銅鈸、玉磬、方響稍嫌嘈雜,橫笛、箏卻過於柔和。因此用大五弦、小簫為主,配以篳篥、大小壎,加一兩聲銅角聲、羯鼓聲,用一老年女伶演唱為佳。不過大江東去一首,倒是不大好唱,那個須用大鼓,大漢演和,才能唱出其中真味。卻不大適合陛下。」

    李威讓他短短幾句話說得佩服萬分,這才是一個內行人,說得內行話嘛。

    「哦,這麼有趣,本宮倒讓你勾起了興趣了。你就讓他們來陛下、本宮唱那首塞下秋來風景異的詩餘吧。」

    「喏!」

    伶官下去指揮了,事先綵排過,先是一兩嗚咽的壎聲響起,接著篳篥聲呼應,一聲號角,一聲鼓聲,古琴開始彈奏了。還沒有唱呢,就已經有了三分味道了。

    當然,這些宮裡的伶人們,可不是劉仁軌在隴州找的那個粉頭所能相比的。又有小簫加入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伶走了出來。其實這才是最不人道的。太監嘛,割除了塵根,直接斷絕了他們的念頭,可是這些宮女,或者伶人,終老皇宮,大多數連人事都沒有經歷,偏偏生理器官又十分正常。

    因此,東宮中宮女的許多齷齪事,李威就是看到了也不說。

    「正是這樣唱的,」武則天閉著眼睛,用手打著拍子。

    李治乘機低聲對李威說道:「當真朕不敢廢你!」

    李威讓他這一句低沉的話,說得毛骨悚然。上一次李治也這樣說過的,但明顯能聽出李治那是虛張聲勢。可這一次卻讓李威感到語氣中真正的憤怒,甚至帶著一種殺氣。

    武則天睜開眼睛,道:「本宮沒有了興致了,不要唱了,你們下去吧。」

    「喏,」伶人莫名其妙退了下去。

    武則天對說道:「弘兒,不是本宮說你,以前呢,你做了許多不知父母苦心的事,可還有三分太子的氣度。現在讓你父皇失望不提,連太子的氣度都沒有了。」

    李威連分辨的興趣都沒有了,我只不過將事實袒露出來,何必如此嚴重?你們愛怎麼的就怎麼吧。

    大不了做一個十年八年的紈褲子弟,連紈褲子弟都不讓我做,老子就跑路!

    ………………………………

    姚元崇與西門翀沒有離開,折騰了好幾天,皇上召見,一定有什麼風聞的。於是等候李威回來。

    李威對李令月道:「你先去找婉兒玩一會兒。」

    李令月不肯走,李威只好又說道:「今天晚上我多說一會兒故事給你聽。」

    「要說一個時辰,不行,要說兩個時辰。」

    沒有辦法,她站在邊上,自己不大好與姚元崇說話,只好答應了這個不平等條約。李令月這才高興地找上官婉兒了。實際上上官婉兒對她不歡迎得很。看到李令月來了,臉上就堆起烏雲了。

    這個李威沒有精神去管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聽了後姚元崇說道:「殿下,皇后最後一句是在點醒你啊。」

    姚元崇一說,覺得是很像。不但最後一句,包括讓李令月過來,設家宴,都是在幫助李威似的。於是問道:「那麼孤將事實說出來,是錯了?」

    「殿下啊,有的事你說出來,陛下與皇后就相信了嗎?」

    「可我們不是已經在做……」

    「那不同的,做是揭破,是表明你在避讓。但說不同了,是你都不滿到了都要直接說出來。陛下是你的父親,是天下君王,你有沒有資格不滿?陛下還能高興嗎?」

    「姚君,孤無法忍受了。」

    「無法忍受,也得忍受,那一個太子不是這樣過來的?當初陛下又比你好到哪裡去了?真說起來,殿下仁愛、才氣,讓人佩服。可舉動的沉穩,卻不及當年陛下許多。」說到這裡,姚元崇施禮告辭。事情變得微妙了,得回去與魏元忠商議,可惜了,狄仁傑到現在沒有回來,否則又能加一個幫手。

    當然,也沒有到十萬火急關頭,皇帝畢竟有病在身,久治不癒。太子卻是繼承他大業的最佳人選。再說太子的名聲很好,就是廢掉太子,比當初立武則天為皇后,恐怕更要困難。

    但這個兆頭不大好,很不好。

    李威倒無所謂,又開始在腦海裡默唸著唐朝的地圖。

    天就黑了下來,李令月一下子爬到李威床上,長那麼大,還沒有跟大哥睡過呢。嗯,換三個月前,不要睡了,讓她與太子吃飯都未必願意。小手招了招道:「大哥,天色不早了。」

    幾個字弄得李威一頭汗。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00
第八十七章 老花不喜 矯篡懿旨

     「一年抱怨嗟長別,七夕含態始言歸。飄飄羅襪光天步,灼灼新妝鑑月輝。情催巧笑開星靨,不惜呈露解雲衣。所嘆卻隨更漏盡,掩泣還弄昨宵機。」

    瑤琴聲聲淒崴,虞氏一邊彈著瑤琴,一邊唱著許敬宗的詩作。

    「讓她給我閉嘴!」許敬宗惡狠狠地對僕役說道。

    這個虞氏原來是他妻子身邊一個小婢女,相貌卻是美豔動人,於是妻子死後,立即將她改為虞姓,納為小妾。其年不過三十不足。休要說許敬宗老牛吃嫩草,府中其他的婢女對虞氏命運都有些嫉妒了。至少作為小妾,比婢女強了。

    然後虞氏的相貌引來兒子許昂的貪涎,兩個人不知是誰勾引了誰,於是李治與武則天一幕故事在許府上演。

    老許聽到了,也氣著了,一下子將兒子貶到了嶺南,到現在還沒有讓他回來。

    虞氏的相貌是不錯的,跟在許敬宗夫人裴氏後面,又認識了不少字,但卻沒有武則天那變態的養顏之術,又遭到橫變,人老得便快。幾年下來,容色就衰了,許敬宗召見得也少了。

    因此,彈著琴,唱許敬宗的詩,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卻沒有想到許敬宗不領情,幽怨地喊了幾聲:「阿郎,阿郎。」被僕役架了下去。

    庭院也安靜下來,便有了早起的蟬兒開始在樹頭鳴叫。

    許敬宗將兒子寫的信,拿出來一一看。想著心思。

    對兒子的頑劣,武則天與李治卻不放在心上的。兒子是太子,是儲君,總是一個君!如果連這個都熬不過去,以後怎麼成為一個純臣?再說,如果許彥伯聰明,順著太子的意思,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兒子做得也不是算錯,那兩枚難得一見的彩丹,都送給了許敬宗。

    這兩枚彩丹有多重要,看到許敬宗對它的態度就知道了,儘管對太子很反感的,這兩枚彩丹都沒有捨得扔掉,選擇了一個好時辰服下。

    以許敬宗的智慧,一定想通此節,況且,許敬宗「忠心」得很。

    但疏忽了許敬宗的心態,他老了,又老又病,卻想在臨死前,為孫子鋪好道路。看了一下太子,那時候,在他心中,就已經將太子當作了敵人……

    看著信,想著心事。

    「太子這一病,人倒是不簡單,又有幾個得力的幕僚相助……

    這幾個人是從什麼方冒出來的?彥伯雖然才氣好,可是心思眼卻是簡單,這樣長處下去……」

    這樣越想,便覺得太子越可怕。可笑揚家那位夫人,不明事理,以前對這門親事,反而不樂意,終於成了京城的笑柄。還有徐齊聃,這一次也是斯文掃地,居然默認自己女兒追太子,追向洛陽。

    忽然眼睛亮了起來。

    其實太子不是無懈可擊的,閹割了賀蘭敏之,逼迫皇家暴出醜聞,這一次又在東都游手好閒,向皇上攤牌。雖然後面計策是妙,可皇上想來卻是不喜的。

    太子是在玩婆羅門的足銛舞(將鋒利的刀插於地上,赤足在刀尖上舞蹈,或者人躺在刀尖上翻滾雀躍,一邊吹著很費氣力的篳篥,危險性高,終唐一世,亦是罕見),這要很高的心智。

    不過太子嘛,還是很年青的,楊家小娘子貌美如花,傾城動人,所以犯了一些小過錯,太子都能原諒。但京城的言語,卻不管太子的態度的。

    想到這裡,他心中有了計較。

    寫了一份奏摺給了李治武則天,奏摺上大意說楊敏如何道德敗壞,與賀蘭敏之一直往來曖昧。終南山的事,舉國震驚,何嘗不是楊敏布下的因果。又說以前楊敏對太子大為不敬,後來聽聞太子身體好了,態度才好轉的。試問一下皇后,可因皇上偶恙數回,對皇上不敬過?

    總之很誅心的言語。

    說完了,又道,太子妃重德不重貌,楊家小娘子道德不可為太子妃。這不是太子妃,如果百年之後,太子得傳大寶,這樣的女子,怎麼為天下之母?倒是裴居道的女兒,品行淑良。終南山之變中,此女歲數最小,可是最為懂事機智。裴家又是名門……

    若干言,洋洋灑灑,有理有據。

    至於裴家,他妻子就是裴家的人,說起來還有一兩分親戚關係。而且似乎那個裴家小娘子對太子也是很仰慕。不過縱觀太子,與徐家小娘子有一些交往,倒是對裴家那個小娘子,卻是很冷淡。

    少年人愛美色嘛!

    其實裴家小娘子長相還是可以的,只不過比起徐齊聃那個女兒,或者楊思儉的那個女兒,稍有不及。

    這可是意會錯了,雖然漸漸觀念在改變,但畢竟裴家那個小娘子才十三歲,這是虛歲來著。李威能產生什麼想法?

    關心則亂,這一進奏到了東都,李治大約也會生氣的。楊家女的命運開始注定要變化了!

    那麼太子的心就會亂了。

    再說自己,可是為了國家,為了社稷……

    ………………………………

    「殿下……」

    「魏卿,你別說了,孤知道錯了,」李威立即說道。

    這些人投奔自己,固然是看重自己仁愛,然而卻是將全部身家,放在自己身上了。就是父親身體不大好,皇宮醫術高明的御醫不知凡幾。或者母親並沒有做女皇帝的打算,自己還不知道熬多少年。

    一步差池,全盤皆輸。

    他們其實擔著很多風險的。

    一句話,讓魏元忠無從彈劾了。太子是不錯的,可終是年青了一點,又讀了許多死板的三禮之書,做人說話方正,因此實話實說了,也是情理之中。想了想道:「殿下,雖然不大妙,問題也不大。東都二相,閻相公素不多事,郝相公卻是赤誠忠膽,二人作為不同,但不是奸邪之輩。皇后的種種,卻是在替殿下隱飾。」

    總之,那天,李威其實很凶險的。

    如果不是顧忌多,皇上說不定真產生了廢掉皇太子的心思。

    武則天所以設了家宴,用親情在化解李治心中這一股怒氣,又讓小公主留宿東宮,這是讓李治看的,對小公主都這麼好了,亦父亦兄的典範,難道對你還會不好?

    皇后啊,皇后,儘管幫助了太子,魏元忠想明白其中的原由,她的心智、反應速度與智慧,很是讓他寒冷的。

    現在相幫太子了,是太子這段時間對她很孝順,權利還主要在陛下手上,幾個兒子當中,只有太子對她態度最好了,換掉太子,也不符合武則天的利益。如果陛下身體再拖下去,越來越不好,到時候權利必然會下放……

    但沒有說,時間還早,反而說道:「有了皇后在宮中周旋,殿下倒也放心。不過皇后最後一句,大有深意。此行到嵩山了,也是陛下恩准的,你大可高調前往,替陛下祈福。如果能作一兩首孝敬,情真意切的佳詩,傳揚天下,卻是可以回轉局面的。」

    孝敬,還是祈福的佳詩,李威在腦海裡搜腸刮肚,硬是沒有想起來。

    所以呢,不是他的終不是他的,如果定了一個很狹隘的命題,讓他作出好詩,就會原形畢露。

    「不過尚好,少師此時在西京,有的事,鞭長莫及。」這也是運氣,許敬宗致仕,那確實是無奈致仕。如果他在朝堂之上,幾個人合計著,也未必是許敬宗的對手。再說,通過王彩年,暗下了一個套子,正等著許敬宗往裡面鑽。

    「正是,我們再去許府吧。」

    是人,總有陰暗面的,這幾天虐著許彥伯,幾個人都十分開心。

    來到了許府,許彥伯苦著臉相迎。

    李威道:「孤馬上去嵩山替父皇祈福,特邀舍人相陪。」

    「啟稟殿下,臣昨天晚上受了一些風寒,身體不適,恕不能相伴了。」許彥伯立即說道。在東都,就讓他折騰得仙仙欲死,去嵩山一來一去,還不知得多少天。這還有日子過麼?

    「舍人,孤一直就在琢磨著,你對孤圖謀不詭。」

    「殿下,臣那敢有這份心思。」

    「從開始孤相邀你,你就在推三陰四。這一次,去嵩山替陛下祈福,是何等的榮光,你居然敢託病拒之。不要忘記了,孤久病成醫,你氣色正常,那來的病可言?」

    「臣是不適啊。」

    「要不要孤將你拉到東宮,請御醫診治。如果有病孤向你陪聲道歉,如果沒有病,孤將你的話原原本本向父皇母后稟明。再說了,這一次讓你前去,也是父皇母后恩准的。」

    這倒不是,武則天原話是在去少林寺後面,加上一句不要對許彥伯做得太過份。兒子去嵩山,肯定會拉上許彥伯,虐個痛快。因此警告一下。卻讓李威將話意篡改了。改成了懿旨,讓許彥伯必須前去嵩山。

    但武則天確實是默認了李威將許彥伯拉到嵩山的。

    很痛苦的一行,可也是機遇的一行,如果這個許彥伯靈活,這同樣是難得一次機會。不要說什麼君子小人,兒子身邊也需要一兩名忠心的小心,去做走狗。

    一聽是父皇母后恩准的,許彥伯不敢吭聲了。只好答道:「遵旨。」

    「那麼就說好了,你在府上準備一下。不過如果讓孤聽你洗一個冷水澡,或者用其他手段,導致生病,孤很不喜歡的。」

    許彥伯腦子正在想著這個心思,聽了臉色一變,恭聲道:「殿下,臣那有這個膽量。」

    「不好說啊,賀蘭敏之事情過後,孤也不知怎麼識人了。舍人,孤誠心與你相交,你不可讓孤失望啊。」

    誠心相交?許彥伯腦子渾渾噩噩一片。你那一點流露出來誠心的來著?

    李威性格溫吞,可兩世為人,社會經驗還是有一些的,又是太子的大義在身。將許彥伯活活吃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00
第八十八章 獻畫閻相 千里追郎

     「碧兒,拿絹來。」

    作畫未必是在紙上作畫的,唐朝倒是在絹上與綾上作畫為多。不過保存效果,卻是紙為最佳,如果保存得當,能保存千年之久,絹過了百年後,絹料本身就開始變質了。綾最貴,卻是最次的。

    但這時候人們肯定不會計較這些的,什麼材料華貴,什麼材料為佳。

    頭一次在絹上作畫,並且顏料又有所不同。沒有畫,先是試筆,亂七八糟塗了n個亂鴉,才開始作畫。

    畫完了,對碧兒說道:「將這畫捲好,到閻相公府上去一趟。」

    「殿下想學畫?」

    「孤為什麼想學畫?」現在不是學繪畫,而是古經,沒有三四年,自己的古經義方面,是拿不出手的。就是三四年下來,也只能說勉強湊合。其實不管怎麼說,李治還是希望他學一些治理國家的知識。李威根本就沒有想過,治理國家?先將小命保住再說吧。

    「那你帶這幅畫到閻相公府上?」

    「贈送給他的。」

    「這幅畫?」碧兒狐疑地問。不是李威畫得多粗劣,應當來說,人是人,絕沒有畫出一條貓出來,石頭是石頭,山是山,甚至因為受西方畫寫實風潮影響,畫得更逼真。可是中國畫最重要的寫意、神思,或者其他,這個都找不出來。而且這幅畫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究竟是哪裡不舒服了,以碧兒眼力還是看不出來的。

    「嗯,會給閻相公一個很大驚喜的。」

    好在碧兒對李威是盲目信任,如果換作魏元忠,或者其他人,一定噁心至死。這樣的畫,閻立本還會驚喜?就像有人跑到關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賣大斧,還是粗劣不堪的刀法與粗劣無比的斧頭。

    但不是如此的,李威也不是如此不識趣的人。

    到了閻立本的府上。

    當然不會惡意地故意站在門口,等閻立本出來迎接,不過走得很慢,這是讓閻立本有一個準備的時間。所以說這個禮制有些兒累人。閻立本也迎了出來,他是右相,也不會誠惶誠恐,相互施了禮後,迎入客廳落座。

    李威將畫拿了出來,說道:「孤有一知交,名為狄仁傑。」

    「殿下之幸啊,」閻立本說道。別的人不大清楚,皇上與皇后根本就沒有看到過這個大臣,可閻立本卻是很清楚狄仁傑的本領。再想到他的頑疾奇蹟般地在痊癒,心中有些狐疑。

    「是孤之僥倖,說起來,孤能得到狄仁傑,還要感謝閻相公。」

    「不敢,那是他被人誣告,臣當時巡值河南,知道了,一定還良臣一份清白,這是臣的本職。」

    「雖然,可就是這個本職,多少臣子能做到?」

    閻立本聽了反而慚愧起來。他能做到右相與格守本職,奮勁有為,卻沾不上半點邊的。倒是清靜無為,沉默寡言,才是他仕途宏達的真正原因。

    但李威並沒有半點譏諷之意。

    用人的本事,父親是不弱的,雖然說現在朝中左右相閻立本、姜恪不怎麼稱職,可其他幾位使相,卻個個是人中龍鳳,就是閻立本當真不稱職?能爬到這個位置,有幾個是弱者?

    他打開畫說道:「這幅畫是孤作出來的,送給了閻相公。」

    送畫給自家阿郎?邊上服侍的婢女們都愣住了,盯著畫看。然後一個個捂嘴偷笑,閻立本也想笑,不過對方是太子,終是不好發笑的。正準備命僕役將畫收起,忽然眼睛大了起來,將畫放在面前,細細地端看。

    畫肯定拿不出手的,勉強能畫畫吧。

    但李威所會的畫技,卻又是經過了一千多年的演變,用筆、佈局、渲染、著墨、破皴與唐朝的大不相同了。比如卷雲皴,出自宋朝,當然,李威本人也不知道出自那一朝,但肯定唐朝是沒有的,或者他在皇宮沒有看到過。或者米氏父子的米氏雲山的混點積墨法,或者畫山水的三遠法,或者畫花鳥的工筆法。

    當然,李威也未必能運用得很好,可能讓人看出這些新法的痕跡。又因為每一局部刻意用了某種方法,另一局部又用了另外一種方法,所以整體不大搭配。這也是碧兒看起來怪怪的原因。

    可是這幅畫到了閻立本眼中,意義就不同了。

    「好畫,好畫。」

    站在邊上的婢女又再次愣住了。好畫?

    老爺子,你好歹還是右相,也不用巴結太子吧。偏偏太子又是一副受之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們不會相信太子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難道真是好畫?近朱者朱,如同現在唐朝,說不定車伕都會吟出一兩首詩,閻府上下,那一個對繪畫不懂上三分?於是再看,還是看不出來。

    「畫不是好畫,不過是孤的一些新想法,讓人新奇罷了。孤今天前來閻府,還有一事相求,國家財政不足,孤前去嵩山少林寺,為父皇祈福,不想擾民。因此,孤想請閻相公給孤辦一些過所,匿去身份。也是稟程上天浩德,這樣祈福才有誠意。」

    他不是皇帝,出行沒有那麼大的派場,但作為太子,一行人也不會少的。就像他從長安到洛陽,隨行的成員就是數百人。所謂嵩山祈福,他根本就沒有這心思,只是藉機出去走一走,轉一轉,看一看。人多了也失去了這個樂趣。而且人一多,支出龐大,想呆很長時間,都不可能了。

    所以打算簡裝出行。

    「殿下,你是千金之子,如果簡易出行……」

    「也不是,孤會帶上一隊兩隊侍衛,只是有勞閻相公開一個方便的證明。」

    「這,要等臣與幾位大臣商議。」

    所謂的大臣商議,最後恐怕還要經自己父親的批准,也是閻立本行事穩妥的一慣風格。其實不一定非要經閻立本這一條路子。總是留下一道緣份,平時裡也許無需幫助,關健時,一句有益的話,自己就會受益非淺。

    這是簡單的人情世故,前世不屑為之,沒有想到做了太子後,不得不將它搬出來。當然,就如魏元忠所說,熬吧,慢慢熬,熬過去,榮登大鼎,收穫卻是巨大的。

    走了出來,四月下旬,天氣漸漸高放起來,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污染,於是雲兒更是輕盈,就是四月,卻如後世八月的雲朵,一個個如同一個美人一般,在天空中悠閒地逛蕩著。

    李威心裡想道,總之,我努力了,我也盡力了,至於會不會成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管它呢!

    道:「回宮吧。」

    ……………………………………

    「小娘子啊,真的要抹?」丫環蓴兒手上拿著一些灰垢,遲疑地說。

    「抹吧,」徐儷咬著牙齒說道。

    灰垢抹了上去,變黑了,稍有一些骯髒,可是那個俏模樣,並沒有改變多少。看著銅鏡,徐儷猶豫地問道:「成嗎?」

    「奴婢也不知道唉。」

    「不管了,我們出去吧。」徐儷拉著蓴兒的手,將她拖出去。兩個人來到尚善坊一座酒樓上。然而徐儷有些失望,雖然酒樓在尚善坊的西北,往前面去一點,就是天津橋了,可是坊北卻是一塊空地,長滿了許多茂盛的樹木,卻遮住了視線。

    徐儷說道:「蓴兒,你下去打探。」

    讓小丫頭去做斥候去。

    「喏,」小丫頭興沖沖地跑下去,過了很久,才跑到酒樓上來,說道:「太子真出東宮了,帶著兩隊侍衛,不,兩隊侍衛不到,大約有七十幾名侍衛。還有小公主、他身邊那個江碧兒,一個東宮裡的小宮女,歲數很小,金內侍,十幾名服侍的太監與宮女。還有他那兩名對話,魏御史,許少師的孫子許舍人,著作郎魏知古,右補劂朱敬則,太掌博士袁思古,城門郎薛訥,等近十員官員。不過都是便裝出行的。」

    徐儷身為徐齊聃的女兒,也聽到一些消息。這些官員大多歲數不大,可才華品德都是上上之選,大約是皇上有意挑選出來,為太子作伴的。要麼就是城門郎薛訥,因為字丁山,所以百姓喜歡稱他為薛丁山,這個人也才二十出頭,很有武力。大約是率隊的首領,維護太子一行安全的。

    至於便裝,估計是太子不喜擾民。

    興奮地說:「我們跟過去。」

    「小娘子,讓奴婢吃一口飯吧。」

    就是跟過去,也要吃口飯。再說,這一行人近百人,規模也不算小了,不會跟丟目標的。嘴裡胡亂塞著食物,問道:「小娘子啊,奴婢擔心阿郎知道了,又要責罵你了。」

    「你不說我不說,耶耶怎麼能知道?再說了,人是要努力的。就像太子,正因為努力鍛鍊,頑疾才漸漸痊癒。」

    「可是,」蓴兒心裡面很想說,小娘子,人家是太子,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什麼結果的。可看到自家小姐臉上都激動得,透出片片丹紅,都涔出了抹上去的灰垢,話又忍住不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1 13:00
第八十九章 回文對句 活捉美女(上)

     看著身後一大群人,李威很是無奈的。

    出了城後,立即從車駕中走出來,祈福是假,出行倒是真的。沒有必要搶速度。這倒合了李令月的口味,同樣也走了出來,於是駕夫只好駕著一輛空空如也的車駕跟著隊伍。

    李威頗有興致地來到薛訥面前,問道:「薛門郎,你今年貴庚?」

    袁思古、朱敬則、魏知古這些臣子,他沒有聽說過,但薛訥肯定聽說了,大名鼎鼎的薛丁山嘛。好像論壇上說過,大非川之戰時,就有大臣曾提議讓薛訥代替郭待封為副將。

    李威信以為真,看到薛訥本人後,才知道這個說法多麼謬誤!郭待封擔任數萬大軍副將,已經是四十多歲,本身又是左豹韜衛將軍,出征前與薛仁貴幾乎平級。薛訥能成麼?二十才出頭,一個小小的城門郎,又不像衛青與霍去病,有濃濃的**背景。當真朝廷無人了?

    薛訥答道:「臣今年二十有三。」

    都是虛歲說法,反正比自己大三歲。

    李威隨心地答道:「對令父薛將軍,孤十分仰慕。」

    「謝過殿下,」薛訥臉一紅,認為太子仰慕多大半是客套話,父親大非川兵敗後,罷去了所有官職。正好高句麗叛亂,於是以白衣身份,去了高句麗,無端地捲入了一起殺人案,又流到了嶺南象州。

    現在薛家大不如從前了。

    李威心中暗嘆一聲,朝廷對薛仁貴終有些薄,此戰換作其他將領,結果一樣,甚至更慘。前一段時間,正好聽到一句話,薛仁貴在戰敗後曾說:「今歲在庚午,星在降婁,不應有事西方,鄧艾所以死於蜀,吾固知必敗。」星象太虛,說明他心中恐怕在出戰前,就有了戰敗的預兆。至於流到象州的詔書也是剛頒發不久的,死的也不過是一個高句麗人罷了,朝廷還當真了。說到底,薛仁貴是農民出身,底子薄啊。所以郭待封回來後,使勁地往薛仁貴身上載贓嫁禍,弄得薛仁貴一會放到朝鮮,一會放到了嶺南。

    但知道了,李威也不敢說的。那是朝廷重將,說了父親心裡面小鼓會敲得更響。

    拍了拍薛訥的肩膀說道:「是金子早晚要發光的。」

    這一回薛訥聽出來了,太子並沒有嘲笑,有些感動地說道:「謝過殿下美意。」

    又走到姚崇面前,李威道:「姚君,你家是梁縣吧?」

    「那是臣母親的娘家。」

    「你母親不容易的。」

    「是啊,臣對母親十分敬仰。」

    姚元崇的母親是姚懿第三個妻子,叫劉氏。姚懿死於任上,劉氏護著靈車,帶著姚元崇與弟弟姚元景,還有一個妹妹,跋過千山萬水,橫跨近五千里路,大多數是貴州四川那些艱險的山道,有的地方還不太平,將靈車送到陝州下葬。其年劉氏只是三十七歲。李威聽了,覺得很不可思議。只能佩服中國婦女的韌性與偉大。

    「去過嵩山之後,孤到你府上拜訪一下。」

    「殿下……」姚元崇感動得都說不出話了。太子親自拜訪,那是何等的榮光。

    西門翀打趣地說道:「姚君,到了你府上,可不能寒酸了。」

    「那是,那是。而且臣家鄉離廣成澤不遠,臣可以帶殿下去狩獵。並且崆峒山景色也是很優美的。」

    廣成澤很有名氣,有山有水,林木茂盛,青竹翠葳,風景秀美,有鳥有獸有魚,是一個天然的獵場。漢朝曾闢為廣成苑。唐朝從李世民到李威父親李治,都曾多次在此狩獵。

    聽到廣成澤,薛訥眼睛放起光,說道:「如果殿下去廣成澤,臣箭術尚可,倒可以奉陪一二。」

    姚元崇箭術也不賴的,可看了看薛訥身後那大號的鐵臂弓,嘴張了張,沒有說出來。倒是李令月興奮地道:「哦,好啊,好啊。」

    出行嘛,這樣才是熱鬧嘀。

    可她跟過去,能做什麼?將最小號的弓箭給她都拉不開。

    李威直接無視,又問了一句:「聽說令父箭術甚是高明?」

    「那是,家父三箭就平了天山(北京東北內蒙天山,非新疆天山),臣比家父的箭術,不知差了多少。」

    李威又笑了起來,這一次戰役堪稱神蹟,可這位薛大將軍又做了一件事,十幾萬鐵勒人嚇得下馬投降了,他卻將十三萬投降的鐵勒大軍生生活埋了。然後一路追到漠北,擒獲了葉護三兄弟,自此一戰後,鐵勒九姓生生讓他打殘了。這很不符合朝廷民族「大團結」精神的,立即將這位殺神召回。也沒有獎賞功勞。

    但李威卻是很贊成的。對這些遊牧民族,手腕就得強硬一點。

    這個想法也是對的,後來薛仁貴一露面,突厥人不戰下馬就投降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這個殺神嚇的!唐朝民族融合精神倒是不錯的,可某些時候過於偏軟。

    只是這個想法不敢說。

    魏元忠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李威與他來到道邊,魏元忠說道:「殿下,廣成澤倒是一個不錯的所在,殿下不如去了嵩山祈福後,多呆一些時日。」

    「為何?」

    「陛下讓小公主一道隨行,是祈福之事,不讓殿下一人專美。說明陛下心中還有一絲怒氣。呆在廣成澤狩獵,又可以避暑納涼,而且廣成澤本來就有一座行宮。倒是一個遠離朝堂之所,殿下可以讀書,可以閱歷民間疾苦,兩全其美。因此,臣以為居住到大婚到來,再回東都。」

    「當時你們不是說過,怕小人所趁,立即到東都來,現在為何……?」

    「此一時,彼一時也。殿下已至東都,與皇后消解了間隙,又有王彩年那句話,如果少師再做什麼動作,皇后一定會發覺。這時候,與那時,已經不同而語。」後面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李治多半是有了那個「三國」心思,可是李威卻與皇后走到一起了。李治會如何想?其實這中間彎彎繞繞,魏元忠也理不清楚,一想起來,頭痛的很。

    爭權也是必須的,別真將權利讓給皇后了。那結果又不大美妙。偏偏還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就依魏卿之意,」閒來看書,無趣了遊山玩水,這種生活,倒是李威渴望的。

    大隊人馬,一路浩浩蕩蕩向東南折去。

    走了一會兒,金內侍說道:「殿下,上車駕吧。」

    「不必,孤的身體為什麼漸漸好起來,正是每天的鍛鍊。道理很簡單,就像士兵不鍛鍊體質,如何使身體強壯?這樣慢慢走著,不但是一種樂趣,也是一種鍛鍊的方法。」

    這個身體終是弱了,強度鍛鍊是不行的,現在這種慢走,效果卻是很佳。自己瘵疾還是沒有好清,這倒不是御醫不敢說大話,有時候天氣不適時,肺部總有些不舒服。

    不過在好,而且好得很快,李威就不著急。

    他在走,李令月因為關得久了,有新鮮感,身體素質倒是很好,於是也在走,還纏著李威說故事。這兩個主兒在走了,一起走了,連侍衛都下了戰馬。上官婉兒同樣也在步行。不過她在掖庭宮吃了很多苦頭的,這點步行,對她負擔不大。

    走了一會兒,許彥伯養尊處優慣了,吃不消,臉上冒出汗來,想重新上馬,終是沒有膽量,苦著臉,越走越變形。

    太常博士袁思古厭惡地說道:「病夫。」

    還不如身體不大好的太子!

    這是太子為了怕擾民,好心的,才便裝出行。否則真正隆重出行,這一行官員,恐怕都不適合陪伴,即使陪伴了,也只能居於末席。這是何等的榮耀。就是走累了,也是一種光榮。如果太子上位,這一次陪伴,更是一個很好的覆歷!

    不過人家老爺子,玩玩心思眼就什麼有了,倒是不必在乎的。

    「你說什麼?」許彥伯讓李威折騰得仙仙欲死,不代表著害怕這一行官員,連薛訥他也不會畏懼的。

    「某隻是看到一個病夫,難道某是指你嘛?」

    「你……」正要繼續發作,李威走過來,一把將他們勸住。自己能招惹許彥伯,但袁思古卻是招惹不起的,許敬宗為了他這個寶貝孫子,居然都敢打自己主意,況且一個小小的太常博士。

    不過也看到,許敬宗在這幾個中青年寒酸的直官中,印象很是惡劣,這才恨屋及烏的。

    勸住了,依然步行,看著許彥伯的樣子,李威從心裡覺得有趣。武則天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但不是一個神,她也不知道兒子與她的親信大臣許敬宗,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太陽終是烈了,一會兒眾人口渴,也帶著水囊,不過前方正好有一個茶棚,李威道:「過去吧。」

    「喏!」眾人高興地齊聲答道。

    這個茶棚臨近大道邊,幾張桌子,二十幾張胡床,上面搭著一個頂棚,四周用竹竿支撐著。生意倒也不錯,裡面坐著近十個遊客。一行人湧進去,就有些擠。

    不過侍衛倒無所謂,站在哪裡即可,能坐下的人倒是不多,許彥伯正準備一屁股坐下,突然想到太子還沒有坐呢,只好站著。

    賣茶的是一對老年夫婦,不認識李威,也不見怪。雖然一行人有些多,可這是通往東都的大道,有些大家族或者權貴人家弟子出行,帶的人也很多的。再說,還有商行、官方的驛站押送貴重的貨物,也有很多侍衛或者武士。

    敢情將他們當作了保鏢。

    不過再簡便,這一行所帶的行李並不少。各人的用品,特別是太子與公主的用品很多的,還有終南山之事也造成了陰影,帶了盔甲盾牌以及其他武器,但大多數怕顯眼,放在馬車裡。以及生活用品,還有簡便了,就不能騷擾地方,有可能野外露宿,帳蓬又必不可少的。確實帶了幾大車的物資。

    李威拉著李令月的手,坐了下來,說道:「上茶。」

    「諸位客官,來了,」茶掌櫃熱情地招呼了一聲,準備沏茶。

    正在此時,姚元忠指著一個毛竹竿說道:「你們看。」

    李威與魏元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上面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幾個秀麗的大字:霧鎖山頭山鎖霧。

    「咦,」一起驚奇地走過去觀看。

    「是剛才兩個小郎君,」說到這裡茶掌櫃停了一下,小郎君未必,分明就是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不過人家扮成男子,沒有必要揭破,繼續說道:「他們說留下一個對句,給老漢這裡增添一些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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