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九劍戮天 作者:付小天 (全篇完)

 
ccc1971 2019-2-2 17:17:1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5 57773
ccc1971 發表於 2019-2-9 13:48
九劍戮天 第0060章 再入絕境

    這是一場硬碰硬的對決。

    劍風以那無堅不催之威,戳向怪物的毒爪,天地間似乎只聞得劍風的獵獵聲響,別說是怪物的毒爪,就算來了半壁山頭,都似會被削去一般。

    怪物那毒爪卻直直探來,抓住了風易寒那真實的劍刃。

    風易寒大驚失色。

    他如何料到眼前這怪物竟比一個武林高手還厲害?竟然能夠徒手抓白刃!

    而且當怪物毒爪捏住他劍刃之時,漫天的劍光隨空散盡,風易寒頓感劍的那端有一道無匹的大力順著劍身傳了過來,不僅一下侵進他的手中,而且還順著他手臂的脈絡,直躥他的體內,襲上胸腔。

    這是一著揪心的攻擊。

    風易寒忍不住要棄劍而逃,可一想到那劍是飛雪城的至寶,他又捨了命也不能扔卻的,所以之能苦苦咬牙,強力支撐。

    隨著那劍身傳來的大力愈積愈厚,就像那滔滔不絕的流水,開閘而下洶湧不斷,全全湧進了他的體內。

    大力上附著一股滾燙的熱量,就像是火山爆發時噴射而出的岩漿,而劍卻是這岩漿的導管,風易寒的身體便成了岩漿瀉入的大海。

    大海?大海!

    想到“大海”二字,風易寒立刻眼睛亮了。

    他在自己身體快要被怪物傳來那股奇熱之力撐破之前,忽然運起了九陽神功的導氣之法,將強侵入體的那股巨力通過“澶中”穴導進任脈,導向“氣海”。

    人身上的氣海穴乃是人生命之根源,人體的四肢百駭五臟六腹所有的氣,都來自於氣海,氣海有給人體輸送活氣之功能,也有收聚外來異氣之功能,自古以來所有武學大家練氣都以氣海聚氣,以好打通各脈之穴道,開啟大小周天的搬運。

    話說風易寒身上的任督二脈雖已被打通,但要練神陽功,光打通任督二脈是遠遠不夠的,人體上的幾百個穴道要全部打通,神功才能夠真正大成,這次怪物突然向他狂輸內力,想必想早點致他於死地,怎奈風易寒知曉那外力搬運之法,將外力轉換為內力聚集於氣海,就如守株待兔不勞而獲,且事半功倍相當合算。

    而那怪物剛才被影兒一劍穿腦腦漿射出,雖然仗著身體強悍強撐不死,但這次體內的能量卻被風易寒無聲無息的化解,它當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推送出去的大力到了對方那裡就似泥牛入海了無聲息,但是它卻不想放手。

    此怪物不僅有一身蠻力。

    而且還不知因何機緣修得了一身內力,它體內那內力乃純陽純剛之屬,與風易寒身上的神陽功卻是大同小異,但卻又無法相容,風易寒適才嘗試著將兩股內力容到一起,怎奈剛一接觸,渾身的細胞突然間聚變,像是瞬間整個人要爆炸了一般,他只得趕緊收手,先將這股內力聚於氣海,待制服了這個怪獸,再尋破解之法。

    話說風易寒聚力,怪獸卻在輸力,彼此相持忽忽不過半個時辰,兩者之間的內力便此消彼漲,不能同日而語。

    怪物全力輸氣殺出,風易寒卻盡心導開大力,他們彼此捏著那劍柄與劍鋒,竟忘記了世間日月的輪轉,他們的世界裡只有那股無名的大力在彼此交替,雖然一個是想置另一個於死地,但真實的結果卻是想置對方於死地的殺手,卻把自己積累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相送給了對方。

    就這樣相持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怪物體內的內力愈輸愈快,而且愈來愈猛烈,這讓風易寒應接不暇,他雖有導氣之法,但遇到這種突發的輸氣之舉,他也無法輕鬆應對,因為對方不是一般的輸氣,而是似一個內力高深的前輩高人,體內已聚集了差不多七八十年的內力,如此一古腦傾倒進風易寒體內,他當然只能盡力導移,將其強搬至氣海。

    這就像大江決口,江水灌入了小河之中,一旦小河堵塞,漫天的江水將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風易寒的這條小河還算通暢,因為氣海處有一個乾涸的池塘在等著他的活水去灌滿,所以當怪物的那股大力來得又急又猛之時,風易寒就盡力提醒自己要保持穩定的心態,不要急躁,安心導氣,體內的輸氣通道也緩緩增大,小河慢慢變成大河,大河慢慢變成大江,大江最後變成了大海,面對那洶湧不止的內力,風易寒竟然游刃有餘,再不畏懼。

    現在畏懼的輪到怪物了。

    它感到自己輸出的大力再也沒用再也傷不到對方時,想要抽手而回停止輸氣卻已不能,那隻毒爪像是被沾在了那柄褐色劍刃上了一般,想抽卻也抽不回來,它大驚之下發出一聲怪叫,聲音卻沙啞得沒有一點力量,這是讓它無法忍受的。

    它當然不知道自己的毒爪沾在風易寒的劍刃上,完全是因為那是一把有靈性的劍。

    雙方鬥法的內力把劍體內的靈性所催動了,寶劍靠它自身的靈力將怪物毒爪沾在了劍刃上,再加上風易寒這邊的導氣時所產生的吸力,那怪物再想逃也無法逃脫了,其實縱是風易寒想逃,也逃不得了。

    那風易寒此時此刻還真的想逃。

    當他發現怪物體內的真氣真不是一般的高深時,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的氣海所能儲藏的內力不過七八十年,但感覺那怪物的內力如此高深,怕是要過百年,如果氣海無法儲藏,那勢必要撐破氣海,氣海一破,人體便氣血倒流經脈紊亂,休說要練功,怕是想保命也相當困難。

    他想到此著,心下一亂,便想適可而止,怎料心亂之下,竟一時忘了導氣之法,也忘瞭如何停止道氣,心亂加上氣血翻湧,更增加了導氣的力量,忽忽間風易寒身體裡面如宇宙黑洞,可以吞噬一切事物,而那怪物的內力則似長河大江,一瀉千里,小半個時辰不到,這凶狠殘暴的怪物便被風易寒吸乾內力,變成一具皮囊,委頓在地。

    而現在的風易寒本人則亦似那怪物一般,雙目射出兩道袖光,胸膛裡有一股火熱的大力在四處亂躥,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他揮著那柄劍,像發了狂一般撲到怪物面前,怪物揚起臉,哀求的眼神看了過來,似乎求風易寒放它一命,可是此時的風易寒卻像已經走火入魔了一般,劍起劍落,血肉橫飛,那頭怪物的身體瞬間被他揮劍剁成了肉醬。

    砍完怪物,他體內的炙熱之力卻無法消除,就像有兩座火山在他體內一起爆發了一般,兩座火山所爆發的能量在他的身體裡面相撞相殺,纏攪激鬥,那兩股莫名的內力遊蕩在他的五臟六腹,七經把脈,和千百個毛孔細胞之間,似要把他整個人撕裂了。

    大力每過一處,便似被用燒袖的針戳刺了千百遍一般,讓他生不如死,幾欲揮劍自刎,卻又想到影兒生死未卜,自己就這樣死去,如何對得起她對自己的信任和情感。

    想到影兒,他又清醒了一點。

    不過渾身那針刺般的痛苦卻絲毫沒有減緩,而且因為他清醒,那種痛感就更加強烈,不過就算痛死他也要掙扎著爬起來,尋找影兒。

    “影兒,影兒,你在哪裡啊?”

    風易寒悲嗆而痛苦的聲音在雁蕩山各峰之間滾蕩開去。

    但是,叫了一個下午,卻無半點回音,像是那一人一豹,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般。

    他像一條痛苦的蛇,在草坪上翻滾掙扎著,直到失去了知覺,跌下萬丈絕谷。

    絕谷之底,當雪千影(影兒)睡意迷離,眨巴著大眼睛看眼前的世界時,一張長滿粗毛的巨臉嚇得她驚叫一聲睡意全無。

    她花容失色彈身跳起,沒頭沒腦在沙灘上發足狂跑,那金黃大影原來是一隻金錢豹,它見影兒飛身逃命,立時發出怪鳴,拔腿飛追上來。

    影兒哪跑得過它?饒是一個壯年男子,也未必是這巨大豹子的對手。

    此刻影兒已嚇得哭出聲來,她平生見過最大的動物無非山下農戶家養的牛馬,可這野豹,乃是不通人性的殺生動物,想必它已把她當成了獵物,這麼窮追目的就是要掠食她!

    這麼想著,影兒不覺腳下被一塊石頭一拌,身子趴塔跌倒在地,那豹子剛好趕到,飛身跳了過來把影兒按在爪下,血盆大口一張,迎著被嚇得快要窒息影兒脖子一口咬去,影兒心想這下死也!

    但聽身旁一聲暴喝,一人閃電般撲身過來,握拳捶向豹子大腦袋,那隻手因收不住勢,竟深深插進了豹口。

    豹子嚎叫叼著那人在沙地上滾打了起來,那少年亦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他醒之時剛好是豹子準備咬影兒脖子那刻,千鈞一發不容多想,便撲過來相救。

    怎料此刻他右手已經插入豹口,只得摟住豹頸,雙腿緊緊夾在豹腰之上,豹子喉嚨被他拳頭卡住無法合下嘴來,拼命在地上打滾想甩脫少年,少年卻像膠一樣愈夾愈緊,任它怎麼折騰也甩脫不掉。

    二十多圈後豹子動作逐漸慢了,因為它氣管被少年堵住,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很快巨大的身軀癱成了一堆爛泥,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年使勁抽出了自己的手,滿手盡是豹子唾液聞著奇臭無比,少年皺眉往衣服上抹了抹,看身上無礙,向那嚇傻在地的漂亮女孩走了過去。

    “你還好吧?”少年蹲下身問影兒,他是風易寒。

    影兒心有餘悸,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當然不會有多好,現在她哭得像個淚人兒。

    更像一隻小貓,可憐楚楚,她搖頭,像還沒回過神來。

    風易寒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在,那畜生傷不了你。”

    “嗚哇。”不料他剛話畢,影兒哭聲卻更大了。

    她邊哭邊用腳去踢風易寒,像使小性子還強辯:“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那麼不要命,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嗎?”

    風易寒啞然,無奈回:“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若知道,打死我也不會救的。”

    “你敢,你若敢眼睜睜看著我被那畜生吃了,我做鬼也會回來吃了你。”豈料她又這麼說。

    風易寒一時哭笑不得,這救也錯,不救也錯,你倒是要讓我如何?

    影兒在又哭又鬧之間,肚子卻“咕咕咕”叫了起來,這下她立時捂著肚子,尷尬地看了風易寒一眼,哭聲止住了,羞紅臉低下頭去。

    風易寒見她這般,正想發笑,誰知自己肚子也不爭氣地擂響如鼓。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29
九劍戮天 第0061章 又見怪獸

    雪千影忍不住噗嗤一笑,莞爾看著風易寒:“你剛才還想取笑我,自己的聲音比人家還響。”

    風易寒無奈地看著面前這女孩,她臉上有一雙稚氣的,被長長睫毛裝飾起來的美麗眼睛,就像兩顆水晶葡萄,那張小嘴蘊藏著豐富的表情,高興時,撇撇嘴,扮個鬼臉,生氣時,撅起的小嘴能掛一把小油壺。

    這女孩是不是天生是水和陽光的結合體,前一秒還數九寒冬,後一秒便陽春三月,想到這,風易寒只得嘆女孩的心思,是最難琢磨的。

    他道:“我自然餓了,適才與那畜生拼命不餓才怪,不像某些人是被嚇餓的。”

    雪千影小嘴一扁,捏拳頭在風易寒面前晃了晃,威脅到:“你再敢取笑於我,小心讓你吃拳頭。”

    風易寒吐了吐舌頭,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雪千影也只是嚇嚇他,她不會這麼快就對自己救命恩人動拳頭的。

    風易寒心中一動,頓覺眼前這姑娘不但可愛而且還很天真,此時他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心中頓感索然無味,世間再美好的感情總敵不過現實之苦惱?

    風易寒四下打量這絕谷谷底,面積大約幾十丈,谷底有一水潭,而他們所處的位置便是潭邊的沙灘之上。

    谷崖石壁上長著一些低矮樹木,這四面崖壁光滑得如同打磨過一般,就算猴子都難攀上去。

    四十餘尺開外的樹叢上方,掛著一大塊紅毯布,顯然是風箏的一部分,被撕得不成樣子掛在那裡隨風飄弋。

    二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個絕谷顯然沒有出口的,若非長了翅膀,就別考慮出去了。

    “看來我們得在這裡生兒育女,相守終老了。”風易寒絕望的開起了玩笑。

    雪千影白了他一眼,反斥:“可以啊,你可以跟它生兒育女啊。”

    她纖指指向癱瘓在不遠處的豹子,想回擊取笑風易寒,目光不經意瞄向豹子,嚇得一聲大叫,兔子般躍到風易寒身後,渾身顫抖口齒不清,顯然已經嚇得不輕。

    原來那豹子已經緩了過來,風易寒忙撿起木棒戒備著,把雪千影護在身後。

    此時那豹子搖晃著爬了起來,轉過那顆碩大的腦袋,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不過眼神裡卻沒有了殺意,還隱約有了懼色。

    人豹對峙約摸半刻鐘,豹子見他們這邊無異動,晃晃悠悠拖著沉重的步子,向不遠處的水潭爬去,想必剛才與風易寒打鬥時候失水過多,此時要去喝水解渴。

    躲在風易寒身後的雪千影,貝齒緊咬大氣也不敢出,臉緊緊藏在風易寒背心,心臟快要跳出來。

    其實風易寒比她還害怕,他明白剛才自己誤打誤撞才弄暈這龐然大物的,如果平地上放開了,六個男人也未必是它對手。

    豹子鬱悶的走到水潭邊,飽飲一通水後體力似乎有恢復,它又回頭看了看那邊的二人,還不甘心但又怕被風易寒弄暈。

    它在水邊徘徊了一圈,忽然水里的一個東西嚇它一跳,正想逃回岸上可為時已晚。

    只見潭中騰起一滿身鱗片的怪物,張開鋸口一嘴咬住了豹子的腿,頓時水花亂卷,兩條怪物在水中一陣翻騰,那豹子被那水中長著四條腿的滿身鱗片怪物拖進深水處去。

    豹子發出一聲哀鳴,最後哀求地看了一眼與它對望的風易寒,像是在向他求救,而後整個被拖進了潭水中去,風易寒心中一震,突然腦頂沖血怪叫一聲,著了魔般提棒跳進了水潭。

    雪千影以為風易寒瘋了,兩隻畜鬥與他何干?竟跑到水里湊熱鬧?

    但她只有著急的份,慌亂之中才發現自己的鞋子上別著一把短劍,她忙拔出短劍拿在手中壯膽。

    刺骨的潭水激得風易寒差點想跳回岸上,但一股莫名力量把他留在潭中,他見那豹子顯然在水里不是怪物對手,幾個翻騰便失去了抵抗力。

    眼見要喪生怪物口中,風易寒一棒砸到怪物頭頂,怪物吃疼張嘴鬆開了豹子,豹子趁機逃回岸邊去。

    怪物大怒閃嘴過來咬向風易寒,風易寒木棒被它叼在了口中,風易寒順勢趴上怪物背上,用手抓住卡在怪物嘴中的棒子騎住了怪物。

    任它怎麼翻騰滾打,尾巴如果將自己抽得生疼,他也死死盯著不放,怪物沒法,只得一勾頭鑽進深水,勢要淹死他。

    豹子撿了一命逃回岸上,見雪千影獨自在那,眼光一亮撲了過去。

    雪千影一聲驚叫握劍指著豹子,絕望的叫著風易寒的名字,想要嚇走豹子,那畜生哪聽得懂她的話,還是直直向她撲來。

    雪千影心想必死無疑,不想痛苦的死,立時短劍迎向自己脖子,欲一刎而亡。

    “滾回來,畜生。”

    一聲暴喝,把那殺氣騰騰的豹子嚇得一顫,頓時貓狗般低嗚一聲,拖著尾巴乖巧的蹲了回去。

    風易寒雙目充血甩著一身水,拖著那硬甲怪物的屍體,踉蹌從水潭走出來,到沙灘時已經力盡。

    他把怪物屍體扔到地上走到雪千影身邊,伸手按住她的短劍,怒道:“為何要輕視自己的生命?”

    雪千影委屈哭到:“我不想被咬死,我怕疼? ”

    “有我在任何畜生都傷不了你,你不信我的話嗎?”風易寒暴喝道。

    雪千影從沒被人這麼吼過,心中立時大氣,回吼:“你說你保護我,那豹子撲向我的時你在哪?我當然絕望了,但凡有一絲生的希望,誰又會一心求死,你既然不明白,又有何資格來吼我?”

    聽她這麼一說,風易寒心涼半截,一時無話與她說,跌坐在地上。

    但見他身邊那頭長尖甲怪物的尖頭,已被他生生整個拉錯了位,兩隻眼被摳了出來,死不暝目甚是恐怖。

    風易寒用短劍卸下怪物一隻後腿,扔給不遠處趴著的豹子,對它說:“吃吧,我知道你餓了,若不是餓之所逼,谁愿意走極端? ”

    那豹子當然餓極,“嗷嗚”一聲,把地上的整隻水怪爪子叼了過去,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眼角余光還瞄著風易寒身邊的其他肉,一隻爪子顯然不夠它果腹。

    雪千影聽他話中有話心中氣結,難道他眼中那吃人的豹子卻是有理了,自己則像無事生非連一隻豹子都不如。

    若不是本小姐怕這該死的豹子,我才懶得看你那臭臉呢,待出谷去,斷不相見,誰稀罕誰了哼哼。

    她心中的小九九風易寒自然不知,現在他恢復知覺了,背上傷口的催心疼痛傳了過來,那是怪物尾巴抽出的口子,肉翻在外面,此時如千萬隻螞蟻叮咬一般,好生難受。

    而那豹子已經吃飽了,蹲在那用舌頭舔它後腿的傷口。

    原來舌頭的唾液有消炎殺菌的作用,野獸受了傷都是自己舔傷治療的,風易寒見了心中突發奇想,如何不讓豹子給自己舔傷口呢?那樣好得更快!

    不過轉念又想到,這豹子見了人血,它還肯舔?直接一口咬下來了,那不是好得快,是死得更快了。

    他感到肚子奇餓難忍,叫了一下那邊雪千影,對她說:“哎,那位雪姑娘,你可否去尋些柴火,我們生一堆火烤肉吃。”

    雪千影沒回答他,步子到移得快,不是為了別的,此時她也餓得要死,光嘔氣是沒有用的,先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他生氣呢!

    她在近處轉了一圈,不敢走遠,拾得了一些洪水沖過的枯枝,還取了岩石上的干苔蘚做引火物,匆匆趕回去,回到沙灘時,眼裡情景嚇得她一聲驚叫快背過氣去。

    只見風易寒趴在沙地上,豹子趴在他背上咬著,滿口是血。

    跑近才看清,那是豹子在他背上替他舔著傷口,他很享受的模樣,側頭看到雪千影的一臉驚恐表情,竟得意的對她說:“有沒有見過這麼帥的療傷方法?”

    雪千影哪有心情與他說笑,此刻是理都不想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柴火扔到了沙地上,然後蓮步急移,離那豹子遠遠的,一臉的冷霜,像是這個世界都跟她過不去似的。

    風易寒討了個沒趣只得呵呵苦笑,伸手自腰間摸出一隻火折子,平日進山挑柴身上常帶著這東西,餓了會抓隻野兔什麼烤來吃,沒想到來到這谷中竟成了救命物。

    他也不敢跟那小氣鬼講話,怕再討沒趣,把火折子扔到那雪千影腳邊。

    雪千影低頭盯著他扔去的那管竹子般的東西看了半會,不知是何物,皺起柳眉。

    看了雪千影那樣子,風易寒哭笑不得,別想指望這大小姐能做出什麼好吃的,看她那架勢,連把火生起來都困難。

    沒法,只得披衣起來,自己動手。

    風易寒在這邊生火烤肉,雪千影卻在那裡整理自己頭髮和衣衫,女孩天生愛美,她可不想別人看見自己丑醜的樣子,特別是眼前這個自己最討厭的臭小子。

    她還沒整理好風易寒已經把肉烤好了,用木棍叉了一塊放到她身邊,自己亦手抓著一塊坐在火邊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滿臉滿嘴全是黑亮亮的油光,真像一個餓死鬼投胎的。

    雪千影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卻在咽著口水,無法抵禦飢餓攻擊的她拿起對方放在她身邊那塊肉,用手指撕了一條放進嘴裡,味道的確不咋的,無鹽無味的,雪千影強忍著吃了一小塊,剩下的扔給了臥在風易寒身旁休憩的豹子,想討好它,。

    豈料那豹子脖子裡發出一聲低吼,抬目狠狠瞪著她,對那塊肉卻皉之於鼻,一副不買她帳的表情。

    好你個畜生,給你吃你還看不上眼了,活該餓死你。

    雪千影朝那豹子扮了一個惡惡的鬼臉,也朝它擠眉弄眼吐舌作怪的,她知道有風易寒在,豹子不敢把她咋地,所以可以趁機小小囂張一下下。

    豹子的眼睛裡竟是那一副嘲諷的表情,像看傻瓜一般看著她,末了竟不屑的吹了一鼻氣,翻身別臉睡朝另一邊去。

    啃了幾塊肉後,風易寒肚子都鼓了,眼看天色漸晚,須得找個避寒之所,凍壞了那嬌小姐可不好!

    此谷雖在山底,但晚上氣溫及其低,光烤火是不能禦寒的。

    他把目光落到了那半崖上掛著的紅毯上,伸手拍拍身邊豹子腦袋,又伸手指了指那半崖上掛著的紅毯,豹子眼睛古奴一轉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一聲嗚叫著如箭般衝了出去,不一會便消失在崖腳的樹林中,它順著石縫往那半崖攀去,身形矯健如電,龐大的身軀也不影響。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0
九劍戮天 第0062章 無望思念

    約摸過了一刻鐘時間,豹子已安全回來,它不但把紅毯弄來了,而且還叼來一物,二人見之頓感驚喜,豹子叼著的正是雪千影的劍。

    那劍肯定和毯子纏在一起卡在了半崖上面,豹子把那劍交給了風易寒,眼神汪汪的向風易寒討賞呢。

    風易寒把那怪物的頭扔給了它,豹子歡快的叼著那顆尖頭去旁邊啃吃了,真像一隻撒歡的小狗。

    看著它金黃色的身影,風易寒心中想:這傢伙甚是通人性,如果有幸出去,我變帶上它,養作寵物吧。

    養豹子作寵物者,古今天下,可能只有他風易寒了。

    想起來,不免有一點小小的得意,但是,前提是首先得出得了谷去啊。

    風易寒在崖腳尋到了一個石洞,裡面倒也平坦乾燥,他把毯子在裡面鋪了一層軟和些,又把火堆移到洞口處,叫雪千影進洞去休息。

    那女孩還是拉著一張臉,也沒回絕他的邀請,只是把短劍拿在手中,當然是怕風易寒晚上侵犯她,拿劍保自己清白。

    不過她是想多了。

    風易寒是在那洞口睡的,而且睡在那豹子的懷裡,真是香啊,雪千影擔心著沒睡著,直到天快亮了才靠著了一下。

    天亮時已經下雨了,二人被瓢潑的大雨困在了石洞之中。

    那暴雨一下便一個上午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暴雨把水潭的水變成了山洪,波浪翻騰,捲起堆積的雜物,往北滾滾流淌而去。

    苦困在洞中的兩個年輕人已經是又冷又餓,那雪千影就算在怎麼自視清高,也抵不住寒冷的折磨。

    她靠近了風易寒和豹子,風易寒捂著豹子的皮毛甚是暖和,雪千影靠近也沒激豹子的敵意,想必昨天待了一起一天有感情了,豹子也沒再把她當成獵物,雪千影也靠在豹子身上,頓時暖和了許多。

    風易寒回臉,輕聲問:“姑娘很冷吧,渾身在抖?”

    雪千影咬著下唇,微微點了點頭,她還是不想講話。

    風易寒把身上那件外衣脫了下來,雖背後破了幾條口子,但還是厚實保暖,她披給了雪千影,跟她說:“等下我出去拿吃的,你在洞中等我,豹子會保護你。”

    雪千影披上那件外衣,本來身上已暖,風易寒這話讓她一下冰涼下來,如墜深淵。

    她抬起汪汪淚眼,可憐巴巴的:“你忍心讓我和她待一塊嗎,難道你忘了昨天它要吃我。”

    風易寒安慰她:“放心吧,它是一隻通人性的豹子,你若用心待它它也用心服你,要不然,昨天我倆都成了它肚中食物了。”

    風易寒那話雪千影聽起來只覺得玄乎,昨天那豹子已經把她膽給嚇破了,豈能因所謂的用心對待就把自己往豹口裡推。

    她愈想愈氣,最後說:“好你個風易寒,嫌我是累贅你就明說啊,為何把我推給一個吃人的畜生?想必你的心腸,比那畜生還歹毒。”

    她話到這兒,心中卻後悔了,因為風易寒的好她是切身體會到的,這麼一說,對方的心肯定要傷得不輕。

    雪千影也不想讓他傷心啊,可是話已經到了嘴外,收不回來了,雪千影后悔死了,想解釋,真的想解釋。

    雪千影如此薄涼的話對風易寒來說是始料未及的,他腦袋翁的一聲,心中像是被刀子豁開一般,洞外冷風若刀狂雨傾盆,洞內氣氛更是冷到了極點。

    雪千影正想說點什麼那風易寒呀的一聲狂叫,飛身衝出洞口投入在那狂雨之中,他仰天長嘯欲把胸中的憤怒髮洩出來,狂雨淹沒了他的聲音。

    他還不解氣,在那波濤洶湧的洪流之中發足狂奔,順那洪水洩去的方向拼命跑去,很快消失在了風聲雨影裡。

    豹子縱身衝到洞外,望著風易寒跑去的方向看了半晌,見風易寒沒回來才悻悻回到洞中,甩了甩水偏頭看著雪千影。

    雪千影也睜著驚恐的大眼睛與它對視,她及緊緊攏了攏風易寒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蜷做一團,手中短劍對著豹子,顫聲說:“那傻小子叫你保護我,不是叫你欺負我的,你可明白?”

    她也不管豹子聽得懂不,顧自這樣說。

    豹子沒有難為她,呼了一口冷氣,趴在洞口閉目養神。

    雪千影蜷在毯子上又冷又餓,挨了半日,不見風易寒回來,她想那傻小子定是被自己的話氣傷了,或是已經找到別的出路自己走了,如若真是這樣,這傢伙的心眼比針眼還小,下次再見,跟他亦我什麼可談的了。

    女人有時候便是這樣,自己惹出來的事端,倒怪起了別人,就算知道自己錯了,也礙於面子不肯低頭,到疼痛了才覺得後悔,但往往後悔時已是晚了。

    那被她當做兇殘之物的豹子,現在卻成了她唯一依靠,在風易寒消失的一天裡,豹子出洞去叼回了昨日雪千影吃剩的那塊肉,雪千影硬著頭皮吃了,她見豹子肚子鼓鼓的像頭肥豬胖嘟嘟的甚是可愛,一時覺得這通人性的豹子親切起來。

    轉眼,黑夜降臨,洞外面的大雨還無減弱之勢,風易寒也沒有要回來的樣子。

    雪千影雖然披著風易寒那件外衣,卻無法抵禦夜間雨寒的侵襲,她想今晚如果風易寒還不回來,她就算不被豹子吃了也會凍死在這裡的,想起自己年紀輕輕便身死他鄉成孤魂野鬼,心中悲痛大生,竟傷心自己哭了起來,不知哭了多久,哭到最後哭睡著了。

    那場雨下了一天一夜後才停。

    次日清晨,雪千影沉沉醒來,昨夜並沒冷死,原來是豹子依在了她的身旁,用體溫暖了她一夜,醒來時,卻見自己躺在豹子懷中睡覺,豹子那一雙瑩黃的眼球還溜溜盯著自己,雪千影一時又嚇得寒毛直豎,但自己困在豹子懷中動彈不得,那豹子見她醒了,便也翻身起來,將她扔到毯子上,搖頭晃尾,出了洞去。

    看著那流滑的身子和光鮮的皮毛,雪千影笑出聲來,搖頭覺得自己太膽小了,若是豹子想吃自己昨晚便吃了,為何還等到今天?管它的,吃便吃吧,吃了我還得到一個溫暖的肉棺材,總比那埋在冰冷的土裡強。

    想到這,雪千影頓覺輕鬆不少,那豹子,也沒那麼可怕了。

    初升的陽光照進洞口來,雪千影心中一動站起身來,活動著渾身麻木的筋骨,走進了谷底的陽光中,在那暖陽之下頓覺心情清爽了不少,她仰臉閉眼深深允吮吸了一口谷底清新的濕氣,一時間沁人心啤毛塞頓開,血液都活躍了不少。

    她柔步走到溪水旁,捲起衣袖蹲下身去,伸手捧起了一捧清水,洗去了這幾日來的勞累心酸,那溪水中倒映的身影雖那麼脆弱,但卻不失清麗可人,沐寒煙盯著水中倒影,心中卻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師父師長師姐師妹,千萬般思念鋪天蓋地而來,讓她喘不過氣來。

    雪千影帶著豹子跟著風易寒奔去的北邊尋去,那潭水出潭後變成一股溪流,蜿蜒往北邊流去,穿過碎石和苔蘚,流進了一道窄縫裡面,那窄縫竟像是利劍劈開石崖形成的般,寬不足丈,高約百尺,竟是一線天開。

    她與豹子走進這一線天,摸著濕滑的石頭,淌水而過,走了約二百餘尺,出了一線天,眼前一片開闊,溪水陡然落了下去,若不是那豹子從後面掙住裙擺,雪千影已經踏進那雲端之中了。

    她定神看去,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原來自己站的位置竟是半山腰,下面的絕壁雲封霧罩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往上也是絕壁陡峭,縱是飛也難飛得上去。

    見這樣場景,雪千影心中絕望之極,是不是老天有意讓她困死在這絕谷裡面啊?

    忽然,她心中一疼,想到風易寒昨日沒命奔跑,是不是已經隨著那洶湧急流,飛下這萬丈深淵了?

    如果是這樣,自己又有何臉活在這世上,好心幫自己的人,卻被自己氣得跳下山崖,不如自己去死,把那好心的少年換回來。

    她想著想著,往前一步,欲縱身跳下山崖,豹子卻死死從身後拉住了她。

    這半崖頂的溪畔,那一身白衣白裙的少女,雙目如同鎖了一把幽深的鎖。

    她雙手托腮,望著空茫茫的天際,任那山間清風撩動她的裙擺,拂亂她的秀發,撫摸她的細膚。

    而她,如同一尊石雕,一動不動。

    那隻豹子在她身旁,死死盯著她,怕她再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這已是風易寒離開的第三天,對於音訊全無的風易寒,她心中對他已無半點的怨恨了,只有那滿滿的虧欠和痴痴的想念。

    對於她來說,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一個男人,想得如此刻骨銘心。

    從小生活在女孩群中的她,對男人沒有的大的概念。

    她未行走江湖時,以為世間的情除了親情和友情之外便無其他。

    此刻,卻有另一種更致命的感情左右著自己的思維,那是一種難捨難離刻骨銘心,有著甜蜜也有深深的痛。

    當心中不時浮現那個人的影子,當他的喜怒哀樂佔據了自己的想像,那端比練功走火入魔還恐怖。

    少女陷入這般癡想,頓不覺時光溜走,一時間已月朗星稀,夜沉眼前。

    她在那崖頭痴痴地說:“風哥哥啊風哥哥,我給你三日時間,若三日一過,我便對你再無念想,到時你若回來,影兒還在,你若不出現,影兒亦化作一道清風,永遠與這斷崖相伴。”

    她的柔淚順腮而下,竟是那般的冰涼,落入了寒水之中,飄進瀑布里面。

    她明白這就是訣別,自己跟自己的訣別,無關其他。

    而他若還會回來,斷也是數年後的事情,若不會回,斷也變成了那崖下的野鬼孤魂,而自己與他的交點,早已錯過,不復重在。

    這三日之限,也似對自己的一絲安慰。

    三日之後,自己短暫芳華,便會畫上無望句點,一生無名,一生無功,最終歸於這天地間的光陰歲月,化成少數人念想的幾個冰涼數字而已。

    若我死了,誰會想起我?

    雪千影望著天空中的繁星,明眸如星,心間羅列那幾個數字,風易寒赫然在列,他的那張臉,揮之不去的想念。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1
九劍戮天 第0063章 水下又見

    那日風易寒被雪千影那麼一說,心中極是憤怒,跑進雨中隨那河水沒目的的亂跑,怎料跑進了一線天。

    到那瀑布口時收不住步子跌了下來,還好當時水大,把他衝變了下落方向,落進了這崖下的水簾洞裡。

    不料那洞內竟有活人存在,乃一白髮白眉的中年男子。

    據說已在此處生活二十年了,那男子見他面容親切便與與他攀談,他也不隱藏,把自己的身世遭遇跟那男子托盤說出。

    怎料男子聽罷一喜之下便要收他為徒,風易寒推脫不得,只好拜這白髮男子為師了。

    他的新師父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未亡人。

    風易寒在那流水中繼續沖刷著,流水的每一次沖刷似乎都能給他體內增加一絲能量,但那能量微之極微,就像一滴水滴匯入大海一般。

    想要把那深海填滿,亦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但他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呆站一次要持續五六個時辰,這是未亡人傳授給他的內功修煉之法。

    站在水中由流水沖刷自己,心中念訣,以便悟到真氣由生之道,這內功有個好聽的名稱:“流水心訣”。

    據說這流水心訣出自九陰真經,乃世間至陰至柔的神功,當年叱詫江湖的飛花公子,便以此訣傲視群雄,也曾打遍天下無敵手。

    飛花公子的大名風易寒曾有所耳聞,雖過了十多年,他的事蹟在江湖中還盛傳不衰。

    那美人相伴,那寶劍隨身,那神功無敵等等,在武林中甚是傳揚,此人像神一般的存在。

    “徒兒,你又在想什麼了?”那未亡人竟能從水流的波動中,窺探到練功人的心思。

    風易寒忙正神回:“師父,徒兒想到我的一個朋友,她現在孤身一人與野獸相伴,弟子擔心她會出意外。”

    他指的朋友是雪千影,他現在很是擔心她。

    “世間女子,禍害居多,為師勸你,安心練武吧。”未亡人輕啟雙唇,俊秀的臉上卻無一絲顏色,他淡然說。

    風易寒心中不服,他問:“師父,弟子不明白,既然練武為了弘揚正義,那為何卻視一條人命如草芥,此等漠然,跟魔鬼又有何區別?這個武功,不練也罷。”

    說著,心中憤然,索性手一甩,走出那瀑布。

    未亡人長袖一拂,一道無形功力掀空掃來,挾起風易寒整個身子,端端推入了流水之中。

    未亡人回臉一瞥,輕笑道:“本門神功,不是你想練就練,不想練就不練的,你還是專心練功吧,為師想那姑娘一時半刻也死不了,如果真那般脆弱,亦不值得你對她這麼牽腸掛肚。”

    風易寒心中自便好氣,想起那沐寒煙,亦是更急,那從小衣食無憂的她,如何經受得住這般折磨?

    此時他愈想愈急,又要拔腿衝出瀑布,但卻動彈不得,想必師父剛才推他時候已點了他穴道,將他定在此處了。

    風易寒也說不了話,因為啞穴也被點了,此刻只能在水中乾著急。

    師父開口了,自顧在那念道:“癡兒啊癡兒,你可知世間之愛情,將會帶給你多大痛苦?”

    風易寒心中苦笑:何為愛情?我只不過對友人關心而已,幹嘛這麼曲解?

    師父長長嘆了一口氣,似若想起了什麼,如雪的白髮順著他那寬闊的肩膀披下,與那雪白衣服渾為一體。

    十指欣長,把玩著青色木棒,有如玩一件之寶。

    而那高挺的鼻峰和深遂的雙目,讓人心生仰慕,若十年前,這男人和風易寒有得一拼。

    定然也是帥氣瀟灑,翩翩美貌,人中龍鳳!

    何故今天孑然一身,隱居此斷崖之下,終日與流水相伴,孤獨終老?

    未亡人許久都沒改變過剛才的神態,而風易寒也很久沒有移動過一下,他閉上眼睛,耳中傳來未亡人那似詩非詩似詞非詞的吟唱:

    “春花秋月又重著,夕照映長河,倚青魔向天歌。恩仇一世空寂寞,生死戀淚獨落,伊影飄渺去,江山美人且婀娜?白雲散殘風過,問蒼生情是何物,杯酒空樽自吟唱,我心直直指,人道是管他如何?”

    風易寒睜眼之時,那未亡人已經站在石屋中間,手中舞起那青色木棒,如同那飛騰在天空的神龍驚鳳。

    木棒猶如有了生命在他手中,與他化為一體,他的動作劍非劍招,棍非棍法,如用生命靈魂在起舞,一身身雪白如同一朵盛開的雪花飛揚在天地間。

    隨著他的舞動,整個屋子飄滿了他雪白的身影,他一時如有了分身之術,瞬息分成千萬個他。

    此刻,瀑布流水飛散而開,全部撒向那白衣飛舞的人影而去,漫天水珠如同妖魔,無孔不入飛散開來。

    未亡人卻只用手中那根木棒,迎那千萬朵水珠擊去,立刻分散出無數道人影棍影,人和棍紛紛迎上撲來的那漫天水珠,竟然不多不少。

    一影對一珠,天地間立刻幻化萬千變化,每擊到的一滴水珠均幻化成每一朵燦爛的花朵,瞬間盛放絢麗多彩,如牡丹,如玫瑰,如百合,如海棠……

    千萬朵花同時盛開,在這水的世界,頓變花的海洋,花瓣飄飛,花枝零落,傾刻間飛花無數,勁風無匹,所到之處摧枯拉朽,橫掃無敵。

    在他真氣收落之時,所有水珠盡盪歸全無,最後瀑布歸落,那未亡人也長身落地,身上卻沒有沾上一滴水痕。

    風易寒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精彩絕倫的劍招,而且是有一根木棒所使的,想想若師父手中是一把長劍,那場面當是何般的壯觀?

    他對他師父一時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如果自己習得這一招半式,心願也是滿足不已了。

    那未亡人似乎對自己剛才所使的劍招十分驚奇,他驚喜的問風易寒:“徒兒,你如何評價剛才為師所使的劍招?”

    風易寒身上的穴道不知如何解開了,可以說話了,他由衷讚歎到:“師父剛才那劍招甚是飄逸靈動,猶如天外飛仙一般!”

    “天外飛仙?天外飛仙!真是極好的形容詞啊,甚合為師心意,就叫它天外飛仙吧。”師父聽了風易寒之言,眼中竟閃出一道奇光,他興奮地道。

    師父這般說,風易寒疑惑地問:“師父,難道這劍招以前沒有名稱?”

    “是啊,此劍法是為師思念你師娘時所創,適才為師又想到之前的一些過往,故創了此招,但一時想不到好名,幸好徒兒你聰明,一下就想出這麼一個名字,為師甚是開心。”那未亡人竟像小孩子一般眉飛色舞,邊說邊得意忘形起來,竟比撿到了寶還開心。

    風易寒也為自己的師父高興,他心中暗想師父的修為已到高深莫測,一絲意念之間便能創出如此精彩的劍招,若自己能練到他的百分之一,亦可獨步武林,不受任何人的欺負,看來,專心練功還是比較實在的。

    忽然,他想到一個問題,脫口問道:“師父,適才聽你說我有師娘,徒兒怎麼未見到她老人家呢?”

    “你問的問題太多了。”哪料風易寒的問題一出口,那未亡人俊臉一寒,剛才臉上的歡喜之色瞬間被冰霜所代替。

    他一聲低嘆,坐回石案邊,复拿起那根木棒把玩,再不跟傅天蕭說一句話了。

    見師父這般,風易寒明白問到了對方的禁忌了,一時滿臉慚愧不敢再問。

    他又想回了自己,本來安逸不驚的生活,一夜之間驚濤駭浪接踵而至,讓他應接不暇。

    想起雪千影,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但同時,隱隱的疼痛卻時刻相伴。

    這個性情多變做法刻薄的飛雪城弟子,一句話將他氣得跳崖。

    可是,他卻如何也恨不起她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總會不時想起那婀娜身影,俏皮表情,和害怕時那小鳥依人的樣子,像是無論她犯了什麼錯,他都有理由去原諒她一般。

    風易寒,你究竟怎麼了,你是著魔了嗎,竟會這般擔心那個惡毒的女孩?

    他閉上眼睛,卻在心中默默為雪千影祈禱起來,祈禱她能安好,度過難關。

    冰涼的水流,一波接著一波,已經不知流了多少波,風易寒如同石雕一般站在流水下,任其沖刷,時間靜靜溜走,天亮天黑,星起星落,卻不知道過了多少個黑夜白天,而就在這日天剛放亮之時,突然洞外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落,後面跟著一道金黃大影,兩影子像流星一般墜下。

    風易寒心中陡然一震,一股大力竟推著自己不由自主的飛身而出,在那懸崖頂凌空一轉,右手長臂一舒,已然正正把那兩影摟進懷中,回身一挪,騰回洞來。

    他飛身接到的,竟是一人一豹,不用說,他們便是雪千影和那豹子,風易寒如摟兩片薄葉,把瘦得已經皮包骨頭的他們救回了洞中,他們適才是從瀑布頂上的半崖跌落下來的。

    雪千影憔悴不已,虛弱無力,緊緊窩在風易寒懷中,一雙明眸死死盯著風易寒的俊臉,不敢離開,眼中已無了悲喜之色,只有深深的依賴:“是你麼?風哥哥!是你麼?我已經死了吧?我們這是在地府相見麼?”

    風易寒目中已經有了淚花,他拿起纖指,替她撫去額頭的水珠,心疼地說:“是我,是我,我們都沒死,都活得好好的,你看,好好的。”

    雪千影竟將他的手緊緊抓住,緊緊抓住,捧於胸前緊緊按住,像要按進肉裡一般。

    那纖細的身體,還有微暖之意,而傅天蕭的手被按在那雙峰之間,心中頓生酥麻之意,不免面紅耳熱,尷尬不已,但想要收卻也收不回來,只覺手心有陣陣痛楚傳來,想必是雪千影的指甲已掐進了他的肉中。

    雪千影夢噫般說:“對不起,傻小子,對不起,風哥哥,影兒不該那麼說你,影兒已經知道錯了,你回來,不要離開影兒好不好,不要扔下影兒一個人,影兒害怕。”

    她說著說著,竟已暈了過去,想必是多日來心力交瘁,勞餓交加,抵抗不住倒下了,風易寒已是心疼若死,後悔莫及,他把雪千影瘦小的身體摟進懷中,痛哭出聲:“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扔下你一個人,我不是人啊,我害了你,老天,懲罰我吧。 ”

    聲音悠悠,竟傳盪到了石谷之外,連那石頭一樣端坐著的白衣人,眉間也震了一下。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2
九劍戮天 第0064章 愛在發芽

    石床邊,一條溪水緩緩流過,風易寒端坐於溪水之中,溪岸臥著那剛剛恢復體力的豹子,床上躺著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雪千影,她身體一時涼如寒冰一時燙似烈火,這麼反反复复折騰了兩三天,讓人好生心疼。

    風易寒的手卻一直被她緊緊捂在胸前,三天三夜沒有放開,猶如與她身體連成了一塊般,能感應到她身上的冷暖變化。

    風易寒在練功,同時也在照顧雪千影。

    當然,他是在練未亡人教給他的流水訣,只要在活水的沖刷之下,流水心訣便可源源不斷生出內力,雖然那內力極其微弱,但也可以聚少成多得以利用,那日,風易寒便已窺到了練功法門,打通了任脈一穴,同時功力精進不少,還飛身救了墜崖的雪千影與豹子,習會了輕功。

    看見風易寒武功大有精進,他師父自然開心,這日,未亡人來至風易寒身前,與他道:“徒兒,這便是你所說的朋友?”

    他指的,當然是床上所躺著的雪千影。

    風易寒點頭,痛心疾首的道:“師父,是弟子害了她,差點投崖自盡。”

    “不是你害了她,是情害了她。”未亡人搖頭說。

    風易寒不解他話中之意,深問:“何謂情害了她?”

    未亡人卻沒深答,只是把話題借開了,他說:“徒兒你練會了輕功,離那出谷之日,僅在一步之間了。”

    風易寒聽了,心中一喜:“這麼說,弟子馬上可以出去了?”臉上盡是興奮激動之意,掩飾不住的開心。

    未亡人道:“你若習到第十層流水訣,便可輕輕一縱,躍出此谷,到時上天入地,不在話下。”

    “十層?那弟子幾日能習到第十層啊師父?”風易寒比剛才更激動,他身體都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為師修煉了三十年,也不過到八層而已,你想幾日便習到十層,除非你不是凡人,仰懷別人把內功全傳給你,十層功力,談何容易?”未亡人一臉平靜,風易寒卻聽完一臉沮喪,心底一冷,沒有了練武的動力。

    風易寒聽說三四十年才能練到八層,心中哪還有練武的勁力?若要練三四十年才能飛上去,不如挖個石梯爬上去好了。

    未亡人見他的臉上變了顏色,問道:“徒兒你是否對為師的心法失去了信心?”

    “不是弟子失去信心,是時間不等人啊師父,勿說三四十年,饒是三四個月我都不能等的。”風易寒急道。

    “你就這麼急著離開?”師父似乎有些不愉快,凌眉問。

    風易寒攤手答:“師妹找不到,師伯聯絡不上,師父的大仇還待我去報,這麼多事情,我怎能等三十年?”

    “如若你沒有本事,出去也一樣是送死,有意義嗎?”

    “如果讓我蜷縮在這里三十年,不如轟轟烈烈去送死來得痛快。”

    “莽夫!”聽了風易寒之言,未亡人大怒陡生,喝道。

    師徒倆一時無話,對視了起來。

    許久,未亡人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本發黃的小本,遞給風易寒,道:“你若決意要出去,為師也不留你,如若你習得這書上全部劍法,為師便送你出谷。”

    風易寒低頭看著那本書,之見外頁上寫著“飛花若水劍”五個大字,一時覺得這劍法名好生女氣,倒不知適用以否?他正想說什麼,忽然右手一陣蠕動,那沉睡在石床上的雪千影,吃力地動了動身,顫動著一對好看的睫毛,悠然醒來。

    半夢半醒間,雪千影若去地府走了一遭,當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瞳孔裡倒映著的是風易寒那張俊臉,她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現實的世界,只得努力眨眼,好讓自己的感知再恢復一下。

    風易寒見她清醒過來,甚是歡喜,忙不迭的問:“影兒,你醒了?”

    雪千影吃力地望著他,虛弱的眨了眨眼:“風哥哥,我這是在哪?”

    “我們這是在我師父的家裡,你還很虛弱,好好趟著吧。”風易寒輕聲答。

    她開動腦筋想了好會,始終回憶不起谷中還有一個他的師父,只得不想了,喘了口微氣,感覺渾身軟弱無力,苦笑道:“我這是躺了多長時間了,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像癱了一般,動都動不了了?”

    “你已躺了三天了。”風易寒一臉關切的回答她。

    雪千影看著他那一臉關切的表情,心中暖暖的,她說:“怎麼睡這麼長時間啊,是你救了我麼?”

    風易寒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雪千影幸福的笑了,眼角竟已出現了淚水,她深喘了兩口氣,想要用全身的氣力跟風易寒說話:“那天我見已過了三日,你卻沒有出現,心中信念破碎,我用語言傷害了你,自己活著已無臉面,想到你恐已遭難,一時求死心盛,便跳了崖想追你而去……”

    她說到這已無了力氣,風易寒搖頭,不想讓她再說了。

    他也是熱淚漣漣,懊悔不已:“是我的小肚雞腸毫無擔當害得你這般痛苦,還差點為我犧牲,我風易寒何德何能,能得到影兒你這般待我,如此想來,心中難安啊。”

    他心痛了,她看他哭得像孩子一般,覺得比自己哭還讓自心疼,她多想伸手替他擦去眼淚,告訴他自己不要緊的,你我都安好,便比什麼都好了,只要往後關鍵時刻你不再獨自離開,我煙儿便不責備你了,這輩子,我都不忍心責備於你!

    但她卻無伸手的力氣。

    何況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雙手,竟然緊緊把他的一隻手捧在了胸口,而自己的指甲,卻已深深扎進了他的掌心裡,他寬厚的手心肉已被刺破了,雪千影心疼不已,忙放開他手。

    風易寒正欲收手,雪千影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那隻手,往自己的小嘴送去,風易寒吃驚不已,雪千影已拖著他受傷的手,拖到了嘴邊。

    她竟伸出那柔軟的舌頭,為他舔著手心裡的血痕,一種暖暖的疼痛,在他手心生起,通過神經和血脈,傳遍了他的全身。

    那美麗的女子竟這般舍下千金身份,為他一個無名小子舔著傷口,舌頭如棉花一般柔軟,又似黃鱔一般靈巧,輕輕擦拭過他手心的肌膚,帶起了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覺,雖然疼,但卻是那麼的舒服,一股莫名的幸福如祥光一樣把風易寒包圍了。

    這世間,原來有那麼一個女子這般視他如寶,如此替他牽腸掛肚,如此為他不顧一切,甚至可以為他放棄尊嚴與生命。

    有什麼東西比這般還珍貴?

    又有什麼東西比這般還美好?

    得到一個女孩無欲無求的愛,你便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

    當某一刻,你開始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你開始覺得你有了責任,你開始覺得你需要為另一個人而開心,而生氣,而歡笑,而悲傷!你開始覺得你的存在是因為她而更有了意義。

    恭喜你,你戀愛了。

    你在生死關頭,沒有退卻,而你生命中的愛情,也因此而光臨。

    或許這是你的幸運,或許這是你的悲哀。

    但這就是愛,無聲無息,無影無踪,卻又那般真實,那般的讓人刻骨銘心。

    又是多少時日過去,風易寒把未亡人給他的“飛花若水劍”劍法練了九招。

    這日,他在谷底水潭邊舞起了那九招劍招,手中依舊是那二百餘斤的青色大棒,他笨拙地舞動著它,如飄飄落英潺潺流水,江湖里從未出現的九招劍法隨空而出。

    九式分別為:“落花流水,鏡花水月,水性楊花,戲水仙花,水暗花明,水花四散,若水殘花,花水一天和天水花雪。”

    但最後一式名叫“天外飛仙”的劍招飛花若水劍劍譜上並未附上招式和圖文,只剩空白的一張紙頁。

    風易寒問師父這招為何如此,未亡人卻對他說此招已舞給他看過,如果他記不住,那就只能靠悟了。

    風易寒吐了吐舌頭,看著手中木棒,心中卻苦笑不迭。

    那九招劍法隨招式靈活,環環相扣,攻守皆備。

    怎奈他身上毫無內力,舞起來就覺得威力平平,索然無味,別說毫無瀟灑飄逸之態,用那木棒舞劍,當真毫無維違合感。

    如果真用此劍法上陣,風易寒心裡清楚,肯定打個街頭潑皮都打不過。

    當風易寒對著那根木頭棒子嘆氣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後水潭里傳來,真似天籟般好聽:“傻小子,又發呆了?劍法還未領悟通透麼?”

    他聞之心中一暖,那聲音不是雪千影的又是誰的?

    風易寒溫柔一笑,回頭往水潭中看去。

    只見那潭中的少女及腰長發,白皙的皮膚,長著長長睫毛的水靈眼眸,高挺的鼻子,笑顏如花。

    同樣是一身白衣,下身是淡淡水墨畫青煙裙,中間束淡粉秀梅花絲帶,甚有清新脫塵之感。

    他眼前一亮,頓時提步迎那雪千影跑去,跳進水潭中,伸出雙手牽著她的小手,二人在寒潭之中痴痴相望,心手相牽。

    風易寒心疼地說;“小笨蛋,身體還沒有好,你為何不好好休息,要跑出來?水這麼冷,凍壞了怎麼行?”

    雪千影揚起小臉,嬌憨地說:“可是人家想你嘛,傻小子。”

    他眼中的男子細長的眉毛,高挺的鼻樑,尖細的下顎,加上一雙明亮得如鑽石般的眼眸,時而閃爍著睥睨萬物的神采,而此時眼中只倒映她一個人的身影。

    風易寒嘴角微微上揚,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雪千影耳邊溫柔響起:“是咯是咯,誰也不能阻止你想我的,就算分開片刻,也像分開了一萬年那麼長久的,對不對?”

    “嚶,哪有?”雪千影小臉上已洋溢著幸福的溫暖,她嚶地一聲,滑進風易寒的懷抱。

    這水潭原來是通往下面石洞的過道,潭中有石梯可以走上來,更有石門把關著,而且還有條寒水鱷在水中守著,可惜被風易寒弄死了。

    而風易寒救的那隻豹子,原來是從崖頂失足跌下來的幼豹,在谷中長大,至於為什麼跟人這麼親近,或許是跟風易寒有緣,注定要成為他的寵物吧,反正它跟別人卻不是那麼親近的。

    近日以來風易寒輕功大有增進,或許是有愛情的滋潤,激發了他練功的鬥志,每日出入那水簾之中,竟無甚阻礙。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3
九劍戮天 第0065章 恩師書信

    太陽偏西得很早,一片霞光已經把這刀切絕壁給籠罩了。

    白雲朵朵如同棉花,似那雪堆潔白無暇,在腳下飄浮而過。

    山風襲來,掠動那瀑布邊的墨綠青松,松濤滾滾,仙鶴不時飛撩而來,好似一幅水墨畫!

    畫中的那對男女,男子身材欣長眉目清秀,青衣長袍一表人才,女子嬌小柔美白衣素裙似若仙葩。

    他們站在那瀑布頂上,倚著白雲青松,靜靜依偎,女子靠在男子胸口,美目微閉,耳朵卻在聆聽那山風的聲音,似已醉了。

    而男子則劍眉微蹙凝視遠方,深邃的眼神中,藏有多少化不開的結?

    天高地遠,風清雲淡,霞光絢麗,美人多情,或許人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莫過如此吧。

    雪千影髮絲被山風柔柔撩動,在風易寒的額前飛舞著,她聽著風易寒的心臟有節奏的跳動著,一腔柔情,難以克制。

    一雙玉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風哥哥,影兒不想出去了,真的不想。”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話。

    風易寒撫摸她的秀發,對她說:“我答應你,如果我們以後出去了,有生之年,一定回再回到這裡,回到這個我們最懷念的地方,終生不忘的地方。”

    “可是我擔心江湖艱險,世事多變,我怕我們一出去,就什麼都變了。”雪千影把風易寒抱得很緊很緊,就怕一鬆手他會飛了似的。

    她眼中充滿無數的擔憂與害怕,迷茫的前路讓她對愛情抱著不確定的擔心,是的,愛情之中,誰不怕生變呢?

    風易寒低下頭,捧起她的小臉,堅定地說:“影兒,風哥哥答應你,此生此世心中只愛你影兒,無論這個世界如何變化,我風易寒對你的心,永遠不變。”

    雪千影苦苦的搖頭,揚臉盯著風易寒那英俊的臉孔,卻愈發的不放心:“你這般的優秀,而世間比我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能保證不喜歡別人,卻制止不了別人喜歡你啊。”

    風易寒寵溺的按了一下她的俏鼻,笑道:“小笨蛋,別人喜歡不喜歡我我管不著,我心裡只有你雪千影一人,哪還裝得下別人?”

    “如果人家喜歡上你,你卻那麼鐵石心腸對別人,會傷害一個純情女孩的心的。”哪知雪千影小嘴一偏,像是風易寒做錯了一般,跟他講。

    風易寒無法,只得問:“那你想教我怎麼辦?”

    雪千影輕捏著他的下巴,笑著打趣:“怪就怪,你長著一張天理不容的臉。”

    “那我去把這張臉毀了?”風易寒故作正經反問,雪千影卻急了,緊緊捧著他們臉頰道:“不可以,這是我雪千影的,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一個人也沒有權利去傷害它。”

    “那意思是你便可以傷害咯。”風易寒假裝生氣道。

    雪千影扮了一個鬼臉,舌頭調皮的吐了吐:“傻小子,你見過那麼笨的女孩嗎,會笨到去傷害自己最心愛的人?”

    這世間,唯有愛情是這般美妙,無論曾經隔了千山萬水,曾經你我是否相識,但愛情一旦發生,你我之間便是這世界最親密的人,原來我們之間,早已心心相通的。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自那後,風易寒更專心練功,不多日便將未亡人整套飛花若水劍劍法套路已熟記得差不多。

    而那“流水心訣”的修習方法與心法口訣也了然於胸。

    至於最後一式天外飛仙,就連那未亡人自己也忘記了招式,他說那日自己完全是因為有感而發,當靈感散盡,劍招便忘得差不多了。

    他授於風易寒的,無非於就是一些概念而已。

    風易寒想這也是那劍法的精髓所在吧,世間最上乘的劍招,無非就是由心而生,由感而發。

    無招勝有招,臨陣對敵,所有招法均在瞬息萬變之間,誰也不知道對手下一秒會出什麼招。

    是也,誰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備的下一招能否拒敵。

    就在風易寒全身心投入練劍時,雪千影與那未亡人卻臨棋對奕起來。

    每日無聊,她把心思放在了象棋上面,未亡人是愛棋之人,每日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均以棋盤為伴,雪千影僅是他的一個陪練而也。

    他心中可能已早無對手了吧!

    豹子每日觀那風易寒舞劍,竟也自己練習起了撲,騰,抓,拿的動作,或許它亦不是為了捕獵而捕獵,而是為了征服對手而廝殺。

    天下蒼生的每一場廝殺,無非就是為了達成心中的某一個目標,一生路途何其漫長,而生命中目標雖多,能完成的又有幾個?

    活著,似乎是一件最有幸的事,而活著沒有了目標,卻是萬幸中的大不幸。

    又一個落日餘暉散去的傍晚,飯席上的氣氛,比往常凝重了些,今天,多了兩個菜,還多了一壺酒。

    未亡人的身影在石洞水光的搖晃裡,顯得那麼不真實。

    他向兩位舉起了酒杯:“我想,該是送兩位離開的時候了。”

    這句兩人等了太久的話,卻來得這般的措手不及。

    當他們逐漸適應,融洽甚至喜歡上這谷中的一切時,那流水,那冷石,那野花和低矮的樹,那飄散在腳下的朵朵白雲,和那藏著很多故事的未亡人,已然讓他們有了一種捨離不開的感覺。

    兩人眼中,居然有了些許溫潤,他們一時間四目相對,聲音沙啞地道:“師父。”

    未亡人點了點頭,聲音淡然如水,卻那麼擲地有聲:“江湖,交給你們年輕人了,徒兒,為師看好你,我相信你能把紛亂的武林整頓出新的次序,能開創出一片屬於你自己的世界。”

    “師父,何故那般看重徒兒,徒兒覺得每一步都舉步維艱。”風易寒心裡卻對自己沒沒一絲底氣。

    雪千影也道:“師傅,我們只想做一對平凡的人,江湖之事,離我們太遠了。”

    未亡人笑而搖頭:“為師當年何嘗不想做一個平凡的人,可是江湖之事不是你不想過問,便不用過問的,有時候,它會自己找上你讓你甩都甩不掉,徒兒,上天注定你是要肩負起整個江湖的責任,再困難你也要走下去。 ”

    他把杯子舉到風易寒和雪千影面前:“喝了這杯送行酒,為師贈二位三句忠告。”

    兩人在他的目光中緩緩舉起了杯子,三杯在空中對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烈酒下肚,一時間喉嚨頓如火燒般,可想此酒烈度是何等之重?

    兩人更不知道,一杯酒竟讓他們渾身乏力,頭重腳輕,想爬都爬不起來。

    在昏睡不知多久時間以後,兩人才悠悠醒來,想必那未亡人已在酒中下了蒙汗藥,一杯酒就放倒了兩年輕人,而他們醒來之後,看見石室已人去樓空。

    風易寒尋了一圈之後,只聽雪千影一聲驚呼,忙循聲奔去,在那未亡人經常呆坐的石頭案台上,他的青色木棒壓著幾塊竹簡,上書幾個大字:“風易寒親啟。”

    風易寒拿過木棒,輕輕捻起那幾竹簡,但見那竟是一封書信,想必是未亡人留下來的。

    “寒兒吾徒,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何況你我乃萍水相逢,能收你為徒乃是我們緣分所結,如今為師走也,吾徒勿念!

    寒兒體內身懷百年功力,可惜無法激活,實乃廢人一個,為師不才無法助你激活體內功力,只得將為師畢生功力傳授與你,雖為師功力與你體內功力有相剋之處,但暫時也能助你出谷,但願吾徒出去之後尋到融合二道功力辦法,如若不能,恐會走火入魔,傷害自身也!

    江湖自古傳聞,天煞之年九劍齊現,若有人聚齊上古九劍,便可改天換地顛覆乾坤,這數年來江湖中人為爭奪傳說中的上古九劍已造成無數殺戮,導致浮屍萬里哀鴻遍野,寒兒吾徒,為師希望你能在有生之年以一己之力壓制這九劍爭端,緩江湖和天下一個太平。

    上古九劍乃赤霄,承影,魚腸,干將,莫邪,龍淵,湛盧,純均,泰阿九柄神劍也,這數年以來,赤霄,承影,淵和魚腸四柄劍相繼現世,而剩下的五柄劍卻毫無音訊,寒兒吾徒,若你能尋到剩下五柄寶劍,對於解開傳聞之謎,可謂大有幫助也。

    吾徒,你手中的青木棒子乃是為師贈與你的唯一念想,願你保存好它,望其有朝一日能助你一臂,時日不早,冷子霄絕筆。”

    “冷子霄?冷月堡堡主?為何會在這絕谷當中?”雪千影驚然道。

    風易寒嘆了一口氣,道:“人世間有太多的事,是你我無法理解的,師父他能夠來到這個谷底,或許也有他的無奈之處吧!”

    雪千影點了點頭,輕輕挽住風易寒的手,道:“冷前輩犧牲了自己畢生的功力,就是希望我們能夠出去,風哥哥,答應我,今後無論再艱難再痛苦,不要放棄信念,好嗎?”

    風易寒把她擁在了懷裡,動情道:“有你這句話,再大的困難,我風易寒都不會怕。”

    二人在那石窟中緊緊相擁,或許,離開,才是一種新的開始吧,但是,離開容易回來難,也許這一離,便是永生也不能再回了……

    話說風易寒因身上有了冷子霄的內力,便帶著雪千影與豹子騰空飛出了絕谷,出谷之後二人一豹便風塵僕僕一路向西,往位於川中的飛雪城直趕,半月之後,二人終於趕到飛雪城,到得飛雪山腳下,一座大寺投入眼中。

    雪千影遠遠指著那大寺對風易寒說:“傻小子,這便是飛雪山門戶了,欲上飛雪山,須得到此寺上三柱香以敬佛祖,待佛祖同意方能進山,走,咱們先去上香吧。”

    風易寒點頭跟著她往前走去。

    這座大寺坐落於飛雪山腳下,背靠雄偉的光明山,面對秀巧的鳳凰包,寺前大門頂懸著“會宗堂”三個大字,字體剛勁有力如走龍蛇。

    寺內殿宇四重,隱掩於蒼松翠柏之間,遠遠看去,甚是高大輝煌,不可逼視。

    入得寺內,但見正殿供著一巨型佛像,像高丈許,蓮指輕捻,慈眉善目,洞觀萬物一般盯著來往之人。

    風易寒與那雪千影恭身跪下,在這瓷佛面前一齊敬了三柱香,雪千影邊敬香邊在心中許願:“佛祖保佑我身邊這小子一生平安,身體康健幸福美滿,如果能應願,雪千影願意折壽三十年,為他祈福。”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4
九劍戮天 第0066章 丐幫幫主

    她這祈禱內容,風易寒自然不知的,他跪在那與佛祖對視,像與佛祖在做一次心靈溝通一般。

    良久,二人才起身,穿過大殿,繞過亭台水榭,出了此寺,上了一條上山石階,此階沿山蜿蜒而上,猶如長蛇,蛇頭直插山頂青天。

    雪千影告訴風易寒,此道是上山之道,飛雪城設在那頂峰之上,頂峰為飛雪頂,為飛雪城祖師婆婆神位供奉之處,金頂華藏寺是飛雪城掌門辦事之地,拜訪飛雪城,必要到此二處去。

    風易寒苦臉仰望這長長山道,一時沮喪:“天氣這麼熱,你卻給我穿這麼多,想要熱死我嗎?”

    雪千影卻說:“無妨無妨,你且穿著吧,飛雪山氣候多變,到了金頂,不冷得你發顫算你命好。”

    風易寒卻不信她言,望著那山路爭執道:“這路如此長,爬到山頂,我不累成汗牛才怪。”

    “每個人都是靠雙腳爬上去的,難道你想飛上去?”雪千影打趣到。

    風易寒倒聽得進此話:“這個辦法敢情好,我可以一試。”他一時心頭來勁,還真想用輕功飛上山去。

    “這千萬不可。”雪千影忙阻攔他的想法。

    原來為了保護這聖地的安寧,飛雪城歷派掌門在此千萬座山峰間設了禁制機關,專門阻殺那意圖以輕功闖山之人。

    雪千影自小知道有這禁制,又擔心風易寒安危,忙把此事與他說了。

    風易寒聞之雖然對禁制之事有所懷疑,但也沒有為難雪千影,打消了飛上山去的念頭,跟在她後面走。

    兩人就這般說說談談,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竟已到了飛雪山腰,山路一轉,卻見一小閣立於眼前。

    閣邊有一座石橋,橋下雙洞,洞中竟有黑白兩條流水交匯於此,兩水之間有一巨石,狀如牛心,水波擊於那石心之上,竟發出嗡嗡的如同鐘鳴般的聲響。

    風易寒聽了為之大奇,忙急步跨上橋去,欲細看那石頭是否是空心的。

    忽然聽得一聲清脆的叫聲傳來,直見石橋那邊碎步行來二位年輕弟子,她們臉頰帶笑向雪千影跑來。

    口中道:“影兒師妹你回來了?月桂師叔在伏虎寺等著你的,遣我們來迎兩位直接去伏虎寺找她。”

    “二位師姐,師叔如何知道我回來了? ”雪千影驚訝問那二位,二位弟子對視一眼。

    笑著回答:“自從師妹二人進了會宗堂,便有門人把消息傳了上去,就連掌門師伯都知道師妹你回來了,所以安排了月桂師叔在伏虎寺接待二位。”

    風易寒被那奇怪的石心所吸引,沒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麼,他問雪千影:“影兒,這石心為何這般奇怪,還能發出那種鐘聲?難道你你們飛雪城先人裝有機關在裡面,能讓石頭髮音?”

    他著話讓那二位年輕弟子噗嗤一聲樂了,雪千影也忍不住莞爾:“傻小子,這哪有什麼機關,完全是天成的,這是我們飛雪十景之一的雙橋清音,這是清音閣呢。”

    “雙橋清音?聽起來當真好有詩意,真是景如其名。”聽雪千影那般說,風易寒望著那清音風景,隨聲感嘆到。

    “飛雪山有十大奇景,每個景色均各有特色,這雙橋清音如此,旁邊那大坪霏雪亦是這樣,也是很著名的一處景點呢!”旁邊的一個年輕弟子接了他話,她大眼一眨,纖細的手指指向那清音閣旁邊的一側孤峰,對風易寒說。

    雪千影也說:“傻小子,櫻瞳師姐所指的大坪峰也是飛雪十景之一,你若冬天下雪時過來,便可看見那峰頂上的冰雕玉掛,晶瑩剔透,美不勝收。 ”

    聽二人這般神乎其神的一說,風易寒心中也很來興趣,便隨著她們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座孤峰拔地而起,立於那飛雪群山之心,峰高數百尺,峰頂白雲團團,蒼松蔥翠,頂上寬闊無比。

    但此峰孤兀而立,卻是一塊巨大的花崗岩,四側光滑無比,竟無階梯可以攀爬上去。

    望著那如同長劍一般直插青天的大坪峰,風易寒心中頓生豪邁之感,真想發足一騰飛上此峰,於上面飲酒弄劍,定是人生一大快事。

    雪千影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與他道:“這大坪峰上,唯有掌門的修為上得去,據掌門說峰頂寬闊無比,乃一練武習劍的極好去處。”

    “可惜我們只能看看而已了,這世間能有掌門修為的人,已無多見。”那一邊的青羅也附和著雪千影的話。

    風易寒聽了,輕哼一聲,笑道:“那也未必,此峰雖高,也不過爾爾,想上峰去,信手捻來之勞即可。”

    他這狂妄之言,讓那櫻瞳和青羅同時側目,看這年輕男子的一臉傲氣,心中不免生疑,一個弱冠少年何故這般狂傲?難道他真能登上峰去?

    雪千影當然明白風易寒能登上峰去,此峰比起那雁蕩山的無名谷,倒還低了不少,憑風易寒一身修為想登此峰當然容易。

    不過風易寒不知低調,處處想露出自己傲氣,這乃修武之大忌也,雪千影心裡正想著要如何打壓打壓風易寒的傲氣,幾人已過了好幾座矮峰,眼看要到伏虎寺了,忽然,眼前的奇景讓眾人不禁驚呼起來。

    此處已是半山腰寺旁,以此為界,天空積雲竟把山下與山上分為了兩個世界,山下陽光燦爛晴亮如常,如在陽間世界,山上濃云密布黑暗陰沉,似處陰間地府。

    而他們所處位置卻是那陰陽交界之處,此時頭上金頂已是雷聲陣陣,那山下陽間落起了瓢潑大雨,山上雲陰中的陰間卻只見聞雷聲,不見任何雨點。

    隨著一聲聲齊齊喝呼,陰陽交界處又顯出了一座大寺來,因濃雲陰沉,盡看不見那寺廟的清晰樣子,只隱約看見寺前的廣場之上,有一大片人群在那練劍。

    那人群顯然是飛雪城中的眾女弟子,她們隊列整齊身姿矯健,手中長劍嘩嘩如雪,翻飛起舞煞是好看,想必她們是在練飛雪劍陣,竟有這般浩大聲勢,當之令人景仰!

    寺後雲霧裡,那巨大的山峰如同一隻臥虎,虎頭向天虎身踞臥,有那蓄勢待騰之意,雪千影告訴風易寒這便是伏虎寺了,乃飛雪城接待賓客之所,更是飛雪別院,風易寒以後就要住在這裡的廂房當中。

    幾人穿過陰陽相間的雲層廣場,入得那雲霧繚繞的伏虎寺大殿之中,老遠便可看見殿門口等著二人,雪千影眼睛一亮,大叫了一聲:“師叔。 ”

    便朝那殿門口飛奔過去。

    殿門口站著一白一紅兩個身影,她們都應聲抬頭向這邊看來,忽然,那二人中的紅影也發出一聲驚叫,撒步跑了下來,與飛奔過去的雪千影擦肩而過,直直奔向後面站著的風易寒。

    風易寒呆望著那紅影朝自己奔來,雙目之光竟是驚喜交結,只見愈來愈清晰的看見,一個如芙蓉出水芍藥籠煙般的女孩張開雙臂投向自己,她不是別人,竟是那分別多時的花惜淚。

    風易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此處遇到芍藥,他心中百感交結,失聲問道:“淚兒?”

    “公子。”花惜淚已奔到他的面前,柔淚婉轉,已是激動不已,她也沒多說,倏地投進風易寒懷中,竟然哭出聲來:“你好壞,你這壞公子,淚兒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真壞,一走就是這麼久,你可知道我想你好苦啊?”

    那花惜淚已成淚人兒一般,可憐楚楚,讓人心疼。

    風易寒替她擦去淚花,柔聲安慰到:“淚兒別哭,我這不安全回來了嗎?咱們這不安全見面了嗎?是上天保佑好人得好報,放心吧,公子我會安安全全的。”

    “以後再不許你丟下我,再不許你讓我擔心,再不許……”花惜淚像個小賴皮鬼,賴在了風易寒懷中,跟他約法無數章時,風易寒被雪千影一拖,生生拖離了花惜淚身體。

    雪千影拖著他,走向大殿門口而去,手緊緊箍著他手,卻不願意鬆開一點。

    雪千影此時心中在莫名生氣,看見風易寒與那紅衣少女那般親熱,她自然也相當不爽的,自己喜歡的男子卻與別的女孩摟摟抱抱,這成什麼體統,心裡覺得該整治一下這臭小子。

    哼,把我當空氣是吧,小心我讓你下不來台!

    她拉著風易寒直直走到了大殿門口,只見門口站著一位三十四五,慈眉善目,端莊秀麗的中年婦女,雪千影走到那婦人面前,臉上笑容可掬:“師叔,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我的朋友,丐幫幫主風易寒。”

    她這一句話說得在場許多人都大為吃驚,皆紛紛側目朝風易寒看來,想看看這丐幫幫主是什麼樣子。

    見是弱冠少年,全全臉上掛其疑惑的表情,而那邊的花惜淚,卻更是震驚了,她的公子風易寒,怎麼會成了幫主了?

    她認為如果不是自己聽錯了,便是那說的少女發瘋了,光天化日之下說此謊言,她意何為?

    雪千影回臉看著風易寒,眉毛挑了挑,拋了個幸災樂禍的眼波給他:“風幫主,這是最疼我的月桂師叔,你向她問個好吧。”

    說著竟暗暗朝風易寒手腕狠狠掐了一把,疼得風易寒呲牙裂嘴,險些叫出聲來。

    他忙對那月桂一揖說:“晚輩風易寒,見過月桂前輩。”

    “素聞那丐幫新主乃一壯年漢子,卻非弱冠少年,不知少俠如何解釋此事。”那月桂雖看起來慈善溫柔,怎料一發話便咄咄逼人,毫不給對方退路。

    雪千影此下才感後悔,她以為自己的師長不知道丐幫之事,想以此謊言瞞天過海,讓她們認為風易寒是丐幫幫主,可豈知弄巧成拙,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她現在又替風易寒擔心起來,面對師叔那灼人的目光,她的心咚咚加速跳動,不知風易寒該如何應付。

    面對月桂的質疑,風易寒卻是不卑不亢,他緩緩抬頭,眉毛一挺:“前輩有所不知,那廢物韓是非自丟了敝幫聖物便被剝奪了幫主資格,敝幫新的幫主是誰尋到聖物便立誰為幫主,所以,影兒所言沒錯,晚輩便是丐幫新任幫主。”

    “照少俠意思,你身上有聖物?”月桂被風易寒說得將信將疑,反問他。

    風易寒傲然一笑,提聲叫道:“閃電,出來。”隨他身落,一道金影一閃,雲霧中竟躥出一隻黃金色的大豹子,幾縱奔到風易寒身邊,像小狗一般伏身下來。

    風易寒從那豹子口中接下了青木棒,遞到月桂面前,與她說:“前輩,這可是聖物?”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5
九劍戮天 第0067章 飛雪城中
   
    那月桂怎麼可能見過聖物?整個丐幫只有那麼一尊聖物,而且是那歷代幫主所使執,對於月桂這深居飛雪山,少有外出的人來,那丐幫聖物自是稀奇之物,叫她如何得見?

    她看了看風易寒手中的青木棒,柳眉一舒,笑道:“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如今卻是群龍無首,不知少俠你憑手中這棒.子,如何能坐上那丐幫幫主大位?”

    “世道紛亂,群龍無首,所以幫主大位,自然是有能者而居之,今聖物在我手中,這已成既定事實,至於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要如何統領,在晚輩看來也非難事,古今以來,真正好的領導者,都是與群眾站在一塊為群眾考慮事情的人,晚輩有信心把丐幫整合,重振天下第一大幫的威風。”

    風易寒舉起那手中青木棒,仰天說道,聲音洪亮如鐘,竟是擲地有聲,字字清晰,倒不像胡亂編排之辭,更像是由心而發的吶喊一般。

    他說得太好了,雪千影與花惜淚都給鎮住了,她們第一次聽風易寒說假話都說得這般振振有詞的,比真的還要真一樣。

    這不得不讓她們刮目相看。

    而那月桂,竟已完全相信風易寒真是丐幫幫主了,她於是交代了雪千影先帶風易寒去別院安頓,自己回掌門處禀報情況,向掌門引薦這位丐幫新主。

    雪千影與風易寒對視了一眼,心底才鬆了一口氣,忙爽快答應,三人於是送月桂離開後,一齊走向那伏虎寺旁的廂房,此時濃雲漸漸散去,寺側的數排廂房羅列有致,裝修典雅,隱掩在那蒼鬆脆柏之中,甚是幽靜,風易寒等人各懷心事,一齊走向廂房去掛單。

    天欲近黑,恢宏的華藏寺大殿之上,峨飛雪城掌門與眾長老聚在此處,氣氛顯得尤為嚴肅,像是在商討著什麼重要事情。

    而那剛剛安頓好風易寒的月桂,此時也匆匆走進殿來,眾長老見她回殿,忙讓開一條道,月桂走到掌門靜雪身前,躬身道:“月桂見過掌門師姐,影兒帶來的朋友已安頓下了。”

    那掌門是一年長婦人,大約五十多歲,相貌十分威嚴,不怒而威,身上散發出掌門具有的那種灑脫豪爽之氣,她叫靜雪,她跟那月桂說:“師妹,你從那少年身上能看出什麼端倪嗎?”

    “回掌門,那少年一身正氣,並非那奸詐肖小之輩,而且他還是丐幫幫主,所以師妹我只得安頓好他,回來請示掌門師姐該如何定奪?”月桂一五一十地說。

    “丐幫幫主?”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丐幫幫主是何等人物,這麼不聲不響進了飛雪城,是不是太非同尋常了,所以大殿之上一時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了。

    見大家這麼議論,月桂心自是急,忙道:“不如把影兒傳到殿上來,直接問清楚更好,省得大家在這裡無端議論。”

    “不可不可。”靜雪搖頭說:“影兒舟車勞頓,自讓她休息吧,本座今日請各位來商討的是煙塵師妹傳回來的飛鴿傳書一事,此事處理不好,勢必禍及飛雪城,故尤為重要。”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張絹帛,手一抖,攤開了它,那竟是一張飛鴿傳書,上用蠅頭小書寫了幾行工整的字,如下:“掌門師姐,丐幫大典被少年所擾,影兒與其一同失踪,煙塵於龍淵城遇險,被肖小之輩迫害身受重傷,朝廷受賊子挑撥不日將發兵攻打飛雪城,望師姐早作禦敵打算,免遭滅頂大劫。”

    靜雪念罷,眾長老一時大慌,又在殿上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其中一位當先發言:“掌門師姐,飛雪城數十年來一直安分守法,何故朝廷無端發兵攻打我派,煙塵師 姐是開罪了朝中什麼人?”

    自她開始,其他人也各疏己見起來。

    “如今朝廷權臣當政,一手遮天,他們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無法無天,沒有講理的餘地。”

    “煙塵師姐在信中提到她得罪了小人,才被挑撥的,想必那小人也是有分量者,竟能挑撥朝廷發兵。”

    “想必也是跟朝廷走得很近之人,否則也沒那能耐。”

    “三千軍士對於飛雪城來說不在話下,就怕會有武林中人混上山來,與那朝廷人裡應外合,釜底抽薪。”一個精明的長老發話,她話畢,眾人臉色全變了變。

    靜雪也道:“本座也想了此事,進山的客人魚龍混雜,想要分辨,確實困難。”

    “是啊,比如雪千影帶上山的所謂丐幫幫主,就有諸多疑點。”那精明長老又說,她補充到:“丐幫大會分明已被人所攪,既然沒開成,那又何來幫主?”

    “影兒亦不可能騙我們吧?”月桂忙替雪千影說話。

    “月桂師妹可別被那小影兒的一時兒戲話給蒙蔽住了,她離開煙塵師姐已一月之久,這其間誰敢保證說她不會被奸人所利用?”那人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

    “殘霜師姐,你此話言重了吧?”月桂聽不得別人說雪千影壞話,她有些生氣的說:“影兒從小是我們大家看著長大的,她的脾氣性格你我再清楚不過,說她有些胡攪蠻纏叼鑽潑辣倒行,但要妄言她作姦犯科出賣門派,恕我月桂難以苟同。”

    “月桂師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苟同就不存在的!”那殘霜顯然跟月桂槓上了,她提聲說:“萬一雪千影真是內奸,那我峨眉派的幾百年基業,必然毀於一旦。”

    “殘霜師姐你怎麼回事,老是針對影兒?她有得罪你的地方嗎?”月桂拉下臉來,怒問。

    那殘霜冷笑道:“那她又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般處處偏袒維護她,置飛雪城安危於不顧?”

    “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血口噴人冤枉她?”月桂真急了,放開與她吵起來。

    那殘霜倒是不緊不慢的說:“需要證據這好辦,把那雪千影帶來之人關起來好好拷問一番,量他不招。”

    “你這是濫用私刑,毀我飛雪名聲。”月桂吼道。

    “門派都快沒了,要名聲有什麼用?”殘霜也不甘示弱。

    “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靜雪早聽得不耐煩了,她陰沉著臉,發聲打斷她們的爭吵,二人見掌門發話了,便不再多言,兩人狠狠對視一眼,各自站回一邊。

    靜雪道:“影兒是本座收養的弟子,這孩子本座最為清楚,她是絕對不會出賣本派的,至於她那朋友,想必與她也是交心之人,故也不會害她,如果你們還怕事,本座可親自會會他。”

    “師姐。”月桂有話想說。

    靜雪抬手示意她別說話,她自己說:“各位放心,本座心中自然有個定數,若此子真非內奸,本座自會親自給他賠罪,若他是賊,雪千影也難辭其咎。”

    眾人一時間也無話,心想就這麼著吧,關乎門派興亡之事馬虎不得,靜雪執掌飛雪城十多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不可能折在一個少年身上吧!

    那月桂長老心中卻在為雪千影鳴不平,但掌門既然發話了她也敢怒不敢言,只得在佛祖面前祈禱雪千影與少年好好的,萬望他們真沒什麼問題,也替飛雪城祈禱希望能安然度過難關,畢竟飛雪城在這風雨飄搖的武林中,算是一片難得的淨土,誰也不願失去。

    眾人議罷,便散了去,靜雪留下了殘霜與月桂,特意吩咐二人今夜一起守殿,不得外出,若有發現,派規懲治,二人心中明白那靜雪是怕她們私下行動,或是跟那雪千影通風報信,故有此安排。

    雖有不服,但掌門之話不得不遵,憤憤不平的二人便留在了大殿之中,那靜雪卻是長袖一拂,閃身出了殿去,此時暮色四合,黑雲壓頂,似那暴風雨將臨的前兆一般,二人眼巴巴盯著靜雪的身影消失在那鑽天坡下,才彼此怒哼了一聲,各自回殿,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伏虎寺廂房裡的風易寒,傍晚用了飯洗漱完畢便上了床,一個多月來沒塌實的睡個好覺了,今夜一定要好好睡一覺,所以沒躺下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今夜,他竟又做起了那個十多年來一直陪伴著他的夢:一座無名的大山之下,有一片汪洋大海,在那大海之濱有一座極美的小鎮,小鎮之中有一座殘垣斷壁的廢墟,有一個孩子他一直站在廢墟里面呼喚著他的爹娘,而那位一直在雲煙中的背影,從不回頭來看他,直到他一天天長大。

    長到可以追上那背影之時,那背影突然轉身過來,他看到的是一臉焦黑,皮開肉綻,白牙森森,赫赫怪笑:“孩兒,我就是你的娘啊,你最親最親的娘啊。”

    “娘啊,你怎麼成了這樣?娘……”

    每一次,他都會被噩夢嚇醒過來。

    可當他被嚇醒之時,以為自己卻還在夢中,因那窗外,竟還站著一黑色背影,一動不動。

    風易寒一時無了睡意,細看那背影,竟是一穿著黑色勁裝的女性,上下包得嚴嚴實實,似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臉孔,不過,眼睛還是露在了外面。

    又是黑衣?風易寒心知,遇到黑衣,定無好事。

    故他苦笑著,向那人打招呼:“何方高人,既深夜來訪,何不取下面巾,與我對飲三百杯?”

    “當然可以。”那黑衣人聲音甚是清亮,卻無嬌細之感,聽起來像年長女子的音色。

    風易寒心中迴轉了一遍,竟想不起自己有沒有得罪過年紀大的女人,故搖搖頭,開門見山地問:“閣下為何這麼晚了還闖入我房間?”

    “當然是有事找你。 ”那人還背對著他。

    風易寒已披上衣服,問:“何事?為何不提前言明,而要半夜打擾我清夢?”

    “哪來那麼多廢話,亮招。”那人竟倏地轉身過來,一對寒目如電,直射風易寒之臉,身形則如虎豹,探爪疾撲了過來,顯然要殺風易寒一個措手不及。

    風易寒衣未披好,已被突襲,不敢大意,卻不知該如何化解。

    慌亂之中真氣一提,身如雪燕,竟拔地而起,飄了起來,那個探爪襲了過來,竟一下撲了個空,口中呼到:“好輕功。”

    自己也真氣狂提,飛身急追而上。

    風易寒騰空在那橫樑上一陣穿梭,已然把衣扣好,遂射身而下,於床邊取到青色大棒,掣於右手,迎那襲擊過來的身影,凌空三拍,已使出了秋鴻教他的打狗棒法,回拒於敵。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6
九劍戮天 第0068章 謊言敗露

    只見他風由下而上,凌空長挑,迎那飛射下來之人直直挑去,一招“撥狗朝天”,棒尖直取那人頭部,因房間內空間窄小,那人迎下之勢尤速,當風易寒慌亂之中使出此招時,竟非她意料之中的。

    一時間無招所擋,只得探爪而來,想用徒爪奪下風易寒手中棒.子。

    只見她雙爪順勢取風易寒木棒頂端扣下,風易寒亦看出了她奪棒之意,頓時怒意狂生,豪氣大發,手忽忽生風,棒風輪轉,端頭上下左右橫扯斜拉,竟也使出那另一招“獒口奪杖”,防其將棒控住。

    那人見他棒風忽左忽右,套路不明,一時難以奪下,遂一聲清嘯,傲空抽身,“倉”的一聲竟從腰間拔出一柄三尺余長的靈蛇長劍,劍光如水,冰寒徹目,晃得風易寒不敢逼視。

    她口中一聲長嘯:“小兒看劍。”

    話畢,長身一抖,劍光如雪,劍風匹利,已然削空而來。

    風易寒一聲斷喝,口道:“總算亮出你的家底了,來吧,在下以一木棒擊退於你。”

    “好小子,口出狂言,看我如何教訓你。”那人劍輝閃閃殺氣騰騰,已快逼至風易寒身前。

    風易寒棒風一束,立為一支,收起漫空棒雨,竟為一團,渾身功力陡然大聚,注於棒端,手中大棒直直朝前捅.去,一招“棒打癩犬”已然發出,棒身勁浩無比壓山倒海般。

    逼得對手劍風一收,手腕在空中翻飛飄蕩,劍光嘩嘩,劍花灑落,靈蛇長劍已劃出七八朵劍花,如那梅花在寒夜盛開般,她使出寒梅劍法中的“苦寒傲雪”,劍花盛開,滿天怒放,劍氣團團,直圍得風易寒無法分身。

    風易寒見這般漂亮劍法,心中立是戰意大增,遂拔步而退,推窗而出,口中對那人道:“若女俠有意比劍,何不隨我到外面寬闊之地大戰三百回合?”

    “當然可以,走吧。”那人提劍,飛追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拔空而起,朝那山腰的大坪峰飛去。

    風易寒白日里就想上那大坪峰頂去看個究竟的,苦那雪千影阻攔上不去,現在有高手過招,他欲藉此機會引這人上峰頂比武,一來解了白天的好奇,二來試試這黑衣人武功是否在自己上面,更重要的是,可以試出來此人是誰。

    風易寒乃身懷絕技之人,那黑衣人自也不弱,二人在那大坪峰頂交手之後,竟殺得停不下來。

    風易寒用丐幫棒法對付黑衣人的“淑女劍法”,“寒梅劍法”和“希夷劍法”,最後還使出了飛雪劍法,兩人直殺得月朗星稀,東方發白,已不知過了多少招,最後還是沒分出勝負,只得約了時間,下次再戰。

    這日,風易寒和花惜淚在雪千影的帶領下游山玩水,過得倒是好生愜意!這日午間他們三人游著游著,便到了一座矮峰之下。

    過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山道,穿過青松掩蔽的石橋,看見一座雅緻小廟,此庵翠竹掩映楨楠蔽日,幽靜典雅絕塵脫俗,門上有對聯曰:“一塵不染三千界,萬法皆空十二因。”

    風易寒嘆道:“此院真是幽靜啊,如若在此修禪,果真如絕塵世外,萬俗不擾。”

    花惜淚與雪千影相互對視了一眼,都點頭贊同風易寒的話。

    雪千影說:“此小庵名羅峰禪院,是我掌門師伯參禪之地。”

    “想不到掌門參禪之所竟會這般出塵脫俗,清幽典雅,簡樸歸真。”風易寒連連讚歎這小院的好,雪千影嬉笑一下,問他:“你以為掌門參禪之地就要高大輝煌華麗無比嗎,傻小子?”

    花惜淚也在身後抿嘴笑了,成天看他二位爭嘴鬥趣,花惜淚心中感到自家公子愈來愈開朗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痴癡呆呆的了,和雪千影的話很多,而且兩人之間似乎有那麼一層意思,讓她想起來就心裡酸酸的意思。

    想到這些,花惜淚又感到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傳了上來,眼前再漂亮的美景,竟都沒了什麼意義也似。

    正待她心裡這般想著時,忽聞小庵中傳來一聲清俊的聲音:“是影兒麼?帶你朋友進來坐坐吧。”

    雪千影一驚,朝兩位吐吐舌頭,忙提聲回答庵內:“掌門師伯,原來你在此啊,真是罪過,打擾你老人家清修了。”

    “吱呀。”庵門緩緩推開,走出一月白衣中年女子,她披著一匹青黑披肩,身穿月白及地長袍,腳登白布棉鞋,目光清亮深邃,五官端正威嚴中不失柔和清秀,手中一支拂塵如同那三千尺的飛瀑,一泄千里雪亮無比,此尼正是飛雪城掌門靜雪。

    靜雪走出門來,左手合十對三人道;“各位既然已經到了門前,何不進小院品杯清茶。”

    風易寒劍眉一凝,他似乎在哪聽過這聲音。

    他揖身對靜雪道;“晚輩風易寒,見過靜雪掌門。”

    靜雪正色回他:“風幫主不必如此客氣。”

    風易寒與靜雪的目光,竟又在空中交接了一下,四道精光悄然閃過,風易寒心中一震,愈發覺得前面這個人很是熟悉。

    三人跟靜雪走進了羅峰禪院裡面,但見院內紅梅樹樹,時值深秋,梅花含苞待放,而在那滿院子的梅林中央,有一對小亭子,左邊亭子裡茶几上竟放著一套七弦琴,想必這靜雪也是愛好琴樂之人,閒暇之餘撫琴兩曲,陶冶情操也還不錯。

    而在那七弦琴旁,竟端坐著一位年輕少女,生得唇紅齒白,甚是清麗,她聞聲抬頭,竟撞上了風易寒看去的目光,風易寒向她微微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眼光暖暖,露出潔白牙齒,朗聲讚道:“好琴,好琴啊!”

    一瞬間,少女俏臉緋紅,心中咚咚直跳,忙低下頭去,不敢抬起了。

    靜雪走到院心,定住身子,站在那兒。

    三人一驚,不知她為何這般,便也隨她而站。

    靜雪未有轉身,自顧說:“風少俠,你師從冷子霄?”

    風易寒心中一震,竟不知靜雪為何會突然這麼問,而且亦清楚他的師父是何人,沒法,他只得反問:“前輩如何知道恩師的?”

    靜雪緩緩回答他:“丐幫內功歷代均屬於陽性剛猛,但少俠你的內力卻是極其陰柔,與那十多年前的冷子霄,倒是如出一轍。”

    風易寒冷笑:“那夜與我在大坪峰一戰之人,原來是你?”

    “少俠的武功在武林中可謂是出類拔萃之流了,但在我看來你若還想百尺竿頭再進一步,非得使用邪派招式才可,若硬習正派武功,必然自身相剋,走向失敗。”靜雪平淡地說出這些話,沒有理會風易寒的發問。

    雪千影無聲,向靜雪跪了下去。

    風易寒與花惜淚一臉吃驚,不知她為何突然下跪,正想過去扶她起來,哪知雪千影一臉痛悔,望著靜雪,道:“掌門師伯,你懲罰影兒吧。”

    靜雪緩緩轉身,眼角動了動,逼視著跪在地上的雪千影,面無表情:“本座如何敢懲罰你,你雪千影長了本事,竟敢欺騙全派上下了。 ”

    “影儿知罪了,所有的錯都是影兒一個人犯的,望掌門師伯不要怪罪風易寒和他的丫鬟。”雪千影一臉決然,看來是欺瞞飛雪城的事情敗露了,雪千影這是在向掌門認罪。

    “如何不能怪罪他,一個無名小子,自稱丐幫幫主,這是如何的膽大包天?”靜雪震怒了,她句句冰涼,逼問著雪千影,她不明白什麼東西會讓這個乖巧懂事的弟子如此膽大包天,公然欺騙了自己的門派,還要頑抗到底?

    雪千影閉上眼睛,她不願看到掌門師伯那心喪若死的表情,但是,她也不想背叛自己的心。

    她說:“我沒有欺騙誰,在我的心里風易寒就是丐幫幫主,只有他才能拯救丐幫,只有他才是那個蓋世英雄,就算我得了妄想症,師伯你處死影兒吧,影兒死亦無悔。”

    靜雪悵悵地嘆了口氣,仰頭望著深色的天空,像是想起了些什麼。

    風易寒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千影面前,淚水順腮幫而下,他抬起雙手沉沉搭在那少女肩頭,深深望著她:“影兒,風易寒發誓,這輩子絕不讓你失望。”

    他眼中的光,剛毅而堅定。

    雪千影睜開眼睛,與風易寒痴痴對視,看著他那自信的眼神,她竟然笑了,會心地笑了,不管什麼了,她動情的說:“傻小子,我信,我雪千影永遠對你有信心。”

    天高雲淡,日和風輕,藍色的天穹中,靜雪似乎看到了一張臉,在與她對視,讓她本也平靜如水的心,再起波瀾,那刻,她竟想到了許多許多許多,多少過往,如這雲煙般飄散,為何,就不能原諒一下年輕的人呢?

    或許他們心中只是有一個夢想,但是,卻因為世俗的一念,就會把之生生掐斷。

    如此狠心,佛祖也不會同意的。

    靜雪扶起了那一對年輕人,語重心長地:“誰也沒資格去責怪一個有夢想的年輕人,誰也沒權力去干涉一樁美好的感情,今夜月色美,你們可去洗象池看看。”

    風易寒與雪千影對視一眼,知道靜雪原諒他們了,正要再次跪地感謝,靜雪卻拂塵一掃,雙掌合十,笑而不語,別過三人,自己回庵去了。

    靜雪師太看了看護琴的少女,竟見她眼眶紅紅的,目中也有淚花,不禁問道:“櫻瞳,你是怎麼了,有哭過嗎?”

    少女回答:“師父,徒兒只是傷感那枝頭花朵,一生只有一季,一季只有一春,嘆這生命渺小,端是無聲無息就失去。”

    “本是無求,有何苦痴痴呢?”靜雪長長一嘆,悠悠說道。

    這師徒二人的小院,一院紅梅含苞待放。

    對於風易寒與雪千影來說,只是虛驚一場,而對於花惜淚,算什麼呢?此時她想哭,也想笑,但不知為誰而哭,為誰而笑。

    有一種牽掛,叫做我牽掛你,而你卻牽掛著她。

    已是十月中旬,秋意愈來愈濃,郎都大地雖溫潤潮濕,但早晚的溫差還是比較大。

    而在這飛雪山上,更為明顯。

    到夜間,大家都添了厚實的棉衣,風易寒因為雪千影在山下就為他備足了衣物,故無寒冷擔憂。
ccc1971 發表於 2019-2-10 15:37
九劍戮天 第0069章 難分高下

    入夜,一輪明月早早便高懸於天空。

    雲霧散去,整座飛雪山籠罩於月華之下,清輝幾許,淡而不俗。

    風易寒見月光如此曼美,卻無睡意,便披衣而起,推門出來。

    那月光之下的各峰更顯深邃寧靜,猶如一位沉睡的仙子,安靜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他提步而走,穿過伏虎寺後門,便到了門外廣場之上,一道漢白玉石階,層層延伸,直往那山頂伸去。

    他猜想此階定是飛雪山的鑽天坡了,從此坡上去就到了飛雪山金頂,便可登高觀遠,感受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爽霸氣。

    想到這裡,心上癢癢,不禁踏步走上那鑽天坡的石階,望上走去。

    一個人,月色之下,如同走在那瓊樓玉宇裡面一般,心中頓時萬般空靈,恍若自己也成了仙人,在若夢似幻間品味這極美的景緻。

    他數百餘步登完了天坡,在天坡頂端,竟見有一個水波微漾的小池置於山腰間,而那池子邊上,竟有一位少女側身而坐,月影倒映,碧水清華,猶如仙女臨凡,已然脫塵之物。

    那池邊少女一雙晶亮明眸,明淨清澈,燦若天空星子。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自己對自己竟痴痴傻笑著,眼睛如月牙般彎了起來,彷彿那所有靈韻都溢了出來,一顰一笑間,也可醉了這世間。

    “影兒,你怎麼在這?”風易寒問到。

    原來池邊痴笑的少女,竟是那雪千影,雪千影應聲回過頭來,看著那月光下的風易寒,身形更挺拔了些,一層銀光鍍在他那白皙的肌膚上,閃著微微的瑩彩。

    她笑意未減:“我在打賭,今晚會在洗像池等到你的到來,你當真來了,所以便開心的笑了唄。”

    “飛雪月色,真是世間最美,再配上你這人間仙子,畫面美得我都不敢直視。”風易寒心中一時舒暢,脫口讚道。

    雪千影說:“傻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了,開始學會哄女孩子啦?”

    “天地可鑑,風易寒當真沒哄你,誰讓飛雪月色這麼漂亮,影兒如此驚艷,而我剛好看見了月色中的你,所以就實話實說了。”風易寒一臉正經的表情,他手指向空中明月,對雪千影說著肺腑之話。

    雪千影自然歡喜不已,她眨眼微微一笑,靈秀得不似凡人:“好吧好吧,好話留著以後慢慢說,反正時間還長著呢。”

    她扭扭細腰,提裙站起來,月光之中,那亭亭玉立的身材,猶如月下的玉女峰那邊婀娜多姿,一襲寬鬆的帶絨大氅輕披於她嬌俏纖細的肩頭,鎖骨直挺玉頸光滑,肌膚如水秀發似墨。

    她婷婷走來的身影,如那月中嫦娥曼妙非凡,她挽起了風易寒的手,踩著如水的月華,兩人走到了水池邊上,在池邊依偎著坐了下來,雪千影對風易寒說:“咱們今夜,就好好品品這洗像池的月色可好?”

    風易寒微笑著點頭:“夜色佳人,當然好啊。”

    此刻,月輝正盛,皎潔無比,那奇大無比的月盤高掛空中,猶如一個銀子做的燒餅,端端照耀著世間萬物,是那麼溫柔恬靜。

    而月夜下,雲收霧斂,蒼穹湛藍,千山沉寂,秋風送爽,月亮高掛在潔淨無雲的碧空,唯有那英姿挺拔的冷山樹林,蕭蕭瑟瑟,低吟輕語。

    “傻小子,你捨得離開飛雪山,捨得離開我嗎?”雪千影望著那疏影,一時間感概頗多,她眼波流轉,回頭盯著身旁的風易寒,風易寒心中已經醉了,他柔聲說:“今生就算身不在此,心早已埋在這飛雪山水間了。”

    雪千影把頭埋在風易寒溫暖的胸口,動情地說:“不管你走到哪,都要記住,有個叫影兒的女孩在等你,她那麼痴那麼傻,但是她為你無怨無悔。”

    風易寒握她的手握得更緊了,萬般憐愛地說:“天空的明月,便如我對你的心,就算月亮沒了那天,我的心都不會變,或許,這是甜言蜜語,但是,我是摸著我的心說的,我希望我的能好好走下去。”

    “是的,好好走下去,我們的一切,只為一個承諾,一個信念,一個結果,無關其他,無關風月。”風易寒也握著他的手,回他的話。

    月光透過茂密墨綠的叢林,大雄殿,半月台,洗像池,初喜亭,吟月樓,沉浸在朦朧的月色裡,顯得莊嚴肅穆,淡雅恬靜。

    雪千影指著眼前景對風易寒說;“傻小子,有沒有看到大象呢。”

    “大象?”風易寒心中一奇,順著她手指看去,片刻,會心的笑了,道:“還真是大像啊,組合得太完美了,簡直鬼斧神工。”

    在那月光下面,古剎酷似大像頭顱,藍天映襯,剪影清晰。

    大殿似額頭,兩側廂房似雙耳,半月台下的鑽天坡石階,又好似拖長了的象鼻。

    風易寒說:“這不會是純粹的巧合吧?竟跟真的大像這般像。”

    “應該是當年修建古剎工匠設計師們的匠心獨運。”雪千影出神地說。

    皓月當空,斗轉星移,他們身邊六角小池內那一汪清泉,恰好映現出一輪皎潔的明月,空中嫦娥,池上玉兔,遙相呼應,天上人間,渾然一體。

    不知何時,靜雪已站在那半月台邊,長身兀立,懷中竟抱著兩柄長劍。

    風易寒與雪千影一時驚羞不已,忙起身分開,月光下,風易寒轉身朝靜雪揖道:“晚輩不知前輩前來,有失遠迎,萬望見諒。”

    “影兒見過掌門師伯。”影兒也有些尷尬,忙故作鎮定,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她認為剛才自己與風易寒親密依偎的畫面沒有被掌門看見。

    掌門倒好像真什麼也沒看見似,對她說:“師伯不是來賞月,師伯是來赴約的。”

    “赴約。”二人一驚,面面相覷。

    靜雪望著風易寒:“風少俠想必還沒忘記你我大坪峰頂之約吧?”

    風易寒恍然:“當然不敢忘,前輩今晚前來,想必已是準備妥當了? ”

    “我備了兩把劍,今晚想與少俠比試劍法,不知少俠賞臉否?”靜雪說著,遞了一柄長劍給風易寒。

    風易寒接過那劍,拿在手中細細看了片刻,但見劍身窄長,猶如一條長蛇,劍鋒倒是出奇鋒利,劍光如水,寒冷徹骨,或許是平日拿多了木棒的緣故,這劍拿在手中手感較輕,覺得不是十分稱手。

    他握劍對靜雪說:“前輩今晚要與我比試劍法?”

    靜雪點頭道:“飛雪武術以劍法見長,而你師父當年也是以一神劍打敗天下所有高手的,我今天想與你比劍,希望你用你師父的劍法,打出他的風格。”靜雪竟對風易寒有著殷切的期望,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把他當作冷子霄了。

    風易寒聽罷,低頭沉吟片刻,回靜雪:“可惜恩師只教會晚輩一套劍法,不知前輩是否願意看我獻醜?”

    “一套劍法?可是他的看家劍法青龍劍法。”靜雪眼中閃爍著奇光,談到劍法她心底便有莫名的興奮驅使著,驅使著她拔劍,去征服對手。

    她這輩子唯一沒有打敗過的對手,便是冷子霄。

    風易寒搖頭:“不是。”

    “他沒傳你青龍劍法,那傳了你什麼?”聽他那般說,靜雪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不過她還是對面前這個少年比較感興趣,因為,他是最像冷子霄之人。

    風易寒緩緩撩起劍身,一字一頓地:“飛花若水劍。”劍光,迎著月光,在這寒夜之中,閃閃發亮。

    靜雪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她也掣劍朗聲道:“好名字,少俠你不日將離開飛雪城,希望在你走之前,能把這飛花若水的劍威,留在這飛雪山水間。”

    旁邊的雪千影心中一震,不知師伯為何說出此言,難道她們要趕風易寒走不成?

    “影兒。”一個溫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打亂了她的思緒,雪千影回頭看見月桂站在身旁,她一驚,今夜是怎麼了,大家都不睡覺全跑到洗象池來幹嘛?她拉著月桂的手問:“師叔,你還沒休息嗎?”

    “師叔不睡,就是為了跟你講明白一些事情。”月桂幫她整理了一下外套,拉她坐在池邊,低聲跟她耳語了起來。

    月掛高空,夜已很深,那半月台上,兩柄長劍在月色之下清寒若水,竟是那麼刺人心魄。

    就在不知何處村落響起一聲雞鳴的同時,劍光乍起。

    月下無風,卻有那劍風陣陣,風易寒手中的靈蛇吞雲吐霧,如一條有生命的精靈,飛閃之間,已盛開出朵朵劍花,飄飄灑灑,如那漫空花雨,已然開滿一天。

    他使那《飛花若水劍法》第一式“落花流水”,此時滿天劍花如同落英飄飛一般,繽紛零落,竟是那般的唯美,那劍花籠罩下的靜雪師太都眼前一亮,感覺置身那陽春午後,看著那滿天花瓣徐徐而落,竟沒有了一絲殺意。

    陡然間,風易寒劍風一轉,滿天劍花竟橫空炸開,化成無數滴水滴一般,匯成一團聚成一股強勁劍流,水流如注飛卷翻騰,竟以無敵之勢席捲而來,那長劍在他手中,掀起一陣水浪,水打殘花,翻轉騰挪,鋪面而來,威力無比,一時要把靜雪身影淹沒了。

    “錚錚錚錚”一陣金鐵交作,靜雪長劍騰起,攪入風易寒劍雨之中,一時雙劍相撞相攪,擊起尖利聲響,響徹雲霄。

    靜雪的劍已無形遁入對方劍光之中,劍氣無形,劍勢卻有形,一股劍氣時隱時現,卻又斷然沒有般,遊走於對手的套路之間,如同魔鬼無孔不入,尋找空隙伺機反撲。

    這是淑女劍法中的“青山隱隱”,這招就是要隱藏劍氣,無形對抗有形,有形化為無形,劍法的威力也不輸風易寒的劍招。

    但風易寒劍法卻滴水不漏,變化招式之間也無懈可擊,匆匆幾招過後,靜雪卻尋找不到一絲破解之法,只得以劍擊撞對方劍身,想以硬碰的方式逼退對手。

    只聽得又是一陣金鐵交作響起,兩人影對打著凌空拔身騰起,朝那金頂飛去了。

    那山上殺得火熱,山下的伏虎寺中,兩少女卻呆呆相對,一時無話。

    剛才月桂的話讓雪千影一顆心五味雜陳,想到門派快要遭到大難難自己還不知不覺的,自愧之心,難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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